周易函书 (四库全书本)/别集卷07

别集卷六 周易函书 别集卷七 别集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函书别集卷七   礼部侍郎胡煦撰篝灯约旨
  
  天也者太极之运体健用之初形性命之根蒂人物之大原静正而各足日出而不穷者也
  太极静而天体动太极之妙运之斯出资始而不匮变化而各正者也
  太极之运也形而上者谓天形而下者斯为器矣气聚而形斯成灵通而性始定
  太和资始于乾元则干中之蕴蓄可想一元遍给而各正则万物之保合可想
  乾元静而其出不测立体之大本也天阳地阴而往来不穷致用之达道也故乾坤遂言二用
  乾统天者也天统地者也故干先坤后
  畏天者触于机而有不敢之心敬天者凛于微而有奉若之志乐天者赞于幽而涵位育之量
  统天者虚中之包括也御天者灵机之妙有也
  灵者虚之运也虚者灵之地也
  灵体触响而动天之听也虚机倏觉而明天之视也匪虚不灵流行者乌乎运也匪灵不虚成能者乌乎塞也
  日月者虚中之灵机风雷寒暑者灵中之虚体也无思无为之地无所归能则归其能于形上之天雷风者气之始也水火则半气半形者也至山泽而形斯终焉天以其神神我地以其形形我
  人之形耳目肖日月背腹肖山泽声气肖风雷故返视可以见天天之形虚肖吾心之位置灵肖吾心之运用故举目可以见性
  有形无形皆天灵也谓无形非灵风雷之气电雨之形何为其然也谓有形非灵腐草而用以筮朽龟而立之卜何为其然也万物各一形而形皆天赋人心各一我而我即天灵
  由乾坤而推诸继善之后则民胞物与皆吾之左提右挈者也自伤其手足是谓不仁由祖宗而溯诸资始之初则乾健坤顺皆吾之形生神发者也不返诸最初乌能合徳
  居吾于愚拙而安之则未知吾性之赋畀即天心之生生不已者也观保合太和而可知矣视天为踈阔而远之则未知天心之曲成即吾心之欣欣自爱者也观性具四徳而可知矣
  天以生气命诸吾心而有性则吾性即含天地之良能人以生气充诸天地而有位育则位育即吾心之生气人之一身上下左右起居视听无非天也形者天形形者即天色者天色色者即天
  呼天之辟吸天之翕也动而有为者天能静而涵蕴者天灵也谓苍苍者天谓于穆流行者天非天也周易卦爻言天而又言人也言天而已矣
  耳目手足天之形也视听握履天之能也聪明智虑天之灵也逆天而天为之逆非天逆也人之自逆而已顺天而天为之顺非天顺也人之自顺而已
  动而不息者天寂穆者非天也故统御亨乾元之用善变而不居者天有定者非天也故体天有日新之机天塞吾塞也天充吾充也何非性也何非体也莫之有内莫之有外而乌能自小也孰知其始孰知其终而乌能自促也
  飞潜动植何弗灵也何弗虚也形而虚者犹天形而实者何非天也
  以人心证知天心知非浑穆者矣故感应之机在天止如其在人以天心证知人心知非邪慝者矣故作圣之功在人适如其在天
  天有体乎心有何体求其中而无与为所矣天有外乎心有何外察其周而无与为际矣天而有所则中坚而化育无地心而有所则中实而运用不灵天而有际则外泄而𬘡缊不固心而有际则外止而位育无能健天徳也终日乾乾天才也天才具而天徳通
  天才良能也阳明言良知而不言良能未尽孟子之旨也
  体天徳者合天心达天行者契天道
  形性天之赋也才干天之能也出天之能致天之功全天之赋一以贯之道合性性合天矣所以谓之为率率也者顺之谓也天以道覆地以道载生物既繁乃始相害此物于物者也故圣人徳同天地万物并育而不相害
  天人感格最亲最切最易最灵六经皆言之如作善降之百祥积善之家必有馀庆永言配命自求多福皆言其亲切易灵者也或人问禘子曰不知则大本之合也又曰治国视诸掌则参赞位育大用之行也区区福报皆自求耳贸贸而行是未具眼者也
  身涵天徳䙝身是䙝天也心为身主弃心是弃身也富贵福泽愚人之具也故愈厚则愈愚艰难困苦达人之媒也故愈久则愈达
  天赋人以才则耳目手足皆奉天之具也天制人以时则贫贱忧戚皆玉成之机也
