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大全 (四库全书本)/全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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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四书大全       四书类
  提要
  等谨案大学章句大全一卷或问一卷论语集注大全二十卷孟子集注大全十四卷中庸章句大全二卷或问二卷总名四书大全共四十卷明胡广等撰四书自朱子章句集注以后真徳秀始采朱子语录附于大学章句之下为集编祝洙复仿而足之为四书附录其后蔡模之集疏赵顺孙之纂疏吴真子之集成皆荟萃众说以相阐发而不免稍涉汜滥惟陈栎四书发明胡炳文四书通较为简当栎门人倪士毅又合二书为一颇加删正名曰四书辑释至明成祖永乐中诏儒臣胡广杨荣等编集诸家传注之说彚成一编赐名四书大全御制序文颁行天下学校于是明代士子为制义以应科目者无不诵习大全而诸家之说尽废然广等撰集此书实全以倪氏辑释为蓝本顾炎武谓其中特少有増删其详其简或多不如倪氏大学中庸或问则全不异而间有舛误朱彛尊亦讥其専攘成书盖诸臣承命纂排不能详搜博采而仅取巳成旧帙塞责抄誊宜其启后人之訾议惟是倪氏原书最为审要其义理明备采择精醇实迥出他家之上则当日诸臣据以编订亦不为无因且明世解四书者如蔡清之蒙引陈琛之浅说其折衷是正皆以此书为宗故著之于录以见一代学校定制之所在焉乾隆四十一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章句序
  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朱子曰天之生民各与以性性非有物只是一个道理之在我者耳仁则是个温和慈爱底道理义则是个断制裁割底道理礼则是个恭敬撙节底道理智则是个分别是非底道理凡此四者具于人心乃是性之本体○云峯胡氏曰朱子四书释仁曰心之徳爱之理义曰心之制事之宜礼曰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皆兼体用独智字未有眀释尝欲窃取朱子之意以补之曰智则心之神明所以妙众理而宰万物者也番昜沈氏云智者涵天理动静之机具人事是非之鉴○新安陈氏曰书云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六经言性自此始谓天降生民而与之以性亦本书之意而言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新安陈氏曰性之所有即仁义礼智是也性无智愚贤不肖之殊惟气有清浊清者能知而浊者不能知故不能皆知质有粹驳粹者能全而驳者不能全故不能皆全知性之所有属知全性之所有属行知行二者该尽一部大学意已寓于此矣一有聪明睿智能尽其性者出于其间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平声下治人同而教之以复其性问何处见得天命处朱子曰此也如何知得只是才生得一个恁地底人定是为亿兆之君师便是天命之也他既有许多气魄才徳决不但已必统御亿兆之众人亦自是归他如三代以前圣人都是如此至孔子方不然虽不为帝王然亦闲他不得也做出许多事来以教天下后世是亦天命也○新安陈氏曰聪眀睿智能尽其性者是就清浊粹驳不齐中指出极清极粹者言之聪眀睿智生知之圣也与知其性相应能尽其性安行之圣也与全之相应常人必先知其性方可望以全其性故于中下一而字圣人合下生知安行不待知而方全故只平说天必命之以为亿兆君师君以治之师以教之变化其气质而复还其本性以上四个性字须融贯看透三代以前圣贤之君君师之责兼尽三代以后君道有略得之者而师道则绝无矣此伏义神农黄帝尧舜所以继天立极而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所由设也书舜典帝曰契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宽又曰䕫命汝典乐教胄子○朱子曰天只生得许多人物与你许多道理然天却自做不得所以必得圣人为之修道立教以教化百姓所谓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是也○古者教法礼乐射御书数不可阙一就中乐之教尤亲切䕫教胄子只用乐大司徒之职也是用乐盖是教人朝夕从事于此物束得心长在这上面盖为乐有节奏学他底急也不得慢也不得久之都换了他情性○云峯胡氏曰司徒之职统教百姓典乐之官专教胄子○新安陈氏曰上文说其理此实之以其事天生民而赋与之不能教之圣君代天立标准以主教于上而设司徒及典乐之官以掌教于下此时教巳立而教之法未备学之名未闻也三代之隆其法寖备然后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上声又去声去声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朱子曰古者小学已自是圣贤坯朴了但未有圣贤许多知见及其长也令入大学使之格物致知长许多知见○番昜齐氏曰洒扫内则所谓鸡初鸣洒扫室堂及庭曲礼所谓为长者粪加帚箕上以袂拘而退以箕自向而扱之之类是也应对内则所谓在父母之所有命之应唯敬对曲礼所谓长者负剑辟咡诏之负置之于背剑挟之于旁口耳之间曰咡辟咡诏之倾头与语则揜口而对之类是也进退内则所谓在父母之所进退周旋慎齐曲礼所谓凡与客入者每门让于客之类是也礼习于度数之节文所以教之中也乐明于声音之高下所以教之和也射法一弓挟四矢验其中否以观徳行御法一车乘四马御者执辔立于车上欲调习不失驱驰之正也书书字之体可以见心画数算数之法可以尽物变周礼大司徒所以教万民而宾兴之者始以六徳继以六行后及于六艺非八岁以上者所能尽究其事不过使晓其名物而已故上三者言节有品节存焉下六者言文文者名物之谓也非其事也○勿轩熊氏曰按大戴记保傅篇古者年八岁出就外舎学小艺焉履小节焉束发就大学学大艺焉履大节焉注曰小学为庠门一作虎闱大学在王宫之东束发谓成童尚书大𫝊曰公卿之太子元士之嫡子年十三入小学二十入大学白虎通曰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此太子之礼也按年数互有不同而朱子独以白虎通为断及其十有五年则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音的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新安陈氏曰凡民惟贤者得入大学不比小学则无贵贱贤愚皆得入也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此又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新安陈氏曰三代有小学大学之教法未有书也天子元子继世有天下众子建为诸侯公卿大夫元士适子将有国家之责皆在所教民之俊秀他日亦将用之以佐理天下国家者也穷理知之事正心以下行之事音扶以学校之设其广如此教之之术术即法也其次第节目之详又如此而其所以为教则又皆本之人君躬行心得之馀不待求之民生日用彛伦之外新安陈氏曰上言学校施教之法此言君身为立教之本即所谓为亿兆君师继天立极者也躬行心得谓躬行仁义礼智之道心得仁义礼智之徳即行道而有得于心也彛伦常理也是以当世之人无不学其学焉者无不有以知其性分去声下同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而各俛音免焉以尽其力云峯胡氏曰前说上之所以为教此说下之所以为学○新安陈氏曰性分固有即仁义礼智是理是体职分当为如子职分当孝臣职分当忠之类是事是用知性分职分是知之事俛焉尽力是行之事与前知性之所有而全之相照应此古昔盛时所以治去声下同隆于上俗美于下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及周之衰贤圣之君不作学校之政不修教化陵夷风俗颓徒回反败时则有若孔子之圣而不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于是独取先王之法诵而𫝊之以诏后世新安陈氏曰皇帝生当天地气运盛时所以达而在上以身为教而道行于当世孔子当天地气运衰时不免穷而在下以言为教传诸其徒而道明于后世而已若曲礼少去声仪内则弟子职诸篇固小学之支流馀裔馀制反○番昜齐氏曰曲礼少仪内则见礼记弟子职见管子此四篇作于春秋时三代小学之全法仅存其一二故曰支流馀裔支流水之旁出而非正流者馀裔衣裾之末也而此篇者则因小学之成功以著大学之眀法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者也问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朱子曰这个须先识得外面一个规模如此大了而内做工夫以实之凡人为学便当以明徳新民止于至善乃明明徳于天下为事不成只要独善其身便了须是志于天下所谓志伊尹之所志学颜子之所学也所以大学第二句便说在新民○新安陈氏曰规模之大指三纲领节目之详指八条目孔子时方有大学一章之经○东阳许氏曰规模节目以三纲八条对言则三纲为规模八条为节目谓八条即三纲中事也独以八条言之则平天下为规模上七条为节目平天下是大学之极功然须是有上七条节节做工夫行至于极然后可以天下平三千之徒盖莫不闻其说而曾氏之传独得其宗于是作为传去声义以发其意曾子方有今大学之传以发明孔子之意及孟子没而其传泯音闵焉则其书虽存而知者鲜上声矣自是以来俗儒记诵词章之习其功倍于小学而无用朱子曰自圣学不传为士者不知学之有本而所以求于书不越乎记诵训诂文词之间是以天下之书愈多而理愈昧学者之事愈勤而心愈放词章愈丽议论愈高而其徳业事功之实愈无以逮乎古人○新安陈氏曰记诵口耳之学词章枝叶之文异端虚无寂灭之教其高过于大学而无实问异端何以高而无实朱子曰吾儒便著读书逐一就事物上理会道理异端便都扫了只恁地空空寂寂便道事都了若将些子事付之便都没柰何○云峯胡氏曰此之虚虚而有彼之虚虚而无此之寂寂而感彼之寂寂而灭所以高而无实○新安陈氏曰老氏虚无佛氏寂灭其他权谋术数一切以就功名之说与夫音扶百家众技之流所以惑世诬民充塞先则反下同仁义者又纷然杂出乎其间朱子曰秦汉以来随世以就功名者未必自其本而推之是以天理不眀而人欲炽道学不传而异端起人挟其私智以驰骛扵一世○新安陈氏曰权谋术数谓管仲商鞅等百家众技如九流等是也使其君子不幸而不得闻大道之要其小人不幸而不得蒙至治之泽晦盲眉庚反否塞东阳许氏曰如月之晦如目之盲如气之否如川之塞晦盲言不眀否塞言不行反复沈俗作沉非音固○东阳许氏曰反复是展转愈深而不可去底意沈如物没于水而不可浮痼如病著于身而不可愈以及五季谓梁唐晋汉周五代季世之衰而坏乱极矣云峯胡氏曰惑世诬民使斯民昏而不能知充塞仁义使斯道壅而不能行晦盲全无能知者否塞全无能行者所以为坏乱之极也大道之要是大学书中所载者至治之泽是自大学中流出者上之人无能知此大学故君子不得闻大道之要上之人无能行此大学故小人不得蒙至治之泽天运循环无往不复宋徳隆盛治教休明于是河南程氏两夫子出伯子讳颢字伯淳号明道先生叔子讳颐字正叔号伊川先生而有以接乎孟氏之𫝊实始尊信此篇而表章之既又为去声之次其简编发其归趣音娶○新安陈氏曰孟子没而其传泯焉至二程夫子出而绝学复传于是始拔大学篇于戴记之中而尊信之又整顿其错乱之简而发挥之但未成书耳然后古者大学教人之法此八字收拾序文起句圣经贤𫝊去声之指粲然复扶又反眀于世虽以熹之不敏亦幸私淑而与去声有闻焉新安陈氏曰孟子云子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此用其语谓闻程子之教于延平李先生诸公○东阳许氏曰私淑者私善于人孟子不得为孔子之徒而私善于再传之子思朱子不得为程子之徒而私善于三传之李氏此私淑字最切顾其为书犹颇放失是以忘其固陋采而辑音集之间亦窃附己意补其阙略谓补传之第五章以俟后之君子极知僭逾无所逃罪然于国家化民成俗之意学者修己治人之方则未必无小补云修己治人四字包尽大学体用纲目淳熙己酉二月甲子新安朱熹序新安陈氏曰此序分六节精义尤在第二节曰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曰教之以复其初是也朱子论学必以复性初为纲领要归论语首注学字曰人性皆善曰明害而复其初小学题辞曰仁义礼智人性之纲曰徳崇业广乃复其初此书首释明明徳亦曰遂明之以复其初与此序凡四致意焉圣人尽性尽其本全者也学者复其性复而后能全也欲知性之所有在格物致知欲复全其性之所有在诚意正心修身以力于行而已读此序此书者其以知性之所有与复其性初为要领以知行为工夫而融贯其旨云















  四书集注大全凡例
  一四书大书朱子集注诸家之说分行小书凡集成辑释所取诸儒之说有相发眀者采附其下其背戾者不取凡诸家语录文集内有发眀经注而集成辑释遗漏者今悉增入
  一注文下凡训释一二字或二三句者多取新安陈氏之说
  一引用先儒姓氏
  朱子熹  晦庵仲晦 新安
  郑氏      孔氏颖达
  周子敦颐 濂溪茂叔  程子颢 伯淳 明道颐 正叔 伊川张子载  横渠子厚  邵子雍  康节尧夫蓝田吕氏与叔大临   和靖尹氏焞彦明
  上蔡谢氏良佐显道   广平游氏酢定夫 建安河东侯氏师圣仲良   龟山杨氏时中立
  安定胡氏瑗    翼之 海陵华阳范氏祖禹淳夫
  眉山苏氏轼  东坡子瞻林氏之奇少颕 三山致堂胡氏寅 眀仲   豫章罗氏从彦仲素
  沙随程氏迥 可久   延平李氏饲愿中
  象山陆氏九渊子静   东莱吕氏祖谦伯恭 金华
  南轩张氏栻    敬夫 广汉止斋陈氏傅良君举
  乐庵李氏衡    彦平 江都山阴陆氏佃农师
  北溪陈氏淳    安卿 临漳勉斋黄氏干直卿 三山庆源辅氏广  潜庵汉卿三山潘氏柄  瓜山谦之节斋蔡氏渊 伯静   九峯蔡氏沈仲默
  觉轩蔡氏模 仲学   三山陈氏孔硕 北山肤仲
  赵氏       潜室陈氏埴器之 永嘉胡氏泳  桐原伯量 南康  郑氏南升
  括苍叶氏贺孙 知道味道莆田黄氏士毅子洪
  格庵赵氏顺孙   栝苍丹阳洪氏兴祖庆善
  张氏九成   子韶 范阳  邓氏名亚元亚
  西山真氏徳秀   景元 建安叶氏梦得 石林少蕴
  邵氏甲    仁仲 新定  兼山郭氏忠厚立之
  蒙斋𡊮氏甫    广微 四明张氏庭坚才叔
  江陵项氏安世 平庵徽庵程氏
  倪氏             霅川  顾氏元常平甫 新定仁夀李氏道传仲贯   东窗李氏
  陵阳李氏     温陵陈氏知柔体仁
  陈氏             用之 长乐  谭氏惟寅高要何氏梦贵 北山新之 严陵  晏氏
  天台潘氏时举子善   郑氏汝谐 东谷舜举 古栝新安王氏炎 晦叔   永嘉薛氏
  欧阳氏谦之   希逊 庐陵 诸葛氏
  朱氏祖义   子由 庐陵  朱氏
  梅岩胡氏次焱   济鼎 新安张氏彭老
  黄氏      宣氏
  汪氏廷直     张氏好古
  张氏玉渊     王氏
  双峯饶氏鲁    仲元 广信玉溪卢氏孝孙
  勿斋程氏若庸   达原 新安刘氏彭夀
  鲁斋王氏侗    金华番昜沈氏贵珤 毅斋叠山谢氏枋得   君直 广信番昜齐氏梦龙节初
  邢氏      蛟峯方氏逢辰青阳仁山金氏履祥   吉甫 金华厚斋冯氏椅奇之 南康四如黄氏仲元   莆田勿轩熊氏禾去非 建安新安吴氏浩 义夫   吴氏仲迂 可堂番昜番昜李氏靖翁思正   番昜邹氏季友晋昭
  汪氏炎昶 古逸新安  鲁斋许氏衡平仲
  临川吴氏澄  草庐幼清欧阳氏元  圭斋原功云峯胡氏炳文仲虎   新安陈氏栎  定宇夀翁
  张氏存中徳庸     新安倪氏士毅
  东阳许氏谦  白云益之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章句大全大旧音泰今读如字
  子程子曰新安陈氏曰程子上加子字仿公羊传注子沈子之例乃后学宗师先儒之称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徳之门也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赖此篇之存而论孟次之学者必由是而学焉则庶乎其不差矣龟山杨氏曰大学一篇圣学之门戸其取道至径故二程多命初学者读之○朱子曰大学首尾贯通都无所疑然后可及语孟又无所疑然后可及中庸○某要人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及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陈氏曰为学次序自有其要先须大学以为入徳之门以其中说明明徳新民具有条理实群经之纲领也次则论语以为操存涵养之实又其次则孟子以为体验充广之端三者既通然后会其极于中庸又曰大学规模广大而本末不遗节目详眀而始终不紊学者所当最先讲明者○新安邵氏曰他书言平天下本于治国治国本于齐家齐家本于修身者有矣言修身本于正心者亦有矣若夫推正心之本于诚意诚意之本于致知致知之在于格物则他书未之言六籍之中惟此篇而已
  大学之道在明明徳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程子曰亲当作新○大学者大人之学也明明之也明徳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朱子曰天之赋于人物者谓之命人与物受之者谓之性主于一身者谓之心有得于天而光明正大者谓之明徳○问明徳是心是性曰心与性自有分别灵底是心实底是性性便是那理心便是盛贮该载敷施发用底心属火縁他是个光明发动底物所以具得许多道理如向父母则有那孝出来向君则有那忠出来这便是性如知道事亲要孝事君要忠这便是心张子曰心统性情此说最精密○虚灵不昧便是心此理具足于中无少欠阙便是性随感而动便是情○虚灵自是心之本体非我所能虚灵耳目之视听所以视听者即其心也岂有形象然有耳目以视听之则犹有形象也若心之虚灵何尝有物○只虚灵不昧四字说明徳意已足矣更说具众理应万事包体用在其中又却实而不为虚其言的确浑圎无可破绽处○北溪陈氏曰人生得天地之理又得天地之气理与气合所以虚灵○黄氏曰虚灵不昧明也具众理应万事徳也具众理者徳之全体未发者也应万事者徳之大用已发者也所以应万事者即其具众理者之所为也未发则炯然不昧已发则品节不差所谓明徳也○玉溪卢氏曰明徳只是本心虚者心之寂灵者心之感心犹鉴也虚犹鉴之空明犹鉴之照不昧申言其明也虚则明存于中灵则明应于外惟虚故具众理惟灵故应万事○东阳许氏曰大学之道是言大学中教人修为之方如君子深造之以道之道但为气禀所拘人欲所蔽则有时而昏然其本体之明则有未尝息者故学者当因其所发而遂明之以复其初也朱子曰明徳未尝息时时发见于日用之间如见孺子入井而怵惕见非义而羞恶见贤人而恭敬见善事而叹慕皆明徳之发见也虽至恶之人亦时有善念之发但当因其所发之端接续光明之○明徳谓本有此明徳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其良知良能本自有之只为私欲所蔽故暗而不明所谓明明徳者求所以明之也譬如镜焉本是个明底物縁为尘昏故不能照须是磨去尘垢然后镜复明也○明徳是一个光明底物事如一把火将去照物则无不烛便是明徳若渐隐微便暗了吹得这火著便是明其明徳○新安吴氏曰气禀拘之有生之初物欲蔽之有生之后不昧者所以昏也然虽有昏昧之时而无息灭之理○双峯饶氏曰明之之功有二一是因其发而充广之使之全体皆明一是因已明而继续之使无时不明○云峯胡氏曰章句释明徳以心言而包性情在其中虚灵不昧是心具众理是性应万事是情有时而昏又是说心本体之明又是说性所发又说情当因其所发而遂明之即孟子言四端而谓知皆扩而充之也○新安陈氏曰常人于明徳之发见随发而随泯学者于明徳之发见处当体认而充广之所谓遂明之也气禀拘物欲蔽则明者昏而初者失致其明之之功以变化其气质则昏者明而初者复○东阳许氏曰气禀所拘就有生之初言之人欲所蔽就有知之后言之新者革其旧之谓也言既自明其明徳又当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上声其旧染之污音乌又去声朱子曰此理人所均有非我所得私既自明其徳须当推以及人见人为气与欲所昏岂不恻然欲有以新之○问明徳新民在我有以新之至民之明其明徳却又在他曰虽说是眀己徳新民徳然其意自可参见明明徳于天下自新以新其民可知○北溪陈氏曰新与旧对明者昏则旧矣感发开导去其旧污则昏者复明又成一个新底是新之也○玉溪卢氏曰新民是要人人皆明明徳民无不新则民之明徳无不明而我之明徳明于天下矣○新安陈氏曰书云旧染污俗咸与维新章句本此以释新民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至善则事理当然之极也朱子曰说一个止字又说一个至字直是要到那极至处而后止故曰君子无所不用其极也○未至其地则必求其至既至其地则不当迁动而之他也未至此便住不可谓止至此不能守亦不可谓止○至善如言极好道理十分尽头善在那里自家须去止他止则善与我一未能止善自善我自我○云峯胡氏曰必至于是知至至之也不迁知终终之也言明明徳新民皆当止于至善之地而不迁盖必其有以尽夫音扶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也朱子曰明徳新民非人力私意所为本有一个当然之则过之不可不及亦不可如孝是明徳然自有当然之则不及固不是若过其则必有刲股之事须是到当然之则处而不迁方是止于至善止至善包明徳新民己也要止于至善民也要止于至善在他虽未能在我所以望他则不可不如是也○问明明徳是自己事可以做得到极好处若新民则在人如何得他到极好处曰且教自家先明得尽然后渐民以仁摩民以义如孟子所谓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又从而振徳之如此变化他自解到极好处○问至善不是明徳外别有所谓善只就明徳中到极处便是否曰是明徳中也有至善新民中也有至善皆要到那极处至善只是以其极言不特是理会到极处亦要做到极处如为人君止于仁固是一个仁然亦多般须是随处看如这一事合当如此是仁那一事又合当如彼亦是仁若不理会只管执一便成一边去安得谓之至善至善只是恰好处○双峯饶氏曰明徳以理之得于心者言至善以理之见于事者言以明明徳对新民则明明徳为主以明明徳新民对止至善则止至善为重○新安吴氏曰止至善为明明徳新民之标的极尽天理绝无人欲为止至善之律令然既言事理当然之极又言天理之极者盖自散在事物者而言则曰事理是理之万殊处一物各具一太极也自人心得于天者而言则曰天理是理之一本处万物统体一太极也然一实万分故曰事理众理会万为一则曰天理一理而己○新安陈氏曰天理人欲相为消长才有一毫人欲之私便不能尽夫天理之极不得云止于至善矣此三者大学之纲领也新安陈氏曰纲以大纲言如网之有纲纲举则目张领以要领言如裘之有领领挈而裘顺○朱子曰明明徳新民止至善此八字已括尽一篇之意○玉溪卢氏曰明明徳是下文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之纲领新民是下文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纲领止至善总明明徳新民而言又八者逐条之纲领要而言之则明明徳又为三者之纲领乃大学一书之大纲领也○畨昜沈氏曰大学之体在明徳其用在新民其体用之凖则在止至善要其用力之方在知与行而已格物致知知之事也诚意正心修身行之事也行以知为先知以行为重知之精则行愈达行之力则知愈进物格而知以至意诚心正而身以修则吾徳之本明者极其明而吾身之所止者极其善矣由身而家而国而天下善教行焉善政施焉莫不革其旧染而复其性初天下之明徳非一人之明徳乎一人之至善非天下之至善乎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此止字即接上文在止于至善之止字说下来知之则志有定向静谓心不妄动安谓所处上声下同而安虑谓处事精详得谓得其所止朱子曰知止是识得去处既识得心中便定更不他求如行路知得从这一路去心中自是定如求之此又求之彼即是未定定静安虑得五字是功效次第不是工夫节目才知止自然相因而见○定静安相去不远但有浅深耳与中庸动变化相类皆不甚相远定以理言故曰有静以心言故曰能静是就心上说安是就身上说○既见得事物有定理而此心恁地宁静了看处在那里在这里也安在那里也安安而后能虑虑是思之精审今人心中摇漾不定叠还能处得事否人处事于丛冗急遽之际而不错乱非安不能也知止是知事物所当止之理到临事又须研㡬审处方能得所止○知止只是知有这个道理也须是得其所止方是若要得其所止直是能虑方是能虑却是要紧知止如知为子而必孝知为臣而必忠能得是身亲为忠孝之事若徒知这个道理至于事亲之际为私欲所汨不能尽其孝事君之际为利禄所汨不能尽其忠这便不是能得矣能虑是见得此事合当如此便如此做○知止如射者之于的得止是已中其的○定静安三字虽分节次其实知止后皆容易进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此最是难进处多是至安处住了安而后能虑非颜子不能之去得字地位虽甚近然只是难进挽弓到临满时分外难开○勉斋黄氏曰大学之道在于明徳新民明徳新民之功在于至善至善之理又在于必至而不迁故此一节但以止为言曰知曰得止之两端定者知所止之验虑者得所止之始曰静曰安则原于知而终于得有必至不迁之意矣○双峯饶氏曰譬之秤知止是识得秤上星两虑是将来秤物时又仔细看能得是方秤得轻重的当定静安在事未至之前虑是事方至之际四者乃知止所以至能得之脉络○云峯胡氏曰定而能静则事未来而此心之寂然不动者不失安而能虑则事方来而此心之感而遂通者不差○新安陈氏曰明徳新民所以得止于至善之由其紧要处先在知止上盖于事事物物皆知其所当止之理即物格而知至也下文致知知至之知字已张本于此矣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明徳为本新民为末知止为始能得为终本始所先末终所后此结上文两节之意问事物何分别朱子曰对言则事是事物是物独言物则兼事在其中知止能得如耕而种而耘而敛是事有个首尾如此明徳是理会己之一物新民是理会天下之万物以己之一物对天下之万物便有个内外本末知所先后自然近道不知先后便倒了如何能近道○三山陈氏曰新民者自明徳而推也已徳不明未有能新民者此明明徳所以为新民之本能得者原于知止而后致也苟始焉不知止于至善亦未见其卒于有得矣此知止所以为能得之始○玉溪卢氏曰物有本末结第一节事有终始结第二节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两句再总结两节一个先字起下文六个先字一个后字起下文七个后字不特结上两节亦所以起下文两节之意○仁山金氏曰不曰此是大学之道而曰近道盖道者当行之路知所先后方是见得在面前而未行于道上所以只曰近
  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治平声后仿此
  明明徳于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新安吴氏曰由此推之则治国是欲明明徳于一国齐家是欲明明徳于一家也○新安陈氏曰本当云欲平天下者先治其国今乃以明明徳于天下言之盖以明徳乃人己所同得明明徳者明己之明徳体也明明徳于天下者新天下之民使之皆明其明徳如此则天下无不平矣用也一言可以该大学之体用可见明明徳又为纲领中之纲领也○东阳许氏曰不曰欲平天下先治其国而曰明明徳者是要见新民是明徳中事又见新民不过使人各明其徳而已心者身之所主也诚实也意者心之所发也实其心之所发欲其必自慊而无自欺也云峯胡氏曰中庸言诚身是兼诚意正心修身而言谓身之所为者实此但言诚意是欲心之所发者实章句所发二字凡两言之因其所发而遂明之者性发而为情也实其心之所发者心发而为意也朱子尝曰情是发出恁地意是主张要恁地情如舟车意如人使那舟车一般然则性发为情其初无有不善即当加夫明之之功是统体说心发而为意便有善有不善不可不加夫诚之之功是从念头说○新安陈氏曰诸本皆作欲其一于善而无自欺也惟祝氏附录本文公适孙鉴书其卷端云四书元本则以鉴向得先公晚年绝笔所更定而刊之兴国者为据此本独作必自慊而无自欺可见绝笔所更定乃改此三字也按文公年谱谓庆元庚申四月辛酉公改诚意章句甲子公易箦今观诚意章则祝本与诸本无一字殊惟此处有三字异是所改正在此耳一于善之云固亦有味但必恶恶如恶恶臭好善如好好色方自快足于己如好仁必恶不仁方为真切若曰一于善包涵不二于恶之意似是歇后语语意欠浑成的当不若必自慊对无自欺只以传语释经语痛快该备跌朴不破也况语录有云诚与不诚自慊与自欺只争毫厘之间自慊则一自欺则二自慊正与自欺相对诚意章只在两个自字上用功观朱子此语则可见矣致推极也推之以至极处知犹识也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也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此八者大学之条目也朱子曰六个欲与先字谓欲如此必先如此是言工夫节次若致知则便在格物上欲与先字差慢在字又紧得些子○致知诚意是学者两个关致知乃梦与觉之关诚意乃善与恶之关透得致知之关则觉不然则梦透得诚意之关则善不然则恶○格物是梦觉关诚意是人鬼关过得此二关上面工夫一节易如一节了至治国平天下地步愈阔但须照顾得到○格物是零细说致知是全体说○格物致知于物上穷得一分之理则我之知亦知得一分物理穷得愈多则我之知愈广其实只是一理才明彼即晓此○格物十事格得九事通透一事未通透不妨一事只格得九分一分不通透最不可须穷尽到十分处○因其所已知推之至于无所不知○人多把这道理作一个悬空底物大学不说穷理只说格物便是要人就事物上理会如此方见得实体如作舟行水作车行陆今试以众力共推一舟于陆必不能行方见得舟不可以行陆也此之谓实体○格物穷理有一物便有一理穷得到后遇事触物皆撞着这道理事君便遇忠事亲便遇孝居处便恭执事便敬与人便忠以致参前倚衡无往而不见这个道理若穷不至则所见不真外面虽为善而内实为恶○问物者理之所在人所必有而不能无者何者为切曰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皆人所不能无者但学者须要穷格得尽事父母则当尽其孝处兄弟则当尽其友如此之类须是要见得尽若有一毫不尽便是穷格不至也○物谓事物也须穷极事物之理到尽处便有一个是一个非凡自家身心上皆须体验得一个是非若讲论文字应接事物各各体验渐渐推广地步自然宽阔如曾子三省只管如此体验去○致知格物只是一事非是今日格物明日又致知格物以理言也致知以心言也○致知格物是穷此理诚意正心修身是体此理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推此理要做三节看○扵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之际要常见一个明徳隐然流行于五者之间方分明○自格物至平天下圣人亦是略分个先后与人看不成做一件浄尽无馀方做一件如此何时做得成○明明徳于天下以上皆有等级到致知格物处便亲切故不曰致知者先格其物只曰致知在格物也○北溪陈氏曰心以全体言意是就全体上发起一念虑处言格物必如吾身亲至那地头见得亲切方是格○玉溪卢氏曰八者以心为主自天下而约之以至于身无不统于一心自意而推之以至于万事万物无不管于一心曰格曰致曰诚皆正心上工夫曰修曰齐曰治曰平皆自正心中流出○云峯胡氏曰孟子尽心章集注心者人之神明具众理而应万事即章句所谓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此章或问又曰知者心之神明所以妙众理而宰万物其释知字与释明徳相应盖此心本具众理而妙之则在知此心能应万事而宰之亦在知具者其体之立有以妙之则其用行应者用之行有以宰之则其体立明徳中自具全体大用致知云者欲其知之至而全体大用无不明也大学前分事与物言若事自事物自物此独言物物犹事也有一事必有一理理本非空虚无用之物大学教人即事以穷理亦惟恐人为空虚无用之学所以章句释明徳则兼理与事释至善亦曰事理释格物亦曰穷至事物之理心外无理理外无事即事以穷理明明徳第一工夫也致知在格物此在字又与章首三在字相应大学纲领所在莫先于在明明徳而明明徳工夫所在又莫先于在格物○新安陈氏曰大学八条目格物为知之始致知为知之极诚意为行之始正心修身为行之极齐家为推行之始治国平天下为推行之极不知则不能行既知又不可不行诚正修行之身也齐治平行之家国与天下也知行者推行之本推行其知行之验欤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治去声后仿此
  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也知既尽则意可得而实矣意既实则心可得而正矣勿轩熊氏曰知字就心之知觉不昧上说意字是就心之念虑方萌处说○云峯胡氏曰章句可得二字盖谓知此理既尽然后意可得而实非谓知已至则不必加诚意之功也意既诚则心之用可得而正非谓意巳诚则不必加正心之功也然不曰知既尽然后实其意意既实而后正其心者盖知行二者贵扵并进但略分先后非必了一节无馀然后又了一节是当会于言意之表也修身以上上声明明徳之事也齐家以下新民之事也此四句包括上一节物格知至则知所止矣意诚以下则皆得所止之序也新安陈氏曰意诚心正身修明明徳所以得止至善之次序家齐国治天下平新民所以得止至善之次序也皆之一字包明明徳新民而言此四句包括此一节也是二节可见三纲之统八目而八目之隶三纲矣○朱子曰致知者理在物而推吾之知以知之也知至者理虽在物而吾心之知已得其极也○问物未格时意亦当诚曰固然岂可说物未格意便不用诚但知未至时虽欲诚意其道无由如人夜行虽知路从此去但黒暗行不得所以要致知知至则道理明白坦然行之今人知未至者也知道善当好恶当恶然临事不能如此者只是实未曾见得若实见得则行处无差○问物格知至曰格物时方是区处理会到得知至时却已自有个主宰会去分别取舎初间或只见得表不见得里只见得粗不见得精到知至时方知得到能知得到方会意诚可者必为不可者决不肯为到心正则胸中无些子私蔽洞然光明正大截然有主而不乱此身便修家便齐国便治而天下可平○知至谓天下事物之理知无不到之谓若知一而不知二知大而不知细知高远而不知幽深皆非知之至也须要无所不知乃为至耳○物格知至是一截事意诚心正身修是一截事家齐国治天下平又是一截事自知至交诚意又是一个过接关子自修身交齐家又是一个过接关子○知至意诚是凡圣界分未过此关虽有小善犹是黑中之白已过此关虽有小过亦是白中之黑○意诚后推荡得查滓伶俐心尽是义理意是指发处心是指体言意是动心该动静身对心言则心正是内能如此身修是外若不各自做一节工夫不成说我意已诚矣心将自正恐惧哀乐引将去又却邪了不成说心正矣身不用管外面更不顾而心与迹有异矣须是无所不用其功○到正心时节已好了只是就好里面又有许多偏如水已淘去浊十分清了又怕于清里面有波浪动荡处○意未诚时如人犯私罪意既诚而心犹动如人犯公罪亦有间矣○物格而后知至至心正而后身修著而字则是先为此而后能为彼也盖即物而极致其理矣而后吾之所知无不至吾知无不至矣而后见善明察恶尽不容有所自欺而意诚意无不诚矣而后念虑隐微慊快充足而心正心得其本然之正矣而后身有所主而可得而修○双峯饶氏曰上一节就八目逆推工夫后一节就八目顺推功效○玉溪卢氏曰物格则理之散在万物而同出于一原者无不明矣知至则理之会在吾心而管乎万物者无不明矣此明明徳之端也意诚则明徳之所发无不明矣心正则明徳之所存无不明矣意诚心正而身修此明明徳之实也家齐则明明徳于一家矣国治则明明徳于一国矣天下平则明明徳于天下矣齐字有整然肃然之意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无一不正之谓也国者家之推家亲而国疏故曰治天下者国之推国小而天下大故曰平所以齐之治之平之一而已矣物格至身修则明徳明而新民之体立家齐至天下平则民新而明明徳之用行物格知至则知止之事意诚则意得所止心正身修则心身得所止是明明徳得所止之序也家齐国治天下平则家国天下各得所止是新民得所止之序也自物格以至心正敛之不外乎方寸自心正以至天下平充之弥满乎六合八者之条目收来放去惟一心耳○东阳许氏曰凡言必先而后固是谓欲如此必先如此既如此了然后如此然而致知力行并行不悖若曰必格尽天下之物然后谓之知至必知无有不明然后可以诚意则或者终身无可行之日矣圣贤之意盖以一物之格便是吾之心知于此一理为至及应此事便当诚其意正其心修其身也须一条一节逐旋理会他曰凑合将来遂全其知而足应天下之事矣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壹是一切也汉书平帝纪一切颜师古注云犹以刀切物取其齐整正心以上皆所以修身也齐家以下则举此而措之耳勉斋黄氏曰天子庶人贵贱不同然均之为人则不可以不修身诚意正心所以修身治国平天下亦自齐家而推之○双峯饶氏曰此一段是于八者之中掲出一个总要处盖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是皆当以修身为本前两段是详说之此一段是反说约也○新安陈氏曰此字指修身言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一切皆以修身为本而齐家以下之效不期而必至矣单提修身而上包正心诚意致知格物之工夫下包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效验皆在其中矣
  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本谓身也接上文本字末谓天下国家所厚谓家也三山陈氏曰国天下本非所薄自家视之则为薄也○新安陈氏曰以家与国天下分厚薄此两节结上文两节之意双峯饶氏曰上一节与此节上一句是教人以修身为要下句是教人以齐家为要周子曰治天下有本身之谓也治天下有则家之谓也得此意矣○云峯胡氏曰以朱子之言推之经一章中纲领第一节三句说工夫第二节五句说功效条目第一节六个先字是逆推工夫第二节七个后字是顺推功效至此两节前节则于工夫中拈出修身正结后节则于功效中拈出身与家反结也○新安陈氏曰此两节结八目前于家言齐正伦理也此于家言所厚笃恩义也亦如书所谓惇叙九族叙即齐之意惇即厚之意欤
  右经一章盖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凡二百五字其传去声十章则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也盖字疑辞则字决辞旧本颇有错简今因程子所定而更考经文别必列反为序次如左凡一千五百四十六字
  凡𫝊文杂引经传若无统纪然文理接续血脉贯通深浅始终至为精密熟读详味久当见之今不尽释也新安陈氏曰传十章朱子有不尽释处然其不可不知者未尝不释也学者于其所释者熟读精思则其不尽释者自当得之矣
  康诰曰克明徳
  康诰周书克能也朱子曰此克字虽训能然比能字有力见人皆有是明徳而不能明惟文王能明之克只是真个会底意○西山真氏曰要切处在克之一字○新安陈氏曰康诰本文云克明徳慎罚此只取上三字下文引太甲顾𬤊天之明命亦去先王字皆引经之活法○东阳许氏曰康诰者周武王封弟康叔于卫而吿之之书克明徳言文王之能明其徳也引之解明徳克字有力明字即上明字徳字包明徳字
  大甲曰顾𬤊天之明命大读作泰𬤊古是字
  大甲商书顾谓常目在之也朱子曰常目在之古注语极好如一物在此惟恐人偷去两眼常常觑在此相似𬤊犹此也从古是字之说或曰审也广韵注也今不必从天之明命即天之所以与我而我之所以为徳者也常目在之则无时不明矣朱子曰上下文都说明徳这里却说明命盖天之所以与我便是明命我所得以为性者便是明徳命与徳皆以明言是这个物本自光明我自昏蔽了他○顾𬤊者只是长存此心知得有这道理光明不昧方其未接物此理固湛然清明及其遇事应接此理亦随处发见只要常提撕省察念念不忘存养久之则道理愈明虽欲忘之而不可得矣○只是见得道理常在目前不被事物遮障了不成是有一物可见其形象○双峯饶氏曰静存动察皆是顾其静也听于无声视于无形戒谨不睹恐惧不闻其动也即物观理随事度宜于事亲见其当孝于事兄见其当弟此之谓常目在之○玉溪卢氏曰天之明命即明徳之本原自我之得乎天者言曰明徳自天之与我者言曰明命名虽异而理则一日用动静语默之间孰非明徳之发见亦孰非明命之流行日用动静语默之间孰非顾𬤊明命之所亦孰非明明徳之所○新安吴氏曰言徳则命在其中故释明徳曰人之所得乎天言命则徳在其中故释明命曰天之所以与我而我之所以为徳○新安陈氏曰𫝊引康诰帝典之克明皆释上一明字乃明之之明而明徳之本体则未尝说破惟以顾𬤊天之明命言之盖明命即明徳之本原顾𬤊即明之之工夫也贯天命己徳而一之或问谓天未始不为人人未始不为天可谓精矣子思言天命之谓性其亦祖述此意也欤○东阳许氏曰顾𬤊动静皆顾一息之顷一事之毫末放过便不是顾天之明命虽是就付与我处言然此明命即是万物之理在里面故于应事处才有照管不到便损了此明命
  帝典曰克明峻徳峻书作俊
  帝典尧典虞书峻大也新安陈氏曰明徳以此徳本体之明言峻徳以此徳全体之大言一也徳之全体本无限量克明之是尽己之性通贯明彻无有不明处而全体皆明也
  皆自明也
  结所引书皆言自明己徳之意双峯饶氏曰引三书先后不伦取其辞意不以人代之先后拘后凡引诗书皆当以此例之○玉溪卢氏曰自明是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之意明者是自明昏者是自昏玩一自字使人警省要而言之克明徳是自明之始事克明峻徳是自明之终事顾𬤊明命之句在中间是自明工夫此章杂引三书而断以一言其文理血脉之精密如此○东阳许氏曰第一节平说明明徳第二节是明之之功学者全当法此而用功第三节言明其徳以至于大此明明徳之极功皆自明也虽结上文自字有力明徳须是自去明之方可○临川吴氏曰此章康诰言文王之独能明其明徳以明人当求所以克明其徳发明明德之端也太甲承上文言欲求所以克明其徳者必常目在乎天所以与我之明徳示明明徳之方也帝典承上文言能常目在夫天所以与我之明徳而明之则是能如尧之克明其大徳矣著明明徳之效也而又结之曰此皆自明之事也盖自明者所以自新使民皆有以明其明徳者所以新民然欲使民皆有以明其明徳而新民必先有以自明而自新故以自明二字结上文明徳之传而起下章盘铭自新之意也
  右𫝊之首章释明明徳
  此通下三章至止于信旧本误在没世不忘之下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盘沐浴之盘也新定邵氏曰日日盥颒人所同也日日沐浴恐未必然内则篇记子事父母不过五日燂汤请浴三日具沐而已斯铭也其殆刻之盥颒之盘欤○云峯胡氏曰沐浴之盘本孔注邵说虽无关于日新大旨然于盘字或有小补云铭名其器以自惊之辞也苟诚也论语苟至于仁苟亦训诚汤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上声下同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言诚能一日有以涤其旧染之污而自新则当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略有间去声徒玩反问盘铭见于何书朱子曰只见于大学紧要在一苟字首句是为学入头处诚能日新则下两句工夫方能接续做去今学者却不去苟字上著工夫○苟日新新是对旧染之污而言日日新又日新只是要常常如此无间断也○西山真氏曰身有垢皆知沐浴以去之心者神明之舎乃甘为私欲所污是以形体为重心性为轻也岂不谬哉○双峯饶氏曰所新虽在民作而新之之机实在我故自新为新民之本我之自新有息则彼之作新亦息矣所以释新民先言自新相关之机盖如此○云峯胡氏曰盘铭三句苟字是志意诚确于其始又字是工夫接续于其终○新安陈氏曰徳日新之蕴自仲虺发之汤采之为此铭伊尹又本之以告太甲曰惟新厥徳终始惟一时乃日新说者谓孟子所言莱朱即仲虺与斯道之传者也明明徳为体新民为用体用元不相离故于平天下以明明徳于天下为言由体而达于用同一明也于新民之端以日新又新为言因用而原其体同一新也移明己徳之明字以言明民徳又移新民之新字以言新已徳体用之不相离可见矣
  康诰曰作新民
  鼓之舞之之谓作言振起其自新之民也朱子曰鼓之舞之如击鼓然自然能使人跳舞踊跃上之人之于民时时提撕警发之则下之观瞻感化各自有以兴起同然之善心而不能自已耳○陈氏曰自新之民已能改过迁善又从而鼓舞振作之使之亹亹不能自巳是作其自新之民也此正新民用工夫处○云峯胡氏曰前言顾𬤊是时时提撕警觉其在我者此所谓作是时时提撕警觉其在民者也○新安倪氏曰易系辞云鼔之舞之以尽神摘此四字以释作字振起之即孟子称尧劳来匡直辅翼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徳之之意○东阳许氏曰第二节章句以新民为自新之民盖民心皆有此善才善心发见便是自新之机因其欲新而鼓舞之作字是前新字意
  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诗大雅文王之篇言周国虽旧至于文王能新其徳以及于民此是推本说而始受天命也始字贴新字○朱子曰是新民之极和天命也新○北溪陈氏曰三节有次第盘铭言新民之本康诰言新民之事文王诗言新民成效之极○双峯饶氏曰明命是初头禀受底以理言命新是末梢膺受底以位言要之只是一个天下无性外之物○东阳许氏曰第三节言文王明明徳而及于民政教日新初受天命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自新新民皆欲止于至善也朱子曰明明徳便要如汤之日新新民便要如文王之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各求止于至善之地而后已也○玉溪卢氏曰前言止至善此言用其极二义互相发止则不纷纷扰扰矣用则非枯木死灰矣○云峯胡氏曰上章释明明徳故此章之首曰日新又新所以承上章之意下章释止于至善故此章之末曰无所不用其极又所以开下章之端文理接续血脉贯通此亦可见○临川吴氏曰此章盘铭承上章言自明者所以自新而欲新民者必先自新是发新民之端也康诰承上文言自新既至则可推以作兴自新之民示新民之方也文王诗承上文言既能自新而推以新民则民徳皆新而天命亦新著新民之效也盘铭言自新康诰言新民文王诗自新新民之极也极即至善之云也用其极者求其止于是之谓也故以用其极结上文自新新民之义而起下章所止之说也
  右𫝊之二章释新民东阳许氏曰此章释新民而章内五新字皆非新民之新盘铭以自新言康诰以民之自新言诗以天命之新言然新民之意却只于中可见
  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诗商颂玄鸟之篇邦畿王者之都也止居也言物各有所当止之处也新安陈氏曰引诗谓邦畿为民所止之处以此事物各有所当止之处且泛说止字○东阳许氏曰王者所居地方千里谓之王畿居天下之中四方之人环视内向皆欲归止于其地犹事有至善之理人当止之也
  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缗诗作绵
  诗小雅缗蛮之篇缗蛮鸟声丘隅岑锄林反纡弗反之处岑蔚二字本古注○北溪陈氏曰土高曰丘隅谓丘之一角峻处山岑高而水森蔚所谓林茂鸟知归也子曰以下孔子说诗之辞言人当知所当止之处也云峯胡氏曰此传不特释止至善并知止至能得皆释之故首引孔子之言曰知其所止而章句于下文亦以知其所止与所以得止至善之由言之○新安陈氏曰此比人当知所止重在知字
  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于缉之于音乌
  诗文王之篇穆穆深远之意以徳容言于叹美辞缉继续也熙光眀也缉不容已之诚也熙不容掩之明也敬止言其无不敬而安所止也朱子曰缉熙是工夫敬止是功效○西山真氏曰敬止之敬举全体言无不敬之敬也为人臣止于敬専指敬君言敬之一事也文王之敬包得仁敬孝慈信○新安陈氏曰安字见文王安行之气象非勉焉用力之比引此而言圣人之止无非至善五者乃其目之大者也学者于此究其精微之蕴委粉于问二反而又推类以尽其馀则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所止而无疑矣朱子曰为人君止于仁仁亦有㡬多般须随处看这一事合当如此是仁那一事又合当如彼是仁为人臣止于敬敬亦有多少般不可止道擎跽曲拳是敬如陈善闭邪纳君无过皆是敬若止执一便偏了安得谓之至善○节斋蔡氏曰缉熙敬止者所以为止至善之本仁敬孝慈信所以为止至善之目○西山真氏曰理之浅近处易见而精微处难知若止得其皮肤便以未善为已善须穷究至精微处推类者此说君臣父子而已夫妇则止于有别长幼则止于有序广而推之万事万物莫不各有当止处也○云峯胡氏曰仁敬孝慈信五者人所当止莫大于此故当于此五者之中究其精微之蕴人所当止不尽于此故又当于五者之外推类以尽其馀○新安陈氏曰学者于此以下乃朱子推广𫝊文言外之意
  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僴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者道盛徳至善民之不能忘也澳于六反菉诗作绿猗叶韵音阿僴下版反喧诗作咺諠诗作谖并况晚反恂郑氏读作峻
  诗卫风淇澳之篇淇水名澳隈乌回反也猗猗美盛貌兴去声新安陈氏曰此于诗之六义属兴借淇竹起兴以美卫武公有文之君子也斐文貌双峯饶氏曰有斐是说做成君子之人所以斐然有文者其初自切磋琢磨中来也切以刀锯居御反琢以椎直追反凿皆裁物使成形质也磋以𬬻音虑他浪反磨以沙石皆治物使其滑泽也治骨角者既切而复扶又反下同磋之治玉石者既琢而复磨之皆言其治之有绪而益致其精也切与琢是治之有端绪磋与磨是益致其精细瑟严密之貌僴武毅之貌严密不麤疏也武毅不怠弛也○东阳许氏曰严密是严厉缜密武毅是刚武彊毅以恂栗释瑟僴而朱子谓恂栗者严敬存乎中金仁山谓所守者严密所养者刚毅严密是不麤疏武毅是不颓惰以此展转体认则瑟僴之义可见赫喧宣著盛大之貌双峯饶氏曰宣著释赫字盛大释喧字諠忘也道言也学谓讲习讨论之事自修者省星上声察克治之功新安陈氏曰学所以致知知视行为易故以切磋比之治骨角犹易于治玉石也自修所以力行行视知为难故以琢磨比之治玉石则难于治骨角矣恂栗战惧也战惧之意严于中威可畏也仪可象也西山真氏曰威者正衣冠尊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非徒事严猛而已仪者动容周旋中礼非徒事容饰而已○蛟峯方氏曰瑟是工夫细密僴是工夫强毅恂栗是兢兢业业惟其兢业戒惧所以工夫精密而强毅○新安陈氏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本左传语威仪之美形于外引诗而释之以明此明字谓发明明明徳者之止于至善道学自修言其所以得之之由恂栗威仪言其徳容表里之盛恂栗在里徳也威仪见于表容也卒乃指其实谓盛徳至善而叹美之也朱子曰切而不磋未到至善处琢而不磨亦未到至善处瑟兮僴兮则诚敬存于中矣未至于赫兮喧兮威仪辉光著见于外亦未为至善至于民之不能忘若非十分至善何以使民久而不能忘○玉溪卢氏曰切磋则知至善之所止琢磨则得至善之所止恂栗见至善之徳修于中威仪见至善之容著于外徳容表里之盛一至善耳卒指至善之实非盛徳之外有至善亦非明徳之外有盛徳也○新安吴氏曰理在事物则为至善身体此理而有所得则为盛徳如君之至善是仁能极其仁即君之盛徳也明徳是得于禀赋之初者盛徳是得于践履之后者亦只一理而已○新安陈氏曰此章释止至善亦有释知止能得之意于止知其所止知止也引淇澳而释之学与自修言明明徳所以得止至善之由恂栗威仪盛徳至善指其得止至善之实民不能忘已开新民得止至善之端下文方极言之耳章句所以得之之得字正与经文能得之得字相照应○东阳许氏曰此节工夫全在切磋琢磨四字上章句谓治之有绪而益致其精治之有绪谓先切琢而后可以磋磨循序而进工夫不乱益致其精谓既切琢而又须磋磨求其极至工夫不辍切磋以喻学是就知上说止至善讲习讨论穷究事物之理自浅以至深自表以至里直究至其极处琢磨是就行上说止至善谓修行者省察克治至于私欲浄尽天理流行直行至极处瑟兮僴兮谓恂栗是徳存于中者完赫兮喧兮谓威仪是徳见于外者著
  诗云于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于戏音乌呼乐音洛
  诗周颂烈文篇于戏叹辞前王谓文武也君子谓其后贤后王小人谓后民也此言前王所以新民者止于至善能使天下后世无一物不得其所所以既没世而人思慕之愈久而不忘也朱子曰没世而人不能忘如尧舜文武之徳万世尊仰之岂不是贤其贤如周后稷之徳子孙宗之以为先祖之所自出岂不是亲其亲○玉溪卢氏曰此两节相表里上节即此节之本原此节即上节之效验然则新民之至善岂在明明徳止至善之外哉○仁山金氏曰贤其贤者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崇其徳也亲其亲者敬其所尊爱其所亲象其贤也乐其乐者风清俗美上安下顺乐其遗化也利其利者分井受廛安其乐业沐其馀泽也○新安陈氏曰后贤贤其贤后王亲其亲下贤亲二字指前王之身后民乐其乐而利其利下乐利二字指前王之泽传文虽未尝言新民止于至善之工夫事实然就亲贤乐利上见得前王不特能使当世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而后世尚且如此可见新民止于至善之效验矣此两节咏叹淫泆其味深长当熟玩之记乐记咏叹之淫泆之○双峯饶氏曰咏叹言其词淫泆言其义淫泆者意味溢乎言词之外也
  右𫝊之三章释止于至善双峯饶氏曰明徳新民两章释得甚略此章所释节目既详工夫又备可见经首三句重在此一句上节目谓仁敬孝慈等工夫谓学与自修○玉溪卢氏曰此章凡五节第一节言物各有所当止之处第二节言人当知所当止之处以知止之事而言也第三节言圣人之止无非至善以得其所止之事而言也第四节言明明徳之止于至善乃至善之体所以立第五节言新民之止于至善乃至善之用所以行○云峯胡氏曰此章释明徳新民之止于至善兼释知止能得又兼释八者条目其中学是致知格物之事自修是诚意正心修身之事亲其亲以致利其利是化及于家国天下○临川吴氏曰此章绵蛮诗承上文物各有所止之意以明人当知所止之义而起下文实指人所当止者之说此盖发止于至善之端也文王诗以下承上文人当知所当止之义而实指人所当止之处淇澳切磋琢磨承上文实指人所当止之处而言求止于所当止者之由此盖示止于至善之方也瑟僴以下言明明徳得止于至善之极而发新民之端烈文诗以下承上文民不能忘之说而言新民得止于至善之极以著明明徳之效此盖极言止于至善之效也
  此章内自引淇澳诗以下旧本误在诚意章下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犹人不异于人也情实也引夫子之言而言圣人能使无实之人不敢尽其虚诞之辞盖我之明徳既明此推本言之明明徳为本乃传者言外之意自然有以畏服民之心志此即新民故讼不待听而自无也观于此言可以知本末之先后矣朱子曰圣人说听讼我也无异于人当使其无讼之可听方得圣人固不会错断了事不是他所以无讼者却不在于善听讼在于意诚心正自然有以薰炙渐染大服民志故自无讼之可听耳○使民无讼在我之事本也此所以听讼为末○无情者不得尽其辞便是说那无讼之由然惟先有以服其心志所以能使之不得尽其虚诞之辞○如成人有其兄死而不为衰者闻子皋将为成宰遂为衰子皋又何曾听讼了致然只是自然感动人处耳○双峯饶氏曰听讼末也使无讼理其本也𫝊者举轻以明重然引而不发知此则见明徳新民之相为本末矣问无情曰情与伪对情实也伪不实也论语曰民莫敢不用情○玉溪卢氏曰有讼可听非新民之至善无讼可听方为新民之至善无讼则民新矣使民无讼惟明明徳者能之听讼使无讼之本末先后即明徳新民之本末先后也经文物有本末上有知止能得一节前章释止至善而知止能得之义已在其中经文物有本末下有终始先后又有修身为本及本乱末治者否矣此言知本则不特终始先后之义在其中而为本及本乱末治者否之意亦在其中矣○东阳许氏曰本即明明徳也我之徳既明则自能服民志而不敢尽其无实之言如虞芮争田不敢履文王之庭是文王之徳大畏民志自然无讼○临川吴氏曰上章烈文以新民之所止言之而著明明徳之效者是能新民者皆本于明明徳也故此章言圣人能使民徳自新而无实之人不敢尽其虚诞之辞自然有以畏服其心志是以讼不待听而自无者盖本于能明其明徳也故朱子曰观于此言可以知本末之先后矣
  右传之四章释本末新安陈氏曰此章释本末以结句四字知之知本之当先则自知末之当后矣
  此章旧本误在止于信下
  此谓知本
  程子曰衍文也衍延面反亦作羡
  此谓知之至也
  此句之上别有阙文此特其结语耳
  右传之五章盖释格物致知之义而今亡矣此章旧本通下章误在经文之下
  间尝窃取程子之意以补之曰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即物如即事即是随吾所接之事物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须看始教字此是大学第一件下工夫处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已知即上文人心之灵莫不有知之知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新安陈氏曰久字与一旦字相应用力积累多时然后一朝脱然通透吾心之全体即释明徳章句所谓具众理者吾心之大用即所谓应万事者也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问所补第五章何不效其文体朱子曰亦尝效而为之竟不能成○大学不说穷理而谓之格物只是使人就实处穷究○格物只是就一物上穷尽一物之理致知便只是穷得物理尽然我之知识亦无不尽处○大学是圣门最初用功处格物又是大学最初用功处试考其说就日用间如此作工夫久之意思自别○问经文物格而后知至却是知至在后今乃云因其巳知而益穷之则又在格物前曰知元自有才要去理会便是这些知萌露若懵然全不向着便是知之端未曾通才思量著便这个骨子透出来且如做些事错才知道错便是向好门路却不是方始去理会个知只是如今须著因其端而推致之使四方八面千头万绪无有些不知无有毫发窒碍孟子所谓知皆扩而充之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扩而充之便是致字意思○表者人物所共由里者吾心所独得有人只就皮壳上用工于理之所以然者全无见处有人思虑向里去多于事物上都不理会此乃说玄说妙之病二者都是偏若到物格知至则表里精粗无不尽○北溪陈氏曰理之体具于吾心而其用散在事物精粗巨细都要逐件穷究其理若一事不理会则此心阙一事之理一物不理会则阙一物之理非拣精底理会而遗其粗大底理会而遗其小也头绪虽多然进亦有序先易而后难先近而后远先明而后幽○西山真氏曰大学教人以格物致知盖即物而理在焉庶㡬学者有著实用功之地不至驰心于虚无之境若不就事物上推求义理则极至处亦无縁知得尽○双峯饶氏曰格物穷至那道理恰好阃奥处自表而里自粗而精然里之中又有里精之中又有至精透得一重又有一重且如为子必孝为臣必忠此是臣子分上显然易见之理所谓表也然所以为孝为忠则非一字所能尽如居则致其敬养致乐病致忧丧致哀祭致严皆是孝里面节目所谓里也然所谓居致敬又如何而致敬如进退周旋慎齐升降出入揖游不敢哕噫嚏咳不敢欠伸跛倚寒不敢袭痒不敢搔之类皆是致敬中之节文如此则居致敬又是表其间节文之精微曲折又是里也然此特敬之见于外者耳至于洞洞属属如执玉奉盈如弗胜以至视于无形听于无声又是那节文里面骨髓须是格之又格以至于无可格方是极处精粗亦然如养亲一也而有所谓养口体有所谓养志口体虽是粗然粗中亦有精养志虽是精然精中更有精若见其表不穷其里见其粗不穷其精固不尽然但究其里而遗其表索其精而遗其粗亦未尽须是表里精粗无所不到方是物格○玉溪卢氏曰心外无理故穷理即所以致知理外无物故格物即所以穷理知者心之神明乃万理之统会而万事万物之主宰言穷理则易流于恍惚言格物则一归于真实表也粗也理之用也里也精也理之体也众理之体即吾心之体众理之用即吾心之用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则明明徳之端在是矣物格知至虽二事而实一事故结之曰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好恶上字皆去声谦读为慊苦劫反
  诚其意者自修之首也双峯饶氏曰心之正不正身之修不修只判于意之诚不诚所以中庸孟子只说诚身便贯了诚意正心修身此章虽専释诚意而所以正心修身之要实在于此故下二章第言心不正身不修之病而不言所以治病之方以已具于此章故也○云峯胡氏曰大学条目有八只作六𫝊格物致知二者实是一事故统作一𫝊自正心以下五者工夫次第相接故统作四𫝊唯诚意独作一𫝊然诚意者自修之首已兼正心修身而言矣章末曰润身曰心广提出身与心二字意巳可见○新安陈氏曰前章云如琢如磨者自修也诚意正心修身皆自修之事而诚意居其始故曰自修之首毋者禁止之辞自欺云者知为善以去上声下同此知字带从上章致知之知字来而心之所发有未实也云峯胡氏曰毋自欺三字释诚意二字自字与意字相应欺字与诚字相反○新安陈氏曰自欺自谩也○东阳许氏曰诚意是致知以后事故章句曰知为善以去恶而心之所发有未实也谦快也足也朱子曰诚意章在两个自字上用功○新安陈氏曰谦字与惬字同音同义为快字说不尽又添足字快而且足方是自谦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新安陈氏曰地即处也此独字指心所独知而言非指身所独居而言言欲自修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恶恶则如恶恶臭好善则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己不可徒苟且以徇外而为去声人也不求自惬便是为人然其实与不实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此指独字以审其㡬平声新安陈氏曰周子云㡬善恶己所独知乃念头初萌动善恶诚伪所由分之㡬卫处必审察于此以实为善去恶如别岐途之始分处起脚不差行方能由乎正路否则起脚处一差差毫厘而谬千里矣○朱子曰㡬者动之微是欲动未动之间便有善恶便须就这处理会若到发出处更怎生奈何得○问知至了如何到诚意又说毋自欺曰到这里方可著手下工夫不是知至了下面许多一齐扫去下面节节有工夫在○譬如一块物外面是银里面是铁便是自欺须表里如一方是不自欺须是见得分晓如知乌喙不可食水火不可蹈则自不食不蹈如寒欲衣饥欲食则自是不能已人果见善如饥欲食寒欲衣见恶如乌喙不可食水火不可蹈则此意自是实矣乌喙药石食之能杀人○自欺是半知半不知底人知道善我所当为却又不十分去为善知道恶不可为却又自家舎他不得这便是自欺不知不识只唤做不知不识不唤做自欺新安陈氏曰以上语以知为重见得物格知至为意诚之根基也○才说不自欺则其好善恶恶只要求以自快自足如寒而思衣以自温饥而思食以自饱非有牵强苟且姑以为人之意也○如铸私钱做官会此是大故无状小人岂自欺之谓耶此处工夫极细未便说到粗处前后学者说差了縁赚连下文小人闲居一节看了所以差也○如有九分义理杂了一分私意便是自欺到得厌然揜著之时又其甚者○十分为善有一分不好底意潜发于其间便由邪径以长这个却是实前面善意却是虚矣○凡恶恶之不真为善之不勇外然而中实不然或有为而为之或始勤而终怠皆不实而自欺之患也○论自欺细处且如为善自家也知得是当为也勉强去做只是心里又有些便不消如此做也不妨底意思如为不善也知得不当为而不为心中也又有些便为也不妨底意思便是自欺便是虚伪不实矣○自谦与孟子行有不慊于心相类亦微不同孟子训满足意多大学训快意多问自谦只是真实为善去恶无牵滞于己私只是快底意方是心下满足曰是○自谦是合下好恶时便是要自谦了非谓做得善了方能自谦自谦正与自欺相对所谓诚其意便是要毋自欺非是诚其意了方能不自欺也自谦者外面如此中心也是如此表里一般自欺者外面如此中心其实有些子不愿只此便是二心诚伪之所由分也○谨独则于善恶之㡬察之愈精愈密○如与众人对坐自心中发一念或正或不正此亦是独处○北溪陈氏曰诚者自表而里真实如一之谓自欺诚之反也大抵此章在自慊而无自欺首言如好好色恶恶臭是就人情分晓处譬之好色人所同好好则求必得之恶臭人所同恶恶则求必去之而后快足吾意意所快足处是自家表里真实恁地非苟且徒为此也人之好善恶恶亦须表里真实如此自求快足方是诚意如稍有不真实胸次间便自觉有欠缺处如何会快足此便是自欺果能自表而里断断然真实恁地始快足吾意此便是自谦便是诚然自谦自欺皆自家心襄事非他人所知而己独知之所以君子贵就那独处便谨审其㡬之发也○徽庵程氏曰慎不但训谨有审之意焉○问毋自欺还是须从戒谨恐惧上做起抑戒谨恐惧即是毋自欺境界潜室陈氏曰戒谨恐惧与谨独是两项地头戒谨恐惧是自家不暏不闻之时存诚养性气象如此谨独是众人不闻不睹之际存诚工夫如此中庸兼已发未发说故动息皆有养大学只就意之所发说故只防他罅漏处○双峯饶氏曰此章用功之要在谨独上凡人于显然处致谨其意未必果出于诚若能于独处致谨方是诚意○云峯胡氏曰君子小人所以分只在自欺与自慊上两自字与自修之自相应自欺者诚之反自修者不可如此自慊者诚之充自修者必欲如此独字便是自字便是意字所以中庸论诚首尾言慎独此章论诚意亦两言慎独○东阳许氏曰诚意只是著实为善著实去恶自欺是诚意之反毋自欺是诚意工夫二如是诚意之实自慊是自欺之反而诚意之效慎独是诚意地头○欺慊皆言自是意之诚不诚皆自为之自欺者适害己不自慊者徒为人○恶恶臭好好色人人皆实有此心非伪也二如字晓学者当实为善去恶若恶恶𦤀好好色之为也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闲音闲厌郑氏读为黡于简反闲居独处上声新安陈氏曰独处是身所独居与上文己所独知之独不同厌然消沮上声闭蔵之貌双峯饶氏曰黡字有黒暗遮闭之意○新安陈氏曰四字形容小人见君子羞愧遮障之情状此言小人阴为不善而阳欲揜之闲居为阴见君子为阳则是非不知善之当为与恶之当去上声非不知乃其秉彝之天不可泯没者但不能实用其力以至此耳然欲揜其恶而卒不可揜欲诈为善而卒不可诈则亦何益之有哉此君子所以重去声以为戒而必谨其独也朱子曰小人闲居为不善是诚心为不善也揜其不善而著其善是为善不诚也为恶于隐微之中而诈善于显明之地将虚假之善来盖真实之恶自欺以欺人也然人岂可欺哉○闲居为不善便是恶恶不如恶恶𦤀揜不善著其善便是好善不如好好色○君子小人之分却在诚其意处诚于为善便是君子不诚底便是小人○双峯饶氏曰闲居为不善自欺也厌然则不自慊矣揜其不善而著其善是又欺人也自欺与欺人常相因始焉自欺终焉必至于欺人此谓诚于中形扵外此诚字是兼善恶说○厌然与心广体胖为对厌然是小人为恶之验心广体胖是君子为善之验○云峯胡氏曰前章未分君子小人此章分别君子小人甚严盖诚意为善恶关过得此关方是君子过不得此关犹是小人传末章长国家而务财用之小人即此闲居为不善之小人也意有不诚已害自家心术他日用之为天下国家害也必矣○玉溪卢氏曰两言慎独读上节固当直下承当读此节尤当痛自警省○新安陈氏曰上一节毋自欺说得细密乃自君子隐然心术之微处言之此一节言小人之欺人说得粗乃自小人显然诈伪之著者言之无上一节毋自欺而必自谦之工夫则为恶诈善之流弊其极必将至此所以君子必先自慎其独至此又重以小人为戒而尤必慎其独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
  引此以眀上文之意言虽幽独之中而其善恶之不可揜如此可畏之甚也朱子曰此是承上文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之意不可说人不知人晓然共知如此人虽不知我已自知自是甚可皇恐了其与十目十手所视所指何异哉○玉溪卢氏曰实理无隐显之间人所不知已所独知之地即十目十手共视共指之地故为善于独者不求人知而人自知之为不善于独者惟恐人知而人必知之其可畏之甚如此曾子所以战兢临履直至启手足而后已者此也○云峯胡氏曰中庸所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盖本诸此上文独字便是隐微此所谓十目十手即是莫见莫显○新安陈氏曰幽独之中勿谓无视之无指之者当常如十目所共视十手所共指可畏之甚释其严乎
  富润屋徳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胖步丹反胖安舒也言富则能润屋矣徳则能润身矣三山陈氏曰财积于中则屋润于外徳积于中则身亦润于外矣润犹华泽也○新安陈氏曰此借富润屋以起下句徳润身之意徳如孟子所谓仁义礼智根于心润身如所谓其生色见面盎背是也下文心广体胖乃申言之故心无愧怍则广大宽平而体常舒泰徳之润身者然也盖善之实于中而形于外者如此故又言此以结之朱子曰富润屋以下是说意诚之验如此心本是阔大底物事只因愧怍便卑狭被他隔碍了所以体不能得安舒○毋自欺是诚意自慊是意诚○小人闲居以下是形容自欺之情状心广体胖是形容自慊之意○无愧怍是无物欲之蔽所以能广大○三山陈氏曰心在内者也以理之无歉故能广大体在外者也以心之既广故能舒泰人之一心少有所歉则视听怵迫而举动跼蹐虽吾四体将不得其所安矣皆自然之应也○上说小人实有是恶故其恶形见于外此说君子实有是善故其善亦形见于外○双峯饶氏曰心不正何以能广身不修何以能胖心广体胖即心正身修之验所以能心广体胖只在于诚其意以此见诚意为正心修身之要○玉溪卢氏曰前两言必慎其独此申言必诚其意三言必字示人可谓真切○仁山金氏曰小人闲居以下自欺败露之可畏徳润身心广体胖自慊快足之可乐○云峯胡氏曰孟子说浩气处与此章意合不自欺即自反而缩自欺即自反而不缩厌然即是气馁心广体胖即是浩然之气○新安陈氏曰上文诚于中形于外是恶之实中形外者此是善之实中形外者
  右传之六章释诚意朱子曰许多病痛都在诚意章一齐说了下面有些小病痛亦轻可此章最紧切若透过此一关此去做工夫便易了由是而之便骎骎进于善而决不至下陷于恶矣○双峯饶氏曰传之诸章释八事每章皆连两事而言独此章单举诚意盖知至意诚固是相因然致知属知诚意属行知行毕竟是二事当各自用力不可谓知了便自然能行所以诚意章不连致知说者为此正心诚意虽皆属行然诚意不特为正心之要自修身至平天下皆以此为要故程子论天徳与王道皆曰其要只在谨独天徳即心正身修之谓王道即齐家治国平天下之谓谨独即诚意之要旨若只连正心说则其意促狭无以见其功用之广大如此也此章乃大学一篇之𦂳要处传者于此章说得极痛切始言谨独诚意之方也中言小人之意不诚所以为戒也终言诚意之效验所以为劝也
  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盖心体之明有所未尽则其所发必有不能实用其力而苟焉以自欺者朱子曰大学虽使人戒夫自欺而推其本则必其有以用力于格物致知之地然后理明心一而所发自然莫非真实不然则正念方萌而私意随起亦非力之所能制矣○若知有不至则其不至之处恶必蔵焉以为自欺之主虽欲致其谨独之功亦且无主之能为而无地之可据矣此又𫝊文之所未发而其理巳具于经者皆不可以不察也○新安陈氏曰此言知不至则意不诚然㦯已眀而不谨乎此则其所眀又非己有而无以为进徳之基三山陈氏曰于知巳至后亦非听之自诚盖无一刻不用其戒谨之功○新安陈氏曰此言知至后又不可不诚其意盖诚意者进徳之基本也故此章之指必承上章而通考之然后有以见其用力之始终其序不可乱而功不可阙如此云玉溪卢氏曰由致知方能诚意此序之不可乱既致知又不可不诚意此功之不可阙诚意至平天下序皆不可乱功皆不可阙序不可乱则不可躐等而进功不可阙则不可半途而废云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忿弗粉反懥敕值反好乐并去声
  程子曰身有之身当作心○忿懥怒也懥字广韵玉篇并陟利反○双峯饶氏曰忿者怒之甚懥者怒之留盖是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无者然一有之而不能察三山陈氏曰章句紧要说一察字亦非从外撰来盖因下文心不在焉一句发出察者察乎理也○新安陈氏曰察之一字乃朱子推广传文之意使学者有下手处耳则欲动情胜而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矣问有所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心不得其正是要无此数者心乃正乎程子曰非是谓无只是不以此动其心学者未到不动处须是执持其志○朱子曰大学格物诚意都已炼成到得正心修身章都易了意有善恶之殊意或不诚则易于为恶心有偏正之异心有不正则为物欲所动未免有偏处却未必为恶○四者只要从无处发出不可先有在心下须看有所二字如有所忿怒因人有罪而挞之才了其心便平是不有若此心常常不平便是有○所谓有所是被他为主于内心反为他动也○心才系于物便为所动所以系于物者有三事未来先有个期待之心或事已应过又留在心下不能忘或正应事时意有偏重都是为物所系䌸便是有这个物事到别事来到面前应之便差了如何心得其正圣人之心莹然虚眀看事物来若大若小四方八面莫不随物随应此心元不曾有这物事○如颜子不迁怒可怒在物颜子未尝为血气所动而移于人也则岂怒而心有不正哉○今人多是才怒虽有可喜事亦所不喜才喜虽有当怒之事来亦不复怒便是蹉过事理了盖这物事才私便不去只管在胸中推荡终不消释使此心如太虚则应接万务各止其所而我无所与可也看此一章只是要人不可先有此心耳○问忿好自己事可勉强不为忧患恐惧自外来不由自家曰便是自外来须要我有道理处之事来亦合当忧惧但只管累其本心亦济甚事孔子畏于匡文王囚羑里死生在前圣人元不动心处之恬然○或问大学不要先有恐惧中庸却要恐惧何也西山真氏曰中庸只是未形之时常常持敬令心不昏昧而已大学之恐惧却是俗语恐怖之类自与中庸有异○喜怒忧惧乃心之用非惟不能无亦不可无但平居无事之时不要先有此四者在胸中如平居先有四者即是私意人若有些私意塞在胸中便是不得其正须是涵养此心未应物时湛然虚静如鉴之明如衡之平到得应物之时方不差错当喜而喜当怒而怒当忧而忧当惧而惧恰好则止更无过当如此方得本心之正○玉溪卢氏曰心者身之主而明徳之所存也未应物之前寂然不动无所忿懥恐惧则心之本体无不正而明徳之本体无不明方应物之际感而遂通当忿懥而忿懥当恐惧而恐惧则心之妙用无不正而明徳之妙用无不明既应物之后依旧寐然不动未尝有所忿懥恐惧则心之本体终始无不正而眀徳之本体终始无不眀也人患不识其本心耳惟虚故灵才失其虚便失其灵此心之所以为心而明徳之所以为明德也○云峯胡氏曰心之体无不正所谓正心者正其心之用尔在正其心此正字是说正之之工夫盖谓心之用或有不正不可不正之也不得其正此正字是说心之体本无不正而人自失之者也曰正其曰其正自分体用心之体本如太虚或景星庆云或烈风雷雨而太虚自若人之一心岂能无喜怒忧惧然可怒则怒怒过不留可喜则喜喜已而休喜怒忧惧皆在物而不在我我虽日接乎物而不物于物此所以能全其本体之虚而无不正也或疑中庸首章先言存养而后言省察大学诚意言省察而次存养殊不知此章正自有存养省察工夫忿懥恐惧等之未发也不可先有期待之心其将发也不可一有偏系之心其巳发也不可犹有留滞之心事之方来念之方萌是省察时节前念已过后事未来是存养时节存养者存此心本体之正省察者惟恐此心之用或失之不正而求以正之也宜仔细看章句之二察字及三四存字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
  心有不存则无以检其身是以君子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然后此心常存而身无不修也朱子曰心若不存一身便无主宰○敬是常要此心在这里直是直上直下无纎毫委曲○问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说知觉之心却不及义理之心曰才知觉义理便在此才昏便不见了○双峯饶氏曰四不得其正言心不正也视不见以下言身不修也言此而不言所以正心修身者已具于诚意章故也声色臭味事物之粗而易见者耳心之精神知觉一不在此则于粗而易见者已不能见况义理之精者乎传者之意盖借粗以明精耳○蛟峯方氏曰上一节说有心者之病心不在焉一节说无心者之病上节说心不可有所偏主此节说心不可无所存主不可有者私主也不可无者主宰之主也心有存主则群妄自然退听而心正身修矣然则中虚而有主宰者其正心之药方也欤○新安陈氏曰朱子于此又下一察字且曰敬以直之以足大学本文未言之意提出正心之要法以示万世学者
  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右传之七章释正心修身
  此亦承上章以起下章盖意诚则真无恶而实有善矣所以能存是心以检其身朱子曰意诚然后心得其正自有先后○新安陈氏曰此言意诚而后心可得而正盖其序之不可乱者然或但知诚意而不能密察此心之存否则又无以直内而修身也新安陈氏曰此言诚意又不可不正其心乃其功之不可缺者○或谓意诚则心止朱子曰不然这㡬句连了又断断了又连虽若不相连缀中间又自相贯譬如一竿竹虽只是一竿然其间又有许多节意未诚则全体是私意更理会甚正心然意虽诚了又不可不正其心○或谓诚意则心之所发巳无不实又何假于正心之功云峯胡氏曰意欲实而心本虚实其意则好恶不偏于方发之初虚其心则喜怒不留于已发之后新安陈氏曰下一句只说得末一边未见得意者心之用先本自虚中发出当添一句云虚其心则本体不偏于未发之先妙用不留于已发之后○东阳许氏曰盖意诚以下言诚意然后能正心然或以下言既诚意又须正心自此以下并以旧文为正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辟读为僻恶而之恶敖好并去声鲜上声
  人谓众人之犹于也辟犹偏也朱子曰古注辟音譬窒碍不通只是辟字便通况此篇自有僻字辟则为天下僇是矣五者在人本有当然之则然常人之情惟其所向而不加察焉新安陈氏曰此章朱子亦以察字言之兴国本作察他本作审者非则必陷于一偏而身不修矣西山真氏曰偏之一字为修身齐家之深病○朱子曰正心修身两段大㮣差错处皆非在人欲上皆是人合有底事如在官街上差了路○忿懥等是心与物接时事亲爱等是身与物接时事○之所亲爱如父子当主于爱然父有不义不可以不争子有不肖亦不可不知教之之所敬畏如君固当敬畏然若当正救责难也只管敬畏不得贱恶固可恶或尚可教或有长处亦当知之○问敖惰恐非好事曰此如眀镜之悬妍丑随其来而应之不成丑者至前亦唤做妍者又敖惰是轻贱恶是重既贱恶得如何却不得敖惰然𫝊者犹戒其辟则须检点不可有过当处○哀矜如有大奸方欲惩之被他哀鸣恳吿又却宽之这便是哀矜之偏处○五者各自有当然之则只不可偏如人饥而食只合当食食才过些子便是偏渴而饮饮才过些子便是偏如爱其人之善若爱之过则不知其恶便是因其所重而陷于所偏恶恶亦然下面说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上面许多偏病不除必至于此○北溪陈氏曰敖只是简于为礼惰只是懒于为礼有一等人上非可爱次非可敬只是平平人接之自令人简慢○问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一章终未见身与物接意思濳室陈氏曰接此五种人便有此五种辟岂不是身与物接○玉溪卢氏曰好而知其恶是亲爱之不偏恶而知其美是贱恶之不偏二不偏惟明徳无不明者能之所好且知其恶则一家孰敢为恶所恶且知其美则一家孰不为善如此则明徳明于一家矣○勿轩熊氏曰亲爱畏敬哀矜指所爱之人言有此三等贱恶敖惰指所恶之人言有此二等偏于爱则不知其人之恶偏于恶则不知其人之善上下文相照应如此○云峯胡氏曰或疑敖惰不当有殊不知本文人字非为君子言乃为众人言章句曰众人又曰常人是也众人中固自有偏于敖惰之人如下文人莫知其子之恶苗之硕亦泛言多溺爱贪得之人也两人字示戒深矣
  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谚音彦硕叶韵时若反
  谚俗语也溺爱者不明贪得者无厌是则偏之为害而家之所以不齐也双峯饶氏曰之其亲爱等而辟者言身之不修也莫知其子之恶言家之不齐也大意谓惟其溺于一偏故好不知其恶恶不知其美惟其身不修故家不齐当看两故字人之其所亲爱而辟为凡为人者言莫知子之恶姑举家之一端言之○玉溪卢氏曰子之恶苗之硕皆就家而言○云峯胡氏曰心与物接唯怒最易发而难制所以前章以忿懥先之身与事接唯爱最易偏故此章以亲爱先之至引谚曰只是说爱之偏处人情所易偏者爱为尤甚况闺阃之内义不胜恩情爱比昵之私尤所难克身所以不修家所以不齐者其深病皆在于此
  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问如何修身専指待人而言朱子曰修身以后大㮣说向接物待人去又与只说心处不同要之根本之理则一但一节说阔一节去○钱氏曰上章四个有所字此章六个辟字其实皆心之病但上四者只是自身里事此六者却施于人即处家之道也○双峯饶氏曰身以心为之主而心以意为之机人所以之其亲爱等而辟者以其心之不正耳心所以有忿懥等则不得其正者以其意之不诚耳意苟诚矣则忿懥等之必谨其独而毋敢失其正亲爱等之必谨其独而毋敢流于僻是知诚意即正心修身之要也章句所以丁宁之以密察加察即谨独之谓也有所忿懥等而能密察是谨独以正其心也之其所亲爱等而能加察是谨独以修其身也章句于二章察之一字凡四言之省察之工夫岂非自诚意章之谨独而发哉不特正心修身章为然也由是而齐家治国平天下无往不自谨独出焉传于释齐家治国章曰心诚求之释平天下章曰忠信以得之曰诚求曰忠信皆诚其意之谓也诚其意即谨独之谓也故程子论天徳王道皆曰其要只在谨独论出门使民亦曰惟谨独便是守之之法可谓得其要矣
  右传之八章释修身齐家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弟去声长上声
  身修则家可教矣因家不可教而推家所以可教之由实自修身始孝弟慈所以修身而教于家者也然而国之所以事君事长使众之道不外乎此此字指孝弟慈而言此所以家齐于上而教成于下也朱子曰上面说不出家而成教于国下面便说所以教者如此此三者便是教之目○孝者所以事君弟者所以事长慈者所以使众此道理皆是我家里做成了天下人看着自能如此不是我推之于国○孝以事亲而使一家之人皆孝弟以事长而使一家之人皆弟慈以使众而使一家之人皆慈是乃成教于国者也○陈氏曰在我事亲之孝即国之所以事君者在我事兄之弟即国之所以事长者在我爱子之慈即国之所以使众者能修之于家则教自行于国矣○玉溪卢氏曰孝弟慈三者明徳之大目人伦之大纲举此可该其馀矣○云峯胡氏曰修身以上皆是学之事齐家治国方是教之事所以此章首拈出教之一字然其所以为教者又只从身上说来孝弟慈所以修身而教于家者也独举三者盖从齐家上说一家之中有父母故曰孝有兄长故曰弟有子弟仆隶故曰慈事君事长使众方从治国上说○吴氏曰传只言治国先齐其家章句并修身言之推本之论也孝弟慈体之身则为修其身行之家则为齐其家推之国则为治其国天理人伦一以贯之而已况家有父犹国有君家有兄犹国有长家有㓜犹国有众分虽殊理则一也
  康诰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中去声
  此引书而释之又明立教之本不假强上声为在识其端而推广之耳朱子曰孝弟虽人所同有能守而不失者鲜惟保赤子罕有失者故特即人所易晓者以示训亦与孟子言见孺子入井之意同○保赤子慈于家也如保赤子慈于国也保赤子是慈如保赤子是使众心诚求赤子所欲于民亦当求其不能自达者此是推慈幼之心以使众也○此且只说动化为本未说到推上后方全是说推○黄氏曰言但以诚心求之则自然得赤子之心不待勉强而后知之也○三山陈氏曰赤子有欲不能自言慈母独得其所欲虽不中亦不远者爱出于诚彼己不隔以心求之不待学而后能也○玉溪卢氏曰引书即慈之道以眀孝弟之道也立教之本本者明徳是已在识其端端者明徳之发见为孝弟慈是已○仁山金氏曰此段章句本章首教字三者俱作教说不作推说立教之本说孝弟慈不假强为说未有学养子而后嫁在识其端而推广之说心诚求之○云峯胡氏曰孝弟慈皆人心之天此独言慈者世教衰孝弟㦯有失其天者独母之保赤子慈之天未有失者也大要只在心诚求之一句上举其慈之出于天者庶可以触其孝弟之天孝弟亦在乎诚而已○新安陈氏曰立教之本总言孝弟慈𫝊引书只言慈幼章句乃总三者言之盖因慈之良知良能而知孝弟之良知良能皆不假于强为只在识其端倪之发见处而从此推广去耳○东阳许氏曰保赤子是父母爱子之心如保者是言君养民亦当如父母之保赤子赤子不能言父母保之虽不中不远况民之能言而意易晓者所欲与之聚所恶勿施虽不中民之心亦不远矣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偾音奋
  一人谓君也机发动所由也偾覆败也此言教成于国之效朱子曰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自家礼让有以感之故民亦如此兴起自家好争利却责民间礼让如何得他应○一家仁以上是推其家以治国一家仁以下是人自化之也○双峯饶氏曰仁让是本上文孝弟而言仁属孝让属弟贪戾者慈之反也上言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底道理此言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底效验○玉溪卢氏曰仁让善也接上文孝弟言贪戾恶也贪则不让戾则不仁有善无恶之理虽原于天而为善为恶之机实由于君仁让之化必待行于家而后行于国贪戾之失才自于君而即见于国从善如登见其难从恶如崩见其易机之所在可畏如此可不谨欤偾事定国盖古语观此谓二字可见引以证上文○仁山金氏曰定国谓之一人盖总一身而论偾事谓之一言则不过片言之间善恶功效之难易尤为可惧也已○新安陈氏曰一家仁让而一国仁让家齐而国治也一人才贪戾而一国即作乱身不修则家国即不齐不治也机者弩牙矢之发动所由譬仁让之兴其机由一家悖乱之作其机由一人故总断云其机如此一言偾事结作乱句一人定国结兴仁让句○东阳许氏曰仁让必一家方能一国化贪戾只一人便能一国乱至于偾事又只在人之一言以此见为善难为恶易不可忽如此
  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好去声
  此又承上文一人定国而言新安陈氏曰民之仁暴惟上所帅帅之以所好则民从如好暴而令以仁所令与所好反民弗从矣有善于己然后可以责人之善无恶于己然后可以正人之恶皆推己以及人所谓恕也蛟峯方氏曰此章是如治己之心以治人之恕絜矩章是如爱己之心以爱人之恕不如是则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矣喻晓也问此章言治国乃言帅天下以仁又似说平天下言有诸己又似说修身何也朱子曰圣贤之文简畅身是齐治平之本治国平天下自是相关岂可截然不相入○寻常人若有诸己又何必求诸人无诸己又何必非诸人如孔子说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攻其恶无攻人之恶至于大学之说是有天下国家者势不可以不责他大抵治国者禁人恶劝人善便是求诸人非诸人○三山陈氏曰己有此善然后可以求人有此善己无此恶然后可以非人有此恶皆己先之也○双峯饶氏曰无善而欲责人有恶而欲禁人是无己可推而欲及人也此章虽释齐家治国然自一人贪戾以下皆归重人主之身此乃极本穷原之论问恕者推己及人却说所蔵乎身曰恕有首有尾蔵乎身者其首及人者其尾也忠是恕之首治国平天下章皆说恕此章言有诸己无诸人是要人于修己上下工夫其重在首下章言所恶于上无以使下等是要人于及人上下工夫其重在尾两章互相发眀○仁山金氏曰治国者必有法制号令以禁民为非而律民以善虽桀纣之世亦所必有但其所好则不若此故民从其所好不从其所令所以治国者在反求诸己乃政令之本○蔵乎身者自其尽已处言之恕者自其推己处言之所蔵是指有诸己无诸己者也恕是指求诸人非诸人者也所蔵乎身不恕谓所蔵于己者未有可推以及人如何能喻诸人然所谓尧舜帅天下以仁以已及物者也仁也所谓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推己及物者也恕也至所谓桀纣帅天下以暴不仁者也所蔵乎身不恕反上文也○云峯胡氏曰此一恕字人皆知其以推己之恕言不知蔵乎身三字已带尽己之忠言矣此章有无二字必自诚意章相贯说来天下未有无忠之恕上文心诚求之即是诚意之诚非有二也诚意者如恶恶臭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求必得之则有诸己矣务决去之则无诸己矣○新安陈氏曰有善无恶于己尽己之忠也推己以责人正人由忠以为恕也忠即恕之蔵于内者恕即忠之显于外者所蔵乎身不恕无蔵于内之忠而欲为恕是乃程子所谓无忠做恕不出者也其能喻人者无之
  故治国在齐其家
  通结上文
  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夭平声蓁音臻
  诗周南桃夭之篇夭夭少去声好貌少嫩也蓁蓁美盛貌兴去声于六义属兴之子犹言是子此指女子之嫁者而言也妇人谓嫁曰归宜犹善也玉溪卢氏曰可以教国人应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之意
  诗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
  诗小雅蓼音六萧篇
  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诗曹风鸤音尸鸠篇忒差也问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然尧舜不能化其子周公不能和兄弟是如何朱子曰圣贤是论其常尧舜周公是处其变如不将天下与其子而𫝊贤便是能处变得好若周公不辟管叔周如何不乱是不得己著恁地而今且理会常底今未解有父如瞽瞍兄弟如管蔡未论到变处○三山陈氏曰说正四国及仁帅天下皆是说到极处○玉溪卢氏曰父子兄弟足法仪之不忒也民法之四国之正也教国人是治国之事所以明明徳于其国民法之是国治之事则明徳明于其国矣○新安陈氏曰足法家齐而可以示法于人也民法之国人取法于己也
  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此三引诗皆以咏叹上文之事而又结之如此其味深长最宜濳玩三山陈氏曰古人凡辞有尽而意无穷者多援诗以吟咏其馀意○玉溪卢氏曰此章言治国甚略言齐家甚详所以明齐家之道即治国之道以人同此心心同此明徳故也○仁山金氏曰三引诗首引之子宜家继引宜兄宜弟何也盖天下之未易化者妇人而人情之每易失者兄弟齐家而能使之子之宜家兄弟之相宜则家无不齐者矣宜乎其仪不忒而足以正是四国也自修身而齐家自齐家而治国而平天下有二道焉一是化一是推化者自身教而动化也推者推此道而扩充之也故此一章并含两意自章首至成教于国一节是化三所以是推如保赤子继慈者使众而言是推一家仁以下一节是化帅天下一节是化有诸己一节继所令反其所好而言是推三引诗是化惟化则可推惟推则皆化非化则推不行非推则化不周○云峯胡氏曰中庸引诗明行远自迩之意必先妻子好合而后兄弟既翕此三引诗首以妇人之宜家人而继以宜兄弟盖家人离必起于妇人非刑于寡妻者未易至于兄弟亦未易御于家邦也其示人以治国之在齐其家也益严矣○东阳许氏曰三引诗自内以至外妇人女子最难于化而夫妇之间常人之情最易失于动不以正化能行于闺门则徳盛矣故引诗言夫妇为首而兄弟次之总一家言者又次之
  右传之九章释齐家治国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长上声弟去声倍与背同絜胡结反
  老老所谓老吾老也兴谓有所感发而兴起也孤者幼而无父之称絜度待洛反下同也矩所以为方也矩者制方之器俗呼曲尺此借以为喻言此三者上行下效捷疾业反于影响所谓家齐而国治也新安陈氏曰上行谓老老长长恤孤下效谓民兴孝兴弟不倍此即上章孝弟慈所以不出家而成教于国者章句接上章说下来亦可以见人心之所同而不可使有一夫之不获矣新安陈氏曰可见人同欲遂其孝弟慈之心便当平其政以处之不可使有一人之不得其所也是以君子必当因其所同推以度物物即人也使彼我之间各得分去声愿则上下四旁均齐方正而天下平矣朱子曰老老长长恤孤方是就自家切近处说所谓家齐也民兴孝兴弟不倍是就民之感发兴起处说治国而国治之事也上行下效感应甚速可见人心所同者如此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此句方是引起絜矩事下面方说絜矩而结之云此之谓絜矩之道○絜矩之说不在前数章却在治国平天下章到此是节次成了方用得○先说上行下效到絜矩处是就政事上说若但兴起其善心不使得遂其心虽能兴起亦徒然耳如政烦赋重不得养其父母畜其妻子又安得遂其善心须是推己之心以及于彼使彼仰足以事俯足以育方得○能使人兴起者圣人之教化也能遂其兴起之心者圣人之政事也○矩者心也我心所欲即他人所欲我欲孝弟慈必使他人皆如我之孝弟慈不使一夫之不获方可只我能如此他人不能如此即是不平矣○絜矩不是外面别有个道理只便是前面正心修身底推而措之○问絜矩之道是广仁之用否曰此乃求仁工夫正要著力若仁者只是举而措之耳不待絜矩而自无不平矣絜矩正是恕者之事○兴孝兴弟不倍上行下效之意上章已言之矣此章再举之者乃欲引起下文君子必须絜矩然后可以平天下之意不然则虽民化其上以兴于善而天下终不免于不平也故此一章首尾皆以絜矩之意推之而未尝复言躬行化下之说○问上老老而民兴孝下面接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似不相续如何曰这个便是相续絜矩是四面均平底道理教他各得老其老各得长其长各得幼其幼不成自家老其老教他不得老其老长其长教他不得长其长幼其幼教他不得幼其幼便不得是以二字是结上文犹言君子为是之故所以有絜矩之道○絜矩如自家好安乐便思他人亦欲安乐当使无老稚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之患制其田里教之树畜皆比以推之○双峯饶氏曰矩所以为方之具也匠欲为方必先度之以矩欲平天下者以何物为矩而度之亦惟此心而已絜者以索围物而知其大小度之义也匠之度物以矩为矩君子之度人以心为矩○玉溪卢氏曰矩犹则也明徳至善吾心本然之则也以此齐家絜矩于家也以此治国絜矩于国也以此平天下絜矩于天下也絜矩之道即明明徳于天下之道也○仁山金氏曰首三句是化絜矩是推既有以化之而兴其孝弟不倍之心必有以推之而遂其孝弟不倍之愿推之者莫大于从其所好勿施所恶所好在因其利所恶在夺其利○云峯胡氏曰此章当分为八节右第一节言所以有絜矩之道夫子十五志学即此所谓大学志学以下分知行到末节方言不逾矩是生知安行之极致大学格物而下亦分知行到末章亦言絜矩是致知力行之极功矩者何人心天理当然之则也吾心自有此天则圣人随吾心之所欲自不逾乎此则故曰不逾矩人心同有此天则学者即吾心之所欲以为施于人之则故曰絜矩只是一个矩字但不逾矩之矩浑然在圣人方寸中是矩之体絜矩之矩于人己交接之际见之是矩之用䂓矩皆法度之器此独曰矩者规圎矩方圎者动而方者止不逾矩即是明徳之止至善絜矩即是新民之止至善
  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恶先并去声
  此覆解上文絜矩二字之义如不欲上之无礼于我则必以此度下之心而亦不敢以此无礼使之不欲下之不忠于我则必以此度上之心而亦不敢以此不忠事之至于前后左右无不皆然则身之所处上声上下四旁上下己见上文前后左右为四旁四旁即四方也长短广狭彼此如一而无不方矣彼同有是心而兴起焉者又岂有一夫之不获哉新安陈氏曰有此絜矩之道以处之则始焉兴起其孝弟不倍之心者今果得以遂其心矣所操平声者约而所及者广云峯胡氏曰只一矩字此心所操者约加一絜字此心所及者广此平天下之要道也故章内之意皆自此而推之朱子曰上下前后左右都只一様心只是将那头折转来比这头在我上者使我如此而我恶之更不将来待在下之人如此则自家在中央上面也占许多地步下面也占许多地步便均平方正若下之事我如此而我恶之我若将去事上便下面长上面短不方了左右前后皆然○譬如交代官前官之待我既不善吾毋以前官所以待我者待后官也左右如东西邻以邻国为壑是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可也上下前后左右做九个人来看便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是两折说只以己对人言若絜矩则上之人所以待我我又思以待下之人是三折说如中庸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亦是此意但中庸是言其所好此言其所恶也人莫不有在我之上者莫不有在我之下者如亲在我之上子孙在我之下我欲子孙孝于我而我却不能孝于亲我欲亲慈于我而我却不能慈于子孙便是一畔长一畔短不是絜矩○问长短广狭如一而无不方在人有天子诸侯大夫士庶人之分何以使之均平曰非言上下之分欲使之均平盖事亲事长当使之均平上下皆得行之上之人得事其亲下之人也得事其亲但各随其分得尽其事亲事长之意耳○双峯饶氏曰以上下左右前后言则我当其中上之使我犹我之使下下之事我犹我之事上至于左右前后皆然故皆不当以所恶者及之然以上之使我者使下而不以事上以下之事我者事上而不以使下则上下之分殊矣以前之先我者先后而不以从前以后之从我者从前而不以先后则前后之分殊矣是理一之中又有分殊者存此所以异于墨氏之兼爱佛法之平等也○云峯胡氏曰右第二节言此之谓絜矩之道须看是以有此之谓六字人之心本无间于己是以有絜矩之道己之心能不间于人此之谓絜矩之道○新安陈氏曰下文节节提掇能絜矩与不能絜矩者之得与失皆是自此一节而推广之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乐音洛只音纸好恶并去声下并同
  诗小雅南山有台之篇只语助辞言能絜矩而以民心为己心则是爱民如子而民爱之如父母矣此言能絜矩之效○东阳许氏曰言上之人能如爱子之道爱其民则下民爱其上如爱父母然爱民之道不过顺其好恶之心而巳大约言之民所好者饱暖安乐所恶者饥寒劳苦使民常得其所好而不以所恶之事加之则爱民之道也
  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矣节读为截辟读为僻僇与戮同
  诗小雅节南山之篇节截然高大貌师尹周太师尹氏也具俱也辟偏也言在上者人所瞻仰不可不谨若不能絜矩而好恶徇于一己之偏则身弑国亡为天下之大戮矣此言不能絜矩之祸与上一节正相反者也
  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丧去声仪诗作宜峻诗作骏易去声
  诗文王篇师众也配对也配上帝言其为天下君而对乎上帝也监视也峻大也不易言难保也道言也引诗而言此以结上文两节之意有天下者能存此心而不失则所以絜矩而与民同欲者自不能已矣双峯饶氏曰未丧师则克配上帝是得众则得国能絜矩而为民父母者也丧师则不能配上帝是失众则失国不能絜矩而辟则为天下僇者也○玉溪卢氏曰殷之丧师纣之失人心也其未丧师先王之得人心也得人心所以配上帝失人心所以不能天命之去留判于人心之向背人心之向背又在君之能絜矩与否而已得众得国应南山有台之意失众失国应节南山之意存此而不失明徳之体所以立絜矩而与民同欲明徳之用所以行○云峯胡氏曰右第三节就好恶言絜矩盖好恶二字已见诚意修身二章特诚意章是好恶其在己者修身章推之以好恶其在人者此章又推之以好恶天下之人者也诚意章主慎独其为好恶也一诚无伪此章主絜矩其为好恶也一公无私修身章是言不能慎独则好恶之辟不足以齐其家此章是言不能絜矩则好恶之辟不足以平天下所谓血脉贯通者又于此见之不可不详味也慎独是敬以直内絜矩是义以方外
  是故君子先慎乎徳有徳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
  先慎乎徳承上文不可不谨而言徳即所谓明徳有人谓得众有土谓得国应上文得众则得国有国则不患无财用矣朱子曰为国絜矩之大者又在于财用所以后面只管说财○自家若意诚心正身修家齐了则天下之人安得不归于我如汤武之东征西怨则自然有人有土○双峯饶氏曰格致诚正修所以谨此徳也此有人等此字此犹斯也○玉溪卢氏曰徳即明徳谨徳即谓明明徳先谨乎徳以平天下之大本而言也有徳则能絜矩所以得众而得国○新安陈氏曰揭明徳训此徳字见明明徳为大学一书之纲领此章言财用始于此财用之有本于慎徳而有之非私有也○东阳许氏曰言为人上者明徳为本而财用为末财固是国家所必用而不可无者但当修徳为本絜矩而取于民有制
  徳者本也财者末也
  本上文而言新安陈氏曰有徳而后有人有土有土而后方有财可见徳为本而财为末矣
  外本内末争民施夺
  人君以徳为外以财为内则是争斗其民而施之以劫夺之教也盖财者人之所同欲不能絜矩而欲専之则民亦起而争夺矣朱子曰民本不是要争夺惟上之人以徳为外而暴征横敛民便效尤相攘相夺是上教得他如此○三山陈氏曰财人所同欲上欲専之则不均平便是不能絜矩
  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
  外本内末故财聚争民施夺故民散反是则有徳而有人矣栝苍叶氏曰为国者岂可惟知聚财而不思所以散财此有天下者之大患也○东阳许氏曰财聚民散言不能絜矩取于民无制之害财散民聚言能絜矩取于民有制之利散财不是要上之人把财与人只是取其当得者而不过盖土地所生只有许多数目上取之多则在下少
  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悖逆也此以言之出入明货之出入也自先慎乎徳以下至此又因财货以明能絜矩与不能者之得失也问絜矩如何只管说财利朱子曰毕竟人为这个较多所以生养人只是这个所以残害人亦只是这个○此章大㮣是専从絜矩上来盖财者人之所同好也而我欲専其利则民有不得其所好者矣大抵有国有家所以生起祸乱皆是从这里来○三山陈氏曰以恶声加人人必以恶声加己以非道取人之财人必以非道夺之言与货其出入虽不同而皆归诸理其为不可悖一也○吴氏曰慎徳而有人有土与财散民聚能絜矩者之得也内末而争民施夺与财聚民散悖入悖出不能絜矩者之失也○东阳许氏曰此以言之出入比货出入不能絜矩取于民无制之害
  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道言也因上文引文王诗之意而申言之其丁宁反复之意益深切矣双峯饶氏曰此得失字串前得失字以徳为本则善善则得众得国矣以财为本则不善不善则失众失国矣○玉溪卢氏曰有徳则能絜矩是之谓善所以得人心在此所以得天命亦在此无徳则不能絜矩是谓不善所以失人心在此所以失天命亦在此人心归则天命归人心去则天命去是天命之不常乃所以为有常也此引康诰之书以结前五节之意与前引文王诗相应命不于常即峻命不易之理善则得不善则失即得国失国之意此所谓善即止至善之善○云峯胡氏曰右第四节就财用言絜矩若好恶不能絜矩任己自私不可以平天下财用不能絜矩瘠民自肥亦不可以平天下欲平天下者不可不深自警省也
  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
  楚书楚语三山陈氏曰楚史官所记之䇿书也○古括郑氏曰楚书楚昭王时书也言不宝金玉而宝善人也国语楚语王孙圉聘扵晋定公飨之赵简子鸣玉以相问曰楚之白珩犹在乎其为宝也㡬何矣曰楚之所宝者曰观射父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使无以寡君为口实又有左史倚相能通训典以叙百物以朝夕献善败于寡君使无忘先王之业若诸侯之好币具而导之以训辞寡君其可以免罪于诸侯而国民保焉此楚国之宝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何宝之焉王孙圉楚大夫赵简子名鞅鸣玉以相鸣佩玉以相礼也珩佩玉之横者
  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
  舅犯晋文公舅狐偃字子犯亡人文公时为公子名重耳出亡在外也仁爱也事见形甸反檀弓礼记檀弓篇晋献公之丧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且曰寡人闲之亡国恒于斯得国恒于斯虽吾子俨然在忧服之中丧亦不可久也时亦不可失也孺子其图之以吿舅犯舅犯曰孺子其辞焉丧人无宝仁亲以为宝父死之谓何又因以为利而天下其孰能说之孺子其辞焉重平声丧亦丧人之丧并去声丧即出亡也父死而欲反国求为后是因以为利也说如字犹解也○古栝郑氏曰文公时避骊姬之谗亡在狄而献公薨秦穆公使子显吊之劝之复国舅犯为之对此辞也○四明李氏曰楚为春秋所恶舅犯特霸主之佐耳大学参稽格言以垂训万世乃于此乎取何欤盖天下之善无穷君子之取善亦无穷犹书记帝王而继之以秦誓故下文及之此两节又明不外本而内末之意双峯饶氏曰宝者指财而言此就财上说来却接用人说去盖天下惟理财用人二事最大○玉溪卢氏曰不以金玉为宝而以善人为宝不以得国为宝而以爱亲之道为宝是能内本而外末者也○云峯胡氏曰右第五节当连上文善与不善看在我者惟善则得之在人者亦当惟善是宝两宝字结上文财用惟善仁亲又起下文之意盖第三节言好恶第四节言财用此则兼财用好恶言也
  秦誓曰若有一个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个古贺反书作介断丁乱反媢音冒
  秦誓周书断断诚一之貌彦美士也圣通明也三山陈氏曰圣字専言之则为众善之极对众善而言则止于通明之一端○新安陈氏曰孟子云大而化之之谓圣此専言之者也周礼六徳知仁圣义中和此对众善而言之者也尚庶㡬平声也媢忌也违拂戾也殆危也问絜矩以好恶财用媢疾彦圣为言何也朱子曰如桑宏羊聚敛以奉武帝之好若是絜矩底人必思许多财物必是侵过著民底瞒得我好民必恶言财用者盖如自家在一乡之间却専其利便是侵过著他底便是不絜矩言媢疾彦圣者盖有善人则合当举之使之得其所今则不举他使失其所是侵善人之分便是不絜矩此不特言其好恶财用之类当絜矩事事亦当絜矩○玉溪卢氏曰一个挺然独立而无朋党之谓断断无他技徳有馀而才不足也休休二字其意深长有淡然无欲之意又有粹然至善之意曰如有容其量之大不可得而测亦不可得而名言也有技若己有之能容天下有才之人则天下之才皆其才也若己有之不特不媢疾而已彦圣心好不啻若自其口出能容天下有徳之人则天下之徳皆其徳也不啻若自其口出好善有诚而口不足以尽其心也能以天下之才徳为己之才徳信乎其能容矣前言如有容此言寔能容二句相应人君用此人其有益于人国可知有技疾恶之彦圣俾不通不能以天下之才徳为才徳人君而用此人国家岂不危殆能容者用之其利如此不能容者用之其害又如此人主在择一相者此也此又絜矩之先务也○蛟峯方氏曰其如有容其疑辞也有甚物似他有容者言无可比他有容之大○新安陈氏曰有容者能絜矩而人所同好者也媢疾者不能絜矩而人所同恶者也人君能好有容者而用之恶媢疾者而舎之是又絜矩之大者○东阳许氏曰此専言为政者好恶之公私尚亦有利哉以上一截言能絜矩而以公心好人以下一截言不能絜矩而以私心恶人
  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迸读为屏古字通用屏必正反除也
  迸犹逐也言有此媢疾之人妨贤而病国则仁人必深恶而痛绝之以其至公无私故能得好恶之正如此也北溪陈氏曰此能公其好恶而能絜矩者也○双峯饶氏曰恶人之所同恶好人之所同好即舜之去四凶举十六相是也○玉溪卢氏曰此承上节下一截而言媢疾之人待之宜如此谓之能恶人可也而谓之能爱人何也盖小人不去则君子不进去小人不能绝之则虽进君子而不能安之去小人固所以进君子绝小人乃所以安君子吾之威在媢疾之人吾之恩在天下后世矣惟吾心纯乎天理之公故吾之好恶与天下为公此仁人所以能爱恶人也○新安陈氏曰此引家语孔子之言故以此谓冠之乃引援古语之例○东阳许氏曰言能絜矩而恶恶得其正所谓放流即媢疾蔽贤之人朝廷之上恶人既去则善人方得通又以仁人总结之言能絜矩者也
  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远去声
  命郑氏云当作慢程子云当作怠未详孰是命慢声相近近是若此者知所爱恶矣而未能尽爱恶之道盖君子而未仁者也朱子曰先是早底意是不能速用之○双峯饶氏曰见贤而不能举见不善而不能退如汉元帝知萧望之之贤而不能用知弘恭石显之奸而不能去是也○新安陈氏曰举不先未尽爱之道退不远未尽恶之道上文能爱恶仁人也此不能尽爱恶之道所以为君子而未仁者也
  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菑古灾字夫音扶
  拂逆也好善而恶恶人之性也至于拂人之性则不仁之甚者也自秦誓至此又皆以申言好恶公私之极以明上文所引南山有台节南山之意朱子曰断断者是能絜矩媢疾者是不能絜矩仁人放流之是大能絜矩好人所恶恶人所好是大不能絜矩○栝苍叶氏曰上一节虽未尽好恶之极犹能知所好恶尚不至于拂人好恶之常性今有人焉于人之所当好所同好者反从而恶之于人之所当恶所同恶者反从而好之如此等人不仁之甚○双峯饶氏曰好恶与人异菑必逮夫身桀纣是也○玉溪卢氏曰人性本有善而无恶故人皆好善而恶恶仁人之能好恶不过顺人之性耳苟好恶恶善而拂人之性则失其本心甚矣非不仁之甚而何菑必逮身为天下僇是也自古有天下者未尝不以用君子而兴用小人而亡能爱恶人则君子进小人退而天下蒙其利此能絜矩者之所为也好人所恶恶人所好则君子退小人进而天下受其祸此不能絜矩者之所为也自秦誓至此凡四节秦誓一节见君子小人之分次节言用舎之能尽其道者又次节言用舎之不尽其道者此节则言用舎之全失其道者皆因絜矩之义而申眀好恶公私之极以申明平天下之要道也○云峯胡氏曰右第六节就用人言好恶大学于此提出仁之一字而章句又以君子之未仁小人之不仁者言之盖絜矩是恕之事恕所以行仁故特以仁结之
  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君子以位言之此谓治国平天下之君子道谓居其位而修己治人之术道即大学之道修己明明徳之事治人新民之事也发己自尽为忠循物无违谓信朱子曰发于己心而自尽则为忠循于物理而不违背则为信忠是信之本信是忠之发伊川见明道此语尚晦故更云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便更穏当骄者矜高泰者侈肆此因上所引文王康诰之意而言章内三言得失而语益加切盖至此而天理存亡之㡬平声决矣朱子曰初言得众失众再言善则得不善则失已切矣终之以忠信骄泰分眀是就心上说出得失之由以决之忠信乃天理之所以存骄泰乃天理之所以亡○北溪陈氏曰忠信者絜矩之本能絜矩者也骄泰者任己自恣不能絜矩者也○双峯饶氏曰此得失字又串前两段得失字而言由上文观之固知得众得国而又知善则得之矣然所以得此善者亦曰忠信则得善之道骄泰则失善之道矣忠信即是诚意骄泰乃忠信之反也以此观之可见诚意不特为正心修身之要而又为治国平天下之要○云峯胡氏曰右第七节不分言好恶与财用之絜矩但言君子有大道此道字即章首絜矩之道也忠信以得之者在己有矩之心而发己自尽则为忠在物有矩之理而循物无违则为信骄泰以失之者骄者矜高不肯下同人之好恶非絜矩之道也泰者侈肆必至于横敛乎民之财用非絜矩之道也前两言得失人心天命存亡之㡬也此言得失吾心天理存亡之㡬也章句此一㡬字当与诚意章㡬字参看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恒胡登反
  吕氏曰吕氏名大临字与叔蓝田人国无游民则生者众矣朝音潮无幸位则食者寡矣不夺农时则为之疾矣量入为出则用之舒矣愚按此因有土有财而言以眀足国之道在乎务本而节用新安陈氏曰务本谓生者众为者疾所以开财之源也节用谓食者寡用者舒所以节财之流也疾谓速舒谓缓非必外本内末而后财可聚也自此以至终篇皆一意也陈氏曰此古人生财之政也盖与后世异矣○双峯饶氏曰财者末也财虽是末亦是重事若要生财亦自有个大道理生众至用舒此四者不可缺一乃生财之正路外此皆邪径也○玉溪卢氏曰国无游民而不夺农时民之财所以足朝无幸位而量入为出国之财所以足○仁山金氏曰天地间自有无穷之利有国家者亦本有无穷之财但勤者得之怠者失之俭者裕之奢者耗之故传之四语万世理财之大法也
  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
  发犹起也仁者𣪚财以得民不仁者亡身以殖承职反朱子曰仁者不是特地散财买人归己只是不私其有人自归之而身自尊是言散财之效如此不仁者只务聚财不管身危亡也○双峯饶氏曰财散民聚此以财发身财聚民散此以身发财○新安陈氏曰纣聚鹿台之财以亡武𣪚之以兴即其证也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上好仁以爱其下则下好义以忠其上所以事必有终而府库之财无悖出之患也问如何上仁下便义朱子曰只是一个道理在上便唤做仁在下便唤做义在父便谓之慈在子便谓之孝○陈氏曰惟上之人不妄取民财而所好在仁则下皆好义以忠其上矣下既好义则为事无有不成遂者矣天下之人皆能成遂其上之事则府库之财亦无悖出之患而为我有矣非若不好仁之人财悖而入亦悖而出也○玉溪卢氏曰此所谓循天理则不求利而自无不利者也○新安陈氏曰此章自仁人放流之后言仁不一与此节皆当参玩
  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畜许六反乘敛并去声
  孟献子鲁之贤大夫仲孙蔑也畜马乘士初试为大夫者也伐冰之家卿大夫以上上声丧祭用冰者也新安陈氏曰孔氏疏曰按书传士饰车骈马诗云四牡𬴂𬴂大夫以上乃得乘四马今下云伐冰之家是卿大夫今别云畜马乘故知士初试为大夫者也左昭四年大夫命妇丧浴用冰丧大记云士不用冰故知卿大夫也士若恩赐亦得用之但非其常故士丧礼赐冰则夷槃可也○礼丧大记君设大槃造冰焉大夫设夷槃造冰焉士并瓦槃无冰造犹纳也礼自仲春之后纳冰槃中乃设床扵其上而迁尸焉秋凉而止士不用冰以瓦为槃并以盛水耳○周礼天官凌人掌冰正岁十有二月令斩冰三其凌春始治鉴凡内外饔之膳羞鉴焉凡酒浆之酒醴亦如之祭祀共冰鉴宾客共冰大丧共夷槃冰凌冰室也鉴如甀大口以盛冰置食物酒醴于中以御热气防失味变色也甀音缒今大瓦盆属郑氏曰夷之言尸也实冰扵槃中置于尸床之下所以寒尸尸之槃曰夷槃床曰夷床移尸曰夷于堂皆依尸而言也○夷槃广八尺长一丈二尺百乘之家有采地者也采音菜采地臣之食邑也君子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故宁有盗臣而不畜聚敛之臣此谓以下释献子之言也朱子曰如食禄之家又畜牛羊却是与民争利便是不絜矩所以道以义为利者义以方外也○双峯饶氏曰此段大意在不畜聚敛之臣见用人与理财相关○玉溪卢氏曰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盖古语观此谓字可见引之以证献子之言也献子尝师子思能知义利之分故能知絜矩之道○东阳许氏曰言上之人当絜矩不可侵下之利虽养鸡豚之小利尚不可与民争而况为君者専事聚敛以虐民乎○以利为利快目前之意而为祸深以义为利俭目前之用而福自远
  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长上声
  彼为善之此句上下疑有阙文误字○自由也言由小人导之也此一节深眀以利为利之害而重直容反言以结之其丁宁之意切矣玉溪卢氏曰长国家不务絜矩而务财用小人导之也务絜矩者义也务财用者利也君子喻义人主用君子则能絜矩矣小人喻利人主用小人则不能絜矩矣此天下治乱之分也又曰财者天所生而民所欲事聚敛则失人心而干天怒故菑害并至菑由天降害自人作既已并至此时虽用君子亦晚矣无救于祸矣所谓徇人欲则求利未得而害己随之者此也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上所引就理上说固足眀絜矩之当务下所引就利害上说尤足眀絜矩之不容不务言愈丁宁遏人欲而存天理之意愈深切矣自生财有大道以后凡四节前两节自君身言后两节自君之用人言进君子退小人乃与民同好恶之大者是又所以为絜矩之要道也故此章言絜矩之道必以进君子退小人终焉既致严于君子小人之辨复致严于义利理欲之辨者乃大学反本穷源之意即本心存亡之㡬决天下治乱之㡬正以明徳新民皆当止于至善故也○勿轩熊氏曰指用人而言又结以务财用必自小人始而深致严于义利之辨用君子则自有义中之利用小人则利未得而害己随之此章前以理财用人分为二节后乃合而言之其实能用人则能理财不过一道而已○云峯胡氏曰右第八节生财大道亦即絜矩之道能使天下之人皆务本而上之人自不节用非絜矩矣第六节言仁人此节言仁者皆因絜矩而言也絜矩为恕之事恕为仁之方好恶不能恕安能如仁人能爱人能恶人财用不能恕安能如仁者以财发身末又举献子之言者用人亦当取其絜矩也于好恶不能絜矩者媢疾之人也于财用不能絜矩者聚敛之臣也皆小人不仁之甚者也故曰菑必逮身曰菑害并至皆指其不能絜矩之祸言之为戒深矣义利之辨大学之书以此终孟子之言以此始道学之𫝊有自来矣○东阳许氏曰言有天下者当用善人若用恶人至于天菑见于上人害生于下国势将崩此时虽有圣贤欲来扶持亦不可为再三戒用人之详也○灾如日食星变水旱蝗疫皆是害如民心怨叛寇贼奸宄兵戈变乱皆是
  右传之十章释治国平天下
  此章之义务在与民同好恶而不専其利皆推广絜矩之意也能如是则亲贤乐利各得其所而天下平矣朱子曰絜矩章専言财用继言用人盖人主不能絜矩者皆由利心之起故徇己欲而不知有人此所以専言财用也人才用舎最系人心向背若能以公灭私好恶从众则用舎当于人心矣此所以继言用人也○陈氏曰此章之义甚博大意则在于絜矩其所以说絜矩之道在于分义利别好恶其所恶者利所好者义须是能公好恶别义利如此则天下均平而无一夫不遂其所矣○此章反复援引出入经传者㡬千言意若不一然求其绪卒不过好恶义利之两端又从而要其归则亦不出于絜矩之道而已絜矩之道以己知彼以彼反己而好恶义利之理眀矣○双峯饶氏曰大学一书多说好恶诚意章说如好好色恶恶臭齐家章说好知其恶恶知其美所令反其所好平天下章说民之所好好之所恶恶之与好人所恶恶人所好毕竟天下道理不过善恶两端初言格物致知时便要分别此二件分眀自诚意章以后只是好其所当好恶其所当恶而已又曰此章大要不过理财用人二事自先慎乎徳以下是说理财自秦誓以下是说用人自生财有大道以下又说理财二事反复言之然所用者君子则君子之心公必能均其利于人所用者小人则小人之心私必至専其利于己所以末后又说长国家而务财用必自小人矣如此则理财用人又只是一事○玉溪卢氏曰絜矩所以明明徳于天下亲贤乐利各得其所而天下平则明徳明于天下而无不止于至善矣○东阳许氏曰此章大意治天下在乎絜矩而絜矩于用人取财处为要然得失之㡬全在忠信骄泰上发于心者忠接于物者信则事皆务实好善恶恶皆得其正而能尽絜矩之道存于心者矜骄行之以侈肆必不能絜矩则远正人而谗谄聚敛之人进矣故忠信骄泰治乱之原也
  凡𫝊十章前四章统论纲领旨趣音娶后六章细论条目工夫其第五章乃明善之要格物致知为明善之要法第六章乃诚身之本诚正修皆所以诚身而诚意为之本始在初学尤为当务之急读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节齐蔡氏曰明善之要诚身之本朱子于篇末尤恳切为学者言之何耶盖道之浩浩何处下手学者用工夫之至要者不过明善诚身而已明善即致知也诚身即力行也始而致知所以明万理于心而使之无所疑终而力行所以复万善于己而使之无不备知不致则真是真非莫辨而后何所从适行不力则虽精义入神亦徒为空言此大学第五章之明善第六章之诚身所以为学者用功之至切至要○玉溪卢氏曰十章之𫝊纲目相维读者须即纲领而考其条目即条目而贯诸纲领使一书之义了然于胸中庶㡬有受用处第五章明善之要是明明徳之端第六章诚身之本是明明徳之实明善诚身之旨大学中庸所以相表里者在此曾子子思所以授受者亦在此故朱子揭此以示学者急先之当务云○云峯胡氏曰明善诚身中庸言之孟子又言之其说元自大学致知诚意来章句之末举此二者以见曾思孟三子之相授受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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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读大学法
  朱子曰语孟随事问答难见要领惟大学是曾子述孔子说古人为学之大方而门人又传述以明其旨前后相因体统都具玩味此书知得古人为学所向却读语孟便易去声入后面工夫虽多而大体已立矣○看这一书又自与看语孟不同语孟中只一项事是一个道理如孟子说仁义处只就仁义上说道理孔子答颜渊以克巳复礼只就克巳复礼上说道理若大学却只统说论其功用之极至于平天下然天下所以平却先须治国国之所以治却先须齐家家之所以齐却先须修身身之所以修却先须正心心之所以正却先须诚意意之所以诚却先须致知知之所以至却先须格物○大学是为学纲目先读大学立定纲领他书皆杂说在里许通得大学了去看他经方见得此是格物致知事此是诚意正心事此是修身事此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事○今且熟读大学作间架却以他书塡补去○大学是通言学之初终中庸是指本原极致处○问欲专看一书以何为先曰先读大学可见古人为学首末次第不比他书他书非一时所言非一人所记
  又曰看大学固是著逐句看去也须先统读传文教熟方好从头仔细看若全不识传文大意便看前头亦难
  又曰尝欲作一说教人只将大学一日去读一遍看他如何是大人之学如何是小学如何是明明徳如何是新民如何是止于至善日日如是读月来日去自见所谓温故而知新须是知新日日看得新方得却不是道理解新但自家这个意思长长地新○读大学初间也只如此读后来也只如此读只是初间读得似不与自家相关后来看熟见许多说话须著如此做不如此做自不得○读书不可贪多当且以大学为先逐段熟读精思须令了了分明方可改读后段看第二段却思量前段令文意连属音烛却不妨○问大学稍通方要读论语曰且未可大学稍通正好著陟略反下同心精读前日读时见得前未见得后面见得后未见得前面今识得大纲体统正好熟看读此书功深则用博昔尹和靖见伊川半年方得大学西铭看今人半年要读多少书某且要人读此是如何縁此书却不多而规模周备凡读书初一项须著十分工夫了第二项只费得八九分工夫第三项便只费得六七分工夫少间读渐多自通贯他书自著不得多工夫○看大学俟见大指乃及他书但看时须是更将大段分作小段字字句句不可容易放过常时暗诵默思反复研究未上口时须教上口未通透时须教通透巳通透后便要纯熟直待不思索时此意常在心胸之间驱遣不去方是此一段了又换一段看令如此数段之后心安理熟觉工夫省力时便渐得力也
  又曰大学是一个腔子而今却要塡教平声他实如他说格物自家须是去格物后塡教他实著诚意亦然若只读得空壳子亦无益也○读大学岂在看他言语正欲验之于心如何如好好色恶恶臭试验之吾心果能好善恶恶如此乎闲居为不善是果有此乎一有不至则勇猛奋跃不已必有长上声进今不知如此则书自书我自我何益之有新安陈氏曰凡读书之法皆当如此非但大学也
  又曰某一生只看得这文字透见得前贤所未到处温公作通鉴言平生精力尽在此书某于大学亦然先须通此方可读他书
  又曰伊川旧日教人先看大学那时未解说而今有注解觉大段分晓了只在仔细看陈氏曰大学章句巳示学者一定之凖只直按他见成底熟就里面看意思滋味便见得无穷义理出焉
  又曰看大学且逐章理会先将本文念得次将章句来解本文又将或问来参章句须逐一令平声下同记得反复寻究待他浃洽既逐段晓得却统看温寻过
  又曰大学一书有正经有章句有或问看来看去不用或问只看章句便了久之又只看正经便了又久之自有一部大学在我胸中而正经亦不用矣然不用某许多工夫亦看某底不出不用圣贤许多工夫亦看圣贤底不出
  又曰大学解本文未详者于或问中详之且从头逐句理会到不通处却看或问乃注脚之注脚○某解书不合太多又先准备学者为去声他设疑说了所以致得学者看得容易去声了○人只说某说大学等不略说使人自致思此事大不然人之为学只争个肯与不肯耳他若不肯向这里略亦不解致思他若肯向此一边自然有味愈详愈有味陈氏曰大学约其旨于章句已的确真切而详其义于或问又明实敷畅章句中太简而或未喻则易枯必于或问详之或问中太博而或未贯则易泛必于章句约之○新安陈氏曰右二条之说不同而可互相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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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或问
