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口义 (四库全书本)/卷05

卷四 周易口义 卷五 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口义卷五     宋 胡瑗 撰
  上经
  剥
  ䷖坤下艮上剥不利有攸往
  义曰按序卦云饰然后亨则尽矣故受之以剥剥者言五阴盛长一阳居其上势微力弱始由一阴之生渐至于盛以削剥群阳㡬至于尽而万物衰破之时也其在人事则小人盛长而君子消剥之时也不利有攸往者夫君子之所务上思忠于君下思利于民其一谋一虑必以天下之利存于心小人则不然其意日以残贼良民侵削君子为务今剥之时君子消剥小人盛长之际也君子若复有所往必见害于小人也
  彖曰剥剥也柔变刚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
  义曰剥者剥落之义柔阴也刚阳也夫天地之所以成岁功者在于阳也今阴气盛长阳气消剥则万物衰落而岁功无成也人君所以共天位治天下者君子也今小人盛长以至专权得势而侵削君子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者夫圣贤之为心以仁义为心故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以天下之民失其所而安在己也小人之意日在于残贼故其气不相合道不相同今君子之所以不可进者以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者此以二体而言艮为止坤为顺言小人道盛君子言必见危动必见害故当观其象量其势先时知几素位而行居易俟命而外顺小人内则止而不行故可以全身远害也中庸云天下有道其言足以兴天下无道其默足以容言君子俭德避难之道也又若小人道盛君子之人欲屏去之必当外顺其行以渐而止之则可以去也何则夫小人既盛而君子若遽欲绝之则其势必为小人之所害故当逊顺其所为观其势使之不能窥见其迹然后止之则无有不可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者天之道至神也有阴阳之舒惨寒暑之往来四时之运行昼夜之明晦消久则息盈久则虚以天道之大犹不免于此君子之人道有通塞时有否泰理固然也是以可进则进可退则退当消而消当息而息出处语默皆以时而动是如天之所行也
  象曰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
  义曰宅居也山本至高地本至下今山反附著于地是剥落之象也犹君子之道消而天下生灵失所不得其安故凡居上者当此之时必先厚于其下所谓厚下者盖以仁义之道务农重本轻徭薄赋天下之人衣食充足财用丰实而又安其所居使各得其所如此是可谓治剥之道也何哉盖国以民为本本既不立则国何由而治哉
  初六剥床以足蔑贞凶象曰剥床以足以灭下也义曰床者人之所藉以安身也足居床之下初六最处一卦之下民之象也言小人得位乘时藉势恣其奸恶以剥削于天下然为剥亦有渐故自微而至于著自下以至于上剥之始先剥于民夫民者君所赖为本也在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今小人在上肆其奸恶夺民之财困民之力使之舍安而就危去存而即亡父母不能保而离散兄弟妻子不相守而逃亡怨气交而上下不通是其本已弱矣其本既弱则君子之正道微蔑而不行是凶之极也
  六二剥床以辨蔑贞凶象曰剥床以辨未有与也义曰按初六居一卦之下是民之象故曰剥床以足六四处上卦之下切近于君故曰剥床以肤六二居肤足之间是上下分辨之际以人事言之则是居君民之间臣之位也始既剥于民至此则剥于臣也夫臣者国家之倚毘君所赖以安者也在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今小人得势侵迫于其君子使君子言不得通道不得行国家斯无倚毘而君不得其所安故至正之道消蔑而其凶愈大也象曰剥床以辨未有与也者夫君子之人在位而行道则天下之民物得其生而受其赐故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是民必得君子而后生也今小人始既剥于民民被剥而已困故不能为助于君子至此君子又为小人之所剥也夫臣民既皆被其剥而受其害则此小人者天下之所共恶众人之所不与故象曰未有与也
  六三剥之无咎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
  义曰剥之卦五阴盛长小人众多同心协力以残贼良民侵剥君子为意上九有刚明之才独居一卦之外而无有助之者今六三居下卦之上为上九之正应而能出乎其类独异于群众不为侵剥而有好贤乐善之心应于上九之君子是于小人之中独不为小人之行故虽在剥之时而得无咎也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者言上下群阴皆以侵剥为志而独六三能上应于君子舍去小人之行而不与上下群阴同志
  六四剥床以肤凶象曰剥床以肤切近灾也
  义曰肤谓及其身也小人之为剥自小以至大由外而及内始则剥天下之民使皆坠于涂炭而不得其安次又剥天下之贤使皆困踬而不得进臣民既已剥尽遂及君子之身此凶之极也象曰剥床以肤切近灾也者剥道愈深而灾害愈切盖天下之臣民既已尽剥至此以及其身是灾之切也故凡居上位者必在知人贤者进之不肖者黜之使君子在上而小人削迹自然侵剥之道无自入而不能行也故圣人戒之
  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象曰以宫人宠终无尤也义曰贯鱼谓骈头相次众多之貌以人事言之则是小人之众若贯鱼然也夫小人之行奸恶凶暴居一郡则一郡被其害处一邑则一邑罹其殃况当天下之权握天下之势哉然王者不能无嬖幸之人但不可恣已之情私天之禄以加厚之使其纵欲肆情以残天下故当御之以道使不能衅其毒也今六五当至尊之位虽小人众多如贯鱼然但厚之田宅加之金帛而不使窃天下之权如宠宫人而宠之则无所不利也象曰以宫人宠终无尤也者言宠小人以宫人之宠使不能有其权则于己身终无过尤也