  时时向无声无臭处回头打点方知人之所以为人时时向有作有为中留心奉持方知天之所以为人子之聪明知觉生于父而父固如是人之聪明知觉命于天而谓天为浑穆者乎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扩而充之则天下国家参赞位育之事静而验之皆身心性命格致诚正之事也
  仁义礼智吾身参赞位育之能也礼乐刑政圣人存飬省察之具也茫昧者推而远之若天汉之悬虚明达者引而近之止性命之功名耳
  天虚顺和四字要须认得极真一元资始之理近在吾身故贵达天邪妄一萌天理𣺌无所容故贵虚种子差别必致差别到底故贵顺戾气不除终是种子差别故贵和继善之性本于保合之太和顺以率之虚以体之逹天之徳在是矣
  天者性命之真精百为之大体也虚者天之体也乾健也坤顺也继天之学由坤始也故六二之动即以为不习无不利也和则一元之所正性命之保合者也天如不识宁知我人到能为便是天
  得为而不得为者天也不得为而得为者天也由此推之得为而得为者天也不得为而即不得为者亦天也必谓天定可以胜人则自修之功废必谓人定可以胜天则妄作之心起自修而不妄作其达于天人之故乎周易标天人合一之旨春秋验天人感应之机故曰圣人之道尽在易象春秋
  读周易而不知天人之合则圣道之本原晦读春秋而不识应感之神则圣道之作用晦
  能转移天地之气斯能感格天地之神能感格天地之神斯能斡旋天地之化能斡旋天地之化斯能妙契天地之真故逹天为难
  我生之初命在天我生之后命在我
  圣学王道合一而不分道在忠恕端在教飬事在礼乐刑政矩在絜好恶以平其情抗者抑之卑者举之枉者直之屈者伸之乱者理之结者觧之塞者通之涣者聚之促者舒之昧者明之颠者扶之怠者振之人心舍此莫与正也气化舍此莫与调也故兹数道立而参赞位育之事可为
  汉世宰臣尚言燮理去圣人未远也董子繁露全向天人交关处留神打点此外则天文五行志率据人事以为佐证固其遗教然哉六朝以下浮文既盛天人之故罕有能言者矣
  感应报复所以屈天下之凶顽而生其不敢之心富贵福泽所以歆天下之庸愚而鼓其乐往之志至于贤人君子则固无所为而为也不求为无所为而为之人顾乃欣于可欲动于不敢其自待也卑矣
  每夜焚香告天未知天即吾也饮食起居无往而不与天俱君子戒慎恐惧不杂吾本然之体而天在是已天终日言而人莫之闻也作善降之祥作不善降之殃未有谆谆告诫明且辨若此者也和气致祥乖气致异从气听之而天言可知也温和之令至而万物生长肃杀之令至而万物敛藏从形听之而天言可知也人言晰天言浑人言狭天言广人言小天言大人言声天言形人言气天言文人言虚天言实人言变易改革天言坚确不移人言过而不留天言终古长在何人之不天能而人能
  言以信为归天何言哉春生夏长秋敛冬藏信莫信于此矣此至诚而无妄者也故曰可一言而尽
  性之在人与天合一而不分性即天也故中庸以为天命之谓性中庸言天最切莫妙于鬼神章所云体物而不遗诚之不可揜者是也其在论语问禘章注则所谓仁孝诚敬之实理是也盖人身所具之灵莫非天地之至灵鬼神则天地之至灵而已小人逆命命恒得而制之常人顺命命终得而限之圣贤造命则转易变化之权范围曲成之妙皆在我
  天不待言而始闻天不待行而始见心者天之形体也心动则天与之俱动故逆之则祸而顺之则福
  顺天而天为之顺逆天而天为之逆非天之逆我顺我殊也仍我之逆天顺天而已故祸福之几在我哲人问心不问天圣人不假蓍龟而前知如神心知妙契与天合徳故也
  贫贱富贵定于行止动静行止动静生于心一入卦爻则皆前知无遗夫最近莫如目前数年数十年后人之行止动静宁无迁改乃于占卜时最初之一念备具无缺且无违焉则是人之行止动静非能自主也必有鬼神凭附其间使与祸福之机宛转凑合不差累黍者也人知吉凶祸福由于天命行止动静由于吾心宜若两不相属夫果不相属安在不前卜而后违乃卒无差别则是吾心虽为身主又先有主吾心者也故子思曰天命之谓性易曰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之契乎圣人与圣人之契乎天一而已矣惟圣人体天而合撰惟贤智不敢违天故能趋吉避凶转祸为福此经纶参赞范围曲成所由独归其能于圣贤而不必胥定于天煦言天与西铭之仁孝无异苐西铭之仁孝是自下说向上煦之言天是自上说向下西铭自作用说入源头煦自源头说出作用顺逆不同其旨一也
  