  或问大学之道吾子以为大人之学何也曰此对小子之学言之也曰敢问其为小子之学何也曰愚于序文已略陈之而古法之宜于今者亦既辑而为书矣即今之小学书学者不可以不之考也曰吾闻君子务其远者大者小人务其近者小者今子方将语音御人以大学之道而又欲其考乎小学之书何也朱子曰小学书是做人底样子○问小学大学之别曰小学大学只是一个事小学是学事亲事长大学便就上面讲究委曲其所以事亲事长是如何○古人由小学而进于大学其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持守坚定涵养纯熟固巳久矣大学之序特因小学巳成之功○陈氏曰小学书纲领甚好最切于日用虽至大学之成亦不外是曰学之大小固有不同然其为道则一而巳是以方其幼也不习之于小学则无以收其放心养其徳性而为大学之基本或曰放心者或心起邪思妄念耳听邪言目观乱色口谈不道之言以至手足动之不以礼皆是放也收者便于邪思妄念处截断不续耳目言动皆然此谓之收既能收其放心徳性自然养得不是收放心外又养个徳性也朱子曰然○西山真氏曰徳性谓得之于天者仁义礼智信是也徳性在心本皆全备縁放纵其心不知操存是致贼害其性若能收其放心即是养其徳性非二事也及其长上声下同也不进之于大学则无以察夫音扶义理措诸事业而收小学之成功玉溪卢氏曰察夫义理大学始事格致是也措诸事业大学终事齐治平是也是则学之大小所以不同特以少去声长所习之异宜而有高下浅深先后缓急之殊非若古今之辨义利之分判然如薰莸音犹冰炭之相反而不可以相入也熏香草莸臭草今使幼学之士必先有以自尽乎洒上去二声去声应对进退之间礼乐射御书数之习俟其既长而后进乎明徳新民以止于至善是乃次第之当然又何为而不可哉曰幼学之士以子之言而得循序渐进以免于躐等陵节之病则诚幸矣若其年之既长而不及乎此者欲反从事于小学则恐其不免于扞格不胜勤苦难成之患记学记发然后禁则扞格而不胜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捍胡半反格胡客反胜平声人欲既发而后禁之则捍拒坚强而不胜也欲直从事于大学则又恐其失序无本而不能以自达也则如之何曰是其岁月之已逝者则固不可得而复扶又反下同追矣若其工夫之次第条目则岂遂不可得而复补耶朱子曰古人于小学自能言便有教一岁有一岁工夫到二十来岁圣贤资质已自有二三分大学只出治光采而今都蹉过了不能更转去做得只据而今地头便札住立定脚跟做去栽种后来根株塡补前日欠缺如二十岁觉悟便从二十岁立定脚跟做去如三十岁觉悟亦然便年八九十岁觉悟亦只据现定札住硬寨做去盖吾闻之敬之一字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为小学者不由乎此固无以涵养本源即前所谓收放心养徳性而谨夫音扶下同洒扫应对进退之节与夫六艺之教为大学者不由乎此亦无以开发聪明格致之事进徳诚正修修业齐治平而致夫明徳新民之功也是以程子发明格物之道而必以是为说焉问敬字当不得小学朱子曰看来小学却未当得敬敬巳自包得小学敬是彻上彻下工夫虽做到圣人田地也只放下这敬不得○问大学首云明徳却不曾说主敬莫是已见于小学否曰然自小学不传伊川却是带补一敬字○北溪陈氏曰程子只说一个主敬工夫可以补小学之缺盖主敬工夫可以收放心而立大本大本既立然后工夫循序而进无往不通大抵主敬之功贯始终一动静合内外小学大学皆不可无也○玉溪卢氏曰敬者定志虑摄精神而存养本心之道故为圣学之始终百倍其功只在主敬篇首三言为大学一书之纲领明明徳一句为篇首三言之纲领朱子敬之一字则又明明徳之纲领也不幸过时而后学者诚能用力于此以进乎大而不害兼补乎其小则其所以进者将不患于无本而不能以自达矣其或摧颓已甚而不足以有所兼则其所以固其肌肤之会筋骸之束而养其良知良能之本者亦可以得之于此而不患其失之于前也记礼运故礼义也者人之大端也所以讲信修睦而固人之肌肤之会筋骸之束也会合也物合其则也如头容宜合于直之类束收敛也如手容宜恭之类顾以七年之病而求三年之艾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若徒归咎于既往而所以补之于后者又不能以自力则吾见其扞格勤苦日有甚焉而身心颠倒眩务茂二音迷惑终无以为致知力行之地矣况欲有以及乎天下国家也哉问人于已失学后须如此勉强奋励方得朱子曰失时而后学必著如此䟎补得前许多欠缺处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巳千之若不如是悠悠度日一日不做得一日工夫只见没长进如何要补前面○今人不曽做得小学工夫一旦学大学是以无下手处今且当自持敬始使端的纯一静専然后能致知格物敬字是彻头彻尾工夫自格物以至平天下皆不外此曰然则所谓敬者又若何而用力耶曰程子于此尝以主一无适言之矣程子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朱子曰主一只是心专一不以他念杂之无适只是不走作如读书时只读书著衣时只著衣了此一件又做一件身在这里心亦在这里○今讲学更须于主一上做工夫若无主一工夫则讲底义理无安著处都不是自家物事若有主一底工夫则外面许多义理方始为我有都是自家物事工夫到时才主一便觉意思好卓然精明○北溪陈氏曰主一是心只在此不二不三无适是心只在此不东不西主一无适只展转相解释要分明非主一外又别有无适之功也尝以整齐严肃言之矣程子曰只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无非僻之千矣○玉溪卢氏曰主一无适未易晓故又就事实上教人使只就眼前做工夫如正衣冠尊瞻视足容重手容恭之类皆是内外一致外面整齐严肃则内面便一内面便一则外面便无非僻之干至其门人谢氏之说则又有所谓常惺惺法者焉上蔡谢氏曰敬是常惺惺法○朱子曰惺惺乃心不昏昧之谓只此便是敬整齐严肃固是敬然心若昏昧烛理不明虽强把捉岂得为敬○学问须是警省且如瑞岩和尚每日常自问主人翁惺惺否又自答曰惺惺今时学者却不能如此○或问佛氏亦有此语曰其唤醒此心则同其为道则异吾儒唤醒此心欲他照管许多道理佛氏则空唤醒此心无所作为异处在此○心既常惺惺又以规矩䋲检之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今人心耸然在此尚无惰慢之气况曰心常能惺惺者乎故心常惺惺自无客虑○陈氏曰是就心地上做工夫处盖心常惺惺在这里便常惺惺恁地活若不在便死了心才在这里则万理便森然于其中矣尹氏之说则又有所谓其心收敛不容一物者焉祈宽问如何是主一和靖尹氏曰只收敛身心便是主一且如人到神祠致敬时其心收敛便著不得毫发事非主一而何○朱子曰心主这一事不为他事搀乱便是不容一物○问心收敛不容一物曰这心都不著一物便收敛他上文云今人入神祠当那时直是更著不得些子事只有个恭敬此最亲切今人若能专一此心便收敛𦂳密都无些子空罅若这事思量未了又走做那边去心便成两路观是数说足以见其用力之方矣问程子谢氏尹氏所说敬处朱子曰譬如此屋四方皆入得若从一方入到这里则那三方入处都在这里了○问敬诸先生之说各不同然总而言之常令此心常存是否曰其实只一般若是敬时自然主一无适自然整齐严肃自然常惺惺其心收敛不容一物但程子整齐严肃与谢氏尹氏之说又更分晓○问程子谢氏之说谢氏尤切当曰如某所见程子说得切当整齐严肃此心便存便能惺惺未有外面整齐严肃而内不惺惺者人一时间外面整肃便一时惺惺一时放宽了便昏怠也新安陈氏曰朱子深取整齐严肃之说者盖以有著实下手处耳○勿斋程氏曰整齐严肃及收敛不容一物皆敬之始也主一无适及常惺惺者皆敬之成也主一无适者敬之纯常惺惺者敬而明也然主一亦有浅深以初学言之则欲主乎一以成徳言之则所主者一○黄氏曰且将自家身心去体察见得如何是主一无适如何是整齐严肃如何是常惺惺如何是其心收敛不容一物是四者皆以有所畏而然朱子晚年言敬字之义惟畏字近之其意精矣○西山真氏曰持敬之道合三先生之言而用力焉然后内外交相养之功始备曰敬之所以为学之始者然矣其所以为学之终也奈何曰敬者一心之主宰而万事之本根也知其所以用力之方则知小学之不能无赖于此以为始知小学之赖此以始则夫音扶大学之不能无赖乎此以为终者可以一以贯之而无疑矣盖此心既立由是格物致知以尽事物之理则所谓尊徳性而道问学新安陈氏曰尊徳性持敬以涵养本原也道问学穷格以开发聪明也由是诚意正心以修其身则所谓先立其大者而小者不能夺新安陈氏曰先立其大者持敬以诚其意正其心也小者不能夺百体从心君所令而身修也由是齐家治国以及平天下则所谓修已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是皆未始一日而离去声乎敬也然则敬之一字岂非圣学始终之要也哉朱子曰敬者始终之要未知则敬以知之巳知则敬以守之若不敬则其心颠倒昏昧而不自知未知者非敬无以知巳知者非敬无所守○陈氏曰心之为物虚灵知觉所以为一身之主宰也身无此以为之主宰则四肢百体皆无所管摄矣然所以为心者又当由我有以主宰之我若何而主宰之乎所谓敬者是又一心之主宰也○曰然则此篇所谓在明明徳在新民在止于至善者亦可得而闻其说之详乎曰天道流行发育万物其所以为造化者阴阳五行而已黄氏曰天道是理阴阳五行是气合而言之气即是理一阴一阳之谓道是也分而言之理自为理气自为气形而上下是也○未有五行只得唤做阴阳既有五行则阴阳在五行之中矣而所谓阴阳五行者又必有是理而后有是气及其生物则又必因是气之聚而后有是形故人物之生必得是理然后有以为健顺仁义礼智之性必得是气然后有以为魂魄五脏百骸之身周子所谓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者正谓是也问必有是理然后有是气是如何朱子曰此本无先后之可言然必欲推其气之所从来则须说先有是理然理又非别为一物即存乎是气之中无是气则是理亦无挂搭处气则为金木水火理则为仁义礼智○理未尝离乎气然岂无先后理无形气便粗有查滓○就原头定体上说则未分五行时只谓之阴阳未分五性时只谓之健顺及分而言之则阳为木火阴为金水健为仁礼顺为智义○问阴阳五行健顺五常之性曰健是禀得那阳之气顺是禀得那阴之气五常是禀得五行之理人物皆禀得健顺五常之性○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故人物之生必禀此理然后有性必禀此气然后有形其性其形虽不外乎一身然道器之间分际甚明不可乱也○北溪陈氏曰人始于气感则得魂为先既而体凝焉则魄次之魂主乎动所以行乎此身之中随所贯而无不生者也魄主乎静所以实乎此身之中随所注而无不定者也○节斋蔡氏曰先有理后有气者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之谓也有则俱有者道即器之谓也盖不分先后则理气不明不合理气则判为二物如性之与情未发巳发自有先后固不可道性情同时也然情之本实具于性非先有此性而后别生一情是有此性即有此情也○东𥦗李氏曰天之运五行其实阴阳而已人之性五常其实健顺而巳仁之油然生意不可遏礼之粲然明盛不可乱健之为也义不拂乎可否之宜智不外乎是非之别顺之为也若夫信则体是理而不易者健也循是理而不违者顺也○玉溪卢氏曰魂阳之灵魄阴之灵五脏五行之质百骸万物之象也真以理言而理不杂气精以气言而气不离理妙者理气之莫测合者理气之无间凝则有是形而各一其性矣○周子之言见太极图说然以其理而言之则万物一原固无人物贵贱之殊以其气而言之则得其正且通者为人得其偏且塞先则反者为物是以或贵或贱而不能齐也朱子曰以理言之则无不全以气言之则不能无偏○人得其气之正故是理通而无所塞物得其气之偏故是理塞而无所通且如人头圆象天足方象地平正端直以其受天地之正气所以识道理有知识物受天地之偏气所以禽兽横生草木头生向下尾反向上物之间有知者不过只通得一路如乌之知孝獭之知祭犬但能守御牛但能耕而已人则无不知无不能人所以与物异所争者此耳○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方赋与万物之初天命流行只是一般故理同二五之气有清浊纯驳故气异万物巳得之后虽有清浊纯驳之不同而同此二五之气故气相近以其昏明开塞之甚远故理绝不同气相近如知寒暖识饥饱好生恶死趋利避害人与物都一般理不同如蜂蚁之君臣只是他义上有一点子明虎狼之父子只是他仁上有一点子明其他更推不去○新安倪氏曰理虽不杂乎气而亦不离乎气以不杂者言之则理同而气异以不离者言之则得气之正者理亦全得气之偏者理亦不全矣朱子后一条与或问之说略有不同者而亦未尝不互相发也彼贱而为物者既梏于形气之偏塞而无以充其本体之全矣唯人之生乃得其气之正且通者而其性为最贵故其方寸之间虚灵洞彻万物咸备北溪陈氏曰此八字只是再详虚灵不昧以具众理之意虚灵洞彻盖理与气合而有此妙用耳非可专指气如心恙底人亦有气存何故昏迷颠错无此虚灵洞彻耶盖其所以异于禽兽者正在于此而其所以可为尧舜而能参天地以赞化育者亦不外焉是则所谓明徳者也然其通也或不能无清浊之异其正也或不能无美恶之殊故其所赋之质清者智而浊者愚美者贤而恶者不肖又有不能同者朱子曰人虽皆是天地之正气但衮来衮去便有昏明厚薄之异盖气是有形之物才是有形之物便自有美恶也○问智愚贤不肖是所禀之气有清浊美恶之不同不归于所禀而归于所赋何邪曰赋如俗语云分俵均敷之意○问有人聪明通晓是禀气之清矣然却所为过差或流于小人之归又有为人贤而不甚聪明通晓何也曰或问中所谓知愚贤不肖之殊是也盖其所赋之质便有此四样聪明晓了者智也而或不贤便是禀赋中欠了清和温恭之徳又有人极温和而不甚晓事便是贤而不智为学便是要克化教此等气质令恰好耳○有是理而后有是气有是气必有是理但禀气之清者为圣为贤此如宝珠在清冷水中禀气之浊者为愚不肖此如宝珠在浊水中所谓明明徳者是就浊水中揩拭此珠也物亦有是理又如宝珠在至污处然其所禀有些明处就上面便自不昩如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是也○黄氏曰美恶是有生之初便分了非以性言是以气言譬如玉之与石则美恶固分而玉之中又有美恶分焉○格庵赵氏曰通塞偏正判人物之大分而言其清浊美恶又就人中分别必其上智大贤之资乃能全其本体而无少不明其有不及乎此则其所谓明徳者已不能无蔽而失其全矣况乎又以气质有蔽之心接乎事物无穷之变则其目之欲色耳之欲声口之欲味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所以害乎其徳者又岂可胜平声言也哉二者相因反复深固是以此徳之明日益昏昩而此心之灵其所知者不过情欲利害之私而巳是则虽曰有人之形而实何以远于禽兽虽曰可以为尧舜而参天地而亦不能有以自充矣然而本明之体得之于天终有不可得而昩者是以虽其昏蔽之极而介然之顷介音甲倏然之顷也一有觉焉则即此空去声隙之中而其本体巳洞然矣问介然之顷一有觉焉则其本体已洞然矣须是就这些觉处便致知充广将去朱子曰然如击石之火只是些子才引著便可以燎原若必欲等大觉了方去格物致知如何等得这般时节那个觉是物格知至了大彻悟到恁地时事都了若是介然之觉一日之间其发也无时无数只要人识认得操持充养将去是以圣人施教既已养之于小学之中而复扶又反开之以大学之道其必先之以格物致知之说者所以使之即其所养之中而因其所发以启其明之之端也继之以诚意正心修身之目者则又所以使之因其巳明之端而反之于身以致其明之之实也夫音扶既有以启其明之之端而又有以致其明之之实则吾之所得于天而未尝不明者岂不超然无有气质物欲之累而复得其本体之全哉是则所谓明明徳者而非有所作为于性分去声之外也然其所谓明明徳者又人人所同得而非有我之得私也向也俱为物欲之所蔽则其贤愚之分固无以大相远者今吾既幸有以自明矣则视彼众人之同得乎此而不能自明者方且甘心迷惑没溺于卑污音乌苟贱之中而不自知也岂不为去声之恻然而思有以救之哉故必推吾之所自明者以及之始于齐家中于治国而终及于平天下使彼有是明徳而不能自明者亦皆有以自明而去上声其旧染之污焉是则所谓新民者而亦非有所付畀必至反增益之也玉溪卢氏曰非彼本无而我付畀之非彼本少而我増益之以其本体之明无不全也然徳之在已而当明与其在民而当新者则又皆非人力之所为而吾之所以明而新之者又非可以私意苟且而为也是其所以得之于天而见形甸反于日用之间者固已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则西山真氏曰则者法也天下之理皆天实为之莫不有一定之法非人力所可増损故曰则○玉溪卢氏曰至善乃太极之异名而明徳之本体得之于天而有本然一定之则者至善之体乃吾心统体之太极见于日用之间而各有本然一定之则者至善之用乃事事物物各具之太极也程子所谓以其义理精微之极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而传去声所谓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与人交之信乃其目之大者也众人之心固莫不有是而或不能知学者虽或知之而亦鲜上声能必至于是而不去此为大学之教者所以虑其理虽粗上声略也复而有不纯已虽粗克而有不尽且将无以尽夫音扶修巳治人之道故必指是而言以为明徳新民之标的也欲明徳而新民者诚能求必至是而不容其少有过不及之差焉则其所以去上声人欲而复天理者无毫发之遗恨矣朱子曰至善只是极好处十分端正恰好无一毫不是处无一毫不到处且如事君必当如舜之所以事尧而后唤做敬治民必当如尧之所以治民而后唤做仁不独如此凡理皆有个极好处○陈氏曰所谓姑以至善目之者所以极形容其精微尔非谓精微之不为善而借此以形容之也○又曰自其大者言之如仁敬慈孝即君臣父子所当止之处自其小者言之如足容重手容恭重与恭即手足所当止之处视思明听思聪聪与明亦视听所当止之处大抵大学一篇之指总而言之不出乎八事而八事之要总而言之又不出乎此三者此愚所以断都玩反然以为大学之纲领而无疑也然自孟子没而道学不得其传世之君子各以其意之所便者为学于是乃有不务明其明徳而徒以政教法度为足以新民者又有爱身独善自谓足以明其明徳而不屑乎新民者又有略知二者之当务顾乃安于小成狃女九反于近利而不求止于至善之所在者是皆不考乎此篇之过其能成已成物而不谬者鲜上声朱子曰不务明其明徳而以政教法度为足以新民如管仲之徒便是自谓能明其明徳而不屑于新民如佛老便是略知明徳新民而不求止于至善如王通便是看他于巳分上亦甚修饰其论为治本末亦有条理甚有志于斯世只是规模浅窄不曽就本原上着工便做不彻须是无所不用其极方是古之圣贤明明徳便欲无一毫私欲新民便欲人于事事物物上皆是当也○玉溪卢氏曰成巳谓明徳成物谓新民不止至善故不谬者鲜○曰程子之改亲为新也何所据子之从之又何所考而必其然耶且以已意轻改经文恐非传疑之义奈何新安倪氏曰春秋穀梁传云信以传信疑以传疑此传疑二字所本也曰若无所考而辄改之则诚若吾子之讥矣今亲民云者以文义推之则无理新民云者以传去声文考之则有据程子于此其所以处上声之者亦已审矣矧未尝去上声其本文而但曰某当作某是乃汉儒释经不得已之变例而亦何害于传疑耶若必以不改为是则世盖有承误踵之陇反吾禾反心知非是而故为穿凿附会以求其说之必通者矣其侮圣言而误后学也益甚亦何足取以为法邪○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何也曰此推本上文之意言明徳新民所以止于至善之由也盖明徳新民固皆欲其止于至善然非先有以知夫音扶下同至善之所在则不能有以得其所当止者而止之如射者固欲其中去声下同夫正鹄正音征鹄音谷然不先有以知其正鹄之所在则不能有以得其所当中者而中之也知止云者物格知至而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至善之所在是则吾所当止之地也能知所止则方寸之间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矣新安陈氏曰章句云知之则志有定向此云事物皆有定理合二说其义方备能知所止则此心光明见得事物皆有定理而志方有定向理既有定则无以动其心而能静矣心既能静则无所择于地而能安矣能安则日用之间从七恭反容闲音闲暇事至物来有以揆之而能虑矣能虑则随事观理极深研几平声无不各得其所止之地而止之矣问知止与能虑先生昨以比易中深与几或问中却兼下极深研几字觉未稳朱子曰极深研几是更审一审当时下得未仔细要之只著得研几字○陈氏曰物果格而无一理之不穷无一见之不尽则于天下之事所谓至善所当止者皆灼然有以知之矣○理既有定则心之所主更无外慕凡外物皆无以动之而能静矣身既能安则向者知所当止之事物或接乎吾前而吾从容以应之自能精于虑而不错乱矣然既真知所止则其必得所止固巳不甚相远其间四节盖亦推言其所以然之故有此四者非如孔子之志学以至从心孟子之善信以至圣神实有等级之相悬为终身经历之次序也朱子曰如志学至从心中间许多便是大阶级步却阔知止至能得只如志学至立立至不惑相似定静安大抵皆相类只是就一级中间细分耳○某事当如此某事当如彼如君当仁此是知止事至物来对著胸中恰好底道理将这个去应他此是得其所止○曰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何也曰此结上文两节之意也明徳新民两物而内外相对故曰本末知止能得一事而首尾相因故曰终始诚知先其本而后其末先其始而后其终也则其进为有序而至于道也不远矣朱子曰知工夫先后次第则进为有序不忽近务远处下窥高而其入道为不远矣谓至道之近也○黄氏曰知所先后方是晓得为学之道未能遂得夫道也然既知其进为之序则有至之阶矣故云去道不远○曰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何也曰此言大学之序其详如此盖纲领之条目也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者明明徳之事也齐家治国平天下者新民之事也格物致知所以求知至善之所在自诚意以至于平天下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也朱子曰格物致知是求知其所止诚意正心修身至平天下是求得其所止物格知至是知所止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是得其所止所谓明明徳于天下者自明其明徳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人皆有以明其明徳则各诚其意各正其心各修其身各亲其亲各长上声下同其长而天下无不平矣问明徳之功果能若是不亦善乎然以尧舜之圣闺门之内或未尽化况谓天下之夭能服尧舜之化而各明其徳乎朱子曰大学明明徳于天下只是且说个规模如此学者须有如此规模不如此便是欠了且如伊尹思匹夫不被其泽如已推而纳之沟中伊尹也只大槩要恁地又如何使得无一人不被其泽又如说比屋可封也须有一家半家不恁地者只是见得自家规模自当如此到做不去处却无可奈何规模自是著恁地工夫便却用寸寸进若无规模次第只管去细碎处走便入世之计功谋利处去若有规模而又无细密工夫又只是一个空规模外极规模之大内推至于事事物物处莫不尽其工夫此所以为圣贤之学○新安陈氏曰不言各格物致知者民可使由不可使知之意也亲亲长长即齐家之大者然天下之本在国故欲平天下者必先有以治其国国之本在家故欲治国者必先有以齐其家家之本在身故欲齐家者必先有以修其身至于身之主则心也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则身无所主虽欲勉强上声下同以修之亦不可得而修矣故欲修身者必先有以正其心而心之发则意也一有私欲杂乎其中而为善去上声恶或有未实则心为所累虽欲勉强以正之亦不可得而正矣故欲正心者必先有以诚其意若夫音扶知则心之神明妙众理而宰万物者也人莫不有而或不能使其表里洞然无所不尽则隐微之间真妄错杂虽欲勉强以诚之亦不可得而诚矣故欲诚意者必先有以致其知致者推致之谓如丧致乎哀之致言推之而至于尽也朱子曰神是恁地精彩明是恁地光明○道理固本有用知方发得出来所以谓之妙众理妙犹言能运用众理也运用字有病故只下得妙字○问宰是主宰之宰宰制之宰曰主便是宰宰便是制○问知如何宰物曰无所知学则不足以宰制万物要宰制他也须要知觉○心之为物至虚至灵神妙不测常为一身之主以提万事之纲而不可有顷刻之不存者也一不自觉而驰骛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以徇物欲于躯壳之外则一身无主万事无纲虽其俯仰顾盼之间盖巳不自觉其身之所在○黄氏曰理是不动底物不著妙字如何发得许多理出来○陈氏曰致知言表里洞然以心之内外而言知不致则无以识是非善恶之真将从何而趋从何而舍必有错认人欲作天理而不自觉者○三山陈氏曰欲意之诚而不始于致知则有善否未明而误于所向者多矣推之而至于尽有所用力之辞○玉溪卢氏曰心之神明即所得于天而虚灵不昩者也心固具众理而应事物所以妙众理而宰事物者非心之神明乎其表与里洞然无不尽则心之用与体无不明矣神明字与虚灵字相为表里虚主理言灵兼气言先言虚后言灵见心之体不离用神兼气言明主理言先言神后言明见心之用不离体○新安陈氏曰心本神明之物知又心之所以神明者惟神明所以妙也至于天下之物则必各有所以然之故与其所当然之则所谓理也人莫不知而或不能使其精粗隐显究极无馀则理所未穷知必有蔽虽欲勉强以致之亦不可得而致矣朱子曰所当然之则如君之仁臣之敬所以然之故如君何故用仁臣何故用敬如君之所以仁盖君是个主脑百姓人民皆属他管他自是用仁爱非说是为君了不得巳以仁爱行之自是合如此若天使之然又如父之所以慈子之所以孝盖父子本同一气只是一人之身分成两个其恩爱相属自有不期然而然者其他大伦皆然皆天理使之如此岂容强为哉○玉溪卢氏曰粗也显也即事物当然之则也精也隐也即事物所以然之故也○新安陈氏曰所当然之则理之实处所以然之故乃其上一层理之源头也故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观理以格夫物格者极至之谓如格于文祖之格见书舜典言穷之而至其极也括苍叶氏曰但能随事观理尽与理会卒之天下事物之理不惟知得一件両件若隐若显盖将无所不知矣一事一物之间不唯知得一分両分若精若粗盖将无所不知矣此大学之条目圣贤相传所以教人为学之次第至为纎悉然汉魏以来诸儒之论未闻有及之者至唐韩子名愈字退之乃能援音袁以为说而见形甸反于原道之篇则庶几其有闻矣然其言极于正心诚意而无曰致知格物云者则是不探音贪其端而骤语其次亦未免于择焉不精语焉不详之病矣何乃以是而议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韩文集荀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荀子名况字卿战国时赵人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名雄字子云西汉成都人也各有所著之书今传于世○朱子曰原道举大学却不说格物致知苏氏古史举中庸不获乎上却不说明善诚身这様都是无头学问○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何也曰此覆说上文之意也物格者事物之理各有以诣其极而无馀之谓也理之在物者既诣其极而无馀则知之在我者亦随所诣而无不尽矣知无不尽则心之所发能一于理而无自欺矣意不自欺则心之本体物不能动而无不正矣心得其正则身之所处上声不至䧟于所偏而无不修矣身无不修则推之天下国家亦举而措之耳岂外此而求之智谋功利之末哉曰篇首之言明明徳以新民为对则固专以自明为言矣后叚于平天下者复扶又反以明明徳言之则似新民之事亦在其中何其言之不一而辨之不明邪曰篇首三言者大学之纲领也而以其宾主对待先后次第言之则明明徳者又三言之纲领也至此后段然后极其体用之全而一言以举之以见形甸反音扶天下虽大而吾心之体无不该事物虽多而吾心之用无不贯盖必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馀此又言之序也陈氏曰天下事物无一之不格幽明巨细有以洞灼其表里其知之至也莹万理于胸中是极其所真是而不可移非极其所真非而不容易善极其本之所由来而无不彻恶极其几之所从起而无少遁物果格知果至由是而往则意极其诚而无一念之或欺心极其正而无一息之不存身极其修而无一动之或偏矣此书首三言固当无所不尽而所谓明明徳者又通为一篇之统体又曰体具于方寸之间万理无所不备而无一物能出乎是理之外用发于方寸之间万事无所不贯而无一理不行乎其事之中此心之所以为妙○玉溪卢氏曰言明明徳与新民对则大学之体用犹二言明明徳于天下则大学之体用非二矣吾心之体即明徳之虚而具众理者也吾心之用即明徳之灵而应万事者也能析之极其精而不乱则知吾心之用无不贯矣能合之尽其大而无馀则知吾心之体无不该矣不析之而遽欲合之则有虚空恍惚之病徒析之而不能合之则有支离破碎之病必析之极其精然后合之尽其大此二句其义无穷真西山尝诵此而继之曰小徳川流大徳敦化又继之曰吾道一以贯之其旨深矣○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何也曰此结上文两节之意也以身对天下国家而言则身为本而天下国家为末以家对国与天下而言则其理虽未尝不一然其厚薄之分亦不容无等差楚宜反矣故不能格物致知以诚意正心而修其身则本必乱而末不可治不亲其亲不长上声下同其长则所厚者薄而无以及人之亲长此皆必然之理也孟子所谓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其言盖亦本于此云三山陈氏曰修身者自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而积也不如是则身不可修身之不修则其本乱矣本之既乱如国家何事父母而不能孝事兄长而不能弟则是于其所厚者薄矣所厚者犹薄奚望其亲天下之亲长天下之长哉○曰治国平天下者天子诸侯之事也卿大夫以下盖无与音预焉今大学之教乃例以明明徳于天下为言岂不为思出其位犯非其分去声而何以得为如字去声巳之学哉曰天之明命有生之所同得非有我之得私也是以君子之心豁呼括反然大公其视天下无一物而非吾心之所当爱无一事而非吾职之所当为虽或势在匹夫之贱而所以尧舜其君尧舜其民者亦未尝不在其分去声内也又况大学之教乃为去声天子之元子众子公侯卿大夫士之适音的子与国之俊选去声而设是皆将有天下国家之责而不可辞者则其所以素教而预养之者安得不以天下国家为已事之当然而预求有以正其本清其源哉后世教学不明为人君父者虑不足以及此而苟循于目前是以天下之治去声日常少乱日常多而败国之君亡家之主常接迹于当世亦可悲矣论者不此之监而反以圣法为疑亦独何哉大抵以学者而视天下之事以为巳事之所当然而为之则虽甲兵钱榖笾豆有司之事皆为去声已也以其可以求知于世而为之则虽割股庐墓弊车羸力为反马亦为去声下同人耳善乎张子敬夫之言曰张子名栻字敬夫号南轩广汉人乃朱子同志之友也为已者无所为而然者也此其语意之深切盖有前贤所未发者学者以是而日自省悉井反焉则有以察乎善利之间而无毫厘之差矣问为巳为人一条朱子曰这须要自看如一日之间小事大事只道我合当做便如此做这便是无所为如读书只道自家合当如此读合当如此理会身巳才说要人知便是有所为如世上人才读书便安排这个好做时文此又为人之甚者○如甲兵钱榖笾豆有司到当自家理会便理会不是为别人了理会如割股庐墓一是不忍其亲之病一是不忍其亲之死这都是为已者若因要人知了去恁地便是为人○问割股事如何曰割股固自不是若诚心为之不求人知亦庶几今有以此要誉者○南轩此言扩前圣所未发而同于孟子性善养气之功者欤○曰子谓正经盖夫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其传去声后凡言传文经传之类皆同则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何以知其然也曰正经辞约而理备言近而指远非圣人不能及也然以其无他左佐同验且意其或出于古昔先民之言也故疑之而不敢质至于传文或引曾子之言而又多与中庸孟子者合则知其成于曾氏门人之手而子思以授孟子无疑也盖中庸之所谓明善即格物致知之功其曰诚身即诚意正心修身之效也孟子之所谓知性者物格也尽心者知至也存心养性修身者诚意正心修身也朱子曰知性者物格也物字对性字尽心者知至也知字对心字○物理之极处无不到知性也吾心之所知无不尽尽心也其他如谨独之云不慊口簟口劫二反之说义利之分恒言之序新安倪氏曰孟子云人有常言皆曰天下国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此常言之序也亦无不吻武粉反又音泯合焉者故程子以为孔氏之遗书学者之先务而论孟犹处上声其次焉亦可见矣曰程子之先是书而后论孟又且不及乎中庸何也曰是书垂世立教之大典通为去声天下后世而言者也论孟应机接物之微言或因一时一事而发者也是以是书之规模虽大然其首尾该备而纲领可寻节目分明而工夫有序无非切于学者之日用论孟之为去声人虽切然而问者非一人记者非一手或先后浅深之无序或抑杨进退之不齐其间盖有非初学日用之所及者此程子所以先是书后论孟盖以其难易去声下同缓急言之而非以圣人之言为有优劣也至于中庸则又圣门传授极致之言尤非后学之所易得而闻者故程子之教未遽及之岂不又以为论孟既通然后可以及此乎盖不先乎大学无以提挈纲领而尽论孟之精微不参之论孟无以融贯会通而极中庸之归趣然不会其极于中庸则又何以建立大本尽性也经纶大经立教也而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哉以是观之则务讲学者固不可不急于四书而读四书者又不可不先于大学亦巳明矣今之教者乃或弃此不务而反以他说先焉其不溺于虚空流于功利而得罪于圣门者几平声希矣
  或问一章而下以至三章之半郑本元在没世不忘之下而程子乃以次于此谓知之至也之文子独何以知其不然而遂以为传之首章也曰以经统传以传附经则其次第可知而二说之不然审矣○曰然则其曰克明徳者何也曰此言文王能明其徳也盖人莫不知徳之当明而欲明之然气禀拘之于前物欲蔽之于后是以虽欲明之而有不克也文王之心浑上声然天理亦无待于克之而自明矣然犹云尔者亦见其独能明之而他人不能又以见夫音扶未能明者之不可不致其克之之功也问克明徳克能也或问中却作能致其克之之功又似克治之克如何朱子曰此克字虽训能字然克字重是他人不能而文王独能之若只作能明徳语意便都弱了凡字有文义一般而声响顿异如云克宅心克明徳之类可见○人所以不能明其徳者何哉盖气偏而失之太刚则有所不克气偏而失之太柔则有所不克声色之欲蔽之则有所不克货利之欲蔽之则有所不克不独此耳凡有一毫之偏蔽得以害之则有所不克唯文王无气禀物欲之偏蔽故能有以胜之而无疑○西山真氏曰明徳人所同有其所以为圣愚之分者但以克明与不能明之异尔常人所以不能明者一则以气禀昏弱之故二则以物欲蔽塞之故虽是蔽塞之馀若一旦悔悟欲自明其徳亦无不可者患在自暴自弃而不肯为耳○格庵赵氏曰文王自诚而明者故其心浑然天理表里澄莹不待克之而自明若大贤而下未能如文王则不可无克之之功矣○曰顾𬤊天之明命何也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故人之明徳非他也即天之所以命我而至善之所存也是其全体大用盖无时而不发见形甸反于日用之间陈氏曰于寂然不动之时则合万殊为一本而浑然之全体常昭融于方寸之间及感而遂通之际则散一本为万殊而纵横曲直莫非大用之所流行矣又曰天理本体常生生而无一息之巳而其大用亦无一息不流行乎日用之间人惟不察于此是以汨音骨于人欲而不知所以自明常目在之而真若见其参于前倚于衡也则成性存存而道义出矣问如何是体如何是用朱子曰体与用不相离且如身是体要起行去便是用赤子匍匐将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只此一端体用便可见如喜怒哀乐是用所以喜怒哀乐是体○若见其参前倚衡此岂有物可见但凡人不知省察常行日用毎与是徳相忘亦不自知其有是也今所谓顾𬤊者只是心里常常存著此理一出言一行事皆必有当然之则不可失也初岂实有一物之可见其形象耶○问成性存存道义出矣何如曰天之所命我之所得于已只是一个道理人只要存得这些在这里才存得在这里则事君必会忠事亲必会孝见孺子入井则怵惕之心便发见穿窬之类则羞恶之心便发合恭敬处便自然会恭敬合辞逊处便自然会辞逊须要常存得此心则便见得此性发出底都是道理若不存得这些待做出那个会合道理○西山真氏曰成性者言天之与我者自有浑成之性如俗言见成浑沦之物是也我但当存之又存不令顷刻失之则天下之道义皆从此出道义如事君忠事亲孝之类○玉溪卢氏曰天地之中太极是巳天之命我此也我之明徳此也谓之至善亦此也道者体义者用成性存存而道义出则明徳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曰克明峻徳何也曰言尧能明其大徳也朱子曰人之为徳未尝不明而其明之为体亦未尝不大但人自有以昏之是以既不能明而又自䧟于一物之小唯尧为能明其大徳而无昏暗狭小之累是则所谓止于至善○玉溪卢氏曰能明其大徳只是明明徳到十分尽处非明徳之外有峻徳也○曰是三者固皆自明之事也然其言之亦有序乎曰康诰通言明徳而已太甲则明天之未始不为人而人之未始不为天也帝典则专言成徳之事而极其大焉其言之浅深亦略有序矣问天未始不为人而人未始不为天何也朱子曰只是言人性本无不善而其日用之间莫不有当然之则所谓天理也人若毎事做得是则便合天理天人本一理若理会得此意则天何尝大人何尝小也○天即人人即天人之始生得于天也既生此人则天又在人矣凡语言动作视听皆天也顾是常要看得光明灿烂照在目前○黄氏曰本文三引书乃断章取义以明经文明明徳之意其言之序则自浅而深最为有用克明徳者泛言之曰顾𬤊则言明之之功曰明命则言明徳之故次之曰峻徳加一峻字则又见明徳之极乃所谓止于至善者也
  或问盘之有铭何也曰盘者常用之器铭者自警之辞也古之圣贤兢兢业业固无时而不戒谨恐惧然犹恐其有所怠忽而或忘之也是以于其常用之器各因其事而刻铭以致戒焉欲其常接乎目毎警乎心而不至于忽忘也曰然则沐浴之盘而其所刻之辞如此何也曰人之有是徳犹其有是身也徳之本明犹其身之本㓗也徳之明而利欲昏之犹身之㓗而尘垢音苟音乌又去声之也一旦存养省悉井反察之功真有以去上声下同其前日利欲之昏而日新焉则亦犹其䟽平声音药音早雪而有以去其前日尘垢之污也然既新矣而所以新之之功不继则利欲之交将复扶又反下同有如前日之昏犹既㓗矣而所以㓗之之功不继则尘垢之集将复有如前日之污也故必因其巳新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使其存养省察之功无少间断间去声断徒玩反后凡二字相连者并同则明徳常明而不复为利欲之昏亦如人之一日沐浴而日日沐浴又无日而不沐浴使其䟽瀹澡雪之功无少间断则身常㓗清而不复为旧染之污也昔成汤所以反之而至于圣者正惟有得于此故称其徳者有曰不迩声色不殖承职反货利又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有曰从諌弗咈音佛改过不吝又曰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此皆足以见其日新之实至于所谓圣敬日跻笺西反云者则其言愈约而意愈切矣跻升也圣人能敬其徳日愈升于高明也然本汤之所以得此又其学于伊尹而有发焉故伊尹自谓与汤咸有一徳而于复如字政太甲之初复扶又反下同以终始惟一时乃日新为丁宁之戒盖于是时太甲方且自怨自艾音乂于桐处上声仁迁义而归是亦所谓苟日新者故复推其尝以告于汤者告之欲其日进乎此无所间断而有以继其烈祖之成徳也其意亦深切矣朱子曰成汤工夫全在敬字上看来大叚是个修饬底人故当时人说他做工夫处如云以义以礼不迩不殖等可见日新之功或问中所以详载非说道人不知亦欲学者经心耳○格庵赵氏曰尘垢之污其害浅利欲之昏其害深尘垢之污人知求以去之而利欲之昏则不知所以去之唯圣人则以为徳之不可不新甚于身之不可不㓗也且人之㓗身也既知䟽瀹澡雪以去前日尘垢之污矣然其㓗之之功不继则尘垢复集将又如前日之污故必日加䟽瀹澡雪之功无少间断而后其身常㓗而不污况欲去利欲之昏而复本然之明则存养省察之功其可一日而有间断哉○玉溪卢氏曰不迩声色等八句是敬之目圣敬日跻一句是敬之纲合而言之即顾𬤊明命之事也其后周之武王践阼存故反之初受师尚父丹书之戒曰尚父太公望吕氏详见孟子离娄上篇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问从字意朱子曰从顺也敬便立起怠便放倒以理从事是义不以理从事便是欲这处敬与义是个体用○须是将敬来做本领涵养得贯通时才敬以直内便义以方外义便有敬敬便有义如居仁便由义由义便居仁敬者守于此而勿失之谓义者施于彼而合宜之谓○西山真氏曰武王之始践阼也访丹书于太公可谓急于闻道者矣而太公望所告不出敬与义之一言盖敬则万善俱立怠则万善俱废义则理为之主欲则物为之主上古圣人巳致谨于此矣武王闻之若汤之戒惧而铭之器物以自警焉盖恐斯须不存而怠与欲得乘其隙也○新安陈氏曰敬义对言其理甚精孔子于坤文言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实自此发退而于其几席觞豆刀剑户牖莫不铭焉盖闻汤之风而兴起者今其遗语尚幸颇见形甸反于礼书愿治去声之君志学之士皆不可以莫之考也张氏存中曰大戴礼武王践阼篇武王践阼三日召师尚父而问焉曰黄帝颛帝之道可得而见与曰在丹书王欲闻之则齐矣王齐三日师尚父奉书而入道书之言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凡事不强则枉弗敬则不正枉者灭废敬者万世王闻书之言惕若恐惧而为戒书于席四端为铭焉铭曰安乐必敬无行可悔一反一侧亦不可不志殷监不远视尔所代鉴铭曰见尔前虑尔后盘铭曰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溺于渊犹可游也溺于人不可救也楹铭曰毋曰胡残其祸将然毋曰胡害其祸将大毋曰胡伤其祸将长牖铭曰随天之时以地之财敬祀皇天敬以先时剑铭曰带之以为服动必行徳行德则兴倍徳则崩倍与背同铭凡十有四今摘其辞义之易知者于此曰此言新民其引此何也曰此自其本而言之盖以是为自新之至而新民之端也○曰康诰之言作新民何也曰武王之封康叔也以商之馀民染纣污俗而失其本心也故作康诰之书而告之以此欲其有以鼓舞而作兴之使之振奋踊跃以去上声其恶而迁于善舍上声其旧而进乎新也然此岂声色号令之所及哉亦自新而已矣曰孔氏小序以康诰为成王周公之书而子以武王言之何也曰此五峯胡氏之说也胡氏名宏字仁仲建安人文定公安国之子也其说见皇王大纪盖尝因而考之其曰朕弟寡兄云者皆为武王之自言乃得事理之实而其他证亦多小序之言不足深信于此可见然非此书大义所关故不暇于致详当别为去声读书者言之耳○曰诗之言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何也曰言周之有邦自后稷以来千有馀年至于文王圣徳日新而民亦丕变新安陈氏曰此乃推本言之诗无日新丕变意盖承上文日新作新说来故天命之以有天下是其邦虽旧而命则新也盖民之视效在君而天之视听在民君徳既新则民徳必新民徳既新则天命之新亦不旋日矣问天之视听在民与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若有不同如何朱子曰天岂曾有耳目以视听只是自民之视听便是天之视听如帝命文王岂天谆谆然命之只是文王要恁地便是理合恁地便是帝命之也又曰若一件事民人皆以为是便是天以为是若民人皆归往之便是天命也○曰所谓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者何也曰此结上文诗书之意也盖盘铭言自新也康诰言新民也文王之诗自新新民之极也故曰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极即至善之云也用其极者求其止于是而巳矣朱子曰观上文三引诗书而此以无所二字总而结之则于自新新民皆欲用其极可知矣
  或问此引玄鸟之诗何也曰此以民之止于邦畿而明物之各有所止也○曰引绵蛮之诗而系以孔子之言孔子何以有是言也曰此夫子说诗之辞也盖曰鸟于其欲止之时犹知其当止之处岂可人为万物之灵而反不如鸟之能知所止而止之乎其所以发明人当知止之义亦深切矣○曰引文王之诗而继以君臣父子与国人交之所止何也曰此因圣人之止以明至善之所在也盖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是以万物庶事莫不各有当止之所但所居之位不同则所止之善不一故为人君则其所当止者在于仁为人臣则其所当止者在于敬为人子则其所当止者在于孝为人父则其所当止者在于慈与国人交则其所当止者在于信是皆天理人伦之极致发于人心之不容巳者而文王之所以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者亦不能加毫末于是焉但众人类为气禀物欲之所昏故不能常敬而失其所止唯圣人之心表里洞然无有一毫之蔽故连续光明自无不敬而所止者莫非至善不待知所止而后得所止也新安陈氏曰学者必先知所止而后方得所止圣人安于所止则不待先知而后得也故传引此诗而历陈所止之实使天下后世得以取法焉学者于此诚有以见其发于本心之不容已者而缉熙之使其连续光明无少间断则其敬止之功是亦文王而已矣诗所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正此意也曰子之说诗既以敬止之止为语助之辞而于此书又以为所止之义何也曰古人引诗断音短章或姑借其辞以明已意未必皆取本文之义也曰五者之目词约而义该矣子之说乃复扶又反有所谓究其精微之蕴而推类以通之者何其言之衍而不切耶曰举其徳之要而总名之则一言足矣一言谓一字如仁字敬字之类论其所以为是一言者则其始终本末岂一言之所能尽哉得其名而不得其所以名则仁或流于姑息敬或堕于阿谀孝或陷父而慈或败子且其为信亦未必不为尾生白公之为也庄子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梁桥也 左传哀公十六年郑人杀子木楚平王太子建也因过谗出奔而至郑其子曰胜在吴子西欲召之楚令尹子西曰吾闻胜也信而勇不为不利叶公曰叶音摄周仁之谓信率义之谓勇吾闻胜也好复言言之所许必欲复行不顾道理而求死士殆有私乎复言非信也期死非勇也子必悔之弗从使处吴竟音境为白公白楚邑也邑宰僣称公请伐郑子西许之未起师晋人伐郑楚救之胜怒曰郑人在此仇不远矣胜自厉剑子期之子平见之曰王孙何自厉也曰胜以直闻不告女音汝庸为直乎将以杀尔父平以告子西子西不悛吴人伐慎白公败之请以战备献许之遂作乱杀子西子期于朝又况传之所陈姑以见形甸反物各有止之凡例其于大伦之目犹且阙其二焉苟不推类以通之则亦何以尽天下之理哉节齐蔡氏曰所谓得其名而不得其所以名若细推之如为人君止于仁固同一仁也然仁亦何止一端生之育之固仁也刑之威之亦仁也若执著其仁之一端不能随处止其仁之所止安得谓止于仁之至善为人臣止于敬固同一敬也然敬亦何止一端鞠躬尽瘁固敬也陈善闭邪亦敬也若执著其敬之一端不能随处止其敬之所止安得谓止于敬之至善为人子止于孝固同一孝也然孝亦何止一端先意承志固孝也几谏不违亦孝也若执著其孝之一端不能随处止其孝之所止安得谓止于孝之至善以至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皆当如此而又推类以及其馀则凡天下之事无大无小虽千条万绪皆有以知其所当止而无不止于至善矣○曰复扶又反引淇澳之诗何也曰上言止于至善之理备矣然其所以求之之方与其得之之验则未之及故又引此诗以发明之也夫音扶如切如磋言其所以讲于学者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如琢如磨言其所以修于身者已密而益求其密也此其所以择善固执择善即讲学之事固执即修身之事日就月将而得止于至善之由也朱子曰如切如蹉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既学而犹虑其未至则复讲习讨论以求之犹治骨角者既切而复磋之切是切得一个璞在这里似亦可矣又磋之使至于滑泽这是治骨角者之至善也既修而又虑其未至则又省察克治以终之犹治玉石者既琢而复磨之琢是琢得一个璞在这里似亦得矣又磨之使至于精细这是治玉石者之至善也取此以喻君子之止于至善既格物以求知所止矣又日用力以求得其所止焉○陈氏曰切是穷究事物之理逐件分析有伦有序磋是讲究到纯熟处道理莹彻所以如切而又磋琢是克去物欲之私使无瑕颣磨是磨礲至那十分纯粹处所以如琢而又磨○学是知止于至善所在自修是止于至善所在○西山真氏曰如切如磋道学也主知而言如琢如磨自修也主行而言言致知力行当并进也知到十分精处而行处有一分未密亦未得为至善须是知极其至行亦极其至方谓之至善恂栗者严敬之存乎中也威仪者辉光之著乎外也此其所以睟虽萃反面盎背施于四体而为止于至善之验也盛徳至善民不能忘盖人心之所同然圣人既先得之而其充盛宣著又如此是以民皆仰之而不能忘也盛徳以身之所得而言也至善以理之所极而言也切磋琢磨求其止于是而巳矣问切磋琢磨是学者事而盛徳至善乃指圣人言之何也朱子曰后面说得来大非圣人不能此是连上文文王于缉熙敬止说然圣人也不是插手掉臂做到那处也须学始得如孔子所谓徳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此有甚𦂳要圣人却忧者何故惟其忧之所以为圣人所谓生而知之者便只是知得此而巳故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盛徳至善言圣人事盖浑然一理不可得而分者但以人言则曰徳以理言则曰善又不为无辨矣曰切磋琢磨何以为学问自修之别后列反也曰骨角脉理可寻而切磋之功易去声所谓始条理之事也玉石浑上声全坚确克角反而琢磨之功难所谓终条理之事也问切磋是始条理琢磨是终条理终条理较密否朱子曰始终条理都要密讲贯而益讲贯修饬而益修饬○问琢磨后更有瑟僴赫喧何故为终条理之事曰那不是做工夫处是成就后气象自如此○新安陈氏曰此与论语引诗之意异此以比讲学之先后难易又证之以孟子之始终条理以见二者之当兼尽而不可偏废也○曰引烈文之诗而言前王之没世不忘何也曰贤其贤者闻而知之仰其徳业之盛也亲其亲者子孙保之思其覆敷救反育之恩也朱子曰如孔子仰文武之徳是贤其贤成康以后思其恩而保其基绪便是亲其亲乐其乐者舍哺蒲故反鼓腹而安其乐也利其利者耕田凿井而享其利也此皆先王盛徳至善之馀泽故虽已没世而人犹思之愈久而不能忘也上文之引淇澳以明明徳之得所止言之而发新民之端也此引烈文以新民之得所止言之而著明明徳之效也朱子曰淇澳言明明徳而可以新民以见明明徳之极功烈文因言非独一时民不能忘而后世之民亦不能忘以见新民之极功○曰淇澳烈文二节郑本元在诚意章后而程子置之卒章之中子独何以知其不然而属音蜀下同之此也曰二家所系文意不属音烛故有不得而从者且以所谓道盛徳至善没世不忘者推之则知其当属乎此也
  或问听讼一章郑本元在止于信之后正心修身之前程子又进而寘之经文之下此谓知之至也之上子不之从而寘之于此何也曰以传之结语考之则其为释本末之义可知矣以经之本文乘之则其当属音蜀于此可见矣二家之说有未安者故不得而从也曰然则听讼无讼于明徳新民之义何所当也曰圣人徳盛仁熟所以自明者皆极天下之至善故能大有以畏服其民之心志而使之不敢尽其无实之辞是以虽其听讼无以异于众人而自无讼之可听盖巳徳既明而民徳自新则得其本之明效也或不能然而欲区区于分争辩讼之间以求新民之效其亦末矣此传者释经之意也陈氏曰听讼末也明徳本也不能明巳之徳而专以智能决讼者抑末矣曰然则其不论夫终始者何也曰古人释经取其大略未必如是之屑屑也且此章之下有阙文焉又安知其非本有而并失之也邪
  或问此谓知本其一为听讼章之结语则闻命矣其一郑本元在经文之后此谓知之至也之前而程子以为衍文何也曰以其复音福出而他无所系也曰此谓知之至也郑本元随此谓知本系于经文之后而下属音蜀下同诚意之前程子则去上声其上句之复而附此句于听讼知本之章以属明徳之上是必皆有说矣子独何据以知其皆不尽然而有所取舍上声于其间邪曰此无以他求为也考之经文初无再论知本知至之云者则知属之经后者之不然矣观于听讼之章既以知本结之而其中间又无知至之说则知再结听讼者之不然矣且其下文所属明徳之章自当为传文之首又安得以此而先之乎故愚于此皆有所不能无疑者独程子上句之所删郑氏下文之所属则以经传之次求之而有合焉是以不得而异也曰然则子何以知其为释知至之结语而又知其上之当有阙文也曰以文义与下文推之而知其释知至也以句法推之而知其为结语也以传之例推之而知其有阙文也○曰此经之序自诚意以下其义明而传悉矣独其所谓格物致知者字义不明而传复扶又反下同阙焉且为最初用力之地而无复上文语绪之可寻也子乃自谓取程子之意以补之则程子之言何以见其必合于经意而子之言又似不尽出于程子何邪曰或问于程子曰学何为而可以有觉也程子曰学莫先于致知能致其知则思日益明至于久而后有觉尔书所谓思曰睿睿作圣见周书洪范篇董子所谓勉强上声下同学问则闻见博而智益明正谓此也西汉书董仲舒广川人以贤良对䇿曰勉强学问则闻见博而智益明勉强行道则徳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还至而立有效者也学而无觉则亦何以学为也哉朱子曰能致知则思自然明至于久而后有觉是积累之多自有个觉悟时节○格庵赵氏曰知是识其所当然觉是悟其所以然○玉溪卢氏曰觉者知至之事思曰睿所以致知睿作圣则知至矣勉强学问所以致知闻见博智益明则知至矣或问忠信则可勉矣而致知为难柰何程子曰诚敬固不可以不勉然天下之理不先知之亦未有能勉以行之者也故大学之序先致知而后诚意其等有不可躐者苟无圣人之聪明睿知而徒欲勉焉以践其行事之迹则亦安能如彼之动容周旋无不中去声礼也哉惟其烛理之明乃能不待勉彊而自乐音洛下同循理尔夫音扶下同人之性本无不善循理而行宜无难者惟其知之不至而但欲以力为之是以苦其难而不知其乐耳知之而至则循理为乐不循理为不乐何苦而不循理以害吾乐耶昔尝见有谈虎伤人者众莫不闻而其间一人神色独变问其所以乃尝伤于虎者也夫虎能伤人人孰不知然闻之有惧有不惧者知之有真有不真也学者之知道必如此人之知虎然后为至耳若曰知不善之不可为而犹或为之则亦未尝真知而巳矣朱子曰今人有知不善之不当为及临事又为之只是知之未至人知乌喙之杀人不可食断然终于不食是真知之也知不善不可为而犹或为之是特未能真知也所以未能真知者縁于道理上只就外面理会里面却未理会得十分莹浄此两条者皆言格物致知所以当先而不可后之意也又有问进修之术何先者程子曰莫先于正心诚意然欲诚意必先致知而欲致知又在格物致尽也格至也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穷而至之所谓格物者也然而格物亦非一端如或读书讲明道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彼列反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上声其当去声否皆穷理也朱子曰格物之理所以致我之知○而今且只就事物上格去如读书便就文字上格听人说话便就说话上格接物便就接物上格精粗大小都要格久后贯通粗底便是精小底便是大这便是理之一本处○陈氏曰事事物物固皆有理而圣贤书中又见成理义所萃而皆事物之则也在初学者穷理工夫先且就圣贤言语实处为凖则于幽闻静一之中虚心而详玩随章逐句一一实下讲明工夫果实有得则是非邪正大分已明而胸中权度稍定然后次而及于论古今人物以相参质则其褒贬去取方可有定论最其后也乃及于应接事物更相证订则其裁处剖决方中节而不至于差谬故以我之见有以照彼之情而历练感触处有以长吾之见内外交相发将何所往而非吾穷格之益也程子之言其有序矣曰格物者必物物而格之耶将止格一物而万理皆通邪曰一物格而万理通虽颜子亦未至此惟今日而格一物焉明日又格一物焉积习既多然后脱然有贯通处耳朱子曰一日一件者格物工夫次第也脱然贯通者知至效验极致也不循其序而遽责其全则为自罔但求粗晓而不期贯通则为自画○程子此语便是真实做工夫来不说格一件后便贯通也不说尽格得天下物理后方始通只云积习既多然后脱然有个贯通处○问一理通则万理通其说如何曰伊川尝云虽颜子亦未到此天下岂有一理通便解万理皆通也须积累将去如颜子高明不过闻一知十亦是大叚聪明了学问却有渐无急迫之理○穷理者因其所已知而及其所未知因其所巳逹而及其所未逹人之良知本所固有然不能穷理者只是足于已知已逹而不能穷其未知未逹故见得一截不曾又见得一截此其所以于理未精也然仍须工夫日日增加今日既格得一物明日又格得一物工夫更不住地做如左脚进得一步右脚又进一步右脚进得一步左脚又进接续不已自然贯通○问无事时见得是如此临事又做错了如何曰只是断置不分明所以格物便要闲时理会不是要临时理会闲时看得道理分晓则事来时断置自易格物只是理会未理会得底不是从头都要理会如水火人自是知其不可蹈何曾有错去蹈水火格物只是理会当蹈水火与不当蹈水火临事时断置教分晓程子所谓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亦是如此○积习既多自当脱然有贯通处乃是零零碎碎凑合将来不知不觉自然醒悟其始固须用力及其得之也又却不假用力此个事不可欲速欲速则不逹须是慢慢做去又曰自一身之中以至万物之理理会得多自当豁然有个觉处朱子曰一身之中是仁义礼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与视听言动皆所当理会至夫万物之荣悴与夫动植小大这底是如何使那底是如何用车之可以行陆舟可以行水皆当理会○玉溪卢氏曰至豁然觉处则一身之理与夫万物之理通贯而为一矣又曰穷理者非谓必尽穷天下之理又非谓止穷得一理便到但积累鲁水反后凡言积累者音同多后自当脱然有悟处问知至若论极尽处圣贤亦难言如孟子未学诸侯䘮礼与未详班爵之制朱子曰如何要一切知得然理会得已多万一有插一件差异底事来也识得他破只是贯通便不通底亦通将去某旧亦有此疑后看程子说拾物非欲穷尽天下之理积累多后自当脱然有悟处方理会得如十事巳穷得八九其一二虽未穷将来凑合都自见得○王氏曰右三条皆要工夫多积自能贯通觉悟却自是三样第一是渐渐格第二是合内外格第三是不泛不漏格又曰格物非欲尽穷天下之物但于一事上穷尽其他可以类推至于言孝则当求其所以为孝者如何若一事上穷不得且别穷一事或先其易去声者或先其难者各随人浅深譬如千蹊万径皆可以适国但得一道而入则可以推类而通其馀矣盖万物各具一理而万理同出一原此所以可推而无不通也朱子曰既是教人类推不是穷尽一事便了且如尽得个孝底道理故忠可移于君又须尽得忠以至兄弟夫妇朋友从此推之无不尽穷始得○问程子若一事上穷不得且别穷一事之说与中庸弗得弗措相发明否曰看来有一様底若弗得弗措一向思量这个少间便会担阁了若谓穷一事不得便掉了别穷一事又轻忽了也不得程子为见学者有恁地底不得已说此话○问致之为言推而致之以至于尽也于穷不得处正当努力岂可迁延逃避别求一事邪曰这是随人之量非曰迁延逃避也盖于此处既理会不得若专一守在这里却转昏了须著别穷一事又或可以因此而明彼也○问伊川说与延平李先生说如何曰这说自有一项难穷底事如造化礼乐度数等卒急难晓只得且放住李先生说是穷理之要若平常遇事这一件理会未透又理会第二件第二件理会未得又理会第三件恁地终身不长进○问千蹊万径皆可以适国国是譬理之一原处不知从一事上便穷到一原处否曰也未解便至如此只要以类而推理固是一理然其间曲折甚多须是把这个做样子却从这里推去始得且如事亲固当尽其事之之道若得于亲是如何不得于亲又当如何以此而推之于事君则知得于君是如何不得于君又当如何推以事长亦是如此推去莫不皆然○万物皆有此理理皆同出一原但所居之位不同则其理之用不一如为君须仁为臣须敬为子须孝为父须慈物物各具此理而物物各具其用然莫非一理之流行者也又曰近而一身之中远而八荒之外微而一草一木之众莫不各具此理如此四人在坐各有这个道理某不用假借于公公不用求于某然虽各有这一道理又却同出于一个理耳如排数器水相似这盂也是这样水那盂也是这样水各各满足不待求假于外然打破放里也只是这个水此所以可推而无不通也所以谓格得多后自能贯通只为是一理○玉溪卢氏曰一事上穷尽他可类推此贯通觉悟之机也如言孝则求其所以为孝者如何此格物致知要法一事上穷不得且别穷一事此格物致知活法万物各具一理万物各具之太极也万理同出一原万物统体之太极也推而无不通则有脱然豁然处矣又曰物必有理皆所当穷若天地之所以高深鬼神之所以幽显是也若曰天吾知其高而已矣地吾知其深而已矣鬼神吾知其幽且显而已矣则是已然之词又何理之可穷哉又曰如欲为孝则当知所以为孝之道如何而为奉养去声之宜如何而为温凊七性反之节礼记凡为人子者冬温而夏凊莫不穷究然后能之非独守夫音扶孝之一字而可得也朱子曰圣人言孝其实精粗本末只是一理人皆有良知而前此未尝知者只为不曽推去耳爱亲从兄谁无是心于此推去则温凊定省之事亦不过是自其所知推而至于无所不知皆由人推耳○陈氏曰如事亲当孝非是空守一个孝字必须穷格所以为孝之理当如何凡古人事亲条目皆无一不讲然后可以实能尽孝或问观物察巳者岂因见物而反求诸巳乎曰不必然也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此合内外之道也语其大天地之所以高厚语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皆学者所宜致思也曰然则先求之四端可乎曰求之情性固切于身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朱子曰天地之所以高厚一物之所以然只是举至大与至细者言之学者之穷理无一物而在所遗也○问格物须合内外始得曰未尝不合自家知得物之理如此则因其理之自然而应之便是合内外之理目前事事物物皆有至理如一草一木一禽一兽皆有理草木春生秋杀好生恶死仲夏斩阳木仲冬斩阴木皆是顺阴阳道理自家知得万物均气同体见生不忍见死闻声不忍食肉非其时不伐一木不杀一兽胎不夭不覆巢此便是合内外之道又曰致知之要当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于慈子止于孝之类若不务此而徒欲汎然以观万物之理则吾恐其如大军之游骑去声出太远而无所归也朱子曰格物之论伊川意虽谓眼前无非是物然其格之也亦须有缓急先后之序如今为学而不穷天理明人伦论圣言通世故乃兀然存心于一草木器用之间此是何学问○天下之理偪塞满前耳之所闻目之所见无非物也若之何而穷之哉须当察之于心使此心之理既明然后于物之所在从而察之则不至于汎滥矣○致知一章是大学最初下手处若理会透彻后面便容易故程子此处说得节目甚多皆是因人之资质了说虽若不同其实一也具敏者太去理会外事则教之去父慈子孝上理会曰若不务此而徒泛观万物之理恐如游骑出太远而无所归见人专去里面理会则教之以求之性情固切于身然一草木亦皆有理要之内事外事皆是自已合当理会底但须是六七分去里面理会三四分去外面理会方可若是工夫中半时亦自不可况在外面工夫多在内工夫少邪此尤不可也又曰格物莫若察之于身其得之尤切朱子曰前既说当察物理不可专在性情至此又言莫若察之于身为尤切皆是互相发处○王氏曰前数条是推开去用工此两条是収归来用工皆随人偏处教他此九条者皆言格物致知所当用力之地与其次第工程也玉溪卢氏曰用力之地者读书应接事物之类是也次第工程者今日格一物明日又格一物之类是也又曰格物穷理但立诚意以格之其迟速则在乎人之明暗耳问知至而后意诚而程子又云格物穷理但立诚意以格之何也朱子曰此诚字说较浅未说得深处只是确定其志朴实去做工夫如胡氏立志以定其本便是这意此与经文诚意之说不同也又曰诚意不立如何能格物所谓立诚意者只是要著实下工夫不要若存若亡遇一物须是真个即此一物究极得个道理了方可言格若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大学盖言其所止之序其始则必在于立诚○玉溪卢氏曰立诚意即主敬之谓又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朱子曰今人将持敬致知来做两事持敬时只块然独坐更不去思量却是今日持敬明日去思量道理也岂可如此但一面自持敬一面自思量道理二者本不相妨○莫若且収敛身心尽扫杂虑令其光明洞逹方能作得主宰方能见理又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朱子曰学者工夫惟在居敬穷理二事此二事互相发能穷理则居敬工夫日益进能居敬则穷理工夫日益密○问涵养在致知之先曰涵养合下在先古人从少以敬涵养父兄渐教之读书识义理今若说待涵养了方去致知也无限期须两下用工○涵养本原思索义理须用齐头做方能互相发程子下须字在字便是要齐头著力○问涵养体认致知力行虽云互相发明然毕竟当于甚处著力曰四者不可先后又不可无先后须当以涵养为先若不涵养而专于致知则是徒然思索若专于涵养而不致知则却鹘突去了以某观之四事只是三事盖体认便是致知也○无事时且存养在这里提撕警觉不要放肆到那讲习应接便当思量义理用义理做将去无事便著存养収拾此心又曰致知在乎所养养知莫过于寡欲问养知是既知后如此养否朱子曰此不分先后未知之前若不养之此知如何养得既知之后若不养又差了不可道未知之前便不必如此○致知者推致其知识而至于尽也将致知者必先有以养其知有以养之则所见益明所得益固欲养其知者惟寡欲而巳矣欲寡则无纷櫌之杂而知益明矣无变迁之患而得益固者矣又曰二者自是个両头说话本若无相干但得其道则交相为养失其道则交相为害○玉溪卢氏曰欲致知固在有所养知既至又不可无所养欲多则心无所养而知昏欲寡则心有所养而知明又曰格物者适道之始思欲格物则固巳近道矣是何也以收其心而不放也新安陈氏曰才思量要格物便已近道只就格物上便可收其放心此条与上四条微不同此五条者又言涵养本原之功所以为格物致知之本者也凡程子之为说者不过如此其于格物致知之传详矣问程子致知格物之说不同曰当时答问各就其人而言之今须是合就许多不同处来看作一意为佳且如既言不必尽穷天下之物又云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今若以一草一木上理会有甚了期但其间有积习多后自当脱然有贯通处者为切当耳今以十事言之若理会得七八件则那两三件触类可通若四旁都理会得则中间所未通者其道理亦是如此盖长短小大自有凖则如忽然遇一件事来时必知某事合如此某事合如彼则此方来之事亦有可见者矣圣贤如难处之事只以数语尽其曲折后人皆不能易者以其于此理素明故也又曰所谓格物者常人于此理或能知一二分即其一二分之所知者推之直要推到十分穷得来无去处方是格物○问伊川说格物致知许多项当如何看曰说得已自分晓如初间说知觉及诚敬固不可不勉然天下之理必先知之而后有以行之这许多说不可不格物致知中间说物物当格及反之吾身之说却是指出格物个地头如此又曰此项兼两意又见节次格处自立诚意以格之以下却是做工夫合如此又曰用诚敬涵养为格物致知之本今也寻其义理既无可疑考其字义亦皆有据至以他书论之则文言所谓学聚问辨易文言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中庸所谓明善择善孟子所谓知性知天又皆在乎固守力行之先而可以验夫音扶大学始教之功为有在乎此也愚尝反复考之而有以信其必然是以窃取其意以补传文之缺不然则又安敢犯不韪之罪为无证之言以自托于圣经贤传之间乎韪音伟是也犯不韪之说出春秋左氏传曰然则吾子之意亦可得而悉闻之乎曰吾闻之也天道流行此以理言造化发育此以气言凡有声色貌象而盈于天地之间者皆物也既有是物则其所以为是物者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是皆得于天之所赋而非人之所能为也朱子曰物乃形气则乃理也物之理方为则○理之所当为者自不容巳如孩提之爱及长知敬自有住不得处○问人物之生莫不得其所以生者以为一身之主是此性随所生处便在否曰一物各具一太极天生烝民有物有则盖视有当视之则听有当听之则如是而视如是而听便是不如是而视不如是而听便不是谓如视远惟明听徳惟聪能视远谓之明所视不远不谓之明能听徳谓之聪所听非徳不谓之聪视听是物聪明是则推之至于口之于味鼻之于臭莫不各有当然之则所谓穷理者穷此而巳○玉溪卢氏曰物者形而下之器则者形而上之道形而上者不出于形而下者之外所谓有物必有则也今且以其至切而近者言之则心之为物实主于身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浑上声然在中随感而应各有攸主而不可乱也西山真氏曰圆外窍中者心之形体可以物言备具众理神明不测者此心之理不可以物言然有此形体方包得此理○玉溪卢氏曰心之为物主于身形而下者也其体用性情形而上者也浑然在中其体初无仁义礼智之分随感而应其用始有恻隐等四者之别仁为恻隐之主义为羞恶之主礼智为恭敬是非之主而皆不可乱所谓则也次而及于身之所具则有口鼻耳目四肢之用又次而及于身之所接则有君臣父子夫妇长㓜朋友之常是皆必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所谓理也玉溪卢氏曰耳目等乃吾身所具之物君臣等乃吾身所接之物口容止口之则也气容肃鼻之则也听思聪视思明耳目之则也非礼勿动四肢之则也君臣有义是君臣之则父子有亲是父子之则有别有序有信是夫妇长㓜朋友之则皆所谓有物必有则也吾心之则乃此身统体一太极吾身所具所接者之则乃物物各具一太极也其统体者乃各具者之所自出其各具者初未尝在统体者之外也外而至于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巳也远而至于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也极其大则天地之运古今之变不能外也尽于小则一尘之微一息之顷不能遗也格庵赵氏曰一尘之微一息之顷不能遗者理无物不在无时不然大而天地之一开一阖古今之一否一㤗小而一尘之或飞或伏一息之或呼或吸皆此理之所寓也○新安陈氏曰天地及一尘是横说古今及一息是直说是乃上帝所降之𠂻书汤诰惟皇上帝降𠂻于下民烝民所秉之彛诗烝民民之秉彛刘子所谓天地之中左传成公十三年刘康公成肃公会晋侯伐秦刘成食采之邑名康肃皆其谥也成子受脉于社不敬脉市轸反宜社之肉也刘子曰吾闻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夫子所谓性与天道子思所谓天命之性孟子所谓仁义之心程子所谓天然自有之中程子曰杨子㧞一毛不为墨子又摩顶放踵为之此皆是不得中至如子莫执中欲执此二者之中不知怎么执得识得则事事物物上皆天然有个中在那上不待人安排也安排著则不中矣张子所谓万物之一原张子名载字子厚家于凤翔府郿县横渠镇世号横渠先生○正蒙诚明篇性者万物之一原非有我之得私也邵子所谓道之形体者邵子名雍字尧夫谥康节河南人○性者道之形体见击壤集序但其气质有清浊偏正之殊物欲有浅深厚薄之异是以人之与物贤之与愚相与悬绝而不能同耳问降𠂻秉彛一叚其名虽异要之皆是一理朱子曰诚是一理岂可无分别须各晓其名字训义之所以异方见其所谓同○衷字只是个无过不及之中是个恰好底道理天生人物个个有一副当恰好无过不及道理降与你今人言折衷折衷者以中为则而取其正也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则字却似中字天之生此物必有个当然之则故民执之以为常道所以无不好此懿徳降衷于下民𦂳要在降字上故自天而言谓之降衷自人受此衷而言则谓之性縁各据来处与受处而言也○问彛而言秉何也曰浑然一理只于吾心不可移夺若秉执然○问刘子云天地之中程子云天然自有之中此中字同否曰天地之中是未发之中天然自有之中是时中天地之中是指道体天然自有之中是指事物之理○性与天道性便是自家底天道便是上面脑子其流行者是天道人得之为性○诸先生说这道理邵子说得最著实这道理空虚无形影惟是说性者道之形体却见得实只反诸吾身求之是实有这道理还是无这道理故尝为之说曰欲知此道之实有者当求之吾性分之内邵子忽自于击壤集序内说出几句云性者道之形体也心者性之郛郭也身者心之区宇也物者身之舟车也此说极好○气质清浊偏正本正蒙中语亦是将人物贤不肖智愚相对而分言之如此若大槩而论则人清而物浊人正而物偏又细论之则智乃清之清贤乃正之正愚乃清之浊不肖乃正之偏而张子所谓物有近人之性者又浊之清偏之正者也物欲浅深厚薄乃通为众人而言○陈氏曰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予于物者受于天而为我所有故谓之性又曰道者事物中所当然之理人之所共由者也性即在我之理具于吾心而道之所总会也所谓形体正如此○西山真氏曰诗谓秉彛言众民所秉执此常理孟子谓仁义之心言人既得阴阳之理以为性则自然有仁义之心只举仁义二字者仁包礼义包智故也礼是仁之著智是义之藏程子所谓天然之中言凡百事物皆有个恰好底道理不可过不可不及也张子所谓万物之一原凡人物之性皆自此流出如百川之同一原也以其理之同故以一人之心而于天下万物之理无不能知以其禀之异故于其理或有所不能穷也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知有不尽则其心之所发必不能纯于义理而无杂乎物欲之私此其所以意有不诚心有不正身有不修而天下国家不可得而治也昔者圣人盖有忧之是以于其始教为之小学而使之习于诚敬则所以收其放心养其徳性者巳无所不用其至矣玉溪卢氏曰此格物致知之本原及其进乎大学则又使之即夫音扶事物之中因其所知之理推而究之以各到乎其极则吾之知识亦得以周遍精切而无不尽也若其用力之方则或考之事为之著或察之念虑之微问关于事为者不外乎念虑而入于念虑者往往皆是事为此分为二项意如何朱子曰固是都相关然也有做在外底也有念虑方动底念虑方动便须辨别那个是正那个是不正这只就始末上大约如此说问只就著与微上看曰有个显有个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山客反之讲论之际玉溪卢氏曰此四句格物致知之条目使于身心性情之徳人伦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变鸟兽草木之宜自其一物之中莫不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巳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者朱子曰今人未尝看见当然而不容已者只是就上较量一个好恶耳如真见得这底是我合当为则自有所不可已者矣如为臣而必忠非是谩说如此盖为臣不可以不忠为子而必孝亦非是谩说如此盖为子不可以不孝也○问所以然而不可易者是指理而言所当然而不容巳者是指人心而言否曰下句只是指事而言凡事固有所当然而不容已者然又当求其所以然者何故其所以然者理也理如此故不可易又如人见赤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此其事所当然而不容巳者也然其所以如此者何故必有个道理之不可易者○陈氏曰在身谓手容合当恭足容合当重之类在心如体合当寂用合当感之类性如仁合当爱义合当断之类情如见赤子入井合当恻隐见大宾客合当恭敬之类人伦如君合当止仁臣合当止敬之类日用如居处合当恭执事合当敬之类天地如天合当高地合当厚鬼神二气如阳合当伸阴合当屈鸟兽如牛合当耕马合当乘草木如春合当生秋合当杀等类皆有理存乎其间也○西山真氏曰如为君当仁臣当敬之类乃道理合当如此不如此则不可故曰所当然然仁敬等非是人力强为有生之初即禀此理是乃天之所与也故曰所以然知所当然是知性知所以然是知天谓知其理所自来也必其表里精粗无所不尽而又益推其类以通之至于一日脱然而贯通焉则于天下之物皆有以究其义理精微之所极玉溪卢氏曰极即至善之谓而吾之聪明睿智亦皆有以极其心之本体而无不尽矣朱子曰不可尽者心之事可尽者心之理理既尽后谓如一物初不曽识来到面前便识得此物尽吾心之理○新安陈氏曰此格物致知之效验此愚之所以补乎本传阙文之意虽不能尽用程子之言然其指趣要归则不合者鲜上声矣读者其亦深考而实识之哉曰然则子之为学不求诸心而求诸迹不求之内而求之外吾恐圣贤之学不如是之浅近而支离也曰人之所以为学心与理而巳矣心虽主乎一身而其体之虚灵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物而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一人之心初不可以内外精粗而论也问用之微妙是心之用否朱子曰理必有用何必又说是心之用乎心之体具乎是理理则无所不该而无一物之不在然其用实不外乎人心盖理虽在物而用实在心也然或不知此心之灵而无以存之则昏昩杂扰而无以穷众理之妙不知众理之妙而无以穷之则偏狭固滞偏一作褊而无以尽此心之全此其理势之相须盖亦有必然者是以圣人设教使人默识此心之灵而存之于端庄静一之中以为穷理之本使人知有众理之妙而穷之于学问思辨之际以致尽心之功巨细相涵动静交养初未尝有内外精粗之择及其真积力久而豁然贯通焉则亦有以知其浑然一致而果无内外精粗之可言矣今必以是为浅近支离而欲藏形匿影别为一种上声幽深恍惚艰难阻绝之论务使学者莽模党反然措其心于文字言语之外而曰道必如此然后可以得之则是近世佛学诐淫邪遁之尤者而欲移之以乱古人明徳新民之实学其亦误矣问陆象山不取伊川格物之说以为若随事讨论则精神易弊不若但求之心心明则无不照其说亦似省力朱子曰不去随事讨论便听他胡做话便信口说脚便信步行𡨋𡨋地去都不管他○节斋蔡氏曰尽心者言其心之所存更无一毫之不尽也然若要尽得须先知得所以学者要先穷理也又曰存此心于端庄静一之中以立其本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以逹其用反之于身以践其实则巨细相涵动静交养及其真积力久而豁然融会然后可以造乎一之妙○陈氏曰古人毎言学必欲其博所以极尽乎此心无穷之量也所谓尽心者须是尽得个极大无穷之量无一理之或遗方是实能尽得心○西山真氏曰存心穷理二者当表里用工盖知穷理而不知存心则思虑纷扰物欲交攻此心昏乱如何穷理但知存心而不务穷理虽能执持静定亦不过如禅家之空寂而已故必二者交进则心无不正理无不通学之大端惟此而巳○端庄主容貌言静一主心言表里交正之义合而言之则敬而巳○玉溪卢氏曰存心于端庄静一主敬之工夫也穷理于学问思辨格致之工夫也巨以此心言细以众理言动以格物工夫言静以主敬工夫言豁然贯通而果无内外精粗之可言则明徳明矣○曰近世大儒有为格物致知之说者曰格犹捍音汗也御也能捍御外物而后能知至道也问温公以格物为扞格之格不知格字有训捍义否朱子曰亦有之如格闘之格是也又有推其说者曰人生而静其性本无不善而有为不善者外物诱音酉之也所谓格物以致其知者亦曰捍去上声外物之诱而本然之善自明耳孔周翰说是其为说不亦善乎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则物之与道固未始相离去声格庵赵氏曰物与理未尝相离若离物以求理则空虚而无据岂得一切捍而去之今曰御外物而后可以知至道则是绝父子而后可以知孝慈离如字君臣而后可以知仁敬也是安有此理哉若曰所谓外物者不善之诱耳非指君臣父子而言也则夫音扶外物之诱人莫甚于饮食男女之欲然推其本则固亦莫非人之所当有而不能无者也但于其间自有天理人欲之辨而不可以毫厘力之反正作牦差耳问饮食之间孰为天理孰为人欲朱子曰饮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惟其徒有是物而不能察于吾之所以行乎其间者孰为天理孰为人欲是以无以致其克复之功而物之诱于外者得以夺乎天理之本然也一不即物以穷其原而徒恶去声物之诱乎巳乃欲一切捍而去上声之则是必闭口枵虚骄反腹然后可以得饮食之正绝灭种上声类然后可以全夫妇之别笔列反也是虽裔以制反戎无君无父之教有不能充其说者况乎圣人大中至正之道而得以此乱之哉○曰自程子以格物为穷理而其学者传之见形甸反于文字多矣是亦有以发其师说而有助于后学者耶曰程子之说切于巳而不遗于物本于行事之实而不废文字之功极其大而不略其小究其精而不忽其粗学者循是而用力焉则既不务博而陷于支离亦不径约而流于狂妄既不舍上声其积累之渐而其所谓豁然贯通者又非见闻思虑之可及也新安陈氏曰务博陷于支离博物洽闻之徒径约流于狂妄禅学顿悟之徒一句说尽世人为学之弊是于说经之意入徳之方其亦可谓反复芳服反亦作覆后凡言反复音同详备而无俟于发明矣朱子曰博学亦非欲求异闻杂学方谓之博博之与约初学且须作两途理会一面博学又自一面持敬守约莫令两下相靠须两路进前用工塞断中间莫令相通将来成时便自有会通处若不如此两下用工成甚次第若其门人虽曰祖其师说然以愚考之则恐其皆未足以及此也盖有以必穷万物之理同出于一为格物知万物同出乎一理为知至如合内外之道则天人物我为一通昼夜之道则死生幽明为一逹哀乐音洛好恶并去声之情则人与鸟兽鱼鳖为一求屈伸消长上声之变则天地山川为一者似矣吕与叔说然其欲必穷万物之理而专指外物则于理之在巳者有不明矣但求众物比类之同而不究一物性情之异则于理之精微者有不察矣不欲其异而不免乎四说之异必欲其同而未极乎一原之同则徒有牵合之劳而不睹贯通之妙矣其于程子之说何如哉又有以为穷理只是寻个是处然必以恕为本而又先其大者则一处理通而触枢玉反处皆通者谢显道说其曰寻个是处者则得矣而曰以恕为本则是求仁之方而非穷理之务也又曰先其大者则不若先其近者之切也又曰一处通而一切通则又颜子之所不能及程子之所不敢言非若类推积累之可以循序而必至也朱子曰谢氏寻个是处之说甚好与吕与叔必穷万物之理同出于一为格物知万物同出乎一理为知至其所见大叚不同但寻个是处者须是于其一二分是处直穷到十分是处方可又有以为天下之物不可胜平声穷然皆备于我而非从外得也所谓格物亦曰反身而诚则天下之物无不在我者是亦似矣杨中立说然反身而诚乃为物格知至以后之事言其穷理之至无所不尽故凡天下之理反求诸身皆有以见其如目视耳听手持足行之毕具于此而无毫发之不实耳固非以是方为格物之事亦不谓但务反求诸身而天下之理自然无不诚也中庸之言明善即物格知至之事其言诚身即意诚心正之功故不明乎善则有反诸身而不诚者其功夫地位固有序而不可诬矣今为格物之说又安得遽以是而为言哉又有以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为非程子之言者尹彦明说则诸家所记程子之言此类非一不容皆误且其为说正中庸学问思辨弗得弗措之事无所咈音佛于理者不知何所病而疑之也岂其习于持敬之约而厌夫音扶下同观理之烦耶抑直以已所未闻而不信他人之所闻也夫持敬观理不可偏废程子固已言之若以已偶未闻而遂不之信则以有子之似圣人而速贫速朽之论犹不能无待于子游而后定今又安得遽以一人之所未闻而尽废众人之所共闻者哉礼记檀弓有子问于曽子曰问当作闻丧去声于夫子乎丧谓失位去国曰闻之矣丧欲速贫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曽子曰参也与子游闻之有子曰然然则夫子有为去声言之也曽子以斯言告于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于宋见桓司马宋向戌之孙名魋自为石椁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为桓司马言之也南宫敬叔反鲁仲孙阅尝失位去国而得反必载宝而朝夫子曰若是其货也丧不如速贫之愈也丧之欲速贫为敬叔言之也曽子以子游之言告于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又有以为物物致察而宛转归已如察天行以自强察地势以厚徳者亦似矣胡安国说然其曰物物致察则是不察程子所谓不必尽穷天下之物也又曰宛转归巳则是不察程子所谓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之意也又曰察天行以自强察地势以厚徳则是但欲因其巳定之名拟其已著之迹而未尝如程子所谓求其所以然与其所以为者之妙也独有所谓即事即物不厌不弃而身亲格之以精其知者为得致字向里之意而其曰格之之道必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而后乃可精者胡仁仲说又有以合乎所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之指但其语意颇伤急迫既不能尽其全体规模之大又无以见其从七恭反容濳玩积久贯通之功耳朱子曰身亲格之说得亲字急迫不成是倩人格○此叚本说得精然却有病者只说得向里来不曾说得外面所以语意颇伤急迫盖致知本广大须说得表里内外周遍兼该方得其曰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此语极好而曰知乃可精便有局促气象他须要就这里便精其知殊不知致知之道不如此急迫须是宽其程限大其度量久久自然通贯他只说得里面一边极精遗了外面一边所以其规模之大不如程子且看程子所说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积久自贯通此言该内外宽缓不迫有涵泳从容之意所谓语小天下莫能破语大天下莫能载也○问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曰人之为事必先立志以为本志不立则不能为得事虽能立志苟不能居敬以持之此心亦泛然而无主悠悠终日亦只是虚言立志必须高出事物之表而居敬则常存于事物之中令此敬与事物皆不相违言也须敬动也须敬坐也须敬顷刻去他不得呜呼程子之言其答问反复之详且明也如彼而其门人之所以为说者乃如此虽或仅有一二之合焉而不免于犹有所未尽也是亦不待七十子丧去声而大义巳乖矣出家语后序尚何望其能有所发而有助于后学哉朱子曰程子说更不可易某当初于吕谢杨尹说叚叚录出句句比对逐字秤停过方见程子说攧扑不破诸说挨著便成粉碎诸说皆失了程子意此正是入门款于此既差他可知矣○程子诸门人说得都差不曽精晓程子之说亦縁当时诸公所闻于程子者语意不全所以多差后来集注家语录凑起众说此叚工夫方是浑全然则当时亲炙未为全幸生先生之后者未为不幸也间独惟念昔闻延平先生之教李先生名侗字愿中延平人朱子之师也以为为学之初且当常存此心勿为他事所胜凡遇一事即当且就此事反复推寻以究其理待此一事融释脱落然后循序少进而别穷一事如此既久积累之多胸中自当有洒然处非文字言语之所及也详味此言虽其规模之大条理之密若不逮于程子然其功夫之渐次意味之深切则有非他说所能及者惟尝实用力于此者为能有以识之未易去声以口舌争也格庵赵氏曰程子言若一事穷未得且别穷一事延平则言且就一事推寻待其融释脱落然后别穷一事其言不同盖程子以人心各有明处有暗处若就明处推去则易为力非谓一事未穷得而可贰以二参以三也若延平则专为不能主一者之戒读者不可以辞害意曰然则所谓格物致知之学与世之所谓博物洽闻者奚以异曰此以反身穷理为主而必究其本末是非之极挚与至同彼以徇外夸多为务而不核下革反其表里真妄之实然必究其极是以知愈博而心愈明不核其实是以识愈多而心愈窒陟力反此正为去声下同已为人之所以分不可不察也濳室陈氏曰格物致知研穷义理心学也记诵博识口耳外驰丧志之学也二者正相反
  或问六章之旨其详犹有可得而言者邪曰天下之道二善与恶而已矣然揆厥所元而循其次第则善者天命所赋之本然恶者物欲所生之邪秽也是以人之常性莫不有善而无恶其本心莫不好去声下并同善而恶恶上去声下如字此后可恶其恶恶之不恶而恶好恶并去声然既有是形体之累而又为气禀之拘是以物欲之私得以蔽之而天命之本然者不得而著其于事物之理固有瞢莫中反然不知其善恶之所在者亦有仅识其粗而不能真知其可好可恶之极者夫音扶下同不知善之真可好则其好善也虽曰好之而未能无不好者以拒之于内不知恶之真可恶则其恶恶也虽曰恶之而未能无不恶者以挽音晚之于中是以不免于苟焉以自欺而意之所发有不诚者北溪陈氏曰造化流行生育赋与更无别物只是个善而已所谓善者以实理言人受得此理以为善亦本善而无恶如外好善而内不好善外恶恶而内不恶恶便是不真实一等未实见道理人虽分明有好善之心终是不能彻表里须是真知善恶分明然后有真好真恶之切夫好善而不诚则非唯不足以为善而反有以贼乎其善恶恶而不诚则非唯不足以去上声恶而适所以长上声乎其恶是则其为害也徒有甚焉而何益之有哉圣人于此盖有忧之故为大学之教而必首之以格物致知之目以开明其心术使既有以识夫善恶之所在与其可好可恶之必然矣至此而复扶又反进之以必诚其意之说焉则又欲其谨之于幽独隐微之奥以禁止其苟且自欺之萌而凡其心之所发如曰好善则必由中及外无一毫之不好也如曰恶恶则必由中及外无一毫之不恶也夫好善而中无不好则是其好之也如好好色之真欲以快乎已之目初非为去声人而好之也恶恶而中无不恶则是其恶之也如恶恶臭之真欲以足乎已之鼻初非为人而恶之也新安陈氏曰慊字兼快足之义此以快与足分属好恶言之盖对举而互相备也所发之实既如此矣而须臾之顷纎芥之微念念相承又无敢有少间断焉则庶乎内外昭融表里澄彻而心无不正身无不修矣意诚则心正身修之本皆巳在此故于此便究言之若彼小人幽隐之间实为不善而犹欲外托于善以自盖则亦不可谓其全然不知善恶之所在但以不知其真可好恶而又不能谨之于独以禁止其苟且自欺之萌是以沦䧟至于如此而不自知耳此章之说其详如此是固宜为自修之先务矣然非有以开其知识之真则不能有以致其好恶之实故必曰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然犹不敢恃其知之已至而听其所自为也故又曰必诚其意必谨其独而毋自欺焉则大学工夫次第相承首尾为一而不假他术以杂乎其间亦可见矣后此皆然今不复扶又反平声出也后此皆然如意诚而后心正意既诚又不可不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仿此○曰然则慊之为义或以为少又以为恨与此不同何也曰慊之为字有作嗛口簟反者而字书以为口衔物也然则慊亦但为心有所衔之义而其为快为足为恨为少则以所衔之异而别笔列反下同之耳孟子所为慊于心乐毅所谓慊于志则以衔其快与足之意而言者也史记列传乐毅遗燕惠王书曰自五伯音霸以来功未有及于先王者也先王以为慊于志先王燕昭王也孟子所谓吾何慊汉书所谓嗛栗姬史记西汉外戚传景帝立齐栗姬男为太子王夫人男为胶东王长公主嫖有女欲与太子为妃栗姬谢不许长公主欲与王夫人夫人许之会薄皇后废长公主日譛栗姬短景帝尝属诸姬曰吾百岁后善视之栗姬怒不肯应言不逊景帝心衔之而未发也长公主日誉王夫人男之美帝亦自贤之王夫人知嗛栗姬又阴使人趣大臣立栗姬为皇后大臣奏事文曰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今太子母宜号为皇后帝怒曰是乃所当言耶遂案诛大臣而废太子为临江王栗姬以忧死卒立王夫人为皇后男为太子则以衔其恨与少之意而言者也朱子曰字有同一义而二用者如衔字或为衔恨或为衔思亦同此义读者各随所指而观之则既并行而不悖矣字书又以其训快与足者读与惬同则义愈明而音又异尤不患于无别也
  或问人之有心本以应物而此章之传以为有所喜怒忧惧便为不得其正然则其为心也必如槁木之不复扶又反下同生死灰之不复然乃为得其正邪曰人之一心湛丈减反然虚明如鉴之空如衡之平以为一身之主者固其真体之本然真体乃其本体之不杂于人伪者也而喜怒忧惧随感而应妍蚩充之反俯仰因物赋形者亦其用之所不能无者也故其未感之时至虚至静所谓鉴空衡平之体虽鬼神有不得窥其际者固无得失之可议及其感物之际而所应者又皆中去声节则其鉴空衡平之用流行不滞正大光明是乃所以为天下之逹道亦何不得其正之有哉唯其事物之来有所不察应之既或不能无失且又不能不与俱往则其喜怒忧惧必有动乎中者而此心之用始有不得其正者耳朱子曰人心如一个镜先未有一个影象有物事来方始照见妍丑若先有个影象在里面如何照得人心本是湛然虚明事物之来随感而应自然照得高下轻重事过便当依前恁地虚方得若事未来先有一个忿懥好乐恐惧忧患之心在这里及忿懥好乐恐惧忧患之事到来又以这心相与滚合便失其正事了又只若留在这里如何得正○北溪陈氏曰感自外入以彼物之至吾前而言应由中出以此心之接彼物而言○节斋蔡氏曰鉴之空方能照人若先有人形滞其中则人之继至者不复可得而照矣衡之平方能称物若先有物重滞于上则物之继至者不复可得而称矣以鉴空衡平喻心体之虚明最为精切○陈氏曰此章只是四者感物而应不中其节则此心便为四者所动而不得其正矣若世俗心卢昏昏莫克主宰体用动静无复凖则目随物视耳随物听行信足步言信口说矣○西山真氏曰鉴空衡平之体用切须玩味盖未应物时此心只要清明虚静不可先有一物如鉴未照物只是一个空如衡未称物只是一个平此乃心之本体即喜怒哀乐未发之中所谓鉴空衡平之体也及事物之来随感而应因其可喜而喜可怒而怒在我本未尝先有此心但随物所感而应之耳故其发无不中节此所谓鉴空衡平之用也○徽庵程氏曰未发之前气未用事心之本体不待正而后正发而中节则心之用无不正亦不待正之而后正夫有不正而后正心体静而未发何待于正乎惟此心之用发不中节始有不正而待于正耳章句曰用之所行或失其正或问曰此心之用不得其正未尝言体之不正也惟经之或问有曰不得其本然之正曰心之本体物不能动而无不正或者遂执之以为正心乃静时工夫如中庸未发之中太极图之主静而经之所谓定静安也传之心不在焉乃心不在腔子里时也殊不知圣人教人多于动处用功格至诚正修皆教人用功于动者定静安亦非但言心之静也若静时工夫则戒谨恐惧而已存之养之守之而巳不待乎正其所不正也圣贤之动固主乎静元亨诚之通固主乎利贞诚之复而诚正修云者正诚通之事既诚正而修矣始有诚复之明若当诚意之后厌动而求静弃事而冥心收视反听而曰吾将以正心焉此乃异端之事非吾儒事也况心不在焉亦曰心不在视则视而不是心不在听则听而不闻岂静在腔中之谓哉或问所谓本然本体亦指此心之义理而言孟子言本心亦指仁义之心而言岂一于静之谓乎○玉溪卢氏曰湛然虚明者心之体随感而应者心之用如鉴之空则妍蚩因物而空者自如如衡之平则俯仰因物而平者自若真体之本然吾心之太极也随感而应则本体之真在在呈露而太极亦无不在矣未感之时鬼神不得窥其际乃天下之大本是明徳之体寂然不动者也寂之中有能感者存感物之际流行不滞正大光明乃天下之逹道是明徳之用感而遂通者也感之中未尝无寂者存𫝊者之意固非以心之应物便为不得其正而必如枯木死灰然后乃为得其正也惟是此心之灵既曰一身之主苟得其正而无不在是则耳目鼻口四肢百骸莫不有所听命以供其事而其动静语默出入起居唯吾所使而无不合于理如其不然则身在于此而心驰于彼血肉之躯无所管摄其不为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者几平声希矣所引二句乃杜子美诗孔子所谓操则存舍则亡孟子所谓求其放心从其大体者盖皆谓此学者可不深念而屡省悉井反之哉
  或问八章之辟旧读为譬而今读为僻何也曰旧音旧说以上章例之而不合也以下文逆之而不通也是以间者窃以类例文意求之而得其说如此盖曰人之常情于此五者一有所向则失其好去声下同去声下于恶好恶同之平而陷于一偏是以身有不修不能齐其家耳盖偏于爱则溺焉而不知其恶矣偏于恶则阻焉而不知其善矣是其身之所接好恶取舍上声之间将无一当去声于理者而况于闺门之内恩常掩义亦何以胜其情爱昵尼质反音鼻之私而能有以齐之哉北溪陈氏曰治家非如治国治国可用刑威治家则刑威不可得而施只是公其心而已○格庵赵氏曰闺门之内义常不胜乎恩情爱昵比之私尤所难克使一有偏焉则长幼亲疏欲其心之齐一不可得矣盖至近至密之地一毫之伪无所容欺此常情之所易忽而君子之所甚谨也曰凡是五者皆身与物接所不能无而亦既有当然之则矣今曰一有所向便为偏倚而身不修则是必其接物之际此心漠然都无亲疏之等贵贱之别笔列反然后得免于偏也且心既正矣则宜其身之无不修今乃犹有若是之偏何哉曰不然也此章之义实承上章其立文命意大抵相似盖以为身与事接而后或有所偏非以为一与事接而必有所偏所谓心正而后身修亦曰心得其正乃能修身非谓此心一正则身不待检而自修也朱子曰大学所以有许多节次正欲教人逐节用功非如一无节之竹使人才能格物便知平天下也人盖有意诚而心未正者故于忿懥等诚不可不随事而排遣有心正而身未修者故于好恶间诚不可不随人而节制齐家以下皆是教人省察用功故经之序但言心正者必自诚意而来修身者必自正心而来非谓意既诚则心无事乎正心既正则身无事乎修也○曰亲爱贱恶畏敬哀矜固人心之所宜有若夫音扶敖惰则凶徳也曾谓本心而有如是之则哉曰敖之为凶徳也正以其先有是心不度待洛反所施而无所不敖尔若因人之可敖而敖之则是常情所宜有而事理之当然也今有人焉其亲且旧未至于可亲而爱也其位与徳未至于可畏而敬也其穷未至于可哀而其恶未至于可贱也其言无足去去声取而其行去声无足是非也则视之泛然如涂之人而已尔又其下者则夫子之取瑟而歌孟子之隐去声几而卧盖亦因其有以自取而非吾故有敖之之意亦安得而遽谓之凶徳哉又况此章之旨乃为去声虑其因有所重而陷于一偏者发其言虽曰有所敖惰而其意则正欲人之于此更加详审虽曰所当敖惰而犹不敢肆其敖惰之心也亦何病哉
  或问如保赤子何也曰程子有言赤子未能自言其意而为之母者慈爱之心出于至诚则凡所以求其意者虽或不中去声而不至于大相远矣岂待学而后能哉若民则非如赤子之不能自言矣而使之者反不能无失于其心则以本无慈爱之实而于此有不察耳传之言此盖以明夫音扶使众之道不过自其慈幼者而推之而慈幼之心又非外铄式约反而有待于强上声为也事君之孝事长之弟亦何以异于此哉既举其细则大者可知矣细谓慈大谓孝弟○三山陈氏曰长民者往往不得下之情盖亦视之不切于已不若慈母之心耳孝弟与慈初无二心苟自切巳推之则举慈可以见孝弟矣○曰仁让言家贪戾言人何也曰善必积而后成恶虽小而可惧古人之深戒也书所谓尔惟徳罔小万邦惟庆尔惟不徳罔大坠厥宗亦是意尔朱子曰惟徳罔小言其不可小也○三山陈氏曰为恶之效捷于为善仁让必积而刑于一家而后可以化一国贪戾则才出于一人之身而一国巳作乱矣见为善者不可无悠久之积为恶者不可有斯须之暂也○曰此章本言上行下效有不期然而然者今曰有诸巳而后求诸人无诸已而后非诸人则是犹有待于劝勉程督音笃察也劝也而后化且内适自修而遽欲望人之皆有巳方仅免而遂欲责人以必无也曰此为去声治其国者言之则推吾所有与民共由其条教法令之施赏善罚恶之政固有理所当然而不可已者但以所令反其所好则民不从故又推本言之欲其先成于已而有以责人固非谓其专务修巳都不治人而拱手以俟其自化亦非谓其矜已之长愧人之短而胁之以必从也故先君子之言曰文公父名松字乔年号韦齐先生有诸巳不必求诸人以为求诸人而无诸巳则不可也无诸巳不必求诸人以为非诸人而有诸已则不可也正此意也玉溪卢氏曰有诸已而求诸人无诸已而非诸人者恕也求诸人而无诸已则不可非诸人而有诸已则不可者必先有忠而后有恕也曰然则未能有善而遂不求人之善未能去上声恶而遂不非人之恶斯不亦恕而终身可行乎哉曰恕字之旨以如心为义盖曰如治巳之心以治人如爱已之心以爱人而非苟然姑息之谓也然人之为心必尝穷理以正之使其所以治已爱已者皆出于正然后可以即是推之以及于人而恕之为道有可言者故大学之传最后两章始及于此则其用力之序亦可见矣至即此章而论之则欲如治已之心以治人者又不过以强上声下同于自治为本盖能强于自治至于有善而可以求人之善无恶而可以非人之恶然后推已及人使之亦如我之所以自治而自治焉则表端景正景即影字古只作景至晋葛洪始加彡源洁流清而治已治人无不尽其道矣所以终身力此而无不可行之时也今乃不然而直欲以其不肖之身为标凖视吾治教所当及者一以姑息待之不相训诰不相禁戒将使天下之人皆如已之不肖而沦胥以䧟焉是乃大乱之道而岂所谓终身可行之恕哉近世名卿之言有曰范纯仁字尧夫谥忠宣公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已则昏苟能以责人之心责已恕已之心恕人则不患不至于圣贤矣此言近厚世亦多称之者但恕字之义本以如心而得故可以施之于人而不可以施之于已今曰恕已则昏则是已知其如此矣而又曰以恕已之心恕人则是既不知自治其昏而遂推以及人使其亦将如我之昏而后已也乃欲由此以入圣贤之域岂不误哉藉令平声其意但为欲反此心以施于人则亦止可以言下章爱人之事而于此章治人之意与夫音扶中庸以人治人之说则皆有未合者盖其为恕虽同而一以及人为主一以自治为主则二者之间毫厘之异正学者所当深察而明辨也若汉之光武亦贤君也一旦以无罪黜其妻其臣郅音质委粉反不能力陈大义以救其失而姑为缓辞以慰解之是乃所谓不能三年而缌功之察放饭流歠而齿决是惮者光武乃谓恽为善恕已量主则其失又甚远而大启为人臣者不肯责难陈善以贼其君之罪一字之义有所不明而其祸乃至于此可不谨哉后汉书郅恽传郭皇后废光武之后以宠衰数怀怼而废恽乃言于帝曰臣闻夫妇之好父不能得之于子况臣能得之于君乎是臣所不敢言虽然愿陛下念其可否之计无令天下有议社稷而巳帝曰恽善恕已量主知我必不有所左右而轻天下也○问如心为恕朱子曰如比也比自家心上推去仁之与恕只争些子自然底是仁比而推之便是恕○问范忠宣以恕己恕人此语固有病但上文先言以责人之心责己则连下句亦未害曰上句自好下句自不好盖才恕己便己不是若横渠云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语便不同盖恕是推去底我有是善亦要他人有是善推此计度之心此乃恕也于己不当下恕字○玉溪卢氏曰心必穷理以正之者格物致知之事治己爱己皆出于正者诚意正心修身之事即是推之以及人者齐家治国平天下之事也治己爱己皆出于正是尽己之忠即是推之以及于人是推己之恕忠者体恕者用表端源洁忠也景正流清恕也忠者明徳之事恕者新民之事大学之道一忠恕而已此章言治国下章言治国平天下皆明明徳之推而恕之事也此章之义则欲如治己之心以治人下章絜矩之义则欲如爱己之心以爱人盖治国乃平天下之本故此章以治人言下章以爱人言义各有攸当也○新安陈氏曰大学传至治国平天下章方言恕观此言恕则隐然见修身以前之当言忠矣卢氏之说正是即后之言以发明前之所未言者也○曰既结上文而复扶又反引诗者三何也曰古人言必引诗盖取其嗟叹咏歌优游厌饫依据反有以感发人之善心非徒取彼之文证此之义而已也夫音扶以此章所论齐家治国之事文具而意足矣复三引诗非能于其所论之外别有所发明也然尝试读之则反复吟咏之间意味深长义理通畅使人心融神会有不知手舞而足蹈者是则引诗之助与音预为多焉盖不独此他凡引诗云者皆以是求之则引者之意可见而诗之为用亦得矣曰三诗亦有序乎曰首言家人次言兄弟终言四国亦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之意也新安陈氏曰所引诗见大雅思齐篇孟子尝引之集注云御治也于御字无音诗传云御迎也于御字音牙嫁反当依集注如字读
  或问上章论齐家治国之道既以孝弟慈为言矣此论治国平天下之道而复扶又反以是为言何也曰三者人道之大端众心之所同得者也自家以及国自国以及天下虽有大小之殊然其道不过如此而已但前章专以己推而人化为言此章又申言之以见形甸反人心之所同而不能己者如此是以君子不唯有以化之而又有以处上声下同之也新安陈氏曰老老长长恤孤躬行于上而民兴孝弟不倍于下是有以化之絜矩是乃处之之道也盖人之所以为心者虽曰未尝不同然贵贱殊势贤愚异禀苟非在上之君子真知实蹈有以倡尺亮反之则下之有是心者亦无所感而兴起矣以上详说有以化之幸其有以倡焉而兴起矣然上之人乃或不能察彼之心而失其所以处之之道则彼其所兴起者或不得遂而反有不均之叹是以君子察其心之所同而得夫音扶絜矩之道然后有以处此而遂其兴起之善端也以上详说有以处之曰何以言絜之为度待洛反下同也曰此庄子所谓挈之百围贾子所谓度长絜大者也庄子名周人间世篇匠石之齐至于曲辕见社栎树其大蔽牛絜之百围注絜围束也是将一物围束以为之则也贾子名谊西汉洛阳人过秦论试使山束之国与陈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前此诸儒盖莫之省悉井反而强上声训以挈口结反殊无意谓先友太史范公名如圭丈公父韦斋之友乃独推此以言之而后其理可得而通也盖挈度也矩所以为方也以己之心度人之心知人之所恶去声下同者不异乎己则不敢以己之所恶者施之于人使吾之身一处乎此则上下四方物我之际各得其分去声不相侵越而各就其中校音教其所占之地则其广狭长短又皆平均如一截然方正而无有馀不足之处去声是则所谓絜矩者也夫音扶为天下国家而所以处心制事者一出于此则天地之间将无一物不得其所而凡天下之欲为孝弟不倍者皆得以自尽其心而无不均之叹矣天下其有不平者乎然君子之所以有此亦岂自外至而强上声为之哉亦曰物格知至故有以通天下之志而知千万人之心即一人之心意诚心正故有以胜一己之私而能以一人之心为千万人之心其如此而已矣格庵赵氏曰天下之志万殊理则一也物格知至者能烛理则视众人之心犹一心而明絜矩之义公则一致私则万殊意诚心正者能克己则以一心为众人之心而尽絜矩之道一有私意存乎其间则一膜音莫之外便为胡越虽欲絜矩亦将有所隔碍牛代反而不能通矣若赵由之为守则易去声尉而为尉则陵守王肃之方于事上而好去声人佞己推其所由盖出于此而充其类则虽桀纣盗跖音只之所为亦将何所不至哉史记酷吏传周阳由者其父赵兼以淮南王舅父侯周阳故因姓周阳氏由为郎事孝文及景帝景帝时为郡守武帝即位吏治尚循谨甚然由居二千石中最为酷暴骄恣所居郡必夷其豪为守视都尉如令为令必陵太守夺之治由后为河东都尉时与其守胜屠公胜屠即申屠也相告言罪胜屠公当抵罪义不受刑自杀而由弃市○魏志王肃传肃太和中拜散骑常侍肃字子雍东海郡人史评曰刘实以为肃方于事上而好下佞己此一反也曰然则絜矩之云是则所谓恕者己乎曰此固前章所谓如爱己之心以爱人者也夫子所谓终身可行程子所谓充拓音托得去则天地变化而草木蕃音烦充拓不去则天地闭而贤人隐皆以其可以推之而无不通耳朱子曰推得去则物我贯通自有个生生无穷底意思便有天地变化草木蕃气象天地只是这様道理若推不去物我隔绝欲利于己不利于人欲己之富欲人之贫欲己之寿欲人之夭似这气象全然闭塞隔绝了便似天地闭贤人隐然必自其穷理正心者而推之则吾之爱恶取舍上声皆得其正而其所推以及人者亦无不得其正是以上下四方以此度音铎之而莫不截然各得其分去声若于理有未明而心有未正则吾之所欲者未必其所当欲吾之所恶者未必其所当恶乃不察此而遽欲以是为施于人之凖则则其意虽公而事则私是将见其物我相侵彼此交病而虽庭除之内跬丘弭反步之间亦且参商参音森参商二星名矛盾盾食允反二者皆兵器名而不可行矣尚何终身之望哉是以圣贤凡言恕者又必以忠为本而程子亦言忠恕两言如形与影欲去上声其一而不可得盖唯忠而后所如之心始得其正是亦此篇先后本末之意也所当先而为本者忠也所当后而为末者恕也然则君子之学可不谨其序哉朱子曰忠是本体恕是枝叶非是别有枝叶乃是本根中发出枝叶○陈氏曰大槩忠恕只是一物就中截作两片则为二物盖存诸中者既忠则发出外来便是恕应事接物处不恕则是在我者必不十分真实故发出忠底心便是恕底事做成恕底事便见忠底心○曰自身而家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均为推己及人之事而传之所以释之者一事自为一说若有不能相通焉者何也曰此以势之远迩事之先后而所施有不同耳实非有异事也盖必审于接物好恶二字并去声下同不偏然后有以正伦理笃思义而齐其家其家已齐事皆可法然后有以立标凖胥教诲而治其国其国已治去声民知兴起然后可以推已度待洛反物举此加彼而平天下此以其远近先后而施有不同者也然自国以上上声则治于内者严密而精详自国以下则治于外者广博而周遍亦可见其本末实一物首尾实一身矣何名为异说哉格庵赵氏曰严密精详所以为广博周遍之地治内者疏略苟简则治外者虽欲广博周遍得乎○曰所谓民之父母者何也曰君子有絜矩之道故能以己之好恶知民之好恶又能以民之好恶为己之好恶也夫音扶好其所好而与之聚之恶其所恶而不以施焉则上之爱下真犹父母之爱其子矣彼民之亲其上岂不亦犹子之爱其父母哉三山陈氏曰父母之于子其所好恶无有不知者体气同也至于民之好恶其君常有所不知无他制于形体之异耳能絜矩则能以民之心为心而可以父母斯民民亦父母之矣○曰此所引节南山之诗何也曰言在尊位者人所观仰不可不谨若人君恣己徇私不与天下同其好恶则为天下僇如桀纣幽厉也○曰得众得国失众失国何也曰言能絜矩则民父母之而得众得国矣不能絜矩则为天下僇而失众失国矣○曰所谓先慎乎徳何也曰上言有国者不可不谨此言其所谨而当先者尤在于徳也徳即所谓明徳所以谨之亦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以修其身而已矣○曰此其深言务财用而失民何也曰有徳而有人有土则因天分地不患乎无财用矣然不知本末而无絜矩之心则未有不争斗其民而施之以劫夺之教者也易大传曰何以聚人曰财春秋外传曰即国语王人者将以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故财聚于上则民散于下矣财散于下则民归于上矣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郑氏以为君有逆命则民有逆辞上贪于利则下人侵畔得其旨矣○曰前既言命之不易矣此又言命之不常何也曰以天命之重而致其丁宁之意亦承上文而言之也盖善则得之者有徳而有人之谓也不善则失之者悖入而悖出之谓也然则命之不常乃人之所自为耳可不谨哉○曰其引秦誓何也曰言好去声下同善之利及其子孙不好善之害流于后世亦由絜矩与否之异也曰媢疾之人诚可恶去声下并同矣然仁人恶之之深至于如此得无疾之己甚之乱邪曰小人为恶如字下恶人其恶善恶并同千条万端其可恶者不但媢疾一事而已仁人不深恶乎彼而独深恶乎此者以其有害于善人使民不得被其泽而其流祸之长及于后世而未已也然非杀人于货之盗则罪不至死故亦放流之而已然又念夫音扶彼此之势虽殊而苦乐音洛之情则一今此恶人放而不远则其为害虽得不施于此而彼所放之地其民复扶又反何罪焉故不敢以己之所恶施之于人而必远而置之无人之境以御魑抽知反音媚而后己盖不惟保安善人使不蒙其害亦所以禁伏凶人使不得稔其恶虽因彼之善恶而有好恶之殊然所以仁之之意亦未尝不行乎其间也此其为御乱之术至矣而何致乱之有曰迸之为屏必正反下同何也曰古字之通用者多矣汉石刻词有引尊五美屏四恶者而以尊为遵以屏为迸则其证也曰仁人之能爱人能恶人何也曰仁人者私欲不萌而天下之公在我是以是非不谬靡又反而举措得宜也○曰命之为慢与其为怠也孰得曰大凡疑义所以决之不过乎义理文势事证三者而已今此二字欲以义理文势决之则皆通欲以事证决之则无考盖不可以深求矣若使其于义理事实之大者有所乡许亮反音佩而不可以不究犹当视其缓急以为先后况于此等字既两通而于事义无大得失则亦何必苦心极力以求之徒费日而无所益乎以是而推他亦皆可见矣曰好善恶好恶并去声下同如字人之性然也有拂人之性者何哉曰不仁之人阿党媢疾有以陷溺其心是以其所好恶戾于常性如此与民之父母能好恶人者正相反使其能胜私而絜矩则不至于是矣○曰忠信骄泰之所以为得失者何也曰忠信者尽己之心而不违于物絜矩之本也骄泰则恣巳徇私以人从欲不得与人同好恶矣○曰上文深陈财用之失民矣此复扶又反言生财之道何也曰此所谓有土而有财者也夫音扶洪范八政食货为先见尚书洪范篇三八政畴子贡问政而夫子告之亦以足食为首盖生民之道不可一日而无者圣人岂轻之哉特以为国者以利为利则必至于剥民以自奉而有悖出之祸故深言其害以为戒耳至于崇本节用崇本生之众为之疾也节用食之寡用之舒也有国之常政所以厚下而足民者则固未尝废也吕氏之说得其旨矣吕说已见章句中有子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孟子曰无政事则财用不足正此意也然孟子所谓政事则所以告齐梁之君使之制民之产者是己岂若后世头会古外反箕敛力验反厉民自养之云哉前汉书陈馀传秦为乱政外内骚动百姓罢敝罢音疲头会箕敛以供军费秦吏到民家计人头数以箕敛之而供军需财匮力尽○曰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何也曰仁者不私其有故财散民聚而身尊不仁者惟利是图故捐身贾音古祸以崇货也然亦即财货而以其效言之尔非谓仁者真有以财发身之意也曰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何也曰上好去声下同仁则下好义矣下好义则事有终矣事有终则为君者安富尊荣而府库之财可长保矣此以财发身之效也上不好仁则下不好义下不好义则其事不终是将为天下僇之不暇而况府库之财又岂得为吾之财乎若商纣以自焚而起钜桥鹿台之财徳宗以出走而丰琼林大盈之积皆以身发财之效也史记纣使师㳙作新淫声北里之舞靡靡之乐厚赋税以实鹿台之财而盈钜桥之粟以酒为池县肉为林为长夜之饮百姓怨望而诸侯有畔者周武王于是遂率诸侯伐纣纣亦发兵距之牧野甲子日纣兵败纣走登鹿台衣其宝玉乃自焚而死武王遂斩纣头悬之白旗又书武成篇此篇记武王功成之事乃反商政政由旧散鹿台之财发钜桥之栗大赉于四海而万姓悦服○唐书陆贽𫝊始帝播迁帝徳宗也朱泚反帝出走在外府蔵委弃至是天下贡奉稍至乃于行在夹庑署琼林大盈二库别藏贡物贽諌以为今师旅方殷疮痛呻吟之声未息遽以珍贡私别库恐群下有所觖望不满所望请悉出以赐有功给军赏帝悟即撤其署○曰其引孟献子之言何也曰鸡豚牛羊民之所畜许六反养以为利者也既已食君之禄而享民之奉矣则不当复扶又反与之争此公仪子所以㧞园葵去上声下同织妇而董子因有与之齿者去其角傅之翼者两其足之喻皆絜矩之义也史记公仪休为鲁相食茹而美食其菜曰茹㧞其园葵而弃之见其家织布好而疾出其家妇燔其机云欲令农夫工女安所仇其货乎仇售也谓食禄者不得与下民争利○西汉书董仲舒以贤良对䇿曰夫天亦有所分去声子上声之齿者去其角言天生物赋予有分定牛无上齿者则有角其馀无角州有上齿傅之翼者两其足傅续曰附附著也言鸟不四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勤于末末谓工商之业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同意者也聚敛之臣剥民之膏血以奉上而民被其殃盗臣窃君之府库以自私而祸不及下仁者之心至诚恻怛当葛反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所以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亦絜矩之义也昔孔子以臧文仲之妾织蒲而直斥其不仁事详见论语公冶长篇以冉求聚敛于季氏而欲鸣鼓以声其罪以圣人之宏大兼容温良博爱而所以责二子者疾痛深切不少假借如此其意亦可见矣三山陈氏曰织纴亦俭矣而君子疾之以其主于利也冉求之聚敛未必有后世掊克之事但聚敛藏于季氏之家而不能布之于下则圣人疾而欲攻之况剥民力以自富乎○西山真氏曰近世所谓善理财者何其僭乎此也元元已病而科敛日兴不知皮将尽而毛无所附也出新巧以笼愚民苟邀倍称之入不知朝四暮三之无益也孟子曰我能为君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曰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何也曰以利为利则上下交征不夺不餍以义为利则不遗其亲不后其君盖惟义之安而自无所不利矣程子曰圣人以义为利义之所安即利之所生正谓此也孟子分别笔反列义利㧞本塞源之意其传盖亦出于此云朱子曰只万物皆得其分便是利君得其为君臣得其为臣父得其为父子得其为子何利如之这利字即易所谓利者义之和利便是义之和处○曰此其言菑害并至无如之何何也曰怨己结于民心则非一朝一夕之可解矣圣贤深探其实而极言之欲人有以审于未然而不为无及于事之悔也以此为防人犹有用桑羊孔仅宇文融杨矜陈京裴延龄之徒以败其国者桑弘羊杨慎矜朱子以在宋避讳故各去一字○张氏存中曰桑弘羊洛阳贾人之子汉武帝朝为治栗都尉领大司农尽管天下监铁后为御史大夫昭帝朝与燕王旦谋反坐诛○孔仅汉武帝朝为大农丞领盐铁事后为大农令○宇文融辨给多诈唐玄宗朝为覆田劝农使擢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又兼税地安辑戸口使拜御史中丞有司劾融交不逞作威福贬平乐尉司农发融在汴州绐隐官息钱巨万给事中冯绍烈深文推证诏流嵓州道广州惶恐而卒○杨慎矜唐玄宗朝为御史知杂事后授御史中丞以蓄谶纬妖言赐死○陈京事唐徳宗帝讨李希烈财用屈京为给事中与戸部侍郎赵赞请税民屋间架籍贾人资力以率贷之后以事罢为秘书少监卒○裴延龄唐徳宗朝为司农少卿领度支取宿奸老吏与谋以固帝幸延龄资苛刻专剥下附上肆骋谲怪时人侧目及死人语以相安惟帝悼不已故陆宣公之言曰陆公名䞇字敬舆苏州嘉兴人事唐徳宗谥曰宣其言见奏议民者邦之本财者民之心其心伤则其本伤其本伤则枝干凋瘁秦醉反而根柢蹷居月反㧞矣吕正献公之言曰吕公名公著字晦叔谥正献河南人其言见奏札小人聚敛以佐人主之欲人主不悟以为有利于国而不知其终为害也赏其纳忠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任怨而不知其怨归于上也呜呼若二公之言则可谓深得此章之指者矣有国家者可不监哉格庵赵氏曰兴利之臣不过以聚敛为长䇿以掊克为善谋唯求取媚于上而不顾结怨于下人主以其奉已之欲悦而宠之不知其失民心而蠧国脉菑害并至匪一朝一夕之可解有必然之理者此桑羊之徒所以误人之天下国家至于极也陆吕二公之言可谓当矣如司马公辟善理财者不加赋之说则亦所当知其言曰天地所生财货百物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譬如雨泽夏涝则秋旱此古今之至言也后世之臣有以言利媒人主者其尚以大学此章之旨与三君子之言察之○玉溪卢氏曰圣贤千言万语其论道只在遏人欲以存天理其论治只在进君子而退小人○曰此章之文程子多所更平声下同定而子独以旧文为正者何也曰此章之义博故传言之详然其实则不过好恶并去声义利之两端而已但以欲致其详故所言已足而复扶又反更端以广其意是以二义相循间去声形甸反下同层出有似于易置而错陈耳然徐而考之则其端绪接续脉络贯通而丁宁反复为去声人深切之意又自别见于言外不可易也必欲二说中判以类相从自始至终画为两节则其界辨虽若有馀而意味或反不足此不可不察也






  大学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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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读论语孟子法此朱子采二程子说
  程子曰新安陈氏曰程伯子讳颢字伯淳号明道先生叔子讳頥字正叔号伊川先生朱子先以明道伊川为别次以伯子叔子为别后以其学同其说同更不分别总称程子河南人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朱子曰语孟工夫少得效多六经工夫多得效少○庆源辅氏曰今之治二书所患不精尔果能熟读精思使其言皆出于吾之口使其意皆出于吾之心脉络条理始终洞然而无纎芥隐昧不明之处则六经之言固可以类推而无不明也○新安陈氏曰既治之治去声不治之治平声按邹晋昭曰此字本平声借用乃为去声故陆氏于诸经中平声者并无音去声者乃音直吏反平声者修理其事方用其力也去声者事有条理巳见其效也今自此以后亦依陆氏例云○语孟既治学正识精由是而治六经根本正而易为力矣非谓真可不必治而自明也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圣人之所以至于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庆源辅氏曰圣人作经之意不过欲发明此理以晓人其所以用心而至为圣人者则二书固无不具也至于吾之所以未至圣人之地未得圣人之心者亦惟用心与二书背戻而不合耳○陈氏曰到经明后方知得作经之意识圣人之心体方知他所以用处○新安陈氏曰当味五个所以字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以豉反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可见矣朱子曰平其心只是放教虚平易其气只是放教宽慢阙其疑只是莫去穿凿今人多要硬把捉教住如何得有个难理会处便要刻画百端讨出来枉费心力少刻只说得自底那里见圣人意○陈氏曰平其心者是虚其心如衡之平不可先立一个定说才先把一说为主于中便如秤盘先加一星了到秤物时如何得铢两之正易其气者欲见得圣人真意时须是和平其气雍容和缓自然而得之乃能默契○云峯胡氏曰读圣人之书者当知圣人所以用心然非自平其心不可也朱子易赞有曰读易之法先正其心意亦类此
  又曰凡看文字须先晓其文义然后可以求其意未有不晓文义而见意者也
  又曰学者须将论语中诸弟子问处便作自已问圣人答处便作今曰耳闻自然有得朱子曰孔门问答曽子闻得底话颜子未必与闻颜子闻得底话子贡未必与闻今却合在论语一书后世学者岂不幸事但患自家不去用心○新安陈氏曰今学者看程朱先生语录皆当以此法看之视问辞如出吾口听答辞如入吾耳虽孔孟复扶又反生不过以此教人若能于语孟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朱子曰有人言理会得论语便是孔子理会得七篇便是孟子初不以为然看来亦是如此盖论语中言语真能穷究极其纎悉无不透彻如从孔子肚里穿过孔子肝肺尽知了岂不是孔子七篇中言语真能穷究极其纎悉无不透彻如从孟子肚里穿过孟子肝肺尽知了岂不是孟子○云峯胡氏曰气质得于有生之初此曰甚生气质何也曰生来气质有好有不好涵养成后生气质无不好者此生字非自禀赋中来乃自学问变化中来也○新安陈氏曰学之功至愚者明柔者强偏驳者纯粹不特能变化气质谓无好气质者今生出此好气质也
  程子曰凡看语孟且须熟读玩味须将圣人言语切己不可只作一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话说人只看得此二书切己终身尽多也朱子曰论孟不可只道理会文义得了便了须子细玩味以身体之见前后晦明生熟不同方是切实○二书若便恁地读过只一两日可了若要将来做切己事玩味体察一日多看得数叚或一两叚尔○读论孟须是切己且如学而时习之切己看时曽时习与否句句如此求之则有益矣○或言看论语见得圣人言行极天理之实而无一毫人欲之妄学者之用功尤当极其实而不容有一毫之妄曰大纲也是如此然就里面详细处须要十分透彻无一不尽○学者读书须要将圣贤言语体之于身如克己复礼与出门如见大宾等事须就自家身上体看我实能克己与主敬行恕否件件如此方有益○庆源辅氏曰读书者能将圣人言语切己体察则定无枉费工夫一日当有一日之功若欲只做一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话说则是口耳之学耳
  又曰论孟只剰石证反读著陟略反语助辞下同便自意足学者须是玩味若以语言解著意便不足朱子曰读书之法先要熟读须是正看背看左看右看看得是了未可便说道是更须反复玩味○论孟须是熟读一一记放心下时时将来玩味久久自然贯通○庆源辅氏曰学者须是将圣人言语熟读深思昼夜玩味则可以开发吾之知识日就高明涵养吾之徳性日就广大方始见得圣贤言近而指远故其意思自然厌饫饱足若以语言解著则意便死于言下自然局促蹇浅而有枵虚不足之意
  或问且将语孟紧要处看如何程子曰固是好但终是不浃即协反洽耳朱子曰圣人言语粗底做粗底理会细底做细底理会不消得拣择语孟恁地拣择了史书及世间粗底书如何看得○问龟山与范济美言学者当以求仁为要曰须要将一部论语粗粗细细齐理会过自然有贯通处却会得仁方好近日学者病在好高读论语未问学而时习便说一贯读孟子未言梁王问利便说尽心易未看六十四卦便说系辞某解语孟和训语注在下面要人精粗本末字字为咀嚼过○问论语莫也须拣个紧要底看否曰不可须从头看无精无粗无浅无深且都玩味得熟道理自然出曰读书未见得切须见之行事方切曰不然且如论语第一便教人学便是孝弟求仁便戒人巧言令色便三省也可谓甚切○论语中有紧要底有泛说底今且要著力紧要底便是㨂别此最不可若如此则孟子一部可删者多矣圣贤言语粗说细说皆著理会教透彻盖道体至广至大故有说得易处说得难处说得大处说得小处若不尽见必定有窒碍处○庆源辅氏曰人才只将二书紧要处看便只是要求近功速效与天理巳不相似所谓固是好者盖姑取其向学求道之意耳正使其有近功速效亦必至于偏枯蹇涩岂复有优游厌饫贯通浃洽之意
  程子曰孔子言语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语句句是事实朱子曰孔子言语一似没紧要说出来自是包含无限道理无些渗漏如云道之以政齐之以刑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数句孔子初不曽著气力只似没紧要说出来自是委曲详尽说尽道理若孟子便用著气力依文按本据事实说无限言语方说得出此所以为圣贤之别也○论语之书盖孔子大槩使人优游厌饫涵泳讽味孟子之书大槩是要人探索力讨反己自求故伊川曰孔子句句是自然孟子句句是事实亦此意也如论语所言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非礼勿视听言动之类皆是存养底意思孟子言性善存心养性见孺子入井之心四端之发若火始然泉始达之类皆是要体认得这心性下落扩而充之于此等语玩味便自可见○孔子教人只言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含蓄得意思在其中使人自求之到孟子便指出了性善早不似圣人了○论语多门弟子所集故言语时有长长短短不类处孟子疑自著之书故首尾文字一体无些子瑕疵不是自下手安得如此好若是门弟子集则其人亦甚高不可谓轲死不𫝊○论语不说心只说实事孟子说心后来遂有求心之病○问论语一书未尝说一心字至孟子只管拈人心说来说去曰推是心曰求放心曰尽心曰赤子之心曰存心莫是孔门学者自知理会个心故不待圣人苦口到孟子时世变既远人才渐不如古故孟子极力与言要他从个本原处理会否曰孔门虽不曾说心然答弟子问仁处非理会心而何仁即心也但当时不说个心字耳○或云论语不如中庸曰只是一理若看得透方知无异论语是每日零碎问答譬如大海也是水一勺也是水所说千言万语皆是一理须是透得推之其他道理皆通又曰圣贤所说只一般只是一个择善固执之论语则说学而时习之孟子则说明善诚身下得字各自精细真实工夫只一般须是知其所以不同方知其所谓同也○孟子所谓集义只是一个是字孔子所谓思无邪只是一个正字不是便非不正便邪圣贤教人只是求个是底道理○孔子教人极直截孟子较费力孟子必要充广孔子教人合下便有下手处○鲁齐许氏曰先儒说出体用尝谓孔孟未尝言此及子细读之毎言无非有体有用者如忠告而善道之忠告体也善道之用也虽有善为说辞者无忠告之心则不可虽有忠告之心不能善道之则犯于讦直不能入又如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宽敬哀其体也体立而后用行无此三者则夫所行之得失与夫繁文末节皆无足观矣程子谓学者当以论孟为本论孟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圣人所以作经之意必有定见然后沛然无所疑非后世牵合勉强所可拟也程子于语孟中反复致意其旨深矣有本有末有体有用圣人之言无所偏滞𫝊之万世无弊先儒读书精察见圣人立言之意
  又曰学者先读论语孟子如尺度权衡相似以此去量度待洛反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朱子曰语孟只熟读玩味道理自不难见且如老苏軰只读二书便翻绎得许多文章出来譬如攻城四面牢壮只消攻得一面破时这城便是自家底了如今学者若先读得语孟二书十分透彻其他书都不费力触处便见○庆源辅氏曰尺度可以量长短权衡可以称轻重理义可以别是非能知道则何书不可读何理不可究何事不可处成○新安陈氏曰理义可以别是非如尺度可以量长短权衡可以称轻重也
  又曰读论语孟子而不知道所谓虽多亦奚以为朱子曰人之为学若不从文字上做工夫又茫然不知下手处若是字字而求句句而论不于身心上著切体认则又何益且如说我欲仁斯仁至矣何故孔门许多弟子圣人竟不曽以仁许之虽颜子之贤而尚不能不违于三月之后圣人乃曰我欲斯至盍亦于日用体验我若欲仁其心如何仁之至不至其意又如何又如说非礼勿视听言动盍亦毎事省察何者为非礼而吾又何以能勿视勿听若毎日如此读书庶㡬看得道理自我心而得不为徒言也○庆源辅氏曰读语孟而不知道则是口耳之学未尝著心玩味未尝至诚涵泳未尝切己体察也故读虽多何益于事









  读论语孟子法
  论语集注序说
  史记世家曰新安陈氏曰司马迁史记有孔子世家朱子纂其要于此孔子名丘字仲尼新安陈氏曰孔子父祷于尼丘山而生孔子故以为名若字其先宋人孔子六世祖孔父嘉为宋督所杀纥遂迁于鲁父叔梁纥下没反母颜氏名征在鲁襄公二十二年庚戌之岁十一月庚子生孔子于鲁昌平乡郰邑郰侧鸠反○新安倪氏曰孔子之生左氏春秋不书但于哀公十六年夏四月己丑书孔丘卒杜预注鲁襄二十二年生至今七十三也公羊穀梁𫝊皆于襄公二十一年书孔子生乃己酉岁也与史记杜注皆不合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及长上声为委去声吏料量去声平委吏本作季氏史索隐云一本作委吏与孟子合今从之史记索隐司马贞作为司职吏畜许又反音烦息职见音现周礼牛人读为樴音特又馀式之式二反义与杙同杙馀式反盖系养牺牲之所此官即孟子所谓乘去声云峯胡氏曰此以后多用论语证以经证史也此二事论语无所见则证之孟子亦以经证史也○周礼地官司徒上牛人掌养国之公牛以待国之政令凡祭祀共其享牛求牛以授职人而刍之注享牛前祭一日之牛也求牛祷于鬼神祈求福之牛也职读为樴樴谓之杙可以系牛樴人者谓牧人充人与刍牲之刍牛人择于公牛之中而以授养之适周问礼于老子问何以问礼于老子朱子曰老子曽为柱下史故知礼节文所以孔子问之聃虽知礼然其意以为不必尽行行之反以多事故欲绝㓕之既反而弟子益进昭公二十五年甲申孔子年三十五而昭公奔齐鲁乱于是适齐为高昭子齐大夫家臣以通乎景公有闻韶问政二事公欲封以尼谿之田晏婴不可公惑之有季孟吾老之语问齐景公欲封孔子田楚昭王欲封孔子地晏婴子西不可使无晏婴子西则夫子还受之否朱子曰既仕其国则须有采地受之可也孔子遂行反乎鲁定公元年壬辰孔子年四十三而季氏彊僣其臣阳虎作乱专政故孔子不仕而退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九年庚子孔子年五十一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召孔子欲往而卒不行有答子路东周语朱子曰圣人欲往是当他召圣人之时有这些好意思来接圣人圣人当时亦接他好意思所以欲往然他这个人终是不好底人所以终不可去如阴雨蔽翳重结不解忽然有一处略略开霁云收雾敛见得青天白日这些自是好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则之遂为司空又为大司寇十年辛丑相去声下同定公会齐侯于夹谷齐人归鲁侵地郓汶阳龟阴之田十二年癸卯使仲由为季氏宰堕许规反毁也下同三都收其甲兵孟氏不肯堕成围之不克问成既不堕夫子如何别无处置了便休朱子曰不久夫子亦去鲁矣若使圣人久为之亦须别有个道理十四年乙巳孔子年五十六摄行相事诛少去声正卯与音预闻国政三月鲁国大治去声齐人归女乐以沮在吕反止也之季桓子受之郊又不致膰音烦祭祀馀肉也俎于大夫孔子行鲁世家以此以上皆为十二年事问设若鲁亦致膰于大夫则夫子果止乎朱子曰也须去只是不若此之速必须别讨一个事故去○胡氏曰是时政在季氏夫子摄行相事而巳非为相也与闻国政而巳非为政也定公素不能立季孙既有所惑其不足与有为可知也故不容于不行适卫主于子路妻兄颜浊邹家孟子作颜仇由适陈过匡匡人以为阳虎而拘之有颜渊后及文王既没之语既解还卫主蘧伯玉家见南子有矢子路及未见好徳之语去适宋司马桓魋欲杀之有天生徳语及微服过宋事又去适陈主司城贞子家居三岁而反于卫灵公不能用有三年有成之语晋赵氏家臣佛𦙝以中牟畔召孔子孔子欲往亦不果有答子路坚白语及荷蒉过门事朱子曰夫子于公山氏之召却真个要去做于佛𦙝之召但谓其不能凂我而已将西见赵简子至河而反又主蘧伯玉家灵公问陈不对而行复扶又反如陈据论语则绝粮当在此时季桓子卒遗言谓康子必召孔子其臣止之康子乃召冉求史记以论语归与之叹为在此时又以孟子所记叹词为主司城贞子时语疑不然盖语孟所记本皆此一时语而所记有异同耳孔子如蔡及叶失涉反有叶公问答子路不对沮溺耦耕荷蓧丈人等事史记云于是楚昭王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而陈蔡大夫发徒围之故孔子绝粮于陈蔡之间有愠见及告子贡一贯之语按是时陈蔡臣服于楚若楚王来聘孔子陈蔡大夫安敢围之且据论语绝粮当在去卫如陈之时楚昭王将以书社地封孔子令尹子西不可乃止史记云书社地七百里恐无此理时则有接舆之歌新安陈氏曰索隐云古者二十五家为里里各立社则书社者书其社之人名于籍盖以七百里书社之人封孔子也故冉求云虽累千社而夫子不利是也饶氏云书社犹今人所谓书会也盖卿大夫所当得底地谓之采地如这个却是君之所特与故谓之书社地言以此养其徒也便如齐王欲中国授孟子室养弟子以万锺相似又反乎卫时灵公已卒卫君辄欲得孔子为政有鲁卫兄弟及答子贡夷齐子路正名之语而冉求为季氏将去声与齐战有功康子乃召孔子而孔子归鲁实哀公之十一年丁巳而孔子年六十八矣有对哀公及康子语云峯胡氏曰读此者要看太史公书法又要看文公删后书法如孔子在他国皆不书年若干惟他国反鲁及在鲁则历历书之岂以在他国则岁月无所考故不书耶然去鲁适陈太史公书曰是岁鲁哀公三年而孔子年六十矣又自楚反卫太史公书曰是岁也孔子年六十三而鲁哀公六年也文公皆删之至孔子晚年归鲁文公乃特书曰实哀公之十一年丁巳而孔子年六十八矣言外慨叹之意于书法可见也然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问孔子当周衰时可以有为否朱子曰圣人无不可为之时也便若时节变圣人又自处之不同问孔子岂不知时君必不能用己曰圣人岂有逆料君能用我与否到得后来说不复梦见周公与吾已矣夫圣人自知其不可为矣乃叙书传去声礼记有杞宋损益从周等语删诗正乐有语太师及乐正之语序易彖系象说卦文言有假我数年之语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弟子颜回最贤蚤死后唯曽参得传孔子之道十四年庚申鲁西狩获麟有莫我知之叹孔子作春秋有知我罪我等语论语请讨陈恒事亦在是年明年辛酉子路死于卫十六年壬戌四月己丑孔子卒年七十三葬鲁城北泗上弟子皆服心丧三年而去惟子贡庐于冡上凡六年孔子生鲤字伯鱼先卒伯鱼生伋音急字子思作中庸子思学于曽子而孟子受业子思之门人
  何氏曰何氏名晏字平叔魏南阳人鲁论语二十篇齐论语别有问王知道凡二十二篇其二十篇中章句颇多于鲁论古论出孔氏壁中分尧曰下章子张问以为一篇有两子张凡二十一篇篇次不与齐鲁论同或问今之论语其鲁论与朱子曰以何晏所叙篇数考之则信为鲁论矣但据释文则其文字亦或有不同者如以必为瓜之类岂何氏亦若郑注就鲁论篇章而又杂以齐古之文与然唐艺文志已不载齐古篇目陆氏盖于诸家说中得之耳