  上九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象曰君子得舆民所载也小人剥庐终不可用也
  义曰此一卦以阴剥阳而阳气几至剥尽而上九独居其上不为群阴之所剥既不为阴之见剥至于建子之月复于地中而再生万物如硕大之果最居其上而不见食于人则必有再生之象也以人事言之犹君子守正执节明哲以保其身不为小人之所害至此将复其位而得行其道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者舆所以乘载于物庐所以安庇其身也此上九剥极之时若以君子居之则削去小人之害施仁义于天下使天下之民出于涂炭由之而得其乘载也如复以小人居之则为害愈深故不唯剥于一身以至庐舍亦皆见剥而天下之民无所庇身而不能保存也
  
  ䷗震下坤上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
  义曰按序卦云物不可以终尽剥穷上反下故受之以复言阴阳二气有消长升降阳气既剥尽则必来复也然所谓复者是四月纯阳用事其卦为干至于五月则一阴剥一阳故其卦为姤六月则二阴剥二阳故其卦为遁以至于七月为否八月为观九月为剥十月为坤是阴气之极盛也至十一月则一阳之气濳复于黄锺之宫以再生万物而万物得其亨通也亦犹君子时有否泰道有消长始为小人之所剥及其乘时得位发其事业于天下其道大通故曰复亨出入无疾者言阳气有生物之心入于地中出于地上物无违之疾之者犹君子有五常之质刚明之徳量时复位天下之人无有违之而疾害者朋来无咎者朋类也言一阳虽复于地中有生物之心然其气微弱未能独成其功必得群阳并进乃可以共济其事也亦犹君子求进其身欲行其道而或势孤援寡必不能独成其事是必得其气类才德相合者推引而进则可以致君泽民而成治于天下乃可获吉而得其无咎反复其道者言阳气自上而反复于地以生万物皆得其道犹君子之人复于其位进退皆合其道七日来复者言阳气消剥至于此凡历七爻以一爻为一日故谓之七日然不谓月而言日者盖日为阳圣人欲见其阳道来复之速故以七日言之其实即七月之间后复也利有攸往者言一阳之生君子浸长小人浸衰则君子当此之时居其位行其道所往无不利也
  彖曰复亨刚反动而以顺行是以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利有攸往刚长也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义曰下震为动上坤为顺言复之所以得亨者由刚阳之气反复于地又动而不失其柔顺由是所以万物以生以成也言君子动而不妄行而不暴能观其时可进则进是以出入之间无有疾害之者皆由顺而动之之故也故曰刚反动而以顺行是以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者夫天之行有消有长有升有降谦者益之盈者流之故阳极必剥阴极则复皆天道自然之理也故曰天行也利有攸往刚长也者言刚阳渐长小人道消则是君子之道长故所往而无不利也复其见天地之心乎者夫天地所以肃杀万物者阴也生成万物者阳也天地以生成为心故常任阳以生成万物今复卦一阳之生潜于地中虽未发见然生物之心于此可得而见也故董仲舒曰阳常居大夏以生育长养为事以此见天地之心在于生成而已犹圣贤之心以生成天下为心虽始复其位其事业未大被于天下而行道之初已有生育之心也在太玄中首曰昆仑旁薄幽夫昆仑天气也旁薄地气也幽晦也言天地之气始虽幽晦而不可见然生物之心可得而推矣故知圣贤虽在幽晦之间而其心亦天地之心也而扬子又为之辞曰昆仑旁薄幽何为也曰贤人天地思而包群类也是则天地圣贤之心可见也然天地以生成为心未尝有忧之之心但任其自然而已故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虽有凶荒水旱饥馑而未尝忧而治之也若圣贤有天地生成之心又有忧万物之意是以其功或过于天地故系辞曰鼔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但圣人无天地之权耳使其有天地之权则凶荒水旱之类无得而致也故复卦之初其生成之心可见也
  象曰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义曰雷者阳之精也雷本行于天之上今复于地下是复之象也先王观此象于冬至微阳始生之时闭其门关而禁止其商旅后者天子诸侯之通称方事也天子诸侯于此微阳始生之时而又不省视其事也
  初九不远复无祗悔元吉象曰不远之复以修身也义曰群阳剥尽而纯阴用事独此一阳反于地下以萌生万物是其复之初而来复之速者也犹贤人君子凡思虑之间一有不善则能早辨之使过恶不形于外而复其性于善道惟圣人得天性之全故凡思虑之间未有一不善故发而皆中于道贤人而下则其性偏于五常之道有厚有薄情欲之发有邪有正故于心术之间思虑之际不能无所汨惟大贤君子为能治心明性知其有不善而速改之不能形于外故可以无大悔吝而获元大之吉也祗即大也象曰不远之复以修身也者言圣人君子于思虑有所不善而能速改之以至由小贤至于大贤由大贤至于圣人自古及今有能行之者惟颜子一人而已故先圣系辞释此爻独以颜子配之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是君子凡于思虑之间未精审其可否邪则改之正则从之勿谓人所不见众所不闻而辄自宽假以有诸内必彰于外也盖有诸中必形于外发于心必施于四支在中庸曰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是则人之有过患不知之知而改之则无有不至于善者也故圣人于此言不远之复是君子修身之法也
  六二休复吉象曰休复之吉以下仁也
  义曰六二以阴居阴得正者也在下卦之中得中者也下近于初附近于仁贤者也既中且正而又附于初九之贤故得休美而复其善道以获其吉也
  六三频复厉无咎象曰频复之厉义无咎也