  性也者始亨之乾元保合之太和未发之达道含仁蓄用之大本也
  性也者定命之天也
  资始之乾元不可知由各正之太和而知赋性之天不可见由所性而见
  言性而不本于天乌知有中节之中言道而不率于性乌知有能中之节
  人物何性各正之太和即其性性何善保合之太和即其善故干之文言称善称嘉称和皆善之继也太和之充也继善云者继此保合之太和也坤之文言称美在其中即太和之各正也所谓成性存存道义之门者是也
  孔子言性浑而该子思言性切而据孟子言性确而真孔子言元子思言亨孟子言利正也言元者长善之仁各正之太和也言亨者发而中节之和也言利正者著见之四端也
  非有各正之太和裕之于中则发而不中节矣非有发而必中之具引而出外则无由徴四端矣桃仁不能生杏杏仁不能生桃其各正之性命殊也孔子就其原本而证之譬若含仁之桃核子思据其源流而证之譬若桃花之生桃实桃实之生桃树者也孟子据其发端而证之譬若桃核之生桃树结桃实必不生杏树结杏实也
  性恶之说愤激之词也欲人之励学以践形复性耳善恶混之说未察其原本者也故荀扬虽并称而荀之超于扬也远矣义理之性气质之性兼善恶二端而文其词谓性中有恶矣仍与荀扬湍水同见固不能为先儒讳也
  义理气质之说据一人而论则与孟子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同旨若据两人而论则与孟子有性善有性不善同旨噫之二说者孟子固已确辨之矣
  孟子性善之说证之于四端由其大原本无差别故也中庸分疏知仁勇皆性中所自具与四端之说无殊其原皆各正之太和始之故孟子以为私淑诸人
  孟子证之于孺子入井证之于孩提知爱皆四徳之端倪太和之洋溢流通著见发越者也今有秦越不相接见之人骤而相值必未有骂詈不绝于口捶唾忽加于身者可知和气中存善端之本裕矣
  人之一生喜乐之事随时而著无日无之无端而怒气之发则数日数月不一见矣可哀之事又或一岁两岁不一见矣夫喜乐和气之徴也哀怒暴气之徴也由此言之固可知和气之中存太和之各正长善之理不绝于人心性善之说不待辨而自明也
  常人之情闻哀矜慈恵之语则油然动其心其动也与本然之善两相触也闻刻薄残忍之言则怫然变乎色其怫也与本然之善两相忤也此不但中人以上者然也盗贼佥壬倏而相感莫不如是至其转念或有不然则习也而非性也故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和气者生气也乾元之所由资生人心之所由中节皆是故也周易言性之书也论语与门弟子问对交接之语也浅学之士未可语深故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欲其深造道妙则周易一书固已详言之矣子贡闻之而莫能言之曽子闻之而著为大学子思闻之而作为中庸非原本周易乌能达此
  圣人不以心思知虑言性是性之发也天之动也此乾元之日出而不穷健行而不已者也充其量则耳之所闻目之所见莫非性矣
  聪明知虑天之才也参赞位育性之充也索其原皆天能性能而非圣人之能故圣人无功
  天也者万物共有之性性也者人物各具之天
  干言性也坤以下皆言道也周易言性也四子六经皆言道也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则是子贡精契一贯之道深达性命之旨不待曰不可得闻始见其妙悟之深也天所以原性之始道所以究性之终是殆知夫子教人最深最密止此一性一以贯之则性中之作用也春秋发天人感应之机则性中之参赞位育也周易发天人合一之旨干彖则天命之性文言则率性之道也天者性之大原道者性之大用故其下添一与字均所以明性而已故子思以未发者为大本大本者性中之天也已发者为逹道逹道者性中参赞之作用即天下归仁之义也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所复何礼皆性中之事故于其下即曰天下归仁谓大用之涵蕴其大无外者皆在此中耳叔孙武叔章所谓美富西铭之仁孝皆此义也如不说天下归仁止说性中所涵之大用但以心同理同之说觧之岂知子思中庸全是言性之书到了后半说出无穷大作用难道皆性外之事乎不知孔子子思孟子立言确不可易徒令后来学者人人知有气质之性而不察其缪又不将一贯之道全身提掇恐于圣贤立言本意未能发明