  程子曰论语之书成于有子曽子之门人故其书独二子以子称程子曰论语为书𫝊道立言深得圣人之学者矣如乡党形容圣人不知者岂能若是○问论语以何为要曰要在知仁孔子说仁处最宜玩味曰孔子说仁处甚多尤的当是何语曰皆的当但其门人所至有不同故其答之亦异○朱子曰程子之说盖出于桞宗元其言曰诸儒皆以论语孔子弟子所记不然也孔子弟子曽参最少又老乃死而是书记其将死之言则其去弟子之时甚远而当时弟子略无存者矣吾意孔子弟子尝杂记其言而卒成其书者曽子弟子乐正子春子思之徒也故是书之记诸弟子必以字而曽子不然盖其弟子号之云尔而有子亦称子者孔子之殁诸弟子尝以似夫子而师之后乃叱避而退则固尝有师之号矣凡此柳氏之言其论曽子者得之而有子叱避之说则史氏之鄙陋无稽而桞氏惑焉以孟子考之当时既以曽子不可而寝其议有子曷尝据孔子之位而有其号哉故程子特因桞氏之言断而裁之以为此说此所以不著柳说而独以程子为据也杨氏又谓此书首记孔子之言而以二子之言次之盖其尊之亚于夫子尤为明验至于闵损冉求亦或称子则因其门人所记而失之不革也与
  程子曰读论语有读了全然无事者有读了后其中得一两句喜者有读了后知好去声之者有读了后直有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程子曰论语之书其辞近其指远辞有尽指无穷有尽者可索之于训诂无穷者要当会之以神譬诸观人昔日识其面今日识其心在我则改容更貌矣人则犹故也坐是故难读盖不学操缦不能安弦不学博依不能安诗不学杂服不能安礼惟近似者易入也彼其道高深博厚不可涯涘也如此傥以童心浅智窥之岂不大有迳庭乎方其胁肩谄笑以言餂人者读之谓巧言令色宁病仁未能素贫贱而耻恶衣恶食者读之岂知饭疏饮水曲肱而枕之未妨吾乐注心于利末得已不已而有颠冥之患者读之孰知不义之富贵真如浮云诲尔谆谆听我藐藐者读之孰知回不惰师书绅为至诚服膺过此而往益高益深可胜数哉○朱子曰学者须著实循序读书以论语为先一日只看一二叚莫问精粗难易但只从头看将去读而未晓则思思而未晓则读反复玩味久之必自有得矣今学者于论语二十篇中尚不耐烦看得之况所谓死而后已者又岂能办得如此长远工夫耶○庆源辅氏曰嗜之而饱餍充足其乐有不可形容者是以见于手舞足蹈也○云峯胡氏曰读论语者有此四等人初是全无知者第二是略能知者第三是知而好之者第四是好而乐之者
  程子曰今人不会读书如读论语未读时是此等人读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曽读程子曰读论语须有疑然后能进今人读书元不知疑所以不及古人孔门弟子如子夏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直推至于礼后樊迟问仁知直推至于举皋陶伊尹而不仁者远始能无疑今人多于言上认了又安能疑○问论语如何读曰这也使急不得也不可慢所谓急不得者功效不可急所谓不可慢者工夫不可慢○庆源辅氏曰程子言虽近而意则切使读书者自知所以求益不至虚费工夫也须是熟读涵泳使之通贯浃洽然后有日新之功如是则气质变化月异而岁不同矣
  程子曰頥自十七八读论语当时已晓文义读之愈久但觉意味深长和靖尹氏曰论语之书廼集记孔子嘉言善行苟能即其问答如已亲炙于圣人之门默识心受而躬行之则可谓善学矣○延平李氏曰人之持身当以孔子为法孔子相去千馀载既不可得而亲之所可见者独论语耳论语盖当时门人弟子所记孔子言行也每读而味之玩而绎之推而行之虽未至升堂入室亦不失为士君子也○朱子曰所谓深长意味也别无说只是涵泳久自见得○论语读著越见意思无穷今日读得些意思明日读又长得意思朱子曰论语中程先生及和靖说只于本文添一两字甚平淡然意味深长须当子细看要见得他意味方好已下论解论语○问谢氏说多过不如杨氏说最实曰尹氏语言最实亦多是处但看文字亦不可如此先怀权断于胸中如谢氏说十分有九分过处其间亦有一分说得恰好处岂可先立定说今且须虚心玩理○集注中解有两说相似而少异者亦要相资有说全别者是未定也○论语集注如秤上称来无异不高些不低些自是学者不肯用功看○问集注有两存者何者为长曰使某见得长底时岂复存其短底只为是二说皆通故并存之然必有一说合得圣人之本意但不可知尔又曰大率两说前一说胜○某于论孟逐字秤等不教偏些小学者将注处宜子细看○集注添一字不得减一字不得不多一个字不少一个字○读集注只是要看无一字闲若意里说做闲字那个正是紧要字○集注至于训诂皆子细者盖要人字字思索到莫要只作等闲看便了○问注或用者字或用谓字或用犹字或直言其轻重之意如何曰者谓是恁地直言者直训如此犹云者犹是如此胡氏曰某某也正训也某犹某也无正训借彼以明此也某之为言某也前无训释特发此以明其义也为言谓其说如此也引经传文以证者此字义不可以常训通也○集注于正文之下正解说字训文义与圣经正意如诸家之说有切当明白者即引用而不没其姓名如学而首章先尹氏而后程子亦只是顺正文解下来非有高下去取也章末用圈而列诸家之说者或文外之意而于正文有所发明不容略去或通论一章之意反复其说切要而不可不知也○集注内载前辈之说于下句者是解此句文义载前軰之说于章后者是说一章之大旨及反复此章之馀意胡氏曰字义难明者各有训释一章意义可以分断者逐节注之一章之后又合诸节而通言之欲学者先明逐字文义然后明逐节旨意然后通一章之旨意也毎章只发本章之旨者附注后或因发圣人言外之意者别为一叚以附其后亦欲学者先明本旨而后及之也









  论语集注序说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一
  学而第一
  此为书之首篇故所记多务本之意朱子曰此一篇都是先说一个根本○胡氏曰此篇首取其切于学者记之故以为多务本之意○新安陈氏曰掲君子务本一句以为首篇之要领此说本于游氏朱子已采入贤贤易色章下于此又首标之如首章以时习为本次章以孝弟为为仁之本三章以忠信为传习之本道千乘章以五者为治国之本皆是馀可以类推乃入道之门积徳之基学者之先务也凡十六章庆源辅氏曰道者人之所共由必有所从入徳虽在我之所自得必积而后成几此篇所论务本之事乃道所从入之门而徳所积累之基学者必先务此然后道可入而徳可积矣○朱子曰学而篇名也取篇首两字为别初无意义但学之为义则读此书者不可以不先讲也夫学也者以字义言之则已之未知未能而效夫知之能之之谓也以事理言之则凡未至而求至者皆谓之学虽稼圃射御之微亦曰学配其事而名之也而此独专之则所谓学者果何学也盖始乎为士者所以学而至乎圣人之事伊川先生所谓儒者之学是也盖伊川先生之意曰今之学者有三词章之学也训诂之学也儒者之学也欲通道则舍儒者之学不可尹侍讲所谓学者所以学为人也学而至于圣人亦不过尽为人之道而已此皆切要之言也夫子之所志颜子之所学子思孟子之所传尽在此书而此篇所明又学之本故学者不可以不尽心焉○今读论语且熟读学而一篇若明得一篇其馀自然易晓○学而篇皆是先言自修而后亲师友有朋自远方来在时习之后而亲仁在入孝出弟之后就有道而正焉在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之后毋友不如己者在不重则不威之后今人都不去自修只是专靠师友说话○觉轩蔡氏曰学而名篇专以学言而所谓学者果何所学耶朱子首发明学之本惟在全其本性之善而已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说悦同
  学之为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朱子曰学之一字实兼致知力行而言问学之为言效也效字所包甚广曰正是如此博学审问谨思明辨笃行皆学之事○勉斋黄氏曰集注言学而或问以知与能并言何也曰言人之效学于人有此二者先觉之人于天下之理该洽贯通而吾懵然未有所知也于是日听其议论而向之未知者始有所知矣先觉之人于天下之事躬行实践而吾怅然未有所能也于是日观其作为而向之未能者始能矣大抵读书穷理要当尽圣贤之意备事物之情非吾好为是详复也理当然也世之学者意念苟且思虑轻浅得其一隅便以为足则其为疏率也亦甚矣学者观于此亦足以得养心穷理之要矣曰若是则学之为言固无所不学也今集注于此乃以为人性皆善必学而后能明善而复其初何也曰学问之道固多端矣然其归在于全其本性之善而已明善谓明天下之理复其初则复其本然之善也于论语之首章首举是以为言其提纲挈领而示人之意深矣○云峯胡氏曰人性皆善天命之性也觉有先后气质之性也必效先觉之所为或以所为为所行殊不知汝为周南召南集注曰为犹学也论语曰为之不厌孟子记夫子之言曰学不厌是以学字代为字集注于十五志学下曰念念在此而为之不厌是以为字释学字此曰效先觉之所为犹曰学先觉之所学也大学章句释明明德曰学者当因其所发而遂明之以复其初此曰明善而复其初是包大学许多工夫说物格知至即是明善意诚心正身修即是复其初○新安陈氏曰此论语中第一个学字朱子挈要指以示人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所为不过知行二者效先觉之致知以知此理又效先觉之力行以行此理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矣明善者明本性之善以知言也复其初者复全本性之善以行言也学之道固多端其要归在复全本性之善而已朱子所谓以己之未知而效夫知者以求其知以己之未能而效夫能者以求其能皆学之事也能指行而言知行皆从性分上用工习鸟数音朔下同飞也学之不已如鸟数飞也朱子曰说文习字从羽从白月令所谓鹰乃学习是也○学是未理会得时便去学习是已学了又去重学非是学得了顿放在一处却又去习也只是一件事如鸟数飞只是飞了又飞○问学是知习是行否曰知自有知底学自有知底习行自有行底学自有行底习如小儿写字知得字合恁地写这是学便须将心思量安排这是习时将笔去写成㡬个字这是行底学今日写一纸明日写一纸又明日写一纸这是行底习人于知上不习便要去行如何得人于知上不习非独是知得不分晓终不能有诸己○学而时习之此是论语第一句句中五字虽有轻重虚实之不同然字字皆有意味无一字无下落学之为言效也以己有所未知未能而效夫知者能者以求其知能之谓也而字承上起下之辞也时者无时而不然也习者重复温习也之者指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而言也言人既学矣而又时时温习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也圣言虽约而其指意曲折深密而无穷尽如此圣人之学与俗学不同圣人教人读书只要知所以为学之道俗学读书便只是读书更不理会为学之道是如何○未知未能而求知求能之谓学已知已能而行之不已之谓习○胡氏曰学之不已者学与习非二事也○厚斋冯氏曰习鸟鶵欲离巢而学飞之称学谓学之于已习谓习其所学时时而习恐其忘也凡曰而者上下二义学一义也习一义也说喜意也既学而又时时习之则所学者熟而中心喜说其进自不能已矣朱子曰学要时习习到熟后自然说喜不能自己今人所以便住了只是不曾习不见得好此一句却系切己用功处○学矣而不习则表里扞格而无以致其学之之道习矣而不时则工夫间断而无以成其习之之功是其胸中虽欲勉焉以自进亦且枯燥生涩而无可嗜之味危殆杌𣕕而无可即之安矣故既学矣又必以时习之则其心与理相涵而所知者益精身与事相安而所能者益固从容于朝夕俯仰之中凡其所学而知且能者必有自得于心而不能以语人者是其中心油然悦怿之味虽刍豢之悦于口不足以喻其美矣此学之始也○学到说时已是进了一步只说后便自住不得程子曰习重平声习也双峯饶氏曰习字训重故重险谓之习坎时复扶又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也朱子曰浃洽二字有深意如浸物于水水若未入只是外面湿内面依然干必浸之久则透里皆湿习而熟熟而说脉络贯通程子所谓浃洽是也○南轩张氏曰学贵于时习程子曰时复思绎言学者之于义理当时䌷绎其端绪而涵泳之也又曰学者将以行之也时习之则所学者在我故说云峯胡氏曰时复思绎则习于心将以行之则习于身○新安陈氏曰上一条以知言此一条以行言采程子二说以见学习当兼知行言也谢氏名良佐字显道上蔡人曰时习者无时而不习坐如尸坐时习也立如齐庄皆反立时习也勿轩熊氏曰坐如尸立如齐出记曲礼如尸注曰视貌正如齐注曰磬耳听谓祭祀时○朱子曰伊川之说则専在思索而无力行之功如上蔡之说则专于力行而废讲究之义似皆偏了○新安陈氏曰程子二条说学习兼知行言谢氏此条惟以时习于行言亦姑以坐立起例非止谓坐立时也其言时字亦与时时之意异朱子姑采以备一说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乐音洛
  朋同类也自远方来则近者可知程子曰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故可乐朱子曰理义人心所同然非有我之得私也吾独得之虽足以说矣然告人而莫信率人而莫从是独擅此理而人不得与于吾心之所同也如十人同食一人独饱而九人不下咽吾之所说虽深亦曷能达于外邪今吾之学足以及人而信从者又众则将皆有以得其心之所同然者而吾之所得不独为一己之私矣吾之所知彼亦知之吾之所能彼亦能之则其懽欣宣畅虽宫商相宣律吕谐和何足以方其乐哉此学之中也又曰近者既至远者毕来以学于吾之所学而求以复其初凡吾之所得而悦于心者彼亦将有以得而悦之则可以见夫性者万物之一原信乎其立必俱立成不独成矣○善不是自家独有人皆有之我习而自得未能及人虽悦未乐○问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是乐其善之可以及人乎是乐其信从者众乎曰乐其信从者众也大抵私小底人或有所见则不肯告人持以自多君子存心广大己有所得足以及人若已能之以教诸人而人不能是多少可闷今既信从者自远而至其众如是安得不乐○信从者众足以验己之有得然己既有得何待人之信从始为可乐须知己之有得亦欲他人之皆得然信从者但一二亦未能惬吾之意至于信从者众则岂不可乐○问朋来之乐奈何曰惟以程子之言求之然后见夫可乐之实耳且其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之云才九字尔而无一字之虚设也非见之明而验之实其孰能与于此○南轩张氏曰有朋自远方来则己之善得以及人而人之善有以资己讲习相资其乐孰尚焉乐比于说为发舒也○新安陈氏曰以善之善即上一节人性皆善及明善之善习说则善方成己朋来则善方及人矣又曰说在心乐主发散在外朱子曰程子非以乐为在外也以为积满于中而发越乎外耳悦则方得于内而未能达于外也○说是感于外而发于中乐则充于中而溢于外○庆源辅氏曰说是自知自能而自悦乐是人皆知皆能而我与人同乐○双峯饶氏曰说与乐皆是在中底今此乐字对上文说字而言则是主发散在外言之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愠纡问反
  愠含怒意君子成徳之名尹氏名焞字彦明河南人曰学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朱子曰有朋自远方来而乐者天下之公也人不知而愠者一己之私也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则乐不己知则不愠乐愠在物不在己至公而不私也○新安陈氏曰己诚有所学人之知不知何加损于己朱子云为学是为己当然之事譬如吃饭乃是要自家饱既饱何必问外人知不知盖与人初不相关也尹氏解此一节正意故居先○双峯饶氏曰朋是专主同类人兼指众人上而君大夫亦是程子曰虽乐于及人不见是而无闷乃所谓君子朱子曰乐公而愠私君子有公共之乐无私己之愠○双峯饶氏曰说之深然后能乐乐之深然后能不愠○云峯胡氏曰说是喜意愠是含怒意喜怒乐三者皆情也皆性之发也能复其性之善而情无不善学习之功大矣○新安陈氏曰不见是而无闷出易乾文言不见是于人而无闷于心引此语解不知不愠甚切此条聨乐与不愠言故居尹说之后愚谓及人而乐者顺而易去声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难故惟成德者能之问稍知为己则人知不知自不相干何以言逆而难朱子曰人待己平平亦不觉但被人做全不足比数看待心便不甘便是愠愠不是大故忿怒只心有些不平便是愠便是里面动了○人不见知处之泰然略无纎芥不平之意非成徳之君子其孰能之此学之终也○今人有一善便欲人知不知则便有不乐之意不特此也见人有善而人或不知之初不干己事而亦为不平况其不知己乎此不知不愠所以难也○问不愠之说孰为得曰程子得之至论其所以然者则尹氏为尤切使人之始学即知是说以立其心则庶乎其无慕于外矣○觉轩蔡氏曰程子谓不见是而无闷乃所谓君子是不愠然后君子也朱子谓惟成德者能之则是君子然后不愠以悦乐两句例之则须如程子之说朱子非正解本句特统而论之耳所以继于尹氏程子之后○庆源辅氏曰顺谓理之顺逆谓理之逆曰顺曰逆皆理也但处其顺者易故及人而乐者犹可及处其逆者难故不见是而无闷非成德之士安土乐天者不能及也然德之所以成亦曰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而不已焉耳问集注言君子而复归于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何也勉齐黄氏曰学而至于成徳又岂有他道哉其所自来者亦不过是而已非体之之实孰能知之哉○庆源辅氏曰此章总言始学始终三者之序有浅深而无二道也又虑夫敏者躐等而进怠者半途而止昧者又或离析以求之或失其正而䧟于异端故复发此义而使之正其始之所学然后时习以熟之则夫说之与乐可以驯致初不待外求而得也又曰不极其至则无以成其德故又以此说终之○双峯饶氏曰集注谓徳之所以成亦在乎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而不已焉此言极有意味○此章六句其工夫只在第一句上其馀五句皆是效验○云峯胡氏曰此章重在第一节而第一句时习二字最重故上文释习字曰学之不已此曰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而又曰不已焉于此见朱子吃紧教人处○新安陈氏曰此推本所以为成德之由不过自学习说中来然学必贵乎正习必贵乎熟说必贵乎深而又加以不已焉学之时习而说乃后二节之本亦务本之意○程子曰乐由说而后得非乐不足以语君子朱子曰惟乐后方能进步不乐则何道以为君子○新安陈氏曰集注凡推说本章正意外之馀意必加一圈以间隔之此又以三节下三句发明馀意也必由成己之说方可进于及人之乐然非造于乐之地步又不足以言成徳君子也夫学者所以学为君子学由说以进于乐而至于能为君子学之能事毕矣朱子云论语首曰学而时习之至不亦君子乎终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此深有意盖首篇首章末篇末章皆拳拳以君子望学者宜乎朱子以为深有意焉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弟好皆去声鲜上声下同
  有子孔子弟子名若鲁人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上声为弟新安陈氏曰深意在善字上善事之中有无限难能之事未易言也犯上谓干犯在上之人朱子曰只少有拂戾便是犯上不必至凌犯乃为犯如疾行先长亦是犯上○干犯是小底乱到得作乱则为悖逆争斗之事矣问人子之諌父母或贻父母之怒此不为干犯否曰此是孝里面事安得为犯然谏时又自下气怡色柔声以谏亦非凌犯也鲜少也作乱则为悖音佩逆争斗之事矣此言人能孝弟则其心和顺少好犯上必不好作乱也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平声务专力也庆源辅氏曰专用其力而为之也本犹根也仁者爱之理心之徳也为仁犹曰行仁与者疑辞谦退不敢质言也朱子曰仁者爱之理是偏言则一事心之德是专言则包四者故合而言之则四者心之德而仁为之主分而言之则仁是爱之理义是宜之理礼是恭敬辞让之理智是分别是非之理也仁者爱之理理是根爱是苖仁之爱犹糖之甜醋之酸爱是那滋味爱虽是情爱之理是仁也仁者爱之理爱者仁之事仁者爱之体爱者仁之用爱之理自仁出也然亦不可离了爱去说仁昌黎博爱之谓仁是指情为性了周子说徳爱曰仁犹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是就爱处指出仁若博爱之谓仁之谓便是把博爱做仁了○仁便是本仁更无本了若说孝弟是仁之本则头上安头伊川所以将为字属仁字读盖孝弟是仁里面发出来底乃推行仁道之本自此始尔仁字则流通该贯不专主于孝弟之一事也仁就性上说孝弟就事上说仁如水之源孝弟是水流底第一坎仁民是第二坎爱物是第三坎也问为仁只是推行仁爱以及物否曰只是推仁爱以及物不是就这上求仁○勉斋黄氏曰人之一心虚灵洞彻所具之理乃所谓徳也于虚灵洞彻之中有理存焉此心之徳也乃所谓仁也义礼智亦心之徳而独归之仁何也义礼智者徳之一端而仁者徳之全体以仁能包四者故心徳之名独仁足以当之也故仁之为徳偏言之则与义礼智相对而所主惟一事専言之则不及义礼智而四者无不包也○诸葛氏泰曰泥爱字则不知仁之体舍爱字则不知仁之用故即理以明体于以见理具于爱之所未发即爱以明用于以见爱本于仁之所发见无体何以有用无仁何以能爱因爱心之形而指其在中之理故曰爱之理集注于孟子首章又倒置其语曰仁者心之徳爱之理何也论语言为仁是以偏言者言之故以爱之理在先孟子兼言仁义则以专言者言之故以心之徳在先然亦互相发明而非有二也言君子凡事专用力于根本根本既立则其道自生朱子曰务本道生是泛言以起下句之实所以集注下一凡字○本立则道随事而生如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弟故顺可移于长若上文所谓孝弟乃是为仁之本学者务此则仁道自此而生也朱子曰其为人也孝弟此说资质好底人其心和顺柔逊必不好犯上仁便从此生○云峯胡氏曰上文是泛言为人此节则专言君子本立而道生又是泛言君子之于凡事皆用力于根本孝弟为为仁之本又言君子之行仁孝弟为之本○程子曰孝弟顺德也故不好犯上岂复扶又反有逆理乱常之事双峯饶氏曰孝弟顺徳也犯上是小不顺底事作乱是大不顺底事德有本本立则其道充大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所谓亲亲而仁民也故为仁以孝弟为本新安陈氏曰以上解此章正意下句别是一意又推本言之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或问孝弟为仁之本此是由孝弟可以至仁否曰非也朱子曰仁不可言至仁是义理不是地位地位可言至谓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谓之行仁之本则可谓是仁之本则不可盖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四者而已曷尝有孝弟来然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故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程子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非谓孝弟即是仁之本盖谓为仁之本当以孝弟犹忠恕之为道也○朱子曰为仁以孝弟为本事之本守之本之类是也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天下之大本之类是也为仁以孝弟为本仁字是指其周遍及物者言之以仁为孝弟之本仁字是指其本体发用处言之二程子释经非诸儒所能及伯子曰孝弟本其所以生乃为仁之本此语最深切盖推原孝弟之理本于父母之所以生所以为行仁之本也叔子曰孝弟顺徳也顺徳二字足以尽孝弟之义而不好犯上作乱之意已具乎其中矣读者不可以不深思也性中只有仁义礼智四者曷尝有孝弟来此语亦要体会得是盖天下无性外之物岂性外别有一物名孝弟乎但方在性中则但见仁义礼智四者而已仁便包摄了孝弟凡慈爱恻隐皆在所包固不止孝弟也犹天地一元之气只有水火木金土言水而不曰江淮河济言木而不曰梧槚樲𣗥非有彼而无此也○问孝弟是为仁之本义礼智之本如何曰义礼智之本皆在此使事亲从兄得宜者行义之本也事亲从兄有节文者行礼之本也知事亲从兄所以然者智之本也○孝弟固具于仁以其先发故是行仁之本○仁是理之在心孝弟是心之见于事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曷尝有孝弟见于爱亲便唤做孝见于事兄便唤做弟如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都是仁性中何尝有许多般只有个仁自亲亲至于爱物乃是行仁之事非是仁之本也故仁是孝弟之本推之则义为羞恶之本礼为恭敬之本智为是非之本自古圣贤相传只是理会一个心心是一个性性只有个仁义礼智都无许多般様见于事自有许多般様○性中只有仁义礼智而孝弟本出于仁论为仁之工夫则孝弟是仁中之最切紧处当务此以立本而仁道生也○孝弟是合当底事不是要仁民爱物方从孝弟做去或问如草木之有根方始枝叶繁茂曰固是但有根本则枝叶自然繁茂不是要得枝叶繁茂方始去培植本根○问为仁以孝弟为本即所谓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是皆发于心徳之自然故论性以仁为孝弟之本为仁以孝弟为本曰是道理都自仁里发出首先是发出为爱爱莫切于爱亲其次便到弟其兄又其次便到事君以及于他皆从这里出如水相似爱是个源头渐渐流出○仁是性发出来是情便是孝弟孝弟仁之用以至仁民爱物只是这个仁行仁自孝弟始便是从里面行将去这只是一个物事○仁是性孝弟是用譬如一粒粟生出为苖仁是粟孝弟是苖便是仁为孝弟之本又如本有根有干有枝叶亲亲是根仁民是干爱物是枝叶便是行仁以孝弟为本○问子于有子孝弟之章既以仁为爱之理矣于巧言令色鲜矣仁之章又以为心之徳何哉曰仁者五常之首也而包四者恻隐仁之绪也而贯四端故仁之为义偏言之则曰爱之理此章所言之类是也专言之则曰心之徳后章所言之类是也其实爱之理所以为心之徳○问既曰本犹根也然则孝弟为仁之本仁为孝弟之本同乎否乎庆源辅氏曰本之为根则同而其所以为根则异行仁以孝弟为根以其施于外者言也论性以仁为孝弟之根以其发于内者言也行仁不以孝弟为根则其施无序而无以极夫仁民爱物之效论性而不以仁为孝弟之根则其发无所而无以充乎孝亲弟长之实○或问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晦翁谓鲜是少若说鲜矣则未以为绝无孝弟之人犹有犯上之意邪潜室陈氏曰孝弟之人资质粹美虽未尝学问自是无世俗一等麄暴气象纵是有之终是罕见到得麄恶大过可保其决无言孝弟之人占得好处多不好处少○云峯胡氏曰有子以孝弟为行仁之本而程子以仁为孝弟之本譬之木焉有子就枝叶发端处说程子就根本上说程子之言所以补有子之所不及也○新安陈氏曰言仁为论语一书之大纲领南轩张子尝类聚论语中言仁处为一编名曰洙泗言仁录此其首章云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巧好令善也好其言善其色致饰于外务以悦人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徳亡矣新安陈氏曰此章仁字以心之徳言乃专言之仁也圣人辞不迫切专言鲜则绝无可知学者所当深戒也朱子曰巧言亦不专为誉人过实凡辞色间务为华藻以悦人视听者皆是○只争一个为己为人若动容貌正颜色是合当如此亦何害但做这様务以悦人则不可○只是心在时便是仁若巧言令色一向逐外则心便不在安得谓之仁○巧言令色求以说人则失其本心之徳矣不待利己害人然后为不仁也○人有此心以其有是徳也此心不在便不是仁巧言令色此虽未是大叚奸恶底人然心已务外只求人悦便到恶处亦不难○容貌辞气之间正学者持养用力之地然有意于巧令以说人之观听则心驰于外而鲜仁矣若是就此持养发禁躁妄动必温恭只要体当自家直内方外之实事乃是为己之切求仁之要复何病乎又曰小人讦以为直色厉内荏则虽与巧言令色者不同然考其矫情饰伪之心实巧言令色之尤者故圣人恶之○问修省言辞诚所以立也修饰言辞伪所以増也发源处甚不同夫子所谓巧令鲜仁推原而察巧令之病所从来正是有所为而然如未同而言以言餂人胁肩谄笑以喜随人之类皆有所为也曰有所为之说甚善○程子曰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则知仁矣问夫子言鲜仁程子直言非仁何也朱子曰夫子之言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者也程子惧读者之不察而于巧令之中求少许之仁是以直断以不仁以解害辞之惑也○圣门之学以求仁为要语其所以为之者必以孝弟为先论其所以贼之者必以巧言令色为甚记语者所以引二者于首章之次而其序如此欲学者知仁之急而识其所以当务与其所可戒也○勉斋黄氏曰苟知心驰于外务以悦人者之非仁则反而求之心存于内而无私当理者即仁也○云峯胡氏曰上章好犯上作乱是刚恶此是柔恶圣贤深恶焉○东阳许氏曰此章大意似圣人观人然未尝不警省学者观其辞甚严盖警省学者之意为多○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只就此句翻转看则知直言正色之为仁然此只就言色上论盖仁是心之徳延平先生所谓当理而无私心者也凡欲动于中则心私矣其接于事不当于理者皆非仁也夫致饰于外不当理也务以悦人皆私心也推此类而言之则非礼之视听言动心私违理皆非仁本注人欲肆而本心之徳亡虽就言色上言而所包者甚广又恐学者止于言色上致察故著程子之说于圈外使人随事致察而立心以公也
  ○曽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省悉井反为去声传平声
  曽子孔子弟子名参字子舆南武城人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新安陈氏曰程伯子云发己自尽为忠循物无违谓信大学章句已采之集注乃采程叔子之说勿斋程氏谓叔子之言为切○朱子曰忠是就心上说信是就事上说○尽己之心而无隐所谓忠也以出乎内者言也以事之实而无违所谓信也以验乎外者言也然未有忠而不信未有信而不出于忠者表里之谓也○发于心而自尽则为忠验于理而无违则为信忠是信之本信是忠之发○忠信只是一事而相为内外始终本末有于己为忠见于物为信○问曽子忠信却于外面理会曰此是修辞立其诚之意曰莫是内面工夫已到曰内外只是一理事虽见于外而实在内告子义外便错了○陈氏曰从内面发出无一毫不尽是忠发出外者皆以实是信传谓受之于师习谓熟之于己曽子以此三者日省其身问曽子三省无非忠信学习之事然人之一身大伦之目自为人谋交朋友之外得无犹有在所省乎朱子曰曽子也不是截然不省别底只是见得此三事上实有纎毫未到处其他固不可不自省特此三事较急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朱子曰曽子三省看来是当下便省得才有不是处便改不是事过后方始去改省了却休也只是合下省得便与他改○新安陈氏曰易蹇卦大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徳程传曰君子遇艰蹇必自省于身有失而致之乎有所未善则改之无歉于心则加勉集注二句之所本盖在此有则改之易知也无则加勉非深知曽子之心不及此使自省而无失只如此而已则三失将又生矣岂曰省勉勉不已之诚心乎无则加勉四字可补本文意之所未尽其自治诚切如此可谓得为学之本矣而三者之序则又以忠信为传习之本也朱子曰谋不忠则欺于人言不信则欺于友传不习则欺于师○三省固非圣人之事然是曾子晚年进徳工夫盖微有这些子渣滓去未尽耳在学者则当随事省察非但此三者而已○为人谋时须竭尽自己之心这个便是忠问如此则忠是个待人底道理曰且如自家事亲有不尽处亦是不忠○为他人谋一件事须尽自家伎俩与他思量便尽己之心不得卤莽灭裂姑为他谋如乌喙是杀人之药须向他道是杀人不得只说道有毒如火须向他道会焚灼人不得说道只是热○为人谋而不忠是主一事说朋友交而不信是汎说人自为谋必尽其心到得为他人谋便不仔细致悮他事便是不忠若为人谋事一似为己为尽心○问为人谋交朋友是应事接物之时若未为人谋未交朋友之时所谓忠信便如何做工夫曰程子谓舜鸡鸣而起孜孜为善若未接物时如何为善只是主于敬此亦只是存养此心在这里照管勿差失便是戒谨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不动而敬不言而信处○勉斋黄氏曰为人谋则必欲实尽其心交朋友则必欲实践其言讲学于师则必欲实用其力盖曽子天资醇厚志学恳笃其于大学既推明诚意之旨而传之子思又断以诚身之义至其自省又皆一本乎诚盖不极乎诚则凡所作为无非苟简㓕裂是岂足以尽人事之当然而合天理之本然也哉○尹氏曰曽子守约故动必求诸身朱子曰守约不是守那约言所守者约尔谢氏曰诸子之学皆出于圣人其后愈远而愈失其真新安陈氏曰如子夏传田子方其流为庄周之类独曽子之学专用心于内故传之无弊观于子思孟子可见矣惜乎其嘉言善行去声不尽传于世也其幸存而未泯弥尽反尽也者学者其可不尽心乎广平游氏曰此特曽子之省身者而已若夫学者之所省又不止此事亲有不足于孝事长有不足于敬欤行或愧于心而言或浮于行欤欲有所未窒而忿有所未惩欤推是类而曰省之则曽子之诚身庶乎可以跂及矣古之人所谓夜以计过无憾而后即安者亦曽子之意○问三省忠信是闻一贯之后抑未闻之前朱子曰不见得然未一贯前也要得忠信既一贯后也要忠信此是彻头彻尾底○问曽子三省之事何故只就接物上做工夫南轩张氏曰若是他人合省之事更多在曽子自省察则只有此三者当省也不是下为己笃实工夫不能如此○云峯胡氏曰曽子早悟一贯之旨晚加三省之功愈可见其至诚不已之学盖其所省者无非推己及人因人返己之学即其所谓忠恕者也或以为一唯在三省后非矣○新安陈氏曰吾道一贯章及孟子时雨化之章朱子训释非不明白谓曽子于圣人泛应曲当处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耳夫子知其真积力久将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曽子果能默契其旨即应之速而无疑孟子谓君子之所以教者五其一即有如时雨化之如农人种植之功其力已尽惟待时雨之至即浡然奋发而収成朱子以孔子之于颜曽当之参二章以观三省章此正是随察力行处其悟一贯之旨而一唯正是人力已尽而时雨化之之时如何反以悟一贯为早年事加三省为晚年事乎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道乘并去声
  道治也或问道之为治何也朱子曰道者治之理也以为政之心言也曷为不言治曰治者政教法令之为治之事也夫子此言者心也非事也千乘诸侯之国其地可出兵车千乘者也朱子曰车乘之说疑马氏为可据马说八百家出车一乘包氏说八十家出车一乘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牛马兵甲刍粮具焉恐非八十家所能给也○此等处只要识得古制大意细微处亦不必大叚费力考䆒敬者主一无适之谓朱子曰自秦以来无人识敬字至程子方说得亲切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故此合而言之身在是则其心在是而无一息之离其事在是则其心在是而无一念之杂○觉轩蔡氏曰敬该动静主一亦该动静此章敬字乃是主动而言敬事而信者敬其事而信于民也问敬事而信疑此敬是小心畏谨之谓非主一无适之谓朱子曰遇事临深履薄而为之不敢轻不敢慢乃是主一无适○问如何信了方能节用曰无信如何做事如朝更夕改虽商鞅之徒亦不可为政要之下面三事须以敬信为主○问敬以事言而信则无不尽也曰信是与民有信期会赏罚不欺其民浅言之则魏文侯之期猎商君之徙木亦其类也○胡氏曰发于己敬则施于民者信时谓农隙乞逆反之时言治国之要在此五者亦务本之意也朱子曰古圣王所以必如此者盖有是五者而后上之意接于下下之情方始得亲于上上下相关方可以为治若无此五者则君抗然于上而民盖不知所向有此五者方始得上下交接○勉斋黄氏曰敬事而信敬与信对也节用而爱人俭与慈对也此皆治国之要道故两句言四事而各以而字贯之使民以时又慈中之一事故独系于后但言所存未及治具故曰务本○庆源辅氏曰左传农隙杜氏注谓各随时事之间是也○前四章是为学之本此五者是治国之本○程子曰此言至浅新安陈氏曰谓平实而非甚高难行者然当时诸侯果能此亦足以治其国矣圣人言虽至近上下皆通此三言者若推其极尧舜之治去声亦不过此新安陈氏曰近足治诸侯之国极可致尧舜之治言近而指远也若常人之言近则浅近而已矣杨氏名时字中立号龟山延平人程门高弟曰上不敬则下慢不信则下疑下慢而疑事不立矣敬事而信以身先之也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节卦彖传文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故爱民必先于节用然使之不以其时则力本者不获自尽新安陈氏曰力本谓农事虽有爱人之心而人不被其泽矣然此特论其所存而已未及为政也苟无是心则虽有政不行焉新安陈氏曰所存谓为政者之心未及为政之条目如礼乐刑政纪纲文章乃为政之条目也杨氏此说本于伊川伊川曰敬事以下论其所存未及治具故不及礼乐刑政胡氏名寅字明仲号致堂建安人曰凡此数者又皆以敬为主朱子曰敬事而信是节用爱人使民以时之本敬又是信之本要之本根都在敬上若能敬则下面许多事方照管得到自古圣贤自尧舜以来便说这个敬字孔子修己以敬是最紧要处愚谓五者反复芳服反亦作覆相因各有次第读者宜细推之问反复相因朱子曰始须是敬能敬方能信能敬信方能节用能节用方能爱人能爱人方能使民时是下因乎上然有敬于己而不信于人者故敬了又须信亦有信于人而自奢侈者故信了又须节用亦有俭啬而不能爱人者故节用了又须爱人又有能爱人而妨农时者故爱人又须使民时使不以时却是徒爱也是上因乎下须看能如此方能如此又看能如此又不可不如此之意反复推之方见曲折○潜室陈氏曰晦庵说五者反复相因如何是反复相因处盖从敬事而信起说作下去是如此而后能如此如人能敬则做事专一自能信既能信则必欲所行孚于民自然能节用既能节用自然不伤财而至于爱人既能爱人自然能使民以时这是如此而后能如此是自上而下相因如此如自下面说作上来则是如此而又不可不如此如以敬去做事便不敢苟简胡乱去做须要十分好方止既得好便不至于苟简变更这便是能信然做此一事时久或昏或为权势所移或为利害所动前日出一令既如此今日又变了如彼这便不是信便有妨于敬所以著别下工夫于信去补这敬然只知信或出一政坚如金石行一令信如四时更不可移易此固是好然而自家奢侈之心或有时而生不能节用要如此广用则是所令又反其所好却有害于信故又须著去节用方得然只恁底节用不知有个中底道理则或至于豚肩不掩豆澣衣濯冠以朝心下已有所吝啬则凡民有饥荒不能去发仓振廪恤贫济乏至于筑城凿池思患预防不可已底事亦吝啬了不捐财以为之是知节用而不知所以爱人则节用又成落空了此节用所以不可不爱人然既爱民又须使民以时如春来当耕夏来当耘秋来当敛便当随时使去做至冬来闲隙之时方用他得不然则所谓力本者不获自尽虽有爱民之心而民不被其泽矣此自下相因而上如此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弟子之弟上声则弟之弟去声
  谨者行去声下徳行同之有常也信者言之有实也朱子曰谨信言行相顾之谓汎广也众谓众人问汎爱众朱子曰人自是当爱人无憎嫌人底道理又问人之贤不肖自家心中自须有个辨别但交接之际不可不汎爱尔曰他下面便说而亲仁了仁者自当亲其他自当汎爱○汎爱不是人人去爱他只如群居不将一等相扰害底事去聒噪他及不自占便宜之类皆是也亲近也仁谓仁者朱子曰汎爱而不说亲仁又流于兼爱矣○问而亲仁曰此亦是学文之本领盖不亲仁则本末是非何从而知之馀力犹言暇日以用也文谓诗书六艺之文朱子曰只是行此数事外有馀剩工夫便可将此工夫去学文非谓行到从容地位而后可学文也○程子曰为弟子之职力有馀则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去声己之学也尹氏曰德行本也文艺末也穷其本末知所先后可以入德矣洪氏名兴祖字庆善丹阳人曰未有馀力而学文则文灭其质有馀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愚谓力行而不学文则无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而所行或出于私意非但失之于野而已朱子曰无弟子之职以为本学得文济甚事此言虽近真个行得亦自大叚好文是诗书六艺之文古人小学便有此等今皆无之所以难又曰人须是知得古人之法方做不错若不学文任意自做安得不错只是不可先学文耳○问行有馀力而后学文夫岂以讲切为缓哉曰书固不可以不读但比之行实差缓耳不然则又何必言行有馀力而后学耶○南轩张氏曰入孝出弟谨行信言汎爱亲仁皆在己切要之务行有馀力则以学文非谓俟行此数事有馀力而后学文也言当以是数者为本以其馀力学文也若先以学文为心则非笃实为己者矣文谓文艺之事圣人之言贯彻上下此章推言为弟为子之职始学者之事然充而极之为圣为贤盖不外是也此数言先之以孝弟盖孝弟人道之所先必以是为本推而达之也○双峯饶氏曰尹氏以文对德行有本末先后之分说得文字轻洪氏以文对质言不可偏胜说得文字差重朱子以学文为致知与力行为对谓所知不明则所行不当理发明文字甚重三者互相发明盖但知文之为轻而不知其为重则将有废学之弊故不得不交致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意○赵氏曰徳固不可一日而不修学亦不可一日而不讲也○云峯胡氏曰行有馀力者谓六事之中毎行一事有暇则便学文非谓每日尽行此六事毕然后学文也若必欲尽行此六事行之不给则恐终无学文之时矣又按熊氏谓此章是小学自孝弟忠信入故先行而后文子以四教是大学自格物致知入故先文而后行盖以弟子二字专为小学之事然则十五入大学者独非为人弟为人子者乎大抵圣人教人力行必以学文为先故为弟子之职者力有馀则便当以学文为重集注力行而不学文以下正自该子以四教章之意在其中○新安倪氏曰文行二者以本末之重轻言则行为重故此章先行而后文先本而后末也以知行之先后言则文为先故四教章先文而后行先知而后行也以二章参观之则文行之不可不并进可见矣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卫人贤人之贤而易其好去声下同色之心好善有诚也问伊川云见贤而变易颜色集注何故取范氏好色之说朱子曰孔子两言未见好徳如好色中庸亦以远色为劝贤之事已分晓了变易颜色有伪为之者不若易好色之心方见其诚也故范说为长致犹委也委致其身谓不有其身也朱子曰不有其身是不为己之私计也四者皆人伦之大者而行之必尽其诚学求如是而已双峯饶氏曰贤贤亦朋友之伦也尊贤取友虽均属朋友之伦而贤贤为重集注以四者言之人伦莫重于君亲此以贤贤居先者以好善有诚方能行下三事也中庸九经以尊贤先亲亲亦此意○新安陈氏曰易色是诚于好贤竭力是诚于事亲致身是诚于事君言信是诚于交友故子夏言有能如是之人苟非生质之美必其务学之至虽或以为未尝为学我必谓之已学也朱子曰人固有资禀自好不待学而自能尽此数者然使其为学则亦不过学此数者耳故曰人虽以为未学而吾必以为已学也○南轩张氏曰虽使未学所行固学者之事也○游氏名酢字定夫建安人曰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能是四者则于人伦厚矣学之为道何以加此子夏以文学名而其言如此则古人之所谓学者可知矣新安陈氏曰可见子夏之文学非事文艺之末而重躬行之本也故学而一篇大抵皆在于务本吴氏名棫字才老建安人曰子夏之言其意善矣然词气之间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大过其流之弊将或至于废学必若上章夫子之言然后为无弊也朱子曰子夏此言被他说杀了与子路何必读书之说同其流弊皆至于废学若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就正有道可谓好学之类方为圣人之言○天下之理有大小本末皆天理之不可无者故学者之务有缓急先后而不可以偏废但不可使末胜本缓先急耳观圣人所谓行有馀力则以学文者其语意正如此若子夏之论则矫枉过其正耳○问夫子言则以学文子夏言吾必谓之学矣两章曰圣人之言由本及末先后有序其言平正无险绝之意子夏则其言倾侧而不平正险绝而不和易狭隘而不广大故未免有弊然子夏之意欲人务本不可谓之不是但以夫子之言比之则见其偏之若此也○胡氏曰以未学为生质之美者人固有得气质之清粹而所为与理暗合然质之美有限而学之益无穷故吴氏又虑其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有偏也○勉斋黄氏曰子夏此语与曽子三省是皆心存乎诚求造其极者也然子夏务实行而抑文学曽子务实行而兼𫝊习则曽子之用功愈密而用心愈弘是则子夏之所不能及矣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
  重厚重威威严固坚固也轻乎外者必不能坚乎内故不厚重则无威严而所学亦不坚固也问既曰君子何故有不重不威朱子曰此是说君子之道大槩如此○轻最害事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浮躁所学安能坚固○庆源辅氏曰人不重厚则见于外者必无威严存于中者必不坚固此表里自然之符
  主忠信
  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为恶则易去声为善则难故学者必以是为主焉广平游氏曰忠信所以进徳也如甘之受和白之受采故善学者必以忠信为主不言则已言而必忠信也故其言为徳言不行则已行而必以忠信也故其行为徳行止而思动而为无往而不在是焉则安往而非进徳哉○朱子曰忠为实心信为实事○人若不忠信如木之无本水之无源更有甚底一身都空了今当反看自身能尽己心乎能不违于物乎若未尽己之心而或违于物则是不忠信凡百处事接物皆是不诚实且谩为之如此四者皆是修身之要就其中主忠信又是最要若不主忠信便正衣冠尊瞻视只是色庄为学亦是且谩为学交朋友未必尽情改过亦未必真能改过故为人须是主忠信○主忠信是诚实无伪朴实头主字最重凡事靠他做主○问主忠信后于不重不威何也曰圣贤言为学之序须先自外面分明有形象处把捉扶竖起来○陈氏曰主与宾对宾是外人出入不常主常在屋里主忠信是以忠信常为吾心之主心所主者忠信则其中许多道理都实无忠信则道理都虚了主字极有力○程子曰人道唯在忠信不诚则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无忠信岂复扶又反有物乎问伊川谓忠信者以人言之要之则实理何也朱子曰以人言之则为忠信不以人言之则只是个实理如诚者天之道则只是个实理如惟天下之至诚便是以人言之○西山真氏曰论语只言忠信子思孟子始言诚程子于此乃合忠信与诚言之盖诚指全体言忠信指人用力处言尽得忠信即是诚孔子教人但就行处说行到尽处自然识得本源子思孟子则并本原发以示人也○新安陈氏曰不诚无物不者人不之也人不诚实则无此事物集注所谓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即不诚无物之意
  无友不如己者
  无毋通禁止辞也友所以辅仁不如己则无益而有损问必择胜己者为友则胜己者必以我为不如己而不吾友矣朱子曰但不可求不如己者及其来也又焉得而却之我求胜己者为友不如己者又来求我即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也○朋友才不如己便无敬畏而生狎侮岂能有益○无友不如己者与胜己者处也○人交朋友须求有益若不如我者岂能有益○大凡师则求其贤于己者友则求其胜者至于不肖者则当绝之圣人此言非谓必求其胜己者今人取友见其胜己者则多远之而不及己者则好亲之此言乃所以救学者之病
  过则勿惮改
  勿亦禁止之辞惮畏难也自治不勇则恶日长上声故有过则当速改不可畏难而苟安也程子曰学问之道无他也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广平游氏曰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盖能改一言之过则一言善矣能改一行之过则一行善矣若过而每不惮改者其为善可胜计哉○朱子曰最要在速字上著力凡有过若今日不便改过愈深则善愈微若从今便改则善可自此而积今人多是惮难过了日子○云峯胡氏曰此过也而集注以为恶日长者无心失理为过有心悖理为恶自治勇则过可反而为善自治不勇则过必流而为恶○程子曰君子自修之道当如是也新安陈氏曰提首句君子字总说全章四节游氏曰君子之道以威重为质庆源辅氏曰威由重生先言威便文耳而学以成之学之道必以忠信为主而以胜己者辅之然或吝于改过则终无以入徳而贤者未必乐音洛告以善道故以过勿惮改终焉龟山杨氏曰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则重而有威矣不重则易为物迁故学则不固主忠信求诸己也尚友取诸人也取诸人以为善而友非其人则沦胥而败矣故无友不如己者合志同方营道同术所谓如己者也闻善则相告见不善则相戒故能相劝而善也过惮改亦不足以成徳矣○勉斋黄氏曰外重厚而内忠信则其本立友胜己而速改过则其徳进○庆源辅氏曰苟未至于圣人孰能无过傥或畏难而苟安则过益以大志益以惛不惟胜己之友将舍我而去而忠信之徳亦无以自进矣故以过勿惮改终焉要之自始学至于成徳唯改过为最急○新安陈氏曰君子之为学当以重厚为质尤当以忠信为主而辅之以胜己之友终之以改过之勇焉四者之中主忠信为尤重能主忠信则念念事事无非诚实必能实于重厚威严以坚其学实于取友改过以进其学矣
  ○曽子曰慎终追远民徳归厚矣
  慎终者丧尽其礼追远者祭尽其诚民徳归厚谓下民化之其徳亦归于厚盖终者人之所易去声下同忽也而能谨之远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道也故以此自为则己之徳厚下民化之则其德亦归于厚也龟山杨氏曰孟子云养生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则大事人子所宜慎也故三日而殡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于棺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夫一物不具皆悔也虽有悔焉无及矣此不可不慎也春秋祭祀以时思之所以追远也齐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志意思其所乐思其所嗜齐三日乃见其所为齐者则孝子所以尽其心者至矣以是而帅之民徳其有不归厚乎○朱子曰谨终追远自是天理所当然人心所不能自已者自是上之人所当为不为化民而为之能如此则己德厚而民徳亦化之而厚矣○苏说曰忽略于丧祭则背死忘生者众而俗薄矣○云峯胡氏曰古注云慎终者丧尽其哀追远者祭尽其敬集注依伊川说以礼与诚易之盖丧罕有不哀者而未必皆尽礼祭罕有不敬者而未必皆尽诚薄俗往往然也惟民生厚民徳本厚也归厚不过复其本然者尔岂有増益之哉○东阳许氏曰常人之情于亲之终悲痛之情切而戒慎之心或不及亲远而祭恭敬之心胜而思慕之情或疏君子存心则加于此送终既尽擗踊哭泣之情又慎丧死之礼如礼记殡而附于身者必诚必信葬而附于棺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之类祭远者既尽孝敬之意又致追慕之情如礼记所谓祭死者如不欲生霜露既降有凄怆之心雨露既濡有怵惕之心之类如此则过于常人其徳为厚上之人既如此下民化之其徳亦归于厚○慎终存哀中之敬追远动敬中之哀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之与之与平声下同
  子禽姓陈名亢音冈陈人子贡姓端木名赐卫人皆孔子弟子或曰亢子贡弟子未知孰是抑反语辞
  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温和厚也西山真氏曰和兼厚字方尽温之意和如春风和气之和厚如坤厚载物之厚和不惨暴也厚不刻薄也良易去声下同直也朱子曰记言易直子谅之心易平易坦易直如曰直无险诐子谅慈良也恭庄敬也西山真氏曰庄主容敬主心自中发外故曰恭也俭节制也朱子曰俭非止俭约只是不放肆常收敛之意○西山真氏曰节者自然之界限制者用力而裁制让谦逊也西山真氏曰谦谓不矜己之善逊谓推善以归人五者夫子之盛德光辉接于人者也新安陈氏曰夫子之盛德无所不备固不止此此乃盛徳之光辉发见于接人之际者○林氏少颕曰形容圣人之盛徳必推其著见者言之尧曰钦明文思舜曰濬哲文明温恭允塞汤曰齐圣广渊文王曰徽柔懿恭夫子曰温良恭俭让皆以其徳之著者言之也其诸语辞也人他人也言夫子未尝求之但其徳容如是故时君敬信自以其政就而问之耳非若他人必求之而后得也朱子曰子贡谓夫子之求之此承子禽之言借其求字而反言之以明夫子未尝求如孟子言伊尹以尧舜之道要汤也圣人过化存神之妙未易窥测然即此而观则其徳盛礼恭而不愿乎外亦可见矣学者所当潜心而勉学也新安陈氏曰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出孟子谓圣人身所经历处则人皆化心所存主处皆神妙无不通也徳言盛礼言恭出易系辞不愿乎其外出中庸○朱子曰此五者皆谨厚谦退不自圣贤底意故人皆亲信乐告之最要看此五字是如何气象体之于我则见得圣人有不求人而人自来问底意今人却无非是求学者且去理会不求底道理方好○谢氏曰学者观于圣人威仪之间亦可以进德矣若子贡亦可谓善观圣人矣亦可谓善言徳行矣今去圣人千五百年以此五者想见其形容尚能使人兴起而况于亲炙之者乎朱子曰此子贡举夫子可亲之一节耳若论全体须如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云峯胡氏曰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此夫子中和气象也子贡言温而不言厉言恭而不言安言良俭让则见不猛而不见所谓威皆未足以尽盛德之形容不过以其得闻国政姑以其光辉接物者言尔必如子贡异时绥来动和等语乃足以见夫子过化存神之妙焉按饶氏谓此即圣人中和气象又谓集注过化存神未易窥测之语与谢说三亦字皆微寓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意夫苟是中和气象则谢不当下亦字以谢氏为微寓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意则其不足以尽中和之气象明矣饶氏前后二说自相反不可不辨也张敬夫名栻号南轩广汉人曰夫子至是邦必闻其政而未有能委国而授之以政者盖见圣人之仪刑而乐告之者秉彛好徳之良心也而私欲害之是以终不能用耳庆源辅氏曰好徳之心固有而易发私欲之害蔽深而难除此所以夫子至是邦必闻其政而未有能委国而授之以政者也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行去声
  父在子不得自专而志则可知父没然后其行可见故观此足以知其人之善恶新安陈氏曰此为父子志趣事为之不同者言之志者行之未形者行者志之已形者也然又必能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乃见其孝不然则所行虽善亦不得为孝矣庆源辅氏曰就事而言虽是就心而言则不得为孝矣○尹氏曰如其道虽终身无改可也如其非道何待三年然则三年无改者孝子之心有所不忍故也游氏曰三年无改亦谓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耳云峯胡氏曰不忍改以心言所当改以事言可未改以时言○延平李氏曰道者是犹可以通行者也三年之中日月易过若稍稍有不惬意处即率意改之则孝子之心何在有孝子之心者自有所不忍耳非斯须不忘极体孝道者能如是耶○朱子曰父在观其志此一句已自有处变意思必有为而言观其文意便是父在时其子志行已自有与父不同者父在时子非无行而其所主在志父没时子非无志而其所主在行道犹事也言道者尊父之辞三年无改是半上落下之事虽在所当改但遽改之则有死其亲之心有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亲之过之意须三年后徐改之便不觉若大故不好底事则不在此限矣其不可改者则终身不改固不待言其不可以待三年者则又非常之变亦不可以预言善读者推类而求之或终身不改或三年而改或甚不得已则不待三年而改顾其所遇之如何但不忍之心则不可无耳存得不忍之心则虽或不得已而改亦不害其为孝尹氏说得孝子之心未说得事游氏则于事理上说得圣人语意出○此章只是折转说上二句观人之大槩下句就观其行细看其用心之厚薄如何行虽善矣父道可以未改而轻率改之亦未善也才说三年无改便是这事有未是处若父道已是何用说无改终身行之可也○大意不忍改之心是根本而其事之权衡则游氏之说尽之○父在时使父贤而子不肖虽欲为不肖之事犹以父在而不敢为然虽无甚不肖之行而其志可知矣使子贤而父不肖虽欲为善事而父有所不从时有勉强而从父之为者此虽未见其善行而要其志之所存则亦不害其为贤矣至于父没则已自得为于是其行之善恶可于此而见矣○问志者志趣其心之所趣者是也行者行实行其志而有成也父在子不得专于行事而其志之趣向可知故观其志父没则子可以行其志矣其行实暴白故观其行然三年之间疾痛哀慕其心方皇皇然望望然若父母之存而庶㡬于亲之复见岂忍以为可以得行己志而遽改以从己志哉存得此心则于事有不得不改者吾迫于公议不得已而改之亦无害其为孝矣若夫其心自幸以为于是可以行己之志而于前事不如己意者则遂遽改以从己之志则不孝亦大矣岂复论其改之当与不当哉盖孝子之处心亲虽有存没之间而其心一如父在不敢自专况谓之父道则亦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三年之间如白驹过隙此心尚不能存而一不如志率然而改则孝子之心安在哉故夫子直指孝子之心推见至隐而言不必主事言也若乃外迫公议内怀欲改而方且隐忍迁就以俟三年而后改焉则但不失经文而已大非圣人之意耳曰此说得之○或问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与此同否曰不同此章是言父之所行有不善而子不忍改乃见其孝若庄子之父献子自是个贤者其所施之政所用之臣皆是庄子能不改之此其所以为难○南轩张氏曰若悖理乱常之事孝子其敢须臾以宁不曰孝子成父之美不成父之恶乎曰父之道则固非悖理乱常之事也○西山真氏曰为人子者当随所遇而裁之自人君而言则武继文志则终身无改宣承厉之烈则不待三年而改若可继虽不若文而当改又不如厉则所谓三年无改者也三年之间惟尽哀慕之诚姑泯改为之迹不亦善乎○东阳许氏曰此章主于观人但上两句观志行之大分三年无改又是观行中之一节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朱子曰节者等级也文者不直截而回互之貌是装裹得好如升降揖逊天下有当然之理但此理无形影故作此礼文画出一个天理与人看使有规矩可以凭据故谓之天理之节文○勉斋黄氏曰如天子之服十二章上公九章各有等数此是节若山龙华虫之类为饰此是文如冠如婚此是人事若冠礼里有三加揖让升降处此是仪若天子冠礼则当如何诸侯则当如何各有则様此是则○陈氏曰天理只是人事中之理而具于心者也天理在中而著于事人事在外而根于中天理其体而人事其用也节文仪则四字相对说节则无太过文则无不及仪在外有可观则在内有可守仪谓容仪有粲然可象底意与文字相应则谓准则有确然不易底意与节字相应必有天理之节文而后有人事之仪则○胡氏曰天理其体故先节而后文人事其用故先仪而后则和者从七容反容不迫之意盖礼之为体虽严然皆出于自然之理故其为用必从容而不迫乃为可贵新安陈氏曰因用而溯其体惟体出于自然之理故其用以从容不迫为贵从容不迫盖从自然中来先王之道此其所以为美新安陈氏曰此字贴斯字指礼之和而言而小事大事无不由之也朱子曰礼之用和为贵见君父自然用严敬此是人情愿非由抑勒矫拂是人心固有之同然者不待安排便是和才出勉强便不是和○和是自家合有底发见出来无非自然○礼主于敬而其用以和为贵然敬而和著意做不得才着意严敬即拘迫而不安要放宽些又流荡而无节须是真个识得理之自然处则事事物物上都有自然之节文虽欲不如此不可得也故虽严而未尝不和虽和而未尝不严也又曰和便有乐底意思故和是乐之本○礼如此之严分毫不可犯何处有个和须知道吾心安处便是和如入公门鞠躬须是如此方安不如此便不安不安便是不和以此见得礼中本来有个和不是外面物事至严之中便是至和处不可分作两截看○但不做作而顺于自然便是和和是严敬中顺理而安泰者也○觉轩蔡氏曰有子专以礼之用言朱子兼以礼之体言礼之用固贵于和论礼之体则礼中本有自然之和非礼之外又加从容也
  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承上文而言如此而复扶又反下同有所不行者以其徒知和之为贵而一于和不复以礼节之则亦非复礼之本然矣新安陈氏曰节即天理节文中本然之节所以流荡忘反而亦不可行也朱子曰礼之用和是礼中之和知和而和是放教和才放教和便是离却礼了○程子曰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以斯为美而小大由之乐胜则流故有所不行者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新安陈氏曰礼胜则离乐胜则流二句出乐记此章本只论礼未尝论乐程子特借乐字以言和字耳○朱子曰好就胜字上看只争这些子礼才胜些子便是离了乐才胜些子便是流了知其胜而归之中便是礼乐之正○和固不可便指为乐是礼中之乐如天子八佾诸侯六大夫四士二此乐之有节处又是乐中之礼也便见礼乐不相离○天下之事严而不和者却少和而不节之以礼者常多又曰如人入神庙自然敬肃不是强为之礼之用自然有和意礼之和处便是礼之乐乐有节处便是乐之礼○问从容不迫如何谓之和曰只是说行得自然如此无那牵强底意思便是从容不迫那礼中自有个从容不迫不是有礼后更添个从容不迫若离了礼说从容不迫便是自恣又曰只是立心要从容不迫不得才立心要从容不迫少间便都放倒了且如圣人恭而安圣人只知道合著恭自然不待勉强而安才说要安排个安便添了一个○问礼之体虽截然而严然自然有个撙节恭敬底道理故其用从容和缓所以为贵苟徒知和而专一用和必至于流荡而失礼之本今人行事莫是用先全礼之体而后雍容和缓以行之否曰是○知和而和却是一向去求和便是离了礼且如端坐不如箕踞徐行后长者不如疾行先长者到这里更有甚礼可知是不可行也○问伊川曰别而和别字如何曰分虽严而情却通○问上蔡谓礼乐之道异用而同体如何曰礼主敬敬则和这便是他同体处又曰礼主于敬乐主于和此异用也皆本之于一心是同体也○和是碎底敬敬是合聚底和盖发出来无不中节便是和处○敬与和犹小徳川流大徳敦化○问先生常云敬是合聚底和和是碎底敬是以敬对和而言否曰然敬只是一个敬无二个敬二便不敬矣和便事事都要和这里也恰好那里也恰好这处也中节那处也中节若一处不和便不是和矣敬是喜怒哀乐未发之中和是发而皆中节之和才敬便自然和如敬在这里坐便自有个氤氲磅礴气象凡恰好处皆是和○问礼乐之用相反相成曰且如而今对面端严而坐这便是礼合于礼便是和如君臣之间君尊臣卑其分甚严若以势观之自是不和然其实却是甘心为之皆合于礼而自和矣○西山真氏曰太严而不通乎人情故离而难合太和而无所限节则流荡忘反所以有礼须用有乐有乐须用有礼此礼乐是就情性上说○双峯饶氏曰有子论仁论礼皆只说得下面一截上面一截须待程子朱子为发明之范氏名祖禹字淳夫成都人曰凡礼之体主于敬而其用则以和为贵敬者礼之所以立也和者乐之所由生也若有子可谓达礼乐之本矣朱子曰自心而言则心为体敬和为用以敬对和而言则敬为体和为用大抵体用无尽时只管恁地推将去○和固不可便指为乐然乃乐之所由生和有乐底意思愚谓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礼之全体也毫厘有差则失其中正而各倚于一偏其不可行均矣新安陈氏曰严谓礼之体严泰谓自然之理及从容不迫此指上一节和谓知和之和节谓以礼节之之节此指下一节程范借乐字以形容和字朱子要归之论只言礼而不及乐的矣严而泰和而节六字断尽一章大意○云峯胡氏曰集注前一节分体用后一节独说全体何也前章是因有子言用而推原其体后总说礼之全体则包前所谓体用者在其中矣如天高地下合同而化便是严而泰如四时阴阳冲和有节气有中气此便是和而节此固自然之理而礼之全体如此也然礼之全体严者未尝不泰人则有严而失其中者矣未免倚于严之一偏不可行矣礼之全体和者未尝不节人则有和而失其正者矣未免倚于和之一偏亦不可行矣一偏字与全体字相反夫其体之全也本如此而人之偏也乃如此人之于理有毫厘之差则失之故也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近远皆去声
  信约信也庆源辅氏曰此信字本是约信若只是诚信之信则信是实理岂有不近义者哉○勉斋黄氏曰以实之谓信事之已见而以其实者也约信与人期约而求其实者也○汪氏炎昶曰曲礼云约信曰誓约信二字本此义者事之宜也复践言也恭致敬也礼节文也胡氏曰信为约信恭为致敬皆指人之行此而言非信恭之本体也○云峯胡氏曰义者心之制事之宜此独曰事之宜礼者天理之节文此独曰节文盖所谓信恭者非信恭之本体故所谓礼义者亦非指本体而言集注未尝轻下一字也因犹依也宗犹主也言约信而合其宜则言必可践矣朱子曰此言谨始之意始初与人约便须思量他日行得方可诺之若不度于义轻诺之他日言不可复便害信也○如今人与人要约当于未言之前先度其事之合义与不合义合义则言不合义则不言言之则其言必可践而行之矣今不先度其事且鹘突恁地说了到明日却说这事不义不做则是言之不可践也言而不践则是不信践其所言又是不义是不先度之故致恭而中去声其节则能远耻辱矣朱子曰恭只是低头唱喏时便看近礼不近礼○如见尊长而拜礼也我却不拜被诘问则无以答这便是为人所耻辱有一般人不当拜而拜之便是谄䛕这则可耻可辱者在我矣○近犹合也古人下字宽亦大网说虽未尽合礼义亦已近礼义了○恭凡致敬皆恭也礼则辨其异若与上大夫接而用下大夫之恭是不及也与下大夫接而用上大夫之恭是过也过与不及必取辱矣○双峯饶氏曰有子气象从容辞不迫切于礼义皆以近言集注恐其宽缓故直以合义中节言之不用其辞而用其意也所依者不失其可亲之人则亦可以宗而主之矣朱子曰因之为依势敌而交浅如先主之依刘表是也宗之为主彼尊我贱而以之为归如孔子之于司城贞子蘧伯玉颜仇由是也依失其亲若未甚害所宗而失其亲其害大矣然今日依之则后日有时而宗之是以君子之有所因也必求不失其亲焉则异日亦可宗主之矣○因如因徐辟之因因犹傍也亲又较厚宗则宗主之又较重当时羁旅之臣所至又有主须于其初审其可亲者从而主之可也此言人之言行去声交际皆当谨之于始说上三句而虑其所终说下三句不然则因仍苟且之间将有不胜平声其自失之悔者矣问恐言是约信行是致恭交际是依人朱子曰大纲如此皆交际也言可复便是行○此章须用两截看上一截信近义恭近礼因不失亲是交际之初合下便思虑到底下一节言可复远耻辱亦可宗是久后无弊之效当初便当思量到无弊处○问注因仍苟且曰因仍与苟且一様字因仍犹因循苟且是且恁地做一般○云峯胡氏曰此章皆谨始之意与其悔于终孰若谨之于始○东阳许氏曰约言必合于事之宜防其过也致恭必中于礼之节无过不及也因不失亲择交之道也上两节欲明理下一节要知人则皆无失上两节言行是修己之事因亲是知人之事三者皆明理者能之三事各开看非相因之辞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好去声
  不求安饱者志有在而不暇及也朱子曰食无求饱居无求安须是见得自家心里常有一个合当紧底道理此类自不暇及○新安陈氏曰志在学自不暇及于求安饱敏于事者勉其所不足谨于言者不敢尽其所有馀也朱子曰言易得多故不敢尽行底易得不足故须敏又曰行常苦于不足言常苦于有馀○双峯饶氏曰敏于事之事非特指行事而言凡学问思辨穷理之事皆事也○新安陈氏曰中庸曰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集注取以训此然犹不敢自是而必就有道之人以正其是非则可谓好学矣朱子曰不求安饱是其存心处敏事谨言是其用工处须就正方得有许多工夫不能就有道以正其是非也不得无许多工夫虽然就正有道亦徒然○此章须反复看其意思如何若只不求安饱而不谨言敏行有甚意思若只谨言敏行而不就正有道则未免有差若工夫不到则虽亲有道亦无可取正者圣人之言周遍无欠缺类如此凡言道者皆谓事物当然之理人之所共由者也朱子曰道即理也以人所共由则谓之道以其各有条理而言则谓之理○云峯胡氏曰学而篇言道者三前两道字泛此一道字切父之道是父之所由先王之道是先王之所由故集注独于此释之曰人之所共由道犹路然人所由者谓之非路不可不若人之所共由者则大路也○新安陈氏曰此有道字指有道之人此人之身与道为一能由人所共由之道者也○尹氏曰君子之学能是四者可谓笃志力行者矣然不取正于有道未免有差如杨墨学仁义而差者也其流至于无父无君谓之好学可乎朱子曰杨氏以世人营营于口利埋没其身而不自知故独洁其身以自高然不知义者制事之宜处人伦事物各当其所乃合于义今但知有己而已使人皆如此洁身自为则天下事教谁理会此便是无君墨氏见世人自私自利不能及人故欲兼天下而尽爱之然不知仁者心无不溥遍而施则有差等心皆溥遍者仁也其理一施有差等者仁中之义也其分殊今亲亲与仁民同是待亲犹他人也此便是无父此学者所以必求正于有道也○勉斋黄氏曰尹氏所谓笃志为不求安饱而言也所谓力行为敏事慎言而言也以是四字而继之以集注不敢自是之言然后足以尽此章之旨盖此章谓之好学非笃志力行不自是亦无以见其所以为好也○云峯胡氏曰必无求然后见其有好之之志必敏慎然后见其有好之之实必取正有道然后不差夫好之之路此足以见好学者之甚难得也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乐音洛好去声
  谄卑屈也骄矜肆也庆源辅氏曰为贫所困则气随以歉而为卑屈故多求而谄为富所张则气随以盈而为矜肆故有悖而骄常人溺于贫富之中而不知所以自守故必有二者之病无谄无骄则知自守矣而未能超乎贫富之外也凡曰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也乐则心广体胖而忘其贫好礼则安处上声善乐音洛上同循理亦不自知其富矣汉董仲舒策孔子云天地之性人为贵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义知仁义然后重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安处善然后乐循理乐循理然后谓君子○庆源辅氏曰心广体胖者指其乐之之象安处善乐循理者论其好礼之实○新安陈氏曰忘其贫不自知其富则超乎贫富之外矣○东阳许氏曰乐与好礼皆是心上言故上面说心广下面说乐循理心既广大宽平则体自然舒泰此由内以达外行事安于处善盖其心乐于循理也此由外以原内也乐一字全是心故先言内礼有节文于事上见其好之则在心也故先言外然体既安舒乌得有卑屈心既乐循理乌得有矜肆却暗关上两句见得未若两字意子贡货殖音寔盖先贫后富而尝用力于自守者家语子贡家富累千金好贩与时转货注云买贱卖贵以殖其货故以此为问而夫子答之如此盖许其所己能新安陈氏曰可也是许其己能自守而无谄无骄而勉其所未至也新安陈氏曰勉其更进于乐与好礼○龟山杨氏曰贫而无谄则贫不至于滥富而无骄则富不至于溢与夫贫而谄富而骄盖有间矣然孔子可之而未善也故又以贫而乐富而好礼告之○朱子曰富无骄贫无谄随分量皆可著力如不向此上立得定是入门便差了○贫则易谄富则易骄无谄无骄是知得骄谄不好而不为之耳乐是他自乐了不自知其为贫也好礼是他所好者礼而已亦不自知其为富也○自无谄无骄者言之须更乐与好礼方为精极不可道乐与好礼须要从无谄无骄上做去盖有人资质合下便在乐与好礼地位不可更回来做无谄无骄底工夫孔子意做两人说谓一般人无谄无骄不若那一般人乐与好礼较胜他子贡意做一人说谓无谄无骄不若更乐与好礼又曰今人未能无谄无骄却便要到贫而乐富而好礼如何得子贡却尽得无谄无骄底了圣人更进得他贫而乐富而好礼地位○问子贡问贫无谄富无骄伊川诸说大抵谓其货殖非若后人之丰财但此心未忘耳今集注谓其先贫后富则是亦尝如后世生产作业矣曰圣人既说货殖须是有些如此看来子贡初年亦是把贫富煞当事了○厚斋冯氏曰无谄无骄则知自守矣然犹有所用力焉力少不逮则谄骄复形乐且好礼则贫富两忘矣盖知乐天循理而无复事于人事也
  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磋七多反与平声诗卫风淇澳于六反之篇言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复扶又反下同磋之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复磨之治之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子贡自以无谄无骄为至矣闻夫子之言又知义理之无穷虽有得焉而未可遽自足也故引是诗以明之朱子曰所谓义理无穷不是说乐与好礼自是说切磋㙇磨精而益精耳○子贡问无谄无骄夫子以为仅可然未若乐与好礼此其浅深高下亦自分明子贡便说切磋琢磨方是知义理之无穷也○无谄无骄随事知戒足以自守也然未见其于全体用功而有自得处也乐与好礼乃见其心之所存有非贫富之所能累者此子贡所以有切磋琢磨之譬也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复磋之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复磨之皆先略而后详先粗而后精之意○子贡举诗之意不是专以此为贫而乐富而好礼底工夫盖见得一切事皆合如此不可安于小成而不自勉也○或问大学传引此诗以道学自修释之与此不同何也曰古人引诗断章取义姑以发己之志或疏或密或同或异盖不能齐也○勉斋黄氏曰若谓无谄无骄为如切如㙇乐好礼为如磋如磨则告往知来一句便说不得子贡言无谄骄夫子言未若乐与好礼子贡便知义理无穷人须就学问上做工夫不可少有得而遽止诗所谓如切磋琢磨治之已精而益致其精者其此之谓与○西山真氏曰凡制物为器须切琢成形质了方可磋磨既切琢了若不磋磨如何得他精细润泽
  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往者其所已言者来者其所未言者朱子曰所已言谓处贫富之道所未言谓学问之功○勉斋黄氏曰此章须是见得切磋琢磨在无谄无骄乐与好礼之外方晓得所已言所未言前之问答盖言徳之浅深此之引诗乃言学之疏密○愚按此章问答其浅深高下固不待辩说而明矣然不切则磋无所施不𤥨则磨无所措故学者虽不可安于小成而不求造七到反道之极致亦不可骛音务于虚远而不察切己之实病也云峯胡氏曰常人二者之病与学者切己之实病当看两病字若只就贫富上说贫者病谄富者病骄必除谄骄之病然后可到乐与好礼地步若就义理学问上说则学者之病固多必先除切己之实病然后可求造道之极致也○新安陈氏曰切必贵磋𤥨必贵磨此正意也必切方可加磋必𤥨方可加磨此馀意也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尹氏曰君子求在我者故不患人之不己知不知人则是非邪正或不能辨故以为患也朱子曰若宰相不能知人则用舍之际不能进贤退不肖若学者不能知人则处朋友之际不能辨益友损友又曰论语上如此言者有三不病人之不己知病其不能也不患莫已知求为可知也圣人之言虽若同而其意皆别病其不能者言病我有所不能于道求为可知者当自求可知之实然后人自知之虽然如此亦不是为昭灼之行以蕲人之必知○见得道理明自然知人自家不识得道理破如何知得他人贤否○问知人是隆师亲友曰小事皆然然学做工夫到知人地位已甚高○庆源辅氏曰人不知己其病在人己不知人其病在己君子之学为己不暇病人之病而病己之病也○蔡氏曰学而末章与首章人不知而不愠意实相关里仁宪问卫灵篇又三致意焉学必专求在己庶无所慕于外也○云峯胡氏曰始以不知不愠终以此章学而一篇终始也始以不亦君子乎终以无以为君子也始则结以患不知人终则结以不知言无以知人论语一书终始也门人纪次岂无意欤○东阳许氏曰此两句平说只是不必欲人知我我却要知人但两知字不同上知只欲知己之善下知却欲知人之善恶专就学者言则上句不患人不己知便自可包后章患其不能之意在其中便当明理修身自加精进使有可知之实则虽不求人知而人必知之矣下句则凡尊师取友与人交际往来须知其善恶而趋避之然后无损而有益然此専以学者言圣人则未尝指定也若推而言之则上下皆可通上句论其极则虽居高位其处己应事唯循天理上不欺其君下不病其民内无愧于心何必欲人尽知吾心也否则有违道干誉之失矣下句论其极则仕而择可宗之人有位而举贤才为用为宰辅而进退百官非知人之明其可乎否则贤愚混淆分崩倾轧而乱亡至矣







  论语集注大全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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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二
  为政第二
  凡二十四章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共音拱亦作拱政之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新安陈氏曰首训正字本夫子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之意盖以政之理言若第三章集注云政谓法制禁令则指政之实事言也德之为言得也行道而有得于心也新安倪氏曰祝氏附录本如此他本作得于心而不失也○胡氏通必主得于心而不失之说胶于胡泳伯量所记谓先生因执扇谓曰徳字须用不失训如得此物可谓得矣才失之则非得也此句含两意一谓得于有生之初者不可失之于有生之后一谓得于昨日者不可失之于今日先师谓此说纵使有之亦必非末后定本深思细玩终不如行道而有得于心之精当不可易也朱子训徳字盖仿礼记徳者得也礼乐皆得谓之有徳而言初作得于身后改得于心夫道字广大天下所共由徳字亲切吾心所独得行道行之于身也未足以言徳必有得于心则躬行者始心得之心与理为一斯可谓之徳有次第有归宿精矣今曰得于心而不失则得于心者何物乎方解徳字未到持守处不必遽云不失不比据于徳注云据者执守之意得之于心而守之不失又云据徳则道得于心而不失此两不失字乃自据字上说来况上文先云徳则行道而有得于心者也其证尤明白若遽云不失则似失之急又近于赘大学序所谓本之躬行心得躬行即行道心得即有得于心也以前后参观之而祝氏定本为尤信北辰北极天之枢也居其所不动也共向也言众星四面旋绕而归向之也邵子曰地无石之处皆土也天无星之处皆辰也○朱子曰北辰是天之枢纽中间些子不动处縁人要取此为极不可无个记认所以就其旁取一小星谓之极星天之枢纽似轮藏心藏在外面动心都不动问极星动不动曰也动只他近那辰虽动不觉如射糖盘子北辰便是中央桩子极星便是近桩点子虽也随盘转縁近桩子便转得不觉沈存中谓始以管窥极星不入管后方见极星在管弦上转史记载北辰有五星太乙常居中是极星也辰非星只是中间界分极星亦微动辰不动乃天之中犹磨之心也○又曰天圆而动包乎地外地方而静处乎天中故天形半覆地上半绕地下左旋不息其枢纽则在南北之端焉谓之极者如屋脊谓之屋极也南极入地三十六度故周回七十二度常隐不见北极出地三十六度故周回七十二度常见不隐北极之星正在常见不隐七十二度之中常居其所而不动其旁则经星随天左旋日月五纬右转更迭隐见有似于环绕而归向之也为政以德则无为而天下归之其象如此朱子曰徳字从心者以其得之于心也为政以徳者不是把徳去为政是自家有这徳人自归仰如众星共北辰北辰者天之枢纽乃是天中央安枢处天动而枢不动不动者正枢星位枢有五星其前一明者太子其二最明者曰帝座乃太乙之常居也其后一个分外开得些子而不甚明者极星也惟此一处不动众星于北辰亦是自然环向非有意于共之也○德与政非两事只是以徳为本则能使民归○为政以徳非是不用刑罚号令但以徳先之耳○新安陈氏曰为政以徳本也无为而天下归之效也无为而天下归之本文未尝明言此意只是取象于北辰其中含此意北辰为天之极譬为政以德之君为天下之极居其所譬人君之无为众星共之譬天下归之也○程子曰为政以徳然后无为朱子曰不是块然全无作为只是不生事扰民徳修于己而人自感化不待作为而天下自归之不见其有为之迹耳问是以徳为政否曰不是欲以徳去为政不必泥以字只是为政有徳相似○为政以德人自感化然感化不在政事上却在徳上盖政者所以正人之不正也岂无所为但人所以归往乃以其徳耳故不待作为而天下归之如众星之共北极也○庆源辅氏曰为政以徳非不为也循天下之理而行其所无事也不能以徳为政而遽欲无为则是怠惰废弛而已范氏曰为政以徳则不动而化不言而信无为而成所守者至简而能御烦所处上声者至静而能制动所务者至寡而能服众庆源辅氏曰范氏推广程子之意并举其效言之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诗三百十一篇言三百者举大数也蔽犹盖也朱子曰盖如以一物盖尽众物思无邪鲁颂𬳶古萤反篇之辞新安倪氏曰此诗本美鲁僖公牧马之盛由其心思之正如美卫文公秉心塞渊而騋牝三千之意也作诗者未尝以此论诗之旨夫子读诗至此而有合于心焉是以取之盖断章摘句云耳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朱子曰情性是贴思正是贴无邪○问思无邪莫是作诗者发于情性之正否曰若关雎鹿鸣文王大明等诗固是情性之正若桑中溱洧等诗谓之情性之正可乎只是要读诗者思无邪耳○太史公说古诗三千篇孔子删定为三百看来只是采得许多诗夫子不曽删去只是刊定而已圣人刊定好底诗便要人吟咏兴发其善心不好底便要人起羞恶之心皆要人思无邪○问集注以为凡言善者足以感发人之善心言恶者足以惩创人之逸志而诸家乃专主作诗者而言何也曰诗有善有恶头面最多而惟思无邪一句足以该之上至于圣人下至于淫奔之事圣人皆存之者所以欲使读者知所惩劝○双峯饶氏曰诸家皆谓作诗者如此独集注以为诗之功用能使学者如此夫子恐人但知诗之有邪正而不知诗之用皆欲使人之归于正故于其中掲此一句以示人学者知此则有以识读诗之意矣然其言微婉且或各因一事而发求其直指全体则未有若此之明且尽者故夫子言诗三百篇而惟此一言足以尽盖其义其示人之意亦深切矣延平李氏曰诗人兴刺虽亦曲折达心之精微然必止乎礼义夫子删而取之者以此尔若不止于礼义即邪也故三百篇一言足以蔽之只是思无邪而已所以能兴起感动人之善心盖以此也○问直指全体朱子曰诗三百篇皆要人无邪思然但逐事无邪惟此一言举全体言之○思无邪只是要正人心约而言之三百篇只是一个思无邪析而言之则一篇中自有一个思无邪○思无邪一句便当得三百篇之义了三百篇之义大槩只要使人思无邪若只就事上无邪未见得实如何惟是思无邪方得思在人最深思主心上○圣人言诗之教只要得人思无邪其他篇篇是这意思惟是此一句包说得尽○思在言与行之先思无邪则所言所行皆无邪矣○问圣人六经皆可为戒何独诗也曰固是如此然诗因情而起则有思欲其思出于正故独指思无邪以示教焉○勉斋黄氏曰直指则非微婉全体则非一事直指故明全体故尽此一言所以辞约而义该也○庆源辅氏曰微谓隐微婉谓委曲诗人主于讽咏规谏其言不直截说破常有隐微委曲之意○程子曰思无邪者诚也朱子曰行无邪未是诚思无邪乃可为诚是表里皆无邪彻底无毫发之不正世人有修饰于外而其中未必能正惟至于思无邪乃可谓诚○云峯胡氏曰程子曰思无邪者诚也又曰哲人知㡬诚之于思此是圣人事夫子言诗之用不应遽以圣人望人集注所以引此者盖谓所思自然无邪诚也圣人事也读诗而可使之思无邪诚之也学者事也集注引程子之言即继之以学者必务知要益可见也○新安陈氏曰程子此说是论诚非论诗○东阳许氏曰诚是实理在人则为实心而君子不可不尽者也程子指出此诚字以明思无邪之实学者必使心之所思一于无邪方能全乎人心之实理也范氏曰学者必务知要知要则能守约守约则足以尽博矣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亦可以一言以蔽之曰毋不敬礼器篇云礼有大有小有显有微大者不可损小者不可益显者不可掩微者不可大也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注经礼仪礼也如士冠礼诸侯冠礼之类此是大节有三百条曲礼礼记也如冠礼始加再加三加坐如尸之类此是小目有三千馀条○曲礼篇首云毋不敬○云峯胡氏曰执中二字是书五十八篇之要时之一字是易三百八十四爻之要亦不可不知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音导下同道犹引导谓先之也政谓法制禁令也齐所以一之也道之而不从者有刑以一之也免而无耻谓苟免刑罚而无所羞愧盖虽不敢为恶而为恶之心未尝亡也朱子曰道齐之以政刑则不能化其心而但使之少革到得政刑少弛依旧又不知耻矣问政刑莫只是伯者之事曰専用政刑则是伯者之为矣
  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礼谓制度品节也新安陈氏曰前训礼字云天理节文人事仪则是以礼字之理而言此指五礼之文物而言○胡氏曰品谓尊卑高下之差节谓界限等级之分格至也言躬行以率之则民固有所观感而兴起矣而其浅深厚薄之不一者又有礼以一之则民耻于不善而又有以至于善也朱子曰道之以德是躬行其实以为民先必自尽其孝而后可以教民孝自尽其弟而后可以教民弟如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也○浅深厚薄之不一谓其间资禀信向之不齐虽是感之以徳自有太过不及底故齐一之以礼礼者吉凶军宾嘉五礼须令他一齐如此所以贤者俯而就不肖者企而及也○人之气质有浅深厚薄之不同故感者不能齐一必有礼以齐之如周官一书何者非礼以至岁时属民读法之属无不备具者正所以齐民也○勉斋黄氏曰义理人心所同得故善之当为不善之可恶皆人心所同然者教之以徳礼则示之以所同得者故恶不善而进于善有不待勉而从若徒以政刑强之彼但知君上之令不得不从初不知吾心所有之理尚不知不善之可恶又安能进于善耶○新安陈氏曰以躬行之徳率民民观感兴起于下化民之大本已立但民之感发者不免有浅深厚薄之不同须以礼之制度品节齐一之使浅薄者无不及深厚者无太过其未尽善者皆截然于礼焉民耻于不善此观感于徳之功又至于善乃齐一于礼之效也一说格正也书曰格其非心○愚谓政者为治去声下辅治出治音同之具刑者辅治之法德礼则所以出治之本而德又礼之本也此其相为终始虽不可以偏废新安陈氏曰固不可无徳礼亦不可无政刑所谓不可偏废也然政刑能使民远去声罪而已德礼之效则有以使民日迁善而不自知新安陈氏曰礼记经解篇云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也集注本此句析之而分轻重焉故治民者不可徒恃其末又当深探平声其本也新安陈氏曰末谓政刑本谓徳礼○朱子曰有徳礼则政刑在其中不可专道政刑做不好底但不得专用政刑尔圣人之意只为当时专用政刑治民不用徳礼所以有此言圣人为天下何曽废政刑来集注后面馀意是说圣人谓不可专恃政刑然有徳礼而无政刑又做不得圣人说话无一字无意味○先之以法制禁令是合下有猜疑关防之意故民不从又却齐之以刑民不见徳而畏威但图目前茍免于刑而为恶之心未尝不在先之以明徳则有固有之心者必观感而化然禀有厚薄感有浅深又齐之以礼使之有规矩凖䋲之可守则民耻于不善而又有以至于善○云峯胡氏曰此篇首章曰为政以徳政与徳为一此章分政与徳为二前章专言古之为政者皆自躬行中流出此章则言后之为政者但知道之以法制禁令而不能躬行以率之也故言政刑不如徳礼之效如此而集注以相为终始合言于先又以本末分言于后也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古者十五而入大学心之所之谓之志新安陈氏曰心之所之说文中语此所谓学即大学之道也志乎此则念念在此而为之不厌矣朱子曰孔子只十五岁时便断然以圣人为志矣今学者谁不为学只是不可谓之志于学果能志于学则自住不得志字最有力要如饥渇之于饮食才有悠悠便是志不立
  三十而立
  有以自立则守之固而无所事志矣朱子曰立谓把捉得定世间事物皆动揺我不得如富贵贫贱威武不能淫移屈是也志方是趋向恁去求讨未得到此则得而守之无所用志矣志是要求个道犹是两件物事到立时便是脚下已踏著了然犹是守住
  四十而不惑
  于事物之所当然皆无所疑则知之明而无所事守矣朱子曰既立矣加以十年玩索涵养之功而知见明彻无所滞碍也盖于事物之理㡬微之际毫发之辨无不判然于胸中更不用守矣
  五十而知天命
  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乃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知此则知极其精而不惑又不足言矣朱子曰不惑是随事物上见这道理合是如此知天命便是知这道理所以然如父子之亲须是知其所以亲凡事事物物上须知他本源来处譬如一溪先知得溪中有水后知得水发源处○又曰天道流行赋予万物莫非至善无妄之理而不已焉是则所谓天命也物之所得为性性之所具为理名殊而实一也学至不惑而又进焉则理无不穷性无不尽而有以知此矣理以事别性以人殊命则天道之全而性之所以为性理之所以为理者也自天命观之则理性云者小徳之川流也自理性观之则天命云者大徳之敦化也
  六十而耳顺
  声入心通无所违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也和靖尹氏曰六十而耳顺闻理即悟○朱子曰知天命则犹思而得到得耳顺则不思而得矣听最是人所不著力处今圣人凡耳中所闻者便皆是道理而无凝滞到得此时是于道理烂熟了闻人言语更不用思量才闻言便晓也○或问四十不惑是知之明五十知天命是知极其精六十耳顺是知之之至曰不惑是事上知知天命是理上知耳顺是事理皆通入耳无不顺今学者致知尽有次第节目○庆源辅氏曰所知至极而精熟彻表彻里故声才入心便通是非判然其贯通神速之妙更不待少致思而自得其理也○陈氏曰才容少思而后得则是内外有相扞格违逆不得谓之顺矣如夫子闻沧浪之歌即悟自取之义是耳顺之证也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从如字
  从随也矩法度之器所以为方者也随其心之所欲而自不过于法度安而行之不勉而中去声朱子曰圣人表里精粗无不昭彻其体虽是人其实只是一团天理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左来右去尽是天理如何不快活○程子曰孔子生而知者也言亦由学而至所以勉进后人也立能自立于斯道也不惑则无所疑矣知天命穷理尽性也耳顺所闻皆通也从心所欲不逾矩则不勉而中矣又曰孔子自言其进徳之序如此者圣人未必然但为去声学者立法使之盈科而后进成章而后达耳朱子曰立是物格知至而意诚心正之效不止是用工处不惑知天命是意诚心正而所知日进不已之验至耳顺则所知又至极而精熟圣人亦大约将平生为学进德处分许多叚说十五志学此学自是彻始彻终到四十不惑已自有耳顺从心所欲不逾矩意思但久而益熟尔年止七十若更加数十岁也只是这个路不是至七十岁便画住了胡氏曰圣人之教亦多术然其要使人不失其本心而已欲得此心者惟志乎圣人所示之学循其序而进焉至于一疵不存万理明尽之后则其日用之间本心莹萦定反然随所意欲莫非至理盖心即体欲即用体即道用即义新安陈氏曰道言浑沦之体义言随事适宜之用声为律而身为度矣史记夏纪禹为人敏给克勤其徳不违其仁可亲其言可信声为律身为度○朱子曰胡氏不失其本心一叚极好尽用子细玩味圣人千言万语只是要人收拾得个本心日用之间著力屏去私欲扶持此心出来理是心所当知事是心所当为不要埋没了他如修齐治平皆要此心为之此心皆自有许多道理不待逐旋安排入来圣人立许多节目只要人剔括将自家心里许多道理出来而已○新安陈氏曰声即天地中和之声自然可以为律身即天地正大之体自然可以为度以此形容不逾矩也又曰圣人言此一以示学者当优游涵泳不可躐等而进一以示学者当日就月将不可半途而废也庆源辅氏曰亟者则躐等而进怠者则半途而止亟心亡则能优游涵泳逐级而进怠心亡则能日就月将不极不止圣人示学者实兼此二意愚谓圣人生知安行固无积累鲁水反之渐然其心未尝自谓已至此也新安陈氏曰苟自谓吾学已至则便不是圣人是其日用之间必有独觉其进而人不及知者故因其近似以自名新安陈氏曰自为立与不惑等名欲学者以是为则而自勉非心实自圣而姑为是退托也后凡言谦辞之属意皆放上声问此章如何分知行朱子曰志学亦是要行而以知为重立是本于知而以行为重志学言知之始不惑知命耳顺言知之至立言行之始从心不逾矩言行之至○十五志学是一面学一面力行至三十而立则行之效也志学与不惑知天命耳顺一类是说知底意思立与从心所欲一类是说到底地位○圣人也略有个规模与人同如志学也是众人知学时及其立与不惑也有个迹相似若必指定谓圣人必恁地固不得若说圣人全无事乎学只空说也不得但圣人自有圣人底事○志字最要紧直须结褁在从心不逾矩上然又须循乎圣人为学之序方可○问自志学而立至从心所欲自致知诚意至治国平天下二者次第等级各不同何也曰论语所云乃进学之次第大学所云乃论学之规模○勉斋黄氏曰十年而后一进者亦圣人之心至此而自信耳学虽已至而未敢自信必反复参验见其必然而无疑然后有以自信此尤足以见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也苟惟谓圣人谦辞以勉人则皆架空之虚辞耳故集注虽以勉人为辞而终以独觉其进为说○双峯饶氏曰矩字尤为此章之要致知是要知此矩力行是要践此矩立是守得此矩定不惑是见得此矩明知命是又识得此矩之所自来耳顺是见得此矩十分透彻从心不逾是行得此矩十分纯熟矩者何此心之天则是也规矩皆法度之器规圆善于旋转而无界限之可守矩方则有廉隅界限截然一定而不易智欲其圆行欲其方故以矩言之矩即义以方外是也胡氏谓体即道用即义义字正为矩字而发○云峯胡氏曰自尧舜以至夫子圣圣相𫝊只𫝊此心夫子年十五时其心已自期于圣人到七十时其心犹不敢自谓是圣人若心实自圣而姑为是退托岂圣人之心哉要之志学者此心所向之力立者此心所守之定不惑者此心所见之明知天命者心与理融而㓊其所以然耳顺者理与心会其顺也自然而然不逾矩者此心此理浑乎为一而有莫测其然者矣十年一进圣人之心圣人自知之故即其近似以语学者欲学者皆心夫圣人之心也忘者不用其心如何到圣处助者亟用其心亦如何便到圣处○新安陈氏曰圣人所志之学大学也大学之道知行为要此章分知之始知之至行之始行之至朱子一条尽之矣圣学自志学而始至从心不逾矩而终始终惟一心学也心之所之谓之志念念在道大本立矣心之所愿谓之欲从容中道大用行焉其中节次自志学而以序进自有欲罢不能者常人肆其心之所欲皆私欲耳乌知其所谓矩贤人制其心之所欲始能勉彊而不出于矩圣人之心浑然天理无一毫私欲之累随其心之所欲皆天理大用之流行自从容而不逾于矩学者苟能卓然立志以志乎圣人所志之学循其序而知行并进焉学与年俱长徳与年俱进岂不能渐造于纯熟之境而于希圣其庶㡬乎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
  孟懿子鲁大夫仲孙氏名何忌无违谓不背音佩于理朱子曰无违通上下而言三家僭礼自犯违了不当为而为固为不孝若当为而不为亦不孝也详味无违一语一齐都包在里○或问无违曰未见得圣人之意在且说不以礼盖亦多端有苟且以事亲而违礼有以僭事亲而违礼自有个道理不可违越○新安陈氏曰无违二字简要而涵蓄大有深意
  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
  樊迟孔子弟子名须鲁人御为去声孔子御车也孟孙即仲孙也胡氏曰三家皆鲁桓公庶子初以仲叔季为氏其后加以孙字公子之子称公孙也仲改为孟者庶子自为长少不敢与庄公为伯仲叔季公孙不敢祖诸侯也故自以庶长为孟杜预作公子谱云仲庆父弑君故改为孟夫子以懿子未达而不能问恐其失指而以从亲之令为孝新安陈氏曰恐其以从亲之令为无违则失其本指故语音御樊迟以发之新安陈氏曰冀懿子得闻之也
  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生事葬祭事亲之始终具矣礼即理之节文也庆源辅氏曰此理字即指前不背于理之理字言也礼是先王据事物之理品节之以成文者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于礼而不茍其尊亲也至矣是时三家僣礼故夫子以是警之然语意浑上声然又若不专为去声三家发者所以为圣人之言也朱子曰生事葬祭之必以礼圣人说得本阔人人可用不特为三家僣礼而设○陈氏曰始终一以礼事亲则为敬亲之至矣然若何而能一于礼其中节文纎悉委曲是多少事皆不可不讲○莆田黄氏曰若不以礼便是不以君子之道待其亲便是违背于理○胡氏曰人之欲孝其亲心虽无穷而分去声则有限得为而不为谓茍简俭陋者与不得为而为之谓僣礼者均于不孝所谓以礼者为其所得为者而已矣朱子曰为所得为只是合做底大夫以大夫之礼事亲诸侯以诸侯之礼事亲便是○齐氏曰说与何忌孟僖子之子昭七年僖子从昭公如楚病不能相礼乃讲学之二十四年僖子将卒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时孔子年三十四樊迟为孔子御必在哀十三年鲁以币召还孔子后时孔子年七十矣僖子殁已久而懿子犹问孝可谓贤矣僖子尝令二子学礼孔子不过即其垂殁所命以教其子尔时三家习于僣非不欲以尊亲也而不知适以䧟其亲于恶使懿子不违其亲之命而悉以孔子所教生事而死葬祭之则凡其所用皆亲所得为而僖子之心慰矣奈之何其不然也圣人言不迫切而意深到学者所宜细玩○新安陈氏曰孔子此言虽若告众人实警孟孙虽警孟孙仍可用于众人含蓄深切所以为圣人之言也○东阳许氏曰夫子日生事葬祭皆以礼集注亦曰人之事亲始终一于礼而不苟此是就礼之中正处说过于此不可不及于此亦不可夫子虽戒孟孙之僣然当时于所当为者岂皆尽善则不及之意亦在其中故又曰语意浑然又若不专为三家发者谓推广之无不包也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武伯懿子之子名彘音滞言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唯恐其有疾病常以为忧也此正解经一句人子体此而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于不谨矣岂不可以为孝乎新安陈氏曰此五句朱子发孔子言外之意方见子之孝凡所以守其身者包涵甚阔谨疾固是守身不失身于不义尤守身之大者旧说人子能使父母不以其䧟于不义为忧而独以其疾为忧乃可谓孝亦通新安陈氏曰前说为佳后说以衍馀意则可以解正意则迂晦矣○或问父母唯其疾之忧何故以告武伯朱子曰这许多所答也是当时那许多人各有那般病痛故随而救之又曰其他所答固是皆切于学者看此句较切其他只是就道理上说如此却是这句分外于身心上指出若能知爱其身必知所以爱其父母○双峯饶氏曰非特有疾时忧无疾时亦常忧其爱䕶之不谨而有以致疾此见父母爱子之切处不独谨疾而已○凡所以守其身下一凡字盖不独谨疾而已愚谓已包后说之意在其中矣○云峯胡氏曰夫子圣人也于疾且慎况凡为人子者乎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养去声别彼列反
  子游孔子弟子姓言名偃吴人养谓饮食供奉也犬马待人而食亦若养然言人畜许六反犬马皆能有以养之若能养其亲而敬不至则与养犬马者何异甚言不敬之罪所以深警之也○胡氏曰世俗事亲能养足矣狎恩恃爱而不知其渐流于不敬则非小失也子游圣门高弟未必至此圣人直恐其爱逾于敬故以是深警发之也问犬马不能自食待人而食者也故畜犬马者必有以养之但不敬尔然则养其亲而敬有所不至不㡬于以犬马视其亲乎敬者尊敬而不敢忽忘之谓非特恭谨而已也人虽至愚孰忍以犬马视其亲者然㡬微之间尊敬之心一有不至则是所以视其亲者实无以异于犬马而不自知也圣人之言警乎人子未有若是之切者延平李氏曰此一叚恐当时之人习矣而不察只以能养为孝虽孔门学者亦恐未免如此故夫子警切以告之使之反诸心也苟推测至此孝敬之心一不存焉即䧟于犬马之养矣○朱子曰子游是个简易人如洒扫应对便忽略了如丧致乎哀而止便见他节文有未至处○或问父母至尊亲犬马至卑贱圣人之言岂若是之不伦乎曰此设戒之言也故特以尊卑悬绝之甚者明之所以深著夫能养而不能敬者之罪也○庆源辅氏曰能养未必能敬能敬则不至于不能养也记曰仁人之事亲如事天可徒爱而不知敬乎○双峯饶氏曰是谓能养皆能有养看两个能字便见是说养亲之人与养犬马之人言养亲之人能养而不能敬则与养犬马之人无所分别非谓父母与犬马无别也集注云与养犬马者何异即是人字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曽是以为孝乎食音嗣
  色难谓事亲之际惟色为难也食饭也先生父兄也馔饮食之也曽犹尝也盖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新安陈氏曰愉悦也色见于面者婉顺也容举一身之容仪言之此三句礼记祭义篇之文色非可以伪为也惟深爱之心根于中而后愉婉之色容见于外其所以难者乃有深爱和气之难也故事亲之际惟色为难耳服劳奉养去声○此事亲之常事未足为孝也旧说承顺父母之色为难亦通新安陈氏曰后说添承顺父母字方可解○问知敬亲者其色必恭知爱亲者其色必和此皆诚实之发见不可以伪为故子夏问孝孔子答之以色难朱子曰此说亦好程子曰告懿子告众人者也新安陈氏曰事亲以礼人所通行告武伯者以其人多可忧之事问如何见得朱子曰观圣人恁地说则知其人如此子游能养而或失于敬子夏能直义而或少温润之色各因其材之高下与其所失而告之故不同也朱子曰告懿子无违意思阔若其他所告则就其人所患说然圣人虽是告众人若就孟孙身上看自是大叚切虽专就一人身上说若于众人身上看亦未尝无益○子游见处高明而工夫则疏子夏较谨守法度依本子做观洒扫应对之论与博学笃志之说可见惟高明而疏故必用敬惟依本做故必用爱子夏之病乃子游之药若以色难告子游以敬告子夏则以水济水以火济火故圣人药各中其病○问如何见子夏直义处曰观其言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孟子亦曰北宫黝似子夏是个持身谨规矩严底人问严威俨恪非所以事亲曰太庄太严厉了○问子夏能直义而或少温润之色直义莫是说其资之刚方否曰只是于事亲时无甚回互处○问夫子答子游子夏问孝意虽不同然自今观之奉养而无狎恩恃爱之失主敬而无严恭俨恪之偏尽是难曰既知二失则中间须自有个处之之理爱而不敬非真爱也敬而不爱非真敬也敬非严恭俨恪之谓以此为敬则误矣只把做件事小心畏谨便是敬○问孔子答问孝四章虽不同意则一曰如何曰彼之问孝皆有意乎事亲者孔子各欲其于情性上觉察不使之偏胜则其孝皆平正而无病矣曰如此看恰好○勉斋黄氏曰事亲之道非贵于声音笑貌也而以色为难者色非可以强为也非其真有深爱存乎其心惟恐一毫拂其亲之意者安能使愉婉之状貌见于颜面也哉其告子夏者所以发其笃于爱亲之念也或曰敬与爱两事常相反也敬则病于严威爱则病于柔顺今其告二子者如此得无举一而废一乎曰敬与爱皆事亲之不能无也父母至亲也而爱心生焉父母至尊也而敬心生焉皆天理之自然而非人之所彊为也然发之各有节而行之各有宜或过或不及则二者常相病也故圣人因其所偏者而警之所以勉其不足而损其有馀也四章问孝其一则不辱其亲其二则不辱其身三则敬四则爱学者于此四者而深体之事亲之大义尽于此矣述论语者聚而次之警人之意深矣○新安陈氏曰问孝四章乃记者以类序次之一则欲不违礼以事亲二则欲谨守身以不忧其亲三则欲其敬亲四则欲其爱亲学者合四章而深体之事亲之孝可得矣圣人之言如化工随物赋形凡一部论语中其教人不同及问同答异者皆如此不但此四章也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回孔子弟子姓颜字子渊鲁人不违者意不相背音佩有听受而无问难去声也私谓燕居独处上声非进见请问之时发谓发明所言之理新安陈氏曰发如发挥发见之发非以言语发明之也愚闻之师曰朱子之师姓李氏名侗字愿中号延平先生颜子深潜纯粹庆源辅氏曰深潜谓不浅露而徳性渊宏纯粹谓无瑕疵而气质明浄其于圣人体叚已具其闻夫子之言默识心融触处洞然自有条理故终日言但见其不违如愚人而已及退省悉井反其私则见其日用动静语默之间皆足以发明夫子之道坦然由之而无疑然后知其不愚也致堂胡氏曰夫子久已知颜子之不愚必曰退省其私者以见非无证之空言且以明进徳之功必由内外相符隐显一致欲学者之谨其独也夫子与言终日则所言多矣今存者㡬惜哉○朱子曰默识心融固是他功深力到亦是天资高颜子乃生知之次比之圣人已具九分九釐所争只一厘孔子只点他这些便与他相凑他所以深领其言而不再问也融字如消融相似如雪在汤中若不融一句只是一句如何发得出来如人吃物事若不消只生在肚里如何滋溢体肤退省其私私者他人所不知而回自知者夫子能察之如心之所安燕居独处之所为见识之所独皆是与中庸谨独之独同○不违如愚不消说了亦足以发是听得夫子说话便能发明于日用躬行之间此夫子退而省察颜子之私如此且如说非礼勿视听言动颜子便真个不于非礼上视听言动集注谓坦然由之而无疑是他真个见得真个便去做○退非夫子退乃颜子退也发启发也始也如愚人似无所启发今省其私乃有启发与启子之启不同○颜子所闻入耳著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则足以发明夫子之言矣○问颜子不违与孔子耳顺相近否曰那地位大叚高不违是颜子于孔子说话都晓得耳顺是无所不通○省其私私不专在无人独处之地谓如人相对坐心意默所趋向亦是私○问亦足以发是颜子于燕私之际将圣人之言发见于行事否曰固是虽未尽见于行事其理亦当有发见处然燕私之际尤见颜子践履之实处又曰与之言颜子都无可否似个愚底及退而观其所行夫子与之言者一一做得出来不差岂不足以发明夫子之道如今人说与人做一器用方与他说个尺寸高低形制他听之全然似不晓底及明日做得来却与昨日所说底更无分毫不似○南轩张氏曰亦足以发其请事斯语之验与默识心融此于圣人耳顺地位虽未㡬及而已同是一般趣味矣○觉轩蔡氏曰发者固是发明此理疑亦有发见活泼泼之意夫子再以不愚而信之所以深喜之也○庆源辅氏曰默识是不待言说而自喻其意心融是不待思维而自与之为一触处洞然自有条理者谓如行自己家庭中蹊径曲折器用安顿条理次序晓然在吾心目之间也○云峯胡氏曰颜子之资邻于生知故无难疑答问而自有以知夫子所言之理颜子之学勇于力行故虽燕居独处而亦足以行夫子所言之理不曰行而曰发此一发字最有力夫子尝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欤惰则不发发便不惰孟子曰有如时雨化之者先儒以颜子当之物经时雨便发颜子一闻夫子之言便足以发故周子曰发圣人之蕴教万世无穷者颜子也且不徒发之于人所共见之时而能发之于己所独知之地颜子盖真能发夫子约礼之教而为慎独之学者也
  ○子曰视其所以
  以为也为善者为君子为恶者为小人朱子曰大纲且看这一个人是为善底人是为恶底人
  观其所由
  观比视为详矣由从也事虽为善而意之所从来者有未善焉则亦不得为君子矣朱子曰为善底人又须观其意之所从来若本意以为己事所当然无所为而为之乃是为己若以为可以求知于人而为之是意所从来己不善了如齐桓伐楚固义也然其意所从来乃因怒蔡姬而伐蔡蔡溃遂伐楚则所为虽是而所由未是也或曰由行也谓所以行其所为者也
  察其所安
  察则又加详矣厚斋冯氏曰穀梁传曰常事曰视非常曰观观详于视也易曰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察密于观也安所乐音洛下同也所由虽善而心之所乐者不在于是则亦伪耳岂能久而不变哉程子曰视其所以观人之大槩察其所安心之所安也○朱子曰意所从来处既善又须察其中心乐与不乐安是中心乐于为善自无厌倦之意若中心所乐不在是便或作或辍未免于伪○问以是察人是节节看到心术隐微处最是难事亦必在己者能知言穷理使心通乎道而能精别是非然后能察人如圣人也曰于乐处便是诚实为善如好好色如恶恶臭不是勉彊做来若以此观人亦须以此自观看自家为善果是为己果是乐否○所以是所为所由是如此做所安是所乐譬如读书是所为岂不是好事然其去如此做又煞多般有为己而读者有为名而读者有为利而读者须观其所由从如何其为己而读者固善矣然或有出于勉彊者故又观其所乐○问圣人于人之善恶如见肺肝当不待如此着力曰这也为常人说圣人固不用得如此然圣人观人也著恁地详细如今人说一种长厚说话便道圣人不恁地只略略看便了这个若不见教彻底善恶分明如何取舍○问观人之道也有自善而入于恶亦有事虽恶而心所存本好曰这个也自可见须是如此看方见好底鐡定是好人不好底鐡定是不好人又曰初间才看善恶便晓然到观其所由有不善这又胜得当下便不是底到察其所安有不善这又胜前二项人不是到这里便做不好人看他只是不是他心肯意肯必不会有终○所安是他平日存主习熟处他本心爱如此虽所由偶然不如此终是勉彊毕竟所乐不在此次第依旧又从熟处去如平日爱踞傲勉彊教他恭敬一时之间亦能恭敬次第依旧自踞傲了心方安○勉斋黄氏曰视其所以兼君子小人视之观其所由则先之为小人者不复观之矣所观者君子也察其所安则君子所由之未善者亦不复察之矣察其所由之善而欲知其安不安也盖所以既为小人何必复观其所由所由既未善何必复察其所安○勿轩熊氏曰所由言意之所来所安言心之所安意是发端处心是全体处
  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焉何也廋匿也重平声言以深明之○程子曰在己者能知言穷理则能以此察人如圣人也洪氏曰此夫子观人之法听其言观眸子人焉廋哉此孟子观人之法孟子之法非有过人之聪明者不能夫子之法人皆可用亦可以自考○新安陈氏曰在我者不明则亦何以察人集注引程子之言以补本文之意知言如孟子我知言能知人言之是非穷尽事物之理则心如明镜方能如圣人观人之法以察人也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温寻绎也故者旧所闻新者今所得言学能时习旧闻而毎有新得则所学在我而其应不穷故可以为人师若夫音扶记问之学则无得于心新安陈氏曰与毎有新得相反而所知有限新安陈氏曰与其应不穷相反故学记讥其不足以为人师正与此意互相发也朱子曰记问之学温故而不知新只记得硬本子更不去里面搜寻得道理记得十件只是十件记得百件只是百件这个便死杀了知新则就温故中见得这道理愈精胜似旧时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则常活不死杀中庸温故而知新乃是温故重此却是知新重○温故方能知新不温故而求知新则亦不可得而求矣○温故而知新味其语意乃为温故而不知新者设不温故固是间断了若果无所得虽温故亦不足以为人师所以温故又要知新惟温故而不知新故不足以为人师也这语意在知新上温故知新不是易底新者只是故中底道理时习得熟渐渐发得出来且如一理看㡬个人来问就此一理上一人与说一个理都是自家就此理上推究出来所以其应无穷且如记问之学记得一事更推第二事不去记得九事便说十事不出所以不足为人师○问不离温故之中而知新其亦下学上达之理乎曰亦是渐渐上达之意○道理即是一个道理论孟所载是这一个道理六经所载也是这个道理但理会得了时时温习觉滋味深长自有新得○又曰昔之所得虽曰既为吾有然不时加寻绎则亦未免有废弃遗忘之患而无所据以知新矣然徒能温故而不能索义理之所以然者则见闻虽富诵说虽勤而口耳文字之外略无意见如无源之水其出有穷亦将何以授业解惑而待学者无己之求哉○寻绎其所已得而毎毎有得于其所未得者譬之观人昨日识其面今日识其心于以为师其庶矣乎可云者明未至此者不足以为师非以为能如是而为师有馀也○范氏曰温故者月无忘其所能知新者日知其所无
  ○子曰君子不器
  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徳之士体无不具故用无不周非特为一才一艺而已程子曰君子不器无所不施也若一才一艺则器也○朱子曰君子才徳出众徳体也才用也亦具圣人之体用但其体不如圣人之大用不如圣人之妙耳○君子不器是不拘于一所谓体无不具人心元有这许多道理充足若惯熟时自然看要如何无不周遍如夷清惠和亦只做得一件事○问君子不器君子是何等人曰此通上下而言是成徳全才之君子问子贡汝器也唤做不是君子得否曰子贡也是个偏底可贵而不可贱宜于宗庙朝廷而不可退处此子贡偏处○南轩张氏曰人之可以器言者拘于才之有限者也若君子则进于徳进于徳则气质变化而才有弗器者矣○勉斋黄氏曰各适其用不能相通以物言舟之不可为车之类也以人言优为赵魏老不可以为滕薛大夫是也用无不周见君子之不器体无不具原君子之所以不器也○云峯胡氏曰士君子之心虚有以具众理是其体本无不具也其心之灵足以应万事是其用可以无不周也格致诚正修齐治平有以充此心之体而扩此心之用所以不器故凡局于器者气质之分量小士君子之不器者学问之功效大也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周氏曰周氏名孚先字伯忱毗陵人先行其言者行之于未言之前而后从之者言之于既行之后问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苟能行矣何事于言朱子曰若道只要自家行得说都不得亦不是道理圣人只说敏于事而谨于言敏于行而讷于言言顾行行顾言何尝教人不言○问先行其言谓人识得个道理了可以说出来却不要只做言语说过须是合下便行将去而后从之者及行将去见得自家所得底道理步步著实然后说出来却不是杜撰臆度须还自家自本至末皆说得有著实处曰此说好○南轩张氏曰君子主于行而非以言为先也故其言之所发乃其力行所至而言随之也夫主于行而后言者为君子则夫易于言而行不践者是小人之归矣○庆源辅氏曰行之于未言之前则其行专而力言之于既行之后则其言实而信正君子进徳修业之道也○双峯饶氏曰君子行在言前言随行后自然言行不相违矣○范氏曰子贡之患非言之艰而行之艰故告之以此朱子曰只为子贡多言故云然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周普遍也比偏党也皆与人亲厚之意但周公而比私尔朱子曰比之与周皆亲厚之意周则无所不爱为诸侯则爱一国为天子则爱天下随其亲疏厚薄无不是此爱若比则只是㨂择或以利或以势一等合亲底他却自有爱憎所以有不周处又曰大槩君子心公而大所以周普小人心狭而常私便亲厚也只亲厚得一个○周比相去不远须分别得大相远处周则遍及天下比则昵于亲爱无一人使之不得其所便是周但见同于己者与之不同于己者恶之便是比君子好善恶恶皆出于公用一善人于国于天下则一国天下享其治去一恶人于一乡一邑则一乡一邑受其安岂不是周若小人于恶人则喜其合己必亲爱之善人与己异必伤害之此小人比而不周也○君子立心自是周遍好恶爱憎一本于公小人惟偏比阿党而已○南轩张氏曰君子小人之分公私之间而已周则不比比则不周天理人欲不并立也君子于亲疏远近贤愚处之无不得其分盖其心无不溥焉所谓周也若小人则有所偏系而失其正其所亲昵皆私情也所谓比也○君子小人所为不同如阴阳昼夜每毎相反然究其所以分则在公私之际毫厘之差耳故圣人于周比和同骄泰之属常对举而互言之欲学者察乎两间而审其取舍上声之㡬平声问取舍之㡬当在思虑方萌之初审察之否朱子曰致察于思虑固是但事上亦须照管觉得思虑处失了便著于事上看便舍彼取此○云峯胡氏曰君子小人公私相反而圣人历举周比等之相似者言之盖相反者其情易知相似者其㡬未易察故拳拳欲学者致审焉○新安陈氏曰通书曰㡬善恶㡬者善恶所由分之微处也上文公私之际即所谓两间毫厘之差即所谓㡬学者当审察于㡬微处而取其公舍其私周比和同骄泰三章皆当如此看以此章居首故于此包括言之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不求诸心故昏而无得不习其事故危而不安朱子曰学是学其事如读书是学须精思其中义理方得如做此事是学须思此事道理如何只恁低头做不思这道理则所学者粗迹耳故昧而无得若只空思索不傍事上体察则无可据之地而终不安稳须是学与思互相发明○凡学字便兼行字意思如讲明义理学也才效其所为便有行意○思与学字相对说学这事便思这事人说这事合恁地做自家不曽思量这道理是合如何则罔然而已罔似今人说罔两既思得这事若不去做这事便不熟则臬兀不安如人学射虽习得弓箭里许多模様若不曽思量这个是合如何也不得既思得许多模様是合如何却不曽去射也如何得○思则自当有得如食之必饱耳○问学谓视圣贤所言所行而效之也思谓研穷其理之所以然也徒学而不穷其理则罔罔谓昏而无得则其所学者亦粗迹耳徒思而无践履之实则殆殆谓危而不安则其所思者亦虚见尔学而思则知益精思而学则守益固学所以致广大思所以尽精微曰学不专于践履如学以聚之正为闻见之益而言○庆源辅氏曰学之义广矣虽不专谓习其事然此之谓学则指习事而言耳徒学而不求诸心则内外不恊外虽勉强而中无意味故昏而无得徒思而不习其事则理事为二理虽若有所得事则扞格而无可即之安故危而不安○新安陈氏曰学而思则理益明而不局于粗浅思而学则理益实而不荒于高虚○程子曰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五者废其一非学也新安陈氏曰五者中庸诚之之目程子之说本以论中庸耳朱子采之于此以广此章之意○云峯胡氏曰朱子释中庸学问思辨属择善知之事也笃行属固执行之事也此则以学为习其事是行之事以思为求诸心是知之事至若学而时习之又引程子之言曰时复思绎则思又是学习之事若有不同者要之专言学则学兼知与行思绎亦是学分学与思则思字属知学字属行中庸五者朱子谓学与行是学之终始问与辨是思之终始是也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己
  范氏曰攻专治也故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新安倪氏曰周礼考工记有攻木之工攻金之工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其率天下至于无父无君专治而欲精之为害甚矣或问有以攻为攻撃之攻言异端不必深排者如何朱子曰正道异端如水火之相胜彼盛则此衰此强则彼弱熟视异端之害而不一言以正之亦何以祛习俗之蔽哉观孟子所以答公都子好辨之问则可见矣○异端不是天生出来天下只是这一个道理縁人心不正则流于邪说习于彼必害于此既入于邪必害于正○问集注云攻专治之也若为学便当专治之异端则不可专治也曰不惟说不可专治便略去理会他也不得若是自家学有定止去看他病痛却得○杨氏为我㧞一毛而利天下不为墨氏兼爱至不知有父如此等事世人见他无道理自不去学○庆源辅氏曰常言一事一件皆为一端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自为一件道理也杨氏以为我为义而非圣人所谓义墨氏以兼爱为仁而非圣人所谓仁所以为异端○西山真氏曰异端之名始见于此孔子所指未知为谁老聃杨朱墨翟皆与孔子同时特以洙泗之教方明其说未得肆耳或谓孔子不辟异端非也如悖徳悖礼之训已是辟墨洁身乱伦之训已是辟杨矣○胡氏曰杨朱即庄周所谓杨子居者与老聃同时墨翟又在杨朱之前宗师大禹而晏婴学之者也○新安陈氏曰孔子之时杨朱未肆故集注下一如字然则异端何所指乎孔子谓乡原徳之贼孟子谓其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则乡原亦异端也老聃正同时而孔子于礼曰吾闻诸老聃则老聃在当时未可以异端目之今之老子书先儒谓后人托为之蒙庄出而祖老氏自此以后始为虚无之祖而为异端不可辞矣扬子云曰非尧舜文王者为他道故凡非圣人之道者皆异端云○程子曰佛氏之言比之杨墨尤为近理所以其害为尤甚学者当如淫声美色以远去声之不尔则骎骎音侵然入于其中矣汪氏炎昶曰程朱之时儒学亦有流于禅者故集注有取于程说之痛切今学者绝口于此程朱之功为多○问何以只言佛而不及老朱子曰老便是杨氏孟子辟杨便是辟老如隐遁长往不来者皆老之流他本不是学老所见与之相似○杨墨只是硬恁地做为我兼爱做得来也淡不能惑人佛氏最有精微动人处初见他说出自有理从他说愈深愈害人问佛氏所以差曰劈初头便错了如天命之谓性他把这个便都做空虚说了吾儒见得都是实○勿轩熊氏曰韩愈云佛者夷狄之一法自后汉时流入中国其初不过论縁业以诱愚民而已后来却说心说性虽聦明之士亦为之惑学者不可不力察而明辨也○新安陈氏曰程子之时名公高材皆为佛氏之言所䧟溺惟其近理所以害甚集注采此条而中庸序亦曰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皆所以辟异端也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女音汝
  由孔子弟子姓仲字子路鲁之卞人子路好去声勇盖有强上声其所不知以为知者故夫子告之曰我教女以知之之道乎但所知者则以为知所不知者则以为不知如此则虽或不能尽知而无自欺之蔽亦不害其为知矣况由此而求之又有可知之理乎朱子曰子路粗暴见事便自说晓会得如正名一节便以为迂和那个知处也不知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则无自欺之蔽其知固自明矣若不说出求其知是使人安于所不知也故程子说出此意经意方完既不失于自欺又不失于自画○圣人只为人将那不知者亦说是知终至于知与不知终无界限了若人能于其知者以为知于不知者以为不知而不强以为知此便是知了只为子路性勇把不知者亦说是知故为他说如此○问学者之于义理于事物以不知为知用是欺人亦可矣本心之灵庸可欺乎但知者以为已知不知者以为不知则虽于义理事物之间有不知者而自知则甚明而无蔽矣故曰是知也以此真实之心学问思辨研究不舍则知至物格意诚心正之事可驯致也夫子以是诲子路真切要哉此章言之若易而于学者日用间关渉处甚多要当步步以是省察则切身之用盖无穷也曰此说甚善○南轩张氏曰是知也言是乃知之道也○新安陈氏曰强其不知以为知非惟人不我告已亦不复求知终身不知而后已好勇者多喜自高不服下人故有此弊此必子路初见孔子时孔子以此箴之后来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及人告以有过则喜则必改此失矣然终有见义欠透彻处是以知食焉不避其难之为义而不知食辄之食为非义也不知者以为不知则人必我告已亦必自求知岂非知之之道乎
  ○子张学干禄
  子张孔子弟子姓颛孙名师陈人干求也禄仕者之奉符用反云峯胡氏曰本文无问字意编次者因夫子救子张之失故先之以此五字以见夫子为子张干禄发
  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馀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行寡之行去声
  吕氏曰吕氏名大临字与叔蓝田人疑者所未信殆者所未安程子曰尤罪自外至者也悔理自内出者也新安陈氏曰人以我为尤故曰罪自外至我自知其非理而悔之故曰理自内出愚谓多闻见者学之博阙疑殆者择之精谨言行去声者守之约新安陈氏曰夫子分闻见言行疑殆对言之朱子合而解之学不博则无可择多闻多见学既博矣必于多中精以择之阙其所未信未安者则非泛焉厐杂之博择之既精然后加谨慎以言行其馀之已信已安者而所守方得其约约字与博字对约字又自精字来不精则其约也非切要之约而苟简之约尔学之博择之精守之约九字断尽此一章三者不可阙一如此则言必当而人不我尤行必当而已无可悔矣凡言在其中者皆不求而自至之辞新安陈氏曰禄在其中馁在其中仁在其中直在其中乐亦在其中其训皆同言此以救子张之失而进之也朱子曰比章是教人不以干禄为意盖言行所当谨非为欲干禄而然也若真能著实用功则惟患言行之有悔尤何暇有干禄之心耶○闻是闻人之言见是见人之行闻亦属自家言处见亦属自家行处闻见亦互相发亦有闻而行者有见而言者不可泥看闻见当阙其疑殆然又勿易言易行之○学本是要立身不是要干禄然言行能谨人自见知便有得禄之道大槩是令他自理会身已上事不要先萌利禄之心又曰若人见得道理分明便不为利禄动○禄固人之所欲但要去干不得然徳行既修名声既显则人自然来求禄不待干而自得○多闻多见人多轻说过了将以为偶然多闻多见耳殊不知此正是合用功处不然则闻见孤寡不足以为学矣○出言或至伤人故多尤行有不至已必先觉故多悔然此亦以其多少言之耳言而多尤岂不自悔行而多悔亦必至于伤人矣○圣人只教他谨言行因带著禄说圣人不教他干但云得禄之道在其中正是要抹杀了他干字○又曰人处已接物莫大于言行闻见所以为言行之资也自寡闻见而积之多多闻见而择之精择之精而于言行犹曰必谨焉其反身亦切至矣犹曰仅足以寡尤悔而已未敢必其绝无也君子亦修其在己而已禄之得不得非所计也故曰禄在其中本为此而反得彼之辞岂真教之以是干禄哉○问学干禄章曰此是三截事若人少闻寡见则不能参考得是处故闻见须要多若闻见已多而不能阙疑殆则胡乱把不是底也将来做是了既阙其疑殆而又未能谨其馀则必有尤悔又问尤悔如何分曰是大凡言不谨则必见尤于人人既有尤自家安得无悔行不谨则己必有悔己既有悔则人安得不见尤此只是各将较重处对说又问禄在其中只此便可以得禄否曰虽不求禄若能无悔尤此自有得禄道理若曰耕也馁在其中矣耕本求饱岂是求馁然耕却有水旱凶荒之虞则有时而馁学本为道岂是求禄然学既寡尤悔则自可以得禄如言直在其中矣凡言在其中矣者道理皆如此○蔡氏曰择精守约固重学博亦不可轻圣人所以好古敏求多闻择从多见而识皆欲求其多也不然闻见孤寡将何据以为择精守约之地耶○新安陈氏曰子张有务外求闻之失故夫子教以反求诸内也○程子曰修天爵则人爵至君子言行能谨得禄之道也子张学干禄故告之以此使定其心而不为利禄动若颜闵则无此问矣新安陈氏曰颜子终身箪瓢闵子坚辞费宰岂有此问或疑如此亦有不得禄者孔子盖曰耕也馁在其中惟理可为者为之而已矣云峯胡氏曰学干禄即修天爵以要人爵者富贵在天无可求之理言行在我有反求之道学者惟当求其在我者则禄将不求而自至故在其中三字正为干字而发也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哀公鲁君名蒋子两反凡君问皆称孔子对曰者尊君也错仓故反舍置也诸众也程子曰举错得义则人心服○谢氏曰好去声直而恶去声枉天下之至情也顺之则服逆之则去必然之理也新安陈氏曰大学云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谢氏之论盖本于此至情即性之发也然或无道以照之则以直为枉以枉为直者多矣是以君子大居敬而贵穷理也新安陈氏曰居敬穷理者明吾心以照枉直之本而居敬又为穷理之本本文无此意乃谢氏推本之论也大居敬法公羊传君子大居正之文以居敬为大而又穷理为贵也○致堂胡氏曰当时三家专鲁公安得擅举错之权哉使公复问孰为枉直而付举错之柄于夫子夫子必有所处矣民心既服公室自张何至乞师于越而卒以旅死哉○朱子曰当时哀公举错之权不在己问了只恁休了他若会问时夫子尚须有说○是便是直非便是枉○问哀公问何为则民服往往只是要得人畏服他圣人却告之以进贤退不肖乃是治国之大本而人心自服者盖好贤而恶不肖乃人之正情若举错得义则人心岂有不服谢氏又谓若无道以照之则以直为枉以枉为直矣君子大居敬而贵穷理此又极本原而言若人君无知人之明则枉直交错而举错未必得宜矣日此说得分明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季康子鲁大夫季孙氏名肥庄谓容貌端严也临民以庄则民敬于己孝于亲慈于众则民忠于己善者举之而不能者教之则民有所劝而乐音洛于为善朱子曰庄只是一个字孝慈是两件事孝是以躬率之慈是以恩结之孝是做个様子慈则推以及人二者须一齐有民方忠于己若只孝而不慈或徒慈于众而无孝于亲様子亦不得善者举之不善者便弃之民不能便劝惟举其善者而教其不能者所以皆劝○问康子之意必要使人能如此圣人但告之以己所当为而民自应者方其端庄孝慈举善教不能不是要民如此而后为做得自己工夫则民有不期然而然者曰也是如此○吴氏曰康子窃君之柄而专其国废父之命而杀其嫡可谓不忠孝于君亲矣欲杀无道以就有道可谓不慈于众矣在己事上接下皆非其道而欲人尽道于己难矣哉○张敬夫曰此皆在我所当为非为去声欲使民敬忠以劝而为之也然能如是则其应盖有不期然而然者矣庆源辅氏曰凡圣贤之言与事其有本效感应处皆当以此意推之则庶㡬无谋利计功之私矣○新安陈氏曰不期而然乃自然之感应何假于使之然哉庄孝慈举善而教盖不使之使也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
  定公初年孔子不仕故或人疑其不为政也新安陈氏曰吴氏云夫子在鲁不仕其故有三待贾而沽一也季氏逐君二也阳货作乱三也史记云季氏强僣离于正道阳货专政作乱故孔子不仕集注因以为定公初年事然夫子不仕季氏盖以平子逐君若谓强僣离于正道则季氏数世皆然而夫子何以又仕桓子乎定五年季平子卒桓子嗣立家臣阳货作乱则定五年以前夫子不仕者以平子而定五年以后不仕者以阳货也
  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书周书君陈篇书云孝乎者言书之言孝如此也新安倪氏曰书言孝友而起语独言孝者友乃孝之推孝可包友也善兄弟曰友书言君陈能孝于亲友于兄弟又能推广此心以为一家之政朱子曰惟孝友于兄弟谓孝然后友友然后政其序如此能推广此心以为一家之政便是齐家縁下面有一个是亦为政故不是国政又曰在我者孝则人皆知孝在我者弟则人皆知弟其政岂不行于一家又曰政一家之事也故不止是使之孝友耳然孝友为之本也○此全在推字上今人只是不善推其所为耳范氏言明皇友兄弟而一日杀三子正以不能推此心也○新安陈氏曰孝友兄弟行于家者施于有政行于国者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书之本意不过如此朱子特发出推广以为家政之意孔子引之言如此则是亦为政矣何必居位乃为为政乎盖孔子之不仕有难以语音御或人者故托此以告之要平声之至理亦不外是南轩张氏曰孝于亲则必友于兄弟孝友笃于家则施于有政亦是心而已矣虽不为政而家庭间躬行孝友为政之道固在是矣或人勉夫子以为政之事失子告以为政之道也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𫐐小车无𫐄其何以行之哉𫐐五兮反𫐄音月