  义曰频蹙也六三处不得其正行不得其中又违于仁则是过恶之人也以过恶之人居下卦之上犹愈于上六昏迷不复之人故此六三必待频蹙强勉而后能复也则中庸所谓有勉强而行之者此是也然犹频蹙勉强而复则当常自思省忧惧以为危厉在前而不敢为于邪恶以改过迁善则可以获其无咎也
  六四中行独复象曰中行独复以从道也
  义曰四居位得正虽非其中然于五阴之间而独得其中虽远于初而与之为正应杰然而复于善以从圣贤之道也象曰中行独复以从道也者言初有圣贤之资而六四为之正应是能从于圣贤之道也故扬子曰希骥之马亦骥之乘希颜之人亦颜之徒正此谓也
  六五敦复无悔象曰敦复无悔中以自考也
  义曰六五处坤之体有敦厚之德居上卦之中有大中之道夫有敦厚之德则思虑不及于邪而动无躁妄有大中之道则所行无过与不及如是故能治心明性以复于善道而悔吝亡矣象曰敦复无悔中以自考也者五有敦厚大中之道以自考察己之思虑有不善未常不复于善也
  上六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象曰迷复之凶反君道也
  义曰复道贵于速上六处卦之极而居复之终是其心昏迷而终不能复者不能复则邪恶著见凶之道也夫自外而来曰灾自己所招曰眚言其心昏迷而恣私邪私邪既积过恶显著则天地所不与鬼神所共怒而外来之灾自招之眚所以皆至也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者夫以迷复之道而用兵行师以伐于人必不能克胜而终至于大凶败以血肉生灵虚竭帑藏以累其君凶之极也至于十年弗克征者十数之极也言用事而行师以致大败虽十年之间终不能兴起征伐之事象曰迷复之凶反君道也者夫君所以主宰天下司牧生民今用此迷复之道行师以征伐于人以致有大败是反君所行之道者也然特以行师言者盖举其重者言之即它可知矣
  无妄
  ䷘震下干上无妄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义曰按序卦云复则不妄矣言君子之人既能先复其性邪恶不萌于心而善道充积于内以发于外无有非妄之事矣然而具天地生成之四德者盖以四海至广生灵至众情伪万状圣人在上必有天地四德之备然后可使天下之人服而化之无有非妄之行故有仁以济之使皆遂其性而乐其生以至有礼以节之有刑以齐之有政以正之馀则乾卦言之备矣以其具是四德而有天下则天下信无非妄者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者言圣人在上既有四德以及于天下则天下莫不一归于正而无敢有非妄之行者然而上下之间或有一不正之人欲以非妄之行而有所往则必无所利故有自招之眚所以致也
  彖曰无妄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祐行矣哉
  义曰刚即阳也无妄由否卦而来是干之一阳自外而来居于内卦之初是为主于内卦也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者上干为健下震为动刚中谓九五也应谓六二也夫有其君而无臣则无妄之道不能行有臣而无君固不可得而行今九五有刚明之德而为之君六二有柔正之德而为之臣君倡于上臣和于下相成以道然后以元亨利贞之四德以被天下其威命之行莫不慑服而天下之人悚然不能为非妄此天之威命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者言圣人有威德及于天下虽父子昆弟之间州闾乡党之内莫敢有一于不正而非妄者或有不正之人非妄而欲有所往则无所利而灾眚及之也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祐行矣哉者言无妄之世以有妄而行复何所往哉之即往也祐福也言君之威德被于下所至无有敢犯之者若其复有非妄不正之行则是犯天之威命而天必不福祐也其可行之哉
  象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义曰夫雷之行于天下万物无不耸动兢惧而不敢为妄如君之威德发于上而被于下天下之人耸然听从而无敢有妄也是以先王茂对此无妄之时则宜如何哉固当尽仁爱之道以养育万物使天下各遂其所各安其业以至鳏寡孤独皆得其所养如此则可以使天下之人久于无妄之道也何则盖天既以无妄而在上者苟不养育之则未见使天下终久而不为非妄者也
  初九无妄往吉象曰无妄之往得志也
  义曰夫君子有刚明之才足以致天下于无妄者必得刚明之君然后可以行己之道今初九有刚明之才而九五为刚明之君若往而辅之则施己之威德于天下而天下之人不敢为非妄自然成其治以此而行必其吉也象曰无妄之往得志也者夫贤人君子有兼济天下之心则必遭时遇主日行其道致天下于无妄此君子之志也今初九能然是其志得行矣
  六二不耕获不菑畬则利有攸往象曰不耕获未富也义曰耕者田事之始也获者收成之终田一岁曰菑三岁曰畬今六二以柔顺之质居中履正上有刚明之君倡威令于天下是待君倡而后和令而后行如此谓不擅君之权不窃君之美是若农不耕而获不菑而畬皆所以代事之终而成君之美则所往而无有不利也象曰不耕获未富也者人臣之道贵其成君之事而代君之终也苟或居事之先为物之倡则是窃君之美而自居其富盛也今二乃能不耕而获不菑而畬是能待君倡而后和以代君之终是不居于富盛者也
  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象曰行人得牛邑人灾也
  义曰夫居无妄之时必有刚明之德履中蹈正然后可以致天下于无妄也今六三以不中不正之身处无妄之时是有妄之人也以有妄之人欲治于无妄之世则上下所不容故灾害及之也故曰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者牛即治田之具也六三既以不中不正而又欲擅君之权窃君之美不待倡而和不待令而行乃如不获而耕不畬而菑故为或人之系其牛以至行道之人皆可以夺而得之也邑人之灾者六三以不中不正为非妄之人虽父子昆弟之间有所不容故不唯已有其灾至于己之所属之人亦皆为其所累而受其灾也
  九四可贞无咎象曰可贞无咎固有之也