  自天以下无物不具此天性则无物不具此灵卜用死龟筮用腐草此其证也有形之器无形之虚空无往而非天性之充则无实无虚无往而非天灵之塞龟显于兆筮验于卦此其证也人之性天之命也唯虚故灵故与天地同量分海水之一滴与海水同分千灯之一照与千灯同分日月之一光与日月同
  海之水増一分无益迹减一分无损形藏天下万派而不见其盈日出以滋养万彚而不见其乏人之性纳千万卷书记无穷事藏之于密而杳乎其无迹感而遂通应天下之万变而浩乎其不穷故唯海为可以喻性感于视听则妄动于天则无妄故无妄者天之动也所由曰率性之谓道
  性如原泉其作用则江海也性如桃仁其作用则枝干也江海之泛滥视原泉则藐乎小矣枝干之茂盛视桃仁则𣺌乎小矣然舍是则无由以发故夫子曰一以贯之子思曰率性之谓道也
  与万物共此性命故夫子之道在忠恕为万物培兹生气故居心之戒在刻深
  言天理不若言天徳徳者实有于己之谓理者文彩外著之谓理徳不必同行事之有得始可言徳保合之太和得于天矣理文而徳质理虚而徳实理用而徳本也随处体认便是说用边之事理曰天理非溯原于天乎仁心之存主太和之各正者是也如许大之天地莫非太和所醖醸故有化醇之说人能存之故久大与天地同量孔子之教颜子也曰天下归仁便是此旨天下归言仁中所蕴之大也
  牛马驹犊初生便知饮乳之所在此真良知也
  凡人之生理必随气而住初未始无气质特理虗而气实切不可认气为虚明之性耳今观农工商贾终不免轻率卤莽之气士子泽以诗书便觉有雍容尔雅之气凡皆见于形体徴于气质者也至于变易气质则虚明之性所能非气质之能也如以气质为虚明之性则非
  后儒言性必欲兼气字即有言得至当恰好处亦终不免拖泥带水故言性而不取证于周易未有不支离者也子思孟子一丝不走作只是一贯之道传得真周易之理见得明
  圣人教人必欲使人知为性善者为识得受生之先原不杂以偏邪伪妄则适于圣贤之路先已坦然顺而且便识得此中原自具有圣贤阶基则不自奋发者便成自暴自弃既欲使人知为性善则惰慢自画者必将无可自委觧此则天人合一当必有凛然畏惶然惧悚然修省而汗流浃背者矣吾诚不觧自宋儒以来必欲兼言气字悮尽天下后世是何心也
  孟子之好辩为杨墨言也杨墨各主一道其不仁不义皆在行边行故足以乱道故孟子辩之今之言性学者乃在吾儒既不克以外道目之其著书立说又皆以言言则足以贻悮后世而不止目前乃其所言又属性分中事又是行道之主SKchar此处不辩正明白致令天下后世怠废自弃者托于气质以自诿谢岂圣人教人本意故予之哓哓不休盖亦有不得已者存焉
  几者动之微是乾元之亨字中庸之发字此时乌有善恶可言如有善恶可分则是所性中先已含有恶了不然何得几之方动便呈露出来湏知几之方动只当得孟子一个才字是能为善恶者也中庸之发字亦只是孟子之才字只是性中发出之情耳其情有七喜怒哀乐爱恶欲是也然此七字只欲之一字无对其下六字皆相对相反而相因者也因作七情图




  欲者念之动也动而适意者三自爱而起适获所爱则喜常获所爱则乐动而拂意者三自恶而起适触所恶则怒久淹于所恶则哀然是爱喜乐和气之发恶怒哀戾气之发也爱喜乐皆发于本心顺乎本心者也恶怒哀皆触于外感拂乎本心者也故遂谓为性善
  气质为性之说与孟子性善之说不相似性即理也之说与孔子穷理尽性至命之说不相似天下归仁之说与孔子先难后获之说不相似性与天道不可得闻以天道为天理自然之本体与子思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不相似以道为阴阳之所以然与子思达道之言说在发后者不相似阴阳是太极之用因前有太极故将阴阳说在道边道者太极之用也即在人之达道也今以阴阳为形器与孔子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不相似姑择而出之俟知者考正焉