  大车谓平地任载之车𫐐辕端横木缚音厄以驾牛者小车谓田车兵车乘去声车𫐄辕端上曲钩衡以驾马者车无此二者则不可以行人而无信亦犹是也或问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朱子曰人而无真实诚心则所言皆妄今日所言要往东明日走在西去这便是言不可行○问先生但谓车无此二者则不可以行人而无信亦犹是也而不及无信之所以不可行何也曰信是言行相顾之谓人若无信语言无实何处行得处家则不可行于家处乡党则不可行于乡党曰此与言不忠信虽州里行乎哉之意同曰然○双峯饶氏曰行之之行指车言人无信之不可行亦犹是也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
  陆氏曰也一作乎陆氏名元朗字徳明唐苏州人○王者易姓受命为一世新安陈氏曰此与三十年为一世之世不同子张问自此以后十世之事可前知乎
  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马氏曰马氏名融东汉扶风人所因谓三纲五常所损益谓文质三统愚按三纲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谓仁义礼智信文质谓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朱子曰质朴则未有文忠则浑然诚确无质可言矣○忠只是朴实头白直做将去质则渐有形质制度而未有文采文则就制度上事事加文采然亦天下之势自有此三者非圣人欲尚忠尚质尚文也夏不得不忠商不得不质周不得不文彼时亦无此名字后人见得如此故命此名三统谓夏正建寅为人统商正建丑为地统周正建子为天统前汉律历志天统之正始于子半日萌色赤地统受之于丑初日肇化而黄至丑半日芽化而白人统受之于寅初日孽成而黒至寅半日生成而青○朱子曰康节分十二会言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盖天运至子始有天至丑始有地至寅始有人是天地人始于此故三代即其始处建以为正○新安陈氏曰正谓正月也不曰一月而曰正月取王者居正之义迭建以为正月故曰夏正商正周正康节分十二会详见皇极经世书三纲五常礼之大体三代相继皆因之而不能变其所损益不过文章制度小过不及之间新安陈氏曰损其过而益其不及而其已然之迹今皆可见则自今以往或有继周而王去声者虽百世之远所因所革亦不过此岂但十世而已乎圣人所以知来者盖如此非若后世䜟楚禁反纬术数之学也朱子曰所因谓大体所损益谓文为制度那大体是变不得底○所因之礼是天做底万世不可易所损益之文章制度是人做底故随时更变○问夫子继周而作则忠质损益之宜如何曰孔子有作则并将前代忠质而为之损益却不似商只损益得夏周只损益得二代又问孔子监前代而损益之及其终也能无弊否曰恶能无弊○问其阙者宜益其所多者宜损固事势之必然但圣人于此处得恰好其他人则损益过差了曰圣人便措置一一中理如周末文极盛故秦兴必降杀了周恁地柔弱故秦必变为强戾周恁地纎悉周致秦兴一向简易无情直情径行皆事势之必变但秦变得过了秦既恁地暴虐汉兴定是宽大○继周者秦果如夫子之言否看秦将先王之法一切扫除然三纲五常不曽泯灭得如尊君卑臣损周室君弱臣强之弊这自是有君臣之礼如立法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有禁这自是有父子兄弟之礼天地之常经自商继夏至秦继周以后皆变这个不得秦之所谓损益只是损益得太甚耳○此章因字最重所谓损益亦只是要扶持个三纲五常而已如秦继周虽损益有所未当然三纲五常终变不得古人未尝不尊君卑臣秦人因之但尊者益之而过尊卑者损之而过卑耳古人亦未尝不徳刑并用秦人因之但徳则损之而又损刑则益之而又益耳○新安陈氏曰䜟纬如亡秦者胡之䜟及赤伏符等及诸经之纬书术数如望气厌胜风角等皆是○胡氏曰子张之问盖欲知来而圣人言其既往者以明之也夫音扶自修身以至于为天下不可一日而无礼天叙天秩人所共由礼之本也新安倪氏曰书曰天叙冇典天秩有礼三纲五常即天叙之典天秩之礼也商不能改乎夏周不能改乎商所谓天地之常经也若乃制度文为或太过则当损或不足则当益益之损之与时宜之而所因者不坏是古今之通义也新安陈氏曰天地之常经以所因言经也古今之通义以所损益言权也因往推来虽百世之远不过如此而已矣新安陈氏曰纲常亘万世而不易制度随世而变易观三代之已往者如此则百世时方来亦不过如此而已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非其鬼谓非其所当祭之鬼谄求媚也朱子曰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庶人祭其先上得以兼乎下下不得以兼乎上也庶人而祭五祀大夫而祭山川诸侯而祭天地此所谓非其鬼也○问非其鬼而祭之如诸侯僣天子大夫僣诸侯之类又如士庶祭其旁亲远族亦是非其鬼否曰是又如今人祭甚么庙神都是非其鬼问如用僧尼道士之属都是非其鬼曰亦是问旁亲远族不当祭若无后者则如之何曰这若无人祭只得为他祭自古无后者祭于宗子之家○问土地山川之神人家在所不当祭否曰山川之神季氏祭之尚以为僣况士庶乎如土地之神人家却可祭之礼云庶人立一祀或立户或立灶户灶亦可祭也又问中霤之义如何曰古人穴居当土室中开一窍取明故谓之中霤而今人以中堂名曰中霤者所以存古之义也又曰中霤亦土地之神之类五祀皆室神也○厚斋冯氏曰其指祭者而言谓非己所当祭者盖精诚神气之不属也但欲谄之以希福耳
  见义不为无勇也
  知而不为是无勇也朱子曰此处要两下并看就见义不为上看固见得知之而不能为若从源头看下来乃是知之未至所以为之不力○勉斋黄氏曰非鬼而祭见义不为事非其类而对言之亦告樊迟问知之意也一则不当为而为一则当为而不为圣人推原其病之所自来则曰非鬼而祭有求媚要福之心也见义不为无勇敢直前之志也○新安陈氏曰知义而不为是无浩然之气以配道义故也此章欲人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而惟用力于人道之所宜为他日夫子语樊迟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亦以鬼神对义而言与此章意合盖尝验之天下之人其谄凟鬼神者必不能専力于民义其専力于民义者必不谄凟于鬼神二者常相因云○临川吴氏曰非其鬼谓所不当祭者也义者宜也谓事理当然所当为者也非所当祭而祭之是祭所不当祭者见其当为而不为是不为其所当为者不当祭而祭求媚而已当为而不为其懦可知一过一不及也夫子告樊迟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夫苟于鬼神知所远而于义知所务焉庶乎其不至于祭所不当祭而不为所当为矣






  论语集注大全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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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三
  八佾第三
  凡二十六章通前篇末二章皆论礼乐之事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佾音逸季氏鲁大夫季孙氏也胡氏曰古者有姓有氏三家为桓公之后皆姬姓又自以仲叔季分为三氏也佾舞列也天子八诸侯六大夫四士二每佾人数如其佾数天子八八六十四人诸侯六六三十六人馀仿此或曰每佾八人六佾六八四十八人馀仿此未详孰是左传隐公五年九月考仲子之宫将万焉万舞名公问羽数于众仲众音终对曰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用四士二夫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故自八以下公从之杜预注云人如佾数疏引服䖍云每佾八人○问八佾旧说有谓上下通以八人为佾者何如朱子曰是不可考矣然以理意求之舞位必方是岂其佾少而人多如此哉季氏以大夫而僭用天子之礼乐邢氏曰僭于家庙舞之孔子言其此事尚忍为之则何事不可忍为或曰忍容忍也盖深疾之之辞洪氏曰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而云尔者正君臣之大义春秋拨乱之意也○双峯饶氏曰忍字有敢忍容忍二义而敢忍之义为长故集注以容忍居后○赵氏曰敢忍之忍春秋传所谓忍人是也容忍之忍春秋传所谓君其忍之是也○云峯胡氏曰前一忍字指乱臣贼子之心而言后一忍字指春秋诛乱贼之法而言○新安陈氏曰自王政不纲乱臣贼子无所忌惮故敢于僣窃殊不知君子畏义安分自不忍于心岂问天吏之有无哉以此言之前说为优然自秉春秋之笔者言之则后说亦足以寒乱贼之胆也○东阳许氏曰季氏以大夫而僭用天子之礼乐于庙庭此事尚可敢忍为之何事不可敢忍为之此忍字就季氏上说季氏以大夫而僭用天子之礼乐于庙庭其罪不可胜诛此事若可容忍而不诛则何事不可容忍此忍字就孔子上说如此说则说得两可字意出○范氏曰乐舞之数自上而下降杀色界反以两而已故两之间不可以毫发僭差也自八杀其两而为六以下依此孔子为政先正礼乐则季氏之罪不容诛矣谢氏曰君子于其所不当为不敢须臾处上声不忍故也而季氏忍此矣则虽弑父与君亦何所惮而不为乎朱子曰为人臣子只是一个尊君敬上之心方能自安其分不忍少萌一毫僣差之意今季氏以陪臣而僣天子之佾尚忍为之则是已绝天理虽悖逆作乱之事亦必忍为之矣○问小人之陵上其初盖微僭其礼之末节而已及充其僣礼之心遂至于弑父弑君此皆生于忍也故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曰敢僭其礼便是有无君父之心○南轩张氏曰季氏以陪臣而僣天子之舞目睹其数而安焉于此而忍为则亦何往而不忍也乱臣贼子之萌皆由于忍而已忍则安之矣○庆源辅氏曰范氏就制度上说故以容忍为义言不可容忍之甚也谢氏就心上说故以敢忍为义言其心既敢于此则虽极天下之大恶亦敢为之矣○谢氏先论人心之本然以见季氏之忍心僣逆次又推极其忍心僣逆之害使读之者惕然有警于其心而防微谨独之意自有不容己者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彻直列反相去声
  三家鲁大夫孟孙叔孙季孙之家也雍周颂篇名彻祭毕而收其爼也天子宗庙之祭则歌雍以彻是时三家僣而用之相助也辟公诸侯也助祭之诸侯穆穆深远之意天子之容也主祭者天子此雍诗之辞孔子引之言三家之堂非有此事亦何取于此义而歌之乎讥其无知妄作以取僣窃之罪朱子曰八佾只是添人数未有明文故只就其事责之雍彻则分明歌天子之诗故引诗以晓之曰汝之祭亦有辟公之相助乎亦有天子之穆穆乎既无此义焉取此诗○双峯饶氏曰上章是罪其僣此章是讥其无知惟其无知所以率意妄作以取僣窃之罪上章是可忍也是言其不仁此章无知妄作是言其不知惟其不仁不知是以无礼无义○程子曰周公之功固大矣皆臣子之分去声所当为西山真氏曰子无父母则无此身己因父母而有此身则事亲自合尽孝臣无君上则无此爵位己因君上而有此爵位则事君自合尽忠此只是尽其本分当为之事非过外也鲁安得独用天子礼乐哉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其因制之弊遂使季氏僣八佾三家僭雍彻故仲尼讥之朱子曰这个自是不当用便是成王赐周公也是成王不是若武王赐之也是武王不是雍诗自是成王之乐馀人自是用他不得武王已自用不得了何况更用之于他人又曰使鲁不曽用天子之礼乐则三家亦无縁见此等礼乐而用之○胡氏曰按礼记明堂位篇云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劳于天下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祭统云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勲劳者而欲尊鲁故赐之以重祭外祭则郊社是也内祭则大尝禘是也礼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鲁僣天子之制三家僣鲁遂至于僭天子程子所以追咎赐受皆非也周公立为经制辨名分于毫厘间将行之万世而身没犯之将行之天下而子孙违之岂非周公之衰乎○王氏曰未尝有天子之容未尝有辟公之相鲁为诸侯之国自不当用而况于三家之陪臣乎季氏非懵然不知其不当用盖一念之无君由之而不自觉则干侯之避岂待昭公而后知哉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为国者其可不明礼分于平时及其权归而势得而后从而禁之亦已晚矣○厚斋冯氏曰大夫不得祖诸侯公庙之设于私家非礼也由三桓始也唯三家皆祖桓公而立庙故得以习用鲁庙之礼乐而僭天子矣夫天子之礼乐作于前安然不以动其心则凡不臣之事皆忍为之矣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游氏曰人而不仁则人心亡矣其如礼乐何哉言虽欲用之而礼乐不为之用也朱子曰人既不仁自是与那礼乐不相管摄礼乐亦不为吾用矣心既不仁便是都不省了自与礼乐不相干礼乐须中和温厚底人便行得不仁之人浑是一团私意便不奈礼乐何○勉斋黄氏曰仁者心之徳心之全徳即仁也游氏云人心亡矣于仁之义最亲切○庆源辅氏曰不仁则心无其徳虽谓之心亡可也○新安陈氏曰孟子云仁人心也放其心而不知求游氏说当本孟子之意观之○程子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朱子曰程子说固好但少踈不见得仁仁者本心之全徳人若本然之良心存而不失则所作为自有序而和若此心一放只是人欲私心做得出来安得有序安得有和仁只是正当道理将正理顿在人心里靣方说得个仁字全○问礼者天理之节文乐者天理之和乐仁者人心之天理人心若存得这天理便与礼乐凑合得著若无这天理便与礼乐凑合不著曰固是若人而不仁空有那周旋百拜铿锵鼓舞许多劳攘当不得那礼乐○问仁者心之徳也不仁之人心徳既亡方寸之中绝无天理平日运量酬酢尽是非僻淫邪之气无复本心之正如此等人虽周旋于玉帛交错之间钟鼔铿锵之际其于礼乐判为二物若天理不亡则见得礼乐本意皆是天理中发出来自然有序而和曰是○庆源辅氏曰仁义礼智皆正理也此独以仁言者盖谓专言之而包四者之仁也○陈氏曰礼乐无所不在如两人同行才长先少后便和顺无争所以有争只縁少长之序乱了又安得有和顺底意于此见礼先而乐后无序则必不和李氏曰李氏名郁字光祖昭武人礼乐待人而后行苟非其人则虽玉帛交错钟鼓铿丘耕反千羊反亦将如之何哉朱子曰游氏言心程子言理李氏言人此苟非其人道不虚行之意盖心具是理所以存是心则在人也○庆源辅氏曰此章礼乐正指玉帛钟鼓言故以李说终之○双峯饶氏曰游氏说得仁字亲切而礼乐二字欠分明程子说得礼乐二字有意义而仁字不亲切必合二说而一之然后仁与礼乐之义方偹程子无序不和是说无礼乐之本李氏钟鼓玉帛是说徒有礼乐之文亦必合二说而一之然后如礼乐何之义方尽集注用意精深要人仔细看○程子序字和字是就理上说若就心上说则当言敬与和不仁之人其心不敬不和无以为行礼作乐之本虽有礼之仪文而仪文不足观虽有乐之音节而音节不足听○勿轩熊氏曰游氏兼礼乐之体用言程子専指礼乐之体李氏专指礼乐之用然记者序此于八佾雍彻之后疑其为去声僭礼乐者发也新安陈氏曰僣礼乐者即人之不仁者也本文无此意但以次于前二章之后故云然
  ○林放问礼之本
  林放鲁人见世之为礼者专事繁文而疑其本之不在是也故以为问勉斋黄氏曰本之说有二其一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则性者礼之本也故曰中者天下之大本其一曰礼之本礼之初也凡物有本末初为本终为末所谓夫礼始诸饮食者是也二说不同集注乃取后说曰俭者物之质戚者心之诚则便以俭戚为本又取杨氏礼始诸饮食以证之
  子曰大哉问
  孔子以时方逐末而放独有志于本故大其问盖得其本则礼之全体无不在其中矣问礼之全体朱子曰兼文质本末言之有质则有文有本则有末徒文而无质如何行得当时习于繁文人但指此为礼更不知有那实处故放问而夫子大之想是此问大叚契夫子之心○勉斋黄氏曰得其本则质文华实皆在其中盖文之与华亦因质与诚而生也有本则有末末固具于本矣如木有根本则有枝叶华实其本立则此木全体枝叶华实皆在其中也○云峯胡氏曰须看在其中三字得礼之本则虽不便是礼之全体而全体在其中矣
  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易治也孟子曰易其田畴在丧礼则节文习熟而无哀痛惨怛当葛反之实者也戚则一于哀而文不足耳朱子曰治田须是治得无室碍方是熟若居丧而习熟于礼文行得皆无窒碍无那恻怛不忍底意则哀戚必不能尽○冠昏丧祭皆是礼故皆可谓与其奢也宁俭惟丧礼独不可故言与其易也宁戚易者治也言治丧礼至于习熟也丧者人情之所不得已若习治其礼有可观则是乐于丧而非哀戚之情也故礼云丧事欲其纵纵尔礼贵得中新安陈氏曰此礼字兼吉凶言中者无过不及也奢易则过于文俭戚则不及而质二者皆未合礼新安陈氏曰谓未合礼之中然凡物之理必先有质而后有文则质乃礼之本也朱子曰礼不过吉凶二者上句汎以吉礼言下句专以凶礼言俭戚只是礼之本而已及其用也有当文时不可一向以俭戚为是故曰品节斯斯之谓礼盖自有个得中恰好处○礼初头只是俭丧初头只是戚然初亦未有俭之名俭是对后来奢而言盖追说耳东坡说忠质文谓初亦未有那质只因后来文便称为质○南轩张氏曰礼者理也理必有其实而后有其文文者所以文其实也若文之过则反浮其实而失于理矣夫礼而失于奢宁过于俭也丧而易焉宁过于戚也盖俭与戚其实则存奢则远于实易则亡其实其文虽备无益也○勉斋黄氏曰圣人因俗之弊感放之意而为是言本非以俭戚为可尚特与其流于文弊则宁如此耳其言之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得其中正如此○叶氏曰论礼之中虽以奢为不逊俭为固与其失之不逊不若失之固犹为近本也是以用过乎俭丧过乎哀易以为小过谓过者小而得者大也○范氏曰夫音扶祭与其敬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馀也丧与其哀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也礼失之奢丧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随其末故也礼奢而备不若俭而不备之愈也丧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俭者物之质戚者心之诚故为礼之本杨氏曰礼始诸饮食故污乌瓜反尊而抔蒲侯反饮为之簠簋音甫轨笾豆罍音雷爵之饰所以文之也则其本俭而已记礼运篇云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音擘豚污尊而抔饮蒉苦怪反桴而土鼓犹若可以致敬于鬼神注云古未有釡甑释米押肉加于烧石之上而食之耳污尊凿地为尊也抔饮手掬之也蒉读为凷谓搏土为桴也土鼓筑土为鼔也丧不可以径情而直行为之衰音催麻哭踊音勇之数所以节之也则其本戚而已记檀弓下礼有微情者节哭踊有以故兴物者衰绖之制有直情而径行者戎狄之道也哭踊无节衣服无制周衰世方以文灭质而林放独能问礼之本故夫子大之而告之以此朱子曰杨氏谓礼始诸饮食言礼之初本在饮食然其用未具安有鼎爼笾豆也方其为鼎爼之始亦有文章雕镂繁而质灭矣故云与奢宁俭又曰杨说丧不可径情而直行此一语稍伤那哀戚之意其意当如上靣始诸饮食之语谓丧主于哀戚而为之哭泣擗踊所以节之其本则戚而已○庆源辅氏曰祭与丧皆礼也范氏与其不若之言正与夫子所谓宁字义相宜故引之为说礼失之奢丧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流于末也此常情之弊也物事也礼而俭则是事之未有文饰也丧而戚则是心之诚实自然也故为礼之本○双峯饶氏曰放问礼之本而夫子不告之以礼之大本以其不切放故也○云峯胡氏曰本有二其末亦不同本根之本其末为枝叶枝叶出于本根而亦能芘其本根可相有而不可相无本始之本末流必有失礼始于俭末也必奢故曰与其曰宁孔子因末流之失不得已而为反本之论也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吴氏曰亡古无字通用程子曰夷狄且有君长上声不如诸夏之僭乱反无上下之分去声厚斋冯氏曰诸夏诸侯之称夏大也中国曰夏大之也○尹氏曰孔子伤时之乱而叹之也无非实无也虽有之不能尽其道尔郑氏曰八佾一篇无非伤权臣之僭窃痛名分之紊乱其言与春秋相表里有疾之之辞有鄙之之辞有斥之之辞有痛之之辞孰不可忍疾之也奚取于三家之堂斥之也人而不仁如礼乐何鄙之也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痛之也百世之下诵其言溯其心犹见其凛凛乎不可犯也○问程氏注似专责在下者䧟无君之罪尹氏注似专责在上者不能尽为君之道何如朱子曰只是一意皆是说上下僭乱不能尽君臣之道如无君也○南轩张氏曰夷狄虽政教所不加然亦必有君长以统莅之然后可立也春秋之世礼乐征伐自诸侯出降而自大夫出又降而陪臣窃国命是以圣人伤叹以为夷狄且有君不如诸夏之无君也夫诸夏者礼乐之所由出也今焉若此其变亦甚矣○新安陈氏曰夏所以异于夷以有君臣之分耳今居中国去人伦反夷狄之不如春秋所以作也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女音汝与平声
  旅祭名新安倪氏曰祭山曰旅书曰蔡蒙旅平九山刊旅泰山山名在鲁地礼诸侯祭封内山川季氏祭之僭也记王制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视者视其牲器之数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冉有孔子弟子名求鲁人时为季氏宰救谓救其䧟于僭窃之罪呜呼叹辞言神不享非礼欲季氏知其无益而自止又进林放以厉冉有也厉激厉也○朱子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国内山川只縁是他属我故我祭得他若不属我则气便不与之相感如何祭得他○南轩张氏曰林放犹能问礼之本泰山岂受非礼之祭鬼神虽幽不外乎理人心犹所不安神其享之乎意当冉有为其家臣时适有旅祭事故夫子欲其正救之○陈氏曰范氏说有其诚则有其神最好诚只是真实无妄虽以理言亦以心言须是有此实理然后致其诚敬而副以实心方有此神若无此实理虽有此实心亦不歆享如季氏不当祭泰山而冒祭是无此实理矣假饶尽其诚敬之心亦与神不相干渉神决不吾享矣古人祭祀须有此实理相关然后七日戒三日斋以聚吾之精神吾之精神既聚则所祭者之精神亦聚自有来格底道理○云峯胡氏曰林放一鲁男子尔犹知厌其礼之末者泰山之神独不恶礼之僭者乎夫子为是言岂林放请问之时正季氏旅泰山之时欤抑林放因季氏之旅而有是问欤○范氏曰冉有从季氏夫子岂不知其不可告也然而圣人不轻绝人尽己之心安知冉有之不能救季氏之不可谏也既不能正则美林放以明泰山之不可诬是亦教诲之道也问自八佾舞至旅泰山五叚皆圣人欲救天理于将灭故其哀痛一切与春秋同意朱子曰是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饮去声
  揖让而升者大射之礼耦进三揖而后升堂也胡氏曰大射之礼司射作三耦射三耦出次西靣揖当阶北靣揖及阶揖所谓三揖而后升堂也下而饮谓射毕揖降以俟众耦皆降胜者乃揖不胜者升取觯音置立饮也胡氏曰卒射北靣揖揖如升射适次反位三耦卒射亦如之所谓射毕揖降以俟众耦皆降也司射命设丰于西楹西胜者之弟子洗觯酌奠于上胜者袒决遂执张弓不胜者袭脱决拾郤左手右加弛弓于其上遂以执弣揖如始升射及阶胜者先升堂少右不胜者进北靣坐取丰上之觯兴立饮卒觯坐奠于丰下兴揖先降所谓胜者乃揖不胜者升取觯立饮也言君子恭逊不与人争惟于射而后有争然其争也雍容揖逊乃如此则其争也君子而非若小人之争矣非若小人尚气角力之争也○朱子曰射有胜负是相争之地而犹若此是不争也毕竟为君子之争不为小人之争争得来也君子语势当如此○庆源辅氏曰恭与逊皆礼之发也恭主容逊主事争则恭逊之反也君子恭逊则自无所争独于射则皆欲中鹄以取胜故不能无争然其争也升降揖逊雍容和缓乃如此是则所谓礼乐未尝斯须去身者其争也君子谓其异于小人之争也以是观之则信乎君子之真无所争矣○或问孔子言射曰其争也君子孟子言射曰无怨胜己者反求诸己此是全无争潜室陈氏曰惟其不怨胜己者其争也乃君子之争而非小人之争既谓君子之争则虽争犹不争矣君子之争者礼义小人之争者血气○云峯胡氏曰射有似乎君子此则谓射之争也君子盖君子于射若不能不较胜负然不胜者未尝少有怨胜己之心胜者亦略无一点喜胜之心但惟见其相与雍容揖让而已岂不足以观君子之气象乎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倩七练反盼普苋反绚呼县反
  此逸诗也或谓即卫风硕人所云素以为绚兮一句夫子所删也朱子曰此句最有意义夫子方有取焉而反见删何哉且硕人四章章皆七句不应此章独多一句而见删必别自一诗而今逸矣倩好口辅也新安陈氏曰口辅靣颊也易咸其辅左传辅车相依盼目黒白分也素粉地画之质也绚采色画之饰也言人有此倩盼之美质而又加以华采之饰新安陈氏曰诗无此句意但下文素以为绚中涵此意如有素地而加采色也双峯饶氏曰巧笑美目二句赋也素以为绚一句比也子夏疑其反谓以素为饰故问之
  子曰绘事后素绘胡对反
  绘事绘画之事也后素后于素也考工记曰绘画之事后素功周礼冬官考工记画缋之事青与赤谓之文赤与白谓之章白与黒谓之黼黒与青谓之黻五采备谓之绣凡画缋之事后素功谓先以粉地为质而后施五采犹人有美质然后可加文饰申解逸诗意
  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礼必以忠信为质此礼字以仪文之礼言犹绘事必以粉素为先起犹发也起予言能起发我之志意朱子曰起予者谓孔子言绘事后素之时未思量到礼后乎处而子夏首以为言正所以起发夫子之意非谓夫子不能而子夏能之以教夫子也○圣人岂必待学者之言而后有所起发盖圣人胸中包藏许多道理若无人叩击则无由发挥于外一畨说起则一畨精神也谢氏曰子贡因论学而知诗见学而篇末章子夏因论诗而知学故皆可与言诗○杨氏曰甘受和去声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苟无其质礼不虚行此绘事后素之说也新安倪氏曰记礼器云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茍无忠信之人则礼不虚道道犹行也引此以解此章方可通不然礼后乎一句何以知忠信当先而礼文在后乎白受采可证绘事后素而忠信可学礼可解礼后乎集注首云礼必以忠信为质亦本礼器孔子曰绘事后素而子夏曰礼后乎可谓能继其志矣新安倪氏曰学记曰善教者使人继其志谓师善教以引其端使弟子继师之志而开悟也非得之言意之表者能之乎商赐可与言诗者以此若夫音扶玩心于章句之末则其为诗也固而已矣新安倪氏曰孟子云固哉高叟之为诗也为犹云讲治固谓执滞不通所谓起予则亦相长上声之义也新安倪氏曰学记云教学相长也谓教者与学者交相长益○南轩张氏曰绘事后素者谓质为之先而文在后也子夏于此知礼文之为后可谓能默会之于语言之外矣故夫子有起予之言子夏在圣门文学之科而其所得盖如此可谓知本矣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杞夏之后宋殷之后史记杞世家东楼公者夏后禹之苗裔也杞国名东楼公谥号也又宋世家微子开者殷帝乙之长子而纣之庶兄也微子名启今云开者避汉景帝讳也知陵反证也文典籍也献贤也言二代之礼我能言之而二国不足取以为证以其文献不足故也文献若足则我能取之以证吾言矣朱子曰孔子言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证也吾得夏时焉我欲观商道是故之宋而不足证也吾得坤乾焉说者谓夏时为夏小正坤乾为归藏圣人读此二书必是大有发明处归藏之书今无传○问孔子能言夏殷之礼而无其证是时文献不足孔子何从知得曰圣人自是生知聪明无所不通然亦是当时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孔子广询博问所以知得杞国最小所以文献不足○问夏殷之礼杞宋固不足征然使圣人得时得位有所制作虽无所征而可以义起者亦必将有以处之曰夏殷之礼夫子固尝讲之但杞宋衰微无所考以证吾言矣若得时有作当以义起者固必有以处之○潜室陈氏曰三纲五常固不待取证若其制度文为随时损益者何限既无文献可证虽圣人不能意料臆说也○双峯饶氏曰杞宋二国文献虽皆不足然以杞较宋宋去殷近尤有存者杞去夏远且不能自振想见尤甚所以孔子又言吾说夏礼杞不足证吾学殷礼有宋存焉或问夏殷之后其文献既皆不足不知孔子于何考订而能言之曰残编断简当时岂无存者圣人聪明睿知得其一二则可触类以知其馀况周之礼实监二代而损益之则周之文亦可推之以知夏殷忠质之变但无征不信不信则民不从故圣人虽能言之而终不敢笔之于书以示后世若当时杞宋可证得圣人论著二代之礼与周礼并存以为百王损益之大法岂不甚妙惜乎杞宋既不足以证二代之礼其后周之文献亦沦亡于战国干戈与暴秦坑焚之馀三代礼乐之教影灭无复遗响于后世可叹也已○胡氏曰文献不足非全不可考特有阙耳○云峯胡氏曰夫子既能言之犹曰无征不信其谨重如此此凡三见礼运以为之杞得夏时之宋得坤乾中庸则以为杞不足证有宋存焉合而观之盖虽得夏时坤乾之文虽于宋略有存焉者然其为文献要皆缺略而不完也故夫子论之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禘大计反
  赵伯循曰伯循名匡唐河东人禘王者之大祭也王者既立始祖之庙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于始祖之庙而以始祖配之也朱子曰以始祖配祭而不及群庙之主不敢䙝也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劳赐鲁重祭事见礼记明堂位及祭统篇故得禘于周公之庙以文王为所出之帝而周公配之然非礼矣失之于僣违不王不禘之法矣灌者方祭之始用郁经勿反丑亮反之酒灌地以降神也朱子曰郁鬯者礼家以为酿秬为酒煮郁金香草和之其气芬芳条畅也○庆源辅氏曰周之祭祀先以郁鬯灌地求神于阴既奠然后取血膋实之于萧以燔之以求神于阳也鲁之君臣当此之时诚意未散犹有可观自此以后则浸以懈居隘反怠而无足观矣盖鲁祭非礼孔子本不欲观至此而失礼之中又失礼焉僣禘元已失礼既灌懈怠为又失礼故发此叹也庆源辅氏曰僭祭之罪虽大而其来已久且国恶当讳懈怠之失虽小然却是当时主祭者切己之实病不可不有以箴之○谢氏曰夫子尝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证也我欲观商道是故之宋而不足证也又曰我观周道幽厉伤之由二王坏之吾舍上声鲁何适矣新安陈氏曰鲁在春秋时为诸侯望国周之典礼儒书在焉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以上并礼运文考之杞宋已如彼考之当今鲁事又如此孔子所以深叹也问禘之说诸家多云鲁跻僖公昭穆不顺故圣人不欲观如何朱子曰禘是于始祖之庙推所自出之帝设虚位以祀之而以始祖配却不曽序昭穆故周禘帝喾以后稷配之王者有禘有祫诸侯有祫而无禘此鲁所以为失礼也○或问礼记大传云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又丧服小记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又下云礼不王不禘正与大传同则诸侯不得禘礼明矣然则春秋书鲁之禘何也曰成王追念周公故也祭统云成王追念周公赐之重祭郊社禘尝是也鲁之用禘盖以周公庙而上及文王即周公之所出故也○庆源辅氏曰谢氏盖并前章通论之此三章及下章或夫子一时之言或记者以类次之也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先王报本追远之意莫深于禘非仁孝诚敬之至不足以与去声此非或人之所及也而不王不禘之法又鲁之所当讳者故以不知答之示与视同指其掌弟子记夫子言此而自指其掌言其明且易也盖知禘之说则理无不明诚无不格而治天下不难矣圣人于此岂真有所不知也哉延平李氏曰记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以其难言故春秋皆因郊禘事中之失而书讥鲁自在其中今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则是颠倒失礼于灌而求神以至于终皆不足观盖叹之也对或人之问又曰不知则夫子之深意可知矣既曰不知又曰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则非不知也只是难言尔原幽明之故知鬼神之情状则烛理深矣于天下也何有○朱子曰禘是祭之甚大甚远者若他祭与祫祭止于太祖禘又祭祖之所自出如祭后稷又推稷上一代祭之周人禘喾是也○禘之意最深长如祖考与己身未相辽绝祭礼亦自易理会至如郊天祀地犹有天地之显然者不敢不尽其心至祭其始祖已自大叚阔远难尽感格之道今又推始祖所自出而祀之苟非察理之精微尽诚之极至安能与于此故知此则治天下不难也此尚明得何况其他此尚感得何况其他○自祖宗以来千数百年只是这一气相传徳厚者流光徳薄者流卑但法有止处所以天子只是七庙然圣人心犹不满故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以始祖配之然已自无庙只是附于始祖之庙然又惟天子得如此诸侯以下不与焉故近者易感远者难格若粗浅之人他诚意如何得到那里不是大叚见得道理分明如何推得圣人报本反始之意如此深远非是将这事去推那事只是知得此说时则其人见得道理极高以之处他事自然沛然也○天地阴阳生死昼夜鬼神只是一理若明祭祀鬼神之理则治天下之理不外于此七日戒三日斋必见其所祭者故郊焉则天神格庙焉则人鬼享此可谓至微而难通者若能如此到得治天下以上感下以一人感万民亦初无难者○问鲁之郊禘自成王之赐伯禽之受不是了后世子孙合如何而改曰时王之命如何敢改曰恐不可自改则当请命于天王而改之否曰是○黄氏曰根于天理之自然谓之仁形于人心之至爱谓之孝真实无妄谓之诚主一无适谓之敬仁孝诚敬凡祭皆然交于神明者愈远则其心愈笃报本追远之深则非仁孝诚敬之至莫能知之行之也其为说精微深远岂或人所能知况又鲁所当讳乎以报本追远之深而尽仁孝诚敬之至即此心而充之事物之理何所不明吾心之诚何所不格哉○西山真氏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我之有此身出于父母也父母又出于祖祖又出于始祖始祖又出于厥初得姓受氏之祖虽年代悠远如自根而干自干而枝其本则一而已矣故必推始祖之所自出而祭之则报本反始之义无不尽矣若非仁孝诚敬之极至岂能知此礼而行之乎盖凡人于世之近者则意气精神未散或尝逮事而记其声容必起哀敬之心而不敢忽若世之远者相去已久精神之存与否不可得而知又素不识其声容则有易忽之意故禘礼非极其仁孝极其诚敬者不能知其礼不能行其事茍能知此理矣则其他事物之理又何难知之有苟能感格矣则推而格天地者此诚而已推而感之其他则亦此诚而已故曰理无不明诚无不格于治天下何难哉○厚斋冯氏曰中庸云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盖夫子尝为郊社禘尝发此语至此复指其掌以示或人也○云峯胡氏曰于禘而洞幽明之理者理当无所不明矣于禘而极感格之诚者诚当无所不格矣始曰仁孝诚敬之至末独曰诚仁孝敬皆不可不诚而诚之至者仁孝敬当无不至也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程子曰祭祭先祖也祭神祭外神也祭先主于孝祭神主于敬新安陈氏曰以下句祭神见上单一祭字为祭先祖也愚谓此门人记孔子祭祀之诚意朱子曰孔子祭先祖孝心纯笃虽死者已远因时追思若声容可接得竭尽孝心以祀之祭外神如山川社稷五祀之类与山林溪谷之神能兴云雨者此孔子在官时也尽其诚敬俨然如神明之来格得以与之接也祭先主于孝祭神主于敬而如在之诚则一○问人物在天地间其生生不穷者理也其聚而生散而死者气也气聚在此则理具于此今气已散而无矣则理于何而寓邪然吾之此身即祖考之遗体祖考之气流传于我而未尝亡也其魂升魄降虽已化而无然理之根于彼者既无止息气之具于我者复无间断吾能尽诚敬以祭之此气既纯一而无所杂则此理自昭晰而不可掩此其血脉之较然可睹者也曰人之气传于子孙如木之气传于实此实之传不泯则其生木虽枯毁无馀而气之在此者犹自若也此等处从实事上推之自见意味○问先生答廖子晦云气之已散者既化而无有根于理而日生者则固浩然而无穷故上蔡言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盖谓此也此是说天地气化之气否曰此气只一般若说有子孙底引得他气来不成无子孙底便绝无了如诸侯祭因国之在其地而无主后者如太公封于齐便祭爽鸠氏之属盖他先主此国来礼合祭他惟继其国者则合祭之非在其国者便不当祭道理合如此便有此气使无子孙其气亦未尝亡也要之通天地人只是这一气所以说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虚空逼塞无非此理自要人㸔得活难以言晓也○问天地山川之属分明是一气流通而亦兼以理言之上古圣贤则専以理言曰有是理必有是气问上古圣贤所谓气只是天地间公共之气若祖考精神毕竟是自家精神曰祖考亦只是这公共之气此身在天地间便是理与气凝聚底天子綂摄天地负荷天地间事与天地相关这心便与天地相通如诸侯不当祭天地与天地不相关便不能相通圣贤道在万世功在万世今行圣贤之道𫝊圣贤之心便是负荷这物事这气便与他相通如释奠列许多笾豆礼仪不成是无此气姑漫为之○问虚空中无非气死者既不可得而求矣子孙尽其诚敬则祖考即应其诚还是虚空之气自应吾之诚还是气只是吾身之气曰只是自家之气盖祖考之气与己连续○问非所当祭而祭则为无是理矣若有是诚心还亦有神否曰神之有无也不可必然此处是以当祭者而言若非所当祭底便须有诚意然这个都已错了
  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与去声
  又记孔子之言以明之言已当祭之时或有故不得与而使他人摄之庆源辅氏曰有故谓疾病或不得已之事则不得致其如在之诚故虽已祭而此心缺然如未尝祭也○范氏曰君子之祭七日戒三日齐荘皆反必见所祭者诚之至也记坊记七日戒三日齐承一人焉以为尸注云承犹事也又祭义致齐于内散齐于外齐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志意思其所乐思其所嗜齐三日乃见其所为齐者祭之日入室僾音爱然必有见乎其位周还音旋出户肃然必有闻乎其容声出户而听忾音慨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是故郊则天神格庙则人鬼享皆由己以致之也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可不谨乎朱子曰诚者实也有诚则凡事都有无诚则凡事都无如祭有诚意则幽明便交无诚意便都不相接○神明不可见惟心尽其诚敬専一在于所祭之神便见得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然则神之有无在此心之诚不诚不必求之恍惚之间也○胡氏曰祭先所以感通者吾身即所祭先祖之遗也祭神所以感通者吾身即所祭神之主也因其遗因其主而聚其诚意则自然感格所谓有其诚则有其神也○双峯饶氏曰范氏意是说有此诚时方有此神若无此诚则并此神无了不特说神来格不来格也吾不与祭如不祭诚为实礼为虚也庆源辅氏曰礼为虚非言凡礼皆虚特指摄祭之礼而言耳诚为实则指如在之诚意言也○新安陈氏曰范氏有其诚之诚专指诚敬之实心言非但指诚实之实理言盖古礼所祭未有不合实理之神此章本旨主于如在之诚必尽如在之实心斯见所祭之为实有矣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
  王孙贾卫大夫媚亲顺也室西南隅曰奥灶者五祀之一夏所祭也礼记月令孟春之月其祀户孟夏祀灶中央祀中霤孟秋祀门孟冬祀行凡祭五祀皆先设主而祭于其所然后迎尸而祭于奥略如祭宗庙之仪如祀灶则设主于灶陉音刑祭毕而更设馔于奥以迎尸也朱子曰陉是灶门外平正可顿柴处陉非可做好安排故又祭于奥以成礼五祀皆然问五祀皆有尸以谁为之曰今无可考但墓祭以家人为尸以此推之祀灶之尸恐膳夫之类祀门之尸恐阍人之类祀山川则虞衡之类仪礼周公祭泰山召公为尸○问主与尸其别如何既设主祭于其所又迎尸祭于其奥本是一神以奥为尊以主为卑何也曰不是尊奥而卑主但祭五祀皆设主于其处则随四时更易皆迎尸于奥则四时皆然而其尊有常处耳○双峯饶氏曰五祀先设主席而祭于其所亲之也后迎尸而祭于奥尊之也祭于其所近于䙝止祭于奥又非神所栖故两祭之以尽求神之道也故时俗之语因以奥有常尊而非祭之主灶虽卑贱而当时用事新安陈氏曰奥乃一室中最尊处五祀皆迎尸于奥虽有常尊然户灶之类乃祭之主而奥非祭之主也以奥之尊见灶为卑贱夏属火灶以火㸑夏祭主之当夏之时用夏之事喻自结于君不如阿附权臣也贾卫之权臣故以此讽孔子以奥比君以灶比权臣
  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天即理也其尊无对非奥灶之可比也逆理则获罪于天矣岂媚于奥灶所能祷而免乎朱子曰获罪于天只是论理之当否不是论祸福问获罪于苍苍之天抑获罪于此理曰天之所以为天者理而已天非有此道理不能为天故苍苍者即此道理之天○庆源辅氏曰凡物必有对惟天则无所不包惟理则无所不在故尊而无对○吴氏曰天虽积气理寓气中逆理则得罪于天而祸及之矣○新安陈氏曰天即理也一句是昭昭之天合人心之天言之理原于天而具于人心逆理则自欺此心之天是即欺在天之天而获罪非自外至矣言但当顺理非特不当媚灶亦不可媚于奥也朱子曰𦂳要是媚字不好○云峯胡氏曰才说媚字便已非理非理则获罪于天矣○谢氏曰圣人之言逊而不迫使王孙贾而知此意不为无益使其不知亦非所以取祸朱子曰王孙贾庸俗之人见孔子在卫将谓有求仕之意欲孔子附己故有媚奥与媚灶之言彼亦虽闻有孔子之圣但其气习卑陋自谓有权可以引援得孔子也子曰不然者谓媚奥与媚灶皆非也天下只有一个正当道理循理而行便是天若稍违戻于理便是得罪于天更无所祷告而得免其罪也犹言违道以干进乃是得罪于至尊至大者可畏之甚岂媚时君与媚权臣所得而免乎此是逊辞以拒王孙贾亦使之得闻天下有正理也○南轩张氏曰夫子谓苟获罪于天则媚奥媚灶皆何所益盖胸中所存一有不直则为获罪于天矣夫欲求媚是不直之甚者也斯言即祷祀而论之而所以答其意者亦无不尽矣○西山真氏曰圣人道大徳宏如天地故其发言浑浑乎如元气之运不曰媚奥灶之非但言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亦如对阳货但言吾将仕矣其言浑然圭角不露既非阿徇又不违忤此所以为圣人之言也常人之于权贵非迎逄苟悦则必激触使怒虽直言激触者不失其正然比之圣人气象犹未免䧟于一偏然此非勉强可及苟欲师慕其万一惟敬以存养使心平气和则庶乎其可近尔程子谓读论语者要识圣贤气象如此章之类优游玩味则其气象可见矣又曰使王孙贾知此意则必惕然自省平日所为咈理得罪于天者已多是乃开其悔悟之机也如不知此意亦不至触之以招祸○王孙贾卫之权臣观圣人获罪于天之语则其儆之深矣然他日称卫灵公之不亡则以其国有人之故而王孙贾治军旅亦与焉盖其人虽不善至于治兵则其所长此又憎而知其善之意圣人之心至公如天地此其一事也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郁于六反
  监视也二代夏商也言其视二代之礼而损益之郁郁文盛貎○尹氏曰三代之礼至周大备夫子美其文而从之问周监二代之制而损益之其文大备亦时使然也圣人不能违时乌得不从周之文乎然亦少有不从处如行夏之时乘商之辂是也朱子曰周之文固可从而圣人不得其位无制作之时亦不得不从也使夫子而得邦家则将损益四代以为百王不易之法不专于从周矣○圣人固当从时王之礼周礼之盛又非有不可从设使夫子得位有作意其从二代者不能多于从周也盖法令既详岂可更略略则奸宄愈滋矣○问前軰多以夫子损益四代之制以告颜子而又曰吾从周其说似相抵牾然中庸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若答为邦之问乃其素志耳曰得之○南轩张氏曰礼至周盛且偹不可有加故夫子欲从周使居制作之位大体则从周其间损益之宜如夏时殷辂韶舞则有之矣○庆源辅氏曰先王之制与气数相为始终而前后相为损益固非一人一日之所能致也三代之礼至周大备则以气数至此极盛而前后相承互为损益至此始集其大成也夫子美其文而从之岂苟云乎哉○新安陈氏曰周之文亦承夏忠商质之后风气渐开人文渐著不得不然者况武王周公制作之初参酌损益良不苟矣夫子得不从之盖从周盛时文质得宜之文非从周末文胜质之文也
  ○子入大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大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大音泰鄹侧留反
  大庙鲁周公庙公羊传文公十三年周公称大庙鲁公称世室群公称宫周公何以称大庙于鲁封鲁以为周公也周公拜乎前鲁公拜乎后曰生以飬周公死以为周公主拜谓周公及其子伯禽始受封时拜于文王庙也此盖孔子始仕之时入而助祭也朱子曰观或称鄹人之子知其为少贱之时鄹鲁邑名孔子父叔梁纥下没反尝为其邑大夫朱子曰呼鄹人之子是与孔子之父相识也孔子自少以知礼闻故或人因此而讥之孔子言是礼者敬谨之至乃所以为礼也朱子曰是礼也谓即此便是礼也○尹氏曰礼者敬而已矣虽知亦问谨之至也其为敬莫大于此谓之不知礼者岂足以知孔子哉朱子曰入太庙每事问知底更审问方见圣人不自为是执事不可不问固然然亦须知圣人平日于礼固无有不知而临事敬慎又如此也又曰平日讲学但闻其名而未识其器物未见其事实故临事不得不问耳○问毎事问尹氏谓虽知亦问敬慎之至问者所未知也问所知焉似于未诚尹氏之说圣人之心恐不如是曰以石庆数马与张汤阳惊事相对观之可见虽知亦问自有诚伪之别兼或人谓夫子为鄹人之子则亦夫子始仕初入太庙时事虽平日知其说然未必身亲行之而识其物也故问以审之理当如此必不每入而每问也然大纲节目与其变异处亦须问也○南轩张氏曰礼以敬为主宗庙之事严矣其大体圣人固无不知也至于有司之事则容亦有所不知者焉知与不知皆从而问敬其事也或以为不知礼圣人告之以是礼也所以明礼意之所存也○觉轩蔡氏曰圣人聪明睿知固无不知然亦但知其理而已若夫制度器数之末掌之有司容亦有所不知者至若器物节文已经讲论及今方见之亦须问然后审也○吴氏曰邑大夫称人春秋书人者左传多云大夫如文九年许人是也传称新筑人仲叔于奚亦此例之子少贱称春秋仍叔之子左传曰弱他章贼夫人之子皆谓父之子也孟僖子病不能相礼使二子学礼于夫子齐犂弥曰孔某知礼而无勇则夫子以知礼闻可知矣○陈氏曰此章须于敬谨之至处玩圣人气象○厚斋冯氏曰或者辄称圣人以鄹人之子而且以不知礼为讥自常人处之其辞必厉否则置之不足以辨今语定气和如酬荅之常初不较其言之逊傲也夫子之徳量宏哉○新安陈氏曰于此略无不平之词尤可以观圣人气象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为去声
  射不主皮乡射礼文为力不同科孔子解礼之意如此也皮革也布侯而栖革于其中以为的所谓鹄也新安倪氏曰侯以布鹄以革考工记曰梓人为侯广与崇方叁分其广而鹄居一焉盖方制其皮以为鹄鹄小鸟而难中以中之为儁故谓的为鹄科等也古者射以观德礼记射义云射者所以观盛徳也但主于中去声下同而不主于贯革盖以人之力有强弱不同等也记曰乐记篇武王克商散军郊射而贯革之射息正谓此也乐记注散军则不废农事郊射则不忘武备射宫在郊故曰郊射贯革者射穿甲革所以主皮也周衰礼废列国兵争复扶又反尚贯革故孔子叹之○杨氏曰中可以学而能力不可以强而至圣人言古之道所以正今之失朱子曰夫子亦非是恶贯革之射但是当时皆习于此故言古人之道耳如古人亦只是礼射不主皮若武射依旧要贯革若不贯革何益○先王设射谓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岂不愿射得深中如不失其驰舍矢如破发彼小豝殪此大兕之类皆是要得透岂固以不主皮为贵而但欲略中而已盖郷射之时是习礼容若以贯革为贵则失所以习礼之意故谓若有人体直心正持弓矢又审固若射不贯革其礼容自可取岂可必责其贯革哉此所以谓为力不同科也射之本意也是要得贯革只是大射之礼本于观徳不全是祼股肱决射御底人只要内志正外体直取其中不专取其力耳○问古人射要如何用曰其初也只是修武备圣人文之以礼乐○勉斋黄氏曰不主皮未尝以贯革为非也但取其中而贯与不贯不论耳虽矢不没而坠地不害其为中也若主贯革则唯有力者得射世之能射者寡矣不主贯革则人皆可射也○庆源辅氏曰时平则射以观徳世乱则射主贯革二者固各有所宜然贯革之射可暂而不可常武王之事是也○新安陈氏曰仪礼郷射礼曰礼射不主皮郑氏注礼射谓以礼乐射大射宾射燕射是也夫子引仪礼之文去上一礼字若读全句而味之意自明白盖有礼射有武射治世行礼射兵争则尚武射此言古之道也与古者言之不出皆是言古者以见今之不古也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去起吕反告古笃反饩许气反
  告朔之礼古者天子常以季冬颁来岁十二月之朔于诸侯诸侯受而藏之祖庙月朔则以特羊告庙请而行之饩生牲也鲁自文公始不视朔而有司犹供此羊故子贡欲去之胡氏曰周礼大史颁告朔于邦国左氏传文公十六年䟽云天子颁朔于诸侯诸侯受之藏于祖庙每月之朔以特牲告庙受而施行之遂听治此月之政窃意此周家所以一侯国而侯国所以奉王命之常礼也饩即特牲也必于祖庙者示不敢专且重其事也鲁自文公六年闰月不告朔至十六年四不视朔左氏传疏云此后有不告朔者亦不复书其讥已明以后不复讥也然则定哀之时遂以不告朔为常故子贡以有司所供之羊为徒费而欲去之夫子遂责之也大抵处事之际有利害有是非主于利害则见物而不见理主于是非则见理而不见物子贡之说岂初年货殖之心犹未脱去欤
  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爱犹惜也子贡盖惜其无实而妄费然礼虽废羊存犹得以识之识音志记也记其为告朔羊也而可复焉若并去其羊则此礼遂亡矣孔子所以惜之○杨氏曰告朔诸侯所以禀命于君亲礼之大者新安陈氏曰朔受之天子藏之祖庙一礼行而尊君尊祖之大节得焉鲁不视朔矣然羊存则告朔之名未泯而其实因可举此夫子所以惜之也朱子曰爱礼存羊须见得圣人意思大常人只屑屑惜小费圣人之心所惜者礼所存者大也○南轩张氏曰夫子之意以为礼虽废而羊存庶几后之人犹有能因羊以求礼者是则羊虽虚器固礼之所寓也玩夫子之辞意则子贡之欲去羊其亦隘狭而少味矣○勉斋黄氏曰当时诸侯虽不告朔而羊尚在是礼之大体虽亡而犹有一节存也有一节则因此一节以复其大体若去羊则是并此一节之礼去之矣○厚斋冯氏曰是时诸侯固自纪元而天子所存者仅正朔此礼盖甚重也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黄氏曰黄氏名祖舜字继道二山人孔子于事君之礼非有所加也如是而后尽尔时人不能反以为谄故孔子言之以明礼之当然也叶氏少蕴曰如拜下之类违众而从礼宜时人以为谄也○程子曰圣人事君尽礼当时以为谄若他人言之必曰我事君尽礼小人以为谄而孔子之言止于如此圣人道大德宏此亦可见胡氏曰圣人事君尽礼非自贤以骇俗内交以媚君也亦曰畏天命畏大人而已矣○赵氏曰圣人必至礼而止故曰尽岂于礼之外又有加益哉当时君弱臣强事上简慢反以为谄○新安陈氏曰按黄氏就尽字上深味之程子就人字上深味之于此见得圣人意思气象可谓味圣言之法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定公鲁君名宋二者皆理之当然各欲自尽而已此两平言之正意也○吕氏曰使臣不患其不忠患礼之不至事君不患其无礼患忠之不足此交互言之不责人而责己各尽所当然所以足上正意也尹氏曰君臣以义合者也故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新安陈氏曰尹氏加一则字以此章为定公言警君之意也若为臣言则君虽不以礼臣岂可以不忠○朱子曰为君当知为君之道不可不使臣以礼为臣当尽为臣之道不可不事君以忠君臣上下两尽其道天下其有不治者哉乃知圣人之言本末两尽○问忠只是实心人伦皆当用之何独于事君上说忠曰父子兄弟夫妇人皆自知爱敬君臣以义合人易得苟且于此说忠是就不足处说○厚斋冯氏曰以尊临卑者易以简当有节文以下事上者易以欺当尽其心君臣以义合名分虽严必各尽其道三家之强惟有礼可以使之定哀以吴越谋伐则非礼矣徒激其变无益也大抵圣人之言中立不倚异时答齐景公之问亦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必有以默动者矣本末两尽含蓄不露此圣人之言也若乃孟子国人冦仇之喻可以警其君而不可以谕其臣责善则离之说可以告其父而不可以训其子此圣贤之言所以有辨也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乐音洛
  关雎周南国风诗之首篇也淫者乐之过而失其正者也伤者哀之过而害于和者也关雎之诗言后妃之德宜配君子求之未得则不能无寤寐反侧之忧求而得之则宜其有琴瑟钟鼓之乐盖其忧虽深而不害于和其乐虽盛而不失其正故夫子称之如此欲学者玩其辞审其音而有以识其性情之正也朱子曰此诗看来是宫中人作所以形容到寤寐反侧外人做不到此乐止于琴瑟钟鼓是不淫也若沈𭰫淫泆则淫矣忧止于展转反侧是不伤也若忧愁哭泣则伤矣此是得性情之正○问关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是诗人性情如此抑诗之词意如此曰是有那情性方有那词气声音○关雎是乐之卒章故曰关雎之乱乱者乐之卒章也故楚辞有乱曰是也前靣须更有但今不可考耳○南轩张氏曰哀乐情之为也而其理具于性哀而至于伤乐而至于淫是则情之流而性之汨矣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发不逾则性情之正也非飬之有素者其能然乎○胡氏曰观诗之法原其性情玩其辞语审其声音而已今性情难知声音不传惟辞语可玩味尔然因其辞语可以知其性情至于播之长言被之管弦则声音亦略可见矣○庆源辅氏曰哀乐情也未发则性也由性之正故发乎情亦正○双峯饶氏曰自他诗观之言忧者常易至于悲伤如泽陂之诗曰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是也言乐者常易至于淫泆如溱洧之诗曰洧之外洵𬣙且乐惟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是也惟关雎之诗最得性情之正○云峯胡氏曰集注于诗无邪曰使人得其性情之正指凡诗之用而言此则曰有以识性情之正独指关雎之诗而言盖乐不淫哀不伤是诗人性情之正也如郑卫之诗乐过而淫哀过而伤则亦有非性情之正者矣然读者于此有所惩创则亦可以得其性情之正集注前后可以参看○勉斋黄氏曰先生晚年再改削集注止于此章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
  宰我孔子弟子名予鲁人三代之社不同者古者立社各树其土之所宜木以为主也唐孔氏曰夏都安邑宜松商都亳宜柏周都丰镐宜栗○问以木造主还是以树为主朱子曰只以树为社主使神依焉如今人说神树之类以木名社如栎社枌榆社之类○沙随程氏曰古者以木为主今也以石为主非古也战栗恐惧貎宰我又言周所以用栗之意如此岂以古者戮人于社故附会其说与音余○庆源辅氏曰按甘誓曰用命赏于祖弗用命戮于社盖古者建国左祖右社左阳右阴阴主杀军行载社主以行弗用命则戮之于社也
  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遂事谓事虽未成而势不能已者孔子以宰我所对非立社之本意又启时君杀伐之心而其言已出不可复扶又反救故历言此以深责之欲使谨其后也○尹氏曰古者各以所宜木名其社非取义于木也宰我不知而妄对故夫子责之问宰我所言尚未见于事如何不可救朱子曰此只责他易其言未问其见于事与未见于事所谓斯言之玷不可为也盖欲使谨于言耳○庆源辅氏曰宰我在言语之科然观此战栗之对则失于凿流于妄者或不能免大凡己所未晓之事而妄言以语人不惟无益而失己欺人之弊有不可胜言者又况导人以杀戮之事哉此夫子所以深责之也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管仲齐大夫名夷吾相去声桓公霸诸侯器小言其不知圣贤大学之道故局量去声𥚹浅规模卑狭不能正身修德以致主于王道朱子曰局量𥚹浅是他容受不去了容受不去则富贵能淫之贫贱能移之威武能屈之矣规模是就他设施处说○器小是以分量言若以学问充之小须可大○问孔子见他一生全无本领只用私意小智仅能以功利自彊其国若是王佐之才必不如此故谓之器小曰是○问须是如孟子言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方是大器曰是○勉斋黄氏曰局量指心之蕴蓄规模指事之发见心者器之体事者器之用不能正身修德则心之所向可知不能致主于王者则事之所就可知局量𥚹浅则规模必卑狭未有不能正身修徳而能致主于王道者○胡氏曰局量规模以器言𥚹浅卑狭以小言不知圣贤大学之道所以器小也本之不立也不能正身修徳以致主于王道器小之验也效之不至也无是本则无是效也○东阳许氏曰大学之道八事先以修身为本而后及家国天下盖见理既明行事自然件件中节不敢逾礼犯分今管仲如此只是格物致知工夫未到见理不明故为所不当为逾礼犯分凡事都要向上不知反成小器
  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焉于䖍反或人盖疑器小之为俭三归台名事见形甸反说苑刘向说苑善说篇齐桓公立仲父致大夫曰善吾者入门而右不善吾者入门而左有中门而立者桓公问焉对曰管子之知可与谋天下其彊可与取天下君恃其信乎内政委焉外事断焉民而归之是亦可夺也桓公曰善乃谓管仲政则卒归于子矣政之所不及惟子是匡管仲故筑三归之台以自伤于民○朱子曰管氏有三归不是一娶三姓女若此却是僣此一叚意只举管仲奢处以形容他不俭下叚所说乃形容他不知礼处便是僣窃恐不可做三娶说○厚斋冯氏曰以归民之左右与中故台谓之三归摄兼也家臣不能具官一人常兼数事管仲不然皆言其侈
  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好去声坫丁念反
  或人又疑不俭为知礼屏音丙谓之树塞犹蔽也设屏于门以蔽内外也赵氏曰古者人君别内外于门树屏以蔽塞之盖小墙当门中也礼天子外屏诸侯内屏大夫以(⿱𥫗廉)-- 帘士以帷好谓好会坫在两楹之间献酬饮毕则反爵于其上此皆诸侯之礼而管仲僭之不知礼也古注图说坫以木为之高八寸足高二寸漆赤中○赵氏曰古者诸侯与邻国为好会主君献宾宾筵前受爵饮毕反此虚爵于坫上于西阶上拜主人于阼阶上答拜宾于坫取爵洗爵以酢主人主人受爵饮毕反此虚爵于坫上主人阼阶上拜宾答拜是宾主饮毕反爵于坫也大夫则无之○愚谓孔子讥管仲之器小其旨深矣或人不知而疑其俭故斥其奢以明其非俭或又疑其知礼故又斥其僭以明其不知礼盖虽不复扶又反下同明言小器之所以然而其所以小者于此亦可见矣故程子曰奢而犯礼其器之小可知盖器大则自知礼而无此失矣此言当深味也庆源辅氏曰器大则天下之物不足以动其心而惟义理之是行○胡氏曰奢者器之小而盈也犯礼者器之盈而溢也苏氏曰苏氏名轼字子瞻号东坡眉山人自修身正家以及于国则其本深其及者远是谓大器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所谓大器犹规矩凖绳先自治而后治人者是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先知篇或曰齐得夷吾而霸仲尼曰小器请问大器曰大器其犹规矩凖绳乎先自治而后治人之谓大器管仲三归反坫桓公内嬖六人而霸天下其本固已浅矣管仲死桓公薨天下不复宗齐左传僖公十七年齐侯之夫人三王姬徐嬴蔡姬皆无子齐侯好内多内宠内嬖如夫人者六人长卫姬生武孟少卫姬生惠公郑姬生孝公葛嬴生昭公密姬生懿公宋华子生公子雍○新安陈氏曰功业无本宜仲仅可没身公且薨于乱也杨氏曰夫子大管仲之功而小其器盖非王佐之才虽能合诸侯正天下其器不足称也道学不明而王霸之略混为一途故闻管仲之器小则疑其为俭以不俭告之则又疑其知礼盖世方以诡遇为功而不知为去声之范则不悟其小宜矣孟子滕文公下篇王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问使仲器局宏阔须知我所为功烈如彼其卑岂肯侈然自肆至于奢僭如此朱子曰也不说道功烈卑时不当如此便是功大亦不可如此○奢而犯礼是他里靣著不得见此些小功业便以为惊天动地所以肆然犯礼无所忌也亦縁他只在功利上走所以施设不过如此才做到此便不觉自足矣古人论王霸以为王者兼有天下伯者能率诸侯此以位论固是如此然使其正天下正诸侯皆出于至公而无一毫之私心则虽在下位何害其为王道惟其搂诸侯以伐诸侯假仁义以为之欲其功尽归于己故四方贡赋皆归于其国天下但知冇伯而不复知有天子此其所以为功利之心而非出于至公也在学者身上论之凡日用常行应事接物之际才有一毫利心便非王道便是伯者之习此不可不省察也○桓公伐楚只去问他包茅与昭王不返二事便见他只得如此休据当时凭陵中夏暂僭称王其罪大矣如何不理会盖才说著此事楚决然不服便是势住不得故只寻此年代久远已冷底罪过及些小不供贡事去问想他见无大利害决不深较只要他稍退听便收杀了此亦是器小之故才是器小自然无大功业○如苏氏说见得不知大学本领所以局量褊浅处如杨氏说见得不能致主王道所以卑狭处兼二说㸔其义方备○庆源辅氏曰大其功所以从众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其善也小其器所以即事而名其实也○才与器皆生于气质其所能为者谓之才其所能受者谓之器仲之才虽足以合诸侯正天下而其器之小不能大其受局于气夺于私是以奢而犯礼苟免幸济而其所成就者亦如此之卑也使仲而尝学于圣人之门知大学之道而从事焉则其器之小者可以大而其才之能为者亦将光明盛大矣○齐氏曰器小惜其度量不可以大受虽勲劳如周公犹且赤舄几几自视欿然况仅以其君伯乎然则孔子何为大其功曰功较之召忽则有馀量较之周公则不足大其功为天下幸小其器为仲惜尔○刘氏彭夀曰以霸者之功效计之则仲亦得为春秋之仁人以王道之轨辙范之则仲不免为三王之罪人此所以大其功而小其器○欧阳氏玄曰器如物之所受浅深限量自有不可诬者仲惟器小易盈不能使己无三归之奢君无多嬖之溺齐政不旋踵而衰器之所受不过如是而止使能扩而充之则可以拓圣贤之业载宇宙之量矣○厚斋冯氏曰齐桓入国在鲁荘九年仲始获用三桓之僣鲁乃在昭襄之世距仲且百馀年仲之僣奢盖先诸国之大夫也夫子此章不与仲深矣后百年而孟氏又斥之以曾西之所不为天下后世始知有王佐事业而仲始卑霸图始陋向微孔孟之论天地之正谊或几乎熄矣○云峯胡氏曰三代而后中国未有霸而仲辅其君先之未有以大夫僣诸侯者而仲塞门反坫先之春秋正其纲故责齐桓而不责管仲论语纪其实故责管仲而不责齐桓盖皆不知有大学之道者也呜呼是时大学之书未出也夫子而后亦既有大学之书矣然未闻有行大学之道者何哉
  ○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语去声大音泰从音纵
  语告也大师乐官名时音乐废缺故孔子教之翕合也从放也纯和也皦明也绎相续不绝也成乐之一终也成如书所谓韶之九成记所谓武之六成是也○谢氏曰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为乐翕如言其合也五音合矣清浊高下如五味之相济而后和故曰纯如合而和矣欲其无相夺伦故曰皦如然岂宫自宫而商自商乎不相反而相连如贯珠可也故曰绎如也以成朱子曰味其语势盖将正乐而语之之辞○南轩张氏曰周衰乐废盖虽其声音亦失之矣圣人因其义而得其所以为声音者而乐可正也○觉轩蔡氏曰始作乐之始也成乐之终也始作翕如则八音合矣从之纯如则合而和也皦如则和而又有别也绎如也以成则别而又不失于和也数言之间曲尽作乐始终节奏之妙大师而可与语此其亦非常人也欤○双峯饶氏曰此章有三节始作是其初从之以后是其中以成是其终翕合之馀有纯和纯和之中有明白明白之中无间断方是作乐之妙○厚斋冯氏曰纯所谓八音克谐是已皦所谓无相夺伦是已绎所为始终相生是已○新安陈氏曰八音不合则不偹故始必翕合然不可拘迫生涩故从之欲其和然和易以混而无别故和中欲其皦然分明然分明中又不可断续故又贵绎如而乐于是终焉自始至终合而和和而明明而续必兼此四节不可缺一则乐之始终条理尽矣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请见见之之见贤遍反从丧皆去声
  仪卫邑封人掌封疆之官胡氏曰封人周官名掌为畿封而植之左氏传所谓颍谷封人祭封人萧封人皆此类盖贤而隐于下位者也胡氏曰封人有请见之心则非若沮溺之狷介自高矣自言其得见君子之多则见其好贤有素而所闻不浅狭矣虽其见圣人而请问之辞不传然意象和平进退从容出语门人又深得其大致则贤而隐于下位者也君子谓当时贤者至此皆得见之自言其平日不见绝于贤者而求以自通也夫子行经卫邑而封人因请见故云然见之谓通使得见丧谓失位去国礼曰丧欲速贫是也意夫子失鲁司冦去鲁历聘时○张氏存中曰丧欲速贫出礼记檀弓详见孟子滕文公上篇木铎金口木舌施政教时所振以警众者也胡氏曰明堂位言振木铎于朝○齐氏曰木铎金口木舌若金铎则金口金舌春用木秋用金文用木武用金时与事之不同也言乱极当治去声天必将使夫子得位设教不久失位也封人一见夫子而遽以是称之其得于观感之间者深矣朱子曰这里尽好看如何从者见之后便见得夫子恁地这里也见得仪封人高处○问仪封人亦是据理而言若其得位失位则非所及知也曰仪封人与夫子说话皆不可考得此人辞气最好必是个贤有徳之人一见夫子其观感之间必有所见故为此言前軰谓作者七人以仪封人处其一以此○庆源辅氏曰圣人徳容之盛观之者固当知所敬爱矣然封人之赞夫子则因所见而验所闻即其已然而得其将然不惟有以见圣人之当乎天而又有以知天之不能违乎圣人也○新安陈氏曰封人一见夫子能知圣道之不终废世道之不终乱天意之不终忘斯世可谓知足以知圣人且知天矣或曰木铎所以徇于道路书曰每岁孟春道人以木铎徇于路言天使夫子失位周流四方以行其教如木铎之徇于道路也庆源辅氏曰前说意实而味长后说意巧而味短○双峯饶氏曰夫子得位与不得位封人所不能知其所可知者夫子道徳如是天将使振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文教以开天下后世也必矣或得位或周流四方皆在其中○新安陈氏曰后说与丧字及天下之无道久皆不甚相应朱子姑存之耳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韶舜乐武武王乐美者声容之盛善者美之实也朱子曰美如人生得好善则其中有徳行也实是美之所以然处○庆源辅氏曰声容乐之声舞之容也美之实谓其声容之所以美舜绍尧致治去声武王伐纣救民其功一也故其乐皆尽美胡氏曰韶尽揖让继绍之美武尽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蹈厉之美然舜之徳性之也又以揖逊而有天下武王之德反之也又以征诛而得天下故其实有不同者朱子曰美是言功善是言徳问说揖逊征诛足矣何必说性之反之曰也要就他本身处说使舜当武王时毕竟更彊似大武使武王当舜时必不及韶○徳有浅深时又有幸不幸舜之徳既如此又遇著好时节武王徳不及舜又遇著不好时节故尽美而未尽善○乐观其深矣若不见得性之反之不同处岂所谓闻其乐而知其徳乎○乐便是徳之影子韶武之乐正是圣人一个影子要得因此以观其心○韶武今皆不可考但书称徳惟善政至劝之以九歌此便是作韶乐之本所谓九徳之歌九韶之舞是也武王之武看乐记便见盖是象伐纣之事所谓南者自南而北伐纣也气象便不恁地和韶乐只是和而已○程子曰成汤放桀惟有惭德武王亦然故未尽善尧舜汤武其揆一也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时然尔朱子曰舜性之武王反之自是有浅深又舜以揖逊武以征伐征伐虽是顺天应人自是有不尽善处今若要彊说舜武同道也不得必欲美舜而贬武王也不得又曰舜武不同正如孟子言伯夷伊尹之于孔子不同至谓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是则同也舜武同异正如此故武之徳虽比舜自有浅深而治功亦不多争○问征伐固武王之不幸使舜当之不知如何曰只恐舜是生知之圣其徳盛人自归之不必征伐耳不然事到头也住不得如文王亦然且如殷始咎周周人戡黎祖伊恐奔告于受这事势便自是住不得若曰奔告于受则商之忠臣义士何尝一日忘周自是纣昏迷尔○西山真氏曰圣人于汤武之事毎微有不足之意如论乐则以武为未尽善论泰伯文王皆称其为至徳此非贬汤武也惜其不幸而为此不获己之举也然恐后世遂以汤武为非故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论语微有不满之意者恐后世乱臣贼子借汤武之名以窥伺神器也易发革命之义者恐后世乱君肆行于上无所惮也圣人立言为后世虑至深远矣
  ○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居上主于爱人故以宽为本为礼以敬为本临丧以哀为本既无其本则以何者而观其所行之得失哉朱子曰居上而不宽为礼而不敬临丧而不哀更无可据依以为观矣宽敬哀本也其本既亡虽有条教法令之施威仪进退之节哭泣擗踊之数皆无足观者若能宽敬哀了却就宽敬哀中考量他所行之是否若不宽不敬不哀则虽有其他是处皆在不论量之限矣○如宽便有过不及哀便有浅深敬便有至不至须是有其本方可就本上看他得失厚薄○宽有政教法度而行之以宽耳非废弛之谓也如敬敷五教在宽盖宽行于五教之中也○吾何以观之不是不去观他又不是不足观只为他根源都不是了更把甚么去观他重在以字上○南轩张氏曰居上不宽则失所以为长人之本其他虽有所为尚可观乎为礼而不敬临丧而不哀则繁文末节虽多亦何以观也然宽非纵弛之谓总其大纲使人得以自效也○双峯饶氏曰以字训用谓用宽敬哀三者观之也盖有此三者则其大体已得方可就此观其小节若无此三者则全体都不是更把甚底去看他











  论语集注大全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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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四
  里仁第四
  凡二十六章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处上声焉于䖍反知去声
  里有仁厚之俗为美择里而不居于是焉则失其是非之本心而不得为知矣朱子曰择字因上句为文问此章谢氏引孟子择术为证如何曰圣人本语只是择居不是说择术古人居必择乡游必择士又问今人数世居此土岂宜以他乡俗美而遽迁邪曰古人危邦不入乱邦不居近而言之若一乡之人皆为盗贼吾岂可不知所避○勉斋黄氏曰居必择乡居之道也熏陶染习以成其徳赒恤保爱以全其生岂细故哉夫子称子贱而叹鲁多君子以此也○勿轩熊氏曰学而篇言亲仁此言处仁后篇言以友辅仁又言居是邦友其士之仁者居飬见闻之助熏陶渐染之益皆资于人者也○云峯胡氏曰集注仁厚之俗四字有斟酌一里之中安得人皆仁者但有仁厚之俗则美矣○新安陈氏曰恻隐羞恶辞让是非皆人之本心是非之心知之端也不知则失其是非之本心矣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乐音洛知去声
  约穷困也利犹贪也盖深知笃好去声而必欲得之也双峯饶氏曰知者之于仁如小人之贪利皆深知笃好必欲得之不仁之人失其本心久约必滥久乐必淫南轩张氏曰不仁者勉强而暂处则有之差久则移于约乐无所不至矣○双峯饶氏曰滥如水之泛滥淫如水之浸淫久约者为饥寒所逼而不能自守以致放荡于礼法之外如水之溢出外去故曰滥久乐者为富贵所溺而不能自守不知不觉至于骄奢如水之浸入里来故曰淫滥字是穷斯滥矣之滥淫字是富贵不能淫之淫○吴氏曰约与丰对乐与忧对对举之互文也不仁者不可一日处圣人之言待人以厚故以久长言之尔○云峯胡氏曰仁义礼知皆吾本心而仁统三者仁一失则三者俱失矣所以于上章焉得知则曰失其是非之本心此于不仁则直曰失其本心集注之精密如此○东阳许氏曰不仁者久约则忧患而谄谀卑屈之态生茍且邪僻之行作久富贵则佚乐而骄矜纵诞之气长逾节陵分之事兴约者日流于卑下乐者日过于僣躐是滥与淫意思惟仁者则安其仁而无适不然知者则利于仁而不易所守盖虽深浅之不同然皆非外物所能夺矣朱子曰仁者温淳笃厚义理自然具足不待思而为之而所为皆是义理所谓仁也知者知有是非而取于义理以求其是而去其非所谓知也○仁者安仁如孟子说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也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经徳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这只顺道理合做处便做更不待安排布置○深谓仁者浅谓知者仁者之心便是仁知者未能无私意只是知得私意不是著脚所在又知得无私意是好所以千方百计亦要克去私意○庆源辅氏曰无适不然无所往而不安也不易所守知而勿去是也○胡氏曰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被袗衣鼔琴若固有之此安仁者之久处约长处乐也原宪环堵闵损汶上鲁之季文子齐之晏平仲此利仁者之久处约长处乐也○双峯饶氏曰安仁者心与仁一仁即我我即仁故曰其仁即仁者之仁也利仁者心与仁犹二于仁犹有间故曰于仁犹未是仁不过利于仁耳○谢氏曰仁者心无内外远近精粗之间去声非有所存而自不亡非有所理而自不乱如目视而耳听手持而足行也知者谓之有所见则可谓之有所得则未可有所存斯不亡有所理斯不乱未能无意也安仁则一利仁则二朱子曰上蔡见识直是高诸解中未有及此者○庆源辅氏曰存言其体理言其用知者有所操存其体斯不亡有所经理其用斯不乱仁者则不待如此一体一用皆自然而然○双峯饶氏曰心无内外远近精粗之间是说他仁熟处他人于此处能存于彼处或不能存于此处能理于他处或不能理唯仁者内面如此外靣亦如此远近精粗无适不然内谓存处时外谓应事接物时近谓日用常行处远谓非日用常行处精如治诗书礼乐等事粗如治钱谷甲兵等事存是心存理是事理安仁者非颜闵以上上声去圣人为不远不知此味也诸子虽有卓越之才谓之见道不惑则可然未免于利之也朱子曰吾心浑然一理无内外远近精粗须知非颜闵以上不知此味及到颜闵地位知得此味犹未到安处○仁知虽一然世间人品所得自有不同颜子曽子得仁之深者也子夏子贡得知之深者也○或问而今做工夫且须利仁曰惟圣人自诚而明合下便自安仁若自明而诚须是利仁○勉斋黄氏曰安仁利仁则所存者天理故安于义命所当然而物欲不能以累其心所以处约乐之久而不为之动也○吴氏曰易系论语多以仁知并言樊迟亦再问仁知大抵学问不出知行知主知而仁主行也○云峯胡氏曰不仁者失其本心者也安仁者本心非有所存而自不失利仁者能存其本心而惟恐失之呜呼安之者不可遽及失之者可为戒而守之者可为法矣
  ○子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好恶皆去声
  惟之为言独也盖无私心然后好恶当去声于理程子所谓得其公正是也程子曰仁者用心以公故能好恶人公最近仁○朱子曰程子之言约而尽公者心之正也正者理之得也一言之中体用备矣○公正今人多连看其实公自是公正自是正这两个字相少不得公是心里公正是好恶得来当理苟公而不正则其好恶必不能皆当乎理正而不公则切切然于事物之间求其是而心却不公此两字不可少一○程子只著公正两字解这处某怕人理会不得故以无私心解公字好恶当于理解正字有人好恶当于理而未必无私心有人无私心而未必好恶当于理然惟公而后能正公是个广大无私意正是个无所偏向处○胡氏曰无私心体也好恶当于理用也○双峯饶氏曰忠清章论仁是因事而原其心故先言当理而后言无私心能好恶是由心而逹于事故先言无私心而后言当于理○游氏曰好善而恶恶如字天下之同情然人每失其正者心有所系牵于私而不能自克也惟仁者无私心所以能好恶也朱子曰好善而恶恶天下之同情若稍有些私心则好恶之情发出来便失其正惟仁者心中浑是正理见人之善则好之见不善者则恶之或好或恶皆因人之有善恶而吾心廓然大公绝无私系故见得善恶十分分明而好恶无不当理故谓之能好能恶○庆源辅氏曰仁者心之徳纯是义理才有纎毫私欲便是不仁不仁则其好恶自然与义理相违悖矣○胡氏曰好其所是恶其所非人之至情也然有一毫私意杂乎其间则憎而不知其善爱而不知其恶者有矣故好恶当理惟仁者能之仁者之心浑然天理无一毫私意其心之所好理之所当好其心之所恶理之所当恶也○云峯胡氏曰好恶之心人皆有之独仁者能之大学曰惟仁人能爱人能恶人皆须看能字好恶当于理始可谓之能不然非能好能恶也
  ○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恶如字
  茍诚也如苟日新之苟○胡氏曰茍字有二义有以茍且为言者茍合苟美之类是也有以诚实为言者此章及茍子不欲之类是也志者心之所之也其心诚在于仁则必无为恶之事矣朱子曰方志仁时便无恶若间断不志仁时恶又生○勉斋黄氏曰人心不可两用志于此必遗于彼所患者无其志耳夫仁者此心之全德诚志于仁则必先存此心天理之公而去其人欲之私恶念何自而生乎○潜室陈氏曰此是君子小人分路犹向东行人一心向东去无复有回转向西之理西行人亦然○勿轩熊氏曰语言志有三曰志学曰志道曰志仁仁则直指本心尤亲切矣○新安陈氏曰苟志于仁四字涵三意志于仁与志于道不同仁是道徳之精纯志是志向之坚定而又加以诚焉则于为恶之事可保其必无矣○杨氏曰苟志于仁未必无过举也然而为恶则无矣朱子曰志于仁则虽有过差不谓之恶惟其不志于仁是以至于有恶此志字不可草草看○庆源辅氏曰过举谓或用意过当或资质之偏或气壹之动志无恶则志为之主也志在于仁则思虑自不到恶上矣○通书解曰有心悖理为恶无心失理为过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恶去声不以其道得之谓不当得而得之或问君子而有以非道得富贵者何也朱子曰是亦一时不期而得之非语其平日之素行也○勉斋黄氏曰博奕闘狠奢侈淫肆之类皆所以取贫贱之道不以其道者谓无此等事而为水火盗贼诖误䧟于刑戮之类以致贫贱也然于富贵则不处于贫贱则不去君子之审富贵而安贫贱也如此程子曰无道而得富贵其为可耻人皆知之而不处焉惟特立者能之○朱子曰不以其道得富贵须是审茍不以其道决是不可受不以其道得贫贱却要安盖我虽是不当贫贱然当安之不可于上面计较云我不当得贫贱有汲汲求去之心○问富贵不处是安于义贫贱不去是安于命盖吾何求哉求安于义理而已不当富贵而得富贵则害义理故不处不当贫贱而得贫贱则自家义理已无愧居之何害富贵人所同欲若不仔细便错了贫贱人所同恶自家既无愧义理若更去其中分䟽我不当贫贱便不是○富贵不以道得之如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之类○王氏曰审有两端安只一路○叶氏曰富贵不苟处则可以长处乐贫贱不苟去则可以久处约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恶平声
  言君子所以为君子以其仁也若贪富贵而厌贫贱则是自离去声其仁而无君子之实矣何所成其名乎庆源辅氏曰贪字与审字相反厌字与安字相反○双峯饶氏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是结上生下○新安陈氏曰名者实之宾因名字而溯其实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造七到反沛音贝
  终食者一饭之顷造次急遽茍且之时颠沛倾覆流离之际盖君子之不去乎仁如此不但富贵贫贱取舍上声下同之间而已也朱子曰杜预谓草次之期言草草不成礼也便是此意左传过信为次亦是茍且不为久计之意茍且是时暂处非如大宾大祭之时颠沛如曽子易箦之时○无终食违仁是无时而不仁造次颠沛必于是是无处而不仁○西山真氏曰此章当作三节看处富贵贫贱而不茍此一节犹是麤底工夫至终食不违又是一节乃存飬细密工夫然犹是平居暇日事可勉而至至于造次急遽之时患难倾覆之际若非平时存养已熟至此鲜不失其本心若能至此犹必于是仁乃至细密工夫其去安仁地位已不远矣然若无麤底根基岂有遽能造于细密者故必以审富贵安贫贱为本然后能进于此乃用功之序也○言君子为仁自富贵贫贱取舍之间以至于终食造次颠沛之顷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也然取舍之分去声明然后存飬之功密存飬之功密则其取舍之分益明矣朱子曰此言内外大小皆当理会外若不谨细行则内何以为田地根本内虽有田地根本而外行不谨则亦为之揺夺如世间固有小廉曲谨而临大节无可取者亦有外靣界辨分明而内守不固者○庆源辅氏曰取舎之分在外审富贵安贫贱是也而实有助于内存飬之功在内所谓无终食造次颠沛之违是也而实有益于外故取舍明则存飬愈精密而无违缺之处存飬密则取舍愈分明而无疑似之差○双峯饶氏曰天下之所同欲者莫如冨贵所同恶者莫如贫贱虽君子之心亦无以异于人也然人之常情欲之则必趋之恶之则必避之鲜有不因是而丧其所守者惟君子则不然于富贵未尝不欲而得之不以其道则宁避之而不处于贫贱未尝不恶而得之虽不以道亦宁安之而不去是何君子欲恶之与人同而去取之与人异邪诚以富贵虽可欲而所欲有大于富贵者贫贱虽可恶而所恶有大于贫贱者千乘万锺得之若可以为荣然义之不度而有害于吾本心之仁则适足以为辱不得之若可以为戚然命之能安而无害于吾本心之仁则乃所以为乐人能知此而于二者之间审所择焉则天理人欲去取之分判然于中而存飬省察以全吾本心之仁者自有不容己者矣是以古之君子战战兢兢静存动察不使一毫慢易非僻之私得以留于其间而有终食之违焉造次之时人所易忽也而不敢忽颠沛之地人所易忘也而不敢忘必使此心之仁无顷刻之间㫁无毫厘之空阙而后为至焉此其所以动静周流隐显贯彻而日用之间无非天理之流行也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好恶皆去声夫子自言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盖好仁者真知仁之可好故天下之物无以加之恶不仁者真知不仁之可恶故其所以为仁者必能绝去不仁之事而不使少有及于其身此皆成德之事故难得而见之也朱子曰好仁恶不仁只是利仁事却有此二等然亦无大优劣好仁者是资性浑厚底恻隐之心较多恶不仁者是资性刚毅底羞恶之心较多圣人谓我未见好仁恶不仁者又从而解之曰我意所谓好仁者须是无以尚之恶不仁须是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是好之笃恶之切非略略恁地知好恶底○好仁者如好好色举天下之物无以加尚之若有以尚之则其好可移矣若说我好仁又却好财好色便是不曽好仁恶不仁者如恶恶臭惟恐恶臭之及其身好好色恶恶臭皆是己身上事非是专言好他人之仁恶他人之不仁也○好仁恶不仁之人地位尽高直是难得礼记无欲而好仁无畏而恶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已正是此意○颜子明道是好仁孟子伊川是恶不仁○恶不仁终是两件好仁却浑沦了学者未能好仁且从恶不仁上做将去庶几坚实又曰好仁而未至却不及那恶不仁之切底盖恶不仁底真是壁立千仞滴水滴冻做得事成○潜室陈氏曰性各有偏重颜子是好仁之人岂不能恶不仁然好仁意思胜如恶不仁孟子是恶不仁之人岂不能好仁然恶不仁意思胜如好仁故各于偏重处成就○蔡氏曰论资质则恶不仁者不如好仁者之浑然论工夫则好仁者不如恶不仁者之有力要之皆成徳之事○双峯胡氏曰好仁者于好上重恶不仁者于恶上重恶不仁者未便是仁因其恶不仁也而后能为仁故曰其为仁矣其是将然之辞既恶不仁则亦将为仁矣是何也以其恶之之深不使不仁之事加于其身故也
  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
  言好仁恶不仁者虽不可见然或有人果能一旦奋然用力于仁则我又未见其力有不足者盖为仁在己欲之则是而志之所至气必至焉故仁虽难能而至之亦易去声下同问一日用其力将志气合说如何朱子曰用力说气较多志亦在上靣了志之所至气必至焉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人出来萎萎衰衰恁地柔弱亦只是志不立志立自是奋发敢为这气便生志在这里气便在这里志与气自是相随若真个要求仁岂患力不足
  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盖疑辞有之谓有用力而力不足者盖人之气质不同故疑亦容或有此昏弱之甚欲进而不能者但我偶未之见耳盖不敢终以为易而又叹人之莫肯用力于仁也朱子曰有一般人其初用力非不切至到中间自是欲进不能所谓力不足者中道而废正是说此等人这般人亦未之见可见用力于仁者之难得也○此章言仁之成徳虽难其人然学者茍能实用其力则亦无不可至之理但用力而不至者今亦未见其人焉此夫子所以反复而叹息之也庆源辅氏曰此章三言未见而意实相承初言成徳者之未见次言用力者之未见末又言用力而力不足者之未见无非欲学者因是自警而用力于仁耳○云峯胡氏曰好仁恶不仁者利行之事用力于仁者勉行之事皆未之见可叹也用力而未至者亦未之见益可叹也然不必谓世无其人但谓我未见其人犹有不绝望之意焉其勉人也切而待人也厚可于此观圣人之心矣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党类也程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类君子常失于厚小人常失于薄君子过于爱小人过于忍尹氏曰于此观之则人之仁不仁可知矣朱子曰君子过于厚与爱虽是过然亦是从那仁中来血脉未至断绝若小人之过于薄忍则仁之血脉已断绝谓之仁可乎○人之过不止于厚薄爱忍四者伊川只是举一隅耳若君子过于廉小人过于贪君子过于介小人过于通之类皆是然亦不止此但就此等处看则人之仁不仁可见而仁之气象亦可识故但言斯知仁矣○刘氏云周公使管叔监殷而管叔以殷畔昭公不知礼而孔子以为知礼实过也然周公爱其兄孔子厚其君是乃所以为仁也○观过斯知仁犹曰观人之过足知夫人之所存也若于此而欲求仁之体则失圣人本意矣○庆源辅氏曰人情于人之过失多不致察故夫子发此叹耳○蔡氏曰圣经浑涵宏博但曰人之过也各以其党而厚薄爱忍自无不包但曰观过而观人自观自无不备但曰斯知仁而仁不仁皆在其中矣○潜室陈氏曰过于厚处即其仁可知过于薄处即其不仁可知观其人之过可以知其仁不仁矣中含不仁字○或曰圣人只说知仁尹氏又曰人之仁不仁可见何也双峯饶氏曰他见各于其党兼君子小人而言故下句亦作仁不仁说要之上文虽兼两边其意实重在这一边观过知仁恐只说这一边好底言虽过也然因其过犹足以见其仁如周公孔子之过是也若小人则无处不薄无处不忍何待其过然后知其不仁○吴氏曰后汉吴祐谓掾俞绢反以亲故受污辱之名所谓观过知仁是也后汉书吴祐顺帝时迁胶东侯相祐政唯仁简以身率物吏人怀而不欺啬夫孙性啬夫小吏也私赋民钱市衣以进其父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促归伏罪性惭惧诣阁持衣自首祐屏音丙左右问其故性其谈父言祐曰掾以亲故受污辱之名所谓观过斯知仁矣使归谢父还以衣遗去声之愚按此亦但言人虽有过犹可即此而知其厚薄非谓必俟其有过而后贤否可知也勉斋黄氏曰人虽有过不可以其过而忽之于此而观其类乃可以得其用心之微也或谓与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与仁同过然后其仁可知记礼者之意亦可取乎曰如此则是必欲得其人之过而观之然后知其仁恐非圣人之意也○云峯胡氏曰人之过兼君子小人而言观过独指君子而言仁者人之本心也君子不失其本心故观其无心之过犹可知其本心之存小人本心已亡矣又何观焉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道者事物当然之理苟得闻之则生顺死安无复扶又反遗恨矣朝夕所以甚言其时之近胡氏曰夫子但以夕死为可而今兼生顺言之者惟其生顺而后死安也果能有所闻必不肯置身于一毫不顺之地矣○新安陈氏曰生顺死安四字本张子西铭存吾顺事没吾宁也○程子曰言人不可以不知道苟得闻道虽死可也又曰皆实理也人知而信者为难死生亦大矣非诚有所得岂以夕死为可乎程子曰闻道知所以为人也夕死可矣是不虚生也○朱子曰道只是事物当然之理只是寻个是处若见得道理分晓生固好死亦不妨夕死可矣只是说便死也不妨非谓必死也○道诚不外乎日用常行之间第恐知之或未真耳若是知得真实必能信之笃守之固幸而未死则可以充其所知为圣为贤万一即死亦不昏昧过了一生如禽兽然是以为人必以闻道为贵也○圣人非谓人闻道而必死但深言道不可不闻耳盖将此二句来反之曰若人一生而不闻道虽长生亦何为人而闻道则生也不虚死也不虚若不闻道则生也枉了死也枉了○闻道不止知得一理须是知得多有个透彻处○潜室陈氏曰此闻非谓耳闻谓心悟也即程门所谓一日融会贯通处为学若不见此境界虽皓首穷经亦枉过一生若已到此境界虽死无憾亦不虚了一生也○厚斋冯氏曰人不知道有愧于生道罕得闻人无不死使诚闻道虽死何憾曰可矣非谓必至于死也○齐氏曰子贡犹谓性与天道不可得闻必如曽子之唯而后能闻尔○双峯饶氏曰人不闻道则动作云为是非皆不知冥行而已枉在天地间做人既闻道方知为子必不可不孝为臣必不可不忠每事顺理而行生既顺理则俯仰无愧其死方安问如曽子得正而毙方死而安曰曽子惟闻道所以须要易箦曽元唯未闻道惟知以姑息爱其亲故以幸至旦为请此章重在闻道不在死生○云峯胡氏曰道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闻道者此心真有得乎此理朝闻道朱子所谓一旦豁然贯通者也茍无平日积累之勤必无一朝顿悟之妙谓之人而昧其所以为人之理与禽兽草木同生死可乎不可乎纵使有长生不死之说亦复可乎不可乎可矣二字令人惕然有深省处
  ○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心欲求道而以口体之奉不若人为耻其识趣七住反向也之卑陋甚矣何足与议于道哉○程子曰志于道而心役乎外何足与议也华阳范氏曰志于道者重内而忘外耻恶衣恶食者未能忘外也徇其外而无得于内矣夫岂足与议哉○问志道如何尚耻恶衣食朱子曰有这般半上落下底人也志得不力只名为志道及外物来诱则又迁变了○问志于仁则能无恶志于道乃犹有此病何也曰仁是最切身底道理志于仁大段是亲切做工夫所以必无恶志于道则说得来阔凡人有志于学皆是也若志得来汎而不切则未必无耻恶衣食之事○求安与饱者犹以适乎口体之实也此则非以其不可衣且食也特以其不美于观听而自恧焉若谢氏所谓食前方丈则对客泰然疏食菜羮则不能出诸其戸者盖其识致卑凡又在求饱与安者下矣○陈氏曰志方求而未真有得安保其无外役以分之○西山真氏曰志于道者心存于义理也耻衣食之恶者心存于物欲也理之与欲不能两立故圣人以此为戒也学者必须于此分别得明白然后可以进道不然则亦徒说而已颜子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此是不耻恶食子路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此是不耻恶衣前辈有云咬得菜根何事不可为是亦此意○叶氏曰心一而已役于物则害于道笃于道则忘于物天理人欲消长之机圣人之所深辩而学者之所当加察也○王氏曰未字见圣人待人宽厚处两何足字是先儒鞭迫𦂳切处○新安陈氏曰内重而见外之轻得深而见诱之小斯人也与之议道则识高明而论精微今云学道而尚羞恶衣食则与不学无识之俗人何异其内不重得不深可知矣言此以厉为士而识趣卑陋者也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适丁历反比必二反
  适专主也春秋传去声曰吾谁适从是也左传僖公五年晋侯使士𫇭为二公子筑蒲与屈士𫇭退而赋曰狐裘厖音蒙茸以狐服为裘贵者之裘也厖茸乱貌言贵者之多也一国三公蒲屈大都祸国故献公与二公子鼎立为三公吾谁适从言城不坚则为二公子所怨坚之则为国仇不忠无以事君故不知所适从莫不肯也比从也勉斋黄氏曰于天下言于天下之事无不然惟义之从不可先怀适莫之念也○谢氏曰适可也莫不可也无可无不可苟无道以主之不几平声于猖音昌狂自恣乎此佛老之学所以自谓心无所住而能应变而卒得罪于圣人也圣人之学不然于无可无不可之间有义存焉然则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朱子曰义是吾心所处之宜者见事合恁地处则随而应之更无所执也义当富贵便富贵义当贫贱便贫贱当生则生当死则死只看义理合如何○庆源辅氏曰道是体义是用圣人之学以道为主而随事汎应有义存焉处物为义心无适莫只看义合如何虽若有所倚而实无所倚道义变动不居未尝有所倚著故也无适莫而不主于义则猖狂妄行无适莫而义之比则步步著实也○双峯饶氏曰心不可先有所主当于事至物来虚心观理惟是之从而已老主虚佛主空自谓无所住著似乎无适莫然无义为之据依故至于猖狂自恣问吾儒异于二氏者何在曰吾儒则见虚空中辟塞皆是实理故未应则无思无为而此理已具已应则无适莫而惟义之从○东阳许氏曰无适莫者有义为之主无可无不可者义在可则可义在不可则不可尔心无主者应事则可亦可不可亦可也何独应变不同于圣人其应常亦未尝有同也
  ○子曰君子怀徳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怀思念也怀徳谓存其固有之善怀土谓溺其所处上声之安怀刑谓畏法怀惠谓贪利君子小人趣向不同公私之间而已矣○尹氏曰乐音洛谓怀德乌路反不善谓怀刑所以为君子苟安怀土务得怀惠所以为小人问所贵乎君子者正以其无所待于外而自修也刑者先王所以防小人君子何必以是为心哉朱子曰无慕于外而自为善无畏于外而自不为非此圣人之事也若自圣人以降亦岂不假于外以自修饰所以能见不善如探汤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皆为其知有所畏也所谓君子者非谓成徳之人也若成德之人则诚不待于怀刑也但言如此则可以为君子如此则为小人○乐善恶不善犹曰好仁恶不仁必以刑言则管仲所谓畏威如疾申公巫臣所谓慎罚务去之之谓大抵怀德之君子不待怀刑而自安于善怀土之小人特欲全其所保而未必有逐利贪得之心其为善恶亦各有深浅矣○问此章君子小人所怀不同与周比和同相反者无异否双峯饶氏曰怀土怀惠固皆是为利然与那为恶底小人又似少异但用心既殊其终亦必至于相反○云峯胡氏曰论语以君子小人对言者甚多他章多指其所为者言此章则指其所思者言所为者行事之著所思者心术之微也○新安陈氏曰怀德者安于善怀刑者畏法而不敢为不善怀土者自恋其所有怀惠者贪得人之所有又此所谓怀土与易所谓安土不同易与乐天敦仁连言有安分不外求之意此则集注曰溺其所处之安又曰茍安其相去远矣○东阳许氏曰徳者人得于天之善理即大学所谓明徳君子常切思怀念念不忘欲至于至善之地小人不知有此徇其欲心惟思自逸不能迁善以成德君子常念刑法之可畏而自守其身不至于犯之小人但思惠利之所在不能择义惟务茍得虽有刑法在前亦不顾
  ○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放上声
  孔氏曰孔氏名安国西汉人放依也多怨谓多取怨○程子曰欲利于己必害于人故多怨朱子曰放于利而行只是要便宜底人凡事只认自家有便宜处便不恤他人所以多怨○勉斋黄氏曰谓之放则无一言一动不在于利也谓之多则其怨之者不但一二人而已惟其放利所以多怨○双峯饶氏曰事事依利而行则利己害人处必多所以多怨多字从放字上生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让者礼之实也王氏曰让以心言故曰礼之实何有言不难也言有礼之实以为国则何难之有不然则其礼文虽具亦且无如之何矣而况于为国乎问让者礼之实也莫是辞让之端发于本心之诚然故曰让是礼之实朱子曰是若玉帛交错固是礼之文而擎拳曲跽升降俯仰也只是礼之文皆可以伪为惟是辞让方是礼之实这却伪不得既有是实自然是感动得人心若以好争之心而徒欲行礼文之末以动人如何感化得他○先王之为礼让正要朴实头用若不能以此为国则是礼为虚文尔其如礼何○问礼者自吾心恭敬至于事为之节文兼本末而言也让者礼之实所谓恭敬辞让之心是也君子欲治其国亦须是自家尽得恭方能以礼为国所谓一家让一国兴让则为国何难之有不能尽恭敬辞让之心则是无实矣虽有礼之节文亦不能行况为国乎曰且不奈礼之节文何何以为国○双峯饶氏曰孟子告梁王谓上下交征利而国危又谓后义先利不夺不餍此正是不让处如何为国夫子是以春秋之时礼文虽在然陪臣僣大夫大夫僣诸侯诸侯僣天子故有为而言○云峯胡氏曰能字亦𦂳要行礼非难能让为难常人虽欲让私欲害之有欲让而不能者故书首称尧为克让让者礼之实能则实于让○新安陈氏曰世人于辞受之际始或虚让而卒也实受非让也必以辞让之实心行辞让之实事始可以言让有礼之实则为国而有馀无礼之实则为礼且不足其不能为国意盖在言外也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所以立谓所以立乎其位者朱子曰犹言不怕无官做但怕有官不会做可知谓可以见知之实○程子曰君子求其在己者而已矣朱子曰致君泽民之具逹则行之无位非所患也圣人所说只是教人不求知但尽其在我之实而已○南轩张氏曰患所以立求为可知为己者之事也若有患无位与人莫己知之心一毫之萌则为徇于外矣不患莫己知而求为可知则君子为己之学盖可知矣若曰使在己有可知之实则人将自知之则是亦患莫己知而己岂君子之心哉○勉斋黄氏曰求诸己而在人者有不得在我无憾矣求诸人而在我者有不足祗自愧而已○庆源辅氏曰人情惟患无位耳君子则以立乎其位者为患人情惟患莫己知耳君子则以无可知之实为患此正为己之学也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参所金反唯上声参乎者呼荒故反下同曾子之名而告之贯通也唯者应之速而无疑者也圣人之心浑上声然一理体一而泛应曲当去声用各不同用殊曾子于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尔夫子知其真积力久将有所得新安倪氏曰荀子劝学篇其积力久则入谓真诚之积用力之久是以呼而告之曾子果能默契其指即应之速而无疑也朱子曰一是一心贯是万事看甚事来圣人只这心应去只此一心之理尽贯众理○问未唯之前如何曰未唯之前见一事是一个理及唯之后千万个理只是一个如事君忠是此理事亲孝交友信也是此理以至精粗大小之事皆此一理贯通之曽子先只见得圣人千条万绪都好不知都是从这一心做来及圣人告之方知都是从这一个大本中流出如木千枝万叶都好都是从这生气流注贯去也○曾子工夫已到千条万绪一一身亲历之圣人一点他便醒观礼记曾子问中问丧礼之变曲折无不详尽便可见曾子是一一理会过来○一对万而言不可只去一上寻须去万上理会若见夫子语一贯便将许多合做底都不做只理会一不知却贯个甚底贯如散钱一如索子曽子尽数得许多散钱只无一索子夫子便把这索子与之今若没一钱只有一条索子亦将何以贯今不愁不理会得一只愁不理会得贯理会贯未得便言一天资高者流为佛老低底只成一个鹘突物事○问中庸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此是子思在天举一物在地举一物在人举夫妇鸢与鱼其飞跃虽不同其实一物为之耳夫妇之道亦不出乎此是皆子思发明一贯之道也孔子系易辞有曰以言乎远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亦发明斯道也曰所引中庸易传之言以证一贯之理甚善愚意所谓一贯者亦如是○东阳许氏曰一理贯万事固是说事物虽众只是一个道理此言吾道一以贯之是就圣人应事处说须要体认得圣人之心全是理行出全是道如此方是吾道一以贯之若只说万理一原却只是论造化与此章意不相似
  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而已矣者竭尽而无馀之辞也夫子之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此圣道之一贯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新安陈氏曰此就圣人分上移上一步借天地之道之体用以形容圣道之体用自此之外固无馀法而亦无待于推矣朱子曰自此之外固无馀法便是那竭尽无馀之谓○庆源辅氏曰圣道之体用与天地一则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故曰自此之外固无馀法皆自然而然莫乏为而为故曰亦无待于推矣曾子有见于此而难言之故借学者尽己推己之目以著明之欲人之易去声晓也河东侯氏曰无恕不见得忠无忠做恕不出来诚有是心之谓忠见之功用之谓恕明道言忠恕二字要除一个除不得正谓此也○朱子曰尽己之谓忠推己及物之谓恕忠恕二字之意只当如此说曽子说夫子之道而以忠恕为言乃是借此二字绽出一贯一贯乃圣人公共道理尽己推己不足以言之縁一贯之道难说与学者故以忠恕晓之○一贯自是难说曽子借学者忠恕以形容一贯犹所谓借粗以形容细○忠恕则一而在圣人在学者则不能无异此正犹孟子言由仁义行与行仁义别耳曽子所言忠恕自众人观之于圣人分上极为小事然圣人分上无非极致盖既曰一贯则无大小之殊故也犹天道至微四时行百物生莫非造化之神不可专以太虚无形为道体而形而下者为粗迹也○一是忠贯是恕体一而分殊○忠只是一个忠一片实心做出百千个恕来○忠在一心上恕则贯乎事物之间只是一个一分着便各有一个一老者安之是这一个一少者怀之亦是这一个一莫非忠也恕则自忠而出所以贯之也○夫子言一贯曽子言忠恕子思言大徳小徳张子言理一分殊只是一个在圣人分上日用千条万绪只是一个浑沦真实底流行贯注他更下不得一个推字曽子假借来说贴出一贯底道理要知天地是一个无心底忠恕圣人是一个无为底忠恕学者是一个着力底忠恕学者之忠恕乃是忠恕正名正位固是一个道理在三者自有三様程子曰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此语极是亲切○忠在圣人是诚恕在圣人是仁仁与诚则说开了惟忠恕二字相粘少一个不得○问夫子之道如太极天下之事如物之有万物虽有万而所谓太极者则一太极虽一而所谓物之万者未尝亏也至于曽子以忠恕形容一贯之妙亦如今人以性命言太极也不知是否曰太极便是一到得生两仪时这太极便在两仪中生四象时这太极便在四象中生八卦时这太极便在八卦中○觉轩蔡氏曰尽己之谓忠须是此心发得十分尽方是忠若留得一分未尽便不得谓之忠推己之谓恕须是推己心以及人如己心之所欲方是恕若有一处推不到便不得谓之恕此是学者著力之忠恕也下文程子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朱子曰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此是天地圣人自然之忠恕也学者诚能由著力之忠恕亦可做到自然之忠恕所谓及其成功一也○新安陈氏曰此曾子就圣人分上移下一步借学者忠体恕用之名以形容圣道之体用盖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之所以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以此观之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朱子曰忠者尽己之心无少伪妄以其必于此而本焉故曰道之体恕者推己及物各得所欲以其必由是而之焉故曰道之用○忠即是实理如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亦只以这实理流行发生万物牛得之而为牛马得之而为马草木得之而为草木○一本是统会处万殊是流行处在天道言之一本是元气之于万物有日月星辰昆虫草木之不同而只是一气之所生万殊则是日月星辰昆虫草木之所得以生者一个自是一个模様在人事言之则一理之于万事有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动息洒扫应对之不同而只是此理之所贯万殊则是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所当于道者一个是一个道理其实只是一本○庆源辅氏曰集注又举天地之体用而释之虽不言圣人之体用然在其中矣故直言道之体道之用而已亦不复明言天地也○万殊之所以一本者指用之出于体谓万殊之实出于一本也一本之所以万殊者指体之散于用谓一本之实散于万殊也指用之出于体指体之散于用则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西山真氏曰天地与圣人只是一诚字天地只一诚而万物自然各遂其生圣人只一诚而万事自然各当乎理学者未到此地位且须尽忠恕二字诚是自然底忠恕忠恕是著力底诚孔子告曾子以一贯本是言诚曾子恐门人晓未得故降下一等告以忠恕要之忠恕尽处即是诚○双峯饶氏曰一以贯之之字指万而言万者一之对也一是指道之总会处万是指道之散殊处道之总会在心道之散殊在事以道之总会在一心者贯道之散殊在万事者故曰吾道一以贯之当看道字问曽子答门人何不曰一本万殊体立用行之类而曰忠恕何也曰不若忠恕两字学者所易晓便可用功尽得忠便会有这一尽得恕便会以贯之一以贯之是自然底忠恕忠恕是勉强底一以贯之曾子之学主于诚身故其告人便就行处说○东阳许氏曰上言至诚无息是以天地之至诚无息喻夫子之一理浑然万物各得其所是以天地之生万物各得其所喻夫子之泛应曲当下言至诚无息者道之体是言夫子之心至诚无息乃道之体万物各得其所是言夫子之应万事各得其所为道之用或曰中心为忠如心为恕于义亦通朱子曰中心为忠如心为恕见周礼疏如比也比自家心推将去仁与恕只争些子自然底是仁比而推之便是恕○庆源辅氏曰中心为忠谓中心所存本无一毫之不尽也如心为恕谓如我之心而推之于外无彼此之间也○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远是也朱子曰以己是自然流出不待安排布置推己是著力便有转折只是争个自然与不自然○以己及物是大贤以上圣人之事圣人是因我这里有那意思便去及人如因我之饥寒便见得天下之饥寒自然恁地去及他便是以己及物如贤人以下知得我既是要如此想人亦要如此而今不可不教他如此三反五折便是推己及物只是争个自然不自然忠恕一以贯之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无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体恕者用大本逹道也此与违道不远异者动以天尔朱子曰天道是体人道是用动以天之天只是自然○问天道人道初非以优劣言自其浑然一本言之则谓之天道自其与物接者言之则谓之人道耳曰然此与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语意自不同○忠是未感而存诸中者所以谓之天道恕是已感而见诸事物者所以谓之人道忠是自然恕是随事应接略假人为所以有天人之辨○问推程子动以天之说则圣人之忠恕为动以天贤人之忠恕为动以人矣又以忠为天道恕为人道何也且尽己推己俱渉人为又何天人之分曰彼以圣贤而分此以内外而分尽己虽渉乎人为然为之在己非有接于外也从横错综见其并行而不相悖则于此无疑矣又曰中庸之言则动以人尔○潜室陈氏曰忠恕是对立底道理故以体用言其体无妄故曰天其用推行故曰人○黄氏曰以圣人比学者圣人之忠是天之天圣人之恕是天之人学者之忠是人之天学者之恕是人之人必竟忠是体近那未发故虽学者亦有个天恕是用便是推出外去底故虽圣人亦有个人○陈氏曰中庸以中为大本是专指未发处言之此以忠为大本则是就心之存主真实无妄处言之彻首彻尾无间于未发已发程子只是借大本逹道四字言之其意自不同又曰维天之命于音乌穆不己忠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朱子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己此不待尽而忠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此不待推而恕也○陈氏曰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不已即无息也此摘诗二句以言天地之道至诚无息即天地之道之忠也由乾道之变化以生万物而万物各得其性命之正此摘易二句以言万物之各得其所即天地之道之恕也朱子谓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及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等语皆是祖述程子此条而敷演之皆是即天地之道以形容圣人之道根源于程子而尽发于朱子渊乎微哉○曽子借忠恕以明一贯是将一贯放下说程子借天地以明忠恕是将一贯提起说又曰圣人教人各因其才吾道一以贯之惟曾子为能逹此孔子所以告之也胡氏曰浑然一理者纯亦不已无毫发之间断在学者则为忠在夫子则为一在天地则为至诚无息也泛应曲当者酬酢万变无不合乎理在学者则为恕在夫子则为贯在天地则为万物各得其所也一即体贯即用体隐而用显故用可见学者之所能知体不可见非学之至者不能知也以子出门人问观之当时侍坐非必一人独呼曾子语之惟曾子为能逹此耳曾子告门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亦犹夫子之告曾子也新安陈氏曰曾子之才能逹一贯故夫子以一贯告之门人之才未逹一贯惟可告以忠恕故曾子以忠恕告之此所谓教人各因其才所以曰亦犹夫子之告曾子也中庸所谓忠恕违道不远斯乃下学上逹之义朱子曰忠恕名义自合依违道不远乃掠下教人之意欲学者下学乎忠恕而上逹乎道也曽子却是移上一阶说圣人之忠恕到程子又移上一阶说天地之忠恕其实只是一个忠恕须自看教有许多等级分明○或问曾子未知体之一处莫是但能行其粗而未造其精否曰不然圣人所以发用流行处皆此一理岂有精粗缘他但见圣人之用不同而不知实皆此理流行之妙故告之曰吾道一以贯之曾子遂能契之深而应之速云而已矣者谓圣人只是个忠只是个恕只是个至诚不息万物各得其所而已○子贡寻常自知识而入道故夫子警之曰汝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欤对曰然非欤曰非也予一以贯之盖言吾之多识不过一理耳曾子寻常自践履入道事亲孝则真能行此孝为人谋则真个忠与朋友交则真个信故夫子警之曰汝平日之所行者皆一理尔惟曾子领略于片言之下故曰忠恕而已矣以吾夫子之道无出于此也又曰夫子只以一贯语此二人亦须是他承当得想亦不肯说与领会不得底人曾子是践履笃实上做到子贡是博闻强识上做到○曾子父子相反曾点天资高明见得甚高却于行上工夫疏略曾参天资本鲁合下不曽见得却是日用间积累做工夫去一贯之说待夫子告之而后知然一唯之后本末兼该体用全备故传道之任不在其父而在其子虚实之分学者其必有以辨之○濳室陈氏曰圣人一心浑然天理事物各当其可犹一元之运万化自随初无著力处至于学者须是认得人己一般意思却安排教入涂辙须是下工夫方可要知忠恕是一贯意思一贯是包忠恕而言忠恕是个生底一贯一贯是个熟底忠恕又曰易所谓何思何虑殊途而同归百虑而一致者正圣人一贯之说也○双峯饶氏曰忠恕为说盖有三焉一谓忠为天道恕为人道者此以微而天理显而人事分忠恕也而圣人人事之际莫非天理之流行非微显一以贯之与二谓忠者无妄恕者所以行乎忠者此以内而存心外而行事分忠恕也而圣人之行事莫非此心之无妄实为之非内外一以贯之与三谓忠者体恕者用大本逹道者此以静而未发动而已发分忠恕也而圣人己发之和皆未发之中实为之非动静一以贯之与是三者各以两端相为对待而以此贯彼脉络相因亦犹忠之所以为恕而恕之本乎忠也○程子谓忠恕违道不远下学忠恕所以上逹一贯此论不可易曾子用功处不必他求只看大学所说便是问大学所说如何是忠恕曰修身以上忠之事也齐家以下恕之事也问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不言忠恕而言仁恕何也曰此先言仁恕之别且先教人识恕字之本义然后言一以贯之之忠恕与违道不远之忠恕不同盖违道不远之恕正自推己及人之恕而一以贯之之恕则是以己及人之仁与推己及人之恕有异故曰此与违道不远异者动以天尔○王氏曰朱子之说是言一贯而忠恕在其中程子之说是言忠恕而一贯在其中朱子于夫子之意详程子于曾子之意详程子言以己及物一句上应无待于推下应动以天尔○云峯胡氏曰曾子借学者之忠恕以明夫子一贯之似程子则即天地之忠恕以明夫子一贯之真末举中庸违道不远专为学者言之本只是下学之事未说到上逹因论语之一贯而及中庸之忠恕则中庸之言乃下学上逹之义盖下学忠所以上逹圣人之一下学恕所以上逹圣人之贯也大抵不说出天地之忠恕则人以一贯为浅近而忽圣人之道以为易不说归学者之忠恕则人以忠恕为高虚而畏圣人之道以为难此程子朱子教人之意也○新安陈氏曰曽子之学固主于力行然亦未尝不先于致知观集注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之语精察即致知也况大学成于曽子格物致知实大学之始教又观记曾子问中礼之权变曲折纎悉必讲明之岂有全不加意于致知而变化其气质之鲁者哉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喩于利
  喻犹晓也义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程子曰君子之于义犹小人之于利也惟其深喻是以笃好去声杨氏曰君子有舍生而取义者以利言之则人之所欲无甚于生所恶去声无甚于死孰肯舍生而取义哉其所喻者义而己不知利之为利故也小人反是朱子曰君子见得这事合当如此那事合当如彼但裁处其宜而为之○君子之于义见得委曲透彻故自乐为小人之于利亦是于曲折纎悉间都理会得故深好之○喻义喻利不是气禀如此君子存得此心自然喻义小人䧟溺此心故所知者只是利若说气禀定了则君子小人皆由生定学力不可变○南轩张氏曰学者莫先于义利之辨盖义者无所为而然也凡有所为而然皆人欲之私而非天理之存此义利之分也朱子谓义者无所为而然此言可谓扩前圣之所未发○象山陆氏曰此章以义利判君子小人学者于此当辨其志人之所喻由其所习所习由其所志志乎义则所习者必在于义斯喻于义矣志乎利则所习者必在于利斯喻于利矣○双峯饶氏曰此指君子小人之已成者而言所以于义与利之精微曲折各能深晓程子是说喻以后事象山是说喻以前事○王氏曰笃好在喻后志习在喻先○陈氏曰天理所宜者只是当然而然无所为而然也人情所欲者只是不当然而然有所为而然也○新安陈氏曰君子喻义未尝求利然义上所安即利之所在义之利而利自在其中小人喻利虽专求利然向利必背义不义之利利愈得而害愈甚矣要之义利之界限学者先明辨其几微次必刚决其取舍至深喻其趣味则君子小人成天渊判矣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省悉井反
  思齐者冀己亦有是善内自省者恐己亦有是恶双峯饶氏曰省谓警省非徒察也○胡氏曰见人之善恶不同而无不反诸身者则不徒羡人而甘自弃不徒责人而忘自责矣程子曰见贤便思齐有为者亦若是见不贤而内自省盖莫不在己○郑氏南升曰见人之贤者知其徳行之可尊可贵则必思我亦有是善天之所赋未尝亏欠何以不若于人必须勇猛精进求其必至于可尊可贵之地见不贤者则知彼是情欲汨没所以至此必须惕然省察恐己亦有是恶潜伏于内不自知觉将为小人之归此言君子当反求诸身如此○庆源辅氏曰人心之明贤否所不能遁然徒见之而不反诸身以致思齐内省之诚则无益于我非为己之学也
  ○子曰事父母几諌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此章与内则之言相表里朱子全引内则之文以解此章几微也微谏坊记曰微谏不倦所谓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也所谓以下皆内则文下仿此○朱子曰几谏只是渐渐细密谏不要峻暴硬要阑截○问几谏是见微而谏否曰人做事亦自有蓦地做去来那里去讨几微处○胡氏曰子之事亲主于爱虽父母有过不容不谏然必由爱心以发乃可故下气怡色柔声皆深爱之形见者也所以谓几微而諌不敢显然直遂其己意也见志不从又敬不违所谓谏若不入起敬起孝悦则复扶又反谏也朱子曰又敬不违敬己是顺了又须委曲作道理以谏上不违微谏之意恐唐突以触父母之怒下不违欲谏之心务欲致父母于无过之地见父母之不从恐触其怒遂止而不谏者非也务欲必谏遂至触其怒者亦非也劳而不怨所谓与其得罪于乡党州闾宁孰与孰同新安陈氏曰不曰苦谏而曰孰谏孰字有深味纯孰以谏终欲谕父母以道而已父母怒不恱而挞他逹反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也问微谏者下气怡色柔声以谏也见得孝子深爱其亲虽当谏过之时亦不敢伸己之直而辞色皆婉顺也见志不从又敬不违才见父母心中不从所谏便又起敬起孝使父母欢悦不待父母有难从之辞色而后起敬起孝也若或父母坚不从所谏甚至怒而挞之流血可谓劳苦亦不敢疾怨愈当起敬起孝此圣人教天下之为人子者不惟平时有愉色婉容虽遇谏过之时亦当如此甚至劳而不怨乃是深爱其亲也朱子曰推得也好○西山真氏曰起者竦然兴起之意孰者反复纯熟之谓不谏是䧟亲于不义使得罪于州闾等而上之诸侯不谏使亲得罪于国人天子不谏使亲得罪于天下是以宁孰谏也怒挞之流血犹不敢怨况下于此乎谏不入起敬起孝谏而挞亦起敬起孝孝敬之外岂容有他念亦岂容有一息忘乎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远游则去亲远而为日久定省悉井反旷而音问疏不惟己之思亲不置亦恐亲之念我不忘也游必有方如已告云之东则不敢更适西欲亲必知己之所在而后忧召己则必至而无失也庆源辅氏曰详味集注非身历心验之不能尽其精微曲折之意如此事亲者宜身体之又曰有亲者远游固不可近游亦当有方○问有不得已而远游如之何双峯饶氏曰不远游是常法不得已而远出又有处变之道圣人言常不言变范氏曰子能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孝矣朱子曰父母爱子之心未尝少置人子爱亲之心亦当跬步不忘○胡氏曰远游特事之至近者尔惟能即是而推之则凡可以贻亲之忧者皆不敢为矣范氏之说深得其旨○新安陈氏曰朱子十四岁丧父韦斋先生事母尽孝所以发明此章曲尽孝子之心老杜曰颇觉良工心独苦信哉
  ○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胡氏曰已见贤遍反前篇此盖复音福出而逸其半也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知犹记忆也胡氏曰谓念念在此而不忘也常知父母之年则既喜其夀又惧其衰而于爱日之诚自有不能己者南轩张氏曰以年之盛衰察气之强弱而喜惧存焉亦人子尽心于其亲之一事也○王氏曰爱日之诚四字于惧字旨意深切○云峯胡氏曰人生百年曰期而能百年者几何人哉姑以其期言之如年八十可喜也而期者仅二十年可惧也年九十尤可喜也而期者仅十年尤可惧也故可喜之中政自有可惧者存焉○新安陈氏曰爱日者惧来日之无多惜此日之易过而于事亲之道有不及也王安石诗古人一日飬不以三公换得爱日之意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言古者以见形甸反今之不然逮及也行去声不及言可耻之甚古者所以不出其言为去声此故也○范氏曰君子之于言也不得己而后出之非言之难而行之难也人惟其不行也是以轻言之言之如其所行行之如其所言则出诸其口必不易矣易去声○朱子曰此章𦂳要在耻字上若是无耻底人未曽做得一分便说十分矣范氏说最好只縁胡乱轻易说了便犯行不当事非践履到㡳乌能及此○人之所以易其言者以其不知空言无实之可耻也若耻则自是力于行而言之出也不敢易矣○厚斋冯氏曰古人言之必行不能躬行而徒言之是所耻也后之学者直讲说而已义理非不高远而吾躬自在一所不知耻之何哉
  ○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鲜上声
  谢氏曰不侈然以自放之谓约庆源辅氏曰约与放相反约则守乎规矩之中放则逸于规矩之外尹氏曰凡事约则鲜失非止谓俭约也朱子曰约有収敛近里著实之意非徒简而已或曰约恐失之吝啬曰这约字只是凡事自収敛○此约字是实字若约之以礼约其情则约字轻○问以约失之者鲜凡人须要检束令入规矩凖绳便有所据守方少过失或是侈然自肆未有不差错曰说得甚分明○南轩张氏曰凡人事事以节约存心则有近本之意虽未能皆中节而失则鲜矣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行去声
  谢氏曰放言易去声故欲讷力行难故欲敏或问言惧其易故欲讷讷者言之难出诸口也行惧其难故欲敏敏者力行而不惰也朱子曰然○致堂胡氏曰敏讷虽若出于天资然可习也言烦以讷矫之行缓以敏励之由我而已不自变其气质奚贵于学哉○南轩张氏曰言则欲讷行则欲敏盖笃实自修无一毫徇外之意也○双峯饶氏曰此即矫轻警惰之法○胡氏曰自吾道一贯至此十章疑皆曽子门人所记也
  ○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邻犹亲也德不孤立必以类应故有德者必有其类从之如居之有邻也朱子曰德不孤以理言必有邻以事言○问邻是朋类否曰然非惟君子之德冇类小人之德亦自有类○此言有徳者声应气求必不孤立与易中徳不孤不同彼言敬义立则内外兼备徳盛而不偏孤不孤训爻中大字○新安陈氏曰东彛好德人心所同同徳相应天理自然之合也
  ○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䟽矣数色角反
  程子曰数烦数也胡氏曰事君谏不行则当去导友喜不纳则当止至于烦渎则言者轻听者厌矣是以求荣而反辱求亲而反疏也范氏曰君臣朋友皆以义合故其事同也勿轩熊氏曰后篇言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皆此意也○新安陈氏曰大伦中以人合者皆主义义有可否之分合则从不合则去不比父子兄弟以天合者皆主恩恩则无可去之理故君臣朋友之事同也○东阳许氏曰事君交友之道所当为者固非一端此章以君友同言又同一数字所以专主谏争说







  论语集注大全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五
  公冶长第五
  此篇皆论古今人物贤否得失公冶长以下在当时为今人也孔文子以下古人也盖格物穷理之一端也凡二十七章胡氏以为疑多子贡之徒所记云以子贡方人故疑其然
  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妻去声下同缧力追反绁息列反
  公冶长孔子弟子鲁人一云齐人妻为之妻如字也缧黒索也绁挛闾縁反也古者狱中以黒索拘挛罪人长之为人无所考而夫子称其可妻其必有以取之矣又言其人虽尝陷于缧绁之中而非其罪则固无害于可妻也夫音扶有罪无罪在我而已岂以自外至者为荣辱哉朱子曰虽尝陷缧绁而非其罪则其平昔之行可知非谓以非罪陷缧绁为可妻也○庆源辅氏曰在我无得罪之道而不幸有罪自外至何足以为辱在我有得罪之道虽或幸免其罪于外何足以为荣故君子有隐微之过于暗室屋漏之中则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不幸而遇无妄之灾则虽市朝之刑裔夷之窜皆受之而无恧也○双峯饶氏曰可妻以其素行取之缧绁非罪以其一事言之在缧绁则似不可妻非其罪则无害于可妻也○齐氏曰匡章非孟子遂为不孝之子公冶长非夫子遂为有罪之人天下之不遇圣贤者众矣○东阳许氏曰择婿之意全在可妻也上下面却言长虽曽在缧绁自是为人所诬累非长实有罪则缧绁不足污其行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南容孔子弟子居南宫名縚音滔又名适字子容谥神至反正作谥敬叔孟懿子之兄也鲁人不废言必见用也以其谨于言行去声故能见用于治去声音潮免祸于乱世也事又见贤遍反第十一篇朱子曰三复白圭见其谨言言行相表里谨言必能谨行矣又曰邦有道是君子道长之时南容必不废弃邦无道是小人得志以陷害君子之时南容能谨其言行必不陷于刑戮○新安陈氏曰此章本不见谨于言行意参以三复白圭章故云○或曰公冶长之贤不及南容故圣人以其子妻长而以兄子妻容盖厚于兄而薄于已也程子曰此以已之私心窥圣人也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圣人自至公何避嫌之有况嫁女必量其才而求配尤不当有所避也配合也夫妇皆可以配言若孔子之事则其年之长上声幼时之先后皆不可知惟以为避嫌则大不可避嫌之事贤者且不为况圣人乎厚斋冯氏曰免于刑戮非必免于缧绁也缧绁之不免圣人所不能计特计其能保首领耳盖世乱而刑戮易于陷之也唯谨身免祸庶保其妻子尔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焉于䖍反子贱孔子弟子姓宓考之韵书此字音密又云姓也通作虙音伏名不齐鲁人上斯斯此人下斯斯此德子贱盖能尊贤取友以成其德者说苑子贱为单父宰所父事者二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者十一人皆教子贱以治人之术○朱子曰居乡而多贤其老者吾当尊敬师事以求其益其行軰与吾相若者则纳交取友亲炙渐磨以涵飬徳性熏陶气质○胡氏曰家语云子贱少孔子四十九岁有才智仁爱为单父宰民不忍欺以年计之孔子卒时子贱方年二十馀岁意其进师夫子退从诸弟子游而切磋以成其徳者故夫子叹之如此故夫子既叹其贤而又言若鲁无君子则此人何所取以成此德乎因以见贤遍反鲁之多贤也朱子曰论语中说君子有说最高者有大槩说者如言贤者之类圣人于子贱南宫适皆曰君子哉若人皆大槩说○南轩张氏曰非特叹鲁之多贤言美质系乎薫陶之效如此也○苏氏曰称人之善必本其父兄师友厚之至也双峯饶氏曰称人善已可言厚又推本其父兄师友乃厚之至也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女音汝瑚音胡琏力展反
  器者有用之成材夏曰瑚商曰琏周曰簠簋音甫鬼皆宗庙盛平声黍稷之器而饰以玉器之贵重而华美者也新安⿰亻儿 -- 倪氏曰按明堂位曰夏后氏之四琏殷之六瑚周之八簋是商曰瑚夏曰琏也此因旧注想因瑚在上琏在下而误耳外方内圆曰簠外圆内方曰簋子贡见孔子以君子许子贱故以己为问而孔子告之以此然则子贡虽未至于不器其亦器之贵者欤程子曰瑚琏可施礼于宗庙如子贡之才可使于四方可使与宾客言而已○朱子曰子贡毕竟只是器非不器也子贡是器之贵者与贱器不同然可贵而不可贱宜于宗庙朝廷而不可退处此子贡之偏处○南轩张氏曰瑚琏虽贵终未免于可器也赐能因其所至而勉其所未至则亦何所限量哉○双峯饶氏曰用之宗庙故曰贵盛黍稷故曰重饰以珠玉故曰华美子贡之才可使从政为卿大夫是贵重也而又有言语文章之可观是华美也○胡氏曰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此以为有用之成材者因下文瑚琏而加重其词尔○或问子贡未至于子贱之君子欤云峯胡氏曰子贱亦未便不是器之君子特子贱能有所取以成徳可充之以至于不器子贡虽有用之成材尚有所局而未至于不器也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
  雍孔子弟子姓冉字仲弓鲁人佞口才也程子曰有便佞之才者多入于不善故学不贵○朱子曰佞是无实之辨又曰佞是捷给便口者不是谄是个口快底人却未问是不是一时言语便抵当得去撰得说话也好如子路何必读书之言子曰恶夫佞者是也仲弓为人重厚简默而时人以佞为贤故美其优于德而病其短于才也庆源辅氏曰仲弓从事于敬恕以求仁又在德行之科而夫子称其可使南面今或者又以不佞为慊则决非务外而事口者故以为重厚简默也人情徇外而不事内求名而不务实故以佞为贤
  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焉于䖍及