  义曰夫居无妄之时必有至正之德则可以免咎今九四以阳居阴以位言之未居其正也然而以刚健而履以柔顺之位是尚谦也如此则是可守其正道而得免其咎也何则盖已本有刚明之才今虽履不正然以尚谦故可以从正而免咎象曰固有之也者言九四以刚直免咎盖于己之德性素有之故曰固有之也
  九五无妄之疾勿药有喜象曰无妄之药不可试也义曰药所以疏决壅滞攻治其疾者也今九五以刚明之德居至尊之位下有六二柔顺之臣为己之辅共致无妄之治则君臣之间无不正朝廷之上无不治万民无不安若其间一有邪佞之干纪及边鄙有小小之冦皆非己之所招亦不足兴兵挠众以动中原但在得其人则自然可平矣如有小小之疾不须用药以攻治之但保安其身则疾自愈矣若复以毒药攻之则是自取伤败耳如秦汉之君竆兵黩武长征远伐以至反被其害也故无妄之时有其疾不试其药则自获其安而有喜也
  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象曰无妄之行穷之灾也义曰无妄之世无一民一物不以正相守而不敢为非妄今上九居卦之极在无位之地失中正之道于无妄之时为众之所不容行则有灾复何所利
  大畜
  ䷙干下艮上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
  义曰按序卦云有无妄然后可畜故受之以大畜夫君子之人既能复其性明其心不为非妄而从于正道然后可以大有所畜止于邪曲之人也然小畜则巽在上干在下巽为阴其性柔顺故不能畜之于始而终止之故为小畜之象大畜则艮在上干在下艮为阳其性正静故能止畜于始而终有天衢之亨是为大畜之卦也利贞者夫干者刚健君父之象夫以君虽尊不能无邪曲之欲而臣下能止畜之者必有大正之德然后可以辅归于正道也不家食吉者夫人君之治天下必有贵爵重禄养于贤者使天下之贤皆进于朝廷受禄于国而不食于家故邪欲不行而正道日兴以树成天下之治而获其吉也利涉大川者人君既得天下大正之人进辅于已而止畜已之邪欲如此则固可以成天下之治虽有大险大难亦得以共济之也
  彖曰大畜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刚上而尚贤能止健大正也不家食吉养贤也利涉大川应乎天也义曰因二体以释大畜之名刚健谓干有刚健之德笃实谓艮有笃实之德言所以能大畜者由君有刚健之德以接于下臣有笃实之德以辅于上君臣之间皆有如此之德故其心志相同道又相协既能相交则上虽有邪伪之心亦莫由而发夫如是故正道日以行治道日以广辉耀光明而其德日以増新也刚上而尚贤者刚艮也盖艮有刚阳之德夫干为至刚本居于上今反居下是犹人君有至尊之势至严之威而能崇尚有德及礼下贤人使之畜己之邪欲成己之治道所以师尚而贵宠之也故孟子曰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桓公之于管仲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霸然观孟子之意言人君之于臣有大正大贤之道必当尊宠而礼下之不以为臣而师事之然后可以辅于己而归正道也能止健大正者健谓干夫人君有威严之势而臣能止之必有大正之道则可也是故汉武不冠不见汲黯夫以汲黯之才但一直臣耳然尚畏惮之如此则其大正至贤之臣其君之畏敬可知矣不家食吉养贤也者人君既礼下于贤而禄养之使贤者皆进而愿立于其朝以辅翼于君而止畜君之邪欲以赞成其治道也利涉大川应乎天也者应谓六四六五之应于干之初九九二犹君能接于臣臣又应于君君臣之间道义相同一志而共济天下之难也
  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义曰至高至大者天也而物不可畜今山能包蕴之故假象得大畜之义也君子观此之象而多识前圣之言之行以自蕴畜其己之德也何则君子之人虽有五常之性苟不该博古道亦不能成之是必多闻博识然后道业可以成也夫以尧舜禹大圣人而稽古孔子习于周公是虽有圣人之资未有不学而能至也
  初九有厉利己象曰有厉利己不犯灾也
  义曰夫干君之象也以君之至尊有天下之势必不能无邪欲侈纵之心有邪欲侈纵而不戒之则必至危厉故书曰欲败度纵败礼以速戾于厥躬是言纵欲之事不可不戒今初有刚明之才而邪欲之情欲纵是有危厉也利己者已止也言初九之刚将欲行而上有六四为之正应是大正之臣处君之左右以止畜君之邪欲故虽有刚欲骄侈之心不得以萌以骋使其所行之事皆从于正道如是则无所不利象曰有厉利己不犯灾也者言始虽有厉而得大正之臣以止畜之使己之邪欲不行而从于正故不至犯于灾害之事而反从于吉也
  九二舆说輹象曰舆说輹中无尤也
  义曰輹轮輹也九二亦以刚明之质又居卦之中是人君有刚欲之心欲上行而初已止畜之又上应于大正之臣为之辅佐故二能恐惧戒慎其刚欲之心已止而不敢行如车舆之说其轮輹而不能进也象曰舆说輹中无尤也者言二虽有刚欲之情而已得大正之臣止畜之且已本有刚明之才能自思省于已故由其中而无有尤过也然则大凡人君不能无邪欲但患其谄佞之臣逢迎其恶导赞其非则终不能反之于善今初曰有厉利己二曰舆说輹是得其良臣而能反于善者也
  上九良马逐利艰贞曰闲舆卫利有攸往象曰利有攸往上合志也
  义曰夫初欲上进以其得大正之臣居于左右以止畜之至于九二其邪恶已不行故此九三则言进退皆合于正道以至凡所行之事无所不可如驯良之马驰逐于大道之上也利艰贞者言九三所为之事虽皆合于正道然必常得大正之臣以居于左右而艰难守正乃可以获吉也曰闲舆卫利有攸往者卫侍从也皆所以为行道之具也言既有贤正之臣以辅于君而又能艰难守正犹恐所为之事或有过失故曰闲习其行道之具使无有过差而一归于正故所行无不利也疏谓虽曰有人闲阂车舆之意非也象曰利有攸往上合志也者言此所以无往不利由上九大贤之臣以至正之道赞辅于已而能崇敬礼下之其心志相合道又相符契故也
  六四童牛之牿元吉象曰六四元吉有喜也
  义曰童牛者犊牛而无角者也六四居艮之始以阴居阴居得其正而下有初九之刚为己之应而初居干之体是君有刚志而欲上行已以大正之道居其左右以畜止之然初九又有至刚之才至明之性而能服其义故六四得以正道而止畜之犹无角之牛而又制之于牢牿言其易也元吉者言四既以大正之道使其君邪欲不行故正道日举而得其元大之吉也象曰六四元吉有喜也者言臣既能制君之邪欲君又乐从之而不行故上下相得交相喜悦也故齐景公从晏子之言而大悦孟子称其诗曰畜君何尤畜君者好君也言景公欲骋游乐而晏子以正道止之是有爱君之心故君臣相悦而无过也