  先儒言学有存诚主敬守静致一之说皆各从意念之最偏处而箴之非此是而彼非也故意念繁杂而纷扰则主一之说为当意念外驰而逐物则守静之说为当意念懈怠而外驰则主敬之说为当意念触境而多妄则存诚之说为当
  自伊川以下龟山李延平皆有主静之说乃朱子曰静字较偏不如主敬谓敬可兼动静言也朱子此言是从中庸戒慎不睹恐惧不闻看出不知子思此言是欲人立天下之大本耳然子思不曰喜怒之未发谓之中敬则发后见之者也既已敬矣便是心有所用未发之中何在也故断不可以主静之说为非
  静字妙于敬字敬有操舍静无来去
  经学近成帖括不惟诸儒之书不能一一遍观深究其是非其有略言道理者旁人誉之曰此程朱之流则亦俨然自负为道在是矣吾诚不知达而可行者果何在也
  善恶有两端人心有两用思恶则霾昏雾障而皎日沈光思善则日白天青而纎云尽敛
  
  道也者性中之大用天命之充周广大精微内外如一显微无间形形而不役于形色色而不役于色者也道之原本在性天则其大用可知道之充周在参赞则其原本又可推矣谓道为形器之所以然则子思性天之说置于何地谓道为形器之所以然则子思参赞之说又是何物观中为大本则大本是中不是道矣和为达道则达在已发后不是未发者矣
  易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存存静而涵之者也以道由存存者而出故以存存者为门非以存存者为道也存存者性也非道也其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上则动而发越之时非存存之时也其曰一阴一阳之谓道一阴一阳则太极之已动在两仪一边非太极静正之时也惟道在发越之后故大而经纶参赞小而一技一艺之微均遂得以道称之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由则行边之事也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忠恕则人已交接之事也吾道一以贯之贯者道用之充周故谓为吾道一非道也其指出一字乃发明不可思议之源头耳故门人不能觧会也子思曰君子之道费是专说用边事下面方说而隐是因道之大用而推道之所以然仍在大用中见出与孔子因贯而说一相似非以道为大用之所以然也又如夫妇天地子臣弟友行远登高发育峻极暗然日章诸说为言大本乎为言大用乎若为言大用则道之未达必另有所以然者在也若于中庸觧为犹路便将道字㸔死了若以为形器之所以然又将道字㸔在大本里面去了均非道字之的旨
  圣人之言本不欲文不欲深务使人人易晓闻其语者愚夫赤子皆可洞然觧释独天性道三字非天性既明不可以言道非天道既明不可以言性非性道既明不可以言天此六经四子书中最精最微者也所由谓圣人所传之道非但言语章句便可通晓故曽子唯而门人疑而子贡亦以为不可得闻也
  道为充塞天地物事其所以然则隐而不可知充塞天地故其用最广乃不可知故其体最微孔子一以贯之正体用一如之说子思曰君子之道费则充塞天地者也隐则不可知者也语大莫载语小莫破正充塞之大用而其所以然者则隐而不可知也子贡之不可得闻盖言隐也孟子浩然之气配义与道正与子思费字同旨正谓道之充塞难量而吾身之气克与之配也若谓阴阳为形器以道为形器之所以然则将道字占却大本地位与隐字相似无以见道之充塞而费矣如谓道为充塞之物为形器之所以然而道之隐处又另有所以然则是床上安床屋上架屋矣亦不得专以费处为用隐处为体程子曰内外一如显微无间是本末流通之妙一贯之旨也中庸之言费而隐皆此旨也若论其实际则断在大用充塞一边
  太极者道之大本两仪四象八卦由此而渐分者道之大用伏羲画图但从两仪而起太极之中一无所有而其出不穷不可名言不可图画者也其由两仪四象八卦然后始达于用者明大用之实出于大本而大本之实发为大用此正察来彰往微显阐幽之妙所云本末流通隐在费中者此也文王开为六十四卦孔子之彖传毎卦之往来胥说图中之妙每卦之内外胥说先天之旨故曰周易为传道之书