  御当也犹应答也给办也憎恶去声下同也言何用佞乎佞人所以应答人者但以口取办而无情实徒多为人所憎恶尔庆源辅氏曰佞人恃口以御人浮浅躁妄发言成文虽若可听然其情实则未必如此心口既不相副自然招尤而取憎也○新安陈氏曰口才虽俗人所贤而实正人所恶我虽未知仲弓之仁然其不佞乃所以为贤不足以为病也再言焉用佞所以深晓之厚斋冯氏曰左氏传云寡人不佞盖以佞为才卫以祝𬶍之佞治宗庙然颜子为邦之问夫子则告之以远佞人盖木讷者近仁多言者数穷佞多失言不佞不害其为贤也○新安陈氏曰或人称仲弓之仁而短其不佞夫子不轻许仲弓以仁而反喜其不佞○或疑仲弓之贤而夫子不许其仁何也曰仁道至大非全体而不息者不足以当之如颜子亚圣犹不能无违于三月之后况仲弓虽贤未及颜子圣人固不得而轻许之也蔡氏曰全体是天理浑然无一毫之杂不息是天理流行无一息之间爱之理心之徳六字所以训仁之义为甚切全体不息四字所以尽仁之道为甚大只此十字之约不惟诸儒累千百言莫能尽而前后圣贤所论仁字⿰氵専 -- 溥博精深千条万绪莫不总会于十字之中矣○勉斋黄氏曰当理而无私心朱子据所闻于师者而言此章即己之所见而言全体二字已足以该当理无私心之义加以不息二字又五字未尽之旨盖亦因其所已闻而发其所独得故子文文子章虽引师说而或问乃曰仁者心之徳而天之理也自非至诚尽性通贯全体无少间息不足以名之则亦引前章之说以释后章之旨亦足以见前说之义为详且密也○陈氏曰仁惟此心纯是天理无一毫人欲之私乃可以当其名全体云者非指仁之全体而言乃所以全体之也○西山真氏曰仁者兼该万善无所不备如人之头目手足皆具然后谓之人也○双峯饶氏曰此体字当作活字看即君子体仁之体仁之体本全故体此仁者不可以不全○云峯胡氏曰全体而不息如真蔡之说则仁之体本自浑全如陈饶之说则是以人全体之愚玩朱子之意仁道至大是说仁全体而不息者是说仁者之人故著一者字盖仁只是人之本心所贵乎仁者于此心本体无一毫之亏欠又无一息之间断也○新安陈氏曰胡氏通主仁者之人之说自是程子曰公而以人体之则为仁此体仁之说也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仁以为己任弘也死而后已毅也仁者本心之全德必欲以身体而力行之全体此仁即弘也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此不息即毅也必如此始足以参透全体而不息者之语欤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说音悦漆雕开孔子弟子字子若蔡人斯指此理而言信谓真知其如此而无毫发之疑也开自言未能如此新安陈氏曰未能真知此理而无毫发之疑则正当学时未是学优而仕时未可以治人故夫子说其笃志程子曰不先自信何以治人○朱子曰斯之一字甚大有所指而言如事君忠事父孝皆是这个道理若自信得及则虽欲不如此不可得若自信不及如何勉强做得欲要自信得及又须自有所得于这个道理上见得透全无些子疑处方是信○斯只是这许多道理见于日用之间君臣父子仁义忠孝之理于是虽已见得如此却自恐做不尽不免或有过差尚自保不过虽是知其已然未能决其将然故曰吾斯之未能信○程子曰漆雕开己见大意故夫子说之朱子曰大意便是本初处若不曾见得大意如何下手做工夫若已见得大意而不下手做工夫亦不可斯者非大意而何若推其极只是性盖帝之降𠂻便是○陈氏曰开于心体上未到昭晰融释处所以未敢出仕其所见处已自高于世俗诸儒但其下工夫不到头故止于见大意尔又曰古人见道分明故其言如此或问开未能自信而程子以为已见大意见道分明何也朱子曰人惟不见其大者故安于小惟见之不明故若存若亡一出一入而不自知其所至之浅深也今开之不安于小如此则非见乎其大者不能矣卒然之间一言之对若目有所见而手有所指者且其指之于身又如此其切而不容自欺也则其见道之明又为何如然曰见大意则于细微容或有所未尽曰见道分明则固未必见其反身而诚也○庆源辅氏曰人惟见道不分明故所言含糊不决今开断然以为未能信未可以仕而治人故知其见道分明也○胡氏曰谓之见道分明者凡毫厘之未信皆自知之也谢氏曰开之学无可考然圣人使之仕必其材可以仕矣至于心术之微则一毫不自得不害其为未信此圣人所不能知而开自知之庆源辅氏曰圣人明于知人何不能知但其未信之实毫厘纎悉处与意味曲折不若开自知之精耳其材可以仕而其器不安于小成他日所就其可量乎夫子所以说之也朱子曰据他之材已自可仕只是他不伏如此小用了又欲求进是他先见大意了方肯不安于小成若不见大意者只安于小成耳如人食藜藿未食刍豢只知藜藿之美及食刍豢则藜藿不足食矣又曰他是不肯便做小底所谓有天民者逹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问开之未信若一理见未透即是未信否曰也不止说一理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得天下不为须是真见得不义不辜处便不可以得天下若说略行不义略杀不辜做到九分也未甚害也不妨这便是未信处这里更须玩味省察体认存飬亦会见得决定恁地而不可不恁地所谓脱然如大寐之得醒方始是信处耳○开所谓斯是他见得此个道理了只是信未及他眼前看得阔只是践履犹未纯熟他是见得个规模大不入这小底窠坐曾点被他见得高下面许多事皆所不屑为到他说时便都恁地脱洒想见他只是天资高便见得恁地都不曾做工夫○点见得高却于工夫上有疏略处开见处不如点然有向进之意点规模大开尤缜密○论资禀之诚悫则开优于点语其见趣超诣脱然无毫发之累则点贤于开然开之进则未已也○庆源辅氏曰器言其志量也所见者大所知者明则其志量自然不肯安于小成其进进不已之意不至于大而化化而不知之神不止也则他日所就果可量乎○胡氏曰开得其大而不局于小○双峯饶氏曰集注释悦字有三朱子谓悦其笃志程子谓悦其已见大意谢氏谓悦其不安于小成其实相贯惟其见大意故不安于小成惟其不安于小成故笃志○按程氏遗书曰曽点漆雕开已见大意集注采之以曾点事在后不欲学者躐之故去上二字○云峯胡氏曰已见大意已字有意味盖漆雕开巳见大意而未析其微曾点己见大意而易略于细使二子之学各有所进则其已然者固如此而其未然者当不止于此也已字当如此看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桴音孚从好并去声与平声材与裁同古字借用
  桴筏也筏房越反编竹木为之程子曰浮海之叹伤天下之无贤君也子路勇于义故谓其能从己皆假设之言耳此叹与欲居九夷同意子路以为实然而喜夫子之与己故夫子美其勇而讥其不能裁度待洛反事理以适于义也庆源辅氏曰圣人欲浮海岂有愤世长往之意其忧时闵道之心盖有不得已者子路不惟今日遂以夫子为必行而喜其与己其平日所为多伤于刚果而不能裁度以适义如率尔之对迂也之言皆是也夫子所以教之○胡氏曰得时行道使天下无不被其泽此圣人之本心世衰道否至于无所容其身岂圣人之得已乘桴浮海虽假设之辞然伤时之不我用也如子路之勇于义不以流离困苦而二其心故谓其能从我是皆忧深思远而形于言也子路不知夫子之本心而喜夫子之与己可谓直情径行而无所忖度也○汪氏炎昶曰集注能不能字是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而抑之处所能者禀赋之刚果所不能者学力之未至也○新安陈氏曰既云勇于义又云不能裁度事理以适于义何也盖勇于义是略见大意能勇于行不能裁度事理以适于义是不能审察精义而冇误勇决行之者故其仕于卫也知食焉不避其难之为义而死之是勇于义不知食出公之食为非义是不能裁度事理以适于义也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
  子路之于仁盖日月至焉者或在或亡不能必其有无故以不知告之
  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乘去声
  赋兵也古者以田赋出兵故谓兵为赋春秋传去声后凡言春秋传者同所谓悉索所白反敝赋是也左传襄公八年悉索敝赋以讨于蔡三十一年悉索敝赋以来会时事言子路之才可见者如此仁则不能知也朱子曰仲由可使治赋才也不知其仁以学言
  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
  千室大邑百乘卿大夫之家宰邑长上声家臣之通号
  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朝音潮
  赤孔子弟子姓公西字子华鲁人○朱子曰浑然天理便是仁有一毫私意便是不仁三子之心不是都不仁但是不纯尔○问三子虽全体未是仁苟于一事上能当理而无私心亦可谓之一事之仁否曰不然盖才说个仁字便用以全体言若一事上能尽仁便是他全体是仁了若全体有亏这一事上必不能尽仁才说个仁字便包尽许多事无不当理而无私了所以三子当不得个仁字圣人只称其才圣门工夫不过居敬穷理以修身也由求只是这些工夫未到故夫子所以知其未仁若能主敬以穷理工夫到此则德性常用物欲不行而仁流行矣○庆源辅氏曰诸子之于仁盖亦勉焉而未能有诸己也故或日一至焉或月一至焉能造其域而不能久耳方其志气清明存飬不懈则是心存而有其仁及私意横生一有间断则是心亡而无其仁矣将以为有则有时而无将以为无则冇时而有既不能必其有无则以不知告之○勿轩熊氏曰此与后篇由可使有勇求可使足民赤愿为小相章互见兵财礼乐乃国之大政而三子之意不足以当之见圣门有用之学然治事之才易见本心之徳难全故夫子皆不许其仁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女音汝下同
  愈胜也
  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
  一数之始十数之终二者一之对也胡氏曰十者数之终以其充极之所至而言二者一之对以其彼此之相形而言颜子明睿余例反所照即始而见终子贡推测而知因此而识彼无所不说音悦告往知来是其验矣程子曰子贡之知亚于颜子知至而未至之也○朱子曰明睿所照推测而知两句当玩味明睿所照如明镜在此物来毕照推测而知如将些子火逐些子照去○庆源辅氏曰闻一知十不是知一件限定知得十件只是知得周遍始终无遗闻一知二亦不是闻一件限定知得二件只是知得通逹无所轨泥知得周遍始终无遗故无所不悦知得通逹无所执泥故告往知来然思与睿亦非两事但有生熟之异始则思而通久则明睿生而物无遗照矣又曰惟是生知之圣人则全体昭著不待推广若夫学而知之者则须居敬穷理渐渐开明固不能无浅深之异也○胡氏曰颜子之于吾言无所不说可谓知十之验子贡之告诸往而知来者可为知二之验又曰闻一知十岂有事可指哉亦以况颜子明哲举首见尾而已所不及耳
  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与许也○胡氏曰子贡方人夫子既语音御以不暇又问其与回孰愈以观其自知之如何闻一知十上知去声之资生知之亚也闻一知二中人以上之资学而知之之才也子贡平日以己方回见其不可企丘氏去智二反及故喻之如此夫子以其自知之明而又不难于自屈朱子曰几人有不及人处多不能自知虽知亦不肯屈服如子贡自屈于颜子可谓高明夫子所以与其弗如之说○庆源辅氏曰自屈生于自知自知之明则不容于不自屈也且自知之明则不安于己知不难于自屈则不画于己至此夫子所以许之故既然之又重去声许之此其所以终闻性与天道不特闻一知二而已也朱子曰圣人之道大叚用敏悟晓得底敏悟晓得时方担荷得去如子贡虽所行未实然他却极是晓得担荷得去使其见处更长一格则所行自然又进一步圣门自曾颜而下便还用子贡如冉闵非无德行然终是晓不甚得担荷圣人之道不去所以孔子爱呼子贡而与之语意盖如此○新安陈氏曰孔门颖悟莫如颜子子贡可以亚之所以终得闻性与天道与一以贯之岂局于闻一知二者哉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朽许久反杇音污与平声下同
  昼寝谓当昼而寐朽腐也雕刻画也杇镘莫官反也言其志气昏惰教无所施也新安陈氏曰志谓心志气谓血气志先惰气随而昏则教无施处如朽木粪墙雕杇之工无施力处也与语辞诛责也言不足责乃所以深责之
  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行去声
  宰予能言而行不逮故孔子自言于予之事而改此失亦以重去声警之也庆源辅氏曰宰予以言语称于圣门而孟子亦以为善为说辞然论丧则欲其短论仁则病其愚对社则失其义至此昼寝而夫子深责之且自言于予之事而改此失则能言而行不逮可见矣胡氏曰子曰疑衍文不然则非一日之言也○范氏曰君子之于学惟日孜孜毙毗祭反而后已惟恐其不及也宰予昼寝自弃孰甚焉故夫子责之胡氏曰宰予不能以志帅入声气居然而倦是宴安之气胜儆戒之志惰也古之圣贤未尝不以懈惰荒宁为惧勤励不息自彊此孔子所以深责宰予也听言观行圣人不待是而后能亦非縁此而尽疑学者特因此立教以警群弟子使谨于言而敏于行耳觉轩蔡氏曰学者诚能立志以自彊则气亦从之不至于昏惰何有于昼寝故学莫先于立志○庆源辅氏曰玩理以养心则志不昏以志而帅气则气不惰志不昏气不惰则有受教之地而圣人之教可得而施也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杇止以喻其志气昏惰而教无所施耳听言观行圣人明睿所照不待是而后能至诚与人不逆于诈故非縁此而尽疑学者仁以体物教人不倦故因此立教以警群弟子也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焉于䖍反
  刚坚彊不屈之意最人所难能者故夫子叹其未见申枨弟子姓名鲁人欲多嗜时利反欲也多嗜欲则不得为刚矣问欲欲何分别朱子曰无心欲字虚冇心欲字实二字亦通用○程子曰人有欲则无刚刚则不屈于欲谢氏曰刚与欲正相反能胜物之谓刚故常伸于万物之上为物揜之谓欲故常屈于万物之下自古有志者少无志者多宜夫子之未见也枨之欲不可知其为人得非悻悻下顶反自好去声者乎新安倪氏曰孟子集注悻悻怒意自好自爱其身也故或者疑以为刚然不知此其所以为欲耳程子曰凡人有欲则不刚至大至刚之气在养之可以至焉○朱子曰刚是坚强不屈卓然有立不为物欲所累㡳人故夫子以为未见○凡人才贪一件物事便被这物事压得头低了才有些欲便被他牵引去此中便无所主焉得刚○节斋蔡氏曰范氏谓刚者天德惟无欲者乃能之神龙惟冇欲是以人得求其欲而制之亦得而食之圣人无欲故天下万物不能易也苏氏谓有志而未免于欲者其志尝屈于欲惟无欲者能以刚自遂某闻之师曰刚者外虽退然自守而其中不诎于欲悻悻者外虽有崛彊之貎而其中实有计较胜负之意即此便是欲圣人观人直从里靣观出见得他中无所主只是色庄便是欲了○胡氏曰刚则己大物小凡天下之可欲者皆不足以动之所谓伸于万物之上是也欲则己小物大随其意之所贪俯首下气以求之所谓屈于万物之下是也所以相对而相反有此则无彼也○西山真氏曰所谓胜物者谓立志坚强不为外物所夺凡荣辱得丧祸福死生皆不足以动之如孟子所谓冨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胜物非刚暴恃气求以胜人之谓也为物掩之谓欲言陷溺于物欲之中不能自克如为物遮覆掩遏而不能出也○双峯饶氏曰悻悻只是色厉底人孟子所谓谏于其君而不受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靣是也此等人外靣虽似刚其中心不过为名这便是自好便是欲即所谓色厉而内荏也○厚斋冯氏曰枨之刚乃血气之刚夫子所言乃义理之刚也血气之刚物欲得以屈之惟义理之刚则不为外物所夺尔○云峯胡氏曰孟子论浩气曰至大至刚北天地之正气也悻悻自好客气也或人于申枨惑其刚之似而夫子识其不刚之真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子贡言我所不欲人加于我之事我亦不欲以此加之于人此仁者之事不待勉强上声故夫子以为非子贡所及朱子曰欲无加诸人此等地位是本体明浄发处尽是不忍之心不待勉强乃仁者之事子贡未到此田地而遽作此言故夫子谓非尔所及言不可以躐等○程子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仁也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恕也恕则子贡或能勉之仁则非所及矣愚谓无者自然而然勿者禁止之谓此所以为仁恕之别必列反○朱子曰此章程子晚年仁熟方看得如此分晓说得如此明白所以分仁怒者只是生熟难易之间尔熟底是仁生底是恕自然底是仁勉强底是恕无计较无睹当底是仁有计较冇睹当底是恕○云峯胡氏曰本文无字是子贡说勿字是夫子说程子是借夫子说恕之事以见子贡所言是仁之事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文章德之见贤遍反下同乎外者威仪文辞皆是也庆源辅氏曰威仪徳之见乎容貌者文辞徳之见乎言语者性者人所受之天理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体其实一理也言夫子之文章曰见乎外固学者所共闻至于性与天道则夫子罕言之而学者有不得闻者盖圣门教不躐等子贡至是始得闻之而叹其美也问子贡是因文章中悟性天道抑后来闻孔子说邪朱子曰是后来闻孔子说曰文章亦是性天道之流行发见处曰固亦是发见处然他当初只是理会文章后来是闻孔子说性与天道今不可硬做是因文章得○陈氏曰圣人教不躐等平时只是教人以文章到后来地位高方语以性与天道尔○新安陈氏曰尧之文章朱子释以礼乐法度与此不同者尧逹而在上其文章见于治天下夫子穷而在下其文章惟见于吾身在天下故以礼乐法度言在吾身故以威仪文辞言也○程子曰此子贡闻夫子之至论而叹美之言也王氏曰此理在天未赋于物故曰天道此理其于人心未应于事故曰性即元亨利贞仁义礼智是也文章至显而易见此理至微而难言○西山真氏曰文章二字之义五色错而成文黒白合而成章文者粲然有文章者蔚然有章文章可闻夫子平日以身教人凡威仪文辞自然成文有章者皆是所谓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也若性与天道则渊奥精微未可遽与学者言恐其亿度料想驰心玄妙反躐等而无所益故罕言之论语仅有性相近一语亦已是兼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至于赞易方云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一阴一阳之谓道继善成性方是正说性与天道亦可谓罕言矣子贡后来始得闻之而有此叹也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前所闻者既未及行故恐复扶又反有所闻而行之不给也○范氏曰子路闻善勇于必行门人自以为弗及也故著之若子路可谓能用其勇矣朱子曰子路不急于闻而急于行此古人为己之实处如人之饮食珍羞罗列须吃尽方好吃不尽又増加亦徒然○南轩张氏曰有所闻而实未副勇者之所耻也唯恐有闻则其笃于躬行可知门人记此亦可谓善观子路者矣然比之得一善拳拳服膺而不失者则未免有强力之意耳○庆源辅氏曰人之有勇多有用于非所当用者子路之勇用以力行真能用其勇矣○勿轩熊氏曰子路勇于力行而致知工夫不及所以死于孔悝之难○或曰此即子路闻斯行之之勇门人以为弗及而著之夫子以为兼人而退之何也云峯胡氏曰著之者门人弗及其行之勇推敬之辞也退之者夫子恐其徙事乎行之勇陶成之术也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好去声
  孔文子卫大夫名圉音语凡人性敏者多不好学恃其天资多怠于学位高者多耻下问位高自骄多耻问于卑下故谥法有以勤学好问为文者盖亦人所难也孔圉得谥为文以此而已○苏氏曰孔文子使太叔疾出其妻而妻去声之疾通于初妻之娣大计反文子怒将攻之访于仲尼仲尼不对命驾而行疾奔宋文子使疾弟遗室孔姞梁乙反其为人如此而谥曰文此子贡之所以疑而问也春秋左氏传云哀公十一年冬卫太叔疾出奔宋初疾娶于宋子朝子朝宋人卫大夫其娣嬖子朝出孔文子使疾出其妻出宋朝之女而妻之疾使侍人诱其初妻之娣寘于犂卫邑而为之一宫如二妻文子怒欲攻之仲尼止之遂夺其妻文子遂夺其女不嫁太叔疾或淫于外州外州人夺之轩以献夺太叔疾之轩车以献于君耻是二者以夺妻夺轩二事为耻故出卫人立其弟遗遗疾之弟使室孔姞孔姞文子之女疾之妻也使遗室之孔文子之将攻太叔也访于仲尼仲尼曰胡簋之事胡簋礼器也夏曰胡周曰簋则尝学之矣甲兵之事未之闻也退命驾而行孔子不没其善言能如此亦足以为文矣非经天纬地之文也史记谥法解惟周公旦太公望嗣王业建功于牧野终将葬乃制谥遂叙谥法谥者行之迹号者功之表有大功则赐之善号以为称也车服者位之章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行出于己名出于人名谓谥号经纬天地文道徳博闻文勤学好问文慈惠爱民文愍民惠礼文赐民爵位文○朱子曰此章因论谥而发然人有一善之可称圣人亦必取之此天地之量也○问孔姞事如此不好便敏学好问济得甚事曰古谥法甚宽所谓节以一惠言只有一善亦取之节者节略而取其一善也孔文子固是不好只敏学下问亦是他好处周礼谥只有二十八字不成说孔文子与文王一般盖人有善多者则摘其尤善者一事以为谥亦有只有一善则只取其一善以为谥而隐其恶如孔文子是也惟无一善可称而纯于恶然后名曰幽厉耳○如织布绢经是直底纬是横底经天纬地是一横一直皆是文理故谓之文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此便是经纬天地之文○胡氏曰日月星辰风雨霜露天文也山岳河海草木花卉地文也微而鸟兽虫鱼皆有文焉舜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经天之文也封山濬川若草木鸟兽纬地之文也天文粲乎上地文陈乎下圣人处乎中而经纬之所以裁成辅相之以为用也○厚斋冯氏曰谥法之为文者六而勤学好问居其一殆取诸此欤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子产郑大夫公孙侨音乔恭谦逊也敬谨恪充各反庆源辅氏曰首篇释恭为荘敬此又释为谦逊者恭敬谦逊皆礼之端縁此下文有事上也敬故以谦逊释恭谨恪释敬盖谦逊乃恭之实而于行己为切谨恪乃敬之实而于事上为宜也惠爱利也使民义如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忽域反庐井有伍之类左传襄公三十年郑子皮授子产政子产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杜氏注国都及边鄙车服尊卑各有分部公卿大夫服不相逾封疆也洫沟也庐舍也九夫为井使五家相保○朱子曰有章是有章程条法冇服是贵贱衣冠各有制度郑国人谓取我田畴而伍之取我衣冠而禇之是子产为国时衣服有定制不敢著底皆収之囊中故曰取而禇之又曰有章是一都一鄙各有规矩有服是衣冠服用皆有等级高卑义字有刚断之意其飬民则惠及使民则义惠与义相反便见得子产之政不专在于宽就都鄙有章处见得义字在子产上不在民上○或问四者亦有序乎曰行己恭则其事上非有容悦之私而能敬矣惠于民而后使之以义则民虽劳而不怨矣○新安陈氏曰事上之敬即行己之恭之所推使民之义又所以济其飬民之惠也○吴氏曰数上声下同其事而责之者其所善者多也臧文仲不仁者三不知去声者三是也张氏存中曰左传文公三年秋八月丁卯大事于大庙跻僖公逆祀也僖是闵兄尝为臣位应在下今跻居闵上故曰逆祀仲尼曰臧文仲不仁者三不知者三下展禽展禽柳下惠也文仲知其贤而使在下位不与立于朝也废六关塞关阳关之属凡六关所以禁绝来游而废之妾织蒲以蒲为席是与民争利三不仁也作虚器谓居蔡之室而山节藻棁也有其器无其位故曰虚纵逆祀听夏父弗忌跻僖公祀爰居爰居海鸟也三不知也又按家语颜回篇曰置六关王肃云六关关名鲁本无此关文仲置之以税行客故为不仁传曰废六关未知孰是姑并录之数其事而称之者犹有所未至也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是也今或以一言盖一人一事盖一时皆非也厚斋冯氏曰自其立谤政作立赋制参辟铸刑书言之其所未尽者诚多也自春秋之时言之知君子之道者诚寡也圣人之言褒不溢美贬不溢恶称其所长之多而所短自不能掩尔○云峯胡氏曰集注于使民义独迹其实而言者子产为政三年舆人颂之曰我有子弟子产教之我有田畴子产植之及其卒也孔子闻之曰古之遗爱也先儒云子产精神全在义字上夫民之所以颂之夫子所以取之者以其惠而能义孟子所谓惠而不知为政姑指济人一事而言尔
  ○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晏平仲齐大夫名婴程子曰人交久则敬衰久而能敬所以为善南轩张氏曰圣人论豫之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以为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为知几盖交道易以凌夷非正其志者莫之能守也交久而敬不衰亦可谓善矣圣人于人虽一善必录天地之心也○勉斋黄氏曰朋友人伦之一可不敬乎摄以威仪相观以善一有不敬则失朋友之道矣惟其久而敬也则愈久而愈亲拍肩执袂以为气合酒食游戏相征逐以为生死不相背负未冇能全交者也夫子美平仲之善交友之道尽于此矣○叶氏少蕴曰夫子在齐与平仲处者八年故知其如此○新安陈氏曰常人之交初则敬久则玩久而玩必不能全交久而不替初心之敬所以为善交也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棁章悦反知去声臧文仲鲁大夫臧孙氏名辰鲁孝公生僖伯𫸩字于臧辰其曽孙谥文居犹藏也蔡大龟也古注蔡国君之守龟出蔡地因以为名长尺冇二寸节柱头斗栱音拱也藻水草名棁梁上短柱也盖为藏龟之室而刻山于节画俗作画藻于棁也当时以文仲为知孔子言其不务民义而谄凟鬼神如此安得为知春秋传所谓作虚器即此事也朱子曰卜筮事圣人固欲人信之然藏龟须自有合当处今乃如此是他心惑于鬼神一向倒在卜亟上了安得为知古说他僣若是僣便是不仁了今只主不知言大夫不藏龟礼家乃因立此说臧文仲在当时人说是非常底人孔子直见他不是处便见得圣人显微阐幽处○南轩张氏曰所贵乎知者为其明见理之是非也方其时世俗以小慧为知故于文仲有惑焉夫子明之使人知夫所谓知者在此而不在彼也○新安陈氏曰不务民义本文无此意然谄渎鬼神者必不务民义务民义者必不谄渎鬼神二者常相关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朱子盖即答樊迟问知之意以断臧文仲欤○张子曰张子名载字子厚号横渠先生长安人山节藻棁为藏龟之室祀爰居之义同归于不知冝矣朱子曰三不知皆是谄渎鬼神之事○国语鲁语海鸟曰爰居止于鲁东门之外三日臧文仲使国人祭之文仲以为神故命人祭之
  ○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己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知如字焉于䖍反
  令尹官名楚上卿执政者也子文姓斗名榖奴口反音乌音徒○左传宣公四年初若敖娶于䢵音云生斗伯比若敖卒从其母畜于䢵淫于䢵子之女伯比私淫之生子文焉䢵夫人使弃诸梦中夣音蒙又如字泽名也虎乳之䢵子田见之惧而归夫人以告言其女私通伯比所生遂使收之楚人谓乳榖谓虎於菟故命之曰斗榖於菟以其女妻去声伯比实为令尹子文其为人也喜怒不形物我无间去声知有其国而不知有其身其忠盛矣故子张疑其仁勉斋黄氏曰喜怒不形释三仕三己无喜愠物我无间释旧政告新知有其国而不知有其身通释上两件然其所以三仕三已而告新令尹者未知其皆出于天理而无人欲之私也是以夫子但许其忠而未许其仁也或问令尹子文忠矣孔子不许其仁何也程子曰此只是忠不可谓之仁若比干之忠见得时便是仁也○问令尹子文之忠若其果无私意出于至诚恻怛便可谓之仁否朱子曰固是然不消泥他事上说须看他三仕三已还是当否以旧政告新令尹又须看他告得是否只縁他大体既不是了故其小节有不足取如管仲之三归反坫圣人却与其仁之功者以其立义正也故管仲是天下之大义子文是一人之私行耳
  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乘去声
  崔子齐大夫名杼直吕反齐君荘公名光陈文子亦齐大夫名须无十乘四十匹也违去也文子洁身去乱不使弑逆之恶得污其身可谓清矣然未知其心果见义理之当然而能脱然无所累乎抑不得已于利害之私而犹未免于怨悔也故夫子特许其清而不许其仁春秋襄公二十五年夏五月乙亥齐崔杼弑其君光左传齐棠公棠邑大夫之妻东郭偃之姊也东郭偃臣崔武子棠公死偃御武子以吊焉见棠姜而美遂取之荘公通焉骤如崔氏以崔子之冠赐人侍者曰不可公曰不为其无冠乎言虽不为崔子犹自应有冠崔子因足又以其间去声伐晋也间晋之难而伐之曰晋必将报欲弑公以说于晋而不获间公鞭侍人贾举而又近之乃为崔子间公伺公间隙五月莒子朝于齐甲戍飨诸北郭崔子称疾不视事欲使公来乙亥公问崔子遂从姜氏姜氏入于室与崔子自侧户出公捬楹而歌歌以命姜侍人贾举止众从者而入闭门甲兴公登台而请弗许请盟弗许请自刃于庙弗许皆曰君之臣杼疾病不能听命近于公宫谓崔子宫近公宫或淫者诈称公陪臣干胡旦反掫将侯反有淫者不知二命干掫行夜行夜得淫人受崔子命讨之不知他命公逾墙又射之中股反队与坠同遂弑之愚闻之师曰当去声理而无私心则仁矣朱子曰有人事当于理而未必无私心有人无私心而处事又未必当于理惟仁者内无私心而外之处事又当于理须表里心事一皆纯乎天理而无一毫之私乃可今以是而观二子之事虽其制行去声之高若不可及然皆未有以见其必当于理而真无私心也子张未识仁体而悦于苟难荀子不苟篇曰君子行不贵苟难唯其当之为贵注当谓合礼义也遂以小者二子之小善信其大者夫子之不许也宜哉读者于此更以上章不知其仁雍也仁而不佞及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后篇仁则吾不知之语宪问克伐怨欲不行并与三仁微子箕子比干夷齐之事求仁得仁观之则彼此交尽而仁之为义可识矣问陈文子之清令尹子文之忠使圣人为之则是仁否程子曰不然圣人为之亦只是清忠○朱子曰仁者心之德圣人所以不许二子者正以其事虽可观而其本心或有不然也子文三仕三已略无喜愠尽以旧政告之新尹文子有马十乘弃之如敝屣然此岂是易事后人因孔子不许之以仁便以二子之事为未足道此却不可须当思二子所为如此高绝而圣人不许之以仁者因如何便见得二子不可易及仁之体段实是如何切不可容易看○二子忠清只就事上说若比干夷齐之忠清只就心上说比干夷齐是有本底忠清忠清里有仁二子之忠清只唤做忠清○问子文文子之事程子谓圣人为之亦只是清忠夫圣人无一事之非仁而乃云尔者何也南轩张氏曰程子之意大要以为此事只得谓之清忠然在二子为之曰忠曰清而止矣仁则未知也在圣人事或有类此者以其事言亦只得谓之忠清然而所以然者则亦不妨其为仁也如伯夷之事虽以清目之亦何害其为仁乎○胡氏曰不知其仁谓非全体不息者不足以当之也仁则吾不知谓仁则天理浑然自无克伐怨欲之累不行不足以言之也殷有三仁谓三人同出于至诚恻怛之意故不咈乎爱之理而有以全其心之徳也夷齐之仁谓皆求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也夫全体者无亏欠也不息者无间断也至于外若无亏欠间断而中之私意根萌犹在焉亦不得谓之仁必其见于事者皆当于理而发于心者皆无所私然后可以谓之仁也○䨇峯饶氏曰论语言仁有以德言者有以事言者如雍也仁而不佞问子路仁乎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难皆是以徳言子文文子未知焉得仁夷齐求仁得仁殷有三仁皆是以事言以徳言非全体而不息不足以当之以事言则须当理而无私心乃可以当之颜子于仁可言全体仲弓便不可谓之全体颜子三月不违庶几久而不息日月至焉能至而不能久不可谓之不息夷齐三仁事当理而心无私故皆可谓之仁子文文子之事非特心未能无私而事亦不当理何以得为仁乎今以他书考之子文之相去声楚所谋者无非僣王猾户八反夏之事左传荘公三十年楚杀令尹子元以斗榖于莬为令尹僖公二十三年楚成得臣伐陈取焦夷子文以为功使子玉为令尹子文为令尹凡二十八年注杜氏曰按荘公三十年楚成王立九年矣僖公二十三年即成王之三十六年也楚自武王三十七年僣称王鲁桓公之八年也武王五十一年卒子文王立文王十三年卒子堵敖立堵敖五年卒弟成王立僖公元年楚成王之十四年也楚伐郑郑即齐故也五年楚斗榖于莬㓕弦六年楚子围许许男靣缚衘璧乃释之十二年楚人㓕黄十五年楚人伐随二十年随以汉东诸侯叛楚楚斗榖于莬帅师伐随取成而还二十一年宋人为鹿上之盟以求诸侯于楚楚人许之诸侯会宋公于孟楚执宋公以伐宋已而释之二十二年楚人伐宋宋公及楚人战于泓宋师败绩公伤股明年宋襄公死二十三年楚师伐陈讨其贰于宋也此僣王猾夏之事也文子之仕齐既失正君讨贼之义上不能规正荘公次不能讨杼弑逆又不数岁而复扶又反反于齐焉左传襄公二十七年宋向戍欲弭诸侯之兵以为名欲获息民之名如晋告赵孟晋人许之如楚楚亦许之如齐齐人难之陈文子曰晋楚许之我焉得已且人曰弭兵而我弗许则固携吾民矣将焉用之齐人许之注杜氏曰按襄公二十五年崔杼弑齐君是时陈文子出奔二十六年不经见二十七年文子存弭兵之说则文子自出奔复反于齐凡二年则其不仁亦可见矣朱子曰仁者心之德而天之理也自非至诚尽性通贯全体如天地一元之气化育流行无少间息不足以名之今子文仕于蛮荆执其政柄至于再三既不能革其僣王之号又不能止其猾夏之心至于灭弦伐随之事至乃以身为之而不知其为罪文子立于淫乱之朝既不能正君御乱又不能先事而洁身至于篡弑之祸已作又不能上告天子下请方伯以讨其贼去国二年又无故而自还复与乱臣共事此二者平日之所为止于如此其不得为仁也明矣然圣人之言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虽不轻许而亦不轻绝也学者因其言而反以求之则于仁之理与人之所以得是名者庶几其可默识乎○云峯胡氏曰子文知有楚而不知有周以春秋尊王之义责之不仁矣文子知有已而不知有齐以春秋讨贼之义责之不仁矣○新安陈氏曰论至此则其事不当理而心之私可见矣夫子只言未知焉得仁而朱子直断其为不仁盖本章外究竟到底之断案也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三去声季文子鲁大夫名行父音甫每事必三思而后行若使去声下同晋而求遭丧之礼以行亦其一事也左传文公六年季文子将聘于晋使求遭䘮之礼以行杜注闻晋侯病故既而晋襄公果卒斯语辞程子曰为恶之人未尝知有思有思则为善矣然至于再则已审三则私意起而反惑矣故夫子讥之朱子曰天下之事以义理断之则是非当否再思而已审以私意揣之则利害得丧万变而无穷思止于再者欲人之以义制事而不汨于利害之私也○思之未得者须著于细思到思而得之方是一思虽见得已是又须平心更思一遍如此则无不当○问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继日所思岂止于三曰横渠云木知立心恶多思之致疑已知立心恶讲治之不精讲治之思莫非术内虽勤而何厌推此求之可见○潜室陈氏曰若为学之道则不厌思此只为应事言之耳○愚按季文子虑事如此可谓详审而宜无过举矣而宣公篡初患反立文子乃不能讨反为去声之使齐而纳赂焉岂非程子所谓私意起而反惑之验欤左传文公十八年二月公薨文公二妃敬嬴生宣公敬嬴嬖而私事襄仲宣公长而属诸襄仲襄仲欲立之见于齐侯而请之齐侯新立而欲亲鲁许之冬十月仲杀恶及视恶大子视其母弟宣公元年夏季文子如齐纳赂以请会会于平州齐地以定公位篡立者诸侯既与之会则不得讨臣子杀之与弑君同故公与齐会而位定是以君子务穷理而贵果断都玩反不徒多思之为尚问再斯可矣只是就季文子身上行事处说在学者穷索义理则思之思之而又思之愈深而愈精岂可以数限而君子物格之至者万事透彻事物之来皆有定则则从容以应之亦岂待临时方致其思不审此语只是文子事抑众人通法皆当以再为可耶不容有越思耶而程子又何故只就为恶一边说也朱子曰物格知至者应物虽从容然临事岂可不思况未至此岂可不熟思耶故以再思为众人之通法盖至此则思已熟而事可决过则惑矣○双峯饶氏曰穷理是思以前事果断是思以后事○陈氏曰理之明则是非判断之果则从违决○新安陈氏曰务穷理明也贵果断决也明于方思之初决于既思之后若不明不决而徒多思则愈思而愈惑矣
  ○子曰寗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知去声
  寗武子卫大夫名俞按春秋传武子仕卫当文公成公之时文公有道而武子无事可见此其知之可及也成公无道至于失国而武子周旋其间尽心竭力不避艰险凡其所处上声皆智巧之士所深避而不肯为者而能卒保其身以济其君此其愚之不可及也左传僖公二十八年卫侯闻楚师败楚成王与晋文公战于城濮卫地也楚师败绩惧出奔楚初晋侯将伐曹假道于卫卫弗许晋伐卫卫侯请盟晋人弗许卫侯欲与楚国人不欲故出其名以说于晋卫侯闻楚败出居襄牛之地以避晋而遂奔楚遂适陈使元咺奉叔武以受盟元咺卫大夫叔武卫侯弟使摄君事以受盟于践土癸亥王子虎盟诸侯于王庭或诉元咺于卫侯曰立叔武矣其子角从公公使杀之咺不废命奉夷叔以入守音狩夷叔即叔武六月晋人复卫侯寗武子与卫人盟于宛濮𡩋俞时从卫侯在外故与卫人盟卫侯先期入寗子先先入欲安喻国人长牂音臧守门以为使去声也与之乘而入长牂与甯子共载而入国公子歂犬华仲前驱歂市专反华去声二子并卫大夫卫侯遂驱使寗子未偹叔武将沐闻君至喜捉发走出前驱射而杀之公知其无罪也枕去声之股而哭之歂犬走出公使杀之元咺出奔晋冬会于温讨不服也卫侯与元咺讼寗武子为辅鍼其廉反荘子为坐坐狱为坐士荣为大士治狱官也周礼命夫命妇不躬坐狱讼元咺又不宜与若对坐故使鍼荘子为坐又使卫之忠臣反其狱官质正元咺盖今勘史有罪先验吏卒之义卫侯不胜三子辞屈故不胜杀士荣刖鍼荘子谓寗俞忠而免之执卫侯归之于京师寘诸深室寗子职纳槖𫗴焉橐音托衣裳也𫗴音㫋糜也寗俞以君在幽隘故亲以衣食为己职言其忠至所虑者深元咺归于卫立公子瑕瑕卫公子适也○僖公三十年夏晋侯使医衍鸩卫侯衍医名晋文欲杀卫侯而罪下至死故使医因治疾而加鸩毒寗俞货医寗子视卫侯衣食得知其谋乃以货赂医使薄其鸩公为去声之请鲁僖公为之请纳玉于王与晋侯皆十㲄与玨同二玉相合曰珏王许之襄王许之秋乃释卫侯杜氏曰按左氏僖公二十五年卫文公卒子成公立僖二十六年即卫成公元年也经称公会卫寗速盟于向寗速荘子也则荘子尝逮事成公矣至僖公二十八年传称寗武子与卫人盟于宛濮武子名俞速之子即成公即位之三年也以此考之寗庄子当死于成公二年左右而后子俞为大夫则武子未尝事文公集注谓武子仕卫当文公成公之时与此少异○程子曰邦无道能沈晦以免患故曰不可及也新安陈氏曰朱子谓其不避艰险程子以为能沈晦者盖于艰险中能沈晦非避事也亦有不当愚者比干是也朱子曰邦无道时全身退听人皆能之武子不全身退听却似愚然又事事处置得去且不表著其能所以为愚不可及也又曰武子九世公族与国同休戚却与寻常无干渉底人不同○成公失国若智巧之士必且隐避不肯出武子竭力其间至诚恳恻不避艰险却能摆脱祸患卒得两全非能沈晦何以致此若比以智自免之士武子却似个愚底人但愚得来好若使他人处之纵免祸患不失于此必失于彼○他人于邦无道时要正救者不免祸患要避患者又却偷安若武子之愚既能韬晦以免患又自处不失其正此所以不可及○问寗武子世臣他人不必如此曰然又看事如何若羁旅之臣见几先去则可若事已尔又岂可去此事最难当权其轻重○云峯胡氏曰武子于卫为公族比干于纣为父族皆与国存亡者也特卫成公之患在外欲免之非沈晦不可纣之恶在己不谏之而诿于沈晦亦不可程子所谓亦有不当愚者最见时中之义○新安陈氏曰以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及称南容不废免刑戮蘧伯玉仕卷怀等例之则有道而知当是发舒以自见无道则愚当是韬晦而无为今证以武子之时与事无事可见反谓之知尽忠济难反谓之愚何也盖处有道而安常者易处无道而济变者难武子当文公时安常处顺知者行所无事此可及之知也当成公之失国国家多事而能竭忠冒险保身全君此知者所避而不敢为乃若愚而冒为之非真愚也柳子厚曰寗武子邦无道则愚知而为愚者也不得为真愚是也
  ○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与平声斐音匪
  此孔子周流四方道不行而思归之叹也吾党小子指门人之在鲁者狂简志大而略于事也斐文貎成章言其文理成就有可观者裁割正也夫子初心欲行其道于天下至是而知其终不用也于是始欲成就后学以传道于来世又不得中行之士而思其次本孟子不得中行而与之一章说以为狂士志意高远犹或可与进于道也但恐其过中失正而或䧟于异端耳如曾点之狂易流于老庄故欲归而裁之也问何故只思狂士不及狷者朱子曰狂底却有躯壳可以驱策狷者只是自守得些便道是了所谓言必信行必果者是也○成章是有首有尾虽狂简非中然却做得这个道理成个物事不是半上落下故圣人虽谓其狂简不知所裁然亦取其成一个道理大率孔门弟子随其资质各能成就如子路之勇真个成一个勇冉求之艺真个成一个艺言语徳行之科一齐被他做得成了○成章是做得成片段有文理可观盖他狂也是做得个狂人成○问孔子欲归而裁之后来曾晳之徒吊丧而歌全似老荘圣人既裁之后何故如此曰裁之在圣人听不听在他○庆源辅氏曰大凡学者易得有狂简之病非笃志为己者不能免也虽琴张曾点犹或堕于此失志意高远即所谓志大也过中失正即其略于事者也大凡人之志意高远则势利拘绊他不住故或可与进于道然溺于高远又有脱略世故之弊故过中失正而或陷于异端是以不可不有以裁之而使归于中正也○徽庵程氏曰狂简者志大而略于事宜其梗槩䟽率乃能斐然成章者盖其禀气英明赋质坚劲虽致广大而不屑于精微然其规模之广大实非卑下者所能攀虽极高明而不屑于中庸然其志趣之高明实非平凡者所能企也其立心制行岂不斐然可观但各矜所自得非得圣人以裁之则广大虽可观而精微有未究高明虽可喜而中庸有未协且有琴张曾晳牧皮之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矣○新安陈氏曰狂者易过中失正得圣人裁之则得中正矣狂则必贵于裁裁则不终于狂也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史记列传索隐孤竹君是殷汤所封相传至夷齐之父姓墨胎氏名初字子朝伯夷名允字公信叔齐名智字公逹夷齐其谥也地理志云孤竹城在辽西令支县孟子称其不立于恶人之朝音潮不与恶人言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凂焉其介如此介孤特而有分辨之意宜若无所容矣然其所恶乌路反之人能改即止故人亦不甚怨之也○程子曰不念旧恶此清者之量去声又曰二子之心非夫子孰能知之朱子曰伯夷介僻宜其恶恶直是恶之然能不念旧恶却是他清之好处伯夷平日以隘闻故特明之○伯夷叔齐不念旧恶要见得他胸中都是义理人之有恶不是恶其人是恶其恶耳到他既改其恶便自无可恶者今人见人有恶便恶之固是然那人既改其恶又从而追之此便是因人一事之恶而遂恶其人却不是恶其恶也此与不迁怒一般其所恶者因其人可恶而恶之而所恶不在我及其能改又只见他善处不见他恶处圣贤之心皆是如此○南轩张氏曰以夷齐平日之节观之疑其狭隘而不容矣今夫子乃称其不念旧恶何其宏裕也盖于其所为亦率夫天理之常而其胸中休休然初无一毫介于其间也若有一毫介于其间则是私意之所执而岂夷齐之心哉
  ○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酰焉乞诸其邻而与之酰呼西反
  微生姓高名鲁人素有直名者醯醋也人来乞时其家无有故乞诸邻家以与之夫子言此讥其曲意徇物掠力灼反美市恩不得为直也○程子曰微生高所枉虽小害直为大事有小大理无小大范氏曰是曰是非曰非有谓有无谓无曰直圣人观人于其一介之取予通作与而千驷万锺从可知焉故以微事断都玩反之所以教人不可不谨也朱子曰如此予必如此取只看他小事尚如此到处千驷万锺亦只是这模様范氏云害其所以养心者不在于大此语尤痛切酰至易得之物尚委曲如此若临大事如何得当才枉其小便害其大此皆不可谓诚实也○问看孔子说微生高一章虽一事之微亦可见王霸心术之异处一便见得皥皡气象一便见得驩虞气象曰然○庆源辅氏曰平心顺理以应物则为直若有一毫计较作为则不得为直知乞酰以应人之求为不直则知所以为直矣○厚斋冯氏曰人谓申枨刚夫子以欲知其非刚人谓文仲知夫子以居蔡知其不知人谓微生高直夫子以乞酰知其非直夫子知人之道于众好之而必察盖如此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足将树反
  足过也朱子曰足者谓本当如此我却以为未足而添足之故谓之足若本当如此则是自足了乃不是足凡制字如此类者皆有两意程子曰左丘明古之闻人也或问左丘明非传春秋者邪朱子曰未可知也先友邓著作名世考之氏姓书曰此人盖左丘姓而明名传春秋者乃左氏耳○左丘明所耻巧言左传必非其所作谢氏曰二者之可耻有甚于穿窬也庆源辅氏曰此虽与穿窬事不类然其心阴巧谲诈以取悦媚谋倾陷则甚于穿窬○陈氏曰穿窬者之志不过阴取货财而止若过谄以事人匿怨而靣友其所包藏岂止于取货财之谓邪故可耻有甚于穿窬也左丘明耻之其所养可知矣夫子自言丘亦耻之盖窃比老彭之意又以深戒学者使察乎此而立心以直也朱子曰匿怨心怨其人而外与交也孔门编排此书已从其类此二事相连若微生高之心久而滋长便做得这般可耻事出来巧言令色足恭与匿怨皆不诚实者也人而不诚实何所不至所以可耻与上文乞酰之义相似○勉斋黄氏曰巧令足恭谄人也其可耻者卑贱而已藏怨外交奸人也其为险谲尤可耻○双峯饶氏曰此上二章皆是教学者立心以直举微生高是要人微事亦谨举左丘明是要人表里如一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
  盍何不也
  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衣去声衣服之也裘皮服敝坏也憾恨也
  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
  伐夸也善谓有能施亦张大之意劳谓有功易曰劳而不伐是也易系辞上子曰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徳厚之至也或曰劳劳事也劳事非己所欲故亦不欲施之于人亦通前说与上句皆谦也后说恕也○朱子曰颜子是治个骄字子路是治个吝字颜子之志不以己之长方人之短不以己之能愧人之不能是与物共○问无伐善无施劳善与劳如何分别曰善是自家所有之善劳是自家做出来底○无伐善是不矜己能无施劳是不矜己功○南轩张氏曰人之不仁病于有己故虽衣服车马之间此意未尝不存焉子路盖欲克其私于事物间者其志可谓笃而用功可谓实矣至于颜子则又宏焉理之所在何有于己其于善也奚伐为吾之所当为而已其为劳也奚施盖存乎公理而无物我之间也学者有志于求仁则子路之事亦未宜忽要当如此用力以为入德之涂则颜子之事可以驯致矣
  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老者养之以安朋友与之以信少去声者怀之以恩一说安之安我也信之信我也怀之怀我也亦通合二说其义方备老者我养之以安而后方安于我○问孔子举此三者莫是朋友是其等辈老者是上一等人少者是下一等人三者足以尽该天下之人否朱子曰然○黄氏曰集注前说是作用后说是效验后说与绥斯来动斯和意思相类自是圣人地位但前说却有仁心自然物各付物之意有天地发生气象况颜子子路皆是就作用上说故前说为胜○程子曰夫子安仁颜渊不违仁子路求仁朱子曰他人于微小物事尚恋不能舍仲由能如此其心广大而不私己矣非意在于求仁乎○子路颜子孔子皆是将己与物对说子路便是个舍己忘私底意思今若守定他这说谓此便是求仁不成子路每日都无事只是如此当时只因子路偶然如此说出故颜子孔子各就上靣说去使子路若别说出一般事则颜子孔子又就他那一般事上说然意思却只如此○赵氏曰求仁犹与仁为二不违仁则身己居仁而常不去安仁则心即仁仁即心安而行之无适非仁矣又曰子路颜渊孔子之志皆与物共者也但有小大之差楚宜反程子曰颜子所言不及孔子无伐善无施劳是他颜子性分上事孔子言安之信之怀之是天理上事○朱子曰子路有济人利物之心颜子有平物我之心夫子有万物得其所之心○子路须是有个车马轻裘方把与朋友共如颜子只就性分上理会无伐善无施劳车马轻裘则不足言矣然以颜子比之孔子则颜子犹有个善劳在若孔子便不见有痕迹了又曰子路底浅颜子底深二子底小圣人底大子路底较粗颜子底较细腻然都是去得个私意了只是有粗细○子路收敛细密可到颜子地位颜子底纯熟又展拓开可到孔子地位○西山真氏曰圣门学者诚实端悫言者即其所行行者即其所言苟躬行有一毫未到断不敢轻以自许子路为人勇于为善而笃于朋友故所愿如此盖私之一字乃人心之深害私苟未忘虽于骨肉亲戚之间尚不能无彼此物我之分况朋友乎子路之言虽只及朋友然观其用心则其至公无私可见矣颜渊之志又大于子路盖视己之善如未有善视己之劳若初无劳观其用心虽至尧舜地位亦歉然常若不足子路所谓车马衣裘与朋友共特颜子善中之一善耳夫子之言志又大于颜渊盖二子犹未免于用意若圣人则如天地然一元之气运之于上而天地之间无一物不得其所不待物物著力然后能之又非二子所及然今学者且当从子路学起必如子路之忘私然后方可进步不然则物我之私便于胸中如蟊贼如戈㦸然又安能有善不伐有劳不矜如颜子乎况于圣人地位又高又远非用力所可到须徳盛仁熟从容中道然后不期而自至耳此非始学之事故必先学子路之忘私而后可又曰子路勇于义者观其志岂可以势利拘之哉亚于浴沂者也问浴沂地位恁高程子称子路言志亚于浴沂何也朱子曰子路学虽粗然他资质也高如人告以有过则喜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见善必迁闻义必徙皆是资质高车马轻裘都不做事看所以亚于浴沂故程子曰子路只为不逹为国以礼道理若逹便是这气象也又问浴沂是自得于中而外物不能以累之子路虽未至自得然亦不为外物所动矣曰是○胡氏曰以气象观之子路发于意气者也颜子循其性分者也夫子则浑然天理者也子路所以亚于浴沂以其胸次洒落非势利所得拘使无所滞碍则曽晳之所至矣圣人信不可及颜子地位亦高诚能先于货利之间慕子路之勇决而去其吝啬之心于求仁之方亦庶几矣○庆源辅氏曰子路虽有曽点气象而其实亦有不同曽点是知之事子路是行之事浴沂之智崇共敝之行实○新安陈氏曰人心天理本自周流特为私欲间隔故不得遂其与人同适之乐与人同利之仁尔子路之志虽未能超然如曽点之洒落然常人认物为己知有己不知有人以子贡尚货殖以子夏见孔子尚不改纷华子路自甘敝缊而与人共其轻肥私欲不间隔其天理之周流得遂其与人同利之仁岂不可亚于曽点与人同适之乐乎颜子不自私己故无伐善知同于人故无施劳朱子曰以善者己之所有不自有于己故无伐善以劳事人之所惮知同于人故无施劳其志可谓大矣然未免于有意也尚有勉行克治之意至于夫子则如天地之化工付与万物而已不劳焉此圣人之所为也今夫羁居宜反音的以御马而不以制牛人皆知羁靮之作在乎人而不知羁靮之生由于马圣人之化亦犹是也先观二子之言后观圣人之言分明天地气象凡看论语非但欲理会文字须要识得圣贤气象问夫子如化工及羁靮之喻朱子曰这只是理自合如此老者安之是他自带得安之理来友信少怀是他自带得信之理怀之理来圣人为之初无形迹如穿牛鼻络马首都是天理如此恰似他生下便是带得此理来○新安陈氏曰子路物与人共而不为己私者也颜子善与人同而不为己私者也夫子则廓然大公有造化物各付物之气象不为己私不足以言矣
  ○子曰己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已矣乎者恐其终不得见而叹之也内自讼者口不言而心自咎也人有过而能自知者鲜上声下同矣知过而能内自讼者为尤鲜能内自讼则其悔悟深切而能改必矣夫子自恐终不得见而叹之其警学者深矣南轩张氏曰能见其过而内自讼则惩创之深省察之力其必能舍旧而新是图若是则于进徳也孰御○勉斋黄氏曰自讼而见于言不若不言而自责于心之深切○庆源辅氏曰口不言而心自咎是改过之机盖悔悟深切则诚意所蓄根深力固才说出来意思便消散了○厚斋冯氏曰不曰不见而曰未见不敢绝天下于无人也○云峯胡氏曰讼者欲胜人内自讼则能胜己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焉如字属上句好去声
  十室小邑也忠信如圣人生质之美者也夫子生知而未尝不好学故言此以勉人言美质易去声得至道难闻学之至则可以为圣人不学则不免为乡人而已可不勉哉南轩张氏曰圣人斯言使学者知夫圣可学而至虽有其质而不学则终身为乡人而已○勉斋黄氏曰夫子自言好学固是谦辞然圣人惟生知所以自然好学学者一出一入而不加之意正以其不能真知义理之切身故尔○新安陈氏曰忠信之质圣人与人同耳好学之至则充极此美质而为圣人不好学所以孤负此美质而不免为郷人美质之不可恃而学力之所当勉如此○朱子答问云注䟽之读不成文理按注䟽音焉如烟读属下文故朱子既音如字且云属上句也


  论语集注大全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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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六
  雍也第六
  凡二十八章篇内第十四章以前大意与前篇同胡氏曰此篇前一半与上篇大意同而八佾篇论礼乐亦与为政末相接大抵记圣人之言多以其类而卷帙之分特以竹简之编既尽而止其篇目则聊举其首二字以为之别尔○新安陈氏曰亦论古今人物贤否得失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南面者人君听治去声之位厚斋冯氏曰人君听治之位必体天地阴阳之向背南面向明也言仲弓宽洪简重有人君之度也问宽洪简重也是说仲弓贤质恁地朱子曰夫子既许他南面则须是有人君之度这又无稽考须是将他言行来看如何○庆源辅氏曰惟宽故洪惟简故重宽则有容故洪简则守要故重宽与简御众临下之道也故有人君之度而可以南面度以徳量言也○洪氏曰语颜渊以为邦王者之佐也仲弓南面诸侯之任也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
  子桑伯子鲁人胡氏以为疑即庄周所称子桑户者是也朱子曰庄子所称子桑户与孟子反子琴张三人为友盖老氏之流仲弓以夫子许已南面故问伯子如何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简者不烦之谓朱子曰仲弓为人简重见夫子许之以伯子亦是一个简底故以为问夫子言此人亦可者以其简也
  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大音㤗
  言自处上声下同以敬则中有主而自治严如是而行简以临民则事不烦而民不扰所以为可若先自处以简则中无主而自治疏矣而所行又简岂不失之大简而无法度之可守乎庆源辅氏曰中有主则一自治严则収敛固事不烦则无凿出之事民不扰则无不得所之民中无主则二三自治疏则渗漏多大简则率易无法度之可守则或不免于猖狂妄行矣家语记伯子不衣冠而处夫子讥其欲同人道于牛马张存中曰刘向说苑云孔子见子桑伯子子桑伯子不衣冠而处弟子曰夫子何为见此人乎曰其质美而无文吾欲说音税下同而文之孔子去子桑伯子门人不说音悦曰何为见孔子乎曰其质美而文繁吾欲说而去其文故曰文质修者谓之君子有质而无文谓之易野简易鄙野也子桑伯子易野欲同人道于牛马故仲弓曰大简然则伯子盖大简者而仲弓疑夫子之过许与朱子曰居敬则凡事严肃若要以此去律事凡事都要如此此便是居敬而不行简也○今固有居敬底人把得忒重却反行得烦碎了临下以简只要拣那紧要底来行○居敬行简是两件工夫若谓居敬则所行自简则有偏于居敬之意徒务行简老子是也乃所以为不简○居敬行简如云内外不只是尽其内而不用尽其外如云本末不只是致力于本而不务乎其末居敬了又要行简圣人教人为学皆如此不只偏说一边○居敬行简是有本领底简居简行简是无本领底简○居敬是自处以敬行简是所行得要○问敬是就心上说简是就事上说否曰简也是就心上做出来而今行简须是心里安排后去行岂有不是心做出来○问居敬行简之居如居室之居曰然复问何谓简曰简是凡事据见定又曰简静又曰居敬是所守正而行之以简○问居简而行简则有志大略小之患以之临事必有怠忽不举之处居敬而行简则心一于敬不以事之大小而此敬有所损益也以之临事必简而尽曰居敬则明烛事几而无私意之扰故其行必简○叶少蕴曰简者临下之道而非所以处己也书记舜之徳曰临下以简此仲弓所以可使南面也○双峯饶氏曰敬者一心之主宰而万事之本根也仲弓之在圣门以徳行称者也夫子许之以可使南面是以其有人君之徳而然也仲弓闲夫子之许已而未知其所以许之之意安在于是即其气象之类已如子桑伯子者以为问夫子以其可也简许之而又曰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其意以为简出于敬则其简为有本而每事顺理而要直谓之可也固宜简出于简则其简为无本而遇事不免率意而疏略无乃简之过乎仲弓之简敬而简者也伯子之简简而简者也仲弓之简固与伯子之简异矣然其所以致是者非特天资之美亦其学力之至尔盖他日尝问仁于夫子矣夫子告之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此居敬之谓也又尝问政于夫子矣夫子告之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此行简之谓也居敬行简其得于平日师友之所讲磨者如此则可使南面固有所自来矣若伯子之不衣冠而处则有仲弓之资而无仲弓之学者也大简之失不亦宜乎○简于行事上用得于治己上用不得故行简则可居简则不可○新安陈氏曰人所以异于马牛以衣冠也伯子恶衣冠烦而去之简则简矣如不敬何简与敬易相反故书曰简而无傲盖简易流于傲无傲者欲以敬矫简之流弊也敬而简则为简严简易之简不然则为简忽简略之简仲弓盖能居敬行简者伯子乃不敬而居简行简者也
  子曰雍之言然
  仲弓盖未喻夫子可字之意而其所言之理有默契焉者故夫子然之朱子曰夫子虽不言其居简之失而可字已寓未尽善之意仲弓虽未喻可为仅可乃能默契其微旨分别出居敬居简之不同夫子所以深许之○程子曰子桑伯子之简虽可取而未尽善故夫子云可也仲弓因言内主于敬而简则为要直内存乎简而简则为疏略可谓得其旨矣又曰居敬则心中无物故所行自简双峯饶氏曰无物以是无私意无私意则能循理所以所行自简居简则先有心于简而多一简字矣故曰太简问集注何不全用程说朱子曰程子只说得敬中有简㡳意亦有自处以敬而所行不简却说不及圣人所以曰居敬曰行简二者须是周尽某所以不敢全用他说又曰程子说自不相害果能居敬则理明心定自是简又曰世间有居敬而所行不简者如上蔡说吕进伯是个好人极至诚只是烦扰便是请客也须临时两三畨换食次又有不能居敬而所行却简易者每事不劳扰只从简径处行如曹参之治齐专尚清静及至为相毎日酣饮不视事隔墙小吏歌呼参亦酣歌以和之何有于居敬据仲弓言自是两事程子作一事看了○此叚若不得仲弓下面更问一问人只道可也简便是了故夫子复之曰雍之言然这亦见仲弓有可使南面之基亦见得他深沉详密处论来简已是好资禀较之繁苛琐细使人难事亦煞不同然是居敬以行之方好○问仲弓之有人君之度何以知其然耶曰以前篇不佞之讥此章居敬行简之对而有以知其然也谢氏以为简以临之荘以莅之盖近之矣然其深厚广博冝在人上之意则未之发也然此曰南面而不曰为政则疑其主于徳而言也○问居敬居简之不同何也曰持身以敬则心不放逸而义理著明故其所以见于事者自然操得其要而无烦扰之患若所以处身者既务于简而所以行之者又一切以简为事则是民理凖则既不素明于内而纲纪法度又无所持循于外也太简之弊将有不可胜言者矣○勉斋黄氏曰居谓身所自处行谓见于所行观其以居对行则是以处身对行事明矣居敬而后可以行简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好去声亡与无同
  迁移也贰复扶又反下同也怒于甲者不移于乙过于前者不复于后颜子克己之功至于如此可谓真好学矣朱子曰不迁怒贰过是颜子好学之符验如此却不是只学此二事其学全在非礼勿视听言动上乃是做工夫处不迁不贰是成效处○怒与过皆自己上来不迁不贰皆已克己上来○勉斋黄氏曰存养之深省察之明充治之力持守之坚故其未怒之初鉴空衡平既怒之后冰消雾释方过之萌瑕颣莫逃既知之后根株悉㧞此所以为好学而集注以为克己之功也○庆源辅氏曰真好学真字须子细看○新安陈氏曰人惟不能克去己私故迁怒者私意之执滞也贰过者私意之隐伏也颜子之学真能克己故当怒未尝不怒既怒则不迁有过未尝不知既知则不留此皆克己之功效而好学之符验也短命者颜子三十二而卒也家语颜子少孔子三十岁年二十九而发白三十二而早卒既云今也则亡又言未闻好学者盖深惜之又以见真好学者之难得也厚斋冯氏曰师有父兄之道故称受教者为弟子当是时曽子尚少好学而可以𫝊道者唯颜子一人而已曰今也则亡言好学者无存也不曰不闻而曰未闻不敢以一己之闻见厚诬天下之无人又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程子曰颜子之怒在物不在己故不迁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新安陈氏曰二句易系辞文乃孔子称颜子语不贰过也云峯胡氏曰程子兼不迁怒不贰过说又曰喜怒在事则理之当喜怒者也不在血气则不迁若舜之诛四凶也可怒在彼己何与音预焉如鉴之照物妍媸在彼媸赤之反妍美也媸丑也随物应之而已何迁之有云峯胡氏曰専说不迁怒怒每自血气而发颜子之怒在理而不在血气故不迁又曰如颜子地位岂有不善所谓不善只是微有差失才差失便能知之才知之便更不萌作张子曰慊口箪反于己者不使萌于再朱子曰慊于己只是略有些子不足于心便自知之即随手消除不复萌作○许氏曰心过常小身过常大颜子虽有心过无身过无身过易无心过难要当制之于心而已或曰诗书六艺七十子非不习而通也而夫子独称颜子为好学颜子之所好果何学欤程子曰学以至乎圣人之道也双峯饶氏曰道者方法之谓言学以至乎圣人底方法也下文言学之道与学之得其道皆是此意学之道奈何曰天地储精得五行之秀者为人问储精朱子曰精气流通储蓄得二气之精聚故能生出人物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朱子曰本是本体真是不杂人伪静言其初未感物时五性便是真未发便是静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惧爱恶去声庆源辅氏曰心是活物故外物触之而动上言其本静故于此言动情既炽昌志反而益荡其性凿矣朱子曰性固不可凿但人不循此理去伤了他故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养其性而已然必先明诸心知所往然后力行以求至焉朱子曰这一段紧要处只在先明诸心上明诸心知所往穷理之事力行求至践履之事知所往如识路力行求至如行路○双峯饶氏曰用工最紧要处在约其情使合于中约是工夫中是准则四勿便是约的工夫礼便是中的准则能约其情使合于中则心得其正而不荡性得其养而不凿○云峯胡氏曰程子此段议论皆自周子太极图说来天地储精此精字即是二五之精其本也真而静真字即是无极之真特周子自太极说来故先真而后精程子只自天地说起故先精而后真储字即是凝字自古言性未尝言五性图说谓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故此曰五性具焉图说谓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事出此则曰其中动而七情出焉盖五性感动之后有善有恶至于情既炽而益荡则全失其本来之善矣图说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圣人立人极之事此曰约其情使合于中学者克己之事也若颜子之非礼勿视听言动不迁怒贰过者则其好之笃而学之得其道也然其未至于圣人者守之也非化之也假之以年则不日而化矣双峯饶氏曰不迁不贰皆是守而未化之事若怒自然不迁心无过可贰则化而无事于守矣今人乃谓圣本生知非学可至而所以为学者不过记诵文辞之间其亦异乎颜子之学矣程子曰小人之怒在己君子之怒在物小人之怒出于心作于气形于身以及于物以至于无所不怒是所谓迁也怒在理则无所迁动乎血气则迁矣舜诛四凶盖因是人有可怒之事而怒之圣人之心本无怒也譬如明镜好物来时便见是好恶物来时便见是恶镜何尝有好恶也世之人固有怒于室而色于市○上蔡谢氏曰颜子不迁怒不贰过则其所好乃克己之学也○朱子曰颜子因物之可怒而怒之又安得迁内有私意而至于迁怒者志动气也有为怒气所动而迁者气动志也或谓不独迁于他人为迁就其人而益之便是迁曰此却是不中节非迁也○问不迁怒此是颜子与圣人同处否曰不迁字在圣人分上说便小在颜子分上说便大盖圣人无怒何待于不迁圣人无过何待于不贰所以不迁不贰者犹有意存焉与愿无伐善无施劳之意同犹今人所谓愿得不如此是固尝如此而今且得其不如此也此所谓守之非化之也○问人之义理未明而血气未曽消释物来触著则乘此血气之动惟好恶之所之怒不能得休歇而至于有所移也若颜子则是磨得心地光明而无一毫物事杂在其间或喜或怒皆是物之当喜当怒随其来而应之而在我初无容心不以此动其血气而至于有所迁也但此是颜子克己工夫到后方如此却不是以此方为克己工夫也曰夫子当时也是従他克己效验上说但克己工夫未到时也须照管不成道我工夫未到那田地而迁怒贰过只听之耶○问颜子不迁怒亦见得克己工夫否曰固是然克己亦非一端如喜怒哀乐皆当克但怒是粗而易见者尔○颜子于念虑处少差辄改而今学者未到颜子地位且须逐事上检点过也不论显微如大雷雨也是雨些子雨也是雨无大小都唤做过只是晴明时节青天白日更无些子云翳这是甚么气象○问喜怒发于当然者人情之不可无者也但不可为其所动尔过失则不当然而然者既知其非则不可萌于再所谓频复之吝也二者若不相类而其向背实相对曰圣人虽未必有此意但能如此看亦好○颜子只是见得个道理透见得道理透自不迁不贰○非礼勿视听言动是夫子告颜子教他做工夫要知紧要工夫却只在这上如无伐善无施劳不迁怒不贰过是他到处又曰颜子到这里直是浑然更无些子渣滓不迁怒如铙悬水止不贰过如冰消冻释如三月不违又是已前事到这里已自浑沦都是天理是甚次第○问颜子之所学者盖人之有生五常之性浑然一心之中未感物之时寂然不动而已而不能不感于物于是喜怒哀乐七情出焉既发而易縦其性始凿故颜子之乐见得此理分明必欲约其情以合于中刚决以克其私私欲既去天理自明故此心虚静随感而应或有所怒因彼之可怒而已无与焉怒才过而此心又复寂然何迁移之有所谓过者只是微有差失张子谓之慊于己只是略有些子不足于心便自知之即随手消除更不复萌作为学工夫如此可谓真好学矣曰所谓学者只是学此而已伊川所谓约其情大学所谓明明徳中庸所谓天命之谓性皆是此理○勉斋黄氏曰论颜子之天资则只是明与刚论颜子之用功则只是敬与义惟其明且敬也故几才动处便觉惟其刚且义也故才觉便与一刀两段既明矣又持之以敬既刚矣又辅之以义天资学力两极则血气岂能轻为之动念虑岂能再使之差此所以谓之不远复也所以谓之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不远是觉得早复是斩断得猛烈○问颜子之不迁怒与喜怒哀乐皆中节如何潜室陈氏曰当其怒时见理而不见怒故怒所可怒而不迁于他此克己阳刚工夫峻㓗之甚其要固归于中节但以中节言颜子无起发人意处○庆源辅氏曰颜子不迁不贰乃终身学力之所就固非一旦収其放心便能如此亦非是学者克己之事故集注以为克己之功必其平日遇怒则克不使之流荡于外以过于物遇过则克不使之伏藏于内以为之根怒不过于物则久久自然不迁过蹙其根则久久自然不贰○觉轩蔡氏曰不迁怒朱子谓怒于甲者不移于乙程子谓在物不在己不贰过朱子谓过于前者不复于后程子谓只是微有差失便能知之才知之便更不萌作若不同矣然程子是就怒初发念初萌而直言之也朱子是就怒已发念己萌而横言之也其理则一必兼之方尽其义○问不迁怒鲁斋许氏曰是圣人境界之事也如何便到得且自忿思难为始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使为并去声
  子华公西赤也使为去声孔子使也庆源辅氏曰或使于他邑或使于外国不可知也大夫无私交此必未为大夫时事又孔子将之荆先之以子夏申之以冉有皆使之类也又如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大夫虽无私交若此类则无害也釜六斗四升庾十六斗秉十六斛
  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冨衣去声
  乘肥马衣轻裘言其富也急穷迫也周者补不足继者续有馀
  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
  原思孔子弟子名宪宋人孔子为鲁司冦时以思为宰粟宰之禄也九百不言其量去声不可考赵氏曰司寇有采邑故以思为邑宰
  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
  毋禁止辞五家为邻二十五家为里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五百家为党言常禄不当辞有馀自可推之以周贫乏盖邻里乡党有相周之义○程子曰夫子之使如字子华子华之为去声下为之同夫子使去声义也而冉有乃为之请圣人宽容不欲直拒人故与之少所以示不当与也请益而与之亦少所以示不当益也求未逹而自与之多则已过矣故夫子非之盖赤茍至乏则夫子必自周之不待请矣原思为宰则有常禄思辞其多故又教以分诸邻里之贫者盖亦莫非义也张子曰于斯二者可见圣人之用财矣朱子曰冉子与之粟五秉圣人亦不大叚贵他而原思辞禄又谓与尔邻里乡党者看来圣人与处却宽于斯二者可见圣人之用财虽是小处也莫不恰好便是一以贯之处○问冉子请粟圣人不与之辨而与之益之曰圣人宽洪可以予可以无予予之亦无害但不使伤惠耳○南轩张氏曰子华为夫子使于齐使子华而有所不给则夫子固周之矣而子华无是之患也其使也为师使以义行之去以义行而其资足以给则可以无与也冉有为其母请疑可以与也故与之少以见其义而冉子莫喻也原思为宰宰有常禄粟虽多不得而辞也使原思虽甚有馀而其常禄亦岂得而辞哉故圣人于子华谓周急不继富于原思谓毋以与尔邻里乡党其义可见矣盖取与辞受莫不有其则焉天之理也圣人従容而不过贤者审处而不违若以私意加之则失其权度或与其所不当与为伤惠而或辞其所不当辞亦反为有害于廉矣○觉轩蔡氏曰杨氏谓君子之于辞受取予之际茍非其义一介不以予人茍以其道舜受尧之天下亦不为泰而士或以啬与为吝寡取为廉者皆不知此也以冉求原思之贤犹不免是况世之纷纷者乎朱子云此说固然子华之冨所不当继也而夫子于冉子之请犹与之釜犹与之庾不直拒之也原思之辞所不当辞也而夫子未尝疾之又教之以有馀则当推之以及邻里则圣人宽容崇奨廉退之意亦略可见矣然则学者未得中行不幸而过宁与无吝宁廉无贪又不可不知也模按朱子广杨氏未尽之意深有补于世教且使世之吝者不得托于一介不与之说以盖其陋贪者不得托于舜受尧天下之说以便其私而轻财重义清苦廉逊之人亦将得以自见故并录之学者所宜深玩也○厚斋冯氏曰子华之使原思之宰非必同一时也记者以其辞受可互相发明故系于此尔○新安陈氏曰一义字可断尽此章弟子为师使义也自富而请粟请益非义也不继富而与之少亦义也宰常禄当与义也有馀以周乡邻亦义也夫子于赤非吝于思非奢辞受取予惟视义之当否尔冉求为请自多与以为惠原宪甘贫辞常禄以为廉皆察义未精故也
  ○子谓仲弓曰犂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犂利之反骍息营反舍上声
  犂杂文骍赤色周人尚赤牲用骍角角周正完全端正去声牺牲也潜室陈氏曰祭天地之牛角兰栗宗庙之牛角握宾客之牛角尺以其色既赤又且角中程度也用用以祭也山川山川之神也言人虽不用神必不舍也仲弓父贱而行去声恶故夫子以此譬之言父之恶不能废其子之善如仲弓之贤自当见用于世也然此论仲弓云尔非与仲弓言也○范氏曰以瞽叟为父而有舜以鲧为父而有禹古之圣贤不系于世类尚矣子能改父之过变恶以为美则可谓孝矣问子谓仲弓曰犂牛之子骍且角伊川谓多一曰字意以仲弓为犂牛子也考之家语仲弓生于不肖之父其说可信否朱子曰圣人必不肯对人子说人父不善○问此章前后作用人不以世类南轩以仲弓言焉知贤才之故故孔子教之用人此说牵合然亦似有理脉曰横渠言大者茍立虽小未纯人所不弃也今敬夫此说无他只是要回互不欲说仲弓之父不肖尔何不虚心平气与他看古人贤底自贤不肖底自不肖称其贤可以为法语其不肖可以为戒或曰恐是因仲弓之父不肖而微其辞曰圣人已是说了此亦何害大抵人被人说恶不妨但要能改过过而能改则前愆顿释昔日是不好底人今日自好事自不相干何必要回互然又要除却曰字此曰字留亦何害如子谓颜渊曰吾见其进也不成是与颜渊说况此一篇大率是论他人不必是与仲弓说也只苏氏却说此乃是论仲弓之徳非是与仲弓言也○庆源辅氏曰犂牛杂文虽不堪作牺牲然其所生之子其色则骍其角则正则必将取以为牺牲用矣固不可以其母之犂而废其子之骍也虽欲勿用人之私意也山川其舍诸理之所不容废也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馀则日月至焉而已矣
  三月言其久朱子曰三月只是言其久尔非谓三月后必违也古人三月无君则吊去国三月则复诗人以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夫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皆久之意仁者心之徳心不违仁者无私欲而有其徳也日月至焉者或日一至焉或月一至焉能造七到反其域新安陈氏曰造仁之域如云入圣域而不能久也朱子曰仁与心本是一物被私欲一隔心便违仁去却为二物若私欲既无则心与仁便不相违合成一物心犹镜仁犹镜之明镜本来明被尘垢一蔽遂不明若尘垢一去则镜明矣颜子三个月之久无尘垢其馀人或日一次无尘垢少间又暗或月一次无尘垢二十九日暗亦不可知○或问颜子三月不违仁是无纎毫私欲则自馀门弟子日至月至者常为私欲所汨乎西山真氏曰欲字有轻重常人之心无非私欲汨乱之时若孔门弟子日至月至者虽未到无纎毫私欲之地然亦必皆寡欲矣孟子教人只云养心莫善于寡欲周子又进一步教人曰由寡以至于无颜子三月不违者已到无欲之地自馀则寡欲而已所以未如颜子也○赵氏曰三月姑借以言其久日月亦借以言其暂○程子曰三月天道小变之节言其久也过此则圣人矣不违仁只是无纎毫私欲少有私欲便是不仁程子曰颜子经天道之变而为仁如此其能久于仁也过此则従心不逾矩圣人也故孔子惜其未止○朱子曰颜子三月不违只是此心常存无少间断自三月后却未免有毫发私意间断在颜子念虑之间间有不善处却能知之而未尝复行也○颜子岂直恁虚空湛然常闭门合眼静坐不应事不接物然后为不违仁也颜子有事亦须应须饮食须接宾客但只是无一毫私欲耳尹氏曰此颜子于圣人未逹一间者也新安陈氏曰间平声际也如孟子其间不能以寸此语本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问神篇颜渊亦潜心于仲尼矣未达一间尔若圣人则浑上声然无间断矣间去声断徒玩反后凡言间断音同○朱子曰颜子犹不能无违于三月之后不是三月后一向差去但只于道理久后略断一断便接续去若无这些子间断便是圣人所以与圣人未达一间者以此○新安陈氏曰心本仁也心而违仁私欲间断之耳日月至焉者私欲间断之时多天理纯全之时少颜子克去己私为仁渐熟故能三月之久心不违仁然犹未免三月之后或至于违仁也使过此而能浑然无间断则与圣人之纯亦不已者一矣张子曰始学之要当知三月不违与日月至焉内外宾主之辨使心意勉勉循循而不能已过此几非在我者朱子曰三月不违者仁在内而我为主也日月至焉者仁在外而我为客也诚知辨此则不安于客而求为主于内必矣○三月不违底是仁为主私欲为客日月至焉者是私欲为主仁却为客然那客亦是主人只是以其多在外故谓之客敬则常不要出外久之亦是主人既是主人自是出去时少也又曰日月至焉底便是我被那私欲挨出在外是我胜那私欲不得○以屋喻之三月不违者心常在内虽间或有出时然终是在外不穏才出便入盖心安于内所以为主日月至焉者心常在外虽间或有入时然终是在内不安才入便出盖心安于外所以为宾日至者一日一至此月至者一月一至此自外而至也不违者心常存日月至焉者有时而存此无他知有至未至意有诚未诚知至矣虽驱使为不善亦不为知未至虽轧勒不为此意终进出来故于见得透则心意勉勉循循自不能已矣过此几非在我者犹言过此以往未之或知言过此则自家著力不得待他自长进去又曰三月不违主有时而出日月至焉宾有时而入○问过此几非在我者曰这只说循循勉勉便自住不得便自不由己只是这个关难过才过得自要住不得所谓欲罢不能如水涨船行更无着力处○几非在我如种树一般初间栽培灌溉及既成树了自然抽枝长叶何用人力问莫是过此则圣人之意否曰不然盖谓工夫到此则非我所能用其力而自然不能已如车已推而势自去如船已发而䌫自行若不能辨内外宾主不能循循不已则有时而间断矣孟子所谓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此语说得尽了又云学者无他只是要理会这道理此心原初自具万物万事之理须是理会得分明○勉斋黄氏曰仁人之安宅也以宅譬之三月不违则心为主在仁之内如身为主而在宅之内也日月至焉则心为宾在仁之外如身为宾在宅之外也○北溪陈氏曰张子内外宾主之辨盖起于夫子至之一辞知内外宾主之辨常在天理内而为主不逐人欲于外而为宾非真知而足目俱到者不能到此田地主势日伸宾势日屈其进进自不能已过此如车轮运转自然不停非吾力所能与此即日进无疆地位也○潜室陈氏曰提出张子此语正欲学者于此猛省若是为客乍入复出则为无家之人后来必大可哀○新安倪氏曰内外宾主之辨朱子有二说定宇陈氏尝论此以后说为优北溪谓内外宾主之辨起于夫子至之一辞的是如此所谓至焉者至于仁也勉斋仁宅之说尤精到以此观之朱子或问初说也语录乃后来定说也故今编存或问之说于前而列语录及黄陈之说在后俾观者即见优劣一遵先师之意云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逹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从政谓为大夫问従政例为大夫果何所据然则子游为武城宰仲弓为季氏宰之类皆不可言政欤朱子曰冉子退于季氏之朝夫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亦自可见○胡氏曰由求为季氏宰久矣此问従政谓可使为大夫否也盖宰有家事而已大夫则与闻国政然康子卒不能与三子同升诸公此鲁之所以不竞也果有决断都玩反达通事理艺多才能双峯饶氏曰求也旅泰山不能救伐颛臾不能止是不果也由也以正名为迂是不达也唯子贡逹于事理占得地步却阔使其従政必不肯为季氏聚敛为卫辄死难○程子曰季康子问三子之才可以从政乎夫子答以各有所长非惟三子人各有所长能取其长皆可用也朱子曰求也艺于细微事都理会得縁其才如此故用之于聚敛必有非他人所及者惜乎其有才而不善用之也○南轩张氏曰此可见圣人之用才也三子者各有所长故皆可以従政○勉斋黄氏曰程子言人各有所长意则大矣然如三子之达果艺而可以従政则恐亦非凡人之所可能也○潜室陈氏曰冉求有为政之才圣人屡许之且以政事名想有可观者但义理不胜利欲之心过失处多耳○问孔子以政事称冉求比用于季氏仅能聚敛而已不知夫子于何取之曰只以政事称便于学问上有欠阙所以孔子常攻其短○庆源辅氏曰子路资禀刚勇故能有决断子贡知识高明故通逹事理冉求虽进道不力然在政事之科故多才能○齐氏曰季桓子垂殁有遗言召孔子而康子止召冉求然则其先问由赐也意故在求而假之以发端尔○吴氏曰善用人者如医之用药虽鸟喙甘遂犹有可取况其才之美者乎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费音秘为去声复扶又反汶音问
  闵子骞孔子弟子名损鲁人费季氏邑汶水名在齐南鲁北竟与境同上闵子不欲臣季氏令平声使去声者善为己辞言若再来召我则当去之齐新安陈氏曰始言善为我辞辞之之言虽婉终言去之汶上绝之之意甚决真有徳行者审于进退之言也○程子曰仲尼之门能不仕大夫之家者闵子曽子数人而已朱子曰仕于大夫家为仆家人不与大夫齿那上等人自是不肯做若论当时侯国皆用世臣自是无官可做不仕于大夫除是终身不出如曽闵方得○南轩张氏曰门人记闵子此事于问由赐求之后其相去可见矣谢氏曰学者能少知内外之分皆可以乐音洛道而忘人之势况闵子得圣人为之依归彼其视季氏不义之富贵不啻犬彘又従而臣之岂其心哉朱子曰谢氏说得麄若不近圣贤气象也可以警那懦㡳人若常记得这様在心下则可以廉顽立懦在圣人则有不然者盖居乱邦见恶人在圣人则可自圣人以下刚则必取祸柔则必取辱闵子岂不能早见而豫待之乎如由也不得其死求也为去声季氏附益夫音扶岂其用心哉盖既无先见之知去声○未仕时又无克乱之才既仕时故也然则闵子其贤乎蹙源辅氏曰闵子心虽不欲臣季氏而不遽形于言姑令使者善为己辞此与人为善意也又言若再来召我则当去之齐以示其必不従之意其与人处己两尽其道如此谢氏说由求之事曰是岂其本心哉却说得好刚者必取祸谓子路柔者必取辱谓冉求圣人道全徳备应用无穷其于先见之知克乱之才盖兼有之故于天下无不可为之时亦无不可为之事若未至于圣人而欲早见豫待以疑方来之变则于轇轕纷沓之际未有不失其本心者此闵子所以为贤也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夫音扶
  伯牛孔子弟子姓冉名耕鲁人有疾先儒以为癞音赖朱子曰伯牛之癞以淮南子而言耳其信否则不可知牖南牖也礼病者居北牖下君视之则迁于南牖下使君得以南面视己丧大记疾病外内皆扫君大夫彻县音玄士去琴瑟寝东首于北牖下䟽曰病者虽恒在北牖下若君来视之时则暂时移向南牖下东首令君得南面而视之时伯牛家以此礼尊孔子孔子不敢当故不入其室而自牖执其手盖与之永诀也庆源辅氏曰不入其室避过奉之礼义也自牖执手致永诀之意仁也此圣人従容中礼处命谓天命言此人不应平声有此疾而今乃有之是乃天之所命也然则非其不能谨疾而有以致之亦可见矣问命者何也朱子曰有生之初气禀有一定而不可易者孟子所谓莫之致而至者也○南轩张氏曰如颜冉之死乃可谓命于颜曰短命于冉曰命矣夫盖其修身尽道谨疾又无憾而止于是则曰命而已若有取死召疾之道则是有以致之而至非天命之正矣○庆源辅氏曰伯牛非有致疾之道有以致疾则非正命矣伯牛非其不能谨而有以致之故夫子叹其命矣夫然天既与之以是徳而复使之有是疾则于栽培之理盖亦不得其常者矣○侯氏曰侯氏名仲良字师圣河东人伯牛以徳行去声称亚于颜闵故其将死也孔子尤痛惜之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食音嗣乐音洛
  箪竹器食饭也瓢瓠音胡也颜子之贫如此而处上声之泰然不以害其乐故夫子再言贤哉回也以深叹美之○程子曰颜子之乐非乐箪瓢陋巷也不以贫窭郡羽反累其心而改其所乐也故夫子称其贤朱子曰颜子胸中自有乐故贫窭而亦不以累其心不是将那不以贫窭累其心底做乐又曰箪瓢陋巷非可乐盖自有其乐尔其字当玩味自有深意朱子曰自有其乐自字对箪瓢陋巷言其字当玩味是元有此乐又曰昔受学于周茂叔每令平声寻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云峯胡氏曰欲问颜子所乐何事当先问颜子所好何学愚按程子之言引而不发盖欲学者深思而自得之今亦不敢妄为之说学者但当从事于博文约礼之诲以至于欲罢不能而竭其才则庶乎有以得之矣程子曰所处在贫贱未尝不乐不然虽冨贵亦常歉然不自得故曰莫大于理莫重于义○问颜子在陋巷而不改其乐与贫贱而在陋巷者何以异乎曰贫贱而在陋巷者处冨贵则失乎本心颜子在陋巷犹是处富贵犹是○鲜于侁问颜子何以不改其乐伊川曰君谓其所乐者何也曰乐道而已曰使颜子以道为乐而乐之则非颜子矣○问程子意谓颜子之心无少私欲天理浑然是以日用动静之间従容自得而无适不乐不待以道为可乐而后乐也朱子曰谓非以道为乐到底所乐只是道盖非道与我为二物但熟后便自乐也○问伊川以为若以道为乐不足为颜子又却云颜子所乐者仁而已不知道与仁何辨曰非是乐仁唯仁故能乐尔是他有这仁日用间无些私意故能乐也而今却不要如此论须求他所以能不改其乐者是如何縁能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四事做得实头工夫透自然至此○问程子云周茂叔令寻颜子仲尼乐处所乐何事窃意孔颜之学固非若世俗之著于物者但以为孔颜之乐在于乐道则是孔颜与道终为二物要之孔颜之乐只是私意净尽天理昭融自然无一毫繋累耳曰然但今人说乐道说得来浅了要之说乐道亦无害又曰程子云人能克己则心广体胖仰不愧俯不怍其乐可知有息则馁矣○人心各具此理但是人不见此理这里都黒窣窣地一得冨贵便极声色之娱穷四体之奉一遇贫贱则忧戚无聊所谓乐者非其所可乐所谓忧者非其所可忧也圣人之心直是表里精粗无不昭彻方其有所思都是这里流出所谓徳盛仁熟从心所欲不逾矩形骸虽是人其实是一块天理又焉得而不乐○颜子是孔子称他乐他不曾自说道我乐人自说乐时便已是不乐了○问颜子不改其乐莫是乐个贫否曰颜子私欲克尽故乐却不是専乐个贫须知他不干个贫事元自有个乐始得又曰道理在天地间须是直穷到底至纎至悉十分透彻无有不尽则与万物为一无所窒碍胸中泰然岂有不乐○问不改其乐与不能改其乐如何分别曰不改其乐者仅能不改其乐而已不能改其乐者是自家有此乐他无柰自家何以此见得圣贤地位○问颜子在陋巷而颜路甘旨有阙则人子不能无忧曰此重则彼自轻别无方法别无意思也要寻乐处只是自去寻却无不做工夫自然乐底道理而今做工夫只是平常恁地理会不要把做差异了去做箪瓢陋巷实非可乐之事颜子不幸遭之而能不以人之所忧改其乐耳若其所乐则固在乎箪瓢陋巷之外也故学者欲求颜子之乐而即其事以求之则有没世而不可得者此明道之说所以为有功也○或谓夫子之乐虽在饭䟽食饮水之中而忘其乐颜子不以箪瓢陋巷改其乐是外其箪瓢陋巷曰孔颜之乐大纲相似难就此分浅深唯是颜子止说不改其乐圣人却云乐亦在其中不改字上恐与圣人略不相似亦只争些子圣人自然是乐颜子仅能不改○颜子之乐亦如曽点之乐但孔子只说颜子是恁地乐曽点却说许多乐底事来点之乐浅近而易见颜子之乐深微而难知点只是见得如此颜子是工夫到那里了従本原上看方得○颜子之乐平淡曽点之乐劳攘○南轩张氏曰颜子非乐箪食瓢饮也言箪食瓢饮之贫人所不堪而不足以累其心而改其乐耳然则其乐果何所乐哉安乎天理而已矣学者要当従事于克己而后颜子之所乐可得而知也○勉斋黄氏曰颜乐之说集注以为従事于博文约礼或问以为无少私欲天理浑然二说不同何也或问博文约礼颜子所以用其力于前天理浑然颜子所以収其功于后博文则知之明约礼则守之固凡事物当然之理既无不洞晓而穷通得丧与凡可忧可戚之事举不足以累其心此其所以无少私欲天理浑然盖有不期乐而自乐者矣○潜室陈氏曰所乐在道以道为乐此固学道者之言不学道之人固不识此滋味但已得道人则此味与我两忘乐处即是道固不待以彼之道乐我之心也孔颜之心如光风霁月查滓浑化従生至死都是道理顺理而行触处是乐行乎冨贵则乐在冨贵行乎贫贱则乐在贫贱夷狄患难触处而然盖行处即是道道处即是乐初非以道为可乐而乐之也又曰心广体胖无入而不自得所乐即是道也若但以孔颜之乐不可形容而不知其所乐何事则将有耽空嗜寂之病圣贤着实工夫岂是欲人悬空坐悟所以濓溪必令二程寻孔颜所乐何事○西山真氏曰集注所引程子三说其一曰不以贫窭改其乐二曰盖自有其乐三曰所乐何事皆不说出颜子之乐是如何乐其末却令学者于博文约礼上用功博文约礼亦有何乐程朱二先生若有所隐而不以告人者其实无所隐而告人之深也有人谓颜子所乐者道程先生以为非由今观之所乐者道之言岂不有理而程先生乃非之何也盖道只是当然之理而已非有一物可以玩弄而娱悦也若云所乐者道则吾身与道各为一物未到浑融无间之地岂足以语圣贤之乐哉颜子工夫乃是博文约礼上用力博文者言于天下之理无不穷䆒而用功之广也文者言凡物皆有自然之条理也博者广也如伊川之论格物自一身性情之理与一草一木之理无不讲䆒是也约礼者言以理检东其身而用功之要也如视听言动必由乎礼常置此身于凖䋲䂓矩之中而无一毫考逸恣縦之意是也博文者格物致知之事也约礼者克己复礼之事也内外精粗二者并进则此心此身皆与理为一従容游泳于天理之中虽箪瓢陋巷不知其为贫万锺九鼎不知其为冨此乃颜子之乐也程朱二先生恐人只想像颜子之乐而不知实用其功虽日谈颜子之乐何益于我故程子全然不露只使人自思而得之朱先生又恐人无下手处特说出博文约礼四字今学者従此用力真积力久自然有得至于欲罢不能之地则颜子之乐可以庶几矣○双峯饶氏曰人之常情莫不乐冨贵而忧贫贱今孔颜之乐不在于高堂数仞榱题数尺食前方丈侍妾数百人而乃在于疏食饮水曲肱而枕箪食瓢饮居于陋巷之际夫疏水曲肱箪瓢陋巷岂可乐之事哉是其为乐固非冨贵之谓而亦非贫贱之云要必超乎二者之外而别有所谓乐也谓之亦在其中者言虽当如是之时而吾之所乐亦未尝不在于此谓之不改其乐者言虽处如是之地而吾之所乐亦不以此而改尔非谓疏水曲肱箪瓢陋巷之为可乐也周子于此每令人寻其所乐者何事而程子述之其所以发人之意深矣○博文约礼是仲尼之所以教颜子之所以学处于此用功则孔颜之乐可寻矣○郑舜举曰道在吾身日由乎道则安而乐矣若以道为可乐而乐之则身与道为二非所谓乐之者也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说音悦女音汝
  力不足者欲进而不能庆源辅氏曰心欲进而力有所不及也画者能进而不欲新安陈氏曰力能进而心有所不肯也谓之画者如画地以自限也○胡氏曰夫子称颜回不改其乐冉求闻之故有是言然使求说夫子之道诚如口之说刍豢音患则必将尽力以求之何患力之不足哉画而不进则日退而已矣此冉求之所以局于艺也朱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废是好学而不能进之人或是不会做工夫或是材质不可勉者今女画画是自画乃自谓材质不敏而不肯为学者○问力不足者非无志否曰虽非志而志亦在其中所见不明气质昏弱皆力不足之故冉求乃自画耳○问自画与自弃如何曰也只是一般只自画是就进上说到中间自住了自弃是全不做○双峯饶氏曰力不足者是气质弱甚天理不能胜人欲中道而废者如人担重担行远路行到中途气匮力竭十分去不得方始放下如此方谓之力不足冉求未尝用力便说力不足如季氏旅泰山且须救他便说不能此是画处○新安陈氏曰语首章集注云说之深而不已焉耳说贵乎深说荀深必欲罢不能岂有自画之患画而不进说之不深故也求局定于艺而不能充拓其弊原于画以自限耳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儒学者之称程子曰君子儒为去声下同已小人儒为人○谢氏曰君子小人之分义与利之间而已然所谓利者岂必殖货财之谓以私灭公适已自便凡可以害天理者皆利也子夏文学虽有馀然意其远者大者或昧焉故夫子语音御之以此朱子曰圣人为万世立言岂専为子夏说此处正要见得义利分明人多于此含糊去了不分界限今自已会读书看义理做文字便道别人不会便谓强得人此便是小人儒毫厘间便分君子小人岂谓子夏决不如此○君子儒小人儒同为此学者也若不就已分上做工夫只要说得去以此欺人便是小人儒○子夏是个细密谨严底人中间忒细密于小小事上不肯放过便有委曲周旋人情投时好之弊○庆源辅氏曰子夏资质纯固但欠远大之见而有近小之蔽恐或溺于私与利也故以是告之然此必子夏始见时事至其言切问近思仁在其中圣人之道有始有卒之说则必不至此矣
  ○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女音汝澹徒甘反武城鲁下邑澹台姓灭明名字子羽径路之小而捷者公事如饮射读法之类朱子曰焉尔乎三字是语助圣人之言宽缓不急迫○胡氏曰言鲁下邑非大夫之采邑也饮谓鄊饮酒周礼乡大夫宾贤能饮国中贤者能者州长习射党正蜡祭皆行乡饮酒礼射谓乡射周礼乡大夫以五物询众庶一曰和二曰容三曰主皮四曰和容五曰兴舞州长春秋以礼会民皆行乡射礼读法则州长于正月之吉党正于四时孟月吉日族师于月吉闾胥于既比皆行读法礼以是知为邑宰者亦然也其他则凡渉乎公家者皆是也不由径则动必以正而无见小欲速之意可知非公事不见邑宰则其有以自守而无枉己徇人之私可见矣胡氏曰动必以正则非但于行路而已有以自守则非但不私谒而已故又以可知可见总言之因小以明大因两端以见全体○杨氏曰为政以人才为先故孔子以得人为问如灭明者观其二事之小而其正大之情可见矣后世有不由径者人必以为迂不至其室人必以为简非孔氏之徒其孰能知而取之问杨氏谓为政以人才为先如子游为武城宰縦得人将焉用之似说不通朱子曰古者士人为吏恁地说也说得通更为政而得人讲论此亦为政之助恁地说也说得通○问观其二事之小而正大之情可见矣非独见灭明如此亦见得子游胸怀也恁地开广故取得这般人曰子游意思高远识得大体愚谓持身以灭明为法则无苟贱之羞取人以子游为法则无邪媚之惑双峯饶氏曰持身者不以茍贱为羞则枉己徇人无所不至取人者茍为邪媚所惑则贤否邪正皆不复能辨矣○云峯胡氏曰茍贱之羞邪媚之惑八字与正大之情四字相反然非子游自持身正大者未必取人如灭明之正大也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殿去声
  孟之反鲁大夫名侧胡氏曰反即庄周所称孟子反者是也朱子曰庄子所谓孟子反盖闻老氏懦弱谦下之风而悦之者也伐夸功也奔败走也军后曰殿策鞭也战败而还音旋以后为功反奔而殿故以此言自揜与掩同其功也事在哀公十一年左传哀公十一年齐国书帅师伐我孟孺子泄帅右师冉求帅左师师及齐师战于郊右师奔齐人従之孟之侧后入以为殿抽矢策其马曰马不进也○朱子曰这便是克伐怨欲不行与颜子无伐善底意思相似○南轩张氏曰奔而为殿固已难能及将入门是国人属耳目时也反非惟不自有其功又自揜其功深自抑损如此故圣人有取焉为学之害矜伐居多圣人取之以教门人也○谢氏曰人能操平声无欲上人之心则人欲日消天理日明而凡可以矜己夸人者皆无足道矣然不知学者欲上人之心无时而忘也若孟之反可以为法矣朱子曰欲上人之心便是私欲圣人四方八面提起向人说只要去得私欲孟之反他事不可知只此一事便可为法○问人之伐心固难克然若非先知得是合当做底事则临事时必消磨不去诸葛孔明所谓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若知凡事皆其职分之所当为只看做得甚么様大功业亦自然无伐心矣曰也不是恁地只是个心地平底人故能如此若使其心地不平有矜伐之心则虽十分知是职分之所当为少间自是走従那一边去遏捺不下少间便说我却尽职分你却如何不尽职分便自有这般心孟之反只是个心地平所以消磨容得去○孟之反不伐与冯异之事不同盖军败以殿为功殿于后则人皆属目归他若不恁地说便是自承当这个殿后之功若冯异乃是战时有功到后来事定诸将皆论功他却不自言也○双峯饶氏曰人所以矜伐只为好胜之心蔽了天理有些小功能自视不胜其大容着不得只管矜伐若能捺㐲此心则私意消天理明便是有莫大功业亦只如一点浮云何足矜伐哉上蔡平时用力去个矜字所以说得如此痛切
  ○子曰不有祝𬶍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𬶍徒河反
  祝宗庙之官𬶍卫大夫字子鱼有口才朝宋公子有美色言衰世好去声谀悦色非此难免盖伤之也问谢氏疑而字为不字朱子曰当从伊川说谓无𬶍之巧言与朝之美色难免于今必见憎疾也○南轩张氏曰必有巧言令色而后可以免于世则世衰道微可知中人以下以利害存心者鲜不为之变易矣此圣人所以叹也○双峯饶氏曰世教明则人知善之可好而不好谀知徳之可悦而不悦色矣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言人不能出不由户何故乃不由此道邪怪而叹之之辞厚斋冯氏曰莫不肯也○双峯饶氏曰何字中有深意○洪氏曰人知出必由户而不知行必由道非道远人人自远尔朱子曰但才不合理处便是不由道○何莫之云犹何莫学夫诗耳若直以出不能不由户譬夫行之不能不由道则世之悖理犯义而不由于道者为不少矣又何说以该之邪○南轩张氏曰即父子而父子在所亲即君臣而君臣在所严夫妇之有别朋友之有信以至于一饮食起居之间莫不有道焉故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谓未有出而不由户者何事而不由于道乎道不可离如此是以君子敬以持之颠沛必于是造次必于是而惟恐其或失也○西山真氏曰事亲事长人人之所同也然必事亲孝事长弟然后谓之道不然则非道矣此叹世人但能知出必由户而不知行必由道欲人知行不可以不由道也○新安陈氏曰夫子怪叹时人盖晓人以道之当必行亦以见道之本不难行也与孟子夫道若大路然人病不求之意相似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野野人言鄙略也史掌文书多闻习事而诚或不足也朱子曰史掌文籍之官如二公及王乃问诸史并周礼诸属各有史几人○庆源辅氏曰史如周官太史小史之属太史掌邦之六典小史掌邦国之志所谓多闻也太史小史皆掌丧礼宾客会同朝觐军旅之事所谓习事也先王盛时史虽多闻习事而诚实固无不足者世衰道微习于外者多遗其内故多闻习事之史或有诚实不足者下一或字其义备矣彬彬犹班班物相杂而适均之貌言学者当损有馀补不足至于成徳则不期然而然矣新安陈氏曰先有质而后有文文所以文其质也文得其中方与质称文不及则为野文太过则为史故文可损益而质无损益学者损史之有馀补野之不足使文质相称则有彬彬之气象矣集注分学者与成徳而言盖始焉损有馀补不足乃勉而为之到成徳之境则自然纯熟不待损之补之而后文质始相称也○杨氏曰文质不可以相胜然质之胜文犹之甘可以受和去声白可以受采也文胜而至于灭质则其本亡矣虽有文将安施乎然则与其史也宁野程子曰君子之道文质得其宜也○朱子曰文质是不可以相胜才胜便不好夫子言文质彬彬自然停当恰好不少了些子意思若子贡文犹质质犹文便说得偏了○庆源辅氏曰质胜文则野则质有馀而文不足文胜质则史则文有馀而质不足学者能于其不足者补之于其有馀者损之至于成徳则文质班班然相杂而适相称有不期然而然者矣夫然后可以谓之君子又曰野犹近本史则徇末矣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程子曰生理本直罔不直也而亦生者幸而免耳龟山杨氏曰人之生也直是以君子无所往而不用直直则心得其正矣古人于幼子常视毋诳所以养其直也所谓直者公天下之好恶而不为私焉耳○朱子曰罔之生也之生与上面生字微有不同此生字是生存之生人之绝灭天理便是合死之人今而不死盖幸免也○天地生生之理只是直才直便是有生生之理不直则是枉天理宜自屈折也而亦得生是幸而免耳○罔只是脱空作伪做人不诚实以非为是以黒为白如不孝于父却与人说我孝不弟于兄却与人说我弟此便是罔据此等人合当用死却生于世是幸而免耳生理本直如耳之听目之视鼻之齅口之言心之思是自然用如此若才去这里著些屈曲支离便是不直矣又云其粗至于以鹿为马也是不直其细推至一念之不实恶恶不如恶恶臭好善不如好好色也是不直○如水有源便流这只是流出来无阻滞处如见孺子将入井便有个恻隐之心见一件可羞恶底事便有个羞恶之心这都是本心自然发出未若顺这个行便是直若是见入井而不恻隐见可羞恶而不羞恶这便是罔○此章之说程伯子之言约而尽矣两生字虽若不同而义实相足盖曰天生是人也实理自然初无委曲彼乃不能顺是而犹能保其生焉是其免特幸而已耳○如木方生被人折了便不直多应是死到得不死幸然如此耳○南轩张氏曰天理本直在人则顺其性而不违所谓直也直者生之道循理而行虽命之所遭有不齐焉而莫非生道也罔则昧其性冥行而已是与游魂为变者相去几何其生特幸免耳○双峯饶氏曰罔无也谓灭尽此直道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好去声乐音洛
  尹氏曰知之者知有此道也好之者好而未得也乐之者有所得而乐之也○张敬夫曰譬之五榖知者知其可食者也好者食而嗜之者也乐者嗜之而饱者也知而不能好则是知之未至也好之而未及于乐则是好之未至也此古之学者所以自彊而不息者与程子曰学至于乐则成矣笃信好学未如自得之为乐○知之者我知之也好之者虽笃而未能有之至于乐之则为己之所有○朱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人之生便有此理然被物欲昏蔽故知此理者已少好之者是知之已至分明见得此理可爱可求故心诚好之乐之者是好之已至而此理已得之于己凡天地万物之理皆具足于吾身则乐莫大焉○问不如乐之者此乐字与颜子之乐意思差异否曰较其大槩亦不争多但此乐之者之字是指物而言是有得乎此道従而乐之也犹乐斯二者之乐乐循理之乐如颜子之乐又较深是安其所得后与万物为一泰然无所窒碍非有物可玩而乐之也○此章当求所知所好所乐为何物又当玩知之好之乐之三节意味是如何又须求所以知之好之乐之之道方于己分上有得力处○庆源辅氏曰尹氏之说即张氏之说食而知其味故嗜之嗜即所谓好也然其未至于乐者则虽嗜之而未能得饱满餍足盖犹有嗜好之意焉至于乐则饱满餍足自得于心有不可以语人者矣张氏以人之食五谷为喻其晓人尤更明切故其载之然则知而不能好未能知其味也好之而未能乐未能与之为一也才到乐处则无息无二学者苟未至于乐则当益鞭其后自强不息以求之必期至于自得而乐之之地则不能自已耳○双峯饶氏曰论地位则知不如好好不如乐论工夫则乐原于好好原于知大学物格知至是知之者诚意如好好色是好之者意诚而心正身修则心广体胖而乐矣○云峯胡氏曰知不如好知之深自能好好不如乐好之深自能乐好在未有所得之先乐在既有所得之后○新安陈氏曰学者之于道当自知之而始又必好且乐之而后为至非真知之不能好然既知之必当求进于好之非笃好之不能得之而乐然既好之必当求进于乐之果能乐之则所知所好者方实得于己其乐有不可以语人者矣所谓自强不息者盖如此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以上之上上声语去声
  语告也言教人者当随其高下而告语之则其言易去声入而无躐等之弊也○张敬夫曰圣人之道精粗虽无二致但其施教则必因其材而笃焉盖中人以下之质骤而语之太高非惟不能以入且将妄意躐等而有不切于身之弊亦终于下而已矣故就其所及而语之是乃所以使之切问近思而渐进于高远也或问中人上下是资质否朱子曰且不装定恁地或是他工夫如此或是他资质如此圣人只说中人以上中人以下时便都包得在里面了圣人说中人以下不可将那高远底说与他怕他时下无讨头处若是就他地位说时理会得一件便是一件庶几渐渐长进一日强似一日一年强似一年不知不觉便也觧到高远处○问圣人教人不问智愚高下未有不先之浅近而后及其高深今中人以上之资遽以上焉者语之何也曰他本有这资质又须有这工夫故圣人方以上者语之○理只是一致譬之水也有把与人少者有把与人多者随其质之高下而告之非谓理有二致也又曰正如告颜渊以克己复礼告仲弓以持敬行恕告司马牛以言之讱盖清明刚健者自是一様恭默和顺者自是一様有病痛者自是一様皆因其所及而语之也○西山真氏曰道徳性命者理之精也事亲事长洒扫应对之属事之粗也能尽其事亲事长之道则道徳性命不外乎此矣中人以下若骤然告以道徳性命彼将何所従入想像亿度反所以害道不若且从分明易知处告之以事亲事长洒扫应对之属如此则可以循序而用力不期而至于高远之地此圣门教人之要法也使学者外问于人内思于心皆先其切近者则一语有一语之益一事有一事之功不比汎然驰骛于外而初无补于身心也○李氏曰中人以上虽未及于上智而于上智为近故可以语上中人以下则于上智为远骤语以上则将妄意躐等非徒无益而反有害矣○双峯饶氏曰中人以下非是终不可以语上且便之切问近思由下以进于中则亦渐可以语上矣○新安陈氏曰道无精粗教有等级资之近上者可教以精深资之凡下者且当教之以浅近荀遽以精深语之则无入精深之渐终为凡下之归而已孰若且语之以浅近使由浅近而渐进于精深哉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知远皆去声
  民亦人也获谓得也专用力于人道之所宜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知者之事也朱子曰常人之所谓智多求人所不知圣人之所谓智只知其所当知而已自常人观之此两事若不足以为智然果能专用力于人道之宜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却真个是知○或问所谓鬼神非祀典之正何以使人敬之以为祀典之正又何以使人远之曰圣人所谓鬼神无不正也曰远者以其处幽故严之而不渎耳若其非正则圣人岂复谓之鬼神哉在上则明礼以正之在下则守义以绝之固不使人敬而远之然亦不使人䙝而慢之也○双峯饶氏曰务民义敬鬼神而远之两句当合看如未病谨疾既病医药人事所宜也不务此而専祷鬼神不知也为善去恶人道所宜也不务为善而専媚神以求福不务去恶而専媚神以免祸皆不知也先其事之所难而后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此必因樊迟之失而告之朱子曰董子所谓仁人者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正谓此也然正义未尝不利明道岂必无功但不先以功利为心耳樊迟盖有先获之病故夫子既告以此又以先事后得告之警之至矣○问知之事仁之心曰务义敬神是就事上说先难后获是就处心积虑上说事也从心里做出来然仁字说较近里知字说较近外○程子曰人多信鬼神惑也而不信者又不能敬能敬能远可谓知矣程子曰务人之义乃知也鬼神不敬则是不知不远则至于渎敬而远之所以为知○庆源辅氏曰能敬则知人与鬼神二而一之不可斁能远则知人与鬼神一而二之不可䙝是可不谓之知乎又曰先难克己也以所难为先而不计所获仁也问既曰仁者则安得有己私而更须克己耶朱子曰仁者虽己无私然安敢自谓己无私乎克己正是要克去私心若又计其效之所得乃私心也只此私心便是不仁○新安陈氏曰先难所包者阔本不但言克己程子谓克己是于所难之中又举甚者言之而求仁之功莫先焉吕氏曰当务为急不求所难知力行所知不惮所难为朱子曰人之于鬼神自当敬而远之若见得那道理分明则须著如此又如卜筮自伏牺尧舜以来皆用之是有此理矣今人若于事有疑敬以卜筮决之有何不可如义理合当做底事却又疑惑只管去问于卜筮亦不能远也盖人自有人道所当为之事今若不肯自尽只管去谄事鬼神便是不智又曰夫子所答樊迟问仁知一叚正是指中间一条正当路与人人于所当做者却不肯去做才去做时又便生个计获之心皆是堕于一偏人能常以此提撕则心常得其正矣○民者人也义者宜也如诗所谓民之秉彜即人之义也此则人之所宜为者不可不务也此而不务而反求之幽冥不可测识之间而欲避祸以求福此岂谓之智者哉○此鬼神是指正当合祭祀者且如宗庙山川是合当祭祀底亦当敬而不可䙝近泥著才泥著便不是且如卜筮用龟所不能免臧文仲却为山节藻棁之室以藏之便是不知也○先难后获仁者之心如是故求仁者之心亦当如是○获有期望之心学者之于仁工夫最难但先为人所难为不必有期望之心可也○后如后其君后其亲之意哭死而哀非为生者经徳不回非以干禄言语必信非以正行这是熟底先难后获是得仁底人君子行法以俟命是生底先难后获是求仁底人○问上蔡所说先难谓如射之有志若跣之视地若临深若履薄皆其心不易之谓曰说得是先难是心只在这里更不做别处去如上岭高峻处不能得上心心念念只在要过这处更不思量别处去过这难处未得便又思量得某处这便是求获○云峯胡氏曰集注言知者之事便见务民之义一句务字最重仁者之心便见先难二字先字最要务者事之所当为先者心之所当急○又曰义者人之所宜为鬼神在幽隐之间务其所宜为而不惑于幽隐之间知者之事也仁者之心纯乎天理不可有为而为之一有所为而为则非仁者之心矣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知去声乐上二字并五教反下一字音洛
  乐喜好去声也知者达于事理而周流无滞有似于水故乐水仁者安于义理而厚重不迁有似于山故乐山动静以体言庆源辅氏曰此体字乃形容仁知之体叚非体用之体乐寿以效言也动而不括故乐新安陈氏曰动而不括出易系辞下注括结也动而无结阂碍同之患也静而有常故夀朱子曰此不是兼仁知而言是各就其一体而言世自有一般浑厚底人一般通晓底人各随其材有所成就如颜子之徒是仁者子贡之徒是知者是泛说天下有此两般人耳○或谓寂然不动为静非也此言仁者之人虽动亦静喜怒哀乐皆是动仁者岂无此数者盖于动中未尝不静静谓无人欲之纷扰而安于天理之自然耳若谓仁者静而不动则知者亦岂动而不静乎○知者动意思常多故以动为主仁者静意思常多故以静为主今夫水渊深不测是静也及滔滔而流日夜不息故主于动山包藏发育之意是动也而安重不迁故主于静故知仁动静是体叚模様意思如此○仁自有夀之理不可以颜子来插看如罔之生幸而免罔亦是有死之理○仁者虽有动时其体只自静知者虽有静时其体只自动○仁主发生知周事物仁者一身混然全是天理故静而乐山且夀夀是悠久之意知者周流事物之间故动而乐水且乐乐是处得当理而不扰之意○云峯胡氏曰集注事理义理四字理一而已一事各具一理故曰事理在物为理处物为义故曰义理事无定用含动意义有定则含静意○程子曰非体仁知之深者朱子曰体仁谓人在那仁里做骨子○双峯饶氏曰体仁是以身体之如君子体仁之体夫子体仁知之深者不能如此形容之程子曰知如水之流仁如山之安动静仁知之体也动则自乐静则自夀○知者乐水仁者乐山言其体动静如此知者乐所运用处皆乐仁者夀以静而夀仁可以兼知知不可以兼仁如人之身统而言之则只谓之身别而言之则有四支○朱子曰惟圣人兼仁知故乐山乐水皆兼之自圣人而下成就各有偏处○仁静知动易中说仁者见之阳也知者见之阴也这様物事大扺有两様仁配春知配冬中庸说成己仁也成物知也仁在我知在物孟子说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又却知在我仁在物见得这様物事皆有动静自仁之静知之动而言则是成己仁也成物知也自仁之动知之静而言则是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仁者敦厚和粹安于义理故静知者明彻䟽通逹于事变故动但详味仁知二字气象自见得动静处非但可施于文字而已○知便有个快活底意思仁便有个长远底意思○知者动然他自见得许多道理分明只自行其所无事其理甚简以此见得虽曰动而实未尝不静也仁者静然其见得天下万事万理皆在吾心无不相关虽曰静而未尝不动也动不是恁地劳攘纷扰静不是恁地块然死守这与樊迟问仁知章相连自有互相发明处问此是如何曰専去理会人道之所当行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便是见得日用之间流行运转不容止息胸中晓然无疑这便是知者动处心下专在此事都无别虑繋绊见得那是合当做底事只恁地做将去是先难后获便是仁者静○问体字只作形容仁知之体叚则可若作体用之体则不可仁之体可谓之静则知之体亦可谓之静所谓体者但形容其徳耳曰所论体用甚善○南轩张氏曰动静者仁知之体乐水乐山言其体则然也动则乐静则夀行所无事不其乐乎常永贞固不其夀乎虽然知之体动而理各有止静固在其中矣仁之体静而周流不息动亦在其中矣仁知之义非深体者莫能识也○庆源辅氏曰知者通逹故周流委曲随事而应各当其理未尝或滞于一隅其理与气皆与水相似故心所喜好者水仁者安仁故浑厚端重外物不足以迁移之其理与气皆与山相似故心所喜好者山知者随事处宜无所碍滞故其体叚常动仁者心安于理无所歆羡故其体段常静乐夀以效言效谓功效此所以言其功效也括结碍也动而无所结碍故其效乐常悠久也静而悠久不变故其效夀○新安陈氏曰夫子以知者仁者分言程子以仁知合言所谓体仁知之深者盖指孔子也全体仁知浑然兼全仁中有知知中有仁动而无动静而无静固得其夀亦乐其天岂偏于知与偏于仁者各得其一端而已哉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
  孔子之时齐俗急功利喜夸诈乃霸政之馀习鲁则重礼教崇信义犹有先王之遗风焉双峯饶氏曰俗由于政桓公富国强兵故其俗急功利假借仁义故其俗喜夸诈鲁周公之后周礼尽在其重礼法可知至汉初犹为项羽城守不下其崇信义可知但人亡政息不能无废坠耳道则先王之道也言二国之政俗有美恶故其变而之道有难易庆源辅氏曰废其法而衰替者易复更其法而富强者难变俗以政革政以道恊政有美恶故俗有醇疵至于变而之道则尽善尽美无以复加矣○云峯胡氏曰先儒云王伯之辨莫如孟子不知夫子此章所以辨王伯者严矣道王道也当孔子之时齐有伯政之馀习变而之王道极难变而仅可如孔子之时之鲁耳鲁则犹有先王之遗风一变可至于道集注政俗有美恶美者先王之遗风恶者伯政之馀习即此可见尊王贱伯之意○程子曰夫子之时齐强鲁弱孰不以为齐胜鲁也然鲁犹存周公之法制齐由桓公之霸为从简尚功之治去声太公之遗法变易尽矣鲁齐王氏曰闵元年齐仲孙湫谓桓公曰鲁犹秉周礼哀十一年季孙欲用田赋使冉有访诸仲尼仲尼曰且子季孙欲行而法则周公之典在昭二年晋韩宣子适鲁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徳与周之所以王此所谓犹存周公之法制也国语管仲为政制国为二十一都注云此非周制不立卒伍不修甲兵作内政而寄军令则可速得志于天下注云内政国政也此所谓従简也桓公令官长期而书伐盖期年报功此所谓尚功者也故一变乃能至鲁鲁则修举废坠而已一变则至于先王之道也愚谓二国之俗惟夫子为能变之而不得试然因其言以考之则其施为缓急之序亦略可见矣朱子曰齐经小白法度尽坏今须一变方可至鲁又一变方可至道鲁却不曽变坏但典章废坠而已若得人以修举之则可以如王道盛时也○太公之封于齐也举贤而尚功孔子曰后世必有篡弑之臣周公治鲁亲亲而尊尊孔子曰后世寖微矣齐自太公初封己自做得不大叚好至后桓公管仲出来乃大变乱拆坏一畨鲁虽是衰弱不振元旧底却不大叚改换欲变齐则须先整理已坏了底方始如鲁方可以整顿起来这便隔了一重变鲁只是扶衰振弱而已若论鲁如左传所载有许多不好事只是恰不曽被人拆坏恰似一间屋其规模只在齐则已经拆坏了这非独是圣人要如此损益亦是道理合当如此○齐鲁初来气象已自不同桓公管仲不能遵守齐之初政却全然变易了一向尽在功利上鲁毕竟先世之遗意尚存如哀公用田赋犹使人来问孔子他若以田赋为是更何暇问惟其知得前人底是所以来问若桓公管仲却无这意思自道他底是了一向做去不顾○以地言之则齐险而鲁平以财言之则齐厚而鲁薄以势言之则齐强而鲁弱以信言之则齐尚夸诈而鲁习礼义盖其风气本不同矣是以自其本而言之则虽太公之盛时已必一变而后可以至于周公伯禽之王道自其末而言之则齐俗益坏之后又必一变而后可以及鲁之衰也然当是时非夫子之得邦家亦孰能成此一变之功哉○问施为缓急之序如何曰如齐功利之习所当变鲁纪纲所当振便是急处变齐则至鲁在所急而至道在所缓至鲁则成个璞了就生出光来○潜室陈氏曰王道犹人之元气齐鲁之初均有此元气只縁中间元气各受些病齐求速安不于元气调养便以乌喙投之一时却得康强不知元气已被此坏了鲁未曽用药元气却未坏圣人与调理出便自浑然本来个人齐元气已耗于乌喙医欲治之定须先去了乌喙一叚毒始下得调理方法齐鲁俱是圣贤之后本都是王道但鲁则中间废坏不曽修葺不曽改易周公法制故圣人变鲁一畨便可复王道之旧齐自桓公以来一反为功利之习把太公遗法一齐变了设若变齐须除去许多功利了重新修葺一畨始可复王道之旧故变鲁只用一许多气力变齐湏用两许多气力○新安陈氏曰鲁有变易之资圣人有能变之道亦尝用于鲁矣而道终不得行所以深可为鲁惜也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觚音孤
  觚棱也或曰酒器厚斋冯氏曰觚酒器一升曰爵二升曰觚觚物之有棱者也○洪庆善曰古者献以爵而酬以觚此夫子因献酬之际有所感也或曰木简厚斋冯氏曰颜师古曰学书之牍或以记事削木为之其形或六面或八面皆可书孔子叹即此也窃谓觚为酒器见于礼经为木简见于汉急就章则谓为简属者秦汉以后之称非孔子所谓也木简之觚今文从䉉皆器之有棱者也朱子曰古人之器多有觚如酒器便如今花瓶中间有八角者木简似界方而六面即汉所谓操觚之士者也古人所以恁地古时縁是顿得稳不觚者盖当时失其制而不为棱也觚哉觚哉言不得为觚也○程子曰觚而失其形制则非觚也正意举一器而天下之物莫不皆然新安陈氏曰此下及范说皆是推广夫子言外馀意故君而失其君之道则为不君臣而失其臣之职则为虚位范氏曰人而不仁则非人国而不治去声则不国矣朱子曰夫子之意本为觚发而推之则天下之物皆然也上觚指其器下觚语其制觚哉觚哉叹器之失其制也○南轩张氏曰物必有则苟失其则实已非矣其得谓是名哉圣人重叹于觚意所包涵远矣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䧟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刘聘君曰聘君名勉之字致中号草堂建安人文公妇翁有仁之仁当作人今从之从谓随之于井而救之也宰我信道不笃而忧为仁之䧟害故有此问逝谓使之往救䧟谓䧟之于井欺谓诳古况反之以理之所有罔谓昧之以理之所无盖身在井上乃可以救井中之人若従之于井则不复扶又反能救之矣此理甚明人所易去声晓仁者虽切于救人而不私其身然不应平声如此之愚也或问可欺是继可逝而言不可罔是继不可䧟而言否朱子曰也是如此但可逝不可䧟是就这一事说可欺不可罔是总说不特此事如此他事皆然○问欺罔之别其详复有可得而言者乎曰欺者乘人之所不知而诈之也罔者掩人之所能知而愚之也夫人之坠井世有此理而其有无则非君子所能必知故虽或未必真有而可欺使往视之也自入井中而可以救人则其无是理也盖不待智者而知之矣又安得以此罔之而使䧟于井中哉孟子之论舜子产事亦引此语以彼证之则明白矣曰往视而井实有人则如之何曰苏氏之说所以处于轻重缓急之间者密矣苏氏云拯溺仁者之所必为也杀其身无益于人仁者之所必不为也惟君父在险则臣子有从之之道然犹挟其具不徒从也事迫而无具虽徒从可也其馀则使人拯之要以穷力所至○云峯胡氏曰爱不足以尽仁仁者必能爱觉不可以名仁仁者必能觉然则仁者之爱也可欺之使之往救仁者之觉也不可罔之使䧟于井也○新安陈氏曰好仁不好学其蔽固愚然徒有切于救人之心而不察所以救人之理仁者不当如是其愚是故贵夫学也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夫音扶
  约要去声也畔背音佩也君子学欲其博故于文无不考守欲其要故其动必以礼如此则可以不背于道矣朱子曰圣人之教学者之学不越博文约礼两事博文是道问学之事于天下事物之理皆欲其知之约礼是尊徳性之事于吾心固有之理无一息而不存○博文所以验诸事约礼所以体诸身如此用工则博者可以择中而居之不偏约者可以应物而动皆有则内外交相助而博不至于泛滥无归约不至于流遁失中矣○礼字不可只作理字看是持守有节文处○非博学则无以约礼不约礼则博学为无用约礼云者前之博而今约之使就于礼耳看博约字与之以字有一贯意○勉斋黄氏曰博文约礼语两言之以博对约则约当为要然约之谓为要之己觉不顺若谓约我为要我则尤非文理故或以约为束文义顺矣又非博约相对之义尝思之博谓泛而取之以极其广约谓反而束之以极其要则于文义庶皆得之○程子曰博学于文而不约之以礼必至于汗漫博学矣又能守礼而由于䂓矩则亦可以不畔道矣朱子曰博学于文考䆒时自是头项多到得行时却只是一理所以为约若博学而不约之以礼安知不畔于道徒知要约而不博学则所谓约者未知是与不是亦或不能不畔于道也○博学条目多事事著去理会礼却只是一个道理如视也是这个礼听也是这个礼言也是这个礼动也是这个礼若博文而不约之以礼便是无归宿处便是离畔于道也○博文约礼是古之学者常事孔子教颜子亦只是如此且如行夏之时如何做得须是平时曽理会来若非礼勿视等处方是约之以礼○问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与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固有浅深不同曰圣人之言本无轻重但人所造自有浅深若只是博学于文能约之以礼则可以弗畔于道虽是浅底及至颜子做到欲罢不能工夫亦只是这个博文约礼如梓匠轮舆但能斵削者只是这斧斤䂓矩及至削鐻之神斵轮之妙者亦只是此斧斤䂓矩○博学是致知约礼则非徒知而已乃是践履之实侯氏谓博文是致知格物约礼是克己复礼极分晓○或问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与孟子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意相似否濳室陈氏曰博学必约之以礼是重在约礼博学正将以反说约是重在博学盖博固不可不反于约然非博亦不能遽反于约二者合而后备乃互相发也○双峯饶氏曰知欲博守欲约人能如此用工纵所得浅亦当不畔于道由此深入虽与道为一可也岂止弗畔而已又曰详味此言一博一约相为开阖恐人堕于一偏也因其所博从而约之恐人之离为二也由博而约次有先后恐人之失其序也盖必博而能约则无泛滥支离之失而博不失之杂约而能博则无偏狭固滞之病而其约不失之陋此博约之所以贵于兼尽也然君子之博学正欲贯通此理以为反约之地耳岂博自博而约自约哉此博约之所以相为用也然所以为之之序则必由博而反约使事物之理有未完而遽执吾所自得者以为据依则所止者未必天下之至善所执者未必天下之时中而以非礼之礼为礼者有之矣何以能不畔于道哉此不博而径约之过也○新安陈氏曰徒博文而不约礼固务博而䧟于支离不博文而欲约礼亦径约而流于狂妄博文属知约礼属行交勉并进始可以弗畔于道矣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说音悦否方九反
  南子宋女子姓卫灵公之夫人有淫行去声孔子至卫南子请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厚斋冯氏曰孔子至卫南子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夫人在𫄨帷中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再拜环珮璆然子曰吾鄊为不见见之礼答焉史之所记如此○齐氏曰南子尝以车声辚辚止而复作知其为蘧伯玉之贤况于夫子乎其欲见之也秉彛好徳之天也盖古者仕于其国有见其小君之礼春秋荘公二十四年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戊寅大夫宗妇觌用币哀姜齐襄公女宗妇同姓大夫之妇礼小君至大夫执贽以见庄公欲奢夸夫人故使大夫宗妇同贽俱见○或问见其小君礼欤朱子曰是于礼无所见穀梁子以为大夫不见其夫人而何休独有郊迎执贽之说不知何所考也然记云阳侯杀缪侯而窃其夫人故大飨废夫人之礼则大夫见夫人之礼疑亦久矣不行而灵公南子特举之耳而子路以夫子见此淫乱之人为辱故不悦矢誓也朱子曰矢誓声相近盘庚所谓矢言亦愤激之言而近于誓者也所誓辞也如云所不与崔庆者之类左传襄公二十五年齐崔柕弑荘公立景公而相之庆封为左相盟国人于大音秦宫曰所不与崔庆者晏子仰天叹曰婴所不唯忠于君利社稷是与有如上帝乃㰱盟书云所不与崔庆者有如上帝读书未终晏子抄答易其辞因自㰱否谓不合于礼不由其道也双峯饶氏曰礼是先王之制道是天下事物当然之理厌弃绝也圣人道大徳全无可不可其见恶人固谓在我有可见之礼则彼之不善我何与音预焉然此岂子路所能测哉故重平声言以誓之欲其姑信此而深思以得之也程子曰古者大享夫人有见宾之礼南子虽妾灵公既以夫人处之使孔子见于是时岂得不见○孔子之见南子礼当见之也南子之欲见孔子亦其善心也圣人岂得而拒之○朱子曰仕于其国有见其小君之礼当夫子时想是无人行所以子路疑之若有人行时子路也不疑了孟子说仲尼不为己甚这様处便见○问夫子欲见南子而子路不悦何发于言辞之间如此之骤曰这般所在难说如圣人须要见南子是如何想当时亦无必皆见之理如卫灵公问陈时也且可以款疑与他说又却明日便行齐景公欲以季孟之间待之也且从容不妨明日又便行季桓子受女乐也且可以教他不得受明日又便行看圣人这般所在其去甚果不知于南子须欲见之到子路不说又费许多说话又如此指誓只怕当时如这般去就自是时宜圣人既以为可见恐是道理必有合如此可与立未可与权吾人见未到圣人心下这般所在都难说○此是圣人出格事而今莫要理会他向有人问尹彦明今有南子子亦见之乎曰不敢见曰圣人何为见之曰能磨不磷涅不缁则见之不妨○庆源辅氏曰道大则善恶无所不容徳全则虽磨涅而不能使之磷缁也故无可无不可义之与比而已彼人虽恶然在我或当见之则亦行吾之义而已岂惧彼之能污我哉圣人之行非常人所能测识子路学识不足以知圣人想其于所不悦必有过甚之辞故夫子重言以誓之曰我之所为若不合于礼不由于道则天必厌之而弃绝我矣是其至诚恻怛之意所以感切子路者至矣盖欲启子路之信以致其思而使之自有得于心耳○西山真氏曰居乱邦见恶人惟圣人为可盖圣人道大徳宏可以辅乱而为治化恶而为善孔子于南子则见之于阳货亦见之而公山不狃之召佛肹之召皆欲往焉若大贤以下则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小人则远之盖就之未必能有所济而或以自污焉故子路仕孔悝不得其死冉求仕季孙无改于其徳颜子闵子终身不仕盖以此也子路不悦者盖以己之力量观圣人也○双峯饶氏曰子路气粗见偏卒未易回巽言则不入故与之矢言欲姑信此而思得之○厚斋冯氏曰君子之于小人非礼不见故小人之欲见君子必依乎礼则君子虽欲辞焉而不可得已如阳货南子夫子固不得而绝之也
  ○子曰中庸之为徳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鲜上声中者无过不及之名也庸平常也至极也鲜少也言民少此徳今已久矣庆源辅氏曰集注初本并不偏不倚言中后去之盖喜怒哀乐未发之中至子思始著于书程子因发中一名而含二义之说若孔子之教只是即事以明理故集注直以无过不及言中又况已有程子不偏之说于后乎○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朱子曰不偏者明道体之自然即无所倚著之意言平常则不易在其中惟其平常所以不易但不易二字则是事之已然者自后观之则见此理之不可易若平常则日用平常者便是自世教衰民不兴于行去声少有此徳久矣朱子曰中庸之为徳此处无过不及之意多庸是依本分不为怪异之事尧舜孔子只是庸夷齐所为都不是庸了○中庸之中是指那无过不及底说如中庸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时中便是那无过不及之中本章之意是如此○问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恐道是总括之名理是道里面又有许多条目如天道又有日月星辰阴阳寒暑之条理人道又有仁义礼智君臣父子之条理曰这二句𦂳要在正字与定字上盖庸是个当然之理万古万世不可变易底中只是个恰好道理为见不得是亘古今不可变易底故更著个庸字○双峯饶氏曰此章与中庸之文大同小异此章有之为徳也四字以中庸之徳言也中庸无之为徳也四字以中庸之道言也以徳言则不消言能而能在其中故此章下句无能字以道言则有能知与不能知能行与不能行故中庸下句不可无能字此章言民鲜此徳是以世教之衰民不兴行而然中庸言民鲜能此道是以气质之异有过不及而然意此是夫子本语彼是子思櫽括语○云峯胡氏曰书言中不言庸后世以中为难行故夫子加以庸之一字然则庸者常行之理也而民固有鲜能行之者何哉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施去声
  博广也新安陈氏曰玩文意当是博施于民而又能所济者众盖博施自我之施恩泽而言济众自众人之被吾恩泽者而言济众难于博施是进步说有虽博施而众不皆被其泽者仁以理言通乎上下圣以地言则造七到反其极之名也朱子曰仁是通上下而言有圣人之仁有贤人之仁有众人之仁一事之仁也是仁全体之仁也是仁仁字直圣字横○仁以道理言是个彻头彻尾物事圣以地位言也不是离了仁而为圣圣只是行仁到那极处仁便是这理圣便是充这理到极处不是仁上面更有个圣○仁就心上说圣却是积累得到这田地索性仁了乎者疑而未定之辞乎字以含下一句意病心有所不足也言此何止于仁必也圣人能之乎则虽尧舜之圣其心犹有所不足于此也以是求仁愈难而愈远矣朱子曰言博施济众之事何止于仁必是行仁极致之人亦有不能尽尧舜也做不了盖仁者之心虽无穷而仁者之事则有限自是无可了之理○博施济众此固是仁然不是人人皆能做底事必有圣人之徳又有天子之位而后可以当此若必以为圣人能之则尧舜亦尚以此为病此非言尧舜不能尽仁盖势有所不能耳○或问必圣人而后能之乎曰此正谓虽圣人亦有所不能尔必也圣乎盖以起下文尧舜犹病之意○问博施济众如何分别曰博施是施之多施之厚济众是及之广○博施济众固仁之极功譬如东大洋海同是水但不必以东大洋海之水方为水只瓶中倾出来底亦便是水博施济众固是仁但那见孺子将入井时有怵惕恻隐之心亦便是仁此处最好看○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此两句当连看盖云便是圣人也有做不得处且云尧舜虽曰比屋可封然在朝亦有四凶之恶又如孔子设教从游者甚众孔子岂不欲人人至于圣贤之极然而人人亦各自皆有病痛
  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夫音扶
  以己及人仁者之心也于此观之可以见天理之周流而无间去声矣状仁之体莫切于此朱子曰立字逹字之义皆兼内外而言谓如在此而住得稳便是立如行要到便是逹如身要成立亦是立学要通逹亦是逹事事皆然若必以博施而后为仁则终身有不得仁者矣○子贡所问只就事上说却不就心上说夫子所以就心上指仁之本体而告之○问立逹二字以字推之如何曰立是安存底意思逹是发用底意思○问欲立谓欲自立于世立人谓扶持培殖使之有以自立也欲逹谓欲自遂其志逹人谓无遏塞沮抑使之得以自逹也曰此说是○问立字逹字之义曰此是兼麄细说立是自家有可立逹是推将去圣人所谓立之斯立绥之斯来动之斯和亦是这个意也○问欲立立人欲逹逹人苟有此心便是博施济众底功用曰博施济众是无了期底事故曰尧舜其犹病诸然若得果无私意己有此心仁则自心中流出来随其所施之大小自可见矣
  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己