  六五豮豕之牙吉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义曰豮豕者豭豕而见豮者也牙牙杙也所以系物也六五居艮之体有大中之德柔顺之质而应于九二九二居干之体有其刚欲而又有六五为大正之臣居辅左右故二亦有大中之才刚明之性能服道知义礼下于贤其刚欲不行而从于正道故六五畜止之易如豮豕之牙也夫豕者蹢躅躁动之物难于制畜者也今见豮而又系之牙杙之上是其易制也吉者言君之邪欲既不能行是吉之道也然六四言元吉而此但言吉者盖初九邪欲萌而六四能制之夫居事之始至难者也而四能畜之是以获元大之吉至于九二则是其邪欲已止而不行六五但安然以正道而辅之故但言其吉盖其止之又易也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者言四元吉而有喜此但吉而言有庆者盖六四是事之始其君之刚欲将萌而能畜之故但有喜而已盖未知其久长之效也至此六五则是其邪欲已尽不行故其正道日举而君至于无为大兴天下之治不惟有喜而至于有福庆也
  上九何天之衢亨象曰何天之衢道大行也
  义曰按小畜以巽体居干之上故不能止畜于其始而上九止极有既雨之象此大畜以艮体处干上故能止畜于始初曰有厉利己二曰舆说輹三曰良马逐四曰童牛之牿五曰豮豕之牙至此上九其正道已成而有天衢之亨言其大正之道大行于天下如天之有衢路坦然可以通之且经文有何字推寻其义殊无所适盖传写者因象辞有之故遂加之也象曰何天之衢道大行也者何者设问之辞言上九何以得天之衢亨盖以其正道之大行通达于天下也
  
  ䷚震下艮上颐贞吉观颐自求口实
  义曰按序卦云颐养也盖既止畜于邪欲必正道以养之也故大畜然后受之以颐然得谓之颐者盖二阳居其外四阴居于内阳为实阴为虚外实而内虚口颔之象颐养之义也贞吉者言所养得其正则获吉也观颐者言观它人之所养能得正道则已法而效之若不得其正道则已革而去之自求口实者此观己之所养也口实是养身之具故当常自求观己之所养而从于正道也
  彖曰颐贞吉养正则吉也观颐观其所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颐之时大矣哉
  义曰言人之所养惟在于正故上以仁义之道养于下使生灵遂性予天下之人以安在下者必勤身竭力以养其上故君能以仁义养于民则谓之圣君臣能以忠信奉养其上则谓之贤臣民能厚衣食以养其家则谓之良民士能充五常以养其身则谓之君子是所养皆得其正则获吉也观颐观其所养也者言观人所养得其正则君子取以为法不得其正则祸害生故君子取以为鉴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者言君子之人既能观人之所养又复观己之所养若皆得其正则无不得其安也天地养万物者此以下又广明颐养之义言天地以阴阳二气流布于四时发而为日月风霆散而为雨露霜雪使蠢动万类皆遂其性而安其所此天地所以能养于万物者也圣人养贤以及万民者言圣人法天地所养之道而颐养天下之民然四海之广一人不可以独治教化不可以遍及择天下之贤于众人者为公为卿为守为宰班禄以养之使其宣君之教化行君之仁政代君司牧所以养天下之民也言圣人之有天下必先养贤然后及民也颐之时大矣哉者言颐之时大将以使上下内外大小所养皆得其正故先圣重叹美之
  象曰山下有雷颐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
  义曰上艮为止下震为动上止下动是颐颔之象也君子观此之象先慎其言语节其饮食以安养其身也夫言语由口而出不慎则荣辱随之饮食从口而入不节则患害随之故君子必当慎重其言语而不妄发以养其德节止其饮食使皆得其宜以养其身如是身所以安道德所以成也
  初九舍尔灵龟观我朵颐凶象曰观我朵颐亦不足贵也义曰龟所以知人之吉凶犹人之明智也凡贤人君子居于卑下或贫贱而不得其所养者必须韬藏仁义卷怀道德俟其时需其命不躁求妄进然后可以自得其所养也故礼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又孟子曰天有爵刖人爵从之是君子有道蕴于身而能俟时须命自然得其所养也今初九有刚明之才足以自养其正然以居震动之初故不能守己之道而躁求妄进舍己之明智而观它人之所养若它人之居崇高富贵而已乃朵动其颐是凶之道也象曰观我朵颐亦不足贵者言君子无禄而富无爵而贵以其道在已也今初九有其道而不能自守以待其时有明智而不能自保以俟其养为天下之人所贱故曰亦不足贵也
  六二颠颐拂经于丘颐征凶象曰六二征凶行失类也义曰夫自上而反下谓之颠夫为下者勤身竭力以奉于上此其常道也今六二无正应而下近初九之刚故因而反养于初自上而养于下故曰颠颐且为下不能以道养于上而反养于初是拂违其常道如履于丘墟不平之地而为养也故曰拂经于丘颐居下不养于上而养于下则是拂违常道以此而行凶之至矣象曰六二征凶行失类也者夫居上养下在下养上此常道也今二反养于下是所行失其类也
  六三拂颐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象曰十年勿用道大悖也
  义曰拂亦违也夫所养之道得其正则获吉故彖所谓养正则吉也今六三以阴居阳是履不得其位行不得其正正既失之是拂违所养之道也故以正道言之是以凶也十年勿用无攸利者十者数之极也夫以不正之道居于上则不能以仁义之道爱养于人居于下则不能以忠信之道奉养于君如此而行虽极十年之间亦不可用矣是以所行所为皆无所利也象曰十年勿用道大悖也者言君子之人于所养之道皆得其正则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今六三不能修养己之德而以不正为养之道是其大违悖于所养之道也
  六四颠颐吉虎视眈眈其欲逐逐无咎象曰颠颐之吉上施光也