  道也者参赞之妙位育之能裁成辅相曲成范围皆其妙用也其事则礼乐刑政而已后之学者开口言道便趋向不可知不可说处非道之真指也参赞位育裁成辅相圣人之道也下至于农圃医卜射御术数极鄙极䙝极微极细之事莫不各有一道存焉故曰道之用广遗一道非道也见一道非道也大道不器故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子思亦曰体物不遗也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所闻者形上之道也若但执器而言道安见其可以死乎
  尭舜禹汤文武相传之道皆见诸行事者也文武以后道不行于天下孔子起而修明之何非修齐治平之道可见于行事者也观于三月而鲁国大治圣学之美富可知汉唐以后孔孟之道衰而弗振者凡二千年至宋儒起而振之然观周程之政事司马之通鉴邵子之内圣外王张子之西铭莫不各有达而可行之道圣门学者如愚鲁辟喭之伦大都惟处则修行出则致用之为兢兢故颜子亦有为邦之问而勇艺明逹莫不各就其所长若无真实作用将位天地育万物与天下归仁万物皆备之道恐不觧干办此事
  
  星命之说悖理之极而人酷信之大约皆好谀者耳果有可验则当初生龆稚时曽有日者为之说曰某也富某也贵某也夀某也夭逮及壮耄一一不爽则有命也信矣乃世无其人命书亦竟无如是之说何耶今之术家观其与贵人言必曰此命合某贵格与富人言必曰此命合某富格及富贵人闻之亦遂欣然喜曰吾命之果与贵格富格同也遂群然目日者为神奇要其所验又皆从前已过众人共晓者特凂日者出诸其口得不为好谀者乎至其称说将来大都揆情度势亦或偶有所中至其不验常十之八九夫彼取验不于后而于前则命之不足信也明甚又观所论无过支干八字相克相生之故要实未究支干縁起之由与生克制化必然之故也今试问之曰人之命主不取支而取干不取年取月取时而独取于日其亦有故乎则茫然无以应矣忆大挠作支干皆天地阴阳自然之运其原本实始于卦爻徴验于日月与天地流行之气机默合而不爽然后以某干定于某卦某支定于某爻予已详细辨正于函书后人因卦爻取验有生旺墓绝之殊有生克制化之异有日月动荡之机有虚实变通之旨乃取生人之年月日时造为干支八字而星命之说由兹以起夫此八字据太岁而论则主年可也据生人之最亲切者而论则主时可也乃不主年不主月不主时而独主日干伊何所见而云然夫一日之间人物之生不知凡几飞走之属与人同生不知凡几皆可以富贵论乎尽有年月日时相同而富贵夀夭绝不相类又何以称焉夫星命而果验也试即在朝之品官言之则由此而上前六十年之命当必有与今时同者即六十年以后之命当必有与今时同者至历历考之虽千百年来究不闻有一同者此何以故也支之设也自子而亥其数十二与十二月而成一岁者同也此六阳六阴徴诸卦爻历历不爽者也今截寅至丑以为一岁此夏令所建欲便民事而已非直以为算命之资也今之日者亦截子丑二字于前岁其亦有说以处此乎亦将以一日之辰亦截子丑二字于昨日能乎冬至既为子半则一日之子亦应有日子夜子之分而星命家从未有以夜子言者为是乎非乎万一为夜子所生乃顾用今日之支干验乎何况都城以外悉无刻漏虽朗朗白昼所测之时果至当不易乎逮于所言之命一或偶踈又将借时刻差讹为之觧说闻者卒不之非其故何欤夏正固与今同倘值商周而言命取寅乎取子丑乎夫三建固时王之制也地支之序固自子至亥亘古不易者也恪奉建寅为岁首而绝不之察其故何欤何况三代以前并无言命之书乎笃于言命者始见于唐人文集秦汉六朝尚未之有也大抵皆六朝以后冦乱相仍流移转徙中有黠者略晓五行创为此谋衣食已耳古帝王举动如兵祭大事罔不兼用筮龟小事则筮而不龟是筮固无时不用也五行莫验于易卦学者不探微索隐至沿为壬乙禽遁子平五星诸术当亦好新喜异者之过也













  周易函书别集卷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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