  譬喻也方术也近取诸身以己所欲譬之他人知其所欲亦犹是也然后推其所欲以及于人则恕之事而仁之术也于此勉焉则有以胜其人欲之私而全其天理之公矣朱子曰夫子分明说夫仁者则是言仁之道如此可谓仁之方则是言求仁当如此夫仁者与可谓仁之方正相对说○此章是三节前面说仁之功用中间说仁之体后面说仁之方○或问凡己之欲即以及人不待推以譬彼而后施之者仁也以己之欲譬之于人知其亦必欲此而后施之者恕也此其从容勉强固不同矣○新安陈氏曰博施济众圣人所难能也立人逹人仁也安行此仁学者未易能也能近取譬恕也强恕求仁学者所可能也子贡以圣人所难能者为仁愈难而愈远夫子教其以学者所可能者求仁切近而可进○程子曰医书以手足痿痹为不仁痿于危反痹音卑冷湿病也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认得为己何所不至新安陈氏曰仁者之心视人物即己身也体认得人物皆为己则此心之仁周流贯通何所往而不至乎若不属己自与己不相干新安陈氏曰又反言之若视人物为人物而不属于己自不相干如手足之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已新安陈氏曰虽是己身然其气既不周流贯通则手足亦自不属己矣故博施济众乃圣人之功用仁至难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己欲令平声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问程子作一统说集注作三叚说是如何朱子曰程子之说如大屋一般某说如在大屋下分别厅堂房室一般○程子合而言之上下似不相应不若分两截看惟仁者之心如此故求仁之术必如此也○勉斋黄氏曰或以为痿痹者不识痛痒之谓也如此则觉者为仁仁其可以觉言乎曰所谓仁者当于气己不贯上求之○齐氏曰手足不属己气之不贯也天地万物不属己心之不贯也身与手足一体也外邪间之故与气不相贯已与天地万物一体也人欲间之故与心不相贯通身与手足之间者医必有方通我与天地万物之间者圣人亦必有方然则恕者圣人示学者以去间之方也又曰论语言尧舜其犹病诸者二夫音扶博施者岂非圣人之所欲然必五十乃衣去声下同帛七十乃食肉圣人之心非不欲少去声者亦衣帛食肉也顾其养有所不赡时艶反赡足也此病其施之不博也济众者岂非圣人之所欲然治不过九州圣人非不欲四海之外亦兼济也顾其治有所不及尔此病其济之不众也推此以求修己以安百姓则为病可知苟以吾治去声已足则便不是圣人新安陈氏曰仁之功用无穷圣人之心亦与之相为无穷吕氏曰子贡有志于仁徒事高远谓博施济众未知其方孔子教以于己取之庶近而可入新安陈氏曰吕说次就取譬上说恕字分晓是乃为仁之方虽博施济众亦由此进程子曰圣则无大小至于仁兼上下大小而言之博施济众亦仁也爱人亦仁也尧舜其犹病诸者犹难之也博则广而无极众则多而无穷圣人必欲使天下无一人之恶无一物不得其所然亦不能故曰病诸○问仁与圣何以异曰人只见孔子言何事于仁必也圣乎便谓仁小而圣大殊不知此言是孔子见子贡问博施济众问得来事大故曰何止于仁必也圣乎盖仁可以通上下言之圣则其极也圣人人伦之至伦理也既通人理之极更不可以有加若今人或一事是仁亦可谓之仁至于尽仁道亦谓之仁此通上下言之也如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此又却仁与圣俱大也大扺尽仁道者即是圣人非圣人则不能尽得仁道又曰此子贡未识仁故测度而设问也惟圣人为能尽仁然仁在事不可以为圣又问尧舜其犹病诸果乎曰诚然也圣人惟恐所及不远不广四海之治也孰若兼四海之外亦治乎是尝以为病也博施济众事大故仁不足以名之博施济众非圣不能何曽干仁事故特曰夫仁者立人逹人取譬可谓仁之方而已使人求之自反便见得也虽然圣人未有不尽仁然教人不得如此指杀○语仁而曰可谓仁之方也已者盖若便以为仁则反使不识仁只以所言为仁也故但曰仁之方则使自得之以为仁也○朱子曰子贡所问为仁便使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如尧舜也做不得何况荜门圭窦之士圣人所以提起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已欲逹而逹人正指仁之本体盖己欲立则思处置他人也立已欲逹则思处置他人也逹放开眼目推广心胸此是甚气象如此安得不谓仁之本体若能近取譬者以我之欲立而知人之亦欲立以已之欲逹而知人之亦欲逹如此则止谓之仁之方而已此为仁则同但已欲立而立人欲逹而逹人是已到底能近取譬是未到底其次第如此○博施济众这个是尽人之道极仁之功非圣人不能然圣人亦有所不足在仁固能博施济众然必得时得位方做得这事然尧舜虽得时得位亦有所不足○何事于仁必也圣乎不是圣大似于仁仁只是一条正路圣是行到尽处欲立欲逹是仁者之心如此能近取譬是学做仁底如此深浅不同但克去己私复得天理便是仁何必博施而后为仁若必待如此则有终身不得仁者矣孔颜不得位不成做不得仁欲立欲逹即絜矩之义子贡凡三问仁圣人三告之以推己度物想得子贡高明于推己处有所未尽○问博施济众恐是子贡见孔子说仁多端又不曽许一个人是仁故㨂个大底来说否曰然然而夫子答子贡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至于答颜子则曰克己复礼为仁分明一个仁说两般诸公试说这两般说是如何或曰一为心之徳一为爱之理曰是如此但只是一个物事有时说这一面又有时说那一面人但要认得是一个物事一云孔子向颜子说则以克己为仁此处又以立人逹人为仁一自己上说一自人上说须于这里看得一殷方可如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便有那克己复礼底意思克己复礼便包那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底意思只要人自分别而已然此亦是因子贡所问而说○立人逹人即子贡所谓欲无加诸人仁之事也能近取譬求仁之方即孔子所谓勿施于人恕之事也博施济众之问与无加诸人之说其先后不可考疑却因能近取譬之言用力有功而后有无加诸人之说也○问博施济众与修己以安百姓乃尧舜尽做得底夫子犹以为病如何潜室陈氏曰尧舜在上保得天下无穷民否天地之大人犹有所憾见得道理无尽期圣贤亦未有尽处安得不反躬自责○觉轩蔡氏曰谓此章论仁子贡是就仁之功效及人处说夫子是就仁之本体心上说就功效及人上说则仁之名虽大而脉络不贯就本体心上说则仁之实虽小而周流莫御故子贡问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功效普博如此而后可以谓之仁乎夫子答此何但是仁必也圣人方能之乎然圣如尧舜犹且病诸夫仁者只就已上发出己欲立即立人己欲逹即逹人此仁者之事也若未能便至于仁而能近取譬以己之欲立譬之他人亦欲立而立之以己之欲逹譬之他人亦欲逹而逹之如此则虽未即至于仁而亦可谓求仁之方也已夫既以仁之本体告之又以求仁之方术告之庶乎学者循序而得夫用工之要回视子贡功效笼毕之说茫乎无所措手苟志于仁者是可不深思而静体之哉









  论语集注大全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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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七
  述而第七
  此篇多记圣人谦己诲人之辞及其容貌行事之实凡三十七章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好去声
  述𫝊旧而已作则创始也故作非圣人不能而述则贤者可及记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窃比尊之之辞我亲之之辞老彭商贤大夫见贤遍反大戴礼虞徳篇有商老彭之语包氏注云商贤大夫盖信古而𫝊述者也孔子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皆𫝊先王之旧而未尝有所作也故其自言如此盖不惟不敢当作者之圣而亦不敢显然自附于古之贤人盖其徳愈盛而心愈下不自知其辞之谦也朱子曰孔子贤于尧舜非老彭之所及自不须说但其谦退不居而反自比焉且其辞气谦逊而又出于诚实所以为盛徳之至也然当是时新安陈氏曰此以下推广馀意作者略备夫子盖集群圣之大成而折𠂻之其事虽述而功则倍于作矣此又不可不知也问述而不作如何程子曰此圣人不得位止能述而已○问圣人不得时不得位只如此圣人得时得位时更有制作否朱子曰看圣人告颜子四代礼乐只是恁地恐不大叚更有制作亦因四代有此礼乐而因革之亦未是作处○问春秋恐是作否曰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丘窃取之矣看来是写出鲁史中间微有更改尔○问信而好古曰既信古又好古今人多信而不好或好而不信如好之者他也且恁地说信之者虽知有个理恁地毕竟是有了个笃好底意思○杨氏曰孔子自谓述而不作孟子言孔子作春秋春秋虽孔子作然其事则桓文其文则史孔子自谓其义则某窃取之是亦述而已○庆源辅氏曰作者略备观诸经可见集大成而折𠂻之亦于诸经见之然群圣所作因时制宜以成一代之制夫子折𠂻参互订正以垂万世之法夫子贤于尧舜者在是○双峯饶氏曰春秋虽因鲁史而修之然实却是作盖赏罚天子之事时王不䏻正其赏罚故春秋为之褒善贬恶以诛乱贼于既死之后是以匹夫而代天子行赏罚也此事前古所无孔子始创为之故虽述而实作集大成者详见孟子集注书述政事诗道性情礼以正行乐以养徳各是一事如乐之小成夫子合六经而折𠂻之如乐之集众小成而为大成○新安陈氏曰诸家说此章多于述作二事着意信而好古一句则忽略之夫信而好古乃述而不作之本夫子尝自谓好古敏以求之又谓不如某之好学常人之所以不知好古不䏻好学皆信道不笃故尔惟䏻笃于信道所以深好古道惟笃信好古所以惟述古而不敢自我作古焉此朱子今人多信而不好或好而不信一条所以不可无也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识音志又如字
  识记也默识谓不言而存诸心也朱子曰非是听人说后记得是得于心自不能忘拳拳服膺而勿失也○双峯饶氏曰默识与道听涂说者相反道听涂说更不复留为身心受用默识则其所得者深而所存者固矣诗云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易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皆是此意○勿轩熊氏曰先言默识者圣门之学以沉潜渊默为本一说识知也不言而心觧也前说近是新安陈氏曰不言而存诸心者其功实不言而心觧者其意玄何有于我言何者䏻有于我也三者已非圣人之极至而犹不敢当则谦而又谦之辞也朱子曰默而识之至诲人不倦是三者虽非圣人之极至在学者亦难如平时讲贯方䏻记得或因人提撕方䏻存得若默而识之乃不言而存诸心非心与理契安䏻如此学不厌在学者久亦易厌视人与己若无干涉诲之安䏻不倦此三者亦须是心无间断方皆如此又曰今学者须是将此三句时时省察我还䏻默识否我学还不厌否我教还不倦否如此乃好○默而识之便是得之于心学不厌便是更加讲贯诲不倦便是施于人也○问何有于我哉曰此语难说圣人是自谦言我不曽有此数者圣人常有慊然不足之意众人虽见他是仁之至熟义之至精他只管自见得有欠阙处○此必因人称圣人有此圣人以谦辞承之记者失却上一节只做圣人自话记了○南轩张氏曰默识非言意所可及盖森然于不睹不闻之中者也在己则学不厌施诸人则教不倦成己成物之不息也此亦是作知识说○云峯胡氏曰学贵自得故在默识自得而不自以为得故学而不厌自得而必欲人之同得故教而不倦
  ○子曰徳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尹氏曰徳必修而后成勉斋黄氏曰修治也谓去其疵颣而全其善也学必讲而后明上蔡谢氏曰学须是熟讲学不讲用尽工夫只是旧时人见善能徙改过不吝此四者日新之要也苟未能之圣人犹忧况学者乎朱子曰修徳是本如有害人之心便是仁不修有穿窬之心便是义不修徳是理之得于吾心者已是我有底物事了更日日磨礲勿令间断徙义改不善须与分别义是事之冝我做这事觉未甚合宜须徙令合宜此却未有不善处不善便是过恶须速全体改之始得有轻重之别○须实见得是如何徳是甚么物事如何唤做修如何唤做不修人而无欲害人之心这是徳得之于吾心也然害人之心或有时而萌者是不能修者也徳者道理得于吾心之谓修者好好修治之谓更须自体之须把这许多说话做自家身上说不是为别人说○问徳之不修可以包下三句否曰若恁地夫子但说一句便了何用更说四句徙义改过略似修徳里面事然也别是个头项讲学自是讲学修徳自是修徳如致知格物是讲学诚意正心修身是修徳博学审问慎思明辨是讲学笃行是修徳又曰不善自家做得淫邪非僻底事徙义是虽无过恶然做得未恰好便是不合义若闻人说如何方是恰好便当徙而従之圣人说这几句浅深轻重尽在里面闻义不䏻徙底罪小不善不能改底罪大但圣人不分细大都说在里面学者皆当著工夫○问先知徳不可不修方知学不可不讲能讲学方䏻徙义能徙义方能改不善如此看如何曰修徳是本修徳恰似说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学不可不讲恰似说行有馀力则以学文迁善改过是修徳中𦂳要事盖只修徳而不迁善改过亦不䏻得长进○徳之不修至是我忧也这虽是圣人以此教人然学不厌之意多见于此使有一毫自以为圣任其自尔则虽圣而失其圣矣此是圣人自忧也圣人固无是四者之忧所以然者亦自贬以教人之意○南轩张氏曰夫徳不修则无以有诸躬学不讲则无以明夫善闻义不能徙则何有于义不善不能改则安于不善而已是岂不可忧乎○勉斋黄氏曰徳以修而日新学以讲而日明徙义则善日益改不善则过日损四者修身之大要也不此之务可无忧乎○云峯胡氏曰徳必修而后新学以讲而益新徙与改皆是自新故尹氏以为日新之要○新安陈氏曰修徳而继以讲学如尊徳性而道问学是也修徳为大本讲学为实功徙义改不善修徳之条目而讲学之效验也修徳而䏻讲学则行已应事始能知其孰为义孰为非义孰为善孰为不善必徙之改之始可以为修徳始无负于讲学矣不然徳之不修自若也学亦徒虚言之讲耳圣人不自圣犹以是为忧此圣所以益圣常人不知忧圣人之忧此愚所以益愚也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燕居闲音闲暇无事之时杨氏曰申申其容舒也夭夭其色愉也胡氏曰申有展布之意夭有和悦之意惟身可言舒布故知以容言惟颜貌可言和悦故知以色言○洪氏曰易于形容所不䏻言者必曰如至乡党一言之不足则复言之与此义同○程子曰此弟子善形容圣人处也为去声申申字说不尽故更著陟略反作着非下同夭夭字今人燕居之时不怠惰放肆必太严厉严厉时著此四字不得怠惰放肆时亦著此四字不得惟圣人便自有中和之气上蔡谢氏曰善观圣人者可以得之于仪刑盖周旋中礼者必其盛徳之至是以二三子无时不观省于斯焉燕居非鞠躬如不容之时是以其容申申非踧踖屏气之时是以其色夭夭此之谓中节○朱子曰申申是言其不局促是心广体胖后恁地所谓色愉只是和悦底意思但此只是燕居如此在朝及接人又不然○问申申夭夭圣人得于天之自然若学者有心要収束则入于严厉有心要舒泰则入于放肆惟理义以养其气养之久则自然到此否曰亦须稍严肃则可不然则无下手处又曰但得身心収敛则自然和乐不是别有一个和乐才整肃则自和乐○胡氏曰程子以怠惰放肆对严厉而言于严厉上加太字盖严厉亦不可无太严厉则不可尔○南轩张氏曰燕居时在众人易以怠肆君子则未免矜持安有此气象○庆源辅氏曰燕居闲暇无事之时故其容仪得以遂其舒缓而无迫遽之意其颜色得以全其愉怡而无勃如之变申申夭夭圣人燕居容色自然之符也○新安陈氏曰虽闲居时其徳容亦自然中和如此此所以为圣人也圣人闲居中和之气乃徳性中和之符程子所谓自有中和之气自自然也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复扶又反孔子盛时志欲行周公之道故梦寐之间如或见之至其老而不䏻行也则无复扶又反下同是心而亦无复是梦矣故因此而自叹其衰之甚也朱子曰据文势甚矣吾衰也是一句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是一句惟其久不梦见所以见得是衰○新安陈氏曰此亦道不行之符兆自见于吾身者○程子曰孔子盛时寤寐常存行周公之道及其老也则志虑衰而不可以有为矣盖存道者心无老少之异而行道者身老则衰也朱子曰夫子梦寐周公正是圣人至诚不息处然时止时行无所凝滞亦未尝不洒落也故及其衰则不复梦亦可见矣若是合做底事则岂容有所忽忘耶○问伊川以为不是梦见人只是梦寐常存行周公之道尔集注则以为如或见之不知果是如何曰想是有时而梦见既分明说梦见周公全道不见恐亦未安程子之意盖嫌于因思而梦者故为此说其义则精矣然恐非夫子所言之本意也○问孔子梦周公若以圣人欲行其道而梦之耶则是心犹有所动若以壮年道有可行之理而梦之耶则又不应虚有此朕兆也曰圣人曷尝无梦须看他与周公契合处如何不然又不见别梦一个人也圣人之心自有个勤恳恻怛不能自已处自有个脱然无所系累处要亦正是以此卜吾之盛衰○问梦周公是真梦否曰当初思欲行周公之道时必亦是曾梦见曰恐渉于心动否曰心本是个动物怎教他不动夜之梦犹画之思也思亦是心之动处但无邪思可矣梦得其正何害心存这事便梦这事○问夫子未尝识周公乌得而梦之曰今有人梦见平生所不识之人云是某人者盖有之○不是孔子衰是时世衰圣人与天地相应若人要用孔子必不教他衰如武王太公皆八九十岁○戴少望谓颜渊死圣人观之人事凤不至图不出圣人察之天理不梦周公圣人验之吾身然后知斯道之果不可行而天之果无意于斯世也这意思也好○吾不复梦见周公自是个证兆如此当圣人志虑未衰天意虽定八分犹有两分运转故也做得周公事遂梦见之非以思虑也要之圣人精神血气与时运相为流通到凤不至图不出明主不兴其证兆自是恁地○胡氏谓圣人诚存则其梦治他人思虑纷扰则所梦亦乱或邪或正与旦画之所为等尔善学者既谨其言动而又必验诸梦寐之间也○南轩张氏曰夫子梦见周公之心周公思兼三王之心也
  ○子曰志于道
  志者心之所之之谓新安陈氏曰所之之往也道则人伦日用之间所当行者是也朱子曰志道如讲学力行皆是知此而心必之焉则所适者正而无他岐之惑矣朱子曰志于道志字如有向望求索之意大学格物致知即其事也又曰志于道不是只守个空底须是至诚恳恻念念不忘所谓道者只是日用当然之理事亲必要孝事君必要忠以至事兄而弟与朋友交而信皆是道也志于道者正是谓志于此也○胡氏曰道犹路也故适字他岐字皆自路言之○新安陈氏曰知此二字是朱子说志道以前事必知道而后志向在道即知止而后有定知至善之所在而后志有定向也
  据于徳
  据者执守之意徳则行道而有得于心者也得之于心而守之不失则终始惟一而有日新之功矣朱子曰徳是得这物事于我故事亲必孝必不至于不孝事君必忠必不至于不忠若今日孝明日又不孝今日忠明日又不忠是未有得于我不可谓之徳惟徳是有得于我者故可据守之也若是未有得于我则亦无可据者○问据于徳曰如孝便是自家元得这孝道理非従外旋取来据于徳乃是得这基址在这里○徳是心得此道如欲为忠而得此忠欲为孝而得此孝既得之亦会失了须当照管不要失了○新安陈氏曰未得之志在必得之既得之方有可据守但又在守之固尔
  依于仁
  依者不违之谓仁则私欲尽去而心徳之全也工夫至此而无终食之违则存飬之熟无适而非天理之流行矣朱子曰依如依乎中庸之依相依而不舍之意此心常在不令少有走作无物欲之累而纯乎天理道至此亦活徳至此亦活○徳是逐件上理会底得寸守寸得尺守尺仁是全体大用常依靠处志道据徳而有一息之不仁便间断了○据徳是因事发见如因事父有孝因事君有忠依仁是本体不可须臾离底又是据于徳底骨子○陈氏曰志道是一心向圣人路上行据徳是志道工夫成向之所志者今皆实得于己如有物可执据依仁则据徳工夫熟天理与心为一矣据如手执杖依如身着衣杖容有时而离手衣则不容须臾离身一节密一节也○西山真氏曰道者众理之总名徳则行众理而得于心者仁则心之全徳也志乎道而弗他可谓知所向矣仁则归宿之地而用功之亲切处也
  游于艺
  游者玩物适情之谓胡氏曰玩物本非美辞然以六艺为物而玩之非丧志之物也○陆氏曰游如人之游观有时而为之艺则礼乐之文射御书数之法皆至理所寓而日用之不可阙者也朝夕游焉以博其义理之趣则应务有馀而心亦无所放矣胡氏曰艺亦日用之不可无者乃是理之妙散于日用间苟有未通亦为全体之累○此章言人之为学当如是也盖学莫先于立志志道则心存于正而不他据徳则道得于心而不失依仁则徳性常用而物欲不行庆源辅氏曰天理人欲不两胜一盛则一衰也游艺则小物不遗而动息有飬庆源辅氏曰不外物以求理而常玩物理以养性学者于此有以不失其先后之序轻重之伦焉则本末兼该内外交飬日用之间无少间去声乞逆反而涵泳从七容反容忽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庆源辅氏曰先后之序谓道徳仁艺之序轻重之伦谓志据依游之伦先者重后者轻也本与内谓道徳仁末与外谓艺在彼之序虽有先后在我之伦虽有轻重而未尝偏废所谓兼该而交飬也日用之间如是用功无少间隙涵泳従容于义理事物之间则将优游餍饫而忽不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朱子曰志于道方是要去做方是事亲欲尽其孝事兄欲尽其弟方是恁地至据于徳则事亲能尽其孝事兄能尽其弟便自有这道理了却有可据底地位虽然如此此只是就事上逐件理会若不依于仁则不到那事时此心便没顿放处依于仁则自朝至暮此心无不在这里连许多徳总摄贯穿都活了虽然艺亦不可不去理会如礼乐射御书数一件事理会不得此心便觉滞碍惟是一一去理会这道理脉络方始一一流通无那个滞碍因此又却养得这道理以此知大则道无不包小则道无不入小大精粗皆无渗漏皆是做工夫处故曰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志者心之所之道者当为之理为君有君之理为臣有臣之理志于道留心于此理而不忘也徳者得也既得之则当据守而弗失仁者人之本心也既有所据守又当依于仁而不违如所谓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是也游于艺一句比上三句稍轻然不可大叚轻说如上蔡云有之不害为小人无之不害为君子则是太轻了古人于礼乐射御书数等事皆至理之所寓游乎此则心无所放日用之间本末具举而内外交相飬矣○自志道至依仁是従粗入精自依仁而游艺是自本兼末○艺是小学工夫若论先后则艺为先三者为后若论本末则三者为本而艺为末习艺之功固在先游者从容潜玩之意又当在后文中子云圣人志道㩀徳依仁而后艺可游也此说得自好○问道为义理之总名何也曰道以人所共由而得名若父子之仁君臣之义者是也曰徳者已之所自得何也曰若为父子而得夫仁为君臣而得夫义者是也曰其志之㩀之何也曰潜心在是而期于必至者志也既以得之而谨守不失者㩀也曰不违仁者奈何曰吾于颜子之事既言之矣敢闻六艺之目与所以游之之说曰五礼吉凶军宾嘉也六乐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也五射曰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五驭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也六书象形会意指事转注假借谐声也九数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方程嬴不足旁要也是其名物度数皆有至理存焉又皆人所日用而不可无者游心于此则可以尽乎物理周于世用而其雍容𣷉泳之间非僻之心亦无自而入之矣盖志㩀依游人心之所必有而不能无者也道徳仁艺人心所当志㩀依游之地而不可易者也以先后之次言之则志道而后徳可㩀㩀徳而后仁可依依仁而后艺可游以踈密之等言之则志道者未如徳之可㩀㩀徳者未如仁之可依依仁之密乎内又未尽乎游艺之周于外也详味圣人此语而以身体之则其进为之序先后踈密皆可循序以进而日用之间心思动作无复毫发之隙漏矣○勉斋黄氏曰道者义理之总名徳者吾身所学而有得之善仁者本心之徳艺者六艺之事是四者皆人所不可不留意者但三者最重而艺稍轻四者之序则志者向之而不忘㩀者守之而不失依者随之而不离是三者皆不可须臾舍也游则若用力若不用力而已上三者则互举并行而不相悖游艺则有不必専心致志耳○问志于道一章古者八岁即教之以六艺之事明为学之所当先也今于此章末言之而朱子复以为学者于此当求其先后之序轻重之伦似以艺为可后抑志道㩀徳依仁是大学之事而游艺乃大学之极功耶潜室陈氏曰此却有首尾本末与前章别教之六艺小学之初事游于艺又成徳之馀功小学之初习其文成徳之游适于意生熟滋味迥别○胡氏曰道徳仁所当先艺可以少后志㩀依所当重㳺可以少轻务本而不废其末事内而不忽乎外以其先后轻重之伦序而言固不无差别以其本末兼该内外交飬而言则又未尝不相资也○双峯饶氏曰志道如人行路㩀徳如行路而有宿泊处依仁则又就宿泊处渐渐立得家计成却安居了游艺如居家有时出游也须游于艺若游从别处去则出乎道徳仁之外而为放心矣○新安陈氏曰志道㩀徳而依于仁则本之立于内者既粹由此而复游于艺则末之该于外者不遗能深用功于本而以馀功及其末则内外交飬而体用益贯矣
  ○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修脯也十脡他鼎反为束古者相见必执贽以为礼礼曲礼下凡挚与贽同天子鬯诸侯圭卿羔大夫雁士雉庶人之挚匹郑氏音木匹即鹜也童子委挚而退挚之言至也童子委挚而退不与成人为礼也野外军中无挚以缨拾矢可也缨马繁缨也拾射韝也妇人之挚椇榛脯修𬃷栗束修其至薄者胡氏曰在礼无以束修为贽惟记檀弓曰束修之问不出境少仪曰其以乘壶酒束修一犬榖梁传曰束修之问不行境中则是亦有以此为礼不但妇人用脯修为贽也然比羔雁为薄故曰至薄○邢氏曰此礼之薄者厚则有玉帛之类故云以上以包之○齐氏曰汉诸王致礼于其傅犹曰束修盖古礼也盖人之有生同具此理故圣人之于人无不欲其入于善但不知来学则无往教之礼记曰礼闻来学不闻往教故苟以礼来则无不有以教之也问束修始相见之礼也人苟以礼来圣人未尝不诲之盖辞气容色之间何莫非诲也固不保其往耳朱子曰诲之一字恐未说到辞气容色之间亦未有不保其往之意恐不应于此遽及之也当详玩之○胡氏曰人之有生同具此理虽以气禀物欲之累而趋于恶然皆可反而之善圣人仁天下之心曷尝不欲启其为善之涂哉惟自暴自弃在圣人亦无如之何故有不往教之礼执贽而来礼虽至薄意则可取故未尝不教之也○庆源辅氏曰圣人之教虽不轻弃人亦不苟授人仁义并行而不相悖也但圣人之心其爱人也终无穷已而其责人也终不至于太甚尔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愤房粉反悱芳匪反复扶又反
  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庆源辅氏曰心求通而未得通则其意愤然而不能自已愤有郁懑之意口欲言而未能言则其貌悱然而不能自伸悱者屈抑之貌启谓开其意发谓逹其辞䨇峯饶氏曰启如启户略开之也发如弩之张而为之发其机物之有四隅者举一可知其三反者还以相证之义复再告也华阳范氏曰愤则其虑也深悱则其进也勇因而启发之则其人必自得矣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时雨化之者颜子是也有成徳者有逹材者有答问者愤悱之类是也有私淑艾者举一隅之类是也○朱子曰悱非全不晓也晓得三五分只是说不出学者至愤悱时其心已略略通晓但心已喻而未甚信口欲言而未能逹故圣人于此启发之举一隅其三隅须是学者自去理会举一隅而不能以三隅反是不能自用力者夫子所以不再举也○南轩张氏曰此圣人教人之方也学贵于思思而后有得愤悱者思虑积久郁而未畅诚意恳切形于外也愤则见于辞气悱则见于颜色于是而启其端发其蔽则庶几其听之之専而感之之深也然告之亦举一隅耳必待其以三隅反而后复之此古之教者所以为从容而使人继其志之道也若不以三隅反则是未能因吾言而推类苟遽以复之则于彼亦无力矣上章已言圣人诲人不倦之意因并去声记此欲学者勉于用力以为受教之地也新安陈氏曰圣人固不倦于教亦不轻于教学者无受教之地教之必不入也○程子曰愤悱诚意之见贤遍反于色辞者也颜色辞气待其诚至而后告之既告之又必待其自得以三隅反乃复告尔朱子曰愤悱便是诚意到不愤悱便是诚不到又曰不待愤悱而发则知之不能坚固待其愤悱而后发则沛然矣问程子云待愤悱而后发则沛然矣如何有沛然底意思朱子曰此正所谓时雨之化譬如种植之物人力随分已加但正当那时节欲发生未发生之际却欠了些子雨忽然得这些子雨来生意岂可御也○庆源辅氏曰不待愤悱而发是强聒之耳必待愤悱而发则犹水之流壅遏于此有以决之则沛然而往莫能御矣○新安陈氏曰不愤悱则不启发不以三隅反则不复朱子作两节对说程子只作一串说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临丧哀不能甘也朱子曰未尝饱有食不下咽之意○厚斋冯氏曰檀弓记此盖古礼然也是书所记礼仪多合礼经当世不行而夫子举行之故门人以为记耳
  子于是日哭则不歌
  哭谓吊哭一日之内馀哀未忘自不能歌也朱子曰圣人不成哭了便骤去歌如四时也须渐渐过去圣人之心如春夏秋冬不遽寒燠故哭之日自是不䏻遽忘○子于是日哭则不歌不要把一个诚字包却须要识得圣人自然重厚不轻浮底意思○南轩张氏曰临丧则哀食何由饱哭者哀之至歌者乐之著一日之间二者不容相袭若此也学者法圣人而勉之亦足以养忠厚之心也○谢氏曰学者于此二者可见圣人情性之正也能识圣人之情性然后可以学道庆源辅氏曰在圣人分上二者皆自然安行其情性之正莫非道也识之者可以学道○新安陈氏曰是日歌或遇当哭哀不能已也是日哭纵或遇歌乐可以已也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舍上声夫音扶
  尹氏曰用舍无与音预于己朱子曰用舍由在别人不由得我行藏安于所遇新安陈氏曰遇用我则安于行遇舍我则安于藏无固必也命不足道也朱子曰命只是尹氏添此一脚本文非有此意颜子几平声于圣人故亦能之程子曰孔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者也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皆不累于已尔○朱子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此八字极要人玩味若他人用之则无可行舍之则无可藏惟孔子与颜渊先有此事业在已分内若用之则见成将出来行舍之则藏了他人岂有是哉故下文云惟我与尔有是夫有是二字当如此看用舍无预于己行藏安于所遇命不足道也盖只看义理如何都不问那命了虽使前面做得去若义去不得也只不做所谓杀一不辜行一不义而得天下有所不为若中人之情则见前面做不得了方休方委之于命若使前面做得他定不肯已所谓不得已而安之命者也此固贤于世之贪冒无耻者然实未能无求之之心也圣人更不问命只看义如何贫富贵贱惟义所在谓安于所遇也如颜子之安于陋巷他那曾计较命如何○问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窃意漆雕曽闵亦能之曰舍之则藏易用之则行难若开用之未必能行也圣人规模大藏时不止藏他一身煞藏了事譬如大船有许多器具宝贝撑去则许多物便都藏了众人便没许大力量然圣人行藏自是脱然无所系累救世之心虽切然得做便做做不得便休他人使有此若未用时则切切于求行舍之则未必便藏耿直之向有书云三代礼乐制度尽在圣人所以用之则有可行某谓此固其可行之具但本领更全在无所系累处有许大本领则制度点化出来都成好物故在圣人则为事业众人没那本领虽尽得他礼乐制度亦只如小屋収藏器具窒塞都满运转都不得○此章専在两个则字上如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之类孔颜于用舍行藏之间如霁则行潦则止○常人用之则行乃所愿舍之则藏非所欲舍之则藏是自家命恁地不得已不奈何圣人无不得已不奈何厎意何消更言命到得无可奈何处始言命圣人说命只为中人以下说如道之将行将废命也此为子服景伯说得之不得曰有命是为弥子瑕说下一等人不知有命又一等人知有命犹自去计较中人以上便安于命到圣人便不消言命矣○厚斋冯氏曰道本期于用非独善其身而已也然时不我用则有退藏而已用之而欲藏不仁也舎之而欲行不智也是时欲扶世立功名者知行而不知藏欲洁身遗世者知藏而不知行此夫子所以旁观一世惟子渊与己同也说者乃谓渊不愿仕是以其迹而不知其心也为邦之问槩可见矣○勉斋黄氏曰用之舍之存乎人则行则藏应乎己则无意无我可见矣用之行矣至舍之则藏舍之藏矣至用之则行则无必无固可见矣○云峯胡氏曰用行舍藏玩集注及语录一当就有字上看常人未必有此也二当就则字上看用舍在人而圣人无所必也三当合两句互看徇物者忘义徇禄用之虽行而舍之未必藏绝物者洁身乱伦舍之虽藏而用之未必行
  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
  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大国三军子路见孔子独美颜渊自负其勇意夫子若行三军必与己同朱子曰子路此问虽无私意然犹有固必之心
  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冯皮冰反好去声
  暴虎徒搏冯河徒渉新安陈氏曰徒徒手而无所持也惧谓敬其事成谓成其谋言此皆以抑其勇上三句而教之下二句然行师之要实不外此子路盖不知也问子行三军则谁与朱子曰三军要勇行三军者要谋既好谋然须要成事盖人固有好谋而事不成者却亦不济事又问谋在先成在后成非勇亦不能决曰然○子行三军则谁与宜作相与之与非许与之与好谋而成人固有好谋者然疑贰不决往往无成者多矣孔子行三军其所与共事者必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好谋而成既谋了须是果决去做教成若徒谋而不成何益于事所谓作舍道旁三年不成者也临事而惧是临那事时又须审一审盖闲时已自思量都是了都晓得了到临事时又更审一审这惧字正如安而后能虑㡳虑字相似此本为行三军而发故就行师观之尤见精密○南轩张氏曰临事而惧戒惧于事始则所以为备者周矣好谋者或失于寡断好谋而成则思虑审而其发也必中矣敬戒周密如此古之人所以能成天下之事而不失也岂独可行三军而已哉○勉斋黄氏曰临事而敬惧则有持重谨畏之心好谋而图成则有周悉万全之计敬其事则无忽心无惰气临事必能戒惧非怯懦而恐惧也成其谋则不妄动不亟取于事必有一定之谋既成而不愆于素自无侥幸速成之弊也无非抑其血气之勇而教之以义理之勇焉○谢氏曰圣人于行藏之间无意无必其行非贪位其藏非独善也若有欲心则不用而求行舍之而不藏矣双峯饶氏曰用之不行是好遁㡳人舍之不藏是好进底人自有两様谢氏谓不用求行舍之不藏只说得一边是以惟颜子为可以与音预于此子路虽非有欲心者然未能无固必也至以行三军为问则其论益卑矣胡氏曰子路勇不自遏故有是问乃不用而求行舍之而不藏者夫子之言盖因其失而救之夫音扶不谋无成不惧必败小事尚然而况于行三军乎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好去声
  执鞭贱者之事新安倪氏曰太史公云假令晏子尚在愿为之执鞭其言本此设言富若可求则虽身为贱役以求之亦所不辞然有命焉非求之可得也则安于义理而已矣何必徒取辱哉陈氏曰此章为中人以下假设言之耳命所以安中人义所以责君子○苏氏曰圣人未尝有意于求富也岂问其可不可哉为此语者特以明其决不可求尔杨氏曰君子非恶去声富贵而不求以其在天无可求之道也朱子曰上句是假设之辞下句方是正意下句说従吾所好便见上句执鞭之士非所好矣更味而字虽字亦字可见文势重在下句也须要仔细看富而可求也一句上面自是虚意言而可求便是富本不可求矣此章最见得圣人言语浑成底气象须要识得○南轩张氏曰夫子谓富不可求者正于义不可故耳言使其于义而可则虽执鞭之事亦有时而可为矣其如义不可求何则姑从吾所好而已吾所谓好者义是也然则所安以义而命盖有不言者矣○庆源辅氏曰苏氏发得此章语脉分明杨氏又说得圣贤所以不求富贵之理确实二说相须其义始备
  ○子之所慎齐战疾齐侧皆反
  齐之为言齐如字下同也将祭而齐其思虑之不齐者以交于神明也礼祭统及时将祭君子乃齐侧皆反齐之为言齐如字下周也齐不齐以致齐者也诚之至与不至神之享与不享皆决于此战则众之死生国之存亡系焉疾又吾身之所以死生存亡者皆不可以不谨也杨氏曰夫子齐必变食行三军必临事而惧康子馈药未逹不敢尝观此则其慎可见○尹氏曰夫子无所不谨弟子记其大者耳庆源辅氏曰圣人之心不待操而常存岂有不谨之时不谨之事哉特于此三者尤致谨故弟子记以垂教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史记三月上有学之二字新安陈氏曰学之三月学之久因以忘味之久否则三月字连下文无意味矣不知肉味盖心一于是而不及乎他也曰不意舜之作乐至于如此之美则有以极其情文之备记曰知礼乐之情者能作识礼乐之文者能述○庆源辅氏曰文声音也情实也而不觉其叹息之深也盖非圣人不足以及此○范氏曰韶尽美又尽善乐之无以加此也故学之三月不知肉味而叹美之如此诚之至感之深也朱子曰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学之一节不知如何今正好看其忘肉味处这里便见得圣人之乐如是之美圣人之心如是之诚又曰圣人闻韶须是去学不觧得只恁休了学之亦须数月方熟三月大约只是言其久不是真个足头九十日至九十一日便知肉味想见韶乐之美是能感动人是能使人视端而行直某尝谓今世人有目不是先王之礼有耳不得闻先王之乐此大不幸也○问孔子闻韶学之三月不知肉味圣人殆亦固滞不化当食之时又不免心不在焉之病若何曰主一无适是学者之功圣人行事不可以此求之也更是舜之乐尽善尽美而孔子闻之深有所契于心者所谓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是以学之三月而不自知其忘味也○问心不在焉则食而不知其味是心不得其正也然夫子闻韶三月何故不知肉味曰也有时如此所思之事大而饮食不足以夺其心也且如发愤忘食吾尝终日不食皆非常事以其所愤所思之大自不能忘也○问程子改三月为音字如何曰彼以一日闻乐而三月忘味圣人不当固滞如此故尔然以史记考之则习之三月而忘肉味也既有音字又自有三月字则非文之误矣苏氏说亦得之苏氏曰孔子之于乐习其音知其数得其志知其人其于文王也见其穆然而深思见其高望而远志见其黯然而黒颀然而长其于舜也可知是以三月而不知肉味○庆源辅氏曰夫子之学韶乐非但有以极其声容节奏而已并当与大舜无不帱载之徳当时雍熙平成之治所谓尽善尽美之实而得之不趐如身有其事亲历其时也则其诚意之深而见于叹息者如此诚非圣人不足以及是固非常情之所能测也○厚斋冯氏曰舜之后封于陈为之后者得用先代之乐自陈敬仲奔齐而韶乐有𫝊当是时鲁具四代之乐然恐不无差舛韶之来最远而独得其𫝊于今夫子故曰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殆谓是欤季札在鲁观韶虽极称赞未必如在齐之善夫子是以学之而忘味之久○新安陈氏曰舜以上圣之徳当极治之时作为韶乐群圣之乐无以加于此者故夫子闻其音而乐之忘味而深叹美如此想如亲见虞舜之圣身在雍熙之时契之以心而非徒闻之以耳也又按论语于韶凡三言之意者闻韶而学之最先谓尽美尽善次之告颜子以韶舞其最后欤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为去声为犹助也卫君出公辄也灵公逐其世子蒯苦怪反五怪反公薨而国人立蒯聩之子辄于是晋纳蒯聩而辄拒之时孔子居卫卫人以蒯聩得罪于父而辄嫡孙当立故冉有疑而问之诺应辞也朱子曰子以兵拒父是多少不顺自不须疑而问冉有疑夫子为卫君者以嫡孙承重之常法言之则辄于义或当立也故疑夫子助之
  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其父将死遗命立叔齐父卒叔齐逊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其后武王伐纣夷齐扣马而諌武王灭商夷齐耻食周粟去隐于首阳山遂饿而死史记武王载木主号为文王东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左右欲兵之大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即雷首山之阳在河中府河东县采薇而食之遂饿而死怨犹悔也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其君乎荀子子道篇子路问曰鲁大夫练而床礼耶练小祥也孔子曰吾不知也子路出谓子贡曰吾以夫子为无所不知夫子徒有所不知由问鲁大夫练而床礼耶夫子曰吾不知也子贡曰吾将为汝问之问曰练而床礼耶孔子曰非礼也子贡出谓子路曰夫子无所不知汝问非也礼居是邑不非其大夫故子贡不斥卫君而以夷齐为问夫子告之如此则其不为卫君可知矣南轩张氏曰子贡微其辞以测圣人之旨可谓善为辞矣盖伯夷以父命为尊叔齐以天伦为重其逊国也皆求所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双峯饶氏曰兼此两句方说得仁字尽既而各得其志焉则视弃其国犹敝蹝所尔反尔何怨之有若卫辄之据国拒父而唯恐失之其不可同年而语明矣问二子之逊使无中子二子不成委先君之国而弃之必有当立者朱子曰伊川说叔齐当立看来叔齐虽以父命终非正理恐只当立伯夷曰伯夷终不肻立奈何曰国有贤大臣必请于天子而立之不问其情愿矣看来二子立得都不安以正理论之伯夷稍优○以天下之公义裁之则天伦重而父命轻以人子之分言之则又不可分轻重但各认取自家不利便处退一步便是夷齐得之矣○蒯聩与辄若有一人识道理各相避就去了今蒯聩欲入子以兵拒父是多少不顺议者以为当立公子郢不知郢不肯做盖知其必有纷争也使夫子为政必上告天王下吉方伯㧞郢立之斯为得正辄之逃当在灵公薨而夫人欲立之之时○求仁得仁只得不伤其本心而已二子不交让则心不安心本仁才伤著本心则不仁矣○双峯饶氏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人得之而为不忍之心若伯夷以父命为尊是不忍违其父叔齐以天伦为重是不忍先其兄若辄之拒蒯聩则是忍于抗其父矣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如何安得○云峯胡氏曰人心谁无天理能合乎天理之正方可即乎人心之安乃谓之仁伯夷以父命为重是伯夷之心合乎天理而后伯夷之心方安叔齐以天伦为重是叔齐之心合乎天理而后叔齐之心方安集注下一安字便见夷齐不怨若怨则不安矣辄之拒父全无人心天理于心安乎○程子曰伯夷叔齐逊国而逃諌伐而饿终无怨悔新安陈氏曰兼谏伐言所以广其不悔之实夫子以为贤故知其不与辄也问子贡问卫君事朱子曰若使子贡当时径问辄事不唯夫子或不答便做荅时亦不能如此详尽若只问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亦未见分晓所谓贤人如君子而不仁者有矣亦如何便见得出处一时皆当岂无怨悔处只再问怨乎便见得子贡善问才说道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便见得夷齐兄弟所处无非天理蒯辄父子所向无非人欲二者相去奚啻碔砆美玉直截天渊矣○问子贡欲知为卫君何故问夷齐曰一个是父子争国一个是兄弟让国此是则彼非可知问何故又问怨乎曰此又审一审所以夫子言求仁得仁是就身上本原处说凡让出于不得已便有怨夷齐之让是合当恁地乃天理之当然又何怨大纲卫君底固为不是到此越见得卫君没道理又问子欲正名是公子郢否曰此又是第二节事第一节须先正辄父子之名问辄尚在则如何正曰上有天子下有方伯他不当立如何不正○问子贡有怨乎之问何也曰夫子谓夷齐是贤人恐贤者亦有过之者于是问以决之看这事是义理合如此否如其不必让而让之则未必无怨悔之心矣夫子告以求仁而得仁者谓是合恁地若不恁地是去仁而失仁矣若卫君事则大不然矣子贡所以知其必不为也○问伯夷不敢安嫡长之分以违君父之命叔齐不敢从父兄之命以乱嫡庶之义这便是求仁伯夷安于逃叔齐安于让而其心举无陧杌之虑这便是得仁否曰然卫君便是不能求仁耳○问夫子以夷齐为贤则其不为卫君之意明矣而子贡复有怨乎之问至闻得仁之语然后知夫子之不为何耶曰夷齐之贤天下孰不知之子贡盖不待夫子之言而知之矣然意二子虽贤而其所为或出于激发过中之行而不能无感慨不平之心则卫君之争犹未为甚得罪于天理也故问怨乎以审其趣而夫子告之如此则子贡之心晓然知夫二子之为是非其激发之私而无纎芥之憾矣持是心以烛乎卫君父子之间其得罪于天理而见绝于圣人尚何疑哉故其所以必再问而后知所决也○庆源辅氏曰世俗知其一不知其二见其一节之或得而于其大义之乖则不知察也蒯聩固得罪于父矣而以辄言之则子独可以拒父乎辄嫡孙固在所当立矣然上不禀命于天王下不受命于君父又岂可以擅有其国乎是故为国家者不可无君子之论而世俗之说未可遽以为信也○齐氏曰父子也兄弟也君臣也人之伦也三才之所以立也二子之交让也所失者国而所得者父子弟兄之纪其非武王而饿以死也所舍者生而所取者君臣之义是皆脱然有见于冨贵贫贱死生之外而一毫私己不与焉谓非仁乎冉求有见于夷齐之仁必有见夫辄之不仁知夷齐于人纪为有功必知辄为名教之所不容
  ○子曰饭䟽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饭扶晚反食音嗣枕去声乐音洛
  饭食之也䟽食麄饭也圣人之心浑去声然天理虽处困极而乐亦无不在焉新安陈氏曰他人视为困极圣人乐无不在自不知其困极其视不义之富贵如浮云之无有漠然无所动于其中也朱子曰圣人表里精粗无不昭彻其形骸虽是人其实只是一团天理所谓従心所欲不逾矩左来右去尽是天理如何不快活○乐亦在其中此乐与贫富自不相干是别自有乐处如气壮㡳人遇热亦不怕遇寒亦不怕气虚则为所动矣○乐字在先理会得乐后方见不义而富贵于我如浮云○程子曰非乐䟽食饮水也虽䟽食饮水不能改其乐也不义之冨贵视之轻如浮云然又曰须知所乐者何事朱子曰圣人之心无时不乐如元气流行天地之间无一处之不到无一时之或息也岂以贫富贵贱之异而有所轻重于其间哉夫子言此盖即当时所处以明其乐之未尝不在乎此而无所慕于彼耳记此者列此以继卫君之事其亦不无意乎○富贵非指天位天职而言但言势位奉养之盛耳此等物若以义而得则圣人随其所遇若固有之无鄙厌之心焉但以不义而得则不易我饭䟽饮水之乐耳○如浮云只说不义之富贵视之如浮云不以彼之轻易我之重若义而得富贵便是当得如何掉脱得如舜禹有天下固说道不与亦只恁地安处之又如所以长守贵也所以长守富也义当得之亦自当恁地保守尧命舜云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岂是不要保守○孔颜之乐不必分不改是従这头说入来在其中是从那头说出来○南轩张氏曰崇高莫大乎富贵富贵本非可以浮云视也惟其非义则浮云耳○陈氏曰欲知乐之实味须到万理明彻私欲净尽后胸中洒然无纎毫窒碍而无入不自得处庶几有以得之矣又曰乐在其中与不改其乐诚有间但程子于此却用不改字主意全别其添一能字而又系于䟽食饮水之下者是虽䟽食饮水亦不能改圣人之乐便见本然浑然之乐元不曽动比之颜子不改系之回也之下是回不为簟瓢陋巷所改语意轻重自不同矣○双峯饶氏曰乐是圣人之所固有富贵贫贱是时之适然人不处富贵则处贫贱圣人之乐处富贵则在富贵中处贫贱则在贫贱中然乐在富贵中见得不分晓在贫贱中方别出故多于贫贱处说○新安陈氏曰孔颜所乐何事及自有其乐程子之引而不发者也従事于博文约礼庶得其所以乐朱子发程子之未发者也必于颜子乐处言而不于孔子乐处言之者知颜子之乐而后可知孔子之乐故以孔所以诱颜颜所以学孔之工夫于颜乐处言之也在中之云不求乐而乐在其中见其乐之安焉不以贫窭累其心而改其所乐微见其乐之勉焉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刘聘君见元城刘忠定公名安世字器之大名府元城人自言尝读他论加作假五十作卒盖加假声相近而误读卒与五十字相似而误分也愚按此章之言史记作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加正作假而无五十字盖是时孔子年已几平声七十矣五十字误无疑也孔子世家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学易则明乎吉凶消长去声之理进退存亡之道胡氏曰吉凶消长以卦体言进退存亡以人事言故可以无大过盖圣人深见易道之无穷为言此以教人使知其不可不学而又不可以易去声而学也朱子曰圣人一生学问未尝自说无过至此境界方言无大过犹似有小过在虽是谦辞然道理真实无穷尽期说者当看此等为圣人气象○所谓大过如当潜不潜当见不见当飞不飞皆是过乾卦纯阳固好大亨之中须利于贞正非正则过矣又如坤六二须知履霜有坚冰之渐要人恐惧修省不知恐惧修省则过矣无大过者为此自谦之辞以教学者深以见易道之无穷又曰无大过是圣人不自足之意○圣人学易于天地万物之理吉凶悔吝进退存亡皆见得尽自然无差失圣人说此数句非是谩然且恁地说圣人必是见得是如此方如此说○觉轩蔡氏曰进退存亡之正易之道也知进退存亡不失其正学易之道也圣人虽曰生知亦必有验乎易盖圣人之道即易之道也圣人进退存亡不失其正所谓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者也岂有过差乎夫子谓加我数年则于学易也不敢易谓可以无大过则合于易也无甚差皆不敢当之谦辞也谓无甚差则为无差矣○圣人学易明乎天理之吉凶消长所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而人与天合矣尚何过之可言要之圣人所以谦辞者非是自以为圣而有意于谦盖亦真见易道之无穷而有俛焉孳孳之意又因以教人使人知易道之不可以不学而又不可以易学○庆源辅氏曰易道无穷皆自然而然非年高徳邵心与理协默识神会未易学也人之处世履于忧患之涂又不可以不学易故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其辞以垂教如此学者察乎二者之间则知易固不可不学且以夫子之徳与年而尚欲假之以数年则又见其不可以轻易而学耳○西山真氏曰圣人作易不过推明阴阳消长之理而已阳长则阴消阴长则阳消一消一长天之理也人而学易则知吉凶消长之理以阴阳对言则阳为善为吉阴为恶为凶独言阳则阳自有吉有凶盖阳得中则吉不中则凶阴亦然以天理言则为消息盈虚以人事言则为存亡进退盖消则虚长则盈如日中则昃月盈则亏暑极则寒寒极则暑此天道所不能已也人能体此则当进而进当退而退当存而存当亡而亡如此则人道得而与天合矣故孔子可以进则进可以退则退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此孔子之身全体皆易也○云峯胡氏曰朱子谓夫子言此以教人使人知夫子老且学易所谓无大过者易占辞于吉凶悔吝之外屡以无咎言之大要只欲人无过故曰无咎者善补过也悔则过能改而至于吉吝则过不改而至于凶使人人皆知学易则皆可以无大过此夫子教人之深意也○新安陈氏曰加我数年味我之一辞则所谓无大过者夫子自谓之辞耳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雅常也执守也诗以理情性新安陈氏曰治之使情性得其正书以道政事述帝王之政事礼以谨节文皆切于日用之实故常言之礼独言执者以人所执守而言非徒诵说而已也朱子曰诗书尚是口说得底惟礼要当执守执礼亦是当时自有此名○双峯饶氏曰礼有五礼夫子所常言者只是言人日用所常执守之礼不可阙者尔若宗庙郊社朝觐会同非常所用者则讲之有时亦不常及之也○云峯胡氏曰诵说属知执守属行○程子曰孔子雅素之言止于如此若性与天道则有不可得而闻者要在默而识之也识音式谓不言而自得之谢氏曰此因学易之语而类记之朱子曰古之儒者只是习诗书礼乐言执礼则乐在其中如易则掌于太卜春秋掌于史官学者兼通之不是正业只这诗书大而天道之精微细而人事之曲折无不在其中礼则节文度数圣人教人亦只是许多事○庆源辅氏曰诗所以吟咏情性故诵之者可以理情性理犹治也书所以纪载政事故诵之者可以道政事道犹述也礼所以著天理之节文故执之者可以谨节文谨谓毫厘有所必计也情性在内者政事节文在外者政事节文虽在外而又有广狭之殊然皆切于日用之实故夫子常言之又曰诗书虽假诵读然后能知其义而逹诸用礼则全在人执守而行之故礼独言执也然诗书虽始假于诵读然后亦必须见于所行礼固在于执守而行之然始亦不可不讲读之也○厚斋冯氏曰易道精微春秋纪变乐在有司非所常言也诗可以兴观群怨以事君父书乃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常道礼又朝夕之所従事者皆切于日用常行之实故常言之○勿轩熊氏曰诗即乐也孔子言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语伯鱼学诗学礼可见平日常言不过如此前章学易则其晚年也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叶舒渉反
  叶公楚叶县尹沈诸梁字子高僣称公也新安陈氏曰楚子僣王其臣皆僣叶公不知孔子必有非所问而问者故子路不对抑亦以圣人之徳实有未易去声名言者与音余○新安陈氏曰一则叶公不足以知圣人一则子路自难以言语形容圣人
  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未得则发愤而忘食已得则乐之而忘忧以是二者俛焉日有孳孳音兹而不知年数之不足但自言其好去声学之笃尔礼表记小雅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诗之好仁如此郷道而行中道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已○朱子曰圣人未必有未得之事且如此说若圣人有这般事他便发愤做将去○忘食忘忧是逐事上说一愤一乐循环代至非谓终身只此一愤一乐也逐事上说故可遂言不知老之将至而为圣人之谦辞若作终身说则愤短乐长不可并连下句而亦不见圣人自贬之意矣然深味之则见其全体至极纯亦不已之妙有非圣人不能及者盖凡夫子之自言类如此学者宜致思焉朱子曰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泛说若是谦辞然圣人之为人自有不可及处直要做到底不做个半间不界底人非是有所因真个或有所感发愤而至于忘食所乐之至而忘忧盖有不知其然而不自知其老之将至也又如好古敏以求之自是谦辞学不厌教不倦亦是谦辞当时如公西华子贡自能窥测圣人不可及处盖圣人处己之谦若平易而其所以不可及者亦在其中矣○发愤忘食是发愤便能忘食乐以忘忧是乐便能忘忧更无些小系累无所不用其极但见义理之无穷不知身世之可忧岁月之有变也众人縦如何发愤也有些无𦂳要心在虽如何乐终有些系累乎其中不怨天不尤人乐天安土安于所遇无一毫之私意圣人便是天圣人有此理天亦有此理故其妙处独与之契合○圣人直是脱洒私欲自惹不著这两句虽无甚利害细看来见得圣人超出乎万物之表○南轩张氏曰子路以叶公不知圣人且欲拟其形容而未知所对也夫子之意则以为即其近者告之斯可矣夫子所言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者亦好学之至者也然则圣人之所以异于人者果独在于好学耶盖生知而好学则是其所为生知者固亦莫揜矣谓圣人所以异于人者在于好学亦岂不可乎○双峯饶氏曰愤与乐相反圣人发愤便至忘食乐便至忘忧是两边各造其极如寒到寒之极暑到暑之极故曰全体至极两者循环不已所以不知老之将至此是圣人之心纯乎天理别无他嗜好所以自然学之不厌故曰纯亦不已全体说愤乐至极说忘食忘忧纯亦不已说不知老之将至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好去声生而知之者气质清明义理昭著不待学而知也敏速也谓汲汲也○尹氏曰孔子以生知之圣每云好学者非惟勉人也盖生而可知者义理尔若夫音扶礼乐名物古今事变亦必待学而后有以验其实也朱子曰圣人此等语皆是移向下以教人亦是圣人看得地步阔自是犹有未满足处所以其言如此非全无事实而但为设辞也○好古敏以求之圣人是生知而学者然其所谓学岂若常人之学也闻一知十不足以尽之○圣人于义理合下便恁地固天縦之将圣又多能也敏求则多能之事耳其义理完具礼乐等事便不学也自有一副当但力可及故亦学之○圣人虽是生知然也事事理会过无一之不讲这道理不是只就一件事上理会见得便了学时要无所不学理会时却是逐件上理会去○南轩张氏曰门人见夫子之圣谓生而知之不可跂及也故夫子以是告之使果能好古敏以求之则是圣人亦岂不可希玩味辞气其循循然善诱可谓至矣○勉斋黄氏曰圣人虽生知义理然其为道广大无穷故未尝有自足之心亦必博学审问参之古人不能自已此其所以为圣人也○庆源辅氏曰孔子以生知之圣每云好学者诸家多以为勉人之辞故尹氏辨之以为生而可知者自然昭著之义理尔若夫礼乐名物古今事变亦必待学而后有以验其实也又曰好古敏求非生知者不能既知其义理则自然敏于学以验其实也故生而知之者义理也好古敏求者事实也理与事一贯知与行相资○双峯饶氏曰生知是合下知得此理好古敏求是又于事物上参究此理○勿轩熊氏曰信而好古好古敏以求之信字敏字当玩
  ○子不语怪力乱神
  怪异勇力悖音佩乱之事非理之正固圣人所不语鬼神造化之迹䨇峯饶氏曰造化之迹指其屈伸往来之可见者言也天地造化之妙不可得而见所可见者其屈伸往来之迹尔虽非不正然非穷理之至有未易去声明者故亦不轻以语音御人也新安陈氏曰神与怪不同故以怪力乱总言表神而出之○谢氏曰圣人语常而不语怪语徳而不语力语治去声而不语乱语人而不语神或问夫子于春秋纪灾异战伐篡乱于易礼论鬼神今曰不语何也朱子曰圣人平日常言盖不及是其不得已而及之则于三者必有训戒焉于神则论其理以晓当世之惑非若世人之徒语而反以惑人也然其及之亦鲜矣○问子不语怪力乱神集注言鬼神之理难明易惑而实不外人事鬼神之理在人事中如何见得曰鬼神只是二气之屈伸往来就人事中言之如福善祸淫便可以见鬼神道理论语中圣人不曽说此问如动静语默亦是此理否曰固是圣人全不曾说这话与人这处无形无影亦自难说所谓敬鬼神而远之只恁地说○南轩张氏曰圣人一语一默之间莫不有教存焉语怪则乱常语力则妨徳语乱则损志语神则惑听故圣人之言未尝及此然就是四者之中鬼神之情状圣人亦岂不言之乎特明其理使人求之于心而已若其事未尝言之也○庆源辅氏曰异非常也勇力非徳也悖乱非治也三者皆非正理而圣人之心广大光明隐恶扬善自然不语及此至于鬼神虽非不正然乃造化之迹二气之良能其理幽深非格物致知者而骤以语之则反滋其惑故亦不轻以语人然能知所以为人则知所以为鬼神矣○齐氏曰索隐行怪吾弗为之故不语怪好勇过我无所取裁故不语力身为不善君子不入故不语乱务民之义敬而远之故不语神○问孔子所不语而春秋所纪皆悖乱非常之事陈氏曰春秋经世之大法所以惧乱臣贼子当以实书论语讲学之格言所以正天典民彛故所不语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従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三人同行其一我也彼二人者一善一恶则我従其善而改其恶焉是二人者皆我师也朱子曰人若以自修为心则举天下万物凡有感乎前者无不足以发吾义理之正善者固可师见不善者便恐惧修省亦吾师也○双峯饶氏曰此姑以一善一恶对言以见善恶皆吾师或两人皆善则皆当従两人皆恶则皆当改便是与一人行亦有我师此则言外之意南轩张氏云一人之身有善有不善亦莫非吾师也○尹氏曰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则善恶皆我之师进善其有穷乎汪氏炎昶曰尹氏以见贤思齐章合此章说盖取思齐自省可足此章之义也善固当従然不思与之齐未必能従不善固当改然不内自省则已有不善未必能改
  ○子曰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桓魋宋司马向式亮反魋也出于桓公故又称桓氏魋欲害孔子孔子言天既赋我以如是之徳则桓魋其奈我何言必不能违天害已程子曰天生徳于子此圣人极断制以理○问圣人见其事势不可害已还以理度其不可耶朱子曰若以势论则害圣人甚易唯圣人自知其理有终不能害者○史记孔子适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之下魋伐其树孔子去之弟子曰可以速矣子曰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遂之郑疑遭伐树遂微服去之弟子欲其速行而以此语之也圣人虽知其不能害己然避患未尝不深避患虽深而处之未尝不闲暇所谓并行而不悖也○问桓魋其如予何此便是圣人乐天知命处见定志确断然以礼自信绝无疑忌顾虑之意曰是圣人自处处验之已然而知其决不能害已也又问圣人既知天生徳于我决无可害之理矣而避患又必周详谨密者何耶曰患之当避自是理合如此众人亦然不必圣人为然也○吴氏曰夫子平日未尝以圣自居及遭匡人桓魋之难则曰天生徳于予文不在兹乎辞气毅然无复退托推让之意盖至是亦不能揜其圣矣一以徳言一以道言有此徳则能任此道其实一而已矣○其如命何听命于天也其如予何则天命志已而已与天为一矣故其论公伯寮也犹以废兴不可知之辞道之若匡人桓魋则为断断然自信之说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诸弟子以夫子之道高深不可几平声及故疑其有隐而不知圣人作止语默无非教也故夫子以此言晓之与犹示也朱子曰要𦂳只在吾无行不与二三子处须仔细认圣人无不与二三子处在那里凡日用饮食间皆要认得○所谓吾无隐乎尔者居郷党便恂恂在宗庙便便便与上大夫言便訚訚与下大夫言便侃侃自有许多实事○新安陈氏曰作止语默四字所包甚阔作与语之为教人易知之止与默之亦为教所难知也○程子曰圣人之道犹天然门弟子亲炙而冀及之然后知其高且远也使诚以为不可及则趋向之心不几于怠乎故圣人之教常俯而就之如此非独使资质庸下者勉思企及而才气高迈者亦不敢躐易去声而进也问伊川言圣人教人常俯就若是掠下一著教人是圣人有隐乎尔何也朱子曰道有大小精粗大者精者固道也小者粗者亦道也观中庸言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此言道之大处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是言道之小处圣人教人就其小者近者教人便是俯就然所谓大者精者亦只在此初无二致要在学者下学上逹自见得耳在我则初无所隐也○庆源辅氏曰庸下者失之不及易以懈怠而止高迈者失之过易以陵躐而进懈怠者病在苦其难陵躐者病在忽其易今夫子自以为无隐且曰无行而不与二三子则庸下者不至病其难而发勉思企及之志高迈者不敢忽其易而致谨重密察之功在我者一施之在彼者各以其资之高下而有益焉是即圣道如天垂象昭然而有目者莫不见之验也岂终于高远而不可冀及邪吕氏曰圣人体道无隐与天象昭然莫非至教常以示人而人自不察延平李氏曰孔子之示人其道昭然常存乎动静俛仰视听嚬笑謦欬之间而未尝隐也彼见之者自有浅深○朱子曰夫子尝言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而言性与天道则不可得而闻想是不曽得闻者疑其有隐而不知夫子之坐作语默无不是这个道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圣人虽教人洒扫应对这道理也在里面○范阳张氏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使天徒頺然在上何足以为天惟其不言而四时行百物生故凡春生夏长根荄枝叶一皆天理之所寓孔子于日用间视听言动出入起居无非道之所在群弟子由而不知习而不察所以疑圣人为隐故夫子指之曰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观是丘之一言则知夫子平日机栝尽于此而决之当时群弟子自夫子一指之后皆知用意以观圣人故鄊党所载上而朝廷下而衣服饮食莫不屡书特书者正谓此尔○新安陈氏曰体道与鬼神体物而不可遗之体同道无形体可见圣人一身浑然此道动静语默之间无非此道之所呈露无形体之道于圣人身上形见出来是所谓与道为体而无所隐于人也○汪氏曰鄊党一篇是门人有得于此言故记得详密如此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行去声
  程子曰教人以学文修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朱子曰教不以文无由入说与事理便是文诗书六艺皆文也如讲说如何是孝弟只是文行所谓孝弟方是行又恐行之未诚实故又教以忠信到得为忠为信时全在学者自去做方是实事○此是表里互说教人之道自外约入向里去故先文后行而忠信者又立行之方也○文行忠信如说事亲是如此事兄是如此虽是行之事也只是说话在须是自家体此而行之方是行蕴之于心无一毫不实处方是忠信可传者只是这文若行忠信乃是在人自用力始得虽然若不理会得这个道理不知是行个甚么忠信是个甚么所以文为先又曰其初须是讲学讲学既明而后修于行所行虽善然更须反之于心无一毫不实处乃是忠信○问子以四教何以有四者之序曰文便是穷理岂可不见之于行然既行矣又恐行之有未诚实故又教之以忠信也所以伊川言以忠信为本盖非忠信则所行不诚故耳因问行有馀力则以学文何也曰彼将教子弟而使之知大槩也此刖教学者深切用工也问然则彼正合小学之事欤曰然文行忠信是从外做向内则以学文是从内做向外圣人言此类者多要人逐处自识得○西山真氏曰行有馀力则以学文是以力行为先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文者讲学之事主乎知忠信者修身之事主乎行此又以知为先此二章实相表里正当合而观之大抵致知力行二者不可阙一既知其理不可不行其事既行其事不可不知其理二者并进则为学之功至矣○䨇峯饶氏曰圣人施教之序且先使学者读书讲明义理故先之以文既晓得义理然后可以使之修行故次之以行行是外靣行底外靣能行然后方可责其里靣诚若外靣显见处尚未能行况里靣隐微之地乎故忠信是结合处中庸先说智仁勇而后终之诚亦是此意○陈氏曰学文所以穷理修行所以体是理于身存忠信所以萃是理于心○勿轩熊氏曰忠是实心就已上看信是实理就事物上看○云峯胡氏曰教以学文修行知行当俱尽也教以存忠信表里当俱实也○新安陈氏曰学文者致知之事修行者力行之事存忠信所以诚实于力行而忠其体信其用也所以谓之四教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圣人神明不测之号君子才徳出众之名朱子曰有徳而有才方见于用如有徳而无才则不能为用亦何足为君子
  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恒胡登反子曰字疑衍文恒常久之意张子曰有恒者不二其心善人者志于仁而无恶朱子曰善人是资质好㡳人自然无恶有恒只是把捉得定又未到善人自然好处在然善人有恒皆未知学问者也○问善人是资质大叚粹美其心常在于善道所以自不至于有恶有常者则是个确实底人否曰是有常底也不到事事做得是只是有志于为善而不肯为恶耳善人则从来恁地好事事依本分但人多等级善人虽是资质好虽是无恶然不践迹亦不入于室縁不甚晓得道理不可以道圣人只是恁地便住了○此但为思其上者而不可得故思其次之意○䨇峯饶氏曰圣人是天生底君子是学而成底善人是气质好底有恒是有常守底次乎圣人者为君子次乎善人者为有恒
  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亡读为无三者皆虚夸之事凡若此者必不能守其常也问亡而为有朱子曰正谓此皆虚夸之事不可以久是以不能常非谓此便是无常也○以亡为有以虚为盈以约为泰则不能常谓如我穷约却欲作富底举止纵然时暂做得将来无时又做不得如此便是无常亡对有而言是全无虚是有但少约是就用度上说○张敬夫曰圣人君子以学言善人有恒者以质言新安陈氏曰以学言者兼乎质以质言者则未学者也愚谓有恒者之与圣人高下固悬绝矣然未有不自有恒而能至于圣者也故章末申言有恒之义其示人入徳之门可谓深切而著明矣朱子曰圣人也只是这个道理但是他理会得烂熟后似较圣様其实只是这道理君子是事事做得去所谓君子不器善人则又不及君子只是知得有善有恶肯为善而不肯为恶耳有常者又不及善人只是较依本分○问此章曰吴氏曽氏说亦得之吴氏曰君子盖有贤徳而又有作用者特不及圣人尔若善人则粗能嗣守成绪不至于为恶而已非若君子之能有为也曽氏曰当夫子时圣人固不可得而见岂无君子善人有恒者乎而夫子云然者盖其人少而思见之也及其见则又悦而进之曰君子哉若人凡此类当得意而忘言善人明乎善者也有恒虽未明乎善亦必有一节终身不易者若本无一长而为有之状未能充实而为盈之状贫约而为泰之状此亦妄人而已矣孟子所谓雨集沟浍皆盈其涸可立而待也乌能久矣曰有无虚实约泰之分奈何曰无绝无也虚则未满之名耳二者兼内外学之所至事之所能而言约之与泰则贫富贵贱之称耳为之云者作为如是之形作为如是之事者也为而无以继则虽欲为有恒不可得矣○南轩张氏曰圣人者肖天地者也君子者具其体而未能充实者也故圣人不得而见得见君子斯可矣善人资禀醇笃无恶之称有恒者则能谨守常分而已故善人不得而见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以善人之资而进学不已圣盖可几有恒而力加勉焉亦足以有至也若夫已无而以为有已虚而以为盈在约而以为泰则是骄矜虚浮不务实者其能以有恒乎未能有恒况可言学乎○勉斋黄氏曰亡为有虚为盈约为泰三者夸大欺妄之意不实之谓也人惟实也则始终如一故能有常今其人不实如此又岂敢望其有常哉夫子称圣人君子善人不可得见而卒及乎此又以明夫有恒者之亦不可见也○庆源辅氏曰学至于圣人则造乎极而无以复加矣君子虽未及乎圣人然其才徳超出于众则其为学亦以成矣善人虽未必知学然其资质之美自然至于善而不至于恶至于有恒者则资质又有不及善人但亦纯固而不务虚夸守其一端则终身不易者也○新安陈氏曰入徳有门户进徳有阃奥自有恒而入学而充之以造于极有至圣域之理虚夸无恒者尚无入徳之门戸况敢望进徳造于阃奥乎末三句言下常之失以明有恒之义学者以希圣为标凖而能以有恒为入门其庶㡬焉
  ○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射食亦反
  纲以大绳属音烛网绝流而渔者也弋以生丝系矢而射也宿宿鸟勿轩熊氏曰多能鄙事此亦可见○洪氏曰孔子少去声贫贱为养并去声与祭或不得已而钓弋如猎较音角是也然尽物取之绝流而渔出其不意射宿亦不为也此可见仁人之本心矣庆源辅氏曰不曰圣人之本心而曰仁人之本心据此事只可谓之仁然曰本心则圣人亦不能加毫末于此矣○新安陈氏曰于取物之中有爱物之仁于此可见其本心待物如此待人可知小者如此大者可知南轩张氏曰圣人之心天地生物之心也其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皆是心之发也然于物也有祭祀之须有奉养宾客之用则其取之也有不得免焉于是取之有时用之有节若夫子之不绝流不射宿则皆仁之至义之尽而天理之公也使夫子之得邦家则王政行焉鸟兽鱼鳖咸若矣若夫穷口腹以暴天物者则固人欲之私也而异端之教遂至于禁杀茹蔬殒身饲兽而于其天性之亲人伦之爱反恝然其无情也则亦岂得为天理之公哉故梁武之不以血食祀宗庙与商纣之暴殄天物事虽不同然其咈天理以致乱亡则一而已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识音志
  不知而作不知其理而妄作也厚斋冯氏曰桑柔诗云予岂不知而作古有此语孔子自言未尝妄作盖亦谦辞然亦可见其无所不知也识记也所従不可不择记则善恶皆当存之以备参考如此者虽未能实知其理亦可以次于知之者也朱子曰知以心言得于闻见者次之闻见皆欲求其多否则闻见孤寡不足以为学矣择字生于从字识则未便有从意故不言择善闻见亦是互相发明不可泥看○多闻己闻得好话了故从中又拣择多见只是平日见底事都且记放这里○问不知而作作是述作或只是凡所作事曰只是作事又曰闻见大略争不多较所闻毕竟多闻须别识善恶而从见则见得此为是彼为非则当识之他日行去不差也○未择时则未辨善恶择了则善恶别矣譬如一般物好恶夹杂在此须是择出那好㡳择去那恶㡳择来择去则自见得好恶矣○闻是闻前言往行从之是择其尤善者而从之见是泛泛见得虽未必便都从他然也记著他终始首尾得失○南轩张氏曰天下之事莫不有所以然不知其然而作焉皆妄而已圣人之动无非实理也其有不知而作者乎虽然知未易至也故又言知之次者使学者有所持循由其序而至焉多闻择善而从多见而识其善虽未及乎知之至然知之次也择焉识焉而不已则其知将日新矣○庆源辅氏曰夫子言此虽是谦辞然于无所不通之圣自有不可掩者○新安陈氏曰集注全不说闻见二字其不可拘泥明矣学干禄章亦只总之云多闻见者学之博未尝拘拘分别闻与见也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见贤遍反
  互乡乡名其人习于不善难与言善惑者疑夫子不当见之也
  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
  疑此章有错简人洁至往也十四字当在与其进也之前洁修治也与许也往前日也言人洁己而来但许其能自洁耳固不能保其前日所为之善恶也但许其进而来见耳非许其既退而为不善也依改正次序释五句盖不追其既往不保其往不逆其将来不与其退以是心至洁已以进斯受之耳与洁与进唯字上下疑又有阙文唯是全无意大抵亦不为己甚之意○程子曰圣人待物之洪如此南轩张氏曰以互鄊之俗恶而童子又非得与先生长者抗礼者而夫子见之故门人惑焉夫子谓其进之志则善与其进而志善也而不与其退而不善也若于进而志善之时以其退而不善而拒之则何甚也圣人之心天也其有已甚者乎则又反复言之谓凡人洁己以进则当与其洁耳固不可保其往也此所谓显比王用三驱至公之心也○庆源辅氏曰人前日为不善而今日向善未可知今日向善而后日为不善亦未可知若追其既往又逆其方来则已甚而待人狭隘矣○厚斋冯氏曰童子年少未尝深染于其习俗而不可转移圣人何忍遽绝之孟子不为己甚之说盖出于此
  ○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仁者心之徳非在外也放而不求故有以为远者反而求之则即此而在矣夫音扶岂远哉○程子曰为仁由己欲之则至何远之有朱子曰欲有好底如我欲仁可欲之谓善不是情欲之欲○仁本固有欲之则至志之所至气亦至焉○问斯仁至矣至若来至之意曰昔者亡之今忽在此如自外而至耳如易言来复实非自外而来也○孔门许多弟子圣人竟不曾以仁许之虽以颜子之贤而尚或违于三月之后而圣人乃曰我欲斯至盖亦于日用体验我若欲仁其心如何仁之至其意又如何又如非礼勿视听言动盖欲每事省察何者为礼何者为非礼而吾又何以能勿视勿听若每日如此读书庶㡬看得道理自我心而得不为徒言也○南轩张氏曰仁岂远于人乎患人不欲之耳欲之斯至不曰至仁而曰斯仁至矣盖仁非有方所而可往至之也欲仁而仁至我固有之也○觉轩蔡氏曰时人皆以仁道远而难为故夫子以工夫之切近者勉而进之谓仁岂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盖仁者心之徳才一收敛则此心便在所以甚言其近且易不得他求也○庆源辅氏曰仁者心之徳我固有之非在外也如手之执足之履目之视耳之听不假外求欲之则至何远之有而人不知反求而病其远此夫子所以发此论也○䨇峯饶氏曰欲仁仁至其至也固易其去也亦易须于既至之后常加操存之功方能不违仁也○新安陈氏曰斯字甚𦂳如时人斯其惟皇之极之斯即此二字贴斯字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
  陈国名司败官名即司寇也胡氏曰左氏传注陈楚名司寇为司败昭公鲁君名稠音畴习于威仪之节当时以为知礼故司败以为问而孔子答之如此
  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取七住反
  巫马姓期字孔子弟子名施鲁人司败揖而进之也相助匿非曰党礼不取同姓而鲁与吴皆姬姓谓之吴孟子者讳之使若宋女子姓者然礼坊记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别也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以此防民鲁春秋犹去夫人之姓曰吴其死曰孟子卒○厚斋冯氏曰古者男子称氏辨其族也女子称姓厚其别也故制字姓从女百世而婚姻不通者周道也称孔子时孔子在陈盖记于陈也○庆源辅氏曰妇人称姓周女曰姬宋女曰子齐女曰姜楚女曰芉 -- or 𦍋 ?是也○吴氏曰谓者何人谓之春秋哀十二年书孟子卒不书葬疑谓之孟子者鲁人讳之而谓之吴孟子者当时讥诵之语也○新安陈氏曰不称姬而冠之以吴终有不可掩者
  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孔子不可自谓讳君之恶又不可以取同姓为知礼故受以为过而不辞○吴氏曰鲁盖夫子父母之国昭公鲁之先君也司败又未尝显言其事而遽以知礼为问其对之宜如此也及司败以为有党而夫子受以为过盖夫子之盛徳无所不可也庆源辅氏曰且以有过而人知为幸又可垂教以警夫䕶疾忌医者然其受以为过也亦不正言其所以过初若不知孟子之事者可以为万世之法矣问昭公取同姓之事若天王举法则如何断朱子曰此非昭公故为之也当时吴盛强中国无伯主以齐景公犹云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涕出而女于吴若昭公亦是藉其势不得已之故非贪其色而然也天王举法则罪固不免亦须原情自有处置况不曰孟姬而曰吴孟子则昭公亦已自知其非矣○南轩张氏曰他国之大夫问吾国之君知礼与否则但可告之以知礼而已及巫马期以司败之言告则又岂可谓娶同姓为知礼乎若言为君隐之意则浅露已甚而失前对之本意矣故但引已之过而已然而娶同姓之为非礼其义固已在其中矣圣人辞气之间其天地造化与○吴氏曰夫子受以为过则昭公不得为知礼可知隐讳者臣子之私是非者天下之公夫子答司败与期可谓两尽其旨矣叶公以证父之恶为直司败以隐君之恶为党彼盖知直之为公党之为私而于父子君臣之义蔑如也微夫子大道其隐乎○云峯胡氏曰使夫子而直指君之非则自无君臣之礼使夫子而不自引已之过则遂无婚姻之礼何以为万世之法哉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和去声
  反复也必使复歌者欲得其详而取其善也而后和之者喜得其详而与其善也朱子曰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今世间人与那人说话那人正说得好自家便从中截断如云已自理会得不消说之类以此类看圣人是甚气象与人歌且教他自歌一终了方令再歌而后和之不于其初歌便和恐混杂他不尽其意此见圣人与人为善○若不待其反而后和则他有善亦不得而知今必使之反之而后和之便是圣人不掩人善处○庆源辅氏曰详谓首尾节奏之偹○䨇峯饶氏曰子与人歌是与之同歌反者使之自歌和则已之自歌也○新安陈氏曰集注取与二字如孟子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初则取之既取而许与奨劝之此见圣人气象従七容反容诚意恳至而其谦逊审密不掩人善又如此盖一事之微而众善之集有不可胜平声既者焉读者宜详味之朱子曰圣人天纵多能其于小艺不待取于人而后足乃欲得其详如此其谦逊谨审可知也然若不待其曲终而遽和之则㡬于伐已之能以掩彼之善矣故必俟其曲终以尽见其首尾节奏之善然后又使复歌而始和之则既不失其与人为善之意而又不掩其善也然此亦圣人动容周旋自然而中非有意于为之也抑又见其从容不迫不轻信而易悦之意○问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晦翁云盖一事之微而众善之集有不可胜既者如何潜室陈氏曰必使复歌者既欲彰其善之实又欲畅其歌之情而后和之者示我乐善之无倦咏叹而淫泆之也只一歌诗耳而意思绸缪容与若此岂非众善之集乎○庆源辅氏曰气象从容故谦逊诚意恳至故审密○云峯胡氏曰此不过歌之善者尔夫子所以取之与之者如此则凡所以取人之善与人之善者可知矣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莫疑辞犹人言不能过人而尚可以及人未之有得则全未有得皆自谦之辞而足以见言行去声之难易去声缓急欲人之勉其实也庆源辅氏曰勉人为其实而不废其文但有先后缓急之序耳○䨇峯饶氏曰身行君子之道而有得则为君子之徳矣○谢氏曰文虽圣人无不与人同故不逊能躬行君子斯可以入圣故不居犹言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朱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莫是疑辞犹今人云莫是如此否言文则吾与人一般如云听讼吾犹人也若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此与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之意同○问此章曰于文言其可以及人足见其不难继之意言其不能过人又见其不必工之意且合而观之又见其虽不逊其能而亦不失其谦也于行言其未之有得则见其实之难焉见其必以得为效焉见其汲汲于此而不敢有毫发自足之心焉一言之中而指意反复更出互见曲折详尽至于如此非圣人而能若是哉○云峯胡氏曰此文字轻不过著于言辞者尔○新安陈氏曰文不在兹之文文字重此以文对躬行而言可见文为言而躬行为行故集注以言行之难易缓急释之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此亦夫子之谦辞也圣者大而化之仁则心徳之全而人道之备也勿轩熊氏曰圣则仁之熟而至于化矣圣非出于仁之外也○新安陈氏曰此専言之仁包义礼智故为心徳之全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仁体而义用言仁则义在其中故为人道之备为之谓为仁圣之道诲人亦谓以此教人也朱子曰他也不曽说是仁圣但为之毕竟是个甚么诲人是个甚么○新安陈氏曰自为观十五志学章可见教人观博文约礼可见皆不外乎知行然不厌不倦非已有之则不能所以弟子不能学也云峯胡氏曰此虽夫子不敢当圣与仁之名而愈见夫子有圣与仁之实○新安陈氏曰夫子虽不居仁圣之名而所行所教无非不息于仁圣之道不厌不倦即纯亦不已也非已实有此仁圣之道则有时而厌倦矣○晁音潮氏曰名说之字以道清丰人当时有称夫子圣且仁者以故夫子辞之苟辞之而已焉则无以进天下之材率天下之善将使圣与仁为虚器而人终莫能至矣新安陈氏曰圣人之道若天下无一人能与于此是终为虚器而无人能实之矣故夫子虽不居仁圣而必以为之不厌诲人不倦自处上声也可谓云尔已矣者无他之辞也公西华仰而叹之其亦深知夫子之意矣朱子曰夫子固多谦辞到得说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公西华便识得所以有正唯弟子不能学也之说便说道圣人有不让处○其他人为之诲人不能无厌倦时唯圣人则不厌不倦正唯弟子不能学也言正是弟子不能学处这若不是公西华亲曾去做来亲见是恁地如何觧恁地说○仁之与圣所以异者大而化之之谓圣若大而未化之只可谓之仁此其所以异○南轩张氏曰夫子虽不居圣然玩味辞气其所以为圣者亦可得而见矣夫尽人道圣人也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圣人之仁天之无疆也○庆源辅氏曰为之不厌者仁圣之实诲人不倦者仁圣之施非在己者有仁圣之徳岂能如是公西华盖即为之不厌诲人不倦而见夫子实全仁圣之道非学者所能效也○䨇峯饶氏曰前以学不厌诲不倦为何有于我此却以二者自任何也盖前章是泛说所以虽非圣人之极至而亦不敢当此章是见人以仁圣归之已既逊了第一第二等只得且承当第三等底事所以勉人也
  ○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祷久矣诔力轨反
  祷谓祷于鬼神有诸问有此理否诔者哀死而述其行去声下素行同之辞也厚斋冯氏曰士有诔累主时徳行以赐之命则诔周官六辞六曰诔是也祷疾亦诔其功徳故谓之诔云上下谓天地天曰神地曰祗祷者悔过迁善以祈神之祐也朱子曰只是引此古语以明有祷之理非谓欲祷皇天后土也祷虽臣子之礼其辞则述君父悔过迁善之意以觧谢鬼神之谴怒无其理则不必祷既曰有之则圣人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于神明故曰丘之祷久矣问圣人与天地合其徳与鬼神合其吉凶我即天地鬼神天地鬼神即我何祷之有朱子曰自他人言之谓圣人如此可也圣人之心岂以此自居惟味某之祷久矣一句语意深厚圣人气象与天人之分自求多福之意可见○䨇峯饶氏曰诔如哀公诔孔子是也古诔文之意盖曰往者疾病时尝祷尔于神祇矣而卒莫之救盖哀其死之辞也○新安陈氏曰圣人素履无愧少壮迨老无非对越神明之时岂待疾病而后祷哉所谓祷久矣乃因子路引祷尔而言盖不祷之祷也又士丧礼疾病行祷五祀仪礼第十三篇注云谓门戸灶行中霤尽孝子之情五祀博言之士二祀曰门曰行盖臣子迫切之至情有不能自已者初不请于病者而后祷也故孔子之于子路不直拒之而但告以无所事祷之意朱子曰在臣子则可在我则不可圣人也知有此理故言我不用祷而不责子路之非也疾病行祷者臣子之于君父各祷于其所当祭子路所欲祷必非淫祀但不当请耳○病而与闻乎祷则是不安其死而谄于鬼神以苟须臾之生君子岂为是哉祈祷卜筮之属皆圣人之所作至于夫子而后教人一决诸理而不屑于冥漠不可知之间其所以建立人极之功于是而备○问尝疑集注曰圣人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于神明故曰丘之祷久矣夫自其论圣人所以无事于祷者其义固如此然此一句乃圣人自语也圣人之意岂自谓我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于神明哉曰圣人固有不居其圣时节又有直截担当无所推让时节如天生徳于予未丧斯文之类盖诚有不可揜者○南轩张氏曰子路请祷而夫子告之以有诸盖欲子路深省夫祷之理也苟知其有是理则知夫子之何用祷也而子路未逹独举诔以为证于是从而告之曰丘之祷久矣盖祷者悔过迁善之意平日之思虑云为神之听之未尝斯须离也一有未顺则逆于神理是则当祷也若夫圣人之心则所谓天且弗违而况于鬼神乎独曰丘之祷久矣辞气谦厚而所以启告子路者亦至矣○庆源辅氏曰疾病而行祷乃臣子迫切之至情在周公犹为之然周公则可武王则不可子路则可夫子则不可领子路之至情明在己之正理夫子之心即天地神祗之心也○厚斋冯氏曰观夫子答媚灶之问以为获罪于天无所祷也然则行与天合祷何所用在子路为夫子祷则可请于夫子而后祷则夫子不为也○云峯胡氏曰祷自是臣子之至情无所事祷自是圣人之素行不必以夫子之言遂谓祷为无亦不必以子路之言直谓祷为有要之鬼神之有无不必问但人之素行自不可失尔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孙去声孙顺也固陋也奢俭俱失中而奢之害大云峯胡氏曰与其奢也寕俭是言礼之毙也如此与其不孙也寕固是言弊之极也其终必至于此○新安陈氏曰奢失之过俭失之不及皆非中道然奢而僭犯为害甚俭陋之害止此而已即与其奢也寕俭之意○晁氏曰不得已而救时之弊也问奢则不孙朱子曰才奢便是不孙他自是不戢敛也且看奢底人意思俭底人意思那奢底人便有骄傲底意思须必至于过度僭上而后已○问奢非止谓僭礼犯上之事只是有夸张侈大之意便是否曰是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坦平也荡荡宽广貌程子曰君子循理故常舒泰小人役于物故多忧戚○程子曰君子坦荡荡心广体胖南轩张氏曰正已而不求诸人故坦荡荡徇欲而不自反故长戚戚坦荡荡非谓放怀自适无所忧虑之谓也谓求之在己而无必于外故常舒㤗云耳○胡氏曰循理役于物乃荡荡戚戚之所由生也理本自然循而行之则坦然而乎不愧不怍所以舒㤗为物所役则求名役于名求利役于利行险侥幸患得患失所以忧戚○厚斋冯氏曰荡荡曰坦其心无适而不宽广也戚戚曰长无时而不忧虑也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厉严肃也人之徳性本无不备而气质所赋鲜上声有不偏庆源辅氏曰徳性根于无极之真所以本无不备气质禀于阴阳五行之气有刚柔过不及之分所以鲜有不偏惟圣人全体浑上声然阴阳合徳䨇峯饶氏曰全体浑然应上文徳性而言阴阳合徳应上文气质而言故其中和之气见贤遍反于容貌之间者如此朱子曰厉便自有威底意思不猛便自有温底意思温威恭三字是主厉不猛安是带说如伯夷柳下惠犹未免偏下惠则温胜厉伯夷则厉胜温○问集注云阴阳合徳窃尝因其言而分之以上三截为阳而下三截为阴似乎有合然又以上三截为阴而下三截为阳亦似有合未知所决抑圣人浑是一元气之会无间可得而指学者强为之形容如且以其说自分三才而言则温然有和之可挹而不可屈夺则人之道也俨然有威之可畏而不暴于物则天之道也恭顺卑下而恬然无所不安则地之道也自阳根阴而言则温者阳之和厉者阴之严威者阳之震不猛者阴之顺恭者阳之主安者阴之定自阴根阳而言则温者阴之柔厉者阳之刚威者阴之惨不猛者阳之舒恭者阴之肃安者阳之健盖浑然无适而非中正和平之极不可得而偏指者也曰此说推得亦好○温厉之说若直以厉为主诚可为一偏之论矣或恐以气质之偏而欲矫以趋中则有当如是者亦不为过矣然圣人之温而厉乃是天理之极致不勉不思自然恰好毫发无差处要须见此消息则用力矫揉随其所当自有凖则不至偏倚矣○此虽是说圣人之徳容如此然学者也当如此举偏补弊盖自舜之命夔已如此而皋陶陈九徳亦然○初学如何便得安除是孔子方恭而安初要持敬也须勉强久后自熟○南轩张氏曰和顺充积者其发见必温然温而厉也徳盛者其威必著于外威而不猛也从容中礼者其貌必恭恭而安也温而不厉则和而无制有害于温矣威而猛则为物所惮有病于威矣恭而不安则不可以持久有损于恭矣从容而全尽者其唯圣人乎○新安陈氏曰常人偏于温则不厉偏于威则易猛勉于恭则不安圣人温而厉阳中有阴也威而不猛阴中有阳也恭而安恭者严威俨肃阴也安者和顺自然阳也亦阴中有阳也惟其不偏而中是以不戾而和惟圣人有中和自然之徳性所以有中和自然之徳容也门人熟察而详记之亦可见其用心之密矣抑非知去声足以知圣人而善言徳行去声者不能记庆源辅氏曰用心不密则见其温不见其厉馀皆然故程子以为曽子之言学者所宜反复方服反而玩心也问此章是总言圣人容貌郷党是逐事上说否朱子曰然此章就大体上看











  论语集注大全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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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八
  泰伯第八
  凡二十一章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泰伯周大音泰王之长上声下同子至徳谓徳之至极无以复扶又反加者也三让谓固逊也朱子曰古人辞让以三为节一辞为礼辞再辞为固辞三辞为终辞无得而称其逊隐微无迹可见也盖大王三子长泰伯次仲雍次季历大王之时商道寖衰而周日彊大季历又生子昌有圣徳大王因有翦商之志而泰伯不从问诗云至于大王实始翦商恐是推本得天下之由如此朱子曰若推本说不应下实始翦商翦商自是周人说若无此事他岂有自诬其祖左氏分明说泰伯不从不知是不从甚事大王遂欲𫝊位季历以及昌泰伯知之即与仲雍逃之荆蛮洪氏曰仲雍之让一也何以独称泰伯泰伯当立者也于是大王乃立季历𫝊国至昌而三分天下有其二是为文王文王崩子发立遂克商而有天下是为武王夫音扶以泰伯之徳当商周之际谓二代交会之间固足以朝音潮诸侯有天下矣乃弃不取而又泯其迹焉则其徳之至极为何如哉盖其心即夷齐扣马之心而事之难处上声有甚焉者朱子曰夷齐谏武王不信便休泰伯不从大王翦商却是一家内事与谏武王不同所以谓之难处○夷齐处君臣间道不合则去泰伯处父子之际不可露形迹只得不分不明且去某书谓大王有疾泰伯采药不返疑此时去也宜夫子之叹息而赞美之也泰伯不从事见贤遍反春秋传吴越春秋古公三子古公周大王之本号后乃尊为大王名亶父长曰泰伯次曰仲雍一名虞仲少曰季历季历娶大任生子昌古公知昌圣欲𫝊国以及昌曰兴王业者其在昌乎泰伯仲雍望风知指古公病二人托名采药于衡山遂之荆蛮荆者楚旧号以州言曰荆蛮者南夷之名正义曰泰伯奔吴所居城在苏州北常州无锡县界梅里村其城及冢见存而云亡荆蛮者楚灭越其地属楚秦灭楚其地属秦秦讳楚故通号吴越之地为荆及北人书史加云蛮势使然也断发文身因其俗为夷狄之服示不可用古公卒泰伯仲雍归赴丧毕还荆蛮国民君事之自号为勾吴吴言勾者夷之发声犹言于越耳吴名始于泰伯明以前未有吴号古公病将卒令季历让国于泰伯而三让不受故云泰伯三以天下让○问泰伯逃必之荆蛮断发文身者盖不示以不可立则王季之心不安其位未定终无以仁天下遂父志而成其远者大者泰伯之让上以继大王之志下以成王季之业无非为天下之公而不为一身之私其事深远民莫能测识而称之曰此意甚好非惟说得泰伯之心亦说得王季之心泰伯之让权而不失其正所以为时中也逃父非正但事须如此必用权然后得中虽变而不失其正也○大王见商政日衰是以冇翦商之志泰伯惟知君臣之义截然不可犯是以不从二者各行其心之所安圣人未尝说一边不是泰伯之心即夷齐叩马之心天地之常经也大王之心即武王孟津之心古今之通义也于二者中须见得道并行而不相悖乃善○论语两称至徳一为文王发是对武王誓师而言一为泰伯而发则是对大王翦商而言若论其志则文王固高于武王而泰伯所处又高于文王若论其事则泰伯王季文王武王皆处圣人之不得已而泰伯为独全其心表里无憾也○或问其为至徳何也曰让之为徳美矣至于三则其让诚矣以天下让则其让大矣而又隐晦其迹使民无得而称焉则其让非有为各之累矣此其徳所以至极而不可加也曰大王有立少之意非礼也泰伯又探其邪志而成之至于父死不赴伤毁发肤皆非贤者之事不合于中庸之徳矣曰大王之欲立贤子圣孙为其道足以济天下非有爱憎利欲之私也是以泰伯去之不为狷王季受之不为贪不赴毁伤不为不孝盖处君臣父子之变而不失乎中庸所以为至徳也○陈氏曰泰伯让国人得见其迹其让天下人莫知其心所以圣人表而出之盖其处父子兄弟之变而欲全天性之恩处商周兴亡之际而欲全君臣之义其事类夷齐而又泯其迹也○双峯饶氏曰泰伯逃以成父之志所以上顺天命于㡬徴而下为他日开拯民水火之地非特逊国而实以天下让也○新安陈氏曰泰伯既不从大王翦商之志苟不并与仲弟逃之则大王无由𫝊之季历不得遂其志矣今自泰伯与仲雍俱逃遂𫝊季历以及武王而有天下是周有天下由于泰伯之逃人但见泰伯之逃而不知其实以天下让其让隐微无迹可见更渉三世事㡬漫灭人安得而称之必待夫子推原周得天下之由发其濳徳之幽光而后人始知之欤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葸丝里反绞古卯反
  葸畏惧貌绞急切也朱子曰绞如绳两头绞得紧都不宽舒无礼则无节文故有四者之弊朱子曰礼只是理只是看合当恁地不恁地若不合恭后却要去恭则必劳若合当谨后谨则不葸若合当勇后勇则不乱若不当直后却要直如证攘羊之类便是绞○南轩张氏曰恭而无礼则自为罢劳慎而无礼则徒为畏惧勇而无礼则流于陵犯直而无礼则伤于急切然则其弊如此何所贵于恭慎勇直者哉盖有礼以节之则莫非天理之当然无礼以节之则是人为之私而已是故君子以约诸已为要矣○庆源辅氏曰恭慎柔徳也勇直刚徳也四者虽皆美徳然无礼以为之节文则过而为四者之弊○双峯饶氏曰恭而过则病于夏畦者有之是谓劳慎而过则畏首畏尾者有之是谓葸勇而过则犯上作乱者有之是谓乱直而过则证父攘羊者有之是谓绞四徳以得中为贵礼是中底凖则无凖则则失之过故有弊
  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君子谓在上之人也兴起也偷薄也云峯胡氏曰君子不弛其亲故旧无大故则不弃周公之言与此同一忠厚之至也○新安陈氏曰亲亲仁也上仁则下兴仁不遗故旧厚也上厚则下归厚上行下效也○张子曰人道知所先后则恭不劳慎不葸勇不乱直不绞民化而徳厚矣○吴氏曰君子以下当自为一章乃曽子之言也愚按此一节与上文不相蒙而与首篇慎终追远之意相类吴说近是朱子曰横渠说未敢决以为定不若吴氏分作两边说为是
  ○曽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夫音扶启开也曽子平日以为身体受于父母不敢毁伤见孝经故于此使弟子开其衾而视之新安陈氏曰此字指今病时与上平日字对诗小旻之篇战战恐惧兢兢戒谨临渊恐坠履冰恐陷也曽子以其所保之全示门人而言其所以保之之难如此至于将死而后知其得免于毁伤也新安陈氏曰述前日常恐难保此身幸今日得以保全此身也小子门人也语毕而又呼去声之以致反复方服反丁宁之意其警之也深矣○程子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见记檀弓乃子张将死之言君子保其身以没为终其事也故君子以全归为免矣庆源辅氏曰终者成其始之辞死则澌尽泯没之谓君子平日以保身为事故于将没可以言终尹氏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曽子临终而启手足为去声是故也非有得于道能如是乎范氏曰身体犹不可亏也况亏其行去声以辱其亲乎新安陈氏曰此推广馀意形体固全受徳性尤全受之大者身体虽全徳行有亏不可谓之全归尤为辱亲也记祭义乐正子春曰吾闻诸曽子曽子闻诸夫子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不亏其体不辱其亲可谓全矣亦谓徳行之不可亏也○朱子曰曽子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乃敬之意此心不存则常昏矣今有人昏睡著遇身有痛庠则蹶然而醒盖心所不能已则自不至于忘中庸戒谨恐惧皆敬之意○曽子奉持遗体无时不戒谨恐惧直至启手足之时方得自免这个身已直是顷刻不可不戒谨恐惧如所谓孝非止是寻常奉事而已当念虑之微有毫厘差错便是悖理伤道便是不孝只看一日之间内而思虑外而应接事物是多多少少这个心略不检点便差失了至危者无如人之心所以曽子常常恁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南轩张氏曰曽子当死生之际其言如此与易箦之意同启手足示保其身而无伤也战兢临履曽子平日之心所以为敬而无失也至是而知免于戾所谓全而归之也欤○庆源辅氏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此祭义所载曽子述孔子之言也今若此可谓非苟知之亦允蹈之矣曽子平日见道明信道笃故能始终不息如此○西山真氏曰曽子之启手足也盖以为知免矣而易箦一节犹在其后使其终于大夫之箦犹为未正也全归之难如此学者其可不战兢以自省欤○云峯胡氏曰范氏正恐学者但以曽子不亏其身而已则将有侥幸苟免之意故又特以不亏其行申言之所以厉中人也曽子尝曰仁以为已任死而后已至此可谓能实践其言矣
  ○曽子有疾孟敬子问之
  孟敬子鲁大夫仲孙氏名捷问之者问其疾也
  曽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言自言也鸟畏死故鸣哀人穷反本故言善庆源辅氏曰人性本善其恶者役于气动于欲而䧟溺也至将死气消欲息故反本而言善此凡人也曽子平日所言何尝不善自谦云尔此曽子之谦辞欲敬子知其所言之善而识之也识音志记也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远近皆去声贵犹重也容貌举一身而言暴粗厉也慢放肆也朱子曰暴刚者之过慢柔者之过人之容貌少得和平不暴则慢如人狠戾固是暴稍不温恭亦是暴倨肆固是慢稍怠缓亦是慢信实也正颜色而近信则非色庄也朱子曰正颜色亦著力不得须是里面正后颜色自正正其颜色即近于信表里如一正颜色而不近信却是色庄多见人颜色自恁地而中不恁地者如色厉而内荏色取仁而行违皆外面有许多模様所存却不然便是与信远了只将不好底对看便见近字是对上远字说○新安陈氏曰颜色以见于面者言辞言语气声气也鄙凡陋也倍与背同倍背并音佩谓背理也朱子曰今人议论有虽无甚差错只是浅陋者此是鄙又有说得甚高而实背于理者此是倍○斯字来得甚𦂳斯远暴慢犹云便远暴慢正颜色便须近信○动出都说自然惟正字却似方慗顿底意思盖縁颜色亦有假做恁地而内实不然者若容貌之动辞气之出即容伪不得笾竹豆豆木豆新安陈氏曰三礼图说笾盛𬃷栗修脯糗饵之属豆盛菹醢之属言道虽无所不在新安陈氏曰此语甚阔笾豆器物皆包在内然君子所重者在此三事而已是皆修身之要为政之本学者所当操存省悉井反察而不可有造七到反次颠沛之违者也若夫音扶笾豆之事器数之末道之全体固无不该然其分扶问反则有司之守而非君子之所重矣和靖尹氏曰曽子所谓容貌乃睟然见于面者出辞气如修辞立其诚有徳必有言是也暴慢鄙倍非谓人也谓已所有尔故曰远○朱子曰君子所贵乎道者三是指夫道之所以可贵者为说故云道之所以可贵者有三事焉故下数其所以可贵之实且看世上人虽有动容貌者而便辟足恭不能远暴慢虽有正颜色者而色取仁而行违多是虚伪不能近信虽有出辞气者而巧言饰辞不能远鄙倍这便未见道之所以可贵矣道之所以可贵者惟是动容貌自然便会远暴慢正颜色自然便会近于信出辞气自然便会远鄙倍此所以贵乎道者此也○以道言之固不可谓此为道彼为非道然其本在此则其末在彼所贵在此则其贱在彼矣笾豆之事非是说置之度外不用理会只去理会动容貌三者盖此三者却是自家紧要合做底笾豆是付有司管底其事为轻耳今人于制度文为一一致察未为不是然于己身都不照管于大体上欠阙则是弃本而求末者也笾豆之事亦道之所寓但非在所当先而可贵耳○问集注旧以三者为修身之验为政之本非其平日庄敬诚实存省之功积之有素则不能也専是做效验说如是则动正出三字只是闲字改本以验为要非其以下改为学者所当操存省察而不可有造次顷刻之违者也如此则工夫却在动正出三字上某疑正字尚可说做工夫动字出字岂可以为工夫耶曰这三字虽不是做工夫底字然便是做工夫处作效验似有病故改之若専以为平日庄敬持养方能如此则不成未庄敬持养底人便不要远暴慢近信远鄙倍耶○此章之指盖言日用之间精粗本末无非道者而君子于其间所贵者在此三事而已然此三者皆其平日涵养工夫至到之验而所以正身及物之本也故君子贵之若夫笾豆之事则道虽不外乎此然其分则有司之守而非君子之所有事矣盖平日涵养工夫不至则动容貌不免暴慢正颜色不出诚实出词气不免鄙倍矣一身且不能治虽欲区区于礼文度数之末是何足以为治哉此乃圣门学问成已成物着实效验故曽子将死谆谆言之非如异端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眉瞬目妄作空言之比也○陈氏曰此章重在贵字上集注旧本则平时涵养之说也改本则临事持守之说也旧说虽有根源却在三言之外起意其工夫全在日前而目下则踈阔任其自尔不若今本工夫缜密亲切既可以包平日涵养在内又从目今临事以至于一息未绝之前皆无有顷刻之违其所谓操存则在上三句所谓省察则在下三句本末不偏始终兼贯其义为长○汪氏曰集注合操存省察为说乃朱子欲为学者计故以学者二字提出所谓其分则有司之守如乐记曰铺筵席陈尊爼列笾豆以升降为礼者礼之末节也故有司掌之又如周礼有笾人皆有司也○新安陈氏曰所贵乎道不求之高虚而在乎容色辞气之间可谓切实矣操存即平日涵养于静时者省察即目前致察于动时者如动容貌便省察其斯远暴慢矣可也下二节仿此内外交尽动静兼该工夫周密始无欠阙又此必因敬子之失而告之其为人得非忽略于修身之本而烦琐于名物器数之末者乎程子曰动容貌举一身而言也周旋中去声礼暴慢斯远矣正颜色则不妄斯近信矣出辞气正由中出斯远鄙倍此即集注旧说三者正身而不外求故曰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尹氏曰养于中则见贤遍反于外亦即集注旧说曽子盖以修已为为政之本若乃器用事物之细则有司存焉勉斋黄氏曰曽子之意则但欲其在外之无不正而集注之意则以为未有不正其内而能正其外者也况夫暴慢也信也鄙倍也皆心术之所形见者也不正其内安能使其外之无不正乎有诸中必形诸外制于外必养其中则心可正理可明敬可存诚可固修身之要孰有急于此者乎此曽子将死之善言不独可为孟敬子之师法而已○胡氏曰曽子之疾见于语者二见于檀弓者一此章最先前章次之易箦最后又曰曽子是时气息奄奄性命仅存须臾而声律身度心与理一乃如此释氏坐忘幻语不诚不敬岂能仿其万一哉
  ○曽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音教计校也友马氏以为颜渊是也厚斋冯氏曰曽子之亡友多矣独以为颜渊者非颜子不能以与此然颜子与曽晳为辈行父之执友也曽子亦可谓之吾友乎曰同师门则皆友也颜子之心惟知义理之无穷该以能至若虚不见物我之有间去声○此谓犯而不校故能如此王氏曰二句包尽上句知之事下句仁之事○问以能问于不能朱子曰想是颜子自觉得有未能处但不比常人十事晓得九事那一事便不肯问人颜子深知义理之无穷惟恐一善之不尽故虽能而肯问于不能虽多而肯问于寡以求尽乎义理之无穷者而已○犯而不校盖是他分量大有犯者如蚊虫过前自不觉得何暇与之校耶○问从事于斯是著力否曰若是著力却是知自己能自己多须要去问不㡬于诈乎曽子是见得颜子如此非谓其著力也○谢氏曰不知有馀在已不足在人庆源辅氏曰以理言也释上四句不必得为在已失为在人庆源辅氏曰以事言也释下一句非㡬平声于无我者不能也问㡬字朱子曰圣人全是无我颜子是不以我去压人却尚有个人与我相对在圣人便和人我都无了○问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此圣人之事也非与天同量者不能颜子所以未逹一间者正在此故第曰尝从事于斯非谓已能尔也曰此正是颜子事若圣人则无如此之迹有如此说处便有合内外之意如舜善与人同舎己从人好察迩言用中于民必兼言之惟颜子行而未成故其事止于如此尔○或问颜子深知义理之无穷惟恐一善之不尽非挟其能而故问之也双峯饶氏曰仁者之心视人犹已故人虽有犯不忍与之校曲直才校则直在己曲在人而物我相形矣便非包含遍覆之意又曰分言之则如上文所云合言之则能问不能犯而不校皆是无我故又引谢说以包之○吴氏曰子贡多闻故于颜子见其闻一之十曽子力行故又见其如此○云峯胡氏曰圣贤无我之心常如太虚然能容天下之理而不见己之有馀能容天下之人而不见人之不足
  ○曽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与平声
  其才可以辅幼君摄国政其节至于死生之际而不可夺可谓君子矣朱子曰托孤寄命有才者能之临大节而不可夺非有徳者不能也○问君子才徳出众之名曰有徳而有才方见于用如有徳而无才则不能为用亦何足为君子○新安胡氏曰周礼䟽云六尺年十五故知为幼君孟子曰公侯皆方百里故知为国政也才者徳之用节者徳之守二者不可偏废有其节无其才虽无欺人之心而未足以托恐不免为他人所欺也虽无窃人之心而未足以寄恐不免为他人所窃也为人欺窃而徒死无益矣荀息死于奚齐是也有其才无其节则大者不足观矣霍光夺于妻显是也二者虽若槩言而节为之本与疑辞也决辞设为问答所以深著其必然也问此章本是兼才节说然紧要处却在节操上朱子曰不然三句都是一般说须是才节兼全方可谓之君子若无其才而徒有其节虽死何益如受人托孤之责自家虽无欺之之心却被别人欺了也是自家不了事不能受人之托矣如受人百里之寄自家虽无窃之之心却被别人窃了也是自家不了事不能受人之寄矣自家徒能临大节而不可夺却不能了得他事虽能死也济得甚事故伊川说君子者才徳出众之名孔子曰君子不器既曰君子须是事事理得方可若但有节而无才也唤做好人只是不济得事耳○问托孤寄命虽资质高者亦可及临大节而不可夺非学问至者恐不能曰资质高底也都做得学问到底也都做得大抵是上两句易下一句难譬如说有猷有为有守托孤寄命是有猷有为临大节而不可夺却是有守○新安陈氏曰既有可托可寄之才又有不可夺之节则始之疑其为君子人者今决知其为君子人矣大意以节为重而才以成之节也者才之所恃以立才也者节之所赖以成者欤○程子曰节操如是可谓君子矣双峯饶氏曰既以才节并言复引程子节操之说者以明重在于节也○问临大节而不可夺也贯上二句盖惟临大节而不可夺方见得可以托可以寄耳夫托孤寄命幸而无大变未见其难也唯其㡬微之间义理精明危疑之时志意坚定虽国势抢攘人心摇兀犹能保辅幼孤而安其社稷维持百里而全其生灵利害不能移其见死生不能易其守故曰临大节而不可夺也斯足以当夫所谓可以托可以寄矣朱子曰此叚亦好鄙意正如此说然可以二字盖犹以其才言之不可夺处乃见其节重处正在此也
  ○曽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弘宽广也新安胡氏曰宽则容受之多广则承载之阔鱼既反强忍也新安陈氏曰强则执守之坚忍则负荷之久非弘不能胜平声下能胜同其重非毅无以致其远朱子曰弘只是宽广却被人只把做度量宽容看了便不得弘是执徳不弘之弘是无所不容心里无足时道理事物都着得若容民畜众也是弘但是外面事今人多作容字说了则弘字里面无用工夫处○弘字只对隘字看便见得如看文字只执一说见众说皆不复取便是不弘若弘底人便包容众说又非是于中无所可否包容之中又为判别此便是弘○弘乃能胜得个重任毅便能担得远去弘而不毅虽胜得重任恐去前面倒了○毅是立脚处坚忍强厉担负得去底意○潜室陈氏曰弘言其量之容犹大车之足以载重毅言其力之劲犹健马之足以致远○云峯胡氏曰惟弘能胜重不以一善而自足也惟弘能致远不以半途而自废也○吕氏曰自小者无敢为之心自怠者无必为之志此弘毅之反也
  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仁者人心之全徳而必欲以身体而力行之可谓重矣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居隘反可谓远矣朱子曰须是认得个仁又将身体验之方真个知得这担子重真个是难世间有两种有一种全不知者固全无摸索处又有一种知得仁之道如此大而不肯以身任之者今自家全不会担著如何知得他重与不重所以学不贵徒说须要实去验而行之方知○庆源辅氏曰仁包四者无物不体以为己任可谓重矣非宽洪容受何以胜其任且曰必欲身体而力行之则异乎说仁而但欲知之者矣与生俱生无有间断死而后已可谓远矣非强忍坚决何以致其远且曰此志不容少懈则信乎求仁者不可有造次颠沛之违矣○觉轩蔡氏曰弘毅不可执一而废一盖弘者易失之不毅毅者易失之不弘然弘毅之任重道远又惟归于仁何也盖仁道最大孔门𫝊道莫大于求仁盖仁之道非全体而不息者不足以当之惟其全体也则无一理之不该所以不可不弘惟其不息也则无一念之间断所以不可不毅仁之任重而道远如此是岂可以易为哉曽子平日三省一贯致力于大学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不使有一理之或违非弘而何启手启足犹战兢而不已易箦之际得正而毙非毅而何此所以卒任𫝊道之责也○程子曰弘而不毅则无规矩而难立毅而不弘则隘陋而无以居之此是宽以居之之居又曰弘大刚毅然后能胜重任而远到朱子曰曽子言以能问于不能见曽子弘处又言临大节而不可夺见他毅处○新安陈氏曰此章初以弘毅二者并立对说细味之任重而道远而字已作一意贯说下来又所谓死而后已者何事哉即是已所以任此仁者身体力行至死而后已也程子谓弘大刚毅然后能胜重任而远到不假训释辞约而意贯矣
  ○子曰兴于诗
  兴起也诗本性情有邪有正新安胡氏曰如二南之正始为正郑卫之淫奔为邪其为言既易去声下同诗辞明白而近人情而吟咏之间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反复新安陈氏曰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谓声音高下反复谓前后重复翻倒其感人又易入故学者之初所以兴起其好去声善恶去声恶之心而不能自已者必于此而得之新安陈氏曰此字指诗而言学者之初得力在此
  立于礼
  礼以恭敬辞逊为本而有节文度数之详新安胡氏曰恭主一身而言敬主一心而言处己之道也辞者解使去己让者推以与人接物之方也节文品节文章也度数制度数目也既有以为处己接物之本而周旋曲折又能纎悉如此○新安陈氏曰恭敬辞逊礼之本也节文度数礼之文也可以固人肌肤之会筋骸音斤谐之束出记礼运○新安胡氏曰人肌肤本有所会筋骸本有所束至此又愈坚固故学者之中所以能卓然自立而不为事物之所摇夺者必于此而得之新安陈氏曰此字指礼而言学者之中得力在此○庆源辅氏曰礼虽本于恭敬辞逊然规矩森严节目明备外足以固人之肌肤筋骸而内足以禁人之非心逸志学者之中于此固执而允蹈焉则足踏实地卓然自立而外物不足以摇夺之
  成于乐
  乐有五声十二律更平声唱迭和去声以为歌舞八音之节前汉志声宫商角徴羽也晋志土音宫其数八十一为声之始属土者以其最浊君之象也火音徴三分宫去一以生其数五十四属火者以其微清事之象也金音商三分徴益一以生其数七十二属金者以其浊次宫臣之象也水音羽三分商去一以生其数四十八属水者以其最清物之象也木音角三分羽益一以生其数六十四属木者以其清浊中民之象也凡声尊卑取象五行数多者浊数少者清大不过宫细不过羽○汉志律有十二阳律为律阴律为吕律以统气类物曰黄钟大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吕以旅阳宣气曰林钟南吕应钟大吕夹钟中吕皆曰律阳统阴也○白虎通曰土曰埙竹曰管革曰鼓匏曰笙丝曰弦石曰磬木曰祝敔金曰钟镛此八音也○朱子曰书云声依永律和声盖人声自冇高下圣人制五声以括之宫声洪浊其次为商羽声轻清其次为徴清浊洪纎之中为角又制十二律以节五声五声又各有高下每声分十二等谓如黄钟为宫则太簇为商姑洗为角林钟为徴南吕为羽还至无射为宫便是黄钟为商太簇为角中吕为徴林钟为羽然而无射之律只长四寸六七分而黄钟长九寸大簇长八寸林钟长六寸则宫声槩下而商角羽三声不过故有所谓四清声夹钟大吕黄钟大簇是也盖用其半数谓如黄钟九寸只用四寸半馀三律亦然如此则宫声可以槩之其声和矣看来十二律皆有清声只说四者意其取数之多者言之○可以养人之性情而荡涤其邪秽消融其查滓壮里反○新安陈氏曰邪秽谓私欲之污恶皆荡涤而无馀查滓谓道理勉强未纯熟者皆消融而无迹也故学者之终所以至于义精仁熟易曰精义入神孟子曰仁在乎熟之而已而自和顺于道徳者易曰和顺于道徳而理于义必于此而得之是学之成也新安陈氏曰此字指乐而言三节当看始中终三字及三个得之字皆学之得力处也○问五声十二律作者非一人不知如何能和顺道徳朱子曰如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虽是有许多却打成一片清浊高下长短大小更唱迭和皆相应浑成一片有自然底和气不是各自为节奏歌者歌此而已舞者舞此而已所以听之可以和顺道徳学者须是先有兴诗立礼工夫然后用乐以成之○兴于诗此三句上一字谓成功而言也非如志于道四句上一字以用功而言也○只是这一心更无他说兴于诗兴此心也立于礼立此心也成于乐成此心也古之学者必先学诗学诗则诵读其善恶是非劝戒有以起发其意故曰兴人无礼以为规矩则身无所处故曰立此礼之文也中心斯须不和不乐则鄙诈之心入之不和乐则无所自得故曰成此乐之本也古者玉不去身无故不彻琴瑟自成童入学四十而出仕所以养之者备矣理义以养其心礼乐一作舞蹈以养其血气故其才高为圣贤下者亦为吉士由养之至也○学之兴起莫先于诗诗有美刺歌诵之以知善恶治乱废兴礼者所以立也不学礼无以立乐者所以成徳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恶可已则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诗较感发人故在先礼则难执守须是常常执守得乐则如太史公所谓动荡血脉流通精神者所以涵养前所得也○兴于诗是小㡳成于乐成于乐是大底兴于诗初间只是因他感发兴起到成处却是自然恁地与理为一凡有毫发不善都荡涤得尽了这是甚气象○庆源辅氏曰乐虽始于诗歌而圣人依之以五声和之以十二律更唱迭和而以为歌舞八音之节所以合天人之和以养人之耳目说人之情性荡涤其邪秽而使之不存消融其查滓而使之尽化学者于此涵泳而优游焉则能至义精仁熟之地而于道徳各极其和顺而无一毫勉强拂戾之意也兴则起立则不反成则浑全此三节其间甚阔学者于此真积而力久焉则自知之○吴氏曰古诗乐相表里言之不足而歌生焉歌之不足而舞生焉歌舞生而乐作矣圣人以为未也又为之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以相其歌羽旄干戚以饰其舞而乐于是乎大备君子于乐或亲为其事或观听其声容或讲习以知其意内而一心外而众体盖莫不冇养焉○齐氏曰十三学乐诵诗则已通于乐章学舞则已通于舞节至成于乐则沦肌浃髓而莫能名手舞足蹈而不可已○云峯胡氏曰兴于诗知之事成于乐则知之精故曰义精立于礼行之事成于乐则行之熟故曰仁熟○新安陈氏曰夫子屡以诗礼教人至此则参及于乐成于乐所以成就其始焉中焉之兴于诗立于礼者也○按内则十岁学幼仪十三学乐诵诗二十而后学礼则此三者非小学传授之次乃大学终身所得之难易去声下同先后浅深也朱子曰古人自少时习乐诵诗学舞不是到后来方始学诗学礼学乐兴诗立礼成乐不是说用工次第乃是得效次第○诗者乐之章也故必学乐而后诵诗所谓乐者盖琴瑟埙箎乐之一物以渐习之而节夫诗之音律者也然诗本于人之性情有美刺风谕之旨其言近而易晓而从容咏叹之间所以渐渍感动于人者又为易入故学之所得必先于此而有以发起其仁义之良心也至于礼则有节文度数之详其经至于三百其仪至于三千其初若甚难强者故其未学诗也先已学幼仪矣盖礼之小者自为童子而不可阙焉者也至于成人然后及其大者又必服习之久而有得焉然后内有以固其肌肤之会筋骸之束而徳性之守得以坚定而不移外有以行于郷党州闾之间达于宗庙朝廷之上而其酬酢之际得以正固而不乱也至于乐则声音之高下舞蹈之疾徐尤不可以旦暮而能其所以养其耳目和其心志使人沦肌浃髓而安于仁义礼智之实又有非思勉之所及者必甚甚安且久然后有以成其徳焉所以学之最早而其见效反在诗礼之后焉○潜室陈氏曰此章先礼而后乐内则先乐而后礼此章非为学之序乃论其终身所得之先后也学之序当如内则至其将来得力处其先善心兴起是于诗上得力其次操守植立是于礼上得力至末稍徳性纯熟是于乐上得力○庆源辅氏曰诗易于礼礼易于乐兴者浅立者深成则又其深者也故其先后之序如此程子曰天下之英才不为少矣特以道学不明故不得有所成就夫音扶古人之诗如今之歌曲虽闾里童稚皆习闻之而知其说故能兴起今虽老师宿儒尚不能晓其义况学者乎是不得兴于诗也古人自洒扫并去声应对以至冠去声昏丧祭莫不有礼今皆废坏是以人伦不明治家无法是不得立于礼也古人之乐声音所以养其耳采色所以养其目歌咏所以养其性情舞蹈所以养其血脉今皆无之是不得成于乐也是以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材也难问成于乐是古人真个学其六律八音习其钟鼔管弦方底于成今人但借其意义以求和顺之理如孟子乐之实乐斯二者亦可以底于成否朱子曰古乐既亡不可复学但讲学践履间可见其遗意耳故曰今之成材也难○此章与志道据徳章不同彼就徳性上说此就工夫上说只是㳺艺一脚意思耳○西山真氏曰自周衰礼乐崩坏然礼书犹有存者制度文为尚可考寻乐书则尽缺不存后之为礼者既不合先王之制而乐尤甚焉今世所用大扺郑卫之音杂以夷狄之声而已适足以荡人心坏风俗何能有补乎然礼乐之制虽亡而礼乐之理则在故乐记谓致礼以治身致乐以治心外貌斯须不荘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矣中心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庄敬者礼之本也和乐者乐之本也学者诚能以庄敬治其身和乐养其心则于礼乐之本得之矣亦足以立身而成徳也三百篇之诗虽云难晓今诸老先生发明其义了然可知如能反复涵泳真可以感发兴起则所谓兴于诗亦未尝不存也○胡氏曰程子因世变而叹伤学者当因其尚存者而深考之不可以自画也○云峯胡氏曰无程子之说后世不知所以成材之难无真氏之说后世遂真以成材为难矣况诗自性情中流出非吾心外物天高地下合同而化天地间自然之礼乐礼是敬乐是和亦非吾心外物也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之由于是理之当然而不能使之知其所以然也朱子曰民但可使由之耳至于知之必待其自觉非可使也由之而不知不害其为循理及其自觉此理而知之则沛然矣必使知之则人未知之心胜而由之不安甚者遂不复由而惟知之为务其害岂可胜言由之而自知则随其浅深自有安处使之知则知之必不至至者亦过之而与不及者无以异此机心惑志所以生也○所由虽是他自有底却是圣人使之由如道以徳齐以礼教以人伦皆是使之由不可使知不是愚黔首是不可得而使知之无縁逐个与他解说○问不知与百姓日用而不知同否曰彼是自不知此是不能使之知○不可使之知谓几民尔学者固欲知之亦须积累涵泳由之而熟一日脱然自有知处乃可亦不可使之强知也○理之所当然者所谓民之秉彝百姓所日用者也圣人之为礼乐刑政皆所以使民由之也其所以然则莫不原于天命之性虽学者有未易得闻者而况于庶民乎其曰不可使知之盖不能使之知非不使之知也○潜室陈氏曰谓政教号令但能使民由行于中不能使民洞晓其理非不欲使之晓也势有所不能故曰百姓日用而不知○陈氏曰所当然如父当慈子当孝之类所以然乃根原来历是性命之本处○新安陈氏曰此理当然之则必有所以然之故当然之理虽凡民可律以持循其所以然之妙在学者难遽求其领会而况于凡民乎○䨇峯饶氏曰两之字皆指此理而言民可使之由此理不可使之知此理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亦从之以其无知故也若知得仁为是暴为非则帅之以暴而不从矣以此观之民不特不晓其所以然于所当然者亦未易使之晓○程子曰圣人设教非不欲人家喻而户晓也然不能使之知但能使之由之尔若曰圣人不使民知则是后世朝四暮三之术也新安陈氏曰借狙公之愚群狙以比后世之愚黔首不使之知也岂圣人之心乎列子云宋有狙公者善养猿猴之人故号狙公爱狙养之成群将限其食先诳之曰与若芧音序栗也一云橡子也朝三而暮四足乎众狙皆起而怒俄而曰与若芧朝四而暮三足乎众狙皆笑而喜物之以能鄙相笼皆由此也○庆源辅氏曰所谓圣人不使民知者乃老氏愚民庄子以智笼愚之说朝三暮四朝四暮三诡谲不诚圣人而肯为是哉使民家喻而户晓者圣人之本心不能使之知之但能使之由之者圣人之不得已也○西山真氏曰圣人之教惟恐不能开明下民之心如申韩斯鞅之徒所以治其国者専用愚黔首之术不知民可欺以暂不可欺以久故卒以此亡可不戒哉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好勇而不安分去声则必作乱恶去声不仁之人而使之无所容则必致乱二者之心善恶虽殊然其生乱则一也程子曰人而不仁君子当教养之不尽教养而惟疾之甚必至于乱○庆源辅氏曰好勇者有果于作乱之资而又不安分是不知义也所谓有勇而无义为乱此其乱在我恶不仁本善也恶之过当使其人无所容事穷势迫彼将以不肖之心应之肆其不仁之毒以求免未有不激而生乱者此其乱在人而致乱亦在我也○双峯饶氏曰好勇而不疾贫未必遽至于乱疾贫而不好勇亦不能为乱不仁之人力能诛则诛之不能诛而疾之至于无所容身则致乱必矣大学之屏诸四夷是力能诛而诛之如舜之诛四凶是也何自而致乱乎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
  才美谓智能技艺之美骄矜夸吝鄙啬音色朱子曰夸人所无是骄挟已所有是吝○南轩张氏曰古圣人才艺之多莫如周公观其自言多才多艺可见故借以明之○云峯胡氏曰本文如字使字皆假设之辞○程子曰此甚言骄吝之不可也盖有周公之徳则自无骄吝若但有周公之才而骄吝焉亦不足观矣庆源辅氏曰徳出于理才出于气世固有优于徳而短于才者然徳极其盛则才亦无不足若但有其才而无其徳则虽有智能技艺之美必不能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为向上一著事○郑氏曰不言周公之徳而言才美盖有徳则必无骄吝有才美则骄吝容或有之又曰骄气盈吝气歉若忝反愚谓骄吝虽有盈歉之殊然其势常相因盖骄者吝之枝叶吝者骄之本根故尝验之天下之人未有骄而不吝吝而不骄者也朱子曰圣人只是平说有周公之才美而骄吝连他才美坏了况无周公之才美而骄吝者乎甚言骄吝之不可也程子所云有徳则自无骄吝与骄吝相因又是发馀意先说得正意分晓然后说此方得○问气歉则不盈盈则不歉如何却云使骄且吝曰如晓此文义吝惜不肯与人说便是要去骄人非骄无所用其吝非吝无以为骄骄者吝之所发吝者骄之所蔵吝之所有骄之所恃也骄而不吝无以保其骄吝而不骄无所用其吝此盈于虚者所以歉于实而歉于实者所以盈于虚也○吝为主盖吝其在我则谓我有你无便是要骄人为是要骄人所以吝○西山真氏曰程子谓骄气盈吝气歉文公曰骄者吝之枝叶吝者骄之本根未有骄而不吝未有吝而不骄此一章更当熟思盈与歉各是一病文公乃以为二者相因而生又谓骄生于吝何也盖吝者气不足也惟其无浩然之气所以鄙陋局促容受不得内而徳善未有少进便自以为有馀外而势位稍或高人便有陵忽之意俗谚所谓器小易盈正此谓也惟其小而吝是以易盈而骄使其有江河之量无不容受则虽徳至于圣贤而不以为足位至于王公不以为可矜前章所谓弘毅弘则规模广大而不吝矣不吝则不骄矣正当参玩也○胡氏曰骄张大吝收缩姑以骄吝于财观之其所以闭蔵乃欲资以矜夸其所以矜夸即闭蔵者为之地也根本枝叶相为贯通集注特发此义以示人欲人知其病根而药之骄之证发于外吝之病蔵于内发者易见蔵者难知学者欲翦其枝叶当先㧞其本根也
  ○子曰三年学不至于榖不易得也易去声
  榖禄也至疑当作志为学之久而不求禄如此之人不易得也朱子曰此处解不至作志稍通耳○庆源辅氏曰后世之士求禄之志皆在为学之先不然则不学矣○杨氏曰虽子张之贤犹以干禄为问况其下者乎然则三年学而不至于榖宜不易得也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好去声
  笃厚而力也朱子曰笃信是信得深厚牢固守死只是以死守之善道犹工欲善其事之善又如善吾生善吾死之善不坏了道也不笃信则不能好学然笃信而不好学则所信或非其正不守死则不能以善其道然守死而不足以善其道则亦徒死而已盖守死者笃信之效善道者好学之功朱子曰笃信乃能好学亦有徒笃信而不能好学者不好学以眀理愈笃信而愈不正不可冋矣故笃信又须是好学守死乃能善道不能守死临利害又变了则不能善道然亦有守死而不足以善其道者如荆轲聂政之死徒死而已比干之死方能善其道若不善道但知守死也无益故守死又须是善道然虽曰笃信而未能至死不变则其信亦不笃矣故能守死方见笃信之效虽曰好学而不能推以善道则其学亦无用矣故能善道方见好学之功能笃信好学乃能守死善道而笃信好学又须要守死善道数义错综其义始备此四者之所以更相为用而不可有一阙焉者也○郑氏曰许行陈相非不笃信曰好学则未也召忽荀息非不守死曰善道则非也○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见贤遍反君子见危授命则仕危邦者无可去之义在外则不入可也乱邦未危而刑政纪纲紊音问矣故洁其身而去之朱子曰未仕在外则不入已仕在内见其纪纲乱不能从吾之諌则当去之不早见㡬而作则乱必危亡不可去矣○齐氏曰君子在危之外则不入在乱之中则不居非徒以远害也去就不审以及于难则其死也亦死于愚而已非死于义也是故贫贱患难之中君子贵于守死而亦不徒死守死将以善其道也徒死岂得为善哉天下举一世而言无道则隐其身而不见贤遍反也此惟笃信好学守死善道者能之朱子曰有道不必待十分太平然后出无道亦不必待十分大乱然后隐有道如天将晓虽未甚明然自此只向明去不可不出为之用无道如天将夜虽未甚暗然自此只向暗去知其后来必不可支持须见㡬而作可也○庆源辅氏曰好学以善道则见道明矣笃信而守死则信道笃矣见道明信道笃必能审去就出处之宜守常固必行其道遇变亦必能守死以善其道也○双峯饶氏曰危乱不入不居尚有可入可居之邦若天下无道则无适而可惟有隐而已
  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世治去声而无可行之道世乱而无能守之节碌碌音禄庸人不足以为士矣可耻之甚也庆源辅氏曰所贵于士者为其进而用则有可行之道退而蔵则有能守之节故退不失已进不失义若咸无焉则是碌碌庸人而不足以为有亡矣冒士之名而无士之实岂不可耻之甚哉○洪氏曰邦无道而富贵固可耻邦有道而贫贱何足耻乎盖有道之邦必用有道之士无可用之道所以为耻也○晁氏曰有学有守而去就之义洁出处上声之分去声明然后为君子之全徳也双峯饶氏曰邦有道而贫贱是无学也邦无道而富贵是无守也○勿轩熊氏曰学者先须辩得笃信守死底心又做得好学善道底事然后于出处去就见得明守得定用之有可行舎之有可蔵也笃信是知之真守死是行之笃○云峯胡氏曰首两句虽四者相为用不可缺一然集注曰守死者笃信之效善道者好学之功则第一句最重盖有学贵乎有守然必有学然后能有守学问之深者虽以之处死生之变可也而况于去就之义出处之分哉危邦而入乱邦而居虽死不足以为善有道无可见而贫贱无道不能隐而富贵虽生而深为可耻此皆无学力者之所为也故夫子曰信而好古曰好古敏求曰好学其教人独于此拳拳焉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程子曰不在其位则不任其事也若君大夫问而告者则有矣新安陈氏曰本文不过思不出其位之意问而告乃推广馀意也○或问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朱子曰此各有分限田野之人不得谋朝廷之政身在此间只得守此○夫子之言无上下之异但为不在此位则不谋此政耳自下而推如士不可侵大夫之职以至于天子不可过于天道乃为备耳然不止此又当知前后彼此之间各有分守皆不可以相逾乃为大备而尽得圣人之意○庆源辅氏曰不在其位而谋其政不义而不可为也问而不以告不仁而不可为也○双峯饶氏曰此章本意只当自下而上不在大夫之位则不谋大夫之政不在公卿之位亦然范氏又自上而下以为天子不可治三公之职三公不可为卿大夫之事乃是推说盖经筵告君之语也若又从而旁推之则左不可侵右右不可侵左虽同寮亦有分守圣人之言无所不包故可推而无适不通也
  ○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挚音至雎七余反师挚鲁乐师名挚也乱乐之卒章也史记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洋洋美盛意孔子自卫反鲁而正乐适师挚在官之初故乐之美盛如此程子曰洋洋盈耳美也孔子反鲁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其后自太师而下入河蹈海由乐正鲁不用而放弃之也○或问关雎之乱何谓乐之卒章朱子曰自关关雎鸠至钟鼔乐之皆是乱想其初必是己作乐只无此词到此处便是乱○楚辞注曰乱者乐节之名国语云以那为首其辑之乱曰自古在昔辑成也凡篇章既成撮其大要以为乱辞乐记曰既奏以文又乱以武古赋乱曰皆卒章也○师古曰古赋未有乱乱理也总理一赋之终○南轩张氏曰圣人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师挚实𫝊其声音者也○新安陈氏曰据国语则当以关雎之末章为乱以夫子之圣而正乐以师挚之贤而任乐故一时音乐美盛如此自师挚适齐继者皆不能及所以追思而叹美之论语言鲁乐者四章语鲁大师乐在先自卫反鲁次之挚适齐又次之此章其最后欤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侗音通悾音空