  义曰六二居下不养于上而养于下故进则凶也今六四处于上体是居人上也以阴居阴履得其正下应于初九之阳是养于下者也既居上位而又能养下是得其吉也虎视眈眈其欲逐逐无咎者言虎暴猛之物也其视眈眈然言威严之至也夫居上者以正而养于下则下无不得所养下既得所养若无所节制则必伤于宽裕而众将放恣故用威严以济之若恩威并立使民怀德而畏威也逐逐相继不绝之貌言居上之人既养于下则必随其人之欲使之逐逐然而不绝此乃全其吉而无有咎害也象曰颠颐之吉上施光也者言六四居于上位而能尽其道以养于下是其施泽之光大也
  六五拂经居贞吉不可涉大川象曰居贞之吉顺以从上也
  义曰凡为养之之道当守以正则可也今六五乃以阴柔之质居于阳之位是拂乱其颐之义也经言经字之误也岂有居至尊而乃拂乱其常道之甚哉但以其少不得于正故唯失其养之道耳居贞吉不可涉大川者言六五失其正故至于拂违其颐养之义今若能居守之以正道则可以得其吉也虽以居守其正道而得吉然本有失是未可以济于险难也
  上九由颐厉吉利涉大川象曰由颐厉吉大有庆也义曰此一爻以刚明之质居一卦之最上虽非至尊之位然下四阴不能自养故必皆由于已而后得其养也厉吉者上以刚明之才为众阴之主众皆由已而后得其养若不济之以威严则必有所渎也故当临之以威厉则得其吉利涉大川者言上九既以仁义之道以养于下下由之而后得所安而已又能济之威严则是恩威并立而天下之人皆乐归之故虽有大险大难亦可以济之也象曰由颐厉吉大有庆也者言上九居其上而下皆由之得其养为众之所服是大有福庆之事也
  大过
  ䷛巽下兑上大过栋挠利有攸往亨
  义曰按序卦云不养则不可动故受之以大过盖圣贤之人仁义道德素有以积习之而蕴畜其心然后扩而充之天下以救天下之衰弊此所以次于颐然谓之大过者言圣贤之人有大才大德而过越于常分以正天下之衰弊故谓之大过也栋挠者言大过之时政教陵迟纪纲衰坏本末皆弱若大厦之将颠而梁栋不能支持故致倾挠利有攸往亨者圣贤之人有大才大智当此之时则过越常分而拯天下之衰弊以此而往则天下皆获其利获其利则得其亨通
  象曰大过大者过也栋挠本末弱也刚过而中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大过之时大矣哉
  义曰言圣贤之人有大才大德故能过行其事而拯天下之衰弊是大过之时唯大者之人乃能过分以成天下之大功也若才德贤智之偏则不可况无才德乎栋挠本末弱者此言二阴居其上下阴体柔弱是犹内外皆小人而朝廷纪纲败坏若大厦将颠而梁栋已摧本末皆倾挠也刚过而中者此指九二而言也夫以阳居阳守常之道也今以阳而居阴是过越于常分也如圣贤之人有大刚明之才而超迈古今过行其事而又不失其中故能复正天下之弊扶救天下之衰若当此之时有其才德而或不能过分行之则不能除天下之弊而立天下之功也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者下顺上说言圣贤君子拯大过之时以顺而说天下之心而行之故汤始征葛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是皆应天顺人而行乃得天下之悦从故所往皆利而无不亨通也大过之时大矣哉者言君子挺不世之才驾非常之德必欲拯天下之衰弱出生民于水火者必得其时则可以行之也若有其德而无其时亦无能为也故先圣重叹美之
  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
  义曰夫泽本卑木本高今泽反居木之上是卑者逾于高下者逾于上大过之象也君子之人当是时而能越常分推仁义不忍之心独立特行挺然而无所惧惮不顾险难不畏小人如此则可以救天下之衰弱立天下之事业也当是时苟不得已而不可为当韬光遁迹养晦仁义以道自乐不与世俗混于衰弊之中而无所忧闷也然则圣贤之人所谓遁者非谓入于深林幽谷但不使名迹少露于人而反贻其害耳
  初六藉用白茅无咎象曰藉用白茅柔在下也
  义曰初六居卦之初为事之始也夫为事之始不可轻易必须恭慎然后可以免咎况居大过之时政教陵迟纪纲隳坏而圣贤之人有大才德欲往而拯之是其事至重功业至大尤不易于有为必当过分而慎重然后可也若一失其措则祸不旋踵而至矣故系辞曰初六藉用白茅无咎子曰苟错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盖凡物置之于地固得其安矣而又以洁白之茅藉之是慎重之至也如圣贤拯天下之大过苟于事始慎之如此则可以立天下之大功兴天下之大利又何咎之有耶象曰藉用白茅柔在下也者初六以阴居卦之初是以柔而在下盖君子过行其事而慎重之至此以柔洁之茅藉之于下斯免咎矣
  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象曰老夫女妻过以相与也
  义曰稊者杨之秀也此以阳居阴是君子之人越其常分而过行其事者也夫大过之时圣贤君子能过行其事以刚明之才勤健之德立天下之功业使陵迟者得以兴起之隳坏者得以振举之故如枯槁之杨复生秀美之稊衰老之夫而得少懦之女复有生息之象也无不利者言圣贤之人过其常分以行事使衰者复兴亡者复存是所行无不得其利也象曰老夫女妻过以相与也者以老夫而得女妻则有生息之渐以女妻而得老夫则有老成之渐是皆过以相与者也
  九三栋挠凶象曰栋挠之凶不可以有辅也
  义曰大过之时君子有为之际故若过其分而行则可以立天下之功若但守常之人则未见其能成天下之事业也九二能过分行之故所行皆利此九三有刚明之才德而乃以阳居阳则是守常之人不能过行其事如有才而不能施用有德而不能操致独用匹夫之见而系上六之应使其政教愈败纲纪愈颓若大厦之梁倾挠而不能扶持是凶之道也象曰栋挠之凶不可以有辅也者夫天之生圣贤将使拯天下之危难济天下之生灵立其事业也今九三乃为守常之人有才而不能用是不可以有辅于大过之君也
  九四栋隆吉有它吝象曰栋隆之吉不挠乎下也义曰夫大过之时是本末衰弱之世唯圣贤出乎其类过行其事而拯济之今九四以阳居阴是能过其位分以拯天下之弊亦如大厦将倾而得良匠扶持之使其梁栋隆起而得全安也盖衰乱之世既拯民出于涂炭然后获其亨通而得吉也有它吝者九四之应在初六若圣贤之人欲兴起天下之治必须至公至平用心不偏独力特行挺然无所畏惮使天下无一物不获其赐如此则可以兴滞补弊扶衰拯弱而立功业于天下若一有它志而系于私应则亦鄙吝之道也象曰栋隆之吉不挠乎下也者言九四虽下有初六之应而已以刚明之才终不私累于已是不挠于下故获吉
  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
  义曰圣贤之人居至尊之位有大中之道当衰弱之世必须过越以行事则可以拯救于时也今九五以刚阳处于至尊是居可致之位操可致之资是可以振纲纪于废坏也今反不能过越其分而但固守已任是亦守常之人也以守常之人而拯天下之衰弊故如枯朽之杨生其葩华易落之物不若九二生稊之茂实老妇得其士夫无所补助不能滋息不若老夫之得其女妻也然以阳居阳当至尊之位但得其无咎而已然不能过越以行事是以无休美之誉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者言五当大过之时自守已分若枯朽之杨生葩花易落之物其荣茂不可得久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者言衰老之妇得其士夫无所补助又不能生息适足以鄙丑者也
  上六过涉灭顶凶无咎象曰过涉之凶不可咎也义曰以阴柔之质居上卦之极当本末衰弱之世而已虽有仁义不忍之心悯生灵之涂炭悼纪纲之废坠然而其体本柔弱则是才小德薄之人终不能济天下之难犹如渉险之人其志虽欲终济其力薄而微弱以至灭没其首是凶之道也灭顶犹言涉难之深也无咎者言上六有是心而欲济天下之衰弱然其才力寡薄不能终济以至灭顶是不可以咎责之也象曰过涉之凶不可咎也者志在拯难而虽至于灭顶故圣人于此悯之盖此上六欲立天下之功业何可咎责之也
  
  ䷜坎下坎上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义曰按序卦云物不可以终过故受之以坎言君子之人所行必贵得其中不可大过大过则必有坎陷故坎次于大过也然此卦是伏羲所画之卦在八纯之数其七卦皆一字而名独此加习字者何也盖干主于健坤主于顺若是之类率皆一字可以尽其义而此卦上下皆险以是为险难重叠之际君子之人当此重险之世欲行事于天下必当预积习之然后可以济其险阻若不能预习之则才小力薄致灭其身故圣人加习字者此也有孚者孚由中之信也夫水之性决之则流防之则止此水之信也如君子之人知几达理行于险难有至诚无不通者以至诚无不通若水流而坎险皆可以平之也维心亨者坎卦上下之中皆有刚明之德是水之性至明而无所不通如君子中有刚明之德晓察险阻之事而便习之所行不违于中思虑不逾其志如此则事无不获其济行有尚者夫水之性凡坎险之处无不流而至之故能平其险难而润泽万物为时之所尚也若君子之人当险难之时力能扶持之盖由以仁义之道才智之美上而朝廷有其德下而万物被其泽亦如水之无不润而为时所尊尚也
  彖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维心亨乃以刚中也行有尚往有功也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时用大矣哉义曰夫坎险也陷也此卦上下皆坎是重险之象也亦言圣贤之人欲致天下之事业惟坎险之事最难则必素习之然后可以拯济其事也故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者夫水之流者盈于一坎而又之一坎无有盈满而不流者若险峻之处则决然而往无所凝滞是其信也犹君子之人当险难之世奋然不顾其身竭力尽诚往而拯其难无有凝滞是犹水之流而不失其信也维心亨乃以刚中者此卦以阳居中是有刚明之德而行于险难之中故无有不通也行有尚往有功者言水之性流于下而润泽万物是有生育之功为时之尚君子之人素能习其坎难之事是以往则有其成功也天险不可升者此以下广明险之义言天之崇高极远不可阶梯而升其神明之道不可测度故能保其崇高地险山川丘陵者言地有高山大川高丘峻陵以包藏万物而不可逾越故物得其保全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者言王公法天地之险而扼冲要之地据形势之会以建其国高城深池外为之固坚甲利兵内为之戒严刑法以除奸饬教化以厉俗如此所以保国家之大而固其基业之久也险之时用大矣哉者言预能习坎险之事及是时用其道以济之也
  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原本遗注
  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象曰习坎入坎失道凶也义曰窞者坎中之坎也大凡居险难之世必有刚明之德而素习其事然后其道可行于天下今初六以阴柔居坎险之始而上又无其应援是其卑而不能自奋柔而不能自立位卑身弱又不能素习其坎险之事以至复入于深险之处涉其难愈凶之道也象曰习坎入坎失道凶也者言初六之柔弱不能自立以之治一身则一身不治以之治一国则一国不治以之治天下则失治天下之道是其懦弱失道之甚愈往则凶愈深也
  九二坎有险求小得象曰求小得未出中也
  义曰夫圣贤之人有刚明之才德又加之以大中之道乘时藉势其道足行于天下也今九二虽有刚明之德而居二阴之间不遭其时不得其位其道不得行于天下在于坎难之中必有危险之事也求小得者夫君子有才怀德得时居位行其道于天下无所求而不得今九二虽有才德然不得其时与位而又未出于险中是以所求止小得而已
  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象曰来之坎坎终无功也
  义曰夫有刚明之才德而履于中正则庶可拯其险难也今六三居不得中履复失正而又介重坎之间若来居于位则未出于坎若往之于上则复有其坎是其往来之间皆其坎险也险且枕者盖身在于坎而下乘九二之刚是既险而又且枕于险也入于坎窞勿用者言六三以其不中不正身在于险而又枕于险以此而往则愈入于难之深也入于难深之人是终不可以有用也象曰终无功也者言此六三欲用之以治险难则无有其成功也
  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象曰樽酒簋贰刚柔际也