  侗无知貌愿谨厚也悾悾无能貌吾不知之者甚绝之之辞亦不屑之教诲也朱子曰狂是好高大便要做圣贤宜直侗是愚模様不解一事底人宜谨愿悾悾是拙模様无能为底人宜信今皆不然夫子所以绝之○庆源辅氏曰狂者宜率直无知者多谨厚无能者不解作为今乃不然非常理也事出非常则非圣人之所知此虽是甚绝之之辞然天地无弃物圣人无弃人故又知其为不屑之教诲也○新安陈氏曰狂侗悾悾者气禀之偏蔽不直不愿不信者气习之不美既拘于气禀而气习又不美如此真弃才矣虽曰甚绝之之辞使其知为圣人所绝而改焉则不屑之教诲是亦教诲之也○苏氏曰天之生物气质不齐其中材以下有是徳则有是病有是病必有是徳故马之蹄啮倪结反者必善走新安陈氏曰此有是病必有是徳之譬也其不善者必驯新安陈氏曰不善走者必驯熟此有是徳则有是病之譬也有是病而无是徳则天下之弃才也庆源辅氏曰气质不齐中材以上有徳而无病信矣中才以下有是徳必有是病有是病必有是徳犹可取也若有是病而无是徳则下之下者弃才也以是三者品量天下之才无馀蕴矣○潜室陈氏曰狂者只是说大话立大论底人这是狂人凡心下有事都说出在外亦无遮蔽但直行将去也好今有狂人者都恁地说大话立大论至于利害处但知有已反以义责人却不直侗者凡事只是恁地谨愿不敢妄动也好而今侗者却不愿要妄动悾悾者无能为底人都一向恁地朴厚也好而今无能为底人也都会用许多诡诈狂侗悾悾这是得之于气如此至于不直不愿不信都却习得如此有是病而无是徳也是天下之弃人
  ○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言人之为学既如有所不及矣而其心犹竦荀勇反然惟恐其或失之警学者当如是也朱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如今学者却恁地慢了譬如捉贼相似须是著气力精神千方百计去赶捉他如此犹恐不获今却只在此安坐熟视他不管他如何奈得他何○新安陈氏曰为学之道当如汤之检身若不及成王之夙夜不逮常如有所不及然此心尚恐其或失之苟自谓已至失之也必矣一说也又一说如追逐然既如不及矣尚恐果不能及而竟失之又一说如撑上水船之追前船不可少缓既如不及而不能前进又恐失之而反退流也学贵日新无中立之理不日进者必日退如不及者如不能日进也犹恐失之者恐其反日退也○程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不得放过才说姑待明日便不可也新安陈氏曰即是莫谓今日不学有来日之意○朱子曰此君子所以孳孳焉爱日不倦而竞尺寸之阴也○陈氏曰此章大意说为学用工如此之急程子不得放过又发明恐失之义才放过待明日便缓便失了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与去声巍巍高大之貌不与犹言不相关言其不以位为乐音洛朱子曰与天下不相关如不曽有这天下相似今人才富贵便被他勾惹此是为物所役是自卑了若舜禹直是高所谓首出庶物故夫子称其巍巍○问舜禹有天下而不与莫是物各付物顺天之道否曰据本文说只是崇高富贵不入其心虽有天下而不与耳巍巍是至高底意思大凡人有得些小物事便觉累其心今富有天下一似不曽有相似岂不是高○新安陈氏曰舜禹不以天下动其心于不与上见其巍巍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唯犹独也则犹凖也荡荡广远之称也言物之高大莫有过于天者而独尧之徳能与之凖故其徳之广远亦如天之不可以言语形容也朱子曰惟天为大唯尧则之只是尊尧之词不必谓尧独能如此而他圣人不与也○双峯饶氏曰天之巍巍以形体言尧则之以徳言则乃凖则非法则也凖如易与天地凖言与天地平等也天如此大尧徳亦如此大与之平等若言法天特贤君之事耳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成功事业也新安陈氏曰上文巍巍言天之高此巍巍言尧功业之高焕光眀之貌文章礼乐法度也尧之徳不可名其可见者此尔新安陈氏曰此字指成功与文章而言尧徳之与天同高大者不可得而名其功业文章犹可得而见功业文章之不可者皆其徳之不可名者之所发见呈露也○尹氏曰天道之大无为而成唯尧则之以治天下新安陈氏曰此似以为法则之则朱子想以末二句取之故民无得而名焉所可名者其功业文章巍然焕然而已云峯胡氏曰天之徳难名也所可见者其四时生成之功日月星辰之文耳圣人与天地一也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治去声
  五人禹稷契私列反皋陶音遥伯益勿轩熊氏曰按虞书命禹宅百揆禹让稷契皋陶禹治水益稷为有功舜欲让位于皋陶禹欲让位于益则功徳之著可知矣○新安陈氏曰虞廷之臣五人其尤也
  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
  书泰誓之辞马氏曰乱治也庆源辅氏曰荀子云治乱谓之乱犹治污谓之污也则乱之训治久矣十人谓周公旦召实照反公奭施只反太公望毕公荣公太颠闳夭于沼反上声宜生南宫适其一人谓文母新安陈氏曰此马融说文徳之母文王妃大姒也雝诗曰亦右文母刘侍读以为子无臣母之义盖邑姜也武王后太公女九人治外邑姜治内南轩张氏曰邑姜亦妇人之有圣徳者或曰乱本作乿古治字也
  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
  称孔子者上系武王君臣之际记者谨之才难盖古语而孔子然之也才者徳之用也西山真氏曰圣贤言才有与徳合言者才子才难是也有与徳分言者有才而骄吝小有才而未闻大道是也才子以齐圣广渊忠肃恭懿之徳言与此才难即徳也然不曰徳而曰才者徳専以本体言才兼以著于用者言才子才难之才体用兼全者也若与徳分言则所谓才者専指知能技艺耳才本于徳虽才未备不害为君子才不本于徳虽其才可喜不免为小人唐虞尧舜有天下之号厚斋冯氏曰尧以唐侯升为天子虞河东太行山西地舜居之以为氏尧封之虞为诸侯后升帝位遂以为号际交会之间言周室人才之多惟唐虞之际乃盛于此问集注此句恐将舜有臣五人一句闲了朱子曰宁将上一句存在这里若从元注说则是乱臣十人却多于前于今为盛却是舜臣五人不得如后来之盛○新安陈氏曰舜即位初九官多尧旧臣可见唐虞交会间人才之盛降自夏商皆不能及新安陈氏曰集注补此八字方解得去此处必有缺误看三分有二一节突起无头缺文可见然犹但有此数人尔是才之难得也庆源辅氏曰详味夫子之言便起人有敬重爱惜人才之意○新安陈氏曰此言人才难得自古而然尧舜以圣圣继作而后禹皋之徒圣贤之才出焉文武亦以圣圣继作而后周召之徒圣贤之才出焉此天地间真元会合之运亘古而仅两见者也五人反以为盛者即晋三卿为主可谓众矣之意况唐虞人才之尤者五人岂五人之外无人乎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徳其可谓至徳也已矣
  春秋传曰文王率商之畔国以事纣盖天下归文王者六州荆梁雍去声豫徐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也惟青兖冀尚属纣耳勿轩熊氏曰雍今陜西诸路后稷公刘居豳大王迁岐文王都丰武王都镐京皆雍州境诗有江沱汉广则荆梁州境殷都朝歌卫地则兖冀固在畿内青在冀之东属纣可知若徐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则未有考范氏曰文王之徳足以代商天与之人归之乃不取而服事焉所以为至徳也孔子因武王之言而及文王之徳且与泰伯皆以至徳称之其指微矣朱子曰孔子称至徳只二人皆可为而不为者也○问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使文王更在十三四年将终事纣乎抑为武王牧野之举乎曰看文王亦不是安坐不做事底人如诗中言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文王烝哉武功皆是文王做来诗载武王武功却少但卒其伐功耳观文王一时气势如此度必不终竟休了○又曰文王之事纣惟知以臣事君而已都不见其他兹其所以为至徳也若谓三分天下纣尚有其一未忍轻去臣位以商之先王徳泽未忘历数未终纣恶未甚圣人若之何而取之则是文王之事纣非其本心盖有不得已焉耳若是则安得谓之至徳哉至于武王之伐纣观政于商亦岂有取之之心而纣罔有悛心武王灼见天命人心之归己也不得不顺而应之故曰予弗顺天厥罪惟均以此观之足见武王之伐纣顺乎天而应乎人无可疑矣○厚斋冯氏曰不曰文王之徳而曰周之徳以对殷而言也○新安陈氏曰泰伯不从翦商文王三分有二而事商其于名分之际严矣宜夫子皆以至徳称之范氏谓其指微矣微指得非専为名分言欤以泰伯文王为至徳以武为未尽善非微指欤或曰宜断音短三分以下别以孔子曰起之而自为一章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闲然矣闲去声菲音匪黻音弗洫呼域反
  间罅虚讶反隙也谓指其罅隙而非议之也菲薄也致孝鬼神谓享祀丰洁新安陈氏曰书云奉先思孝此云致孝必庙焉而人鬼享之鬼神衣服常服黻蔽膝也以韦为之朱子曰韦熟皮也祭服谓之黻朝服谓之鞞 厚斋冯氏曰黻其色皆赤尊卑以深浅为异天子纯朱诸侯黄朱大夫赤冕冠也胡氏曰冕冠上板前低后高因俯以得名皆祭服也沟洫田间水道以正疆界备旱潦音老者也或问沟洫之制朱子曰见于周礼遂人匠人之职详矣盖禹既平水患又治田间之水便无水患之灾所谓濬畎浍距川是也○胡氏曰匠人职云九夫为井井间有沟十里为成成间有洫洫深广皆八尺沟半之夏制当不异也既用以定经界又旱则潴水潦则泄水也或丰或俭各适其宜所以无罅隙之可议也故再言以深美之○杨氏曰薄于自奉而所勤者民之事所致饰者宗庙朝音潮廷之礼所谓有天下而不与音预也夫音扶何间然之有胡氏曰禹之自奉常薄而宗庙朝廷之礼百姓衣食之源则未尝不尽心所以不容于非议也○云峯胡氏曰舜称禹克俭于此见之授禹以执中亦于此见其能行之集注以为或丰或俭各适其宜即各适其中也若能俭而不能丰则墨氏之俭非中矣○新安陈氏曰禹素履俭勤不以位为乐有天下而不与之实也











  论语集注大全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九
  子罕第九
  凡三十章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罕少也程子曰计利则害义命之理微仁之道大皆夫子所罕言也龟山杨氏曰夫子对问仁多矣曰罕言者盖言求仁之方而已仁之本体则未尝言○朱子曰罕言者不是不言特罕言之耳罕言利者盖凡做事只循这道理做去利自在其中矣如利渉大川利用行师圣人岂不言利但所以罕言者正恐人求之则害义矣○命只是一个命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天之所以赋与人者是理也人之所以夀天穷通者是气也理精微而难言气数又不可尽委之而至于废人事故圣人罕言之也仁之理至大数言之不惟使人躐等亦使人有玩之之心盖举口便说仁人便自不把当事了○问窃谓夫子罕言者乃放于利而行之利若利用出入乃义之所安处曰利用出入之利亦不可去寻讨寻讨著便是放于利之利如言利物足以和义只云利物不言自利又曰只元亨利贞之利亦不可计较计较著即害义为义之人只知有义而已不知利之为利○勿轩熊氏曰易六十四卦皆言利尤详于性命之原罕言者非与门人常言之道○庆源辅氏曰义者天理之公也利者人欲之私也天理人欲不两立计于彼则害于此矣○命乃天之所赋予万物者以理言之则声臭俱无以气言之则杂糅难辨是其理为甚微仁乃五性之首所以包乎四徳而无物不体是其道为甚大理之微则人有所难识知未及而骤语之则反滋其惑且使人弃人事而不修道之大则人有所难尽徳未至而强语之则反起其妄且或使之忽庸行而不谨此夫子所以罕言○双峯饶氏曰夫子有常言者诗书执礼是也有不言者怪力乱神是也有罕言者利命仁是也无非教人者故门人皆谨记之○新安陈氏曰集注言命之理微则此命字以理言罕言利者防学者趋乎此罕言命与仁以学者未易及此也既虑学者没溺于利欲之卑污又虑学者躐等于命与仁之精微弘大其为虑远矣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
  达巷党名其人姓名不传博学而无所成名盖美其学之博而惜其不成一艺之名也节斋陈氏曰孟康注董仲舒传达巷党人乃项橐○双峯饶氏曰党人见圣人无所不知不能遂以此为圣人之大不知圣人所大在于道全徳备耳
  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执专执也射御皆一艺而御为人仆所执尤卑言欲使我何所执以成名乎然则吾将执御矣闻人誉平声已承之以谦也○尹氏曰圣人道全而徳备不可以偏长目之也逹巷党人见孔子之大意其所学者博而惜其不以一善得名于世盖慕圣人而不知者也故孔子曰欲使我何所执而得为名乎然则吾将执御矣双峯饶氏曰六艺礼乐为大夫子只说射御射御艺之卑者御又最卑○朱子曰达巷党人本不知孔子但难美其博学而惜其无所成名谓不以一善得名也此言至为浅近然自察迩言者观之则于此便见圣人道徳纯备不可以一善名愚夫愚妇可以与知而其所以然者圣人有所不知故孔子不欲以党人所称者自居而曰必欲使我有所执而成名则吾将执御矣○南轩张氏曰逹巷党人大孔子之博学而疑其不能以偏成也夫岂知本末精粗一以贯之之道哉故夫子但举一艺自居而又于艺之中复居其次者以见夫道之无乎不在○厚斋冯氏曰执射成名王良造父是也大凡専于一善精于一业者乃能成名如信人善人惠人则其善专故也如稷之穑羿之射秋之奕则其业精故也学之博虽各极其专且精不可得以一事名矣无所成名乃夫子之所以为大而党人不悟也尧之民无能名此尧之所以为大也欤○新安陈氏曰惟道全徳备故不可以一善名使可以一善名则所长止于此不足以为大矣党人惜圣人之大而不以一善得名岂知圣人之所以为大正在于不可以一善名欤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
  麻冕缁庄持反布冠也纯丝也俭谓省约缁布冠以三十升布为之升八十缕陇主反则其经二千四百缕矣细密难成不如用丝之省约朱子曰八十缕为升古尺一幅只阔二尺二寸如深衣用十五升布已似如今极细绢一般这处又晓未得古尺又短于今尺若尽一千二百缕须是一幅阔不止二尺二寸方得○胡氏曰麻绩麻为布冕冠上板也谓之缁布冠者染布为赤黒色也冠者首服之总名冕者冠中之别号礼朝服十五升冠倍之郑注八十缕为升升字当为登登成也○双峰饶氏曰前汉书食货志周布幅广二尺二寸程子言古尺仅当今五寸五分弱如此则二尺一寸只是今一尺二寸尔却用二千四百缕为经是一寸布用二百经也其细密难成可知
  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臣与君行礼当拜于堂下君辞之乃升成拜泰骄慢也庆源辅氏曰按燕礼君燕卿大夫礼也公坐取大夫所酳觯兴以酬宾降西阶下再拜稽首公命小臣辞宾升成拜郑注升成拜复再拜稽首也又觐礼天子赐侯氏以车服侯氏拜赐礼亦如之○双峯饶氏曰先已拜于堂下而君辞之则是不曽受其拜故升堂再拜以成之孔子时君弱臣强径自拜于堂上故孔子云然人以为诏想是此类○程子曰君子处上声世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害于义则不可从也范氏曰众人之所为君子酌焉或从或违唯其是而已以众为公义而举从之非也以众为流俗而举违之非也圣人之道若权衡轻重不可以铢两欺故纯俭虽不及礼而可从拜上则亏君臣之义虽举世而行之亦不可从也○尹氏曰圣人处世可见于此盖非有意于从违合乎义而已○庆源辅氏曰君子之于世俗或从或违无适无莫一于义而已以是而违俗则人亦不得以为异也○赵氏曰制度节文之细犹可以随时至于系乎三纲五常者万世而不容易○双峯饶氏曰此圣人处事之权衡所谓君子以同而异○新安陈氏曰程子欲学者凡处世事皆当以义裁之以此为例而推其馀也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绝无之尽者毋史记作无是也意私意也程子曰意是发动处意发而当即是理也发而不当是私意也问圣人莫是任理而不任意否曰是○胡氏曰理本于天意出于已大学以诚意为言盖好善恶恶一有不实则所谓意者为私意意不可以孤行必根于理而后可此独以意言即私心之发也必期必也固执滞也我私已也四者相为终始赵氏曰四者分之则各为一事合之则相为终始起于意遂于必遂谓将成而势不容己留于固而成于我也盖意必常在事前固我常在事后胡氏曰意必在方有作为之先故曰事前固我在已有作为之后故曰事后至于我又生意则物欲牵引循环不穷矣华阳范氏曰私意动于内而系于事则有必必则守而不移故有固固则不能忘已故有我是三者皆出于意故意为之先○问意如何毋得朱子曰凡事顺理则意自正毋意者主理而言不顺理则只是自家私意○问意必固我曰意是初创如此有私意便到那必处必便到固滞不通处固便到有我之私处○凡人做事必先起意不问理之是非必期欲事成而已事既成是非得失已定又复执滞不化是之谓固三者只成就得一个我及至我之根源愈大少间三者又从这里生出意又生必必又生固固又归宿于我○必者迎之于前固者滞之于后意是为恶先锋我是为恶成就此四字如元亨利贞循环不已但元亨利贞是好事此是不好事贞是好底成就我是恶厎成就○无意者浑然天理不任私意无必者随事顺理不先期必也无固者过而不留无所凝滞也无我者大同于物不私一身也四者始于意而行于必留于固而成于我必之时浅固之时长意是始我是终固必在中间一节重似一节也○黄氏曰即事而言其别有四以心而言其本则一天理流行廓然大公物各付物泊然顺应此心如鉴空水止而一毫之系累无所容焉此其所以自始至终而绝无四者之病也○新安陈氏曰集注四者相为终始以下乃以常人之私欲细分之有此四者相为终始又平分之作两截判以事前事后又翻转说终而复始如元而亨利贞贞下又起元有三节意皆说常人之累于私如此非谓夫子之心无私亦有此三件节数也圣人之心惟纯乎大公而浑然一无私耳细察之则皆无常人此四者之累也○程子曰此毋字非禁止之辞圣人绝此四者何用禁止张氏曰四者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新安陈氏曰天地大公而已四者才有一则累于私小无复大公气象何由与天地相似○问横渠说略有疑朱子曰人之为事亦有其初未必出于私意而后来不能化去者若谓绝私意则四者皆无则曰子绝一便得何用更言绝四以此知四者又各是一疵也○云峯胡氏曰心兮本虚圣人绝此四者亦不失其本虚之心而已意似微云点翳我则昏霾之甚矣大虚中本无一物圣人此心浑似天理亦无一物也杨氏曰非知去声足以知圣人详视而默识之不足以记此
  ○子畏于匡
  畏者有戒心之谓新安陈氏曰恐人误以畏为怵迫惧死故本孟子子有戒心训之匡地名史记云阳虎曽暴于匡夫子貌似阳虎故匡人围之厚斋冯氏曰匡宋邑阳虎曽暴于匡夫子弟子颜克时与虎俱夫子适陈过匡颜克御匡人识克夫子貌又似虎匡人以兵围之五日弟子惧故子曰如下所云
  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道之显者谓之文盖礼乐制度之谓新安陈氏曰道者礼乐制度之本礼乐制度者道之寓道无形体显设于文而后乃可见尔不曰道而曰文亦谦辞也兹此也孔子自谓
  天之将䘮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䘮斯文也匡人其如子何䘮与皆去声
  马氏曰文王既没故孔子自谓后死者言天若欲䘮此文则必不使我得与于此文今我既得与于此文则是天未欲䘮此文也天既未欲䘮此文则匡人其奈我何言必不能违天害已也程子曰于天之将䘮斯文下便言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则是文之兴䘮在孔子与天为一矣盖圣人徳盛与天为一出此等语自不觉耳○朱子曰后死者是对上文文王言之如曰未亡人之类此孔子自谓也与天生徳于予意思一般斯文既在孔子孔子便做著天在○南轩张氏曰文也者所以述是道而有𫝊也文王既没圣人以斯文为己任也己之在与亡斯文之䘮与未䘮系焉是二者岂人之能为哉天也不曰䘮已而曰䘮斯文盖己之身即斯文之所在也○双峯饶氏曰天生圣人以任斯道逹则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穷则继往圣开来学天意如此人安能违天而害之有夫子之徳有夫子之道而后可以如夫子之自任否则妄也○云峯胡氏曰文不在兹之文即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文王接尧舜禹汤之统夫子接文王之统皆天也纣能囚文王不能违天而害文王匡人能围夫子不能违天而害夫子
  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大音泰与平声孔氏曰大宰官名或吴或宋未可知也与者疑辞大宰盖以多能为圣也杜氏曰按春秋之时以大宰名官者惟吴宋与鲁耳吴有大宰嚭宋有大宰华督事殇公其后九世至平公乃以向带为大宰平公即位之岁距孔子过宋历二公八十馀年其间或废或否虽未可知然左氏及史记亦不复载不可考也况孔子过宋时遭桓司马之厄遂微服而去岂复有问子贡者欤疑此大宰即吴嚭也吴与鲁会缯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贡往焉则此当是吴大宰而亦当在此年也鲁自公子翚请于隐公欲杀桓以求大宰其后不复见
  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
  纵犹肆也言不为限量去声也将殆也谦若不敢知之辞朱子曰天放纵他作圣得恁地不去限量他问愚不肖是天限之乎曰也是天限量他一般如这道理圣人知得尽愚不肖要増进一分不得拘定在这里殆庶几也如而今说将次圣无不通多能乃其馀事故言又以兼之
  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言由少贱故多能而所能者鄙事尔朱子曰鄙事如钓弋猎较之类非以圣而无不通也且多能非所以率人故又言君子不必多能以晓之朱子尝问学者曰大宰云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是以多能为圣也子贡对以夫子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是以多能为圣人馀事也子曰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是以圣为不在于多能也三者之说不同诸君且道谁说得圣人地位著诸生多主夫子之言曰大宰以多能为圣固不是若要形容圣人地位则子贡之言为尽盖圣主于徳固不在多能然圣人未有不多能者夫子以多能不可以律人故言君子不多尚徳而不尚艺之意而其实圣人未尝不多能也○又曰太宰知我乎以下煞有曲折意思圣人不直谓大宰不足以知我只说大宰也知我这便见圣人待人恁地温厚○南轩张氏曰多能虽不害其为君子然为君子不在乎多能○庆源辅氏曰若以多能率人则人将徇末而忘本尚才而不务徳卒无以入圣贤之域矣
  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
  牢孔子弟子姓琴字子开一字子张卫人试用也言由不为世用故得以习于艺而通之○吴氏曰弟子记夫子此言之时子牢因言昔之所闻有如此者其意相近故并记之问吾不试故艺朱子曰想见圣人事事会但不见用所以人只见小小技艺若使其得用便做出大功业来不复有小小技艺之可见矣○新安陈氏曰多能亦圣徳无不通之验大宰认多能为圣知其末不知其本也子贡谓圣而又多能知其由本而该末也孔子自言与琴牢所闻皆谦辞耳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叩音口
  孔子谦言已无知识但其告人虽于至愚不敢不尽耳叩发动也赵氏曰叩乃叩击有发动之意两端犹言两头言终始本末上下精粗无所不尽朱子曰两端就一事而言说这浅近道理那个深远道理也便在这里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此圣人谦辞凡圣人谦辞未有无因而发者这上靣必有说话门人想记不全须求这意始得如逹巷党人称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圣人乃曰吾执御矣皆是因人誉己圣人方承之以谦此处想必是人称道圣人无所不知诲人不倦有这般意思圣人方道是我无知识亦不是诲人不倦但鄙夫来问我则尽情向他说若不如此圣人何故自恁地谦自今观之人无故说谦话便似要人知模様○庆源辅氏曰终始以事言本末以物言上下以道器言精粗以事理言必如是而后该括得尽夫子之告人必发动其两端而尽告之○新安陈氏曰圣人虽谦言己无所知然教人而竭尽其理如此非上智周知之者不能也○程子曰圣人之教人俯就之若此犹恐众人以为高远而不亲也圣人之道必降而自卑不如此则人不亲贤人之言则引而自高不如此则道不尊观于孔子孟子可见矣朱子曰圣人极其高大人自难企及若更不俯就则人愈畏惮而不敢进贤人有未熟处人未甚信服若不引而自高则人将必以为浅近不足为不是要人尊己盖使人知斯道之大庶几竦动著力去做孔子尝言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又言吾其为东周乎只作平常闲说孟子言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便说得广是势不得不如此尹氏曰圣人之言上下兼尽即其近众人皆可与音预知极其至则虽圣人亦无以加焉是之谓两端如答樊迟之问仁智两端竭尽无馀蕴委粉于问二反双峯饶氏曰如答樊迟问仁智只是眼前事子夏推之则舜汤之治亦不过此故于两端为竭焉若夫音扶语上而遗下语理而遗物则岂圣人之言哉庆源辅氏曰程子论佛氏之学如管中窥天只见上去不见四旁是语上而遗下也又曰言为无不周遍实则外于伦理者是语理而遗物也○问执两端与竭两端如何朱子曰两端也只一般犹言头尾也执两端方识得一个中竭两端言彻头彻尾都尽也问只此是一言而尽这道理如何曰有一言而尽者有数言而尽者如樊迟问仁曰爱人问知曰知人此虽一言而尽推而远之亦无不尽如子路正名之论直说到无所措手足如子路问政哀公问政皆累言而尽但只圣人之言上下本末始终大小无不兼举○云峯胡氏曰大舜是取人之言执其两端而用其一夫子是教人之言竭其两端而未尝遗其一也
  ○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己矣夫夫音扶
  凤灵鸟舜时来仪文王时鸣于岐山河图河中龙马负图伏羲时出皆圣王之瑞也己止也○张子曰凤至图出文明之祥伏羲舜文之瑞不至则夫子之文章知其己矣南轩张氏曰凤至图出盖治世之征也圣人叹眀王之不兴而道之终不行耳○庆源辅氏曰圣人之道行则文章著见于外礼乐制度之类也故凤至图出以兆文明之祥凤以其文采图以其卦画文明之祥不至则夫子之道不行故知其文章己矣○新安陈氏曰吾道文眀必有其应凤至图出文明祥瑞之应也夫子有其徳无其时凤不至图不出天未欲圣道之行可知矣夫子所以深叹也麟出似矣而踣焉春秋所以作也斯叹也其在获麟之前乎
  ○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齐音咨衰七雷反少去声
  齐衰丧服邢氏曰言齐衰则斩衰从可知也冕冠也衣上服裳下服冕而衣裳贵者之盛服也礼玉藻曰衣正色裳间色郑曰冕服玄上𫄸下瞽无目者作起也趋疾行也或曰少当作坐○范氏曰圣人之心哀有䘮尊有爵矜不成人其作与趋盖有不期然而然者尹氏白此圣人之诚心内外一者也问作与趋者敬之貌也何为施之于齐衰与瞽者朱子曰作与趋固是敬然敬心之所由发则不同见冕衣裳者敬心生焉而因用其敬见齐衰者瞽者则哀矜之心动于中而自加敬也○庆源辅氏曰圣人之心寂感自然内外如一方其未感也如止水如明镜一有所感则随感而应敬爱之心感于内而作趋之容见于外皆自然而然不知其所以然也○双峰饶氏曰范氏说外靣作与趋皆由其里靣哀有䘮尊有爵矜不成人而然尹氏又说他人里靣虽有此未必便见于此圣人里靣如此外靣也如此二说互相发明盖里靣不如此而外靣如此者伪也里靣如此而外靣不如此者诚不至也圣人至诚所以表里皆如此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喟苦位反钻祖官反
  喟叹声仰弥高不可及钻弥坚不可入在前在后恍忽不可为象新安陈氏曰象形也初未有的见时如此此颜渊深知夫子之道无穷尽弥高坚无方体在前后而叹之也程子曰仰之弥高见其高而未能至也钻之弥坚测其坚而未能达也此颜子知圣人之道而善形容者也○朱子曰高坚是说难学前后是说圣人之道捉摸不著皆是譬喻如此圣人只是一个中的道理高坚前后只是个中庸不可能盖圣人之道是个恰好的道理不著意又失了才着意又过了只是难到恰好处○颜子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不是别有个物事只是做来做去只管不到圣人处若做得𦂳又大过了若放慢做又不及圣人则动容周旋都是这道理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
  循循有次序貌朱子曰所谓次序者非特以博文约礼分先后次序博文约礼中各有次序先后浅深诱引进也博文约礼教之序也言夫子道虽高妙双峰饶氏曰高说弥高弥坚妙说在前在后而教人有序也上蔡谢氏曰颜子学得亲切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无限量也以见圣人之道大瞻之在前即不及忽焉在后又蹉却以见圣人之道中观此一叚即知颜子看得亲切博我以文使知识广约我以礼归宿处也○朱子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圣门教人只此两事须是互相发眀约礼底工夫深则博文底工夫愈眀博文的工夫至则约礼的工夫愈密○觉轩蔡氏曰博文条目多事事著去理会礼却只是一个道理如视也是这礼听也是这礼言也是这礼动也是这礼若博文而不约之以礼便是无归宿处详此数条觧释己极分明学者合下便有著力处若更推之则文非特文章文华之文凡刚柔之往来上下之交错微而天理之节文著而法度之焕然者皆是也极其博则贯通融会而天下之理洞然于吾心而无所蔽礼非特仪礼典礼之礼凡天理之自然人心之固有截然而有定则者皆是也极其约则操持固执而天下之理浑然于吾身而无所亏博文近于致知约礼近于力行不博则无以造乎约不约则无以尽乎博○双峰饶氏曰先博我以文以开广我之知识然后约我以礼使我于视听言动上皆由乎规矩凖䋲而所守得其要
  ○侯氏曰博我以文致知格物也约我以礼克己复礼也朱子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与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一般但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孔子是泛言人能博文而又约礼可以弗畔大道而颜子则更深于此耳侯氏谓博文是致知格物约礼是克己复礼分晓庆源辅氏曰致知格物知之事也克己复礼行之之事也所行即是所知非于知之外别有所谓行也
  程子曰此颜子称圣人最切当去声处圣人教人唯此二事而已朱子曰博我以文是要四方八靣都见得周匝无遗至约我以礼又要收向身已上来无一毫之不尽两事须互相发明若博文而不约以礼便无归宿处○觉轩蔡氏曰不说穷理又不说格物只说博文盖文字上该乎理而比之理则尤显下该乎物而比之物则尤精不说理只说礼便是与复礼之礼同此礼字更有检束便有规矩凖䋲若只说理便泛了更味两个我字尤见以身体之切实用功处○双峰饶氏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是我自去博约以学言也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是夫子博我约我以教言也○厚斋冯氏曰博文约礼夫子教人之法皆然惟子渊求道之力认道之真有以见夫子之为我设尔
  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卓立貌末无也此颜子自言其学之所至也盖恱之深欲罢不能而力之尽既竭吾才所见益亲如有所立卓尔而又无所用其力也欲从末由吴氏曰所谓卓尔亦在乎日用行事之间非所谓窈伊小反冥昏默者朱子曰卓尔是圣人之大本立于此以酬酢万变处即前曰高坚前后底今看得确定亲切不似向来无捉摸处不是离高坚前后之外别有所谓卓尔者也○勉斋黄氏曰吴氏所释卓尔之意最为切实尝以其意推之夫圣人之道固高明广大不可几及然亦不过性情之间动容之际饮食起居交际应酬之务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常出处去就辞受取舍以至于政事施设之间无非道之寓○双峯饶氏曰窈窈冥冥至道之精昏昏默默至道之极列子之言也此章学者易得求之高远故引吴氏之说以明之程子曰到此地位工夫尤难直是峻绝又大叚著力不得庆源辅氏曰地位指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之地位也至此地位则其理为至精至微非浅智浮识之所能知疾趋大步之所能至也惟宽以居之勿忘勿助长则不日而化矣夫能为之谓才竭其才则是尽其所能为之才则其工夫盖非才所能及矣此其所以著力不得也杨氏曰自可欲之谓善充而至于大力行之积也大而化之则非力行所及矣新安陈氏曰此将孟子善信美大圣神之次第以配此章大犹是力行积累之功化则久久纯熟自然无迹之妙此颜子所以未逹一间如字问夫子教人不出博文约礼二事门人莫不知惟颜子有所进有所见故高者有可攀之理坚者有可入之理在前在后者有可从而审其的之理非若其他仅能弗畔而已此门人所以不可企及也朱子曰得之○颜子到这里自觉得要著力而无所容其力縁圣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贤者若要著力不勉不思便是思勉了所以大叚著力不得今日勉之眀日勉之勉而至于不勉今日思之明日思之思而至于不思自生而至熟到这里直待他自熟○仰高钻坚瞻前忽后此犹是见得未亲切在如有所立卓尔方始亲切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只是脚步未到盖不能得似圣人从容中道也○潜室陈氏曰前此犹可以用力到此则自大趋于化自思勉而至不思不勉介乎二者之境所未逹者一间非人力所能为矣但当据其所己然从容涵养勿忘勿助至于日深月熟则亦将忽不期而自到而非今日之所预知也○程子曰此颜子所以深知孔子而善学之者也胡氏曰无上事而喟然叹非如孔子因曾点而喟叹此颜子学既有得故述其先难之故后得之由新安陈氏曰先难指仰钻瞻忽后得指如有所立卓尔由字指善诱博约而归功于圣人也高坚前后语道体也仰钻瞻忽未领其要也惟夫子循循善诱先博我以文使我知古今达事变然后约我以礼使我尊所闻行所知如行者之赴家食者之求饱是以欲罢不能尽心尽力不少休废然后见夫子所立之卓然虽欲从之末由也己是盖不怠所从必求至乎卓立之地也抑斯叹也其在请事斯语之后三月不违之时乎问程子言到此大叚著力不得胡氏又曰不怠所从必欲至乎卓立之地何也朱子曰末由也己不是到此便休了不用力但工夫用得细不是初间用得许多粗气力这处也只是循循养将去如何大叚著力得只恁地养熟了因举横渠云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欲罢不能就只是就这博文约礼中做工夫合下做时便是下这十分工夫去做到得这叹时便是欲罢不能之效众人与此异者只是争这个欲罢不能做来做去不知不觉的又住了颜子则虽欲罢而自有所不能不是勉强如此颜子用功精专方见得夫子动用周旋无不中处皆是天理之流行卓然如此分晓到这里颜子些小未能浑化如夫子故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高坚前后始时之所见也博文约礼中间用力之方也欲罢不能以后后来得力之效验也○问颜子此说亦是立一个则例与学者求道用力处故程子以为学者须学颜子有可依据孟子才大难学者也曰然○南轩张氏曰仰之弥高愈进愈难攀也钻之弥坚愈钻愈难入也瞻之在前则若不及忽焉在后则又过之盖得其中者为难也夫子则循循然善诱人从容不迫以其序而进之博文约礼使之集众义于见闻之间宅至理于隐微之际使我自不能已尽吾之才以极其至则见夫所立卓尔盖至此非力之所能为此颜子所以喟然而叹欤反复详味则颜子学圣人终始之功孔子教人先后之序与夫圣人之道之至皆可得而研求矣○潜室陈氏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到此际力无所施乃冰消雪释渣滓融化之境虽圣人不能授颜子颜子亦不能受之于圣人今欲学颜子且把博文约礼作依据日积月累人十已千将来不知觉自有豁然融会处○双峰饶氏曰不怠所从是发明虽欲从之末由也己言不是恁地住了请事斯语是约我以礼时事三月不违仁是有所立卓尔时事○新安陈氏曰此章颜子初见圣道之无穷尽无方体非特不能从之亦未的于见之也及夫子博以文约以礼知行功深方见圣道之卓然有立的于见之与初之仰钻瞻忽大不同矣但虽见其卓尔者犹未能进而从其卓尔者虽欲用力又无所容力也使天假之年则由勉而安由大而化不特见到圣人地步亦进到圣人地步矣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
  夫子时已去位无家臣子路欲以家臣治其䘮其意实尊圣人而未知所以尊也胡氏曰此必夫子失司寇之后未致其事之前也若梦奠则子路死于卫久矣大夫老而致仕后得从其列无家臣者无禄故也
  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间如字
  病间少差楚懈反下同也病时不知既差乃知其事故言我之不当有家臣人皆知之不可欺也而为有臣则是欺天而已人而欺天莫大之罪引以自归其责子路深矣朱子曰久矣哉不特指那一事是指从来而言子路一时不循道理本心亦不知其为诈然子路平日强其所不知以为知只有一毫不诚便是诈也○庆源辅氏曰子路之意以夫子之圣其䘮不可以俯同众人必当有以尊异之而夫子尝为大夫有家臣矣故欲为家臣治其䘮以尊异之也然不知圣人之䘮岂以家臣之有无为轻重也哉○既斥子路以行诈而又自谓其欺天盖以见义理之不可犯也如此
  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
  无宁宁也惟有无字乎字故可训无宁为宁大葬谓君臣礼葬死于道路谓弃而不葬又晓之以不必然之故○范氏曰曽子将死起而易箦音责曰吾得正而毙音弊焉斯已矣子路欲尊夫子而不知无臣之不可为有臣是以䧟于行诈罪至欺天君子之于言动虽微不可不谨夫子深惩子路所以警学者也杨氏曰非知至而意诚则用智自私不知行其所无事往往自䧟于行诈欺天而莫之知也其子路之谓乎礼记檀弓篇曾子寝疾病乐正子春曾子弟子坐于床下曽元曾申曽子二子坐于足童子隅坐而执烛童子曰华而睆华板反华画也睆眀貎大夫之箦与平声子春曰止曽子闻之瞿音句惊貎然曰呼虚惫之声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曾子曰然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革纪力反急也不可以变变动幸而至于旦请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徳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勉斋黄氏曰久矣哉责子路之素行如此也欺天者晓之以理之正且予以下则告之以利害之实圣人之言委曲详尽如此○汪氏曰礼记易箦章一正字足以断此章而责子路故引之曾子易箦而死为得其正夫子苟死于家臣之手不正甚矣彼执烛之童子尚知大夫之箦不可不易子路乃不知无臣之不可为有臣乎况夫子席不正且不坐割不正且不食况临死生之际乎范氏引此见圣人心安于正生死一而已矣○新安陈氏曰有家臣而用家臣理也无而用之非理也天者理而已非理则欺天矣子路欲尊夫子岂知䧟于欺天尊夫子者反所以累夫子欤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匵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韫纡粉反匵徒木反贾音嫁
  韫藏也匵匮也沽卖也子贡以孔子有道不仕故设此二端以问也孔子言固当卖之但当待贾而不当求之耳南轩张氏曰子贡以美玉为喻疑夫子将终藏而不售也若夫子之意则以为君子岂不欲施用于世乎然其不轻售者必待其可而后出耳如子贡所谓求善贾则非矣待贾者循乎天理而求善贾者则已心先动矣○庆源辅氏曰沽之哉二句见理则当沽而意则不求沽也此亦子贡初年语至答武叔子禽之问必不当以夫子出处为凝矣○范氏曰君子未尝不欲仕也又恶去声不由其道士之待礼犹玉之待贾也若伊尹之耕于野伯夷太公之居于海滨世无成汤文王则终焉而已必不枉道以从人衒眩玉而求售音夀云峯胡氏曰子贡尝答子禽曰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盖以子禽之问病在一求字也今子贡之问亦自病在一求字岂问夫子者在先而答子禽者在后欤○新安陈氏曰此章当味求字与待字不待贾而求之则并与本然之美失之矣待贾者安于命义之正求贾者渉于奔竞之私席珍待聘其可也
  ○子欲居九夷
  东方之夷有九种上声 后汉东夷传夷有九种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 九种见书旅獒欲居之者亦乘桴浮海之意
  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君子所居则化何陋之有问此及浮海莫是戏言否朱子曰只见道不行偶发此叹非戏言也○问九夷尚可化何故不化中国曰当时中国未尝不被圣人之化但时君不用不得行其道耳○问子欲居九夷使圣人居之真有可变之理否曰然○南轩张氏曰欲居九夷与乘桴浮海之叹同或人未之谕则以为真欲往也故疑其陋以为不可居夫子之所以告之者乃行乎夷狄之道盖忠信笃敬何入而不自得也○庆源辅氏曰圣人能必居夷之化而不能于中国必使其道之行则天也○厚斋冯氏曰箕子封于朝鲜东夷之地也何陋之有虽然夫子去父母之国尚迟迟其行况舍中国而之夷狄乎是盖有激而姑云尔非素志也○新安陈氏曰陋在彼不陋在我君子所过者化若居夷狄必将用夏变夷陋习自可化矣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鲁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卫反鲁是时周礼在鲁然诗乐亦颇残缺失次孔子周流四方参互考订以知其说晚知道终不行故归而正之朱子曰是时王迹熄而诗亡其存者谬乱失次孔子自卫反鲁复得之他国以归定著为三百五篇于是雅颂各得其所○南轩张氏曰圣人未删诗以前篇章交错不以其序者亦多矣故反鲁之后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独举雅颂盖其大者耳○陈氏曰不及风者列国多不正之声庙朝所不奏二南亦用之房中耳故正乐只言雅颂○胡氏曰圣人虽生知然于声音节奏必考而后详必验而后信在齐闻韶学之三月亦其事也○新安陈氏曰晚知道不行于当时故归而正诗乐以𫝊之来世诗者乐之章诗得其所而后乐得其正圣人追言其效故先乐而后诗耳
  ○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䘮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
  说见形甸反第七篇默而识之章亦言何有于我然此则其事愈卑而意愈切矣新安陈氏曰彼三者以为虽非圣人之极至犹不敢当谦而又谦之辞此则视前三者事愈卑而其谦谦之意愈切矣○朱子曰此说本卑非有甚高之行然工夫却愈精密道理却愈无穷故曰知崇礼卑○圣人自谦言不曽有此数者常有慊然不足之意众人虽见他仁之至熟义之至精他只管自见得有欠缺处○南轩张氏曰此章视之若易能然行之无憾则未易也盖于天理之当为者求尽其道而于人情之易动者不逾其则虽圣人亦极乎是理而已夫子教人毎指而示之近使人皆可勉焉○庆源辅氏曰此章所以警学者使自察于践履之间不忽于卑近不违于微小之意益深切矣○双峰饶氏曰事公卿父兄事生之礼䘮事事死之礼常情多谨于事生而易忽于事死不特三年之䘮如期功缌之轻者皆不可以不勉三件皆是大节目不为酒困是至小底然亦甚难有时被人劝而稍多饮便能使人神昏气乱常人往往忽视以为小事圣人之心无时不存亦因可以勉人耳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夫音扶舍上声
  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此五句所包甚阔然其可指而易去声见者莫如川流吴氏曰逝者不指水斯字方指水○问逝训往集注谓往过来续似多了来字双峯饶氏曰不说来字无以见往者之无穷往是前靣已去底来是后来接续去底二者皆往也 新安陈氏曰必有来者续方见道体之无穷使往过而来不续则其机息而非生道矣故于此发以示人欲学者时时省悉井反察而无毫发之间去声徒玩反朱子曰天理流行之际如少有私欲以间之便如水被些障塞不得恁地滔滔流去又曰才不省察便间断○庆源辅氏曰天理流行无处不然无时或已但隐于人心者不若形于川流者易见人能即此而有发焉则当自强于体察致力于谨独使之无一息之间断则庶几乎不亏其本体矣○新安陈氏曰此又发言外意欲学者于川流上察识道体之自然不息而法之以自强不息也○程子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己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白与道为体运乎昼夜未尝己也朱子曰此是形容道体伊川所谓与道为体此一句最妙某尝为人作观澜词其中有两句云观川流之不息兮悟有本之无穷道之本然之体不可见观此则可见无体之体如阴阳五行为大极之体○日往月来等未是道然无这道便无这个了有这道方有这个既有这个就上靣便可见得道是与道做个骨了若说天只如此高地只如此厚便也无说了须看其所以如此者如何○道本无体此四者非道之体也但因此可见道之体耳那无声无臭底便是道只于无声无臭上推究如何见得道因有四者方见得那无声无臭底所以说与道为体○道无形体却是这物事盛载那道出来所以指物以见道道之体便在这许多物事上只是水上较亲切易见○胡氏曰夫子因所见之一物而言程子因夫子之说并举三者而言夫道体可见固不专于水亦不专于四者大而造化之流行近而口鼻之呼吸莫不皆然○勉斋黄氏曰夫子所云盖合道器兼体用而言○新安陈氏曰天之运日月寒暑之往来水之流万物之生皆自然不息者程子杂水流于其中言之水流盖其一端耳道无形体之可见就此有形体之数端上发见出来所谓与道为形体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强不息新安陈氏曰易乾卦象传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集注之意本此是乃勉而行之者及其至也纯亦不已焉朱子曰大抵过去底物不息犹天运流行不息如此亦警学者要当如此不息盖圣人之心纯亦不已所以能见之○问道无一息之停其在天地则见于日往月来寒往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终万古未尝间断其在人则本然虚灵知觉之体常生不己而日用万事亦无非天理流行而无少息故举是道之全而言合天地万物人心万事统是一无息之体分而言则于穆不已者天之所以与道为体也生生不已者心之所以与道为体也纯一不已者圣人之心与天道为一体也自强不息者君子之所学圣人存心事天而体夫道也曰此亦得之但与道为体四字甚精盖物生水流非道之体乃与道为体者也○觉轩蔡氏曰夫子川上之叹有感于道体之无穷勉人进学以求造乎纯亦不己耳○新安陈氏曰进于此则安而行之矣又曰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意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己也纯亦不己乃天徳也有天徳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谨独朱子曰有天徳则便是天理便做得王道无天徳则便是私意是计较人多无天徳所以做王道不成○人多于独处间断才不慎独便去隐微处间断了○能慎独则无间断而其理不穷若不慎独便有欲来参入里靣便间断了如何便会如川流底意○庆源辅氏曰人心即天徳所寓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己也则纯亦不己非天徳而何圣人之心则全具得此天徳者也即是而推之便是王道人心天徳王道只是一理愚按自此至终篇皆勉人进学不己之辞新安陈氏曰楚辞辨证骚经忍而不能舍也洪氏注引颜师古曰舍止息也屋舍次舍皆此义论语不舍昼夜谓晓夕不息耳今人或音舍非是按辨证文公著于庆元己未三月眀年庚申四月公易篑矣集注舍上声者旧音读如赦者定说也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好去声
  谢氏曰好去声好色恶去声恶臭诚也好德如好色斯诚好德矣然民鲜上声能之庆源辅氏曰好色恶臭与好徳皆出于性然人之常情于好色恶臭则诚实好之恶之至于好徳则多虚伪不实故谢氏有此说而又言民鲜能之大凡至诚而好则内外表里如一而心志容色皆应有不可掩者○史记孔子居卫灵公与夫人南子同车使孔子为次乘去声○第二乘次其后招摇市过之孔子丑之故有是言朱子曰招摇如翺翔○新安陈氏曰夫人不翟茀自蔽公与同车翺翔过市无耻孰甚焉孔子此言因灵公好色而发也
  ○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篑求位反复芳服反
  篑土笼也韵书笼字平声者注云轝土器则此合平声书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夫子之言盖出于此言山成而但少一篑其止者吾自止耳平地而方覆一篑其进者吾自往耳盖学者自强不息则积少成多中道而止则前功尽弃其止其往皆在我而不在人也南轩张氏曰学以成徳为贵也止者吾止也进者吾往也进止系乎己而由乎人哉○庆源辅氏曰其止者非有尼之者也乃吾自止耳其进者非有趣之者也乃吾自往耳反观内省而自强不息而为学之终始盖不待外求而得之矣○新安陈氏曰其往乃自强其止乃自弃自强者不成不止自弃者止而必不成语有三四章纯如诗六义之比此止言为山而未尝言为学然为学之义见于言外此外松柏骥力苗秀章是也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语去声与平声
  惰懈居隘反怠也范氏曰颜子闻夫子之言而心解力行造七到反次颠沛未尝违之如万物得时雨之润发荣滋长上声何有于惰此群弟子所不及也朱子曰语之而不惰惟于行上见得颜子不惰如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失欲罢不能皆是其不惰处又曰颜子听得夫子说话自然住不得若他人听过了半疑半信若存若亡安得不惰○庆源辅氏曰心解谓知得透彻闻一知十是也力行谓行得至到既竭吾才是也○双峯饶氏曰惟其心解所以力行夫子称颜子所以励群弟子也○新安陈氏曰颜子惟眀睿故闻夫子之言而心解惟健决故闻夫子之言而力行一知一行皆不懈也又以物得时雨比之此意自如时雨化之来孟子集注谓孔子之于颜曽是也惟颜子能化于时雨惟孔子能当其可化之时而化以时雨发荣滋长所谓则苗勃然兴之者也
  ○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进止二字说见形甸反上章颜子既死而孔子惜之言其方进而未已也朱子曰颜子未到那成就结褁处盖他一个规模许大若求到成就结褁处必大叚可观○勉斋黄氏曰智愚贤不肖之分惰与不惰止与不止之间耳知逝者如斯之意则诚不容于止且惰矣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夫音扶榖之始生曰苗吐华曰秀成榖曰实盖学而不至于成有如此者是以君子贵自勉也朱子曰苗须是秀秀须是实方成不然何所用学不至实亦何所用此圣人勉人进学意也○南轩张氏曰养苗者不失其耘耔无逆其生理雨露之滋日夜之养有始有卒而后可以臻厥成或舍而弗耘或揠而助长以至于一暴十寒则苗而不秀秀而不实矣学何以异于是有质而不学苗而不秀者也学而不能有诸己秀而不实者也○新安陈氏曰此章或谓孔子惜颜回非也此以其始学而不发达发达而不成就者学者不可以方苗而秀自止当以既秀且实自勉也
  ○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己
  孔子言后生年富力彊方来之年多曰年富足以积学而有待其势可畏安知其将来不如我之今日乎然或不能自勉至于老而无闻则不足畏矣言此以警人使及时勉学也曽子曰五十而不以善闻则不闻矣盖述此意大戴礼修身篇曽子曰年三十四十之间而无艺则无艺矣五十而不以善闻则不闻矣七十而未坏虽有后过亦可以免矣○问后生可畏是方进者也四十五十而无闻是中道而止者也朱子曰然○庆源辅氏曰年富则进学有馀日力彊则进学有馀功故足以积学而有待年少而徳业进修则未易量而可畏已老而实陨名销则不足畏而可哀集注谓警人使及时勉学为尽之矣尹氏曰少去声下同而不勉老而无闻则亦已矣自少而进者安知其不至于极乎是可畏也南轩张氏曰有至于四十五十而知好学者如中庸所谓困而知勉而行圣人犹有望焉若后生虽有美质而悠悠岁月则夫所谓四十五十者将转盼而至可不惧哉○双峯饶氏曰曰可畏期望以勉励之曰不足畏绝望以警戒之尹氏先释后二句却转来释前二句见勉励之意重不成只说他不足畏了便休
  ○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法语陆氏音鱼据反下同者正言之也巽言者婉而导之也绎寻其绪也新安陈氏曰如丝有端绪寻求其端绪而思虑䌷绎之也法言人所敬惮故必从然不改则靣从而已巽言无所乖忤五故反故必说音悦下同然不绎则又不足以知其微意之所在也朱子曰如汉武帝见汲黯之直深所敬惮至帐中可其奏可谓从矣然武帝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岂非靣从如孟子谓好色好货齐王岂不悦若不知绎则徒知古人所谓好色不知其能使内无怨女外无旷夫徒知古人所谓好货不知其能使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褁粮也○杨氏曰法言若孟子论行王政之类是也巽言若其论好去声货好色之论是也语之而不逹拒之而不受犹之可也新安陈氏曰谓全不从不说者此等不足责其或喻焉则尚庶几平声其能改绎矣从且说矣而不改绎焉则是终不改绎也已新安陈氏曰既晓论则有能改绎之机矣而止于此此等深可责虽圣人其如之何哉朱子曰巽谓巽顺与他说都是教他做好事重处在不改不绎圣人谓如此等人与他说得也不济事故曰吾末如之何也已○南轩张氏曰法言眀义而正告之巽言委曲而开导之也自非肆于恶而无忌惮者其闻之能无靣从与说意乎然闻善将以善其身也苟惟暂说而不改其故靣从而不改其非则亦何有于已哉○庆源辅氏曰从法语说巽言秉彛之性也从而不改者物欲坚强而不屈就于理说而不绎者志气昏惰而不反求诸心尔学之不进徳之不修家之不齐国之不治皆由是基之若此之人虽圣人亦莫如之何也已
  ○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已者过则勿惮改
  平声出而逸其半新安陈氏曰弟子各记所闻有详有略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侯氏曰三军之勇在人匹夫之志在已故帅可夺而志不可夺如可夺则亦不足谓之志矣此借上句以眀下句意○南轩张氏曰志者中有所主也三军虽众其帅可夺者资诸人故也匹夫虽微其志则不可夺者存诸已故也夫使志而可夺则不得谓之志矣虽然此所谓志谓守其道而不渝如虞人非其招不往之类是也若守认私意而不知徙义则是失其所主谓之任意则可耳非志也○勉斋黄氏曰共姜一妇人也而以死自誓其志之不可夺如此况志于仁志于道可得而夺乎○庆源辅氏曰以三军之勇而卫一人宜若不可夺也然其可夺者勇非在我也以匹夫而守其志宜若可夺也然其不可夺者志非在外也○志与意不同意是发动处志是存主处夫子所谓志士仁人有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仁其可得而夺乎如可夺则岂足以为志哉○洪氏曰志气之帅也故以为喻○双峯饶氏曰三军有千万个心匹夫只是一心若三军离心则帅便被人夺了匹夫之志在我而已故不可夺此是教人立志○新安陈氏曰志公而意私初守得定故不可夺此是志后守不定为人所夺便非志矣志摇夺于私意只可言意耳李密云舅夺母志非也若其志如共姜可夺乎
  ○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衣去声缊纡粉反貉胡各反与平声
  敝坏也缊枲想里反展吕反也袍衣有著者也盖衣之贱者勿轩熊氏曰缊枲著出记玉藻云纩为茧缊为袍郑云衣有著之称纩今之新绵缊今之纩及旧絮疏好者为绵恶者为絮朱子云袍谓夹衣有绵在胎底赵氏曰枲著则杂用枲麻以著袍也如今麻苎筋类可置之夹袄中者○云峯胡氏曰礼韵贮字亦作著通作禇作绪以绵装衣之谓狐貉以狐貉之皮为裘衣之贵者子路之志如此则能不以贫富动其心而可以进于道矣故夫子称之厚斋冯氏曰与美衣服者并立而此心不动其志足以帅气而不可夺矣乌得不与之然特其立志之初也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忮之豉反
  忮害也求贪也臧善也言能不忮不求则何为不善乎此卫风雄雌之诗孔子引之以美子路也吕氏曰贫与富交彊者必忮弱者必求朱子曰李闳祖云忮是疾人之有求是耻已之无推明得吕氏说好○问彊必忮弱必求曰世人见富贵底不是心里妒嫉他便羡慕他○庆源辅氏曰忮者嫉人之有而欲害之也求者耻已之无而欲取之也是皆为外物之所累者也能于外物一无所累焉则何往而不善哉
  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终身诵之则自喜其能而不复扶又反下同求进于道矣问子路终身诵之此子路所以不及颜渊处盖此便是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底意思然他将来自诵便是无那无伐善施劳底意思朱子曰所谓终身诵之亦不是他矜伐只是将这个做好底事终身诵之要常如此便别无长进矣○问人惟中无所养而后饥渴得以害其心也故不能自安于贫而有慕乎彼之富此心一动物欲行焉故虽可已而不己孟子所谓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类盖有不可胜穷之私由是以失其本心而忌嫉忮害生焉否则谄曲以求之而不自知其为卑污浅陋之甚也子路之志不牵乎外物之诱夫子称之欲以进其徳惜乎不能充此而上之至有终身诵之之弊不然箪瓢陋巷之乐当与颜子同之日用工夫信乎不可遽已也曰然○新安陈氏曰子路能如此未可进于道今诵所引诗而自喜其能则不复求进于道矣夫子所以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一抑之也故夫子复言此以警之新安陈氏曰是道谓不忮不求之事何足以臧承何用不臧之语而反之○谢氏曰耻恶衣恶食学者之大病善心不存盖由于此子路之志如此其过人远矣然以众人而能此则可以为善矣子路之贤宜不止此而终身诵之则非所以进于日新也故激而进之庆源辅氏曰义理无穷此特一事之善若遽自以为喜则不复求进于道盖喜心生于自足而怠心生扵自喜故夫子又言此以警之○濳室陈氏曰子路好勇必无忮求自足于此而道之故孔子因其无日新之功而进焉又曰子路于世间名利关大界限分明处已见得破但其工夫粗疏未入圣贤阃室所以圣人常欲抑其所已能进其所未能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雕字当作凋
  范氏曰小人之在治去声世或与君子无异惟临利害遇事变然后君子之所守可见也南轩张氏曰力量之浅深平时未易见也惟当利害艰难之际则可见其所守者矣人徒见其临事之能处也而不知其所守之有素也松柏之质坚刚矣独于岁寒之时而后人知其后雕耳○庆源辅氏曰小人之在世或被化而彊于为善或畏威而觊其免罪故其迹或与君子无异也临利害遇事变则彊于为善者或汨于欲而忘其勉彊之心则惟利之趋𫖮于免罪者或乘其变而以为罪之未必及已则放僻邪侈故其真情发露而不可揜惟成德之君子则素其位而行虽造次颠沛而未尝违也故其所守然后可见○物之受于天者独正故不凋于岁寒人之得于天者必周故能不变于邪世○胡氏曰小人在治世或与君子无异者犹春夏之交万物青葱虽有坚脆之不齐然未可辨也及事变之来小人则随时变迁君子则所守不易非死生祸福可得而移亦犹重阴沍寒生意憔悴而松柏独苍然不变○厚斋冯氏曰岁寒今之建丑月也木叶无不凋而是时松柏独不凋则知后于众木之凋也○新安陈氏曰松柏在春夏无异众木必经岁寒方见其后众木而凋零以比君子在平时无异众人必经事变方见其异众人而特立后凋虽待岁寒而后可见松柏之有心则贯四时而有常托物以比君子其意深矣此章如诗六义之比○谢氏曰士穷见节义世乱识忠臣欲学者必周于徳新安陈氏曰士穷乃见节义韩退之语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唐太宗语孟子曰周于徳者邪世不能乱○双峰饶氏曰松柏至春后方易叶故曰后凋必有松柏之操然后能不为岁寒所变以比必有君子之徳然后能不为利害事变所移临利害遇事变是两件士穷见节义以利害言世乱识忠臣以事变言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眀足以烛理故不惑理足以胜私故不忧程子曰仁者不忧乐天者也○朱子曰仁者天下之公私欲不萌而天下之公在我何忧之有○胡氏曰公理不能胜私欲则忧患多端仁者至公无私与理为一理所当然则贫贱夷狄患难皆素其位而行无往而不自得所以不忧也气足以配道义故不惧朱子曰孟子说配义与道无是馁也今有见得道理分晓而反慑怯者气不足也○庆源辅氏曰勇而谓气足以配道义者配则合而有助之意如阴配阳也有义理之勇有血气之勇气本麄厉惟配乎道义则为道义之助而可以言勇所谓不惧者非悍然不顾也主乎义理而言故以配乎道义明之此学之序也朱子曰成徳以仁为先进学以知为先此诚而明明而诚也中庸三者之序亦为学者言问何以勇皆序在后曰末后做工夫不退转此方是勇○问知者不惑明理便能无私否曰也有人眀理而不能去私欲者然去私欲必先明理无私欲则不屈于物故勇惟圣人自诚而明可以先言仁后言知至于教人当以知为先○有仁知而后有勇然而仁知又少勇不得虽曰仁能守之只有这勇方能守得到头方能接得去若无这勇则虽有仁知少间亦恐会放倒了所以中庸说仁知勇三者勇本是个没𦂳要底物事然仁知不是勇则做不到头半途而废○问人之所以忧惑惧者只是穷理不尽故如此若穷尽天下之理则何忧何惧之有因其无所忧故名之日仁因其无所惑故名之曰知因其无所惧故名之曰勇不知二说孰是曰仁者随所寓而安自是不忧知者所见眀自是不惑勇者所守定自是不惧夫不忧不惑不惧自有次第○问知之眀非仁以守之则不可仁以守之非勇而行之亦不可三者不可阙一而知为先曰此说甚善正吾人所当自力也○庆源辅氏曰仁者知之体统故论徳则以仁为先知者仁之根柢故论学则以知为首勇则仁知之发也未能仁知而勇则血气之为耳盖学之序不惑而后不忧不忧而后不惧徳之序不忧则自然不惑不惑则自然不惧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可与者言其可与共为此事也程子曰可与共学知所以求之也可与适道知所往也可与立者笃志固执而不变也权称去声下同直追反也所以称物而知轻重者也可与权谓能权轻重使合义也程子曰权与权衡之权同人无权衡则不能知轻重圣人则不以权衡而知轻重矣圣人则是权衡也○有求为圣人之志然后可与共学而善思然后可与适道思而有所得则可与立立而化之则可与权○朱子曰可与共学有志于此可与适道已看见路脉可与立能有所立可与权遭事变而知其宜此只是大纲如此说○问权便是义否曰权是用那义底问中便是时措之宜否曰以义权之而后得中义似秤权是将这秤去称量中是物得其平处○义字包得经与权经自是义权亦是义义当守经则守经义当用权则用权经是万世常道权是不得已而用之须是合义如汤武放伐伊尹放太甲此是权若时时用之成甚世界○可与共学底未必便可与适道然共学须教可与适道以下皆然○庆源辅氏曰权与物钧而生衡而铢两斤钧皆著扵衡物加扵衡之首而权移扵衡之尾所以能知其轻重也○新安陈氏曰权字之得名以此此懽原器物以论理也○杨氏曰知为去声己则可与共学矣学足以眀善然后可与适道信道笃然后可与立知时措之宜然后可与权朱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亦是甚不得已方说此话然须是圣人方可与权若以颜子之贤恐也不敢议此磨而不磷涅而不缁而今人才磨便磷才涅便缁如何便说权变所谓未学行先学走也○权处是道理上靣更有一重道理如君子小人君子固当用小人固当去然方当小人进用时猝乍要用君子也未得当其深根固蒂时便要去他适为所害这里斟酌时宜便知个缓急浅深始得○云峯胡氏曰程子是专就权上说义朱子只分经与权说义洪氏曰易九卦终于巽以行权易系辞履以和行谦以制礼复以自知恒以一徳损以远害益以兴利困以寡怨井以辨义巽以行权○潜室陈氏曰举易一语见权者圣人之终事易三陈九卦凡二十七节道理最微末一语方以权终之见得不可骤语○新安陈氏曰九卦谓履谦复恒损益困井巽是也详见易系辞下𫝊权者圣人之大用未能立而言权犹人未能立而欲行鲜上声不仆音赴云峯胡氏曰洪氏之说上文有曰可与共学七十子是也可与适道㳺夏之徒是也可与立颜闵之徒是也权即孔子是也然则权者圣人之大用非如文王孔子而用权鲜有不差者矣程子曰汉儒以反经合道为权故有权变权术之论皆非也权只是经也自汉以下无人识权字公羊传桓公十一年九月宋人执祭仲何贤乎祭仲以为知权也权者何权者反于经然后有善者也○韩康伯注系辞云权反经而合道必合乎巽顺而后可以行权也○程子曰反经合道为权公羊唱之何休和之何休注公羊传其实未尝反经古人多错用权字才说权便是变诈不知权只是经所不及者权量轻重使之合义才合义便是权也愚按先儒误以此章连下文偏其反而为一章故有反经合道之说程子非之是矣然以孟子嫂溺援平声之以手之义推之则权与经亦当有辨朱子曰经与权之分诸人说皆不合若说权自权经自经不相干渉固不可若说事湏用权经须权而行权只是经则权与经又全无分别观孔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孟子曰嫂溺援之以手则权与经须有异处虽有异而权实不离乎经也这里所争只毫厘伊川说权只是经恐也未尽尝记龟山云权者经之所不及这说却好盖经者只是存得个大经大法正当底道理而已若精微曲折处固非经之所能尽也所谓权者扵精微曲折处曲尽其宜以济经之所不及耳所以说中之为贵者权权者即是经之要妙处也如汉儒说反经合道此语亦未甚病盖事也有那反经底时节只是不可说事事要反经又不可说全不反经如君令臣従父慈子孝此经也若君臣父子皆如此固好然事有必不得已处经所行不得处也只得反经依旧不离乎经耳所以贵乎权也孔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立便是经可与立则能守个经有所执立矣却说未可与权以此观之权乃经之要妙微密处非见道理之精密透彻纯熟者不足以与权也○立是见得那正当道理分眀了不为事物所迁惑可与立者能处置得常事可与权者能处置得变事天下之事有常有变而处事之方有经有权当事之常而守其经虽圣贤不外乎此而众人亦可能至扵遭事之变而处以权则惟大贤能不失其正可与立未可与权盖言其难如此○经有不可行处而至扵用权此权所以合经也○君臣父子定位不易事之常也君令臣行父传子继道之经也事有不幸而至于不得尽如其常则谓之变而所以处之之术不得全出扵经矣是则所谓权也夷齐季札之徒所以轻千乘之国以求即乎其心之所安宁陨其身亡其国而不敢失其区区之节者亦为此也又曰经是己定之权权是未定之经○权是时中不中则无以为权矣○汉儒反经之说只縁将下文误作一章觧故其说相承曼衍且看集义中诸说莫不连下文惟范氏苏氏不如此说程子说汉儒之误固如此要之反经合道一句思之亦通縁权字与经字对说才是权便是变却那个经虽谓之反经可也然虽是反那经却不悖扵道虽与经不同而道一也○经者道之常权者道之变道则是个体统贯乎经与权○汉儒说权是离了个经说伊川说权便道权只在经里靣且如周公诛管蔡与唐太宗杀建成元吉其推刃于同气虽同而所以杀之则异盖管蔡与商遗民谋危王室此是得罪扵天下得罪扵宗庙不得不诛之若太宗分眀是争天下故周公可谓之权太宗不可谓之权○伊川见汉儒言反经是权恐无忌惮者得借权以自便因有此论○伊川将经做个大底物事经包得权此说本好只是据圣人说可与立未可与权须还他是两个字经自是经权自是权若如伊川说便废了权字始得权只是经之变这便是反经今湏晓得孔子说又晓得伊川之说方得○权与经固是两义然论权而全离乎经则不是盖权是不常用底物事如人之热病者当用凉药冷病者当用热药此是常理然有时有热病却用热药发他热病者有冷病却用凉药发他冷病者此皆是不可常用者然须下得是方可若有毫厘之差便至扵杀人若用得是便是少他不得便是合用这个物事既是合用兹权也兹所以为经也○勉斋黄氏曰常者一定之理变者随时之冝遇事之常但当守一定之理遇事之变则不得不移易以适时之宜此经权不可无变之说然也然天下之理惟其当然而已当经而经当然也当权而权亦当然也权虽异扵经而以其当然则亦只是经此程子权只是经之说然也有有辨之说则经权之说始眀有程子之说则经权之义始正○问权经二字如何分别濳室陈氏曰经犹秤衡铢两斤钧一成画定权即秤锤随物低昻以求合于铢两斤钧○陈氏曰经所不及须用权以通之然非理眀义精便差却到用权处亦㸔不出权虽经之所不及实与经不相悖柳宗元谓权者所以达经者也盖经到那里行不去非用权不可济如君臣定位经也桀纣暴横天下视为独夫此时君臣之义已穷故汤武征伐以通之所以行权男女授受不亲此经也嫂溺不援便是豺狼故援之者所以通乎经也用权须是地位高方可但非可以常行如太宗杀建成是不当用权而用权王魏不死扵建成而事太宗是合守经而不守经魏晋以下皆于国统未绝而欺人孤寡托为受禅是当守经而不守经不当用权而用权者也又如季札终于固逊而不肯立卒自乱其宗国是于守经中见义不精者也张东之等反正中宗诛诸武而留一武三思卒自罹惨祸是于用权中见义不精者也○云峯胡氏曰程子矫汉儒之弊而谓权只是经朱子谓经与权当有辨无程子之说则权变权术之说可行扵世矣无朱子之说则经权之辨不复眀扵世矣此其说不得不异也先儒谓朱子毎扵程子之说足其所未尽补其所未圆实有功扵程子愚于此亦云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棣大计反唐棣郁李也朱子曰此唐棣自是一篇诗与今常棣诗别论语及召南作唐棣尔雅作棠棣无作常者而小雅常字亦无唐音尔雅又云唐棣棣常棣棣则唐棣常棣自是两物而夫子所引非小雅之常棣矣偏晋书作翩或问偏之为翩朱子曰非独晋史为然角弓之诗固有翩其反矣之句矣然则反亦当与翻同言华与花通之摇动也而助语也此逸诗也于六义属兴上声上两句无意义但以起下两句之辞耳其所谓尔亦不知其何所指也读反为翻则远字亦叶于圆反○汪氏曰韵书移下注云其华反向后合诗云翩其反而据此读如字亦可尤与远叶
  ○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夫音扶
  夫子借其言而反之盖前篇仁远乎哉之意○程子曰圣人未尝言易去声以骄人之志以为易则忽心生而骄亦未尝言难以阻人之进以为难则畏心生而阻但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此言极有涵蓄意思去声深远庆源辅氏曰是理之在人以为易知乎则精深微妙未易可知也以为难知乎则其在人之理本是不隐也若言其易则骄人之志而不肯下坚苦之功若言其难则阻人之进而遂生疑畏之意但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则只是平铺地道著无一毫助长益生之意所以极有涵蓄意思深远极有涵蓄者该道体之微显进学者之工夫皆寓其中意思深远者令人涵泳之但觉意味渊永无有穷尽也非圣人之言畴克尔哉○新安陈氏曰逸诗所谓尔思以思其人言夫子所谓未之思以思此理言理之所在思则得之何远之有不思则不得始见其远耳何以知尔思之为思其人以室字知之但不知所谓尔者指何人尔然词意婉而平和无䙝狎态东坡以为思贤之诗亦或然也




  论语集注大全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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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
  乡党第十
  杨氏曰圣人之所谓道者不离去声乎日用之间也故夫子之平日一动一静门人皆审视而详记之尹氏曰甚矣孔门诸子之嗜学也于圣人之容色言动无不谨书而备录之以贻后世今读其书即其事宛然如圣人之在目也虽然圣人岂拘拘而为之者哉盖盛徳之至动容周旋自中去声乎礼耳学者欲潜心于圣人宜于此求焉程子曰乡党分眀画出一个圣人 朱子曰乡党一篇自天命之性至道不可须臾离皆在里靣许多道理皆自圣人身上迸出来惟圣人做得甚分晓故门人见之熟是以记之详○乡党说圣人容色处是以有事时观圣人说燕居申申夭夭处是以无事时观圣人学者须知圣人无时无处而不然 南轩张氏曰此篇于夫子言语容貎衣服饮食之际察之精矣圣人之道如是其高深也茫然测度惧夫泛而无进徳之地故即其著见之实而尽心焉存而味之则而象之于此有得则内外并进体用不离而其高深者可驯致矣 庆源辅氏曰圣人之道无精粗无本末大至于平天下治国家立经陈纪制礼作乐小至于容貎辞气一动一静皆自此广大心中流出但愈细则愈密愈近则愈实故乡党一篇记圣人之容貎辞色如是之详且悉者正所以示圣学之正𫝊以垂教于后世也○问乡党一书尽言孔子中间又言君子朱子谓君子即孔子何不便说孔子潜室陈氏曰即孔子做底便是众人合依底故间称君子圣人以身为教故记者以教法书之○云峯胡氏曰乡党形容夫子之一动一静可得而直遂其辞者曰必曰不不可得而直遂其辞者曰如曰似其皆随时变易而无非道之所在者欤旧说凡一章今分为十七节
  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恂相伦反
  恂恂信实之貎似不能言者谦卑逊顺不以贤知去声先人也乡党父兄宗族之所在故孔子居之其容貎辞气如此朱子曰乡党不是不说但较之宗庙朝廷为不敢多说耳○或问恂恂曰以诗书训诂考之宜为信实然亦有温恭之意○庆源辅氏曰似不能言者所以形容信实之意大凡人才信实则言自简默况圣人之表里如一者乎谦卑逊顺不以贤智先人即温恭之意○吴氏曰恂恂似不能言信实在心而讷于发言之貎人伦之序自近达远由亲及踈家之外则乡党矣生于斯长于斯父兄宗族聚于斯故夫子居之其貎言如此
  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朝直遥反下同便旁连反
  便便辩也宗庙礼法之所在朝廷政事之所出言不可以不眀辩总言故必详问据入太庙毎事问而言在太庙如此而极言之在朝廷如此但谨而不放尔吴氏曰宗尊也尊奉之故曰宗宗庙朝廷皆谓鲁也○此一节记孔子在乡党宗庙朝廷言貎之不同胡氏曰宗宗庙而眀辩则可以识制度文物之精微升降揖逊之委折在朝廷而眀辩则上之所布者不悖于理下之所受者不被其害○厚斋冯氏曰古人于言语所不能形容辄以连绵字状之如诗之咏文王曰穆穆亹亹雝雝肃肃如见文王之徳容心志也此篇最工扵形容夫子之动容周旋晬然于言辞之表见之云峯胡氏曰此篇记夫子之容貎言动然纪动莫先扵纪言故首一节以言先之夫子在乡党非不言而似不能言在宗庙朝廷则当言必言而犹谨于言言心声也此心信实则讷而不发此心谨慎虽不讷而亦不轻发信实谨慎不足以言夫子之圣而愈见夫子之所以圣
  ○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侃若旦反訚鱼中反
  此君未视朝时也胡氏曰以下文君在互观之知此为君未视朝时既视朝则不当历位而相与言矣王制诸侯上大夫卿下大夫五人胡氏曰王制上大夫卿又云大国三卿下大夫五人今合此二节以为上大夫下大夫之别也上大夫曰卿大国次国小国并下大夫五人○厚斋冯氏曰夫子仕鲁自下大夫为上大夫此当记为下大夫之时许氏说文后汉许慎字叔重著说文侃侃刚直也庆源辅氏曰侃侃谓能守理义而无所回屈訚訚和悦而诤也朱子曰下大夫位不甚尊故言可得而直遂上大夫前虽有所诤须有含蓄不尽底意不如侃侃之发露得尽也○和悦则不失事上之恭诤则又不失在已义理之正○和悦终不成一向放倒了到合当辨处须辨始得○内不失其事上之礼而外不至于曲従如古人用这般字不是只说字义须是想象这意思是如此如恂恂皆是有此意思方下此字如史记云鲁道之衰洙泗之间龂龂如也龂訚字同这正见和悦而诤意思○北溪陈氏曰先言和悦后言诤和悦者事长顺也诤则不诡随矣
  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踧子六反踖子亦反与平声或如字
  君在视朝也踧踖恭敬不宁之貎与与威仪中适之貎南轩张氏曰此君在位之时在朝在庙燕见皆然也○胡氏曰中者不至于过适者当其可○庆源辅氏曰踧踖二字皆従足盖心惧而立不宁也踧踖虽是恭敬不宁与与又却威仪中适此所以为圣人也○新安陈氏曰中适得其中而且安适也若作中节解何不曰适中乎○张子曰与与上声不忘向君也亦通勉斋黄氏曰下大夫侃侃接下以严上大夫訚訚事上以和敬而不忘向君忠敬之道备矣○双峯饶氏曰与与作平声读者威仪中适之貎言虽恭敬不宁而威仪却皆従容中适恭敬之中有和意也作如字读者与之又与不忘向君之意踧踖敬君之至也与与爱君之至也敬有馀而爱不足则踈爱有馀而敬不足则䙝圣人两皆具足盖莫非中和气象○庆源辅氏曰恭敬不宁如此而意又不忘向君亦非圣人不能也○此一节记孔子在朝廷事上接下之不同也齐氏曰君未视朝则其待同列也或荘或和所施各异君既视朝则其视君也一于齐栗专笃而已观诸上下之间而其辞貎各得其当可见矣
  ○君召使摈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摈必刄反躩驱若反
  摈主国之君所使出接宾者勃变色貎躩盘辟貎辟音璧与躄同○盘辟乃盘旋曲折之意皆敬君命故也庆源辅氏曰摈人主使之接宾此见仪礼所以接宾者尽人主之礼意而欲宾之无违于礼也勃如颜色之变躩如容止之变心敬于中则容变于外自然之符也圣人固未尝不敬但君命之临则敬心愈至耳
  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襜如也䄡赤占反
  所与立谓同为摈者也摈用命数之半如上公九命则用五人以次𫝊命周礼行人上公九介侯伯七介子男五介各随其命数宾次于大门之外主人使摈者出而请事卿为上摈大夫为承摈士为绍摈主国之君公则摈者五人侯伯四人子男三人各用其命数之强半下于宾以示谦也若其𫝊命之制宾立于库门之外即大门直𫔶西北靣介者以次立于西北东靣毎介相去三丈六尺主君出接立于库门之外直𫔶西南靣摈者以次立于君之东南西靣毎摈相去亦三丈六尺末摈与末介相对东西亦相去三丈六尺主君命上摈诸问来故盖虽知其来朝不敢自许其朝已恐其或为他事而来所以示谦也上摈受君命而𫝊之承摈迤逦𫝊至末摈末摈传至末介末介以次继传上至于宾宾命上介复命复以次传之摈而逹于主君然后主君进而迎宾以入○朱子曰古者相见之礼主人有摈宾有介宾传命于上介上介𫝊之次介次介𫝊之末介𫝊介𫝊之末摈末摈传之次摈次摈传之上摈上摈传之主人然后宾主方相见○蔡氏模曰宾主各有副宾副曰介主副曰摈揖左人则左其手揖右人则右其手襜整貎周礼春官大官伯以九仪之命正邦国之位壹命受职始见命为正吏受职事再命受服受祭衣服为上士三命受位受下大夫之位四命受器受祭器为上大夫五命受则则者法也地未成国之名王之下大夫四命出封加一等五命赐之以方百里二百里之地者方三百里以上为成国六命受官子男入为卿治一官也此王六命之卿赐官者使得自置其臣治家邑七命赐国王之卿六命出封加一等者就侯伯之国八命作牧侯伯有功徳者加命得专征伐于诸侯为一州之牧九命作伯上公有功徳者加命为二伯得征为侯九命者长诸侯为方伯○秋官司冦大行人以九仪之命等诸臣之爵以司邦国之邦国之礼而待其宾客九仪谓命者五公侯伯子男也爵者四孤卿大夫士也上公之礼执桓圭九寸冕服九章介九人礼九牢摈者五人诸侯之礼执信圭七寸信音身冕服七章介七人礼七牢摈者四人诸伯执躬圭其他皆如诸侯之礼诸子执谷璧五寸冕服五章介五人礼五牢摈者五人诸男执蒲璧其他皆如诸子之礼○朱子曰揖左人传命出揖右人𫝊命入也○庆源辅氏曰左右手如宾自南而北则居东者在宾之右而宾在其左故用左手以揖宾居西者在宾之左而宾居其右故用右手以揖宾如此然后两相向也又曰䄡如言其衣之前后襜如其齐整也
  趋进翼如也
  疾趋而进张拱端好如鸟舒翼庆源辅氏曰凡人疾走则手易散臂易掉今疾趋而进而张拱端好如鸟舒翼所谓造次不违者是也
  宾退必复命曰宾不顾矣
  纾音舒君敬也朱子曰古者宾退主人送出门外设两拜宾更不顾而去国君于列国之卿大夫亦如此○新安陈氏曰纾缓也解也宾虽退主君敬犹存摈告宾去不顾则主君之敬可缓解也○此一节记孔子为去声君摈相去声之容问夹谷之会孔子相礼恐即摈相之相朱子曰相自是相摈自是摈相是相礼仪摈是传道言语故摈用命数之半是以次传说○勉斋黄氏曰色勃足躩被命之初也揖与趋进行礼之际也宾退礼毕之后也皆天理之节文所当然至扵揖之左右衣之前后手之翼如皆礼文之至末者圣人于此动容周旋无不中礼盛徳之至也
  ○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
  鞠躬曲身也公门高大而若不容敬之至也南轩张氏曰入公门则改容而不敢少肆也○庆源辅氏曰高大则宜无所不容矣今以渺然之身入之如不容焉则心小而敬谨可知矣
  立不中门行不履阈阈于逼反
  中门中于门也谓当枨除庚反𫔶倪结反之间君出入处也阈门限也礼士大夫出入公门由𫔶右不践阈见礼记谢氏曰立中门则当尊行履阈则不恪克各反○朱子曰枨如今衮头相似𫔶当中碍门者今城门有之古人常掩左扉人君多出在门外见人当枨𫔶之间为君位○或问中门之说曰疏云门中有𫔶两旁有枨中门谓枨𫔶之中然则门之左右扉各有中所谓阖门左扉立扵其中是也○南轩张氏曰立不中门避所尊也行不履阈行以度也非独入公门为然特扵此记之耳○双峯饶氏曰中间有𫔶两旁有枨枨是大门两旁之木如今壁尺相似𫔶是中间两扉相合之处又有一木常设而不动东西两扉各有中君出入则皆由左出则以东扉为左入则以西扉为左士大夫出入君门则皆由右出以𫔶西为右入以𫔶东为右然虽由右亦不敢正当枨𫔶之中但挨𫔶旁而行盖避君出入处也行既不敢当中则立亦不可当中故立不中门○吴氏曰按乡党所记夫子之事有常礼者有夫子所行不与他人同者如入太庙毎事问此夫子不与他人同者如立不中门行不履阈此常理也
  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
  位君之虚位胡氏曰言过则虚可知矣谓门屏音丙之间人君宁仲言反立之处所谓宁也礼记曲礼下天子当依上声而立诸侯北靣而见天子曰觐天子当宁而立诸公东面诸侯西面曰朝依状如屏风以绛为质高八尺东西当户牖之间绣为斧文也亦曰斧依尔雅曰门屏之间谓之宁○问过位注云君之虚位谓门屏之间朱子曰如今人厅门之内屏门之外似周礼所谓外朝也○问过位色勃如也位谓门屏之间人君宁立之处曰古今之制不同今之朝仪用秦制也古者朝会君臣皆立故史记谓秦王一旦捐宾客而不立朝君立扵门屏之间屏者乃门间萧墙也今殿门亦设之三公九卿以下设位扵廷中故谓之三槐九棘者廷中有树处公卿位当其下也○双峰饶氏曰天子至尊何以立而不坐曰古无坐见臣下之礼至秦尊君卑臣始有君坐臣立之制○门屏之间谓治朝也但天子外屏其屏在路门外诸侯内屏其屏在路门内则宁立之处天子当在门外屏内诸侯当在屏外门内此为不同尔问屏制何如曰树小墙于当门以蔽内外也君虽不在过之必敬不敢以虚位而慢之也言似不足不敢肆也
  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齐音咨
  摄抠驱侯反也齐衣下缝也缝房用反礼将升堂两手抠衣使去地尺恐蹑尼辄反之而倾跌音迭失容也屏音丙藏也息鼻息出入者也近至尊气容肃也朱子曰摄齐者是谓谨恐上阶时踏着裳有颠仆之患○或问升堂摄齐则手无所执欤曰古者君臣所执五玉三帛二生一死皆以为贽而已笏则搢之插扵腰间用以记事而已不执以为仪也宇文周欲复古乃不修贽而执笏于是摄齐鞠躬之礼废升堂而蹴齐者多矣○胡氏曰初则身如不容次则言似不足又次则气似不息君愈近则敬愈加也至于舒气解颜若少放矣而踧踖馀敬久犹未忘则圣人所以存心也可见矣○庆源辅氏曰升则肃降则舒气之有张弛也○鼻息出入人之所不能无也但心敬则气肃其息细微自不觉其出入一似不息者也○赵氏曰古者诸侯之堂七尺尺一级使裳之齐去地尺则升阶不蹑之也○两手抠衣去齐尺出记曲礼上气容肃出玉藻篇注云似不息
  出降一等逞颜色怡怡如也没阶趋进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
  陆氏曰趋下本无进字俗本有之误也○等阶之级也逞放也渐远所尊舒气解颜怡怡和悦也没阶下尽阶也趋走就位也复位踧踖敬之馀也朱子曰此是到末梢又加整顿众人末稍便撒了圣人则始乎敬终乎敬问何以知进字为衍文曰降而尽阶则为趋而退不得复有进字○南轩张氏曰出降一等色始舒也没阶翼如复其位踧踖始终以敬也○此一节记孔子在朝之容勉斋黄氏曰此记在朝之容有五节一入门二过位三升堂四下阶五复位○云峯胡氏曰始入门而如不容其敬即已可见至其出也既怡怡而复踧踖则其敬愈可见故集注始以为敬之至末以为敬之馀○新安陈氏曰此章当玩入与出字自入以至出始终一于敬也
  ○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蹜蹜如有循胜平声蹜色六反
  圭诸侯命圭聘问邻国则使大夫执以通信周礼冬官考工记命圭九寸谓之桓圭公守之命圭七寸谓之信圭侯守之命圭七寸谓之躬圭伯守之命圭者王所命之圭也朝觐执焉居则守之子守谷璧男守蒲璧不言之者阙耳○礼郊特牲云大夫执圭而使所以申信也○朱子曰圭自通贽见通信之物只是捧至君前而已少间仍退还○或问命圭曰古者受侯受封天子授之以圭以为瑞节如不胜执主器执轻如不克出记曲礼下敬谨之至也庆源辅氏曰一圭之重能有几何岂有不胜之理但敬谨之至容仪一似不胜者耳上声如揖下如授谓执圭平衡手与心齐高不过揖卑不过授也问执圭上如揖下如授既曰平衡而又有上下莫是心与手齐如步趋之间其手微有上下但高不至过揖下不至过授否朱子曰得之○上如揖下如授旧说谓上阶之上下阶之下亦好但此方说升堂时其容如此既升堂纳圭于君前即不复执之以下故说做下堂不得所以只用平衡之说言之上下谓执圭之高低也○厚斋冯氏曰太高则仰太卑则俯上下如此则升降之间得其节矣战色战而色惧也吴氏曰临事而惧莫过于战故以战喻过位使摈但言色勃如也此加战字则庄而且惧矣蹜蹜举足促狭也如有循记所谓举前曵踵之陇反言行不离去声地如縁物也礼玉藻执龟玉举前曳踵蹜蹜如也踵足后跟也略举前趾拖曵后跟行不离地也○朱子曰蹜蹜如有循縁手中有圭不得摄齐亦防颠仆
  享礼有容色
  享献也既聘而享用圭璧有庭实新安陈氏曰记曰庭实旅百奉之以玉帛此云用圭璧即玉帛之玉与上文执圭不相妨彼乃命圭也有容色和也仪礼曰发气满容问聘享之礼朱子曰正行聘礼毕而后行享礼聘是以命圭通信少间仍旧退还命圭享是献其圭璧琮璜非命圭也皮币舆马之类皆拜跪以献退而又以物献其卿大夫凡三四次方毕所献之物皆受但少间别有物以回之又问庭实曰皮币舆马皆陈于庭故曰庭实○问享礼有容色仪礼谓发气满容何故如此曰聘是初见时故其意极于恭肃既聘而享则用圭璧以通信有庭实以将其意比聘时渐纾也
  私觌愉愉如也
  私觌以私礼见形甸反也愉愉则又和矣朱子曰享礼乃其君之信私觌则聘使亦有私礼物与所聘之国君及其大臣○私觌是所遣之大夫既以君命行聘享之礼卑却行私礼参见他国之君也○问私觌见于聘礼孔子行之而礼记者以为非礼何也曰胡氏以为若聘礼所记孔子所行者正也当时大夫僣于邦君于是乎有庭实旅百如享礼然则非匹矣故记曰庭实旅百何为乎诸侯之庭此说是也 云峯胡氏曰非敬无以尽聘问之礼非和无以通聘问之情○新安陈氏曰方聘则专扵敬既聘则渐而和○此一节记孔子为去声君聘于邻国之礼也勉斋黄氏曰此章言出使有三节执圭礼之正也享礼则稍轻私觌则又轻矣故其容节之不同也如此晁氏曰孔子定公九年仕鲁至十三年适齐其间绝无朝音潮聘往来之事疑使摈执圭两条但孔子尝言其礼当如此耳厚斋冯氏曰据左氏史迁所载恐不无轶事是书出于门人之亲记乌得而疑之○双峯饶氏曰按史记定公十四年孔子去鲁适卫无十三年适齐事不知晁氏何据而云以上数节必夫子朝见摈聘时弟子随従见而记之
  ○君子不以绀緅饰绀古暗反緅侧由反
  君子谓孔子绀深青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赤色齐侧皆反服也緅绛色三年之䘮以饰练服也饰领縁俞绢反问緅以饰练服緅是绛色练服是小祥后䘮服如何用绛色为饰朱子曰便是不可晓此个制度差异绛是浅红色绀是青赤色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者浮也如今人鸦青也○齐服用绛三年之䘮既期而练其服以緅为饰○双峯饶氏曰集注本古注说也然檀弓云练衣縓縁古注误以縓为緅疑当阙○新安陈氏曰縓取绢切縓是浅绛色緅则赤多黒少之色古注以緅当縓殊不相似至于绀近齐服考之注疏亦无明证要之二色皆似赤非赤其色不正故不用为饰欤
  红紫不以为䙝服
  红紫间去声色不正且近于妇人女子之服也朱子曰红紫非正色青黄赤白黒五方之正色也绿红碧紫骝五方之间色也盖以木之青克土之黄合青黄而成绿为东方之间色以金之白克木之青合青白而成碧为西方之间色以火之赤克金之白合赤白而成红为南方之间色以水之黒克火之赤合赤黒而成紫为北方之间色以土之黄克水之黒合黒黄而成骝为中央之间色䙝服私居服也言此则不以为朝音潮祭之服可知朱子曰自隋炀(“旦”改为“𠀇”)帝令百官以戎服从一品赐紫次朱次青后世遂为朝服然唐人朝服犹着礼服京师士人行道间犹着衫帽南渡后变为白衫后来变为紫衫皆戎服也○南轩张氏曰绀齐服緅练服不以饰别嫌疑而重䘮祭也红紫间色不以为䙝服无时而不居正也○庆源辅氏曰朝祭之服礼服也○陈氏用之曰不以饰则不以为服可知不以为䙝服则不为正服可知○齐氏曰后世朝祭服绿服绯服紫盖不特制度尽变于拓㧞魏而其色已失其正矣故集注有微意焉
  当暑袗𫄨绤必表而出之
  袗单也葛之精者曰𫄨麄者曰绤表而出之谓先著陟略反里衣表𫄨绤而出之于外欲其不见形甸反体也诗所谓蒙彼绉𫄨是也新安陈氏曰诗传蒙覆也绉𫄨之蹙蹙者蒙谓加𫄨绤于䙝衣之上所谓表而出之也见鄘风君子偕老篇
  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麑研奚切
  缁黑色羔裘用黒羊皮麑鹿子色白狐色黄衣以裼先的反裘欲其相称去声○朱子曰缁衣羔裘乃纯用兽皮而加里衣如今之貂裘○觉轩蔡氏曰按邢氏云中衣外裘皆相称也缁衣羔裘之上必用布衣为裼缁衣羔裘是诸侯君臣日视朝之服也素衣麑裘视朔之服卿大夫士亦然受外国聘享亦素衣麑裘黄衣狐裘则大蜡息民之祭服也○胡氏曰古者衣裘不欲其文之著故必加单衣以覆之然欲其色之称玉藻所谓羔裘缁衣以裼之是也○厚斋冯氏曰羔裘朝服郑诗刺朝晋诗刺在位是也麑裘聘享之服见聘礼狐裘蜡祭之服见郊特牲○新安陈氏曰裘之上加单衣以袒裼见裘之美曰裼加全衣重袭于裼衣上以充蔽其美曰袭故玉藻曰裘之裼也见美也服之袭也充美也
  䙝裘长短右袂
  长欲其温短右袂所以便作事赵氏曰此私家所著之裘长之者主温也袂是裘之袖短右袂者作事便也
  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长去声
  侧皆反主于敬不可解衣而寝又不可著陟略反眀衣而寝故别有寝衣其半盖以覆敷救反足程子曰此错简当在齐必有眀衣布之下愚谓如此则此条在眀衣变食既得以类相从而䙝裘狐貉亦得以类相从矣南轩张氏曰程子云疑上文当连齐而言故曰必有盖齐日不用常日之寝衣所以致其严也长一身有半因是而言寝衣之制也○新安陈氏曰齐寝不以衾致严也半以覆足可寝不可行专为齐之寝衣而已
  狐貉之厚以居
  狐貉毛深温厚私居取其适体厚齐冯氏曰豳诗云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则从古固然居不厌温故取其厚者以为燕服若出则以轻裘为便也
  去䘮无所不佩去上声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𧥅音携砺之属亦皆佩也南轩张氏曰异吉凶也佩亦有所当佩○庆源辅氏曰凡佩玉所以比德固不可舍其他如觽砺之属亦所当有事而不可阙者故唯居䘮则可去去䘮则无所不佩也○觉轩蔡氏曰按玉藻云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徴角左宫羽凡带必有佩玉唯䘮则否佩玉有冲牙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于玉比德焉孔子佩象环五寸而綦组绥此是眀去䘮则佩但曰无所不佩则又不止于玉尔又按内则子事父母左右佩用左佩纷帨刀砺小觽金燧右佩玦捍管遰大觽木燧觽貌如锥以象骨为之砺砻也皆所以备尊者使令也此是眀无所不佩但去䘮之时恐不同子事父母之时尔纷帨拭物之巾也觽之大小以解大小结金燧可取火于日捍谓拾也言可以捍弦也管笔𫸩也遰刀鞞也未燧钻火也
  非帷裳必杀之杀去声
  音潮祭之服裳用正幅如帷要与腰同有襞音璧积而旁无杀所戒反房用反其馀若深衣要半下齐倍要齐音咨则无襞积而有杀缝矣问襞积恐若今裙制近要有杀也要半下谓近要者狭半于下靣齐也齐倍要谓向下者阔倍于上靣要也不知旁无杀缝如何恐是深衣之制裳下靣是裁市为之近要者杀从其小以打半下之法所以旁有杀缝也朱子曰帷裳如今之裙是也襞积即是折处耳其幅自全安得谓近要者有杀缝邪○庆源辅氏曰礼服取其方正故裳用正幅而人身之要为小故扵要之两旁为襞积即今衣揩也○双峯饶氏曰要半下取深衣篇要缝半下之语齐倍要取玉藻篇缝齐倍要之语○胡氏曰裳之如帷者上衣之裳皆然惟深衣则以布幅斜裁而易置之下齐倍于要三之一不为襞积○新安陈氏曰深衣之裳以布六幅斜裁为十二幅三分之一皆在上三分之二皆在下要狭齐阔要不用襞积而防有斜裁之杀缝惟朝祭之服帷裳用正幅者不杀之非帷裳而如深衣者必杀之杀谓要杀于齐者一半也
  羔裘玄冠不以吊
  䘮主素吉主玄吊必变服所以哀死李氏曰羔裘朝服玄冠祭服用之于吉故不以吊○南轩张氏曰吊必变服称其情也○胡氏曰吉凶异服故色之黒者不以吊○庆源辅氏曰诚于哀死故内外如一也
  吉月必朝服而朝
  吉月月朔也孔子在鲁致仕时如此李氏曰周礼云正月之吉又云月吉读邦法皆因吉礼以别凶宾军嘉尔所谓月吉也○庆源辅氏曰若未致仕时乃常礼有不必记○此一节记孔子衣服之制勉斋黄氏曰古人衣服不苟如此盖衣身之章也轻用之是轻其身也后世朝祭之服皆不如古而士君子之服其色其制无一合于礼矣苏氏曰此孔子遗书杂记曲礼非特孔子事也朱子曰前注君子谓孔子此谓非特孔子事二义兼存以待学者之自择○南轩张氏曰程子云孔子在鲁致仕时月朔朝也盖虽致其事而犹行月朔之朝尽为臣之恭也○云峯胡氏曰此以前记夫子之容貎此后记夫子之衣服饮食容貎无一定之象故以如字似字形容之而不字仅二见焉衣服饮食有一定之则故但以必字不字直言之而如字仅一见焉○新安陈氏曰吉月之朝岂亦杂记曲礼乎孟子曰君子之厄于陈蔡之间君子亦正记孔子也
  ○齐必有眀衣布齐侧皆反
  齐必沐浴浴竟即著陟略反眀衣所以眀洁其体也以布为之眀衣布浴衣见玉藻注○陈氏用之曰眀衣以其致精眀之德用布以其有齐素之心此下脱前章寝衣一简
  齐必变食居必迁坐
  变食谓不饮酒不茹荤朱子曰不茹荤谓不食五辛○今致齐有酒非也但礼中亦有饮不至醉之说迁坐易常处也南轩张氏曰变食迁坐盖皆变易其常致敬而不敢遑宁也○庆源辅氏曰变食以致洁迁坐以易常君子致敬无所不用其至也岂简细故一思虑而已哉○勉齐黄氏曰或曰齐必有眀衣布并所脱寝衣一简当属上章齐必变食居必迁坐当在下章则上章言衣服下章言饮食似有伦理当存之○此一节记孔子谨齐之事杨氏曰齐所以交神故致洁眀衣变常变食迁坐以尽敬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音嗣
  ○食饭也精凿也云峯胡氏曰凿通作糳即各反粝米一斛舂米九斗牛羊与鱼之腥聂而切之为脍礼记少仪篇注云聂之为言䐑也先藿叶切之复报切之则成脍郊特牲䟽云先䐑而大脔切之而复切之聂少仪仪音之渉反一音泥渉反䐑少仪音直辄反郊特牲注聂本作摄又作䐑皆之渉反食精则能养人脍麄则能害人不厌言以是为善非谓必欲如是也庆源辅氏曰以是为善理也必欲如是欲也其流则为穷口腹之欲矣
  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食饐之食音嗣饐于冀反餲乌迈反饪而甚反
  饐饭伤热湿也餲味变也鱼烂曰馁肉腐曰败色恶臭恶未败而色臭变也吴氏曰馁自内出败自外入臭气也色恶臭恶广言众物物害而食必害人常人且谨况圣人乎或问圣人讥耻恶食者何也曰恶食谓蔬食菜𡙡之类以其粗菲故曰恶尔非谓腐烂之物不可食而食之也饪烹调生熟之节也不时五榖不成果实未熟之类此数者皆足以伤人故不食礼王制五谷不时果实未熟不粥扵市物未成不利人粥音育○朱子曰不时不食汉诏所谓穿掘萌芽郁养强熟之类○庆源辅氏曰食饐以下数者之不食不使害于身也
  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
  割肉不方正者不食造七到反次不离去声于正也汉陆续之母割肉未尝不方断音短葱以寸为度盖其质美与此暗合也后汉陆续传续诣洛阳诏狱眀帝时楚王英谋反连及太守尹兴续特为尹兴掾故坐就狱续被掠考肌肉消烂终无异辞母远至京师觇侯消息狱事特急无縁与续相闻母但作馈食付门卒进之续虽见考苦毒而辞色慷慨未尝容易唯对食悲泣不能自胜使者怪而问故曰母来不得相见故泣耳使者大怒以为狱门吏卒通传意气续曰因食饷羮识母自调和故知来耳非人告也使者问何以知母所作乎曰母切肉未尝不方断葱以寸为度是以知之使者问诸谒舍停主人之舍也续母果来于是阴嘉之上书说续行状帝即赦兴等事还里禁锢终身续以老病卒食肉用酱各有所宜不得则不食恶去声其不备也礼记内则濡豚包苦实蓼濡烹煮之以汁调和也以苦荼包豚杀其恶气破开腹实蓼其中更缝合也濡鸡醢醤实蓼濡鱼卵醤实蓼卵郑氏读为鲲鲲鱼子也以鱼子为酱濡鳖醢酱实蓼鱼脍芥酱麋腥醢酱○朱子曰醤非今所谓醤如内则中数般酱随其所用而不同○双峯饶氏曰当看其字其是指其所食物而言酱之为品非一饮食各有所宜如食鱼脍宜入芥酱食濡鱼用卵酱食麋腥濡鸡濡鳖用醯酱如内则所云是也古之制饮食者使人食某物则用某酱必有意义不是气味相宜必是相制不得之则非特不备食之亦必有害故不食也此二者无害于人但不以嗜味而苟食耳朱子曰一言语一动作一饮食都有是有非是底便是天理非底便是人欲如孔子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无非天理如口腹之人不时也食不正也食失饪也食便都是人欲都是逆天理
  肉虽多不使胜食气唯酒无量不及乱食音嗣量去声
  如字以榖为主故不使肉胜食气朱子曰肉虽多不使胜食气非特肉也凡蔬果之类皆不可使胜食气○北山陈氏曰闻之老夀者言人得元气以生榖气以养肉气以辅肉气胜则滞榖气榖气胜则滞元气元气充行者夀夫子不使多肉胜榖食气者养生之理当然也酒以为去声人合懽乐记曰酒食者所以懽合也故不为量但以醉为节而不及乱耳程子曰不及乱者非唯不使乱志虽血气亦不可使乱但浃洽而已可也庆源辅氏曰酒以为人合懽而人之饮量各不同也故不预为之量而以醉为节虽以醉为节而又不及扵乱此亦圣人从心所欲不逾矩之一端○觉轩蔡氏曰集注谓以醉为节或者犹过疑其或导人扵醉也殊不知醉字所以释经文之无量而继之以为节二字而以不及乱承之正所以戒人之溺扵醉也况诗中如既醉如宾之初筵未尝不言醉但醉甚至于乱威仪则为失耳所谓集注一字不可増减移易者正谓此也○胡氏曰乱者内昏其心志外䘮其威仪甚则班伯所谓淫乱之源皆在于酒是也圣人饮无定量亦无乱态盖従心所欲不逾矩是以如此○新安陈氏曰无量不及乱以夫子则可程子是以浃洽而已为限量此学者所当法学者当以有量学圣人之无量否则恐致乱矣
  沽酒市脯不食
  沽市皆买也恐不精洁或伤人也与不尝康子之药同意
  不撒姜食
  姜通神眀去上声秽恶故不撒本草云姜味辛微温久服去臭气通神眀
  不多食
  适可而止无贪心也庆源辅氏曰沽酒市脯不食圣人卫生之严也不撒姜食圣人养生之周也不多食当食者不去可食者不多惟理是従所欲不存也
  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助祭于公所得胙肉归即颁赐不俟经宿者不留神惠也家之祭肉则不过三日皆以分赐盖过三日则肉必败而人不食之是䙝鬼神之馀也但比君所赐胙可少缓耳朱子曰若出三日则人将不食而厌弃之非所以敬神惠也○南轩张氏曰公家之祭不宿肉受神恵扵公所欲亟以及人也家祭之肉不出三日惧其或败而起人之䙝易非事神之道也故或出三日则宁不食焉
  食不语寝不言
  答述曰语自言曰言新安陈氏曰二字他处通用此则有辨○朱子曰食对人寝独居故即其事而言之范氏曰圣人存心不他当食而食当寝而寝言语非其时也杨氏曰肺为气主而声出焉寝食则气窒而不通语言恐伤之也亦通素问五藏生成篇诸脉者皆属于目诸髓者皆属于脑诸筋者皆属于节诸血者皆属于心诸气者皆属于肺肺藏主气故也○新安陈氏曰范说主理杨说主气范为优杨亦不可废
  虽䟽食菜羮瓜祭必齐如也食音嗣
  陆氏曰鲁论瓜作必新安陈氏曰瓜字本齐论然瓜即菜意重作必为是○古人饮食毎种上声各出少许置之豆间之地新安陈氏曰古席地而坐置豆于地故置祭物于豆间之地以祭先代始为饮食之人不忘本也齐严敬貎孔子虽薄物必祭其祭必敬圣人之诚也朱子曰曰必祭则眀无不祭之食也曰必齐如则眀无不敬之祭也○此一节记孔子饮食之节勉斋黄氏曰饮食以养生故欲其精然亦能伤生故恶其败至扵失节縦欲无不致其谨焉圣人一念之微莫非天理学者不可以不戒也谢氏曰圣人饮食如此非极口腹之欲盖养气体不以伤生当如此然圣人之所不食穷口腹者或反食之欲心胜而不暇择也庆源辅氏曰养气体不以伤生圣人饮食之正也穷口腹以快其欲常人饮食之流也
  ○席不正不坐
  谢氏曰圣人心安于正故于位之不正者虽小不处上声问席不正不坐此是圣人之心纯正故日用间才有不正处便与心不相合心亦不安朱子曰圣人之心无毫厘之差谓如事当恁地做时便硬要恁地做○庆源辅氏曰形扵外者虽小不正不处则存扵中者密矣○觉轩蔡氏曰此句与割不正不食同○叶少蕴曰席南乡北乡以西方为上此以方为正者也有忧者侧席而坐有䘮者专席而坐此以事为正者也○吴氏曰危坐为跪安坐为居凡礼坐皆谓跪也○云峯胡氏曰此曰不正不坐后曰必正席一席之微亦致严扵不与必之二字圣人之心无不正也
  ○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
  杖者老人也六十杖于乡未出不敢先既出不敢后礼王制五十放于家六十杖于乡七十杖于国八十杖于朝九十者天子欲有问焉则就其室以珍从○庆源辅氏曰乡党尚齿故其出视老者以为节
  乡人摊朝服而立于阼阶傩乃多反
  摊所以逐疫周礼方相氏掌之夏官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盾方相犹言放想如今魁头是也帅与率同百隶隶同而时难傩傩以索室⿰区支 -- 驱疫索室中疫鬼而驱逐之也阼阶东阶也傩虽古礼而近於戏亦朝服而临之者无所不用其诚敬也或曰恐其惊先祖五祀之神欲其依己而安也问子孙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故祖考之精神依于已若门庭户灶之属吾身朝夕之所出处则鬼神亦必依己而存朱子曰一家之主则一家之鬼神属焉诸侯守一国则一国之鬼神属焉天子有天下则天下鬼神属焉看来为天子者这一个神明是多少大如何有些子差忒得若纵欲无度天上许多星辰地下许多山川如何不变怪○问乡人傩古人此礼节目不可考想模様亦非后世俚俗之所为者曰后汉志中有此想亦近古之遗法○厚斋冯氏曰礼郊特牲云乡人禓音伤夫子朝服立于阼存室神也以其逹阳气故禓于文从⽰从易以逐疫去难故傩于文从人从难盖乡人之意主于逐疫而先王制礼不禁因以达阳气也禓傩通称也傩出于乡俗其事几於戏矣而俨然朝服以立于阼阶外示其敬而乡人亦知所止不敢升阶以惊室神神亦得以依已而安也○此一节记孔子居乡之事
  ○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
  拜送使去声者如亲见之敬也朱氏曰古人有此礼遣使问人于他邦则主人从背后拜而送之○庆源辅氏曰使者所以将我之命往见其人拜而送之则如亲见其人矣不以远而废敬也
  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达不敢尝
  范氏曰凡赐食必尝以拜药未达则不敢尝受而不饮则虚人之赐故告之如此然则可饮而饮不可饮而不饮皆在其中矣朱子曰古者赐之车则乘以拜赐之衣服则服以拜赐之饮食则尝而拜之盖今未达故不敢拜而尝耳已而达焉则可饮而饮不可饮而不饮皆在其中矣杨氏曰大夫有赐拜而受之礼也未达不敢尝谨疾也必告之直也南轩张氏曰于此一事之间而得三善焉○胡氏曰孟子谓大夫有赐于士而得受于其家此必拜其赐之礼也未达者所用之品所疗之病皆不知也一有不宜则疾生焉圣人谨疾不敢尝也受之以礼而告之以实○龟山杨氏曰君子之治心养气接物应事唯直而已直则无所事矣康子馈药孔子既拜而受之矣乃曰丘未达不敢尝此疑于拂人情然圣人慎疾岂敢尝未达之药既不敢尝则直言之○此一节记孔子与人交之诚意
  ○廏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非不爱马然恐伤人之意多故未暇问盖贵人贱畜许又反理当如此南轩张氏曰仁民爱物固有间也方退朝始闻之时惟恐人之伤故未暇及扵马耳○邢氏曰孔子家厩也以退朝知之○吴氏曰厩焚问马人之常情圣人恐人救马而伤故问人伤否而已更不问马记之所以示教杂记家语皆载此事家语云国厩恐非国厩则马当问路马则又重矣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
  食恐或馂音俊馀故不以荐曲礼曰馂馀不祭正席先尝如对君也言先尝则馀当以颁赐矣或问不正不坐岂必赐食而从正之朱子曰席固正矣至此又正以为礼也曲礼主人请入为席矣宾既升又跪正席岂先为不正之席至此然后正之哉盖敬慎之至耳○双峯饶氏曰赐食有亲当先以奉亲夫子先尝时巳孤故矣腥生肉熟而荐之祖考荣君赐也畜许六反之者仁君之惠无故不敢杀也庆源辅氏曰所赐既殊所处亦异如鉴照形毫厘不差圣人之时中也
  侍食于君君祭先饭
  周礼王日一举古注云杀牲盛馔曰举毎日一畨盛馔也时战反夫授祭饮食必祭授王所祭之服品尝食毎品物皆先尝之示无毒也王乃食故侍食者君祭则已不祭而先饭若为去声君尝食然不敢当客礼也南轩张氏曰礼赐之食而君客之则命之祭然后祭今于君之祭已则先饭恐君之客已也必先饭者以食为先也
  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首去声拖徒我反
  东首以受生气也新安陈氏曰天地生气始于东方病卧不能著陟略反衣束帯又不可以䙝服见君故加朝服于身又引大带于上也问疾君视之方东首常时首当在那边礼记自云寝常当东首矣平时亦欲受生气恐不独于疾时为然朱子曰常时多东首亦有随意卧时节如记云请席何向请衽何趾这见得有随意向时节然多时东首故玉藻云居常当戸寝常东首也常寝于北牖下君问疾则移扵南牖下○南轩张氏曰虽不能兴不忘恭也○双峯饶氏曰君未视疾容有随意所适者但君视则必正东首之礼○庆源辅氏曰一息尚存不敢废礼况有疾而君视之乎加朝服拖绅盖礼之变也亦礼之宜也然亦必病不能支方可如此
  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急趋君命行出而驾车随之○此一节记孔子事君之礼
  ○入太庙毎事问
  重平声
  ○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
  朋友以义合死无所归不得不殡胡氏曰朋友人伦之一其死也无父族母族妻族无旁亲主之是无所归也为朋友者不任其责则转于沟壑而已故曰于我殡此节独记一曰字必尝有是事人莫知所处而夫子有是言也古者三日而殡三月而葬但曰殡而不曰葬则其亲者在远必讣告之未及故也○吴氏曰殡于堂曰殡瘗于野曰葬殷人殡于两楹之间周人殡于西阶之上此殡盖有馆于夫子者故死而就使殡于其馆耳檀弓曰宾客至无所馆夫子曰生于我乎馆死于我乎殡
  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
  朋友有通财之义故虽车马之重不拜祭肉则拜者敬其祖考同于已亲也新安陈氏曰车马不拜义也祭肉必拜礼也○此一节记孔子交朋友之义云峯胡氏曰此节集注于义之一字凡三见之朋友既以义合当殡而殡义也当馈而馈亦义也义所当为不可辞义所当受不必拜
  ○寝不尸居不容
  尸谓偃卧似死人也居居家容容仪范氏曰寝不尸非恶去声其类于死也惰慢之气不设于身体虽舒布其四体而亦未尝肆耳居不容非惰也但不若奉祭祀见宾客而已申申夭夭是也庆源辅氏曰容仪谓奉祭祀见宾客之容貌威仪也然居家亦自有居家之容所谓申申夭夭是也但不若奉祭祀见宾客之极乎庄敬耳圣人德盛仁熟虽寝与居亦有常则也○厚斋冯氏曰寝所以休息易扵放肆也放肆则气散而神不聚居所以自如无事乎容仪也为容则体拘而气不舒盖寝而尸则过于肆居而容则过于拘二者皆非养心之道
  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䙝必以貌狎谓素亲狎䙝谓燕见貌谓礼貌馀见形甸反前篇南轩张氏曰狎谓与习熟者䙝谓见之频数者 洪氏曰虽少必作过之必趋谓不相识者也虽狎必变虽䙝必以貌谓素所亲比者也
  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
  式车前横木有所敬则俯而凭之负版持邦国图籍者式此二者哀有丧重民数也人惟万物之灵而王者之所天也前汉书郦食其音异基曰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天者人资而生者也故周礼献民数于王王拜受之况其下者敢不敬乎周礼秋官司民掌登万民之数自生齿以上皆书于版男八月女七月而生齿版今戸籍也岁登下其死生及三年大比以万民之数诏司冦司冦献其数于王王拜受之登于天府
  有盛馔必变色而作
  敬主人之礼非以其馔也庆源辅氏曰变色而作谓改容而起以致敬也○新安陈氏曰主敬客故为设盛馔客敬主故变色而作若不敢当也怡然当之则为不敬不知礼矣
  迅雷风烈必变
  迅疾也猛烈也必变者所以敬天之怒诗之大雅板篇曰敬天之怒记曰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问有终日之雷终夜之两如何得常如此朱子曰固当常如此但亦主于疾风迅雷甚雨若平平底风雨也不消如此问当应接之际无相妨否曰有事也只得应○王氏曰迅雷风烈天之威也天子当自察于天下诸侯卿大夫当自察于国士庶人当自察于身恐惧修省何可已哉○此一节记孔子容貌之变
  ○升车必正立执绥
  绥挽以上上声车之索也范氏曰正立执绥则心体无不正而诚意肃恭矣盖君子庄敬无所不在升车则见形甸反于此也庆源辅氏曰正立则身不偏倚执绥则不忘有事范氏所谓心体无不正而诚意肃恭者得之○新安陈氏曰古人乘车必立惟老人安车则坐妇人亦坐
  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
  内顾回视也礼曰顾不过毂三者皆失容且惑人问车中不内顾一章朱子曰立视五巂式视马尾盖巂是车轮一转之地车轮高六尺围三径一则阔丈八五转则正为九丈矣立视虽远亦不过此○南轩张氏曰三者非独恐其惑众也盖以其非在车之容故耳○觉轩蔡氏曰曲礼篇车上不广欬不妄指立视五巂式视马尾顾不过毂正义曰车上不广欬者欬声也广弘大车高大也欬似骄矜又惊众也不妄指者妄虚也在车上无事忽虚以手指亦为惑众也顾不过毂者车毂也转头不得过毂过毂则掩人私也此三句正与此篇相合○此一节记孔子升车之容新安陈氏曰大夫得乘车观瞻所系夫子谨之非勉而能盖动容周旋自中乎礼其见于乘车者知此
  ○色斯举矣翔而后集
  言鸟见人之颜色不善则飞去回翔审视而后下止人之见几平声而作审择所处上声亦当如此程子曰色斯举矣不至悔吝翔而后集审择其处○南轩张氏曰色斯举矣炳先见于几微也翔而后集从容审度而后处之也如是则悔吝何从生乎然此上下必有阙文矣胡氏曰上不知为何人之言下不知为何事而发故以为有阙文也
  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共九用反又居勇反嗅许又反
  邢氏曰邢氏名昺济阴人梁桥也时哉言雉之饮啄得其时子路不达以为时物而共具之共九用反孔子不食三嗅其气而起晁氏曰石经嗅作戛谓雉鸣也刘聘君曰嗅当作臭古閴反閴古璧反张两趐也见形甸反尔雅愚按如后两说则共居勇反字当为拱执之义然此必有阙文不可强上声为之说姑记所闻以俟知者尔雅释兽须属兽曰衅许靳反兽之自奋迁动作名衅人曰桥纪小反人之罢倦频伸夭桥舒展屈折名桥鱼曰须鱼之鼓动两类若人之欠须导其气息者名须鸟曰臭鸟之张两翼臭臭然摇动者名臭此皆气倦体罢其所须若此故题云须属也○庆源辅氏曰退当见几进当思义○西山真氏曰色斯举矣去之速矣卫灵公问陈而孔子行鲁受女乐而孔子去即此义也翔而后集就之迟也伊尹俟汤三聘而后幡然以起大公伯夷闻文王善养老而后出即此义也古人所谓三揖而进一辞而退虽相见会聚之间犹谨诸此况仕止久速之际乎贾谊赋所谓凤缥缥而高逝兮夫固自引而远去此即色斯举矣之意又曰凤凰翔于千仭兮览徳辉而下之此即翔而后集之意后世如汉穆生以楚王戊不设醴而去诸葛武侯必待先主三顾而后従之皆有得乎此者○新安陈氏曰此章文义略不顺而意亦可通色举翔集即谓雉也夫子见雉如此曰此山桥边之雌雉其见几而举详审而集时哉时哉盖谓时当飞而飞时当下而下皆得其时也子路不悟以为时物取雉供之夫子不食三嗅而起圣人宽洪不直拒人也雉一禽耳去就犹得其时如此君子之去就何可不得其时哉若移山梁雌雉一句冠于此章之首则辞意似尤明云○蔡氏曰士之修于身行乎族里者至乡党而备立乎朝行乎天下者自乡党而出此篇所系不亦重乎夫子万世之标准也父兄宗族之间君臣朋友之际莫不曲尽其道非屑屑于是也盖其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人见其动容周旋无不中礼一言语一容貎一举动无不尽其道者当知其徳盛礼恭自不期而合也告曽子一贯之说与此篇相发眀学者可不思学孔子以自立于乡党哉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一
  先进第十一
  此篇多评弟子贤否凡二十五章厚斋冯氏曰此篇多评弟子贤否故以次于夫子言动之后○赵氏曰评其贤则能者劝评其否则不能者勉无非教也然此篇称贤者三倍于否亦足以见贤之众矣胡氏曰此篇记闵子骞言行去声者四而其一直称闵子疑闵氏门人所记也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
  先进后进犹言前軰后軰野人谓郊外之民君子谓贤士大夫也程子曰先进于礼乐文质得宜今反谓之质朴而以为野人后进之于礼乐文过其质今反谓之彬彬而以为君子盖周末文胜故时人之言如此不自知其过于文也朱子曰礼乐只是一个礼乐用得自不同如升降揖逊古人只是诚实行许多威仪后人便忒好看古人只正容谨节后人便近于巧言令色如古乐虽不可得而见只如诚实底人弹琴便雍容平淡自是好听若弄手弄脚撰出无限不好底声音只是繁碎耳○问此礼乐还说宗庙朝廷以至州闾乡党之礼乐曰也不止是这般礼乐凡日用之闾一礼一乐皆是礼乐只管文胜去如何合杀须有个变转道理
  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用之谓用礼乐孔子既述时人之言又自言其如此盖欲损过以就中也庆源辅氏曰时俗易得逐流而徇末圣人常欲损过以就中圣人之所以转移时俗者其过化存神之妙虽未易窥测至于损过就中之用则有不可易者○问孔子从先进是夫子无取于文也然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夫子又从之何耶濳室陈氏曰从先进是夫子欲复文武周公之旧即从周也文必以周公之旧方可从周末文弊已不足为文矣从周者三代损益之势当然从先进者周末文弊救之当然并行不悖○问夫子用礼乐而从先进是欲崇质耶抑欲文质之得中耶双峯饶氏曰圣人之道无适不中用礼乐而从先进在当时则为崇质在理则为适中○新安陈氏曰文武周公监夏殷之礼而损益之夫子称曰郁郁乎文盖谓其文质得中即彬彬之文也此周盛时之文即先进之所从事者此章从先进之云正是厌周末之文过其质而欲从周盛时之文质得中与从周之言初不相妨而可互相发从周正是欲从先进耳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从去声
  孔子尝厄于陈蔡之间弟子多从之者此时皆不在门故孔子思之盖不忘其相从于患难去声之中也
  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弟子因孔子之言记此十人问何以知其为弟子所记朱子曰吴氏例云凡称名者夫子之辞或弟子师前相谓之辞称字者弟子自相谓之辞或弟子门人之辞或以此章尽为夫子所言者考之不审也而并目其所长分为四科孔子教人各因其材于此可见朱子曰徳者行之本君子以成徳为行言徳则行在其中徳行是兼内外贯本末全体底物事那三件各是一物见于用者也○问德行不知可兼言语政事文学否曰当就逐项上看如颜子之德行固可以备若他人固有有德行而短于才者○问四科之目曰徳行者濳心体道默契于中笃志力行不言而信者也言语者善为辞令者也政事者逹于为国治民之事者也文学者学于诗书礼乐之文而能言其意者也夫子教人使各因其所长以入于道然其序则必以德行为先诚以躬行实造具体圣人学之所贵尤在于此非若三者各为一事之长而已也○勉斋黄氏曰四科之目因其所得而称之举其最优者为言也○双峯饶氏曰圣门之教有大纲领有小条目小条目如长于政事者与言政事长于文学者与言文学是也如今人能文者告之以作文之法晓事者告之以处事之法此是各因其材然本领不正能文者无缘做得好文章晓事者无缘做得好政事又须示之以大纲领使之治心修身从本领上做将来○程子曰四科乃从夫子于陈蔡者尔门人之贤者固不止此曾子传道而不与音预焉故知十哲世俗论也庆源辅氏曰夫子之门如此十人者固高矣然受业身通者凡七十人则岂独此十人可名为哲哉故程子引曾子以为证而断十哲为世俗之论所以教学者使求于圣人之门不止此十人也○新安陈氏曰曾子晳之子是时尚少不得与陈蔡之从故不在列又如有若虽贤亦以不从此行而不在列焉○云峯胡氏曰徳行即孟子所谓有成徳者言语政事文学即孟子所谓有逹才者然孟子于成德之上有如时雨化之者集注所谓颜曾是也于此见论语四科不过门人所记而孟子五教又能发门人之所未发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音悦
  助我若子夏之起予因疑问而有以相长上声也颜子于圣人之言默识心通释悦字无所疑问释非助字故夫子云然其辞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胡氏曰夫子之于回岂真以助我望之盖圣人之谦德又以深赞颜氏云尔庆源辅氏曰圣人之心义理昭融固不因人之问而后有所知亦不以人之不问而遂有所疑顾岂有待于学者之助哉然疑而问问而益得以发其精微若子夏之起子则亦不能无也○胡氏曰以非助我而言似有不足于颜子之意谓其无所不说则凡精凡粗若巨若细莫不懽然领受而略无毫发之疑矣○厚斋冯氏曰夫子固无待于助然于事物之理因人之疑问而遂得以发明之是亦助也○新安陈氏白如终日不违语之不惰皆无所不说之验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间去声胡氏曰父母兄弟称其孝友人皆信之无异辞者盖其孝友之实有以积于中而著于外故夫子叹而美之吴氏曰夫子于弟子未尝称字此或集语者之误○勉斋黄氏曰父母昆弟之言或出于私情人无所非间于其言是为公论夫子所以称之○庆源辅氏曰父母昆弟称其孝友者固有之矣然或溺于爱蔽于私则诚否未可知也至于人皆信之无有间言则诚著而德彰矣○胡氏曰按韩诗外传闵子早丧母父再娶生二子继母独以芦花衣子骞父觉之欲逐其妻子骞曰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母得免逐其母闻之待之均平遂成慈母今诵其言蔼然恻怛之意溢于词表故内则有以孚其家外则有以孚于人自内及外无有异词也○云峯胡氏曰孔门岂独闵子为孝而夫子独称之他人之孝处人伦之常闵子之孝处人伦之变处变而不失其常此夫子所以称之欤○新安陈氏曰夫子惟称其孝集注兼及于友者盖友于兄弟就昆弟之言见其友也诗曰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子曰父母其顺矣乎盖孝友一理孝者必友不友则非孝矣只观三子单之语友之实可见间字不必训非只训别异自明白外人称之不异于父母兄弟之言非孝友之实积中著外能如是乎夫孝德之本也人之行莫大于孝闵子以德行称亚于颜子宜哉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三妻并去声诗大雅抑之篇曰白圭之玷丁忝丁念二反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南容一日三复此言事见形甸反家语盖深有意于谨言也家语弟子行篇云独居思仁公言仁义其于诗也则一日三复白圭之玷是宫縚之行也孔子信其能仁以为异士○朱子曰南容三复白圭不是一旦读此乃是日日读之玩味此诗而欲谨于言行也此邦有道所以不废邦无道所以免祸故孔子以兄子妻之此是合公冶长篇子谓南容章解之○范氏曰言者行去声下同之表行者言之实未有易去声其言而能谨于行者南容欲谨其言如此则必能谨其行矣双峯饶氏曰表与里对实与华对言为表而行为里行为实而言为华各举其一以互见免于刑戮只是不以轻言妄动取祸若当言而言虽箕子之囚比干之死岂容苟免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范氏曰哀公康子问同而对有详略者臣之告君不可不尽若康子者必待其能问乃告之此教诲之道也详见雍也篇不迁怒章○庆源辅氏曰圣人一言之间轻重之等则有截然不可乱者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
  颜路渊之父名无繇音由去声孔子六岁孔子始教而受学焉椁外棺也请为椁欲卖车以买椁也
  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鲤孔子之子伯鱼也先去声孔子卒言鲤之才虽不及颜渊然已与颜路以父视之则皆子也孔子时巳致仕尚从大夫之列言后谦辞问以弟子之年考之则回之死先于鲤故有以鲤也为夫子之设言者信乎朱子曰以人情言之不应如此且王肃信家语最笃而亦以此为年数之错误今安得固守而必信之乎○南轩张氏曰圣人正大之情天地之情也鲤虽不可以并渊然在已则子也无椁则亦已矣渊虽贤而父之葬子也亦称家之有无而已又何必强为之椁乎夫子视渊固犹子也不得舍车于鲤则亦不得舍车于渊矣○厚斋冯氏曰伯鱼闻诗闻礼未为不才视子渊则才不及耳唯自言其子故曰不才○胡氏曰孔子遇旧馆人之丧尝脱骖以赙音附之矣礼檀弓篇孔子之卫遇旧馆人之丧入而哭之哀使子贡说骖音脱参而赙之𬴂马曰骖赙助也助丧用也今乃不许颜路之请何邪俗作耶葬可以无椁骖可以脱而复扶又反求大夫不可以徒行命车不可以与人而鬻余六反诸市也王制曰命服命车不粥舆鬻同于市○问命车朱子曰记礼云大夫赐命车且为去声所识穷乏者得我而勉强上声以副其意岂诚心与直道哉或者以为君子行礼视吾之有无而已此苏氏说平声君子之用财视义之可否岂独视有无而已哉庆源辅氏曰葬之礼椁周于棺宜也然贫不能具则椁亦可废车之制骖参于服宜也然欲辍而用则骖或可脱义之所可则脱骖以赙旧馆人而不吝义不可则于颜渊之厚而不从其父为椁之请此可见圣人处事之权衡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丧去声
  噫伤痛声悼道无传若天丧巳也勉斋黄氏曰颜子在则夫子虽亡而不亡以道存也颜子死则夫子虽存道固无传终亦必亡而已矣故以颜子之死而为已之丧也○新安陈氏曰夫子之道赖颜子以传者也颜子在则道有传孔子他日虽死而不死颜子死则道无传孔子今日虽未亡而已亡故不谓天丧回而曰天丧予良可悲矣○洪氏曰孔颜一体也回何敢死子在故也天丧子回死故也○云峯胡氏曰夫子上接文王之传则曰天将丧斯文下失颜渊之传则曰天丧子然则道统之绝续皆天也
  ○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从去声
  恸哀过也
  曰有恸乎
  哀伤之至不自知也
  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夫音扶为去声
  夫人谓颜渊言其死可惜哭之宜恸非他人之比也○胡氏曰痛惜之至施当其可皆性情之正也勉斋黄氏曰以夫子之圣而得颜渊盖将相与讲明斯道以示天下后世其为助大矣不幸而短命死焉夫子安得不兴丧予之叹而不自知其为恸耶○新安陈氏曰观不自知其恸若过也然哭颜渊而恸非过也其哀之发而中节者欤
  ○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
  丧具称去声家之有无礼檀弓篇子游问丧具夫子曰称家之有无贫而厚葬不循理也故夫子止之朱子曰门人谓回之门人○濳室陈氏曰丧礼固有分亦须兼称贫富固有分虽得为而贫不能举礼者故云称家之有无分不得为者不在此限孟子不得不可以为悦无财不可以为悦两言最尽
  门人厚葬之
  盖颜路听之新安陈氏曰盖疑辞以请车为椁观之疑颜路听之也
  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叹不得如葬鲤之得宜以责门人也南轩张氏曰颜子在圣门门人莫先焉故于其丧门人记夫子所以处之者甚详仁之至义之尽也○勉斋黄氏曰门人欲厚葬尊贤之情也子曰不可安贫之义也盖不以情胜义所谓爱人以德而不以姑息也丧予之叹有恸之哀非厚于颜子也为道也请车却之厚葬责之非薄于颜子也为道也圣人之心无适非道也○庆源辅氏曰此与请车弗从事异而理同颜路请车为椁溺于爱也夫子不遂许之裁以义也夫子责门人之厚葬蔽以理也颜路从而听之牵于私也圣庸之所以分天理人欲之间而已○云峯胡氏曰无臣而为有臣非理也岂所以葬夫子家贫而厚葬非理也岂所以葬颜子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焉于虔反
  问事鬼神盖求所以奉祭祀之意而死者人之所必有不可不知皆切问也然非诚敬足以事人则必不能事神非原始而知所以生则必不能反终而知所以死朱子曰反只是推转来谓推原于始却折转来看其终原字反字皆就人说反如回头之意○庆源辅氏曰死生者气之聚散耳倘不能推原其始而知气聚故生必不能反要于终而知气散故死也○新安陈氏曰深意在二所以字易系辞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盖幽明始终初无二理但学之有序不可躐等故夫子告之如此觉轩蔡氏曰夫子以未能对焉能以未知对焉知正欲子路循其序而不躐等也○新安陈氏曰由明而幽由始而终则为有序未能事人而先欲事神未知生而先欲知死则为躐等○程子曰昼夜者死生之道也知生之道则知死之道易系辞曰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朱子本义曰通犹兼也昼夜即幽明死生鬼神之谓尽事人之道则尽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问一而二二而一是兼气与理言之否朱子曰有是理则有是气有是气则有是理气则二理则一○庆源辅氏曰昼夜者气之明晦也死生者气之聚散也故昼夜之道即死生之道也明则有晦聚则有散理之自然也一而二者人鬼死生虽是一理而有幽明始终之不同二而一者虽有幽明始终之不同而其理则未尝有二也○濳室陈氏曰死生人鬼虽幽明之事了不相关然天地间不过阴阳聚散屈伸聚则生散则死伸为神屈为鬼有聚必有散有伸必有屈理一而分则殊分殊而理则一非微昧不可䆒诘之事也或言夫子不告子路不知此乃所以深告之也新安陈氏曰告之以所当先能先知者是即所以深告之○朱子曰事人事鬼以心言知生知死以理言○人且从分明处理会去如事君亲尽诚敬之心即移此心以事鬼神则祭如在祭神如神在人受天所赋许多道理自然完具无欠阙须尽得这道理到那死时乃知坐理巳尽亦安于死而无愧矣○事人如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事其所当事者事鬼亦然苟非其鬼而事之则谄矣○问未知生焉知死曰气聚则生气散则死才说破则人便都理会得然须知道人生有多少道理自禀五常之性以来所以父子有亲君臣有义者须要一一尽得这生底道理则死底道理皆可知矣○问天地之化虽生生不穷然而有聚必有散有生必有死能原始而知其聚而生则必知其后必散而死能知其生也得于气化之日初无精神寄寓于太虚之中则知其死也与气而俱散无复更有形象尚留于冥漠之内曰死便是都散了○尽爱亲敬长贵贵尊贤之道则事鬼之心不外乎此矣知乾坤变化万物受命之理则生之有死可得而推矣夫子之言固所以深晓子路然学不躐等于此亦可见矣○天道流行发育万物人得之以有生气之清者为气知觉运动阳之为也气之浊者为质形体阴之为也气曰魂体曰魄高诱注淮南子曰魂者阳之神魄者阴之神以其主乎形气故曰神人所以生精气聚也人只有许多气须有个尽时尽则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而死矣人将死时热气上出所谓魂升下体渐冷所谓魄降也此所以有生必有死有始必有终也夫聚散者气也若理则泊在气上初不是凝结别为一物但人分上合当恁地便是理不可以聚散言也然人死气虽终归于散亦未便散尽故祭祀有感格之理先祖世次远者气之有无不可知然奉祭祀者既是他子孙毕竟只是一气所以可感通然已散者不复聚释氏却谓人死为鬼鬼复为人如此则天地间常只是许多来来去去更不由他造化生生必无是理也至伯有为厉伊川云别是一般道理为其人气未尽而强死自是能为厉如子产为之立后使有所归遂不为厉亦可谓知鬼神之情状矣○双峯饶氏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如人有个父母活在这里尚不会奉事得死后如何会奉事○蔡氏曰事人事鬼以所能之事言知生知死以所知之理言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訚侃音义见前篇行胡浪反乐音洛