  义曰言六四出于下卦而居上卦之始以阴居阴是履得其正上又近九五之君九五又无应故尽心而委任之上下相交君臣相接故上无猜忌之心下无疑贰之志故其相待之物不假外饰虽以一樽之酒贰簋之食又以瓦缶质素之器纳其至约于户牖之间以此相待亦终无其悔咎也盖至诚相通心志相交故不假饰于外物盖牖者所以通幽而达明也象曰刚柔际也者谓君臣之道相交际也
  九五坎不盈祗既平无咎象曰坎不盈中未大也义曰九五当坎之时居至尊之位有刚明之德大中之道然而犹居上坎之中未出险难是坎险未盈者也祗辞也若坎险既平则是出于险难故曰无咎象曰坎不盈中未大也者言五在坎之中流之未盈满喻君之道未尽得其势未能大亨通也
  上六系用徽𬙊寘于丛棘三岁不得凶象曰上六失道凶三岁也
  义曰上六处两坎之上险恶之极者也是险恶而不悛如何处之宜系之以徽𬙊之索置之于丛棘之下使之思其过至于三年天道小变之时苟不改其恶是终不能改然后刑之此凶之道也象曰上六失道凶三岁也者夫君子之人在平夷之地能思其过如颜氏不远复无祗悔小人之情则险恶教化不能导之乃置之牢狱三岁而使省其过是其失道之人也故周礼司圜掌收教罢民凡害人者弗使冠饰而加明刑焉任之以事而收教之能改者上罪三年而舍中罪二年而舍下罪一年而舍其不能改而出圜土者杀虽出三年不齿此之谓也
  
  ䷝离下离上离利贞亨畜牝牛吉
  义曰按序卦云坎者陷也陷必有所丽故受之以离盖言险难之后必须附文明之人然后得其安也离者丽也日也文明也人君之象也两日相并圣明相继之义也利贞亨者言圣贤之君继世以有天下必皆以正道而为治然后天下获其利而得亨通矣故古之尧老而舜继舜老而禹继禹老而启继是其圣贤之君皆以正道相继而无不得其亨通又若下之者丽于上上之者丽于下皆以正道然后可尽得其亨通矣畜牝牛吉者牛即柔顺之物所以任重而致远也牝者又柔之谓也则是牛而又牝言至柔至顺之故也盖圣贤之人继世以治天下其所畜之臣必须有远大之才堪任国家之事有柔顺之德不夺君之权使之上则尽忠于国下则竭诚于民如此故能成天下之治相继不绝也若周之周公汤之伊尹汉之平勃是也
  彖曰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榖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柔丽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也义曰此言离者丽著之义也故因而广明离之义日月所以常明昼夜不息幽隐之间无所不烛者盖其上丽著于天故也百榖草木所以春生夏长秋成冬收小大高下无不遂其宜者盖其下丽著于土故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者言上下重离两日之象是圣贤以柔顺之道相继而明而又附丽于正道而行使其教化流行德泽洋溢如是故能化成天下之俗也柔丽乎中正故亨谓二五也言上下皆以柔顺之道而丽著于中正之位是其君臣皆以柔顺而居中正以成天下之治而获其亨也然而圣贤之君其所畜之人有远大之才有重厚之德使之竭诚尽节如此故能亨继世以有天下为万世之福故曰是以畜牝牛吉也
  象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义曰上下二离是两明也两日重光临照不绝之象也大人者言大才大德之人以其文明柔顺之道相继以有天下而临照于四方幽隐无所不烛其光明相继绵绵而不绝也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象曰履错之敬以辟咎也义曰错然者敬之之貌也言此初九居离之初如日之初生未明照于天下若继嗣之君于事之初则当常错然警惧以进德修业上副祖宗之托下慰生民之望所以得免其咎象曰履错之敬以辟咎也者言居事之初不能修省恭谨则未免其咎
  六二黄离元吉象曰黄离元吉得中道也
  义曰六二居下卦之中以阴居阴是既中且正如日之中朝廷明盛行政施令为皇极之化故有元大之吉象曰得中道也者盖黄者中也以其有中正文明之德此所以自然得其元吉
  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象曰日昃之离何可久也
  义曰九三过离之中如日之昃其光有所亏也若人之年已衰耋必当求其代则可也在家则致家事于其子在朝则致朝事于其臣以安神养志也然后得其吉今三不能鼔缶而歌以养衰老则至于教化陵迟万事隳坏是以有大耋之咨嗟凶之道也若尧之耄期倦于勤以舜代之舜之耄期倦于勤以禹代之故得教化大行致太平之久所以免大耋之嗟矣象曰何可久也者言日之既昃不久而倾若人之年已衰老不能鼔缶自乐以安神养志使教化陵迟是何可以长久也
  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象曰突如其来如无所容也
  义曰九四已出于下卦而在上卦之初如日之已没而再出突然而明是犹以其非道遽然而进且切近至尊大臣之位其身不正恃其权位乃欲炎于上故至焚如然失其为臣之道逼君之位如是则死之亦宜故言死如若然人神所共弃天下之所不容故曰弃如
  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象曰六五之吉离王公也义曰六五为离明之主然以柔弱之质居于至尊下为九四强臣之所逼至于出涕沱若而又忧戚嗟伤言慎之至也以其忧惧如是之至然后得其吉也象曰六五之吉离王公者虽为强臣所逼然居于至尊丽著于王公之位天下之所顺又能忧伤之至故获其吉
  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象曰王用出征以正邦也
  义曰丑众也上九亦如三过其中是政教已衰故有四夷侵侮诸侯背叛之事王于是以兵征之征者正也征于四夷所以正华夷之体征于诸侯所以正君臣之义诛其元恶吊民伐罪而已故折其首恶匪及其众则有嘉美而无悔咎象曰王用出征以正邦也者言王之用以出征以正万民之法君则君臣则臣邦国从而正矣








  周易口义卷五
<经部,易类,周易口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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