  行行刚强之貌子乐者乐得英才而教育之朱子曰訚訚者外和内刚徳气深厚所谓和悦而诤者也侃侃则和顺不足而刚直稍外见矣前篇之训固亦如此○冉有子贡侃侃如也侃侃刚直之貌以二子气象观之赐之违求之艺皆是有才底人大凡人有才便自暴露便自然有这般气象闵子纯于孝自然有訚訚气象○訚訚是深沉底侃侃是发露圭角底行行是发露得粗底○问訚訚行行侃侃皆是刚正之意如冉求平日自是个退逊之人如何也解有此意思曰三子皆意思大同小异求赐则微见其意子路则全体发在外闵子则又全不外见然此意思亦自在三子者皆有疑必问有怀必吐无有遮覆含糊之意○蔡氏曰此章当以侍侧时为主以观四子气象四子皆无柔佞之失惟和悦而诤者得事上之宜刚直则施于敌巳以下为宜刚强则施于上下皆不当矣动容各适时中之谓礼观四子侍师之礼可知其得失矣礼失其宜则凶悔吝之象可由之而见子路侍夫子行行如此于他人可知○问于行行者有何乐双峯饶氏曰乐字终难说所以集注以为或是曰字之误朱子释经之法到疑处且先就本文解后面却说破
  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尹氏曰子路刚强有不得其死之理故因以戒之其后子路卒死于卫孔悝音恢之难去声○左传哀公十五年卫孔围孔文子取太子蒯瞆之姊孔伯姬生悝太子自戚入适伯姬氏既食孔伯姬杖戈而先太子与五人介被甲也与豭从之豭豚也欲用以盟迫孔悝于厕强盟之孔氏专政故劫悝欲令逐辄遂劫以登台栾宁闻乱使告季子子路也时为孔氏邑宰召获奉卫侯辄来奔季子将入遇子羔将出子羔卫大夫高柴孔子弟子将出奔曰门已闭矣季子曰吾姑至焉子羔曰弗及言政不及已不践其难季子曰食焉不辟避同其难子羔遂出子路入及门有使者出乃入曰太子焉用孔悝虽杀之必或继之且曰太子无勇若燔台半必舍孔叔太子闻之惧下石乞盂黡敌子路二人太子之党以戈声之断缨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结缨而死洪氏曰汉书引此句上有曰字或云上文乐字即曰字之误朱子曰然者未定之辞圣人虽谓其不得其死使子路能变其气习亦必有以处此○问由之死疑其甚不明于大义岂有子拒父如是之逆而可以仕之乎曰然仲由之死也有些没𦂳要然误处不在致死之时乃在于委质之始○子路为人麤于精微处多未达其事孔悝盖其心不以出公为非故也何以见得他如此如卫君待子为政夫子欲先正名他遂以为迂可见他不以出公为非故其事悝盖自以为善而为之而不知其为非义也○南轩张氏曰孔悝被劫子路死之若不可谓之不得其死然其从孔悝始择之不善不几于不得其死乎若比干可谓得其死矣然则求生害仁者谓之不得其生可也子路虽不得其死与此类固不可同 语矣○新安陈氏曰夫子初谓由不得其死然只如平常说死非正命之谓未说到不得死所处先儒云感慨杀身者易从容就义者难此是后来处死之得失使子路能因夫子警之而变其粗厉之气习使夫子之言不中上也若能审义而仕以义而死则死得其所虽不幸中夫子之言而无负于夫子之教不可谓之不得其死矣而子路终不能也惜哉
  ○鲁人为长府
  长府藏去声名藏如字货财曰府为盖改作之
  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
  仍因也贯事也王氏名安石字介甫临川人曰改作劳民伤财在于得已则不如仍旧贯之善南轩张氏曰先儒谓长府为蔵货财之府货财之府无故而改为得无示人以崇利聚敛之虑乎故闵子以为当仍旧贯而不必改也○庆源辅氏曰古人改作必不得已者也改作府藏意必有可已而不巳者故子骞以是讽之
  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夫音扶中去声
  言不妄发发必当去声理惟有德者能之南轩张氏曰有中中于理也○双峯饶氏曰观此章可见闵子訚訚之气象始言仍旧贯如之何辞气雍容似有商量未决之意此和悦意也继之曰何必改作则有确乎不可易者此诤之意也长府之不必改作人或能言之夫子所以称之者不特取其言之当理亦喜其言之发而中节所谓有德之言也○新安陈氏曰左传昭公二十五年公居于长府即此长府也改作之事经传不载使因闵子而止则仁人之言其利溥矣闵子本不尚言语而言必有中惟有徳者能有言也专事言语者其言未必雍容简当如此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
  程子曰言其声之不和与已不同也家语云子路鼓瑟有北鄙杀伐之声盖其气质刚勇而不足于中和故其发于声者如此觉轩蔡氏曰按说苑子路鼓瑟有北鄙之声孔子曰南者生育之乡北者杀伐之地故舜造南风之声其兴也勃然纣为北鄙之声其废也忽然家语辨乐解篇子路鼓瑟一叚与此小异
  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门人以夫子之言遂不敬子路故夫子释之升堂入室喻入道之次第言子路之学已造七到反乎正大高明之域特未深入精微之奥耳未可以一事之失而遽忽之也南轩张氏曰由入室言则升堂为未至由宫墙之外望则升堂大有间矣圣人斯言非特以言子路亦使门人知学之有序也○庆源辅氏曰子路刚明而麤率之气未除观其勇于行义欲车裘共敝及程子谓其逹却便是尧舜气象则其升堂可知至于以正名为迂而不知食辄之食为非义之类是未入室之验也○云峯胡氏曰正大高明形容堂字精微之奥形容室字精矣未入于室是子路已学而未深入精微之奥亦不入于室是善人未学而不能入圣人之室者也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子张才高意广而好去声为苟难荀子曰君子行不贵苟难故常过中子夏笃信谨守而规模狭隘故常不及双峯饶氏曰观答问交一章及曾子称其堂堂可见子张才高意广观令尹子文陈文子之事可见其好为苟难观先传后倦章可见子夏能笃信圣人之教而谨守之观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之言可见其规模侠隘○朱子曰二子合下资质是这模様子张常要将大话盖将去子夏便规模谨守看论语中所载子张说话及夫子告子张处如多闻阙疑多见阙殆之类如子张自说我之大贤欤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欤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此说话固是好只是他地位未说得这般话这是大贤以上圣人之事他便犯来盖去其踈旷多如此孔子告子夏如云无为小人儒又云无欲速无晃小利如子夏自言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之类可见二子晚年进徳虽不可知然子张之语终有慷慨激杨之气子夏终是谨守规矩也
  曰然则师愈与平声
  愈犹胜也
  子曰过犹不及
  道以中庸为至贤知去声之过虽若胜于愚不肖之不及然其失中则一也庆源辅氏曰子贡所谓然则师愈与者以才质言也夫子所谓通犹不及者以义理言也以才质论之则贤智之过虽若胜于愚不肖之不及以义理言之则遇与不及皆为失中而于道均为未至也○尹氏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夫音扶过与不及均也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故圣人之教抑其过引其不及归于中道而已庆源辅氏曰过不及生乎气禀之偏中则指义理之当然处言也差之毫厘即谓过与不及也初焉毫厘过乎中与不及乎中耳过而不知所以自抑则过者愈过不及乎中而不知所以自勉则不及者愈不及积之至久则相去不啻千里矣○新安陈氏曰集注不过引中庸贤知愚不肖之说以发明过犹不及之旨非指子夏为愚不肖也正文之意只言过不及均失中耳圣人之教以下本文未有此意说圣人造就二子而欲归之中道乃此章言外意
  ○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为去声周公以王室至亲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有大功位冡宰其富宜矣季氏以诸侯之卿而富过之非攘夺其君刻剥其民何以得此冉求为季氏宰又为去声之急赋税以益其富
  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非吾徒绝之也小子鸣鼓而攻之使门人声其罪以责之也圣人之恶去声党恶而害民也如此然师严而友亲故已绝之而犹使门人正之又见其爱人之无巳也庆源辅氏曰师道尊严而朋友亲昵理固然也圣人爱人终无巳天地之心也虽绝之而犹不忘乎爱虽不忘乎爱而事之当绝者又不但已此仁之至义之尽也○新安陈氏曰泛观鸣鼓攻之似是惟罪责弃绝之耳集注谓犹使门人正救之于严厉之义气中有爱厚之仁意焉孔子之心微朱子其孰能知哉○范氏曰冉有以政事之才施于季氏故为不善至于如此由其心术不明不能反求诸身而以仕为急故也新安陈氏曰使能反身修徳则知吾身自有良贵而不急于仕矣○朱子曰人最怕资质弱若求之徒却是自扶不起如云可使足民而反为季氏聚敛故范氏谓其心术不明他这所在都不自知他只缘以仕为急故从季氏见他所为如此又㧞不出一向从其恶○问冉求学于夫子于门弟子中亦可谓明逹者今乃为季氏聚敛何耶曰再求之失不待聚敛而后晃自其仕于季氏则已失之矣当是时达官重任皆为公族之世官其下则尺地一民皆非君之有士唯不仕则已仕则未有不仕于大夫者也使求仕于季氏能劝之黜其强僭而忠于公室则素乎小贞之吉矣今乃反为之聚敛是使权臣愈强而公室愈不振也故孟子以无改于其徳而赋粟倍他日言之盖不自知其学之未至而以从仕为士之常是以流靡而至此耳曰然则夫子曷不于其仕季氏而责之也曰圣人以不仕无义而犹望之以小贞之吉也○问以季氏之富而求也为之聚敛曰不问季氏贫富若季氏虽富而取于民有制亦何害此必有非所当取而取之者故夫子如此说○南轩张氏曰冉有既为季氏之臣所当正救其非使之由于法度今既不能正而又顺其所为私门益以封殖则公室益以衰弱此求之所以得罪于圣门为深也原求所以至此盖不能如闵子见几而作因循陵迟而不自知也○勉斋黄氏曰聚敛已自不是况季氏以诸侯之卿而富过于周公则本富强矣今又聚敛以附益之则非义之中又非义矣圣人所以恶之深也○厚斋冯氏曰按国语季康子欲以田赋使冉求访诸孔子孔子曰若季氏行而法则有周公之籍矣若欲犯法则苟而赋又何访焉季氏卒用田赋左传哀公十一年亦载此事所谓富于周公者此也夫季氏欲变周公之法以自富其心犹不安于君子之论而使冉有问之冉有自止之可也不然闻孔子之言以反命而力止之可也又不然去之可也今不惟不能谏止而不能去反为之宣力而不辞此夫子所以切责之也○云峯胡氏曰春秋于为长府不书必闵子谏止之力于此事书曰用田赋其为冉有阿附之罪明矣朱子以冉求之失不徒见于聚敛而已见于仕季氏之初然则闵子之得岂不在于辞费宰之初欤
  ○柴也愚
  柴孔子弟子姓高字子羔卫人愚者知去声不足而厚有馀家语记其足不履影启蛰不杀方长上声不折执亲之丧泣血三年未尝见贤遍反齿见齿笑也避难去声而行不径不窦可以见其为人矣家语弟子行篇高柴自见孔子出入于户未尝越履往来过之足不履影启蛰不杀方长不折执亲之丧泣血三年未尝见齿是高柴之行也○致思篇蒯瞆之乱季羔逃之走郭门守门者曰彼有缺季羔曰君子不逾又曰彼有窦季羔曰君子不隧隧从窦出又曰于此有室季羔乃入焉○朱子曰不径不窦只安平无事时可也若当有冦盗患难如阿专守此以残其躯此柴所以为愚观圣人微服遇宋只守不径不窦之说不得然子羔也是守得定若更学到通变处尽好正缘他学有未尽处○柴也是个谨厚底人不曽见得道理故曰愚
  参也鲁
  鲁钝也程子曰参也竟以鲁得之又曰曾子之学诚笃而已圣门学者聪明才辨不为不多而卒传其道乃质鲁之人尔故学以诚实为贵也尹氏曰曾子之才鲁故其学也确克角反所以能深造七到反乎道也朱子曰曾子鲁钝难晓只是他不肯放过直是捱得到透彻了方住不似别人只略绰见得些小了便休今一様敏底见得容易又不能坚守钝底捱得到略晓得处便说道理止此更不深求惟曾子不肯放舍若这事看未透直是捱得到尽处所以竟得之○缘他质鲁钝不便理会得故著工夫遂见得透彻若理会不得便放下了如何得通透终于鲁而已○若是鲁钝者却能守其心专一明逹者毎事要入一分半上落下多不专一○曽子迟钝直辛苦而后得之○问参也鲁鲁却似有不及之意曰鲁自与不及不相似鲁是质朴浑厚意思只是钝不及底恰似一个物事欠了些子○庆源辅氏曰迟钝者不能便明了须用工夫方透聪明者所见虽快所造则浅方渉其藩而自谓入其奥者多矣曾子之资鲁钝初若难人而求之不敢有易心故其诚笃而无始终作辍之殊所以其造反深也
  师也辟辟婢亦反
  辟便平声辟也谓习于容止少诚实也庆源辅氏曰子张务外留意于容仪
  由也喭喭五旦反
  喭粗俗也传去声称喭者谓俗论也庆源辅氏曰由粗俗夫子尝以为野○杨氏曰四者性之偏语音御之使知自励也南轩张氏曰愚则专而有所不通鲁则质而有所不敏辟则文颂喭则气俗此皆其气禀之偏夫子言之使之因所偏矫厉而扩充也○问柴愚参鲁师辟由喭此乃生质之偏如此夫子言之所以欲四子克其偏而归于全也然参竟得道统之传何也勉斋黄氏曰愚者暏辟者少诚实喭者粗俗若夫鲁则质厚而已未尝不明未尝不诚实未尝粗俗比之三子巳争些况质厚者为之难一为之则确实下工直用力到底如弘豰如易篑等处皆可见安得不传道耶○庆源辅氏曰愚者知不明鲁者才不敏便辟则遗其内粗俗则略乎外遗乎内则诚不足略乎外则文饰不修此四子情质之偏也夫子所以言者欲使之自觉以治其偏而归于中耳○厚斋冯氏曰柴参近道而柴欠疏通参欠明敏师由过中而师欠诚实由欠精密○双峯饶氏曰四者皆指其所偏唯曾子能于偏处用工故后来一贯之唯至钝反成至敏问偏于钝者如何用工曰人一已百人十已千而已吴氏曰此章之首脱子曰二字甚是或疑下章子曰当在此章之首而通为一章二章语势不类恐非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
  庶近也言近道也庆源辅氏曰此与易大传其殆庶几乎同屡空数音朔至空匮也不以贫窭郡羽反动心而求富故屡至于空匮也言其近道又能安贫也问集注中言近道又能安贫又字似作两截盖乐道故能安贫而安贫所以乐道也朱子曰世间亦有质美而安贫者皆以为知道可乎○空为匮乏其说旧矣何晏始以为虚中受道盖出老庄之说胡氏尝非之谓圣人之言未尝有是屡而有间是频复耳方其不空之时与庸人奚远哉且下文以子贡货殖方之尤见旧说之不可易也○潜室陈氏曰箪瓢屡空到此境界不改其乐是几于乐天之事以此说颜子事理平实与下文货殖正相反而地位峻绝
  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去声
  命谓天命天所赋贫富贵贱之命货殖货财生殖也史记言子贡好废举与时转货赀注云废举停贮也与时逐时也物贱则买而停贮贵则逐时转易货卖亿意度音铎也言子贡不如颜子之安贫乐音洛下同新安陈氏曰货殖是不如其安贫不受命是不如其乐道然其才识之明亦能料事而多中也程子曰子贡之货殖非若后人之丰财但此心未忘耳然此亦子贡少去声时事至闻性与天道则不为此矣程子曰货殖便生计较才计较便是不受命不受命者不能顺受正命也○叶氏曰或者不喻乃谓子贡真好利者夫樊迟学稼圃夫子犹以为小人岂有子贡而无一言以正之乎○范氏曰屡空者箪食瓢饮屡绝而不改其乐也天下之物岂有可动其中者哉贫富在天而子贡以货殖为心则是不能安受天命矣其言而多中者亿而已非穷理乐天者也庆源辅氏曰不受命而货殖非乐天也亿则屡中非穷理也人能乐天安命则心与理一自能发言中理不待亿度若亿而后中虽其才识之明亦幸而已其曰屡中则不中者多矣夫子尝曰赐不幸言而中是使赐多言也圣人之不贵言也如是左传定公十五年邾隐公邾子益来朝子贡观焉邾子执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礼死生存亡之体也将左右周旋进退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丧戎于是乎观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不合法度心已亡矣嘉事不体何以能久高仰骄也卑俯替也骄近乱替近疾君为主其先亡乎此年公薨哀七年归宵掠以邾子益来献于亳社夏五月壬申公薨仲尼曰赐不幸言而中是使赐多言者也○问回也其庶乎屡空大意谓颜子不以贫窭动其心故圣人见其于道庶几子贡不知贫富之定命而于贫富之闲不能无留情故圣人见其平日所讲论者多出亿度而中朱子曰据文势也是如此但颜子于道庶几却不在此圣人谓其如此益见其好子贡不受命也在平日圣人亦不因其货殖而言○勉斋黄氏曰夫子之论回赐一则言其得道之不同二则言其处贫富之有异盖举两事反复言之货殖则不如屡空亿中则不如其庶也○双峯饶氏曰此章与前章不同前章是指气质之偏此章是言二子造道与用心之异庶乎与亿则屡中对造道之异也屡空与不受命货殖对用心之异也子贡好方人故以颜子与之并言欲其以此自厉也
  ○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善人质美而未学者也程子曰践迹如言循途守辙善人虽不必践旧迹而自不为恶然亦不能入圣人之室也○张子曰善人欲仁而未志于学者也欲仁故虽不践成法亦不蹈于恶有诸巳也新安陈氏曰孟子曰有诸巳之谓信此巳是进信一步而说善人矣由不学故无自而入圣人之室也朱子曰善人是好底资质不必践元本子亦不入于室须是要学方入圣贤之域○问善人之道曰如所谓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之类又问如太史公赞文帝为善人意思也是曰然只为他截断只到这里不能做向上去所以说道不依様子也自不为恶只是不能入圣人之室○问善人者未能有诸巳乎南轩张氏曰不能有之则安得善然所谓有诸巳者则亦有浅深故善入谓其不能有诸巳则不可谓其尽夫有诸巳之道则亦未也○庆源辅氏曰质不美则不可谓之善人然质美而好学则进进不巳虽大与圣可以循至又不止为善人而已也○双峯饶氏曰上一句是善人之所以为善人下一句是善人之所以止于善人所以不践迹以其天资之美也所以不入室不能进于圣贤之奥以其无学问之功也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舆如字
  言但以其言论笃实而与之则未知为君子者乎为色庄者乎言不可以言貌取人也言指论字貌指色字○程子曰论笃言之笃厚者也取于人者惟言之笃厚者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未可知也不可以论笃遂与之必观其行事乃可也○云峯胡氏曰君子者有徳必有言中笃实外自然笃实色庄者有言不必有徳外笃实中未必笃实○双峯饶氏曰上言论笃下以论笃分君子与色庄论笃亦可谓之色庄乎盖色字所该甚广凡形于外者皆可谓之色经传中有专指面色言者色思温是也有该貌而言者巧言令色是也有该言貌而言者此章色庄是也有该言貌行事而言者色取仁是也问色取仁如何见得该行事而言曰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即所谓色取仁也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兼人谓胜人也张敬夫曰闻义固当勇为然有父兄在则有不可得而专者若不禀命而行则反伤于义矣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则于所当为不患其不能为矣特患为之之意或过而于所当禀命者有阙耳若冉求之资禀失之弱不患其不禀命也患其于所当为者逡巡畏缩而为之不勇耳圣人一进之一退之所以约之于义理之中而使之无过不及之患也胡氏曰勇于行者使之有所禀命则所行必审行之不勇者不专勉其行则愈流于退缩专勉其行者非不禀命于父兄禀命自其所必能不待教之耳○新安陈氏曰由求之问未必同时亦未必互问问同答异赤偶见而疑之非其能问则圣人造化二子之心谁知之哉前师商孰贤章尹氏所谓圣人之教抑其过引其不及归于中道之说与此章参看正可相发明云
  ○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女音汝
  后谓相失在后何敢死谓不赴斗而必死也谢氏曰敢非不敢之敢乃果敢之敢○郑氏舜举曰回何敢死则是死生不在匡人而在子渊矣盖匡人之所欲加害者在夫子而不在子渊故子渊之死生得自为之也胡氏曰先王之制民生于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则致死焉国语晋语栾共音恭子曰民生于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师教之君食音嗣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长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族类也谓君之养我师之教我与生之思同类也故壹事之唯其所在则致死焉在父为父在师为师在君为君也报生以死报赐以力人之道也况颜渊之于孔子恩义兼尽又非他人之为师弟子者而已庆源辅氏曰颜渊之于孔子蒙博约之教得圣道之传真所谓受罔极之思者思深则义重矣非他人为师弟子之比○双峯饶氏曰孔之于颜教爱两极其至义虽师生恩犹父子所以为恩义兼尽即夫子不幸而遇难去声回必捐生以赴之矣捐生以赴之幸而不死则必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请讨以复仇不但已也夫子而在则回何为而不爱其死以犯匡人之锋乎问孔子不幸而遇害于匡则颜子死之可乎程子曰今有二人相与远行则患难有相死之道况回于夫子乎曰亲在则可乎曰今有二人相与搏虎其致心悉力义所当然也至于危急之际顾曰吾有亲则舍而去之是不义之大者也其可否当预于未行之前不当临难而后言也曰父母存不许友以死则如此义何曰有可者远行搏虎之譬也有不可者如游侠之徒以亲既亡乃为人报仇而杀身则乱民也○问颜路在颜子许人以死何也朱子曰事至此只得死此与不许友以死之意别不许友以死在未遇难之前乃可如此处已遇难却如此说不得○孔子恐颜回遇害故曰吾以汝为死矣颜子答曰子在回何敢死者谓孔子既得脱祸吾可以不死矣若使孔子遇害则颜子只得以死救之也○庆源辅氏曰孔子遇难则颜子有致死之义孔子免焉则颜渊无致死之理今孔子既免而颜渊相失在后脱有不知而死则非义矣故其既来而孔子迎谓之曰吾以女为死矣者恐其误也而颜渊遽复之曰子在回何敢死者道其实也其意若相反而实相承颜渊之于孔子虽曰未逹一间至此等语殆相为一矣○赵氏曰死生亦大矣云何敢死则不以死为重而以不轻于死为重也○濳室陈氏曰朋友同遇志难有相死之义谓各尽其扶持救卫之道无委弃之理若死不死则有幸不幸存焉非必轻死求斗谓之相死也○吴氏曰子在回何敢死则子不在回何敢不死甚明子不在非所当言也故言子在以见意读者第于句内增二不字而反正互观之则了然矣颜子以徳行称而善于说辞如此岂诸子所能及哉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平声
  子然季氏子弟自多其家得臣二子故问之庆源辅氏曰二子以圣门高弟而仕于季氏虽视颜闵为慊然其德望才业固非常人比季氏之家其必知所尊敬矣故子然以此自多而致问也
  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问
  异非常也曾犹乃也轻二子以抑季然也庆源辅氏曰季然自多其家得臣二子而致问则其言色之间必有矜大之意且大臣既非家臣所可当而二子又不足以尽大臣之道故特轻以抑之
  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以道事君者不从君之欲不可则止者必行已之志朱子曰不可则止谓不合则去○勉斋黄氏曰以道事君谓审出处之宜尽责难之义必守我之正道而不容悦以苟顺君之私欲也
  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
  具臣谓备臣数而已勉斋黄氏曰大臣者异乎群臣而超乎其上者也具臣者等乎群臣而混乎其中者也
  曰然则从之者与平声
  意二子既非大臣则从季氏之所为而已
  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言二子虽不足于大臣之道然君臣之义则闻之熟矣弑逆大故必不从之盖深许二子以死难去声不可夺之节而又以阴折季氏不臣之心也○尹氏曰季氏专权僭窃二子仕其家而不能正也知其不可而不能止也可谓具臣矣是时季氏已有无君之心故自多其得人意其可使从巳也故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其庶乎二子可免矣问孔子言由求为具臣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由求如是而已乎龟山杨氏曰弑父与君言其大者盖小者不能不从故也若季氏旅泰山伐颛臾而不能救之之事是巳又问然则或许其升堂且皆在政事之科何也曰小事之失亦未必皆从但使弑父与君而下或从一事则不得为不从若弑父与君则决不从矣进此一等便为大臣如孔明之事君是也故孔明虽当乱世而遇庸暗之主一毫亦不放过○问仲由冉求气质不同恐冉求未必可保仲由终是不屈朱子曰不要论他气质只这君臣大义他岂不知圣人也是知他必可保然死于祸难是易事死于不可夺之节是难事才出门去事君这身已便不是自家底所谓事君能致其身是也如做一郡太守一邑之宰一尉之任有盗贼之虞这不成休了便当以死守之亦未为难惟卒遇君臣大变利害之际只争些子这诚是难○南轩张氏曰弑君父不从何必由求而能之曾不知顺从之臣始也惟利害之徇而已履霜坚冰之不戒驯习蹉跌以至从人弑逆者多矣如苟彧刘穆之之徒始从操裕堂遂欲弑逆哉惟其渐溃顺长而势卒至此耳虽然自弑逆以下苟一事不道而苟从之皆为失大臣事君之义如由求未免乎是也至如他人因循以䧟于大恶则由求不至是也○胡氏曰方子然欲假由求以夸人故夫子极言其失大臣之道及其欲资由求以助已故夫子又言其有人臣之节应答之顷可以沮僭窃扶纲常真圣人之言也○厚斋冯氏曰子然季孙意如之子意如逐昭公者也子然习于其父之所为怀无君之心久矣今得臣二子故问夫子盖将君鲁而以为大臣也既抑之以其臣及其以从之为问故明以弑父与君不从折之○新安陈氏曰弑逆非不可之大者欤平常能不可则止者于弑逆必不从未能不可则止者未可保其必不从也由求于君臣大义固熟闻之但察之恐未精耳观由仕于出公末为之死求于伐颛臾惟知为季氏子孙忧于父子君臣之义能精察之否乎夫子于此实欲折季氏之不臣故许由求为死节之臣耳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
  子路为季氏宰而举之也
  子曰贼夫人之子夫音扶下同
  贼害也言子羔质美而未学遽使治民适以害之厚斋冯氏曰成人有其足死而不为衰者闻子羔将为成宰遂为衰盖子羔重厚有德足以化民子路以费数畔难治所以特举之然子羔虽重厚有徳而未学则理未明而用必窒遽使之治数畔之邑非所以全之也
  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言治民事神皆所以为学
  子曰是故恶夫佞者恶去声
  治民事神固学者事然必学之已成然后可仕以行其学若初未尝学而使之即仕以为学其不至于慢神而虐民者几平声希矣子路之言非其本意但理屈词穷而取办于口以御人耳本前焉用佞御人以口给而言故夫子不斥其非而特恶其佞也朱子曰佞不是谄佞是口快底人事不问是不是临时撰得话来也好可见其佞○子路当初使子羔为费宰意本不是如此只大言来答孔子故恶其佞○范氏曰古者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左传襄公三十一年子产曰侨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盖道之本在于修身而后及于治人其说具于方册读而知之然后能行何可以不读书也子路乃欲使子羔以政为学失先后本末之序矣不知其过而以口给御人故夫子恶其佞也朱子曰子路非谓不学而可以为政但谓为学不必读书耳上古未有文字之时学者固无书可读而中人以上固有不待读书而自得者但自圣贤有作则道之载于经者详矣虽孔子之圣不能离是以为学也舍是不求而欲以政学既失之矣况又责之中材之人乎然子路使子羔为宰本意未必及此但因夫子之言而托此以自解耳故夫子以为佞而恶之○三代以上六经虽未具考之书礼则舜之教胄子敷五典与成周乡官乐正之法所以教夫未成之才者盖有道矣三代而下则既有书修己治人之术皆聚于此学者岂可不之读而遽自用乎苟谓不必读书将自恃其聪明率意妄作而无忌惮其失不但卑陋而已○南轩张氏曰子羔学未充而遽使为宰其本不立而置之于事物酬酢之地故夫子有贼夫人之叹夫民人社稷固无非学然学必贵于读书者以夫多识前言往行古之人所以蓄德者实有赖乎是徳立于己而后可以言无适而非学也如子路之言将使学者以聪明为可恃而无敦笃濳泳之功其甚至于废古而任意为弊有不可胜言者故夫子所以责之之深也○庆源辅氏曰学之已成而仕以行其学犹恐动与静违用与体乖而或有失其宜者况于初未尝学而可遽使即仕以为学乎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坐才卧反
  晳曾参父名点
  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长上声
  言我虽年少长于女汝同然女勿以我长而难言盖诱之尽言以观其志而圣人和气谦德于此亦可见矣
  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言女平居则言人不知我如或有人知女则女将何以为用也东阳许氏曰夫子之于弟子于其平日言行问答之间固知其学力之所至然其将有所待而欲为之志则不能知也问之者欲知其自知之如何使之知有未至而自厉非独观人亦所以教也
  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乘去声饥音机馑音仅比必二反下同哂诗忍反
  率尔轻遽之貌摄管束也二千五百人为师五百人为旅因仍也榖不熟曰饥菜不熟曰馑方向也谓向义也民向义则能亲其上死其长上声矣哂微笑也厚斋冯氏曰子路齿先诸子又勇于进道故夫子有问必先诸子言之其言与冉有皆以三年为断盖古者三载考绩要其成也夫子亦曰三年有成○新安陈氏曰国介居大国间势难为当兵荒后时难为能致富强且化民使向义必政教兼举而后能之子路盖以其实才展尽底蕴而言也
  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求尔何如孔子问也下放仿同此方六七十里小国也如犹或也五六十里则又小矣足富足也俟君子言非己所能冉有谦退又以子路见哂故其辞益逊朱子曰子路使民非若后世之孙吴冉有足民非若后世之管商
  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相去声
  公西华志于礼乐之事嫌以君子自居故将言己志而先为逊辞言未能而愿学也新安陈氏曰求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今赤若毅然欲从事于礼乐则是以君子自居故必先为逊辞也宗庙之事谓祭祀诸侯时见形甸反曰会众𫖯音眺曰同周礼春官大宗伯春见曰朝夏见曰宗秋见曰觐冬见曰遇时见曰会殷见曰同此六礼者以诸侯见王为文六服之内四方以时分来或朝春或宗夏或觐秋或遇冬更逓而遍时见者无常期诸侯有不顺服者王将有征讨之事则既朝觐王为坛于国外合诸侯而命事焉春秋传曰有事而会不协而盟是也殷犹众也十二岁王如不巡守则六服尽朝朝礼既毕王亦为坛合诸侯以命政焉所命之政如王巡守殷见四方四时分来终岁以偏时聘曰问殷类曰视时聘亦无常期天子有事乃聘之焉境外之臣既非朝岁不敢渎为小礼殷𫖯谓一服朝之岁以朝者少诸侯乃使卿以大礼众聘焉五服朝在元年七年十一年○庆源辅氏曰周礼所谓殷即众也𫖯即见也端玄端服章甫礼冠庆源辅氏曰礼有玄端而冕若玉藻天子龙衮以祭玄端朝日诸侯玄端以祭是已有玄端而冠若朝玄端夕深衣是已有玄端而章甫如此章端章甫是已有玄端而委貌若晏平仲端委立于虎门是已郑云端取其正谓士之衣袂皆二尺二寸而属幅广袤等也然则玄端之服古者君臣皆得服之章甫缁布冠也夏曰毋追音牟堆商曰章甫周曰委貌其制相比皆以漆布为之盖三代常服行道之冠也相赞君之礼者言小亦谦辞厚斋冯氏曰会同诸侯朝于天子之礼也而两君相见亦曰会又有同盟当是时诸侯朝于天子寡矣华之言当为两君相见而设夫摈绍礼乐之末也小相又摈绍之末也二子以子路蒙哂故其辞谦而子华又谦于冉有也
  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铿苦耕反舍上声撰士免反莫冠并去声沂兼依反雩音于四子侍坐以齿为序则点当次对以方鼓瑟故孔子先问求赤而后及点也张存中曰史记仲尼弟子传仲由字子路卞人也少孔子九岁曾点字晳与子参皆侍孔子冉求字子有仲弓之族也少孔子二十九岁公西赤字子华鲁人少孔子四十二岁按史记家语载曾参少孔子四十六岁则曾点必少孔子十馀岁合居子路之次希间去声歇也作起也撰具也朱子曰曾点所见不同方侍坐之时见三子言志想见有些下视他几个作而言曰异乎三子者之撰看其意有凤凰翔于干仞底气象莫春和煦之时春服单袷音夹之衣新安陈氏曰单单衣袷袷衣至此时则衣无絮也浴盥音管濯也今上巳祓音拂除是也问浴之为盥濯祓除朱子曰汉志三月上巳祓除官民㓗于东流水上而蔡邕引此为证是也韩愈李翺疑祼身出浴之非礼而改浴为沿不察此耳沂水名在鲁城南地志以为有温泉焉理或然也风乘凉也舞雩祭天祷雨之处有坛𫮃音善树木也咏歌也曾点之学盖有以见夫音扶人欲尽处天理流行随处充满无少欠阙新安陈氏曰此等句皆是就本文反复玩味以想像曾点胸次而于无中形容出有来故其动静之际从七容反容如此朱子曰曾点都不待著气力说只是他见得许多自然道理流行发见触处皆是但举其一事而言之耳看他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从容暇豫悠然自得处无不是这个道理今人读之只做等闲说话当时记者亦是多少仔细又曰门人详记舍瑟事欲见其从容不迫洒落自在之意耳○庆源辅氏曰理欲不两立须是人欲浄尽然后天理自然流行随事随处不待勉强用力自无纎毫欠缺处然惟圣人心与理一而后能礼用兼备自然而然若曾晳则以天资之高而于此有见焉耳故集注著有以见夫四字便自断得曾晳所学之分量分晓与后面程子所谓曾点狂者未必能为圣人之事而能知夫子之志之说相应而其言志则又不过即其所居之位乐旨洛其日用之常初无舍上声已为去声人之意胡氏曰即其所居至之常者莫春融和之时沂水祓除之事与其朋侪游泳自得乃其分所宜为而目前所可为也初无舍己为人之意者如必得国而治之然后见其用则在我者轻在人者重人必知我则有以自见人不我知则将无所用于世矣此点所以异于三子也而其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隐然自见形句反于言外新安陈氏曰直舆至于之妙作一句细分之上下同流接天地字各得其所接万物字○集注此一节二十二字又是自无形容出有来其言外之妙趣不可以寻常解书训诂体贴之例求之必待学力进眼目高后自然默会之可也○庆源辅氏曰即其所居之位则无出位之思乐其日用之常则无作意之为便见得曾点不愿乎外无入而不自得之意初无舍己为人之意说得点之事实胸次悠然以下数句又形容得点之乐处集注此一叚凡三次改削然后见得如此平实学者当深味之视三子规规于事为之末者其气象不侔矣故夫子叹息而深许之而门人记其本末独加详焉盖亦有以识此矣朱子曰曾点见得事事物物上皆是天理流行良辰美景与几个好朋友行乐去日用之间莫非天理在在处处莫非可乐○问夫子何以与点也曰方三子之竞言所志也点独鼓瑟其间漠然若无闻者及夫子问之然后瑟音少间乃徐舍瑟起对焉而悠然逊避若终不肯见所为者及夫子慰安之然后不得已而言而其志之所存又未尝少出其位盖澹然若将终身焉者此夫子所以与之也曰何以言其与天地万物同流各得其所也曰莫春之日生物畅茂之时也春服既成人体和适之候也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长少有序而和也沂水舞雩鲁国之胜处也既浴而风又咏而归乐而得其所也夫以所居之位而言其乐虽若止于一身然以心而论则固蔼然天地生物之心圣人对时育物之事也夫又安有物我内外之间哉程子以为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者正谓此也或曰曾晳胸中无一毫事列子驭风之事近之然乎曰圣贤之心所以异于佛老正以无意必固我之累而所谓天地生物之心对时育物之事者未始一息之停也若但一旷然无所倚著而不察乎此则亦何以异于虚无寂灭之学而岂圣人之事哉○这道理处处都是事父母交朋友都是这道理接宾客是接宾客道理动静语默莫非道理天地之运春夏秋冬莫非道理人之一身便是天地只缘人为人欲隔了自看此意思不见如曾点却被他超然看破这意思夫子所以喜之○孔子与点与圣人之志同者盖都是自然底道理安老怀少信朋友自是天理流行触处皆是暑往寒来山川流峙父子有亲君臣有义之类无非这道理如学而时习之亦是穷此理孝弟仁之本亦是实此理所以贵手格物者是物物上皆有此理此圣人事点见得到盖事事物物莫非天理初岂是安排得来安排时便凑合不著这处便有甚私意来自是著不得私意圣人见得只当闲事曾点把作一件大事来说他见得这天理随处发见处处皆是天理所以如此乐○曾点见得道理大所以尧舜事业优为之视三子规规于事为之末固有问矣是他见得圣人气象如此虽超乎事物之外而实不离乎事物之中是个无事无为底道理却做有事有为之功业天様大事也做得鍼様小事也做得此所谓大本所谓忠所谓一者是也○曾点气象固是从容洒落然须见得他因甚到得如此始得若见得此意自然见得他做得尧舜事业处不可以一事言也○曾点见道无疑心不累事其胸次洒落有非言语所能形容者故虽夫子有如或知尔之问而其所对亦未尝少出其位焉盖若将终身于此者而其语言气象则固位天地育万物之事也○曾晳不曾见他工夫只是天资高如夫子说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这便是狂简如庄列之徒皆是他自说得恁地好所以夫子要归裁正之若是不裁只管听他恁地今日也浴沂咏归明日也浴沂咏归却做甚么合杀○曾点与三子只是争个粗细曾点与漆雕开只是争个生熟曾点说得惊天动地开较稳贴三子在孔门岂全不理会义理只是较粗不如曾点之细○为学与为治只是一统事他日之所用不外乎今日之所存三子却分作两截看了如治军旅治财赋治礼乐与凡天下之事皆学者所当为须先教自家身心得无欲直得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则天下无不可为之事矣○曾点以乐于今日者对三子以期于异日者对学者须是有三子之事业又有曾点之𬓛怀方始不偏盖三子是就事上理会曾点是见得大意曾点虽见大意又少却事上工夫三子虽就事上学又无曾点脱洒意思○新安陈氏曰曾点所言想正对莫春之时使非对景而言亦无意思又按三子所言者事功其志实而小点所言者理趣其志高而大点不及三子所行之实三子不及点所见之高以一时所言观之三子规规于事为之末而点超然于理趣之高宜夫子独与之也自今而论学者必有曾点见处之高以立其体又有三子行处之实以违于用始为无弊不然鲜不流于狂妄
  三子者出曾晳后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巳矣曰夫子何哂由也夫三之夫音扶
  点以子路之志乃所优为而夫子哂之故请其说
  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
  夫子盖许其能特哂其不逊朱子曰礼者理之显设而有节文者也言礼则理在其中矣
  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与平声下同
  曾点以冉求亦欲为国而不见哂故微问之而夫子之答无贬悲检反词盖亦许之
  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此亦曾晳问而夫子答也孰能为之大言无能出其右者亦许之之词○程子曰古之学者优柔厌饫有先后之序如子路冉有公西赤言志如此夫子许之亦以此自是实事后之学者好去声高如人游心千里之外然自身却只在此新安陈氏曰此条专言三子言志平实无高远之弊又曰孔子与点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也诚异三子者之撰特行去声有不掩焉耳此所谓狂也问曾点言志如何是有尧舜气象朱子曰明道言万物各遂其性此句正好看尧舜气象且看莫春时物态舒畅如此曾点情思又如此便是各遂其性处尧舜之心亦只是要万物皆如此耳然曾点却只是见得未必能做得尧舜事孟子所谓狂士其行不掩焉者也○行有不掩非言行背驰之谓但行不到所见处尔曾点之学无圣人为之依归怕有老庄意思也未便做老庄只怕其流入于老庄○三子所志虽皆是实然未免局于一君一国之小向上更进不得若曾点所见乃是大根大本使推而行之则将无所不能虽其功用之大如尧舜之治天下亦可为矣盖言其所志者大而不可量也譬之于水曾点之所用力者水之源也三子之所用力者水之流也用力于𣲖分之处则其功止于一𣲖用力于源则放之四海亦犹是也然使点遂行其志则恐未能掩其言故以为狂者也○濳室陈氏曰凡狂者志高而行不副谓其志高故见大意而圣人与之谓其行不副止于见大意终不入圣人之室子路等所见者小子路只为去声不达为国以礼道理是以哂之若达却便是这气象也问程子云子路只缘不逹为国以礼道理若逹便是这气象如公西赤冉求二子语言之间亦自谦逊可谓达礼者矣何故却无曾点气象朱子曰二子只是晓得那礼之皮肤晓不得那礼之微妙处若晓得礼便须见得个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与焉底自然道理矣曾点却见得这个气象只是他见得了便休缘见得快所以不把当事他若见得了又从头去行那里得来○问三子皆事为之末何故子路逹得便是这气象曰子路才气去得他虽粗暴些才理会这道理便就这个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上面却是这个气象求赤二子虽是谨细却只是安排来底又更是他才气小了子路是甚么様才气○问子路就使逹得却只是事为之末如何比得这个曰若逹时事事都见得是自然底天理理会得道理虽事为之末亦是理也莫春者春服既成何尝不是事为来○问为国不循理则必任智力不任智力则循理不能出此二途点有见乎长育流行之体天地万物之理所谓自然而然者但吾不以私意扰之则天地顺序而万物各得其所此尧舜事业也子路则以才气之胜自以为当败坏不可支持之处而吾为之亦能使之有成子路诚足以任此矣然不免有任智力之意故志气激昻而气象勇锐不若曾点之訚暇平和也曰是○到为国以礼分上便自理明自然有曾点气象○濳室陈氏曰为国以礼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事各当事物各当物终日在天理上此尧舜气象○云峯胡氏曰以三子言之子路未逹为国以礼求于礼乐不敢当赤则若有志于礼乐而所言宗庙会同礼之末耳又曰三子皆欲得国而治之故夫子不取新安陈氏曰以夫子与点分别而言之故云夫子不取非谓夫子真不许其得国而治之也曾点狂者也未必能为圣人之事而能知圣人之志故曰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言乐音洛而得其所也孔子之志在于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去声者怀之使万物莫不遂其性曾点知之故孔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朱子曰曾点是他见得到日用之间无非天理流行无亏无欠是自然如此充其见便是孔子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底意思惟曽点便见得到这里圣人便做得到这里又曰曾点漆雕开已见大意朱子曰他见得这个大纲意思于细密处未必便理会得如千兵万马他只见得这个其中队伍未必知○曾点见虽高漆雕开却确实○点与参相反父子间为学大不同点天资高明用志远大故能先见其本往往于事为间有不屑用力者参也三省随事用力旋旋捱去一贯之说必待夫子告之而后知然一唯之后本末兼该体用全备一是从下做到一是从上见得故传道之任不在其父而在其子虚实之分学者必有以辨之○问孔门英才多矣何为不得乎此而点独得之回参不必类乎点也而又独得斯道之传何也勉斋黄氏曰资禀高则不局于卑志量大则不溺于小见识明则异说不能惑趋向正则外诱不能移此点之学所以人不能及也人品不同则学之志亦异人为技艺之学者有一见而超然解悟有终日矻矻而竟无所得者亦无怪点之独得也若颜子则其资禀志量见识趋向当无异乎点而深厚沈濳淳实中正必有过于点者故其见虽同而其得则异于点也点之子参其见不及乎晳而其学则近于回以其用力之笃则遂与回等而非点所及也曰晳之不及乎回参而卒未免为狂者之归何也曰天下之理固根于人心而未尝不形见于事物为学之方固当存养乎徳性而亦不可不省察乎实行夫是以精粗不遗而表里相应内外交养动静如一然后可以为圣学之全功也点之志则大质则高识则明趣则远然深厚沉濳淳实中正之意有不足焉则见高而遗卑见大而略小见识有馀而行不足趋向虽正而行则违此所以不及乎回参也虽然自回参而论之点诚有未至自学者论之点之所见岂可忽哉规规翦翦于文义之间事为之末而胸中无所见焉恐未易以狂语点也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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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二
  颜渊第十二
  凡二十四章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
  仁者本心之全德庆源辅氏曰仁义礼智皆心之徳而仁包义礼智故曰本心之全德克胜也朱子曰圣人下个克字譬如相杀定要克胜得他○克己亦别无巧法如孤军卒遇强敌只是尽力舍死向前而已已谓身之私欲也问巳私有三气质之偏一也耳目口鼻之欲二也人我忌克之类三也孰是夫子所指朱子曰三者皆在里看下文非礼勿视听则耳目口鼻之欲较多○胡氏曰耳目口体之欲皆因已而有故谓之私复反也庆源辅氏曰反犹归也如行者之反归于家也礼者天理之节文也朱子曰所以唤做礼而不谓之理者有著实处只说理却空去了这个礼是那天理节文教人有凖则处所以谓之天理之节文者此理无形影故作此礼文画出一个天理与人看教有规矩可以凭据有君臣便有事君底节文有父子便有事父底节文其他莫不皆然○庆源辅氏曰天理即全德也节者其限制等级也文者其仪章脉理也不曰理而曰礼者理虚而礼实以其有品节文章可以依据也为仁者所以全其心之德也盖心之全德莫非天理而亦不能不坏于人欲故为仁者必有以胜私欲而复于礼则事皆天理而本心之德复全于我矣勉斋黄氏曰心之全德莫非天理则言仁而礼在其中事皆天理而心徳复全则言礼而仁在其中皆以天理为言则仁即礼礼即仁安有复礼而非仁者哉其曰事皆天理者以视听言动之属乎事也复归于礼则事皆合乎天理矣○云峯胡氏曰集注始言仁者本心之全德至此则本心之徳复全此一全字即是本来全字不过能复其本然者耳○程子曰克己之私既尽一归于礼此之谓得其本心○朱子曰一于礼之谓仁只是仁在内为人欲所蔽如一重膜遮了克去巳私复礼乃见仁仁礼非是二物○问克复工夫全在克字上盖是就发动处克将去必因有动而后天理人欲之几始分方知所决择而用力也曰如此只是发动方用克若待发动而后克不亦晚乎发时固用克未发时也须致其精明如烈火之不可犯始得○问克己复礼如何分精粗曰若以克去巳私言之便克己是精底工夫到礼之节文有所欠阙便是粗者未尽然克己又只是克去私意若未能有细密工夫一一入他规矩凖绳之中便未是复礼如此则复礼却乃是精处○克是克去巳私巳私既克天理自复譬如尘垢既去则镜自明瓦砾既扫则室自清○克己是大做工夫复礼是事事皆落腔窠克己便能复礼步步皆合规矩凖绳非是克己之外别有复礼工夫也○礼是自家本有底物所以说个复不是待克己了方去复礼克得那一分人欲去便复得这一分天理来克得那二分底已去便复得这二分礼来○克己便要复礼但克己而不复礼则堕于空寂矣然人只有天理人欲两途不是天理则是人欲即无不属天理又不属人欲底且如立如齐是天理跛倚是人欲克去跛倚而未能如齐即是克得未尽却不是未能如齐之时不系人欲也须与立个界限将那未能复礼时底都把做人欲断定○新安陈氏曰礼有专言者有偏言者恭敬辞让偏言之礼也复礼为仁专言之礼也克己复礼则天理流行而仁在是专言之礼仁在其中矣归犹与也又言一日克己复礼则天下之人皆与其仁极言其效之甚速而至大也新安陈氏曰甚速以一日言至大以天下言○朱子曰克己复礼则事事皆仁天下之人闻之见之莫不皆与其仁也○天下以仁称之非是一日便能如此只是有此理人称不称固非我之所急但言其效必至于此○天下皆与其仁伊川云称其仁是也此说得实杨氏以为皆在吾之度内谓见吾仁之大如此而天下皆囿于其中说得无形影与吕氏洞然八荒皆在吾闼同意○觉轩蔡氏曰天下之大人人皆禀受此仁我真能克复为仁即此仁便与天下之人都凑得著所以天下皆以仁称之又言为仁由巳而非他人所能预又见其机之在我而无难也日日克之不以为难则私欲净尽天理流行而仁不可胜平声用矣新安陈氏曰日日克之以下五句乃朱子补本文之意而究竟言之恐人谓一日如此便了须是日日接续用功如日三省之日日日克己而无少间断机决于己而无所留难则私欲方净尽而天理自然流行矣须玩味净字净尽者无一毫不尽之谓也○朱子曰今日克复是今日事明日克复是明日事克己复礼有几多大工夫须日日用工○为仁由巳这都是自用著力使他人不著到私欲尽后便粹然是天地生物之心○双峯饶氏曰一日之语见于论语者二一日用力于仁指其用功之日而言也一日克己复礼指其成功之日而言也何以知之克者战而获胜之名复者失而复还之谓此皆用力而成功者故上文以此为仁而下文许以天下归仁以成功之效言之也然则欲克己而复礼者果何所用力耶曰为仁由已用力之机要也非礼勿视听言动用力之条目也欲收克复之功者其亦勉诸此而已矣程子曰非礼处便是私意既是私意如何得仁须是克尽己私皆归于礼方始是仁又曰克己复礼则事事皆仁故曰天下归仁问归犹与也谓天下皆与其仁却载程子语天下归仁谓事事皆仁恰似两般朱子曰惟其事事皆仁所以天下归仁○于这事做得恁地于那事亦做得恁地所以天下皆称其仁若有一处做得不是必被人看破了○问克己复礼则事事皆仁曰人能克己则日间所行事事皆无私意而合天理耳○问一日之间如何得事事皆仁曰一日克己复礼了虽无一事亦不害其为事事皆仁虽不见一人亦不害其为天下归仁谢氏曰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云峯胡氏曰能克人欲之私是理胜欲能克性质之偏是徳胜气集注克己说人欲未曾说气质故复引谢氏说以足之○问此性是气质之性否朱子曰然然亦无难易凡气质之偏处须从头克去谢氏恐人只知得里面小小不好处气质而忘其难故云然○人之气禀有偏所见亦往往不同如气质刚底人则见刚处多而处事必失之太刚柔底人则见柔处多而处事必失之太柔须先就偏处克治○跛倚踞傲未必尽是私意亦有性坦率者伊川云虽无邪心苟不合正理乃妄也亦须克去○问颜子问仁与问为邦先后曰有克己复礼工夫方始做得四代礼乐底事○克己之己未是对人物言只是对公字说犹曰私耳吕氏克己铭极口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遂以为己既不立物我并观则天下之大莫不皆在吾仁中说得来恁地大故人皆喜其快殊不知未是如此问与叔之意与下文克己之目全不干渉此只是自修之事未说著外面在曰须是恁地思之○初无吝骄作我蟊贼只说得克己一边却不到复礼处
  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目条件也颜渊闻夫子之言则于天理人欲之际际谓二者界限之间已判然矣故不复扶又反有所疑问而直请其条目也请克己复礼之条目非礼者巳之私也勿者禁止之辞是人心之所以为主而胜私复礼之机也私胜则动容周旋无不中去声礼而日用之间莫非天理之流行矣朱子曰说文谓勿字似旗脚此旗一麾三军尽退工夫只在勿字上才见非礼来便禁止之便克去○问颜子地位有甚非礼处何待下此四勿工夫曰只心术间微有些子非礼处也须用净尽截断了他力量大圣人便教他索性克去○问非礼勿视听言动曰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如此类工夫却易视远惟明才不远便是不明听徳惟聪才非徳便是不聪如此类工夫却难视听言动但有些个不循道理处便是非礼○视听言动之间所当为者皆礼也所不当为者皆非礼也其非礼则勿以止焉则是克己之私而复于礼矣其非礼而勿视听者防其自外入而动于内也非礼而勿言动者谨其自内出而接于外也内外交进为仁之功尽矣所以用力其机特在勿与不勿之间而已自是而反则为天理自是而流则为人欲自是而克念则为圣自是而罔念则为狂特毫忽之间尔学者可不谨其所操哉○云峯胡氏曰此章𦂳要在勿字故集注吃𦂳解此一字盖心为一身之主即将为三军之主一身耳目口体惟心所令犹大将之旗一麾而三军坐作进退惟其所令也○新安陈氏曰非礼者巳之私礼者天理之公非礼勿视听言动即所以克己而所视听言动皆合礼即所以复礼也能如是则日用间莫非天理之流行而仁在其中矣事如事事之事书说命篇云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史记曹参传卿大夫以下吏及宾客见参不事事不事丞相之事○新安陈氏曰事事上事字是用力活字下事字是死字请事斯语颜渊默识其理又自知其力有以胜平声之故直以为己任而不疑也朱子曰颜子克己如红炉上一点雪○双峯饶氏曰如吾与回言终日回于吾言无所不悦夫子平日多与讲论皆是博之以文到此四勿正是约之以礼○颜子所克之巳私只是微过不是显过然显过易见微过难见也○程子曰颜渊问克己复礼之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四者身之用也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于外所以养其中也朱子曰由乎中而应乎外乃势之自然是推本视听言动四者皆由中而出泛言其理如此耳非谓从里面做工夫也制于外所以养其中方是说做工夫处全是自外而内自叶而根之意○问克己工夫从内面做去反说制于外如何曰制却在内又问此是说仁之体而不及用曰制于外便是用颜渊事斯语所以进于圣人进进步几及之意后之学圣人者宜服膺而勿失也因箴以自警其视箴曰心兮本虚应物无迹操平声之有要视为之则庆源辅氏曰人心出入无时莫知其乡何有形迹可见然操则存舍则亡而操之之要则以视为之则而已盖人之视最在先遇不当视者才起一念要视他便是非视故当以是为操心之则○陈氏曰心虚灵知觉事物才触即动而应无踪迹可寻捉处○胡氏曰心兮本虚者体也应物无迹者用也体无所窒则用无所滞此其本然也○叶氏曰目者一身之昭鉴五行精华之所聚于心尤切目动则心必随心动则目必注心之虚灵千变万化欲加检防先以视为凖则蔽交于前其中则迁陈氏曰蔽指物欲之私而言中指心之体而言即天理之谓也物欲之蔽接于前则心体逐之而迁矣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克己复礼久而诚矣朱子曰人之视听言动视最在先为操心之凖则此两句未是不好至蔽交于前方有非礼而视故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则克己而复礼也如是工夫无间断则久而自从容不勉矣故曰久而诚矣○陈氏曰物欲克去于外则无以侵挠吾内而天理宁矣○许氏曰制是于天理人欲之界上截然限断使不正之书非礼之色不得以接于吾目克己即制之于外复礼即以安其内○胡氏曰克己复礼者言上文乃所以用力于此也久而诚矣者非礼勿视未是仁真积力久自然诚实则可谓之仁也○蔡氏曰始而克复有以用吾力久而诚则私欲净尽表里一贯自无所容其力矣其听箴曰人有秉彝本乎天性知诱物化遂亡其正朱子曰四者惟视为切所以先言视而视箴之说尤重于听也○物至则智足以知之而有好恶这是自然如此到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方始不好去○庆源辅氏曰人心所禀之常性乃得之于天而听其所当听不听其所不当听者即秉彝之性也○胡氏曰不言听而言知者听者知之初知者听之后因知而此心为之动故以知言其实一也○陈氏曰知指形气之感而言物欲感而知觉萌遂为之引去矣化则与之相忘如一而无彼我之间也卓彼先觉知止有定闲邪存诚朱子曰防闲其邪妄于外而存其实理于内也非礼勿听朱子曰视是将这里底引将去所以云以安其内听是听得外面来所以云闲邪存诚○视与看见不同听与闻不同如非礼之色若过目便过了不可有要视之之心非礼之声若入耳也过了不可有要听之之心○问视箴何以特说心听箴何以特说性曰互换说也得然谚云开眼便错视所以就心上说人有秉彝本乎天性道理本自在这里却因杂得外面言语来诱之听所以就性上说○蔡氏曰或疑听箴之说亦可移为视箴用殊不知视是自内而引出外听是自外而引入内视为先听次之所以视箴说得尤力○云峯胡氏曰眼在前不正之色只是前一面来故曰蔽交于前其中则迁耳在两傍不正之声左右前后皆可来故曰知诱物化遂亡其正目之明在外故当制之于外以安其内耳之聪在内故惟在内者知止有定乃可尔其言箴曰人心之动因言以宣发禁躁妄内斯静专庆源辅氏曰躁属气妄属欲不为气所动故静不为欲所分故专○陈氏曰外不躁则内静外不妄则内专此一篇关要处矧是枢机兴戎出好去声吉凶荣辱惟其所召书曰惟口出好兴戎蔡氏传曰好善也戎兵也言发于口则有二者之分○陈氏曰门之阖辟所繋在枢弩之张弛所繋所机人心之动有善恶由言以宣之而后见于外是亦人之枢机也○蔡氏曰出好则吉则荣兴戎则凶则辱发于口者甚微而召于彼者甚捷可不畏哉伤易去声则诞伤烦则支庆源辅氏曰易则心不管摄故必至于妄诞烦则心不精一故必至于支离己肆物忤五故反出悖来违非法不道钦哉训辞朱子曰上四句是说身上最𦂳切处须是不躁妄方始静专自家这心自做主不成如何去接物下云矧是枢机兴戎出好四句是说谨言底道理下四句却说四项病痛伤易则诞伤烦则支已肆则物忤出悖则来违○言箴说许多病痛从头起至吉凶荣辱惟其所召是就身上谨伤易则诞至出悖来违是当谨于接物间都说得周备○陈氏曰易者轻快之谓躁则伤于易诞者欺诞之谓而易中之病也烦者多数之谓妄则伤于烦支犹木之枝从身之旁而迸出者乃烦中之失也○蔡氏曰易则诞由其妄而不专也烦则支由其躁而不静也内不静故己肆而物忤内不专故出悖而来违○云峯胡氏曰易是轻言烦是多言肆是放言悖则纯乎不善矣朱子以为是四项病而诸家只解归躁妄二字非矣其动箴曰哲人知几平声下同诚之于思志士励行去声守之于为顺理则裕从欲惟危朱子曰哲人志士说两般人哲人只于思虑间便见得合做与不做志士便于做出了方见得虽是两般大抵顺理便安裕从欲便危险○思是动之微为是动之著这个是该动之精粗盖思于内不可不诚为于外不可不守看文字须得个骨子诸公且道动箴那个是𦂳要答曰顺理则裕曰要连从欲惟危都是这是生死路头○陈氏曰结上文二者之动虽微显不同然循理之公则皆无馁于中故裕逐人欲之私则易䧟于下故危七到反次克念战兢自持庆源辅氏曰造次克念不息之诚也战兢自持敬谨之体也○觉轩蔡氏曰造次克念以诚于思言凡学者动于心不可不存克念之诚战兢自持以守于为言凡学者动于身不可不加自持之念○陈氏曰虽急遽苟且之时亦必诚之于思则其涵养之功密矣常恐惧戒谨守之于为则其操存之力笃矣习与性成圣贤同归觉轩蔡氏曰圣性之也谓哲人贤习之也谓志士及其成功一也故曰同归○新安陈氏曰商书曰兹乃不义习与性成此伊尹之言本谓习于恶而与性成者程子引用此句则言习于善而与性成者也此性字盖以气质之性言与上文本乎天性之性不同天性乃以天地之性言也○徽庵程氏曰物欲之外至禁防于视听俾此仁之全体湛然清明无一毫之或蔽私欲之内萌消弭于言动俾此仁之妙用剨呼麦反然中节无一毫之或乖见非视闻非听见闻非动视听为动勿视勿听则不动矣动兼思貌而言洪范五事备于此矣不必以勿为心也真氏谓勿指心而言非礼勿视勿听戒谨以存养也观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及闲邪存诚之语可见所以防其外入而动于内也声色之非礼虽甚显而在外过其外者不能入能禁防于视听则此仁之全体湛然清明矣非礼勿言勿动谨独以研几也观人心之动发禁躁妄及诚之于思守之于为之语可见所以谨其自内出而接于外也念虑之非礼虽甚微而在内萌于内者不能自己能警省于言动则此仁之大用剨然中节矣愚按此章问答乃传授心法切要之言非至明不能察其㡬非至健不能致其决故惟颜子得闻之而凡学者亦不可以不勉也程子之箴发明亲切学者尤宜深玩庆源辅氏曰非颜子之明睿则虽告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之说必不能察天理人欲所由动之几而遂请其条目非颜子之刚健则虽告以为仁由已与四勿之说必不能致勇决于此而遂以仁为己任此夫子所以独以是告颜子而他弟子不与焉○张氏曰非至明不能察其几是言其致察于非字非至健不能致其决是言其用功于勿字○赵氏曰非至明则不能察天理人欲邪正所由动之㡬将有误认天理为人欲人欲为天理而不自觉于冥冥之中矣非至健则不能决天理人欲胜负所由分之势将有玩天理而不肯进恋人欲而不忍割而依违于二者之间矣○双峯饶氏曰视听言动四者横渠东铭只云戏言戏动却是二件中庸非礼不动又只是一件详略不同何也盖详言之是四件约言之只二件所谓言行君子之枢机是也言是言视听也属动是行又约言之都只是动视是目之动听是耳之动言是口之动动是身之动故中庸只说非礼不动一句圣贤之言有详有约颜子是问克复之目故以详告之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巳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敬以持已解出门使民二句恕以及物解不欲勿施二句物即人也则私意无所容而心德全矣新安陈氏曰敬以持已则私意无所容于内恕以及物则私意无所容于外于是天理流行而心徳全矣○陈氏曰敬者吾心之所主而仁之存也恕者吾心之所以达而仁之施也主敬持己行恕及物则内外无私意而仁在是矣内外无怨亦以其效言之使以自考也新安陈氏曰上章天下归仁是以克己复礼之效言之此章内外无怨亦以主敬行恕之效言之考验也能使内外无怨可以验我之能敬恕若内外尚有怨者是我于敬恕犹有未至也此之谓自考○朱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𦂳接著那出门使民在邦无怨在家无怨𦂳接著那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直到这里道理方透彻似一片流水注出来到这里方住中间也间断不得效验到这处方是做得透彻充足饱满极道体之全而无亏欠内外间才有一人怨他便是未彻便如天下归仁底才有一个不归仁便是有未到处○巳所不欲勿施于人如富寿康宁人之所欲死亡贫苦人之所恶所欲者必以同于人所恶者不以加于人○能敬能恕则仁在其中世有敬而不能恕底人便只理会自守却无温厚爱人气象若恕而无敬则无以行之须先主于敬然后能行其恕○圣人言语极谨密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下面又便说巳所不欲勿施于人都无些欠缺处问此意则体用兼备曰只是如此自家身己上常是持守到接物上又如此则日用之间无少间隙私意直是何所容可见圣人说得极密○问如以刑加人岂人所欲便是不恕始得曰伊川云恕字须兼忠字说忠是尽己而后推之为恕夫以刑加人其人实有罪其心亦自以为当然故以刑加之而非强所不欲也其不欲被刑乃其私心若其真心既以犯罪亦自知其当刑矣今人只为不理会忠而徒为恕其弊只是姑息○问怨有是非如何都得他无曰此只说怨得是底○弟子之问多矣独二子有请事之对盖度其能践此言而后对记者亦以其充此对而记之也○庆源辅氏曰不敬则私欲万端害仁之体不恕则徇己遗人泥仁之用必敬以养之恕以达之则私意无可萌之时无可著之处矣○王氏曰主敬则内有以全其心之德行恕则外有以推其爱之理○云峯胡氏曰敬以持己是收敛此心入来恕以待人是推扩此心出去○程子曰孔子言仁只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气象便须心广体胖动容周旋中去声新安陈氏曰程子恐人认见宾承祭作勉强拘束之敬故云然盖欲如所谓礼之用和为贵也唯谨独便是守之之法新安陈氏曰又恐人外貌如此而中心不如此必如一念萌动已所独知之处而致谨焉便是持守此敬之法○双峯饶氏曰心广体胖周旋中礼特敬之气象耳至于用功却在谨独上盖人但见其出门使民耳如见大宾如承大祭则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者于此谨之则得其用功之要或问出门使民之时如此可也未出门使民之时如之何曰此俨若思时也曲礼曰俨若思此静时敬也有诸中而后见形甸反于外观其出门使民之时其敬如此则前乎此者敬可知矣新安陈氏曰观其动时敬则其静时敬可知非因出门使民然后有此敬也此程子推夫子言外之意而言之○问程子只说作敬先生便说敬以持己恕以及物看来须如先生说方全朱子曰程子不是就经上说是偶然摘此二句所以只说作敬○南轩张氏曰平日之涵养一于敬则出门使民之际皆此心也○双峯饶氏曰平时固是敬谨出门使民时尤加敬谨此只就出门使民说起则只是动时事盖出门使民是与人交接之时于此时有敬谨之心则交接之间私意不存而得以尽其推己及人之恕矣愚按克己复礼乾道也主敬行恕坤道也颜冉之学其高下浅深于此可见然学者诚能从事于敬恕之间而有得焉亦将无己之可克矣朱子曰乾道奋发而有为坤道静重而持守观夫子告二子气象各有所类○仲弓资质温粹颜子资质刚明颜子于仁刚健果决如天旋地转雷厉风行做将去仲弓则自敛藏严谨做将去伊川曰质美者明得尽查滓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惟庄敬以持养之颜子则明得尽者仲弓则庄敬以持养之者也颜子如创业之君仲弓如守成之君○克复乾道是一服药打叠了这病敬恕坤道是服药调䕶渐渐消磨了这病持敬行恕虽不曽著力去克己复礼然只一般若把这个养来养去那私意自是著不得○问克己工夫与主敬行恕如何曰克己复礼是截然分别个天理人欲是则行之非则去之敬恕则犹是保养在这里未能保他无人欲在若将来保养得至亦全是天理矣○克己复礼如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出门使民如上䇿莫如自治○问持敬克己工夫相资相成否乎曰做处则一但孔子告颜子仲弓随他气质地位而告之耳若不敬则此心散漫何以能克己若不克己非礼而视听言动安能为敬又曰敬之至固无已可克克己之至亦不消言敬敬则无己可克者是无所不敬故不用克己此是大敬如圣敬日跻于缉熙敬止之敬也○濳室陈氏曰颜子工夫索性豁开云雾便见青天故属干仲弓工夫著力淘尽泥沙方见清泉故属坤此处最难认须细心玩圣贤气象便会得○厚斋冯氏曰左传云仲尼曰古语有之曰克己复礼仁也盖古有此语唯颜子可以从事于此又曰出门如宾承事如祭仁之则也亦古有此语唯仲弓可以语之○蔡氏曰以效言之亦有不同颜子底便可天下归仁其应广而速仲弓底只可邦家无怨其应狭而缓
  ○司马牛问仁
  司马牛孔子弟子名犂向式亮反徒回反之弟宋人
  子曰仁者其言也讱讱音刃
  讱忍也难也仁者心存而不放故其言若有所忍而不易去声下同发盖其德之一端也朱子曰仁者之人言自然讱在学者即当自谨言语以操存此心如今人轻易言语是他此心不在奔驰四出如何有仁○此心不放便存得道理在此察其言便可知其本心之存与不存○云峯胡氏曰集注于颜渊则曰心徳之全此则曰心之一端亦不过四勿中之一也夫子以牛多言而躁故告之以此使其于此而谨之则所以为仁之方不外是矣朱子曰这是司马牛身上一项病去得此病则方好将息充养尔○问仁者其言也讱只是讷于言意思否曰讷于言而敏于行是怕人说得多后行不逮其言也讱是说持守得那心定后说出来自是有斟酌恰是肚里先商量了方说底模样今人只信口说方说时他心里也自不知得○问圣人答司马牛其言也讱此句通上下言否曰就他身上说又较亲切人谨得言语不妄发即求仁之端
  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矣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牛意仁道至大不但如夫子之所言故夫子又告之以此盖心常存故事不苟事不苟故其言自有不得而易者非强上声闭之而不出也朱子曰心存则自是不敢胡乱说话大率说得容易底便是他心放了是实未尝为之也若不敢胡乱做者必不敢容易说然亦是存得这心在○庆源辅氏曰心存则行自然难而不苟动言自然讱而不苟发此心德之自然岂易能哉而牛之意则以讱其言为强闭而不出故易视之而以为仁道之大不但如此而已也○新安陈氏曰言仁以心存为本心存则言不易心存则事不苟所以集注于此章两以心存言之杨氏曰观此及下章再问之语牛之易其言可知朱子曰仁者心常醒见这事来便知要做得合道理不可轻易便是知得为之难故自不敢轻言若不仁之人心常如瞌睡相似都不见这事理使天来大事便敢轻轻做一两句说了○问为之难者不谓仁之难为耶曰仁者之言无不讱盖知事之无不难也岂独仁之难为而后难于言耶且必若此则凡事皆可易言而独于言仁为不可易矣岂其然乎○程子曰虽为去声司马牛多言故及此然圣人之言亦止此为是愚谓牛之为人如此若不告之以其病之所切而泛以为仁之大槩语音御之则以彼之躁必不能深思以去上声其病而终无自以入德矣故其告之如此盖圣人之言虽有高下大小之不同然其切于学者之身而皆为入德之要则又初不异也读者其致思焉朱子曰司马牛如何做得颜子仲弓底工夫须是逐人理会仁譬之屋克己是大门打透便入来敬恕是第二门言讱是个小门虽皆可通然小门迂回得些是随他病处说○陈氏曰语牛之说又下于雍非秘其精义而不以语之也以牛多言而躁若不语以其病所切则彼之躁必不自觉终身为此心之累而无由可进于仁必使之先致谨于此去烦而简去躁而静则心无所放而言毎难其出入徳次第方可渐进而仁可求矣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
  向魋作乱牛常忧惧故夫子告之以此厚斋冯氏曰内忧弟兄外惧其祸也
  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矣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夫音扶
  牛之再问犹前章之意故复扶又反告之以此疚病也言由其平日所为无愧于心故能内省悉井反不疚而自无忧惧未可遽以为易去声而忽之也双峯饶氏曰无愧是不疚之本不疚是不忧惧之本○晁氏曰不忧不惧由乎德全而无疵故无入而不自得非实有忧惧而强上声排遣之也朱子曰牛将谓是块然顽然不必忧惧不知夫子自说内省不疚自然不忧惧来○有忧惧者内有所慊也自省其内而无所病则心广体胖何忧惧之有○庆源辅氏曰不忧不惧者疑若有之而强排遣之也何忧何惧则是自无忧惧耳盖君子自然之徳也○牛之再问虽易于言然足以发圣人未尽之蕴使吾德少有疵则不免忧惧忧惧气象歉索也内省不疚而何忧惧与孟子集义生浩然之气仰不愧俯不怍之意同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
  牛有兄弟而云然者忧其为乱而将死也左传哀公十四年魋入于曹以叛民叛之魋奔卫遂奔齐○问牛无令兄弟何也朱子曰以传考之桓魋欲弑宋公而欲杀孔子其恶著矣而其弟子颀子车亦与之同恶此牛所以忧也
  子夏曰商闻之矣
  盖闻之夫子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命禀于有生之初非今所能移天莫之为而为非我所能必但当顺受而已陈氏曰天者命之所自出命则天之所赋于人者故以理言之谓之天自人言之谓之命其实一而已○庆源辅氏曰顺谓不咈受谓不拒只此二字便是处死生富贵之要诀
  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既安于命又当修其在巳者故又言苟能持己以敬而不间去声徒玩反接人以恭而有节文则天下之人皆爱敬之如兄弟矣盖子夏欲以宽牛之忧而为是不得已之辞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庆源辅氏曰既告以安命又勉以修身使两尽其道○赵氏曰若安于命而不修巳是有命而无义听乎天而不尽乎人矣○双峯饶氏曰敬在心恭在容敬易能无失为难间断则失矣恭易能有礼为难有节文是致恭又能中节如足恭则恭而无礼矣○新安陈氏曰死生富贵惟当听其在天恭敬礼节则当尽其在巳敬而无失又恭而有礼之本也子夏皆兄弟之语有疵集注下一如字谓人皆爱敬之如兄弟则意足而辞当矣○胡氏曰子夏四海皆兄弟之言特以广司马牛之意意圆而语滞者也唯圣人则无此病矣且子夏知此而以哭子丧去声礼记檀弓篇子夏丧其子而丧其明则以蔽于爱而昧于理是以不能践其言尔朱子曰子夏当初只要开广司马牛之意只不合下个皆兄弟字便成无差等了○庆源辅氏曰观丧明事则牛之失乃移于商之身而不自知也○双峯饶氏曰此子夏宽牛之忧而推其原以广之也人之兄弟共一个父母此固是亲若推其原则人又只是共一个天地大父母自共一个父母观之则兄弟为有限自共一个天地观之则并生于天地间皆兄弟也此意岂不甚广然毕竟他人之兄弟其情安能及得已之兄弟意虽广大语实有病圆则活滞则死凡圆底便活方底便不动○新安陈氏曰丧明事与此不同然其为忧爱之情发不中节而过其则则一耳○云峯胡氏曰西铭亦曰民吾同胞曰皆吾兄弟但自干父坤母说来句句是说理一而分殊子夏曰四海皆兄弟似近乎理之一至曰何患乎无兄弟则不知有分之殊矣此集注所以欲读者不以辞害意也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譛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譛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譛庄䕃反愬苏路反
  浸润如水之浸灌滋润渐如字又将廉反渍而不骤也譛毁人之行去声也肤受谓肌肤所受利害切身如易所谓剥床以肤切近灾者也易剥之六四剥床以肤象曰切近灾也愬愬己之冤也毁人者渐渍而不骤则听者不觉其入而信之深矣愬冤者急迫而切身则听者不及致详而发之暴矣朱子曰譛是譛人是不干己底事才说得骤便不能入他须是闲言冷语掉放那里说交来不觉愬是愬切己底事才说缓慢人便不将做事须是说得𦂳切要忽然间触动他如被人骂便说被人打被人打便说被人要杀盖不如此不足以触动他也○齐氏曰水之润物其浸以渐故游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以诬善者曰浸润之譛肤受芒刺痛痒立见故激以切巳利害之言曰肤受之愬二者难察而能察之则可见其心之明指可谓明而不蔽于近指可谓远矣此亦必因子张之失而告之故其辞繁而不杀所界反以致丁宁之意云○杨氏曰骤而语之与利害不切于身者不行焉有不待明者能之也故浸润之譛肤受之愬不行然后谓之明而又谓之远远则明之至也书曰视远惟明朱子曰若事本非实而譛者遽然极言其事愬者泛然不切于身则亦不足以惑人矣故以此二者之相为反对而互言若见其事变之不同而明无不照也○庆源辅氏曰浸润肤受皆以巧谲而行其譛愬者也然使之不行则非既明且远者有所不能子张之为人务外好高于事必有忽略自足之病而无深潜缜密之功平日不过观其皮毛意象以为有得于人情之细密事理之精微则未必能察也故夫子因其问明而姑举二事以告之使其反诸身而知有所戒矣○苏氏曰譛愬之言常行于偏暗而隘迫者盖一有所闻而忿心应之也明且远者虚以察之则不旋踵而得其情矣○双峯饶氏曰浸润者其来舒缓肤受则其来急迫一缓一急缓则不暇𮗜急则不暇详一要觉一要详觉与详是两事集注以察字包之因子张之失而告之其失果在何处盖必者料想之辞子张是个易疑易信底人易疑生譛易信生愬○郑氏舜举曰善形容小人之情状无若圣人之言凡譛愬者使其正言之则人人皆识之矣惟其便僻侧媚入人以渐虽智者或不察也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言仓廪实而武备修然后教化行而民信于我不离叛也新安陈氏曰民信之矣以效言之民所以信之之本则孔子未之及所以朱子推本而以教化行言之如施信于民与国人交止于信皆是也兵食既足然后施教而化行民斯信之矣非谓止足食足兵民便信之也
  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去上声下同言食足而信孚则无兵而守固矣
  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民无食必死然死者人之所必不免无信则虽生而无以自立问是民自不立是国不可立朱子曰是民自不立民不立则国亦不能以有立盖有信则相守以死无信则相欺相诈而臣弃其君子弃其父矣不若死之为安朱子曰安字极有味故宁死而不失信于民使民亦宁死而不失信于我也○程子曰孔门弟子善问直穷到底如此章者非子贡不能问非圣人不能答也庆源辅氏曰非于理有所见而必欲究其精微之蕴者不能如此问非据理之极而于胶轕肯綮之际如烛照数计无织毫之疑者不能如此答之也愚谓以人情而言则兵食足而后吾之信可以孚于民以民德而言则信本人之所固有非兵食所得而先也是以为政者当身率其民而以死守之不以危急而可弃也朱子曰此只因足食足兵而后民信本是两项事子贡却做三项事认了信字便是在人心不容变底○制田里薄赋敛使民有常产而不失其时则仓廪实而足食矣比什伍时简教使民有勇而知方则戎备饬而足兵矣有是二者则民以信事上而无欺诈离叛之心所谓民信之也问兵之可去何也曰食足而民信则民亲其上死其长如子弟卫父兄手足捍头目可制挺以挞坚利矣必不得已而去则兵或可无也问食之可去何也曰以序言之则食为先以理言之则信为重盖死生常理人所必不免者若民无信则失所以为民者而无以立乎天地间是以必有以使民宁无食以死而不失其尊君亲上之心则其政之所以得民心而善民俗者可得而言矣○南轩张氏曰生则有死人之常理至于无信则欺诈倾夺无复人理是重于死也夫食与兵固为急务然信为之本无信则虽有粟而谁与食虽有兵而谁与用哉○勉斋黄氏曰夫子初答为政之先后也再问复告义理之轻重也所谓民信至此而后民有以全其信也非谓至是而后方施信于民也然则教民以信其可一日缓乎○觉轩蔡氏曰五常之信犹五行之土民无信不立犹物无土不生为政固以兵食为先而兵食亦以信而立子贡两发必不得已之问直穷到底以见信之尤重于死而不可顷刻无也○双峯饶氏曰去食去兵是处变之道如忽然水旱之馀食有不继猝然冦难之来防御不及然后可去若为政常法如何可使兵食不足三者俱全处事之常二者可去处事之变盖兵食外物容有时而可无信是本心之徳故无时而可去○问古者藏兵于农兵非不足也三年耕有一年之积九年耕有三年之积食非不足也孔子谓足食足兵岂亦后世富强之术欤齐氏曰考井田之法周人常以其地容三百五十万四千夫养七十五万卒夫以无事而耕者言卒以农隙教以备有事者言夫无事则并隶于司徒有事则隶于司马也大率是以五夫养一卒足食即所以足兵也民信之矣信其有养有教使民勇且知方而真可以敌王所忾也忾苦槩反怒也敌王所忾四字出左传虽曰三者其实只是一事天下未有食足而兵不足食足兵足而民不信者也子贡再问而孔子曰去兵非去兵也食足而民信则民固皆兵也子贡三问而孔子曰去食苟孚于民则虽缓急之极而亦终不忍以饥寒去也然则亦非去食也甚言其不可以无思交义结之素耳○云峯胡氏曰集注于信字先谓教化行而民信于我不离叛也是处常而不夹信末谓以死守之不以危急而可弃也是处变而不失信
  ○𣗥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
  𣗥子成卫大夫疾时人文胜故为此言
  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
  言子成之言乃君子之意崇本质是君子之意然言出于舌则驷马不能追之又惜其失言也厚斋冯氏曰邓析谓一言而非驷马弗追一言而急驷马弗及盖出于此
  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鞟其郭反鞟皮去上声下同毛者也言文质等耳不可相无若必尽去其文而独存其质则君子小人无以辨矣庆源辅氏曰有质斯有文有文须有质不可相无皮譬则质也毛譬则文也皮毛俱在然后虎豹犬羊可辨文质兼存然后君子小人可明若尽去其毛独存其皮譬则尽去其文独存其质尔如是则虎豹犬羊之贵贱君子小人之贤否皆不可辨矣音扶𣗥子成矫当时之弊固失之过而子贡矫子成之弊又无本末轻重之差楚宜反胥失之矣朱子曰𣗥子成全说质固未尽善子贡全说文以矫子成又错若虎皮羊皮虽除了毛毕竟自别事体不同使一个君子与一个屠贩之人相对坐并不以文见毕竟两人好恶自别大率固不可无文亦当以质为本如宁俭宁戚之意○问𣗥子成之言与夫子之答林放何异而子贡非之若是耶曰夫子之言权衡审察而词气和平盖未始以文为可尽去也若子成则词气矫激而取舍则过中矣其流之弊将必至于弃礼灭法如西晋君子之为者故子贡惜其言之失而力正之也曰何以言子贡之言有弊也曰子成之说偏矣而子贡于文质之间又一视之而无本末轻重缓急之差焉则又矫子成之失而过中者也盖立言之难如此自非圣人孰能无所偏倚而常适其平也哉○双峯饶氏曰此章当作三样看𣗥子成之意欲尽去其文而独存其质子贡之意则以为文质相等集注则谓质为本文为末本则重末则轻然尽去其文而独存其质其流将有弃礼灭法之弊文质相等则不分本末而无所重轻故集注谓𣗥子成与子贡胥失之○云峯胡氏曰子成之言固失之然子贡曰文犹质质犹文犹字无本末轻重之差亦岂所以论君子必如夫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斯言无弊矣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
  称有若者君臣之词用谓国用公意盖欲加赋以足用也齐氏曰称名者庶人对君之礼孔子尝为大夫故止称姓
  有若对曰盍彻乎
  彻通也均也周制一夫受田百亩而与同沟共井之人通力合作计亩均收新安陈氏曰以通力均收二句照应通也均也之训大率民得其九公取其一故谓之彻同沟共井之说详见孟子滕文公问为国集注下○朱子曰彻是八家皆通力合作九百亩田收则计亩均分公取其一如助则八家各耕百亩同出力耕公田此助彻之别也鲁自宣公税亩又逐畒什取其一则为什而取二矣春秋宣公十五年初税亩公田之法十取其一今又履其馀亩复十取其一遂以为常故曰初左传初税畒非礼也谷出不过藉以丰财也周法民耕百亩公田十畒借民力而治之故曰籍税不过此过此则非礼矣故有若请但专行彻法欲公节用以厚民也
  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
  二即所谓什二也公以有若不喻其旨故言此以示加赋之意
  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民富则君不至独贫民贫则君不能独富有若深言君民一体之意以止公之厚敛去声下同为人上者所宜深念也朱子曰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百姓既足不成坐视其君不足亦无此理盖有人斯有土有土斯有财若百姓不足君虽厚敛亦不济事○勉斋黄氏曰君孰与不足但言民既皆足矣则君虽不足无人与君不足者无人与君不足则当竭力以奉其上矣何不足之患哉君孰与足言民既不足矣则君虽独足无人与君足者无人与君足则君亦安能保其足哉○新安陈氏曰节用则薄取而有馀民之富即君之富也侈用则尽取而不足民既贫君谁与守其富哉宣公税亩后哀公加赋经𫝊无闻仁言之利漙哉○杨氏曰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正而后井地均榖禄平而军国之须皆量是以为出焉故一彻而百度举矣上下宁忧不足乎以二犹不足而教之彻疑若迂矣然什一天下之中正多则桀寡则貉二语见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法言本出孟子白圭曰章不可改也后世不究其本而唯末之图故征敛无艺费出无经而上下困矣双峯饶氏曰征敛无艺则下困费出无经则上困又恶平声知盍彻之当务而不为迂乎问哀公之不足非不足也什取其二不归于公室而归于三家也虽彻而何补于哀公之不足耶朱子曰彻法行则自一夫百亩等而上之士大夫卿各有差等以至于君什卿禄之制皆可以次第而举不惟野人之井地均而君子之谷禄亦平矣○庆源辅氏曰哀公欲加赋惟末是图也有若欲彻反本之论也以私意而观目前则反本之论为迂而图末者有一旦之效以理而观于长久则一旦之效适重后日之忧而反本之论实经久之利也末流之弊愈求诸末不至于覆亡不止古今一律耳○郑氏舜举曰民之财即上之财民之力即上之力车乘民所出刍粟民所供板干力役民所为能宽其税敛则民得遂其生而出力以供公上者必众何患其不足也不然室家离散田莱荒芜上何所取以足用乎○厚斋冯氏曰古者什取一以给公上而征役城筑皆民自备上止出令而已故民足则君足后世尽取而归之公上故民虽不足而君亦未尝得足哀公十二年十三年皆有螽连年用兵于邾又有齐警此所以年饥而用不足也有若乃告之以彻此儒生之常谈而世笑之以为迂𤁵者也然有国者足食以税足兵以赋夫鲁之兵甲巳数倍于古季孙以兵不足而欲用田赋故夫子曰有周公之典在鲁之税亩已加倍于古哀公以二犹不足而欲加税故有若对曰盍彻乎是知有若之讲闻于夫子者有素也○勿轩熊氏曰按论语有若之言凡四章一言仁一言礼一言信义皆为学之大本一言彻法亦为政之大经体用具矣
  ○子张问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德也
  主忠信则本立徙义则日新问崇徳辨惑何以有是目而子张樊迟皆以为问也朱子曰胡氏以为或古有是言或世有是名而圣人标出之使诸弟子以为入道之门戸也其说得之矣曰主忠信徙义之所以为崇德何也曰主忠信则其徙义也有地而可据能徙义则其主忠信也有用而日新内外本末交相培养此徳之所以日积而益高也○主忠信主字须重看唤做主是要将这个做主徙义是自家一事未合义迁徙去那义上见得又未甚合义须更徙去令都合义主忠信且先有本领了方徙义恁地便德会崇若不先主忠信即空了徙去甚处如何会崇主忠信而不徙义却又固执○主忠信是札脚处徙义是进步处渐渐进去则徳自崇矣○忠信是个基本徙义又是进处无基本徙义不得有基本不徙义亦何縁得进○南轩张氏曰不主忠信则无徙义之实不能徙义则其所主者亦有时而失其理矣二者盖必相须然后徳之所以崇也○陈氏曰主忠信则存无不诚而本以立徙义则动无非理而行以进互而言之能主忠信则所徙者溥博渊泉而时出能徙义则所主者笃实光辉而日新此徳所以日新而高自有不容己者○双峯饶氏曰本如屋之有基日新如土培其基日至于高也忠信是徳徙义是崇徙义者今日所为未是明日见得今日未是处便徙不是处迁入是处愈迁愈高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恶去声
  爱恶人之常情也然人之生死有命非可得而欲也以爱恶而欲其生死则惑矣既欲其生又欲其死则惑之甚也朱子曰溺于爱恶之私而以彼之死生定分为可以随己之所欲且又不能自定而一生一死交战于胸中虚用其力于所不能必之地而实无所损益于彼也可不谓之惑乎○南轩张氏曰推此一端则凡欲之而妄者皆惑也○问辨惑何不教之以辨之之方双峯饶氏曰使知其所以惑者在此是即所谓辨也○齐氏曰崇徳属行辨惑属知○新安陈氏曰欲人生死意子张或有此蔽故因言之果能主忠信以立积徳之基徙义以为进徳之地则徳日进于高明而所见亦高明于以辨惑何难之有况欲人生死又惑之易辨者也
  诚不以富亦祇以异
  此诗小雅我行其野之词也旧说夫子引之以明欲其生死者不能使之生死如此诗所言不足以致富而适足以取异也程子曰此错简当在第十六篇齐景公有马千驷之上因此下文亦有齐景公字而误也○杨氏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则非诚善补过不蔽于私者故告之如此庆源辅氏曰诚善主忠信之事补过徙义之事不蔽于私辨惑之事堂堂难与并为仁盖务外不务内者故告以此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
  齐景公名杵臼鲁昭公末年孔子适齐史记世家季平子得罪鲁昭公昭公率师击平子平子与孟氏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师败奔于齐齐处昭公于干侯鲁乱孔子适齐为高昭子家臣以通乎景公
  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此人道之大经政事之根本也南轩张氏曰为政以序彝伦为先彝伦不叙则节目虽繁亦无以顺治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彝伦所为叙也虽尧舜之治亦不越乎此贵于尽其道而已○庆源辅氏曰此三纲之大者故以为人道之经政事之本是时景公失政而大夫陈氏厚施去声于国左传昭公三年晋少姜卒少姜齐女晋侯嬖妾齐侯使晏婴请继室于晋既成昏晏子受礼叔向从之宴叔向曰齐其何如晏子曰此季世也吾弗知不知其他齐其为陈氏矣公弃其民而归于陈氏齐旧四量音亮豆区乌侯反釜锺四升为豆各自其四以登于釜四豆为区区斗六升四区为釜釡六斗四升登成也釜十则锺六斛四斗陈氏三量皆登一焉锺乃大矣登加也谓加旧量之一也以五升为豆四豆为区四区为釜以家量贷而以公量收之贷厚而收薄山木如市弗加于山鱼塩蜃蛤弗加于海贾如在山海不加贵民参其力二入于公而衣食其一言公重赋敛公聚朽蠧而三老冻馁三老谓上寿中寿下寿者不见养过国之诸市屦贱踊贵踊刖足者屦也刖足者多故踊贵民人疾痛而或燠于位反休虚位反之燠休痛念之声谓陈氏也其爱之如父母而归之如流水欲无获民将焉避之○二十六年齐侯与晏子生于路寝公叹曰美哉室其谁有此乎景公自知徳不能久有国故叹也晏子曰敢问何谓也公曰吾以为在徳对曰如君之言其陈氏乎陈氏虽无大徳而有施于民豆区釜锺之数其取之民也薄其施之民也厚公厚敛焉陈氏厚施焉民归之矣后世若少惰陈氏而不亡则国其国也已公曰是可若何对曰唯礼可以已之在礼家施不及国民不迁农不移工贾不变守常业士不滥不失职官不滔滔慢也大夫不收公利公曰善哉我不能矣吾今而后知礼之可以为国也景公又多内嬖臂闭二音而不立太子左传哀公五年齐燕姬景公夫人生子不成而死不成未冠也诸子鬻姒之子荼嬖诸子庶公子也鬻姒景公妾荼安孺子诸大夫恐其为太子也言于公曰君之齿长矣未有太子若之何公曰二三子间音闲于忧虞则有疾疢亦姑谋乐何忧于无君景公意欲立荼而未发故以此言塞大夫请公疾使国惠子名夏高昭子名张立荼寘群公子于莱莱齐东鄙邑秋景公卒冬公子嘉公子驹公子黔奔卫公子鉏公子阳生来奔皆景公子在莱者六年八月陈僖子使召公子阳生而立之是为悼公公使朱毛迁孺子荼于骀不至杀诸野幕之下其君臣父子之间皆失其道故夫子告之以此
  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景公善孔子之言而不能用其后果以继嗣不定启陈氏弑君篡国之祸史记田敬仲完世家五世孙田釐子乞事齐景公为大夫其收赋税于民以小斗受之其粟予民以大斗行阴德于民而景公弗禁由此田氏得齐众心本陈氏改为田氏宗族益强景公太子死后有宠姬曰芮子生子荼景公病命其相国惠子高昭子以荼为太子景公卒两相国高立荼是为安孺子而田乞不悦欲立景公他子阳生阳生素与乞欢安孺子之立也阳生奔鲁田乞鲍牧与大夫以兵入公室攻高昭子杀之惠子奔莒安孺子奔鲁田乞使人迎阳生至齐遂立阳生于田乞之家是为悼公乃使人杀孺子荼田乞为相专齐政四年田乞卒子恒立是为田成子鲍牧与悼公有隙弑悼公齐人共立其子壬是为简公田恒与监止一作□止俱为左右相田恒心害监止监止幸于简公权弗能去于是田恒复修釐子之政以大斗出贷以小斗收齐人歌之曰妪乎采芑归乎田成子田恒击杀监止简公出奔田氏之徒遂弑简公于徐州恒立简公之弟骜是为平公田恒为相言于平公曰徳施人之所欲君其行之刑罚人之所恶臣请行之行之五年齐国之政皆归于田恒于是尽诛鲍晏及公族之强者而割齐自安平以东至琅邪自为封邑封邑大于平公之所食田恒卒子襄子盘代立襄子卒子庄子白代立庄子卒子太公和立田和迁齐康公于海上食一城以奉其先祀康公之十九年田和立为齐侯列于周室纪元年太公和立二年卒子桓公午立六年卒子威王因齐立二十六年自称为王以令天下○杨氏曰君之所以君臣之所以臣父之所以父子之所以子是必有道矣景公知善夫子之言而不知反求其所以然盖悦而不绎者齐之所以卒于乱也问景公审能悦夫子之言而绎之则如之何朱子曰举齐政而授之夫子则君臣父子之伦正之有馀矣惜其不能而齐卒于乱也○双峯饶氏曰就景公身上言之则景公自不能尽君之道致其臣陈氏厚施于国自不能尽父之道致内嬖之多而不立太子故杨氏云景公知善夫子之言而不知反求其所以然者是说景公不能反之于身以尽君父之道也○厚斋冯氏曰圣人之言各当其分而万世无弊信斯言也谓君则君臣则臣父则父子则子可也谓君君则臣臣父父则子子亦可也○云峯胡氏曰履霜坚冰至景公不能谨其几于先矣虽善夫子之言何益哉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折之舌反与平声
  片言半言折断丁乱反朱子曰半言辞未毕而人己信之也○胡氏曰折者析而二之也治狱之道两辞具备曲直未分混为一区及乎别其孰为曲孰为直判然两途所谓折也子路忠信明决故言出而人信服之不待其辞之毕也庆源辅氏曰忠信者折狱之本明决者折狱之用徒明决而不忠信则无以孚于平昔徒忠信而不明决则无以断于临时○觉轩蔡氏曰忠信所以立于中明决足以照乎外忠信则人不忍欺明决则人不敢欺
  子路无宿诺
  宿留也犹宿怨之宿急于践言不留其诺也记者因夫子之言而记此以见形甸反子路之所以取信于人者由其养之有素也庆源辅氏曰片言折狱非可以取辩于言也所以养其言之所自发者必有其素而人之信己在于未言之先也○尹氏曰小邾射射音亦小邾大夫名以句绎奔鲁句绎音沟亦地名曰使季路要平声我吾无盟矣千乘去声之国不信其盟而信子路之一言其见信于人可知矣左传哀公十四年小邾射以句绎来奔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使子路子路辞季康子使冉有谓之曰千乘之国不信其盟而信子之一言子何辱焉对曰鲁有事于小邾不敢问故死其城下可也彼不臣而济其言是义之也由弗能一言而折狱者信在言前人自信之故也不留诺所以全其信也勉斋黄氏曰人惟忠信也不惟可以通天下之务而又可以释天下之疑苟无忠信诚悫之心以莅之则吾心胶扰昏惑既无以察人之情伪吾以诈御彼彼亦以诈应之又安能片言而服人哉故片言折狱而实之以无宿诺也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范氏曰听讼者治其末塞其流也正其本清其源则无讼矣○杨氏曰子路片言可以折狱而不知以礼逊为国则未能使民无讼者也故又记孔子之言以见形甸反圣人不以听讼为难而以使民无讼为贵南轩张氏曰夫人之所以至于争讼者必有所由而能于其本而正之则讼可无也记者以此承上章有以见仲由之道为未弘也○新安陈氏曰听讼者决民之争无讼者躬行化民而民自不争无讼可听非禁之使然点化潜孚若使之耳
  ○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居谓存诸心无倦则始终如一行谓发于事以忠则表里如一朱子曰居之无倦在心上说行之以忠在事上说居之无倦者便是要此心长在做主不放倒便事事都应得去行之以忠者是事事要著实故集注云以忠则表里如一谓心里要如此便外面也如此事事靠实做去也○行固是行其所居居是常常恁地提省在这里若有顷刻放倒便不得○新安陈氏曰居如居敬之居存诸心立其本也行如行简之行发于事达诸用也○程子曰子张少仁无诚心爱民则必倦而不尽心故告之以此庆源辅氏曰不曰不仁而曰少仁正与子㳺然而未仁之说同圣人不轻绝人以不仁况子张乎惟其少仁故惨怛之意不足而无诚心爱民也○新安陈氏曰少仁或谓其未仁或谓难与并为仁可见矣政以治民故以少仁言其政之无本以无爱民言其政之不足于用无诚心其病源也不息之谓诚始如是终不如是则非不息之诚矣不欺之谓诚表如是里不如是则非不欺之诚矣宜夫子以无倦以忠药子张之病也○双峯饶氏曰此论为政之心不说为政之条目若为政之条目子张想己熟讲而知之矣○陈氏用之曰孔子于子张兼无倦与忠而教之若子路则教之以无倦而已○厚斋冯氏曰子路勇于有行虑其不能继也子张多浮少实易于始勤终怠故竭两端而告之
  ○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重出己见雍也篇但彼有君子二字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成者诱掖奖劝以成其事也云峯胡氏曰诱掖以迎之于未成之先奖劝以作之于将成之际君子小人所存既有厚薄之殊而其所好去声又有善恶之异故其用心不同如此胡氏曰所存以心言所好以情言君子存心本于厚故待人亦厚而惟恐人之不厚小人存心本于薄故待人亦薄而惟恐人之不薄也君子之所好在于善故己有是善而亦欲人之趋于善小人之所好在于恶故己有是恶而亦欲人之济其恶○南轩张氏曰君子充其忠爱之心于人之美其乐之如在巳也从而扶持之又从而劝奖之惟欲其美之成也于人之恶则从而正救之正救之不可则哀矜之惟患其恶之成也若小人则以刻薄为心幸人之有过而疾人之胜己非徒坐视其入于恶又从而济之非徒欲其美之不成又从而毁之君子小人之所操存未尝不相反也○勉斋黄氏曰小人成人之恶谓迎合容养以成其为恶之事也不成人之美忌克诋毁使不得成其善也○郑氏舜举曰君子视人之善犹己之善故开导诱掖以成之视人之恶犹己之有疾故规戒掩覆以止之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范氏曰未有已不正而能正人者庆源辅氏曰政之所以得名以其能以正己者正人也巳不能正焉能正人哉○新安陈氏曰此以通行之理言圏下以当时之事言○胡氏曰鲁自中叶中世也政由大夫家臣效尤据邑背音佩叛不正甚矣故孔子以是告之欲康子以正自克而改三家之故故谓从前所为惜乎康子之溺于利欲而不能也吴氏曰书曰表正万邦上者表也下者影也表正则影正矣政之义无切于此论语记康子问政者二章问患盗使民各一章夫子答之皆使之反躬自治而已盖道理不越如是此外更无别法也○云峯胡氏曰集注释为政章政字实本于此
  ○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言子不贪欲则虽赏民使之为盗民亦知耻而不窃庆源辅氏曰上者下之倡在上者不贪欲则民之视之亦知以是为贵矣民知以不贪欲为贵则虽赏以诱之使为盗窃而其心愧耻自不肯为之矣尚何盗之患哉所谓虽赏之不窃乃假设之言以见民之必不肯为耳○胡氏曰季氏窃柄盗鲁国柄康子夺嫡民之为盗固其所也盍亦反其本邪俗作𫆀孔子以不欲启之其旨深矣夺嫡事见形甸反春秋传左传哀公三年季孙有疾命正常桓子之宠臣曰无死欲付以后事故敕令勿从已死南孺子之子男也则以告而立之南孺子季桓子之妻若生男则告公而立之女也则肥也可康子名杞季孙卒康子即位既葬康子在朝南氏生男正常载以如朝告曰夫子有遗言命其圉臣曰南氏生男则以告于君与大夫而立之今生矣男也敢告遂奔卫康子请退退辞位也公使共刘鲁大夫视之则或杀之矣乃讨之讨杀者召正常正常不反畏康子也○廛斋冯氏曰夫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欲心一萌非其有者必将取之嫡位可夺也国政可专也民独不为盗乎○云峯胡氏曰盗生于欲康子鲁之大盗也夫子答其患盗之问不直曰苟子之不盗其辞婉而意深矣上下三章当通看不欲正也欲善亦正也使康子移其欲利之心以欲善民岂特不为盗而且皆为善矣此所谓帅以正而民无不正也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风必偃焉于䖍反
  为政者民所视效何以杀为欲善则民善矣上一作尚加也偃仆音赴南轩张氏曰在上者志存于杀则固己失长人之本矣焉能禁止其恶乎欲善之心纯笃发见于政教之间则民将率从丕变如风之所动其孰有不从者然则民之所以未之从者则吾欲善之诚不笃而已○汪氏曰康子欲杀恶人以成就善人夫子则欲化恶人亦为善人意谓上之所欲者善非特不待于杀且化恶为善矣集注以一则字代本文而字而意深切著明最宜著眼玩味○尹氏曰杀之为言岂为人上之语哉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二句见后汉书第五伦传而况于杀乎西山真氏曰民性本善为上者以善廸之未有不趋于善者○厚斋冯氏曰康子三问虽非必一时之语然其意盖相属也夫子所答皆自其身而求之○吴氏曰书君陈曰尔惟风下民惟草风草之喻本此康子杀心如大始然夫子以清泠之水沃之有人心者宜于此焉变矣
  ○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
  达者德孚于人而行无不得之谓问达为所行通达何也朱子曰其在邦也事上则获于上治民则得乎民其在家也父母安其孝兄弟悦其友凡吾之见于行者莫不通达而无所繋碍焉斯可谓之达矣
  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
  子张务外夫子盖己知其发问之意故反诘吃吉反之将以发其病而药之也
  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言名誉著闻也
  子曰是闻也非达也
  闻与达相似而不同乃诚伪之所以分学者不可不审也故夫子既明辨之下文又详言之双峯饶氏曰闻是求闻于人达是人自信己
  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音扶下同好下皆去声
  内主忠信而所行合宜审于接物而卑以自牧皆自修于内不求人知之事然德修于己而人信之则所行自无窒碍矣庆源辅氏曰主忠信质直也所行合宜好义也此存乎中以应乎外也审于接物察言观色也卑以自牧虑以下人也此审乎外以㢲乎内也内外交相养而厥徳修罔觉此岂求人知者之所为哉然徳修于己而人自信之则行于邦家者自然无所窒碍矣○朱子曰质直只是无华伪质是朴实直是无偏曲○质直好义便有触突人底意思到得察言观色虑以下人便又和顺低细不至触突人矣虑谓思之详审常常如此思虑恐有所不知觉也圣人说话都如此周遍详密○质与直是两件质就资性上说直渐就事上说到得好义又在事上直固是一直做去然至于好义则事事区处要得其宜这一项都是详细功夫○察人之言观人之色乃是要验吾之言是与不是今有人自任己意说将去更不看人之意是信受他还不信受他如此则只是自高更不能谦下于人实去做工夫也大抵人之为学须是自低下做将去才自高便不济事○察言观色只是察人言观人色若照管不及未必不以辞气加人此只做自家工夫不要人知既有工夫以之事亲则得乎亲以之事君则得乎君以之交朋友而朋友信虽蛮貊之邦行矣此是在邦在家必达之理子张只去闻处著力圣人此语正中其膏肓质□好义等处专是就实色取仁而行违专是从虚○双峯饶氏曰质直忠信底人固难得但亦有直情径行不去随事裁度而所行容有不合宜处故忠信又要合义察言观色虑以下人是一件事子张常爱居人上故告以谦退详审之意
  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行去声
  善其颜色以取于仁而行实背音佩之又自以为是而无所忌惮此不务实而专务求名者故虚誉虽隆而实德则病矣朱子曰闻者是个做作底专务放出外求人知而已如色取仁而行违便是不务实而专务外居之不疑便是放出外而收敛不得只得自担当不放退此其所以驾虚名而无实行也○色取仁而行违不惟是虚有爱怜之态如正颜色而不近信色厉而内荏皆色取仁而行违也○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这只是粗瞒将去专以大意气加人子张平日是这般人故孔子正救其病此章大意出不得一个是名一个是实吕氏谓德孚于人者必违矫行求名者必闻此说却好○庆源辅氏曰使其色取行违而中不安焉则务实之心犹未尽丧也惟其自以为是而无所忌惮此见其专务于名夫名生于实则名亦何害惟无实而徒有虚誉则骄矜之意日生而进修之力日怠矣二者虽若相似然所行通违者名誉自然著闻名誉著闻者所行未必通达其实有不同如此○双峯饶氏曰色取仁之色与观色之色不同观色专主颜色言色取说得阔凡发出来可见处皆是色色者见于外行者行于己见于外者皆似合于仁检点他行巳处却不实只是欺人而已居之不疑示人以不疑也此乃求名之人要人信已故自居之不疑若自居于疑又谁信之○齐氏曰以质对色则一真一假以直对违则一顺一逆质直者内有馀而外自见色取仁而行违者外若有而内实无也○云峯胡氏曰闻者病在取字凡物在外则可取仁者吾心之所固有若曰可取即是在外而不在内矣○程子曰学者须是务实不要近名有意近名大本已失更学何事为去声下同名而学则是伪也今之学者大抵为名为名与为利虽清浊不同然其利心则一也庆源辅氏曰程子务实务名之论可谓切当为吾之未能事亲也故学事亲为吾之未能事长也故学事长为吾之未能正心诚意也故学正心而诚意为吾之未能齐家治国也故学齐家而治国是之谓务实务实而学则其修为之诚践履之功循序而进忽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欲吾之有孝名也故勉焉以为孝欲吾之有忠名也故勉焉以为忠欲吾之有廉名也故勉焉以为廉欲吾之有信名也故勉焉以为信是之谓务名务名而学则惟欲其名之有闻而已所谓大本即实理也实理根于性具于心要在反求而自得学有向外近名之意则失之矣为名而学则是伪者谓其不循实理而骛外妄求也为名虽若清为利虽是浊然一有为之之意则便是利心也尹氏曰子张之学病在乎不务实故孔子告之皆笃实之事充乎内而发乎外者也当时门人亲受圣人之教而差失有如此者况后世乎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辨惑慝吐得反胡氏曰慝之字从心从匿盖恶之匿于心者修者治而去上声新安陈氏曰恶之形于外者易见匿于心者难知乃恶之根也
  子曰善哉问
  善其切于为去声
  先事后得非崇徳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与平声
  先事后得犹言先难后获也为所当为而不计其功则德日积而不自知矣庆源辅氏曰先难谓先从事于其所难后获谓后其所得而不起计获之心吔夫为所当为本非难事然自学者言之则自惰而勤自利而义其机生其势矫非勉强则有所不能故以为难也为其事者固必有其功然方其为事之始而遽欲计其功焉则是利心也为利之心一萌则其大本己失易盈易涸轻得轻喜尚何徳之可崇哉故必为所当为而不计其功则不亟不徐循吾理行吾义而已此所以德日积而不自知也○朱子曰今人做事未论此事当做不当做且先计较此事有甚功效既有计较之心便是专为利而做不复知事之当为矣徳者理之得于心者也凡人若能知所当为而无为利之心这意思便自高远才为些小利害讨些小便宜这意思便卑下了所谓崇者谓徳自此而愈高也○问先事后得莫是因樊迟有计较功利之心故如此告之曰此是后面道理而今且要知先事后得如何可以崇徳盖做合做底事便纯是天理才有一毫计较之心便是人欲若只循个天理做将去徳便自崇才有人欲便这里做得一两分却那里缺了一两分这徳便消削了知何得会崇圣人千言万语正要人来这里看得破专于治己而不责人则已之恶无所匿矣朱子曰须截了外面他人过恶只去自检点方能自攻其恶若才检点他人自家这里便踈心便麄了○庆源辅氏曰常情观人则明自观则暗责人则严自责则轻故恶常蔵匿于心才有心去攻人之恶则于己之恶便卤莽而不暇鉏治矣知一朝之忿为甚微而祸及其亲为甚大则有以辨惑而惩其忿矣庆源辅氏曰人本无惑惟为忿所蔽而不知利害之所在故惑盖忿心之发易突兀而横肆苟不惩之于始则终或至于忘身及亲此辨惑者所以当惩其忿也樊迟麤亦作觕作粗鄙近利故告之以此三者皆所以救其失也双峯饶氏曰近利则有计较之心而不能先事后得鄙则吝于责已粗则暴戾而不能忍小忿故夫子因其病而药之○范氏曰先事后得上义而下利也人惟有利欲之心故德不崇惟不自省悉井反已过而知人之过故慝不修感物而易去声动者莫如忿忘其身以及其亲惑之甚者也惑之甚者必起于细微能辨之于早则不至于大惑矣故惩忿所以辨惑也新安陈氏曰自治其恶与自惩其忿皆崇徳所当为之事乃其目也○问子张樊迟问同答异何也朱子曰子张矜夸不实底人故告以收敛著实做工夫平日喜怒必有过当故告以欲人生死之事樊迟以请学稼圃及夫子答问观之是鄙俗粗暴底人皆是随其失而告之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上知字去声下同爱人仁之施知人知去声下文知也知者言知仁知并同之务问爱人知人是仁知之用圣人何故但以仁知之用告樊迟却不告以仁知之体朱子曰体与用虽是二字本末未尝相离用即体之所以流行者也
  樊迟未达
  曽氏曰曽氏名几字吉甫河南人迟之意盖以爱欲其周而知有所择故疑二者之相悖音佩朱子曰爱人则无所不爱知人则便有分别两个意思自相反了故疑之
  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
  举直错仓故反枉者知也使枉者直则仁矣如此则二者不惟不相悖而反相为用矣朱子曰毎常说仁知一个是慈爱一个是辨别各自向一路唯是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方见得仁知合一处仁里面有知知里面有仁○爱人知人自相为用若不论直枉一例去爱他也不得大抵唯先知了方能顿放得个仁圣人只此二句自包上下后来子夏所言皆不出此两句意思所以为圣人之言也○双峯饶氏曰樊迟问仁知是二者平说夫子亦平答之及再答以使枉者直一句方是串说仁知问夫子之言何独归重于知曰虽归重在知然此心所以举直错诸枉依旧是从仁上发来盖直者此心天理之公能举直则是发此天理之公是亦仁也直枉专指人而言诸众也谓众人之枉者即下文选于众之意
  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乡去声见贤遍反
  迟以夫子之言专为知者之事又未达所以能使枉者直之理未晓能使枉者直之兼言仁
  子夏曰富哉言乎
  叹其所包者广不止言知新安陈氏曰一言而该仁知故曰富哉
  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选息恋反陶音遥远如字
  伊尹汤之相去声也不仁者远言人皆化而为仁不见有不仁者若其远去尔所谓使枉者直也子夏盖有以知夫子之兼仁知而言矣庆源辅氏曰子夏一闻其说便叹圣人之言所包者富不堕于一偏不滞于一隅即知人之中以见爱人之实推乎知之用以极乎仁之功其于仁知之体用盖己深体而默识之矣不然何其言之明决精审沛然无疑而暗与圣人之言相发乎○新安陈氏曰选于众而举皋陶伊尹此知人之知所谓举直错枉也不仁者皆化为仁即爱人之仁能使枉者直矣夫子二语巳包子夏之意子夏之言益发明夫子之旨迟问于师又问于友其问之弗知弗措者欤○程子曰圣人之语因人而变化虽若有浅近者而其包含无所不尽观于此章可见矣非若他人之言语近则遗远语远则不知近也双峯饶氏曰此章爱人知人是仁知之浅近处包含无所不尽则深者远者亦在其中深远即枉者化为直处尹氏曰学者之问也不独欲闻其说又必欲知其方不独欲知其方又必欲为其事如樊迟之问仁知也夫子告之尽矣樊迟未达故又问焉而犹未知其何以为之也及退而问诸子夏然后有以知之使其未喻则必将复扶又反问矣既问于师又辨于友当时学者之务实也如是云峯胡氏曰知人爱人是分言知仁之用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是合言知仁之相为用盖仁包义礼知仁之中自有知知藏仁义礼知之中自有仁知仁本相为体用故见于举错之际知仁又自相为体用也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告工毒反道去声
  友所以辅仁故尽其心以告之善其说以道之然以义合者也故不可则止若以数音朔而见䟽子游曰朋友数斯䟽矣则自辱矣朱子曰告之之意固是忠了须又教道得善始得○双峯饶氏曰忠告者尽此心之诚既诚矣不能善其辞说以道之恐其未能从二者俱尽而彼不从然后宜止未能忠且善焉而泛然告之道之遽以彼不从而止则是在我者犹未尽便欲责人非交友之道也○齐氏曰善道者心平气和语明意尽或从容深远而有馀味或近切简当而可深思大率欲伸已意而闻者不忤也似此而犹不见省数必取䟽知进退者所不为也然则非忠告之难而善道之为不易尔○勿轩熊氏曰忠告是心尽忠善道是言尽善内外皆兼到
  ○曽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讲学以会友则道益明取善以辅仁则德日进庆源辅氏曰为仁由己朋友但能辅助我以为仁而已○觉轩蔡氏曰以文会友致知之方以友辅仁力行之事○新安陈氏曰人之讲学修徳皆有资于朋友既资朋友以讲学而致其知尤资朋友以辅仁而力于行则学进而德亦进朋友为吾知行之助如此其斯所谓益友乎○东阳许氏曰为仁而不取友以为辅则有孤陋寡闻之固会友而不以文则有群居终日言不及义之失○云峯胡氏曰上章友之资于我者不可无忠告善道之益此则我之资于友者赖其讲学辅仁之功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三
  子路第十三
  凡三十章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劳如字
  苏氏曰凡民之行去声以身先之则不令而行凡民之事以身劳之则虽勤不怨朱子曰先是率他欲民亲其亲必先之以孝欲民长其长必先之以弟劳是为他勤劳如循行阡陌劝课农桑之类○双峯饶氏曰集注以先之为先其行劳之为劳其事是又分政之本末而言行者政之本孝弟忠信之类是也事者政之本农畋师役之类是也行与事虽是分说其实是政里面事
  请益曰无倦
  吴氏曰勇者喜于有为而不能持久故以此告之○程子曰子路问政孔子既告之矣及请益则曰无倦而已未尝复扶又反有所告姑使之深思也朱子曰劳苦亦人之难事故以无倦勉之○南轩张氏曰先之劳之固足以尽为政之道矣而子路犹请益焉则告之以无倦使之敦笃乎是二者而已○觉轩蔡氏曰夫子方答以先之劳之子路遽又请益则其勇躁之意可见故但告以无倦所以救其勇躁之失也○双峯饶氏曰大凡事使人为之则易身亲为之则惮其难先之劳之皆是不便于己底事所以易倦故夫子以无倦勉之况子路勇者易得始勤终怠尤不容不告之以此○云峯胡氏曰子张堂堂子路行行皆易锐于始而怠于终故答其问政皆以无倦告之子张少诚心故又加之以忠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有司众职也宰兼众职然事必先之于彼而后考其成功则己不劳而事毕举矣朱子曰先有司而后纪纲立而责冇所归○凡为政随其小大各有有司须先教他理会自家方可要其成且如钱谷之事其出入盈缩之数须是教他逐一自具来自家方可考其虚实之成过失误也大者于事或有所害不得不惩小者赦之则刑不滥而人心悦矣贤有德者才有能者举而用之则有司皆得其人而政益修矣新安陈氏曰黄氏饶氏云先有司一句是总脑赦小过举贤才皆承先有司而言宰家臣之长其为政之要当以分任有司为先既先有司矣赦有司之小过故常人可以自勉举有司之贤才故非常之才可以自见推此心也岂但为季氏宰而已范氏以为举在位之贤才苏氏以为举未用之贤才须兼言其义方备有司中才徳有馀而位不足称者固当举而进之上位如有司之才德不称其职则又当别举有才徳者充之如此方说得举贤才规模阔若专说举有司之贤才则狭矣
  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焉于䖍反舍上声
  仲弓虑无以尽知一时之贤才故孔子告之以此程子曰人各亲其亲然后不独亲其亲新安陈氏曰各亲其亲及人不独亲其亲二句本出记礼运程子引以为喻若曰人各举其所知之贤才然后不独举其所知之贤才仲弓曰焉知贤才而举之子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便见仲弓与圣人用心之大小推此义则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丧去声邦只在公私之间尔朱子曰仲弓只縁见识未极其开阔故如此人之心量本自大縁私故小蔽固之极则可丧邦矣○人各举其所知则天下之事无不举矣不患无以知天下之贤才也兴邦丧邦盖极言之然必自知而后举之则遗才多矣未必不由此而丧邦也程子之意固非谓仲弓有固权市恩之意而至于丧邦但一蔽于小则其害有时而至此亦不为难矣故极言之以警学者用心之私也○双峯饶氏曰仲弓之心不如圣人之广大仲弓以自己聪明为聪明故有焉知贤才之訚圣人则以天下之耳目为耳目故说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如仲弓之言则局于所知之有限如圣人之言则未尝求以尽知自无往而不知虽合天下之贤才举而用之可也○范氏曰不先有司则君行臣职矣不赦小过则下无全人矣不举贤才则百职废矣失此三者不可以为季氏宰况天下乎庆源辅氏曰范氏盖经筵劝讲之说所以推广其理以感切君心者至矣○苏氏曰有司既立则责有所归然当赦其小过则贤才可得而举也惟庸人与奸人为无小过张禹李林甫卢杞是也若小过不赦则贤者避罪不暇而此等人出矣○吴氏曰仲弓子贡子路冉有皆事季氏仲弓子贡夫子未尝责之子路之责又不若冉有之甚此可以见其优劣矣惜乎四子不能如闵子之辞而闵子又不若颜子之贤而康子不得而知也嗟乎若渊骞者其孔门之超绝者乎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
  卫君谓出公辄也是时鲁哀公之十年孔子自楚反乎卫
  子曰必也正名乎
  是时出公不父其父而祢乃礼反其祖新安陈氏曰蒯瞆乃辄之父也蒯瞆欲入君卫而辄拒之是不父其父父庙曰祢辄继灵公是穪其祖名实紊音问矣故孔子以正名为先谢氏曰正名虽为去声卫君而言然为政之道皆当以此为先吴氏曰凡事皆有名不可不正亦不特卫辄父子为然○齐氏曰祖非祢也而祢之父非仇也而仇之无父之人非君也而君之名之不正孰大于是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迂谓远于事情言非今日之急务也厚斋冯氏曰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夫子正名之论盖不与辄也时辄巳立十二年矣子路之所谓迂者盖为辄也
  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
  野谓鄙俗责其不能阙疑而率尔妄对也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杨氏曰名不当其实则言不顺言不顺则无以考实而事不成新安陈氏曰集注于正名名不正凡三以实字言前云名实紊此云名不当其实又云无以考其实盖名当其实则名正名实紊则名不正名者实之宾实者名之主也实字于名最𦂳切○问言与事似不相干涉朱子曰如一人被火急取水来救始得却教他取火来此便是言不顺如何得事成○辄以兵拒父以父为贼是多少不顺其何以为国何以临民○双峯饶氏曰夫子谓必也正名是事事皆要正名君臣父子固是正名中之大者然不可专指此大凡一事才不正名便开口冇碍说不去了既说不去如何行得去○吴氏曰名正言顺即下文礼乐之本名正礼也言顺乐也
  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中去声
  范氏曰事得其序之谓礼物得其和之谓乐事不成则无序而不和故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施之政事皆失其道故刑罚不中朱子曰事不成以事言礼乐不兴以理言盖事不成则事上面都无道理了说甚礼乐○大凡事须要节之以礼和之以乐事若不成则礼乐无安顿处礼乐不兴则无序不和如此刑罚安得不颠倒○庆源辅氏曰无一事无礼乐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事成而有序则礼乐自兴不然则隳坏乖戾又乌得有礼乐哉礼乐不兴则凡施于政事者无非私意率皆倒行逆施无序而不知所谓刑罚不中而民无所措手足亦必然之理也○吴氏曰此礼乐非玉帛钟鼓之谓事事物物得其理而后和之谓也名不正言不顺则事物之间颠倒乖戾礼乐何由而起乎事失其理而不和故庆赏刑威无一中节独言刑罚者赏过则滥利及小人刑过则淫祸及君子举其害之重者言之刑罚所及非不善之人则民莫知趋避之路矣将安所置其手足乎自名不正推而至于民无所措手足圣人洞烛事情深达治体如此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程子曰名实相须一事苟则其馀皆苟矣新安陈氏曰名指名之言实指可行言谓行事之实也一事苟谓言之苟其馀皆苟谓事不成礼乐不兴刑罚不中也夫子所谓名不正以下是反说名之必可言照应前面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之必可行照应前面言不顺则事不成此是正说言无所苟又反说从名正言顺来盖于言苟且即是名不正言不顺其馀必无往而不苟且矣○胡氏曰卫世子蒯苦怪反五怪反耻其母南子之淫乱欲杀之不果而出奔左传定公十四年卫侯为夫人南子本宋女召宋朝宋公子太子蒯瞆过宋野野人歌之曰既定尔娄猪求子猪也喻南子盍归吾艾豭艾老也貑牡豕也喻宋朝太子羞之谓戏许宜反阳速曰太子家臣从我而朝少君少君见我我顾乃杀之速曰诺乃朝夫人夫人见大子大子三顾速不进夫人见其色啼而走曰蒯瞆将杀余公执其手以登䑓大子奔宋尽逐其党灵公欲立公子郢以并反灵公次子郢辞公卒夫人立之又辞乃立蒯瞆之子辄以拒蒯瞆左传哀公二年初卫侯游于郊子南仆郢御车公曰余无子蒯瞆奔将立女对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图卫灵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为大子君命也对曰郢异于他子言用意不同且君没于吾手若有之郢必闻之且亡人之子辄在乃立辄晋赵鞅纳卫大子于戚音扶蒯瞆欲杀母得罪于父而辄据国以拒父皆无父之人也其不可有国也明矣夫子为政而以正名为先必将具其事之本末告诸天王请于方伯命公子郢而立之则人伦正天理得名正言顺而事成矣夫子告之之详如此而子路终不喻也故事辄不去卒死其难去声下同徒知食焉不避其难之为义而不知食辄之食为非义也问胡氏说使孔子得政则是出公用之即谋逐之此岂近于人情意夫子果仕卫必以父子大伦明告出公使自为去就而后立郢之事可议也朱子曰此说得之但圣人之权亦必有非常情所可测度者○问胡氏只是论孔子为政正名合当如此设若卫君辄用孔子孔子既为之臣则此说亦可通否曰圣人必不肯北面无父之人若辄有意改过迁善则夫子须先与断约如此做方与他做若辄不能然则夫子决不为之臣矣○子路为人粗于精微处多未达合下仕卫便不是了孔悝即出公之党他不以出公为非故其事悝自以为善而为之而不知其非义宜其以正名为迂也○双峯饶氏曰集注引胡氏说盖以其辞严义正可为万世纲常作主使乱臣贼子知所警惧故特著之若真欲行此须是孔子为卫世卿而有权力当灵公初死辄未立之时为之则可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
  种五谷曰稼种蔬菜曰圃朱子曰役智力于农圃内不足以成己外不足以治人是济甚事○新安陈氏曰两言吾不如虽不显辟之巳婉拒之矣
  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
  小人谓细民孟子所谓小人之事者也新安陈氏曰此小人是以位而言者下文集注云礼义信大人之事也是自此小人上推广而对言之南轩曰孟子所谓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正本此意○问古之圣贤若大舜伊尹皆躬耕畎亩习农圃事何圣人深斥樊迟潜室陈氏曰遇此时则习此事游圣人之门所学者何事
  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好去声夫音扶襁居丈反焉于䖍反
  礼义信大人之事也好义则事合宜情诚实也敬服用情盖各以其类而应也襁织缕为之以约小儿于背者庆源辅氏曰在己者皆尽其道在下者各以其类应之所谓正已而物正者非大人之徳其孰能之○双峯饶氏曰居大人之位有大人之徳四方之民自归之而为之耕稼岂必自耕稼哉○杨氏曰樊须游圣人之门而问稼圃志则陋矣辞而辟之可也待其出而后言其非何也盖于其问也自谓农圃之不如则拒之者至矣须之学疑不及此而不能问使其疑则必问矣不能以三隅反矣故不复扶又反下同及其既出则惧其终不喻也求老农老圃而学焉则其失愈远矣故复言之使知前所言者二不如意有在也勉斋黄氏曰贫而为老圃之事亦未为过者樊迟之志岂亦有为许行之说者而慕之欤故夫子以大人之事告之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使去声
  专独也诗本人情该物理可以验风俗之盛衰见政治去声之得失其言温厚和平长于风去声谕故诵之者必达于政而能言也问诵诗三百何以见其必达于政朱子曰其中所载可见如小夫贱隶闾巷之门至鄙俚之事君子平日耳目所不曽闻见者其情状皆可因此而知之而圣人所以修徳于己施于事业者莫不悉备于其间所载之美恶读诵而讽咏之如是而为善如是而为恶吾之所以自修于身者如是是合做底事如是是不合做底事待得施以治人如是而当赏如是而当罚莫不备见如何于政不达若读诗而不达于政则是不曽读也又问如何使四方必能専对曰于诗有得必是于应对言语之间委曲和平○胡氏曰诗之作也有邪有正皆原于人情其所言于事物之理莫不具载其情合事理之正则可以知风俗之盛政治之得其情背事理之正则可以知风俗之衰政治之失故诵诗而有得则可以达于政矣诗之言温厚则不至于薄和平则不至于讦长于讽谕则人易晓故诵诗而有得则能言语○双峯饶氏曰诗本人情人情有好有恶读诗而有得则知人情之所好者在甚处所恶者在甚处得之于心施之于政则必能顺民之所好而违其所恶其政无不善矣是之谓达诗之言辞多宛曲风谕而不直致使者所以传君命措辞最难才委靡则流于弱而取侮于人才刚直则又恐激怒而贻祸于国若能善其辞命婉正得体不辱君命非诵诗而有得于诗人命辞之体者不能也春秋诸国往来多尚辞令故夫子并指此为读诗之验问专对曰使冇正有介正使不能答则介使助之如正使自能致辞不假众介之助是谓能专对达于专对非诵诗时便思量要如此诵诗而有得则自然有此效验以训用为字只语助辞○程子曰穷经将以致用也世之诵诗者果能从政而专对乎然则其所学者章句之末耳此学者之大患也程子曰今人不会读书如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既诵诗后须达于政能专对始是读诗未读二南时一似面墙到读后便不面墙方是有验大抵读书只是此法○问诗三百篇人未有不读者也而达于政能専对者何其少耶勉齐黄氏曰亦视其所以读之者何如耳为人耶为己耶诵说耶践行耶卤莽耶精切耶二者之不同而能不能判矣验之于心浃洽而通贯体之于身切实而専确则亦奚不能之足患哉○厚齐冯氏曰读书必明其理明理必达诸用读书不明其理记诵之末学也明理而不达诸用章句之腐儒也子删诗在晚年而平日两言诗三百则知子之删去者无㡬特厘正之以系于风雅颂之末云耳○云峯胡氏曰习温柔敦厚之教者必能为慈祥岂弟之政必能为温厚和平之言要之三百篇固多易三百八十四爻书五十八篇礼三千三百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皆多也穷经而不能致用皆多而无益者也举诗以例其馀尔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南轩张氏曰从违之本不系于令系于所以示之何如耳○双峯饶氏曰身正是身教令不过言教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
  ○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
  鲁周公之后卫康叔之后本兄弟之国而是时衰乱政亦相似故孔子叹之苏氏曰是岁鲁哀公七年卫出公五年也卫之政父不父子不子鲁之政君不君臣不臣卒之哀公孙于邾而死于越出公奔宋而亦死于越其不相远如此
  ○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公子荆卫大夫苟聊且粗坐五反略之意合聚也完备也言其循序而有节不以欲速尽美累其心新安陈氏曰由合而完由完而美既见其循序渐进而无欲速之心而其合完美皆曰苟而已又见其所欲易足而有节曽无尽美之心非贤而能之乎○杨氏曰务为全美则累物而骄吝之心生庆源辅氏曰居室务为全美是为外物所累得之则骄心生失之则吝心生公子荆皆曰苟而已则不以外物为心其欲易去声足故也新安陈氏曰杨氏只于苟字上见有节不尽美之意不见循序不欲速之意必如上文朱子之说则该备矣○问公子荆善居室也无甚高处圣人称善何也朱子曰常人居室不极其华丽则墙倾壁倒全不理会子荆自合而完而美循循有序而又皆曰苟而已初不以此累其心在圣人徳盛此等事皆化了不足言在公子荆能如此故圣人称之○问公子荆夫子止称其居室之善如何曰此亦姑举其一事之善而称之又安知其他无所长乎○长乐陈氏曰士庶之家多循理世禄之家多怗侈其势然也荆为卫之公子善于居室而未始有累焉此季札所以谓之君子也
  ○子适卫冉有仆
  仆御车也
  子曰庶矣哉
  庶众也
  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
  庶而不富则民生不遂故制田里薄赋敛去声以富之双峯饶氏曰田是所耕之田孟子所谓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是也里是所居之地孟子所谓五亩之宅树墙下以桑是也田出谷粟里出布帛冇谷粟则不饥有布帛则不寒二者富之之道
  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富而不教则近于禽兽故必立学校明礼义以教之双峯饶氏曰制田里薄赋敛立学校明礼义各是两事相因田里是富之之原不制田里则衣食无所从出如何可使之富然田里虽制而不薄赋敛则过取于民非藏富于民矣学校是教之之地不立学校则教化无所从施如何可使之知礼义然学校虽设而不明礼义以道之则人心无自而开明学校亦徒设而已所以两两相因皆不可废○南轩张氏曰庶矣则当富之富矣则当教之圣贤仁民之意无穷而施之为有序也○新安陈氏曰庶而不富则民虽繁其生而不厚其生富而不教则民虽厚其生而无以养其生庶而富则民生厚富而教则民德正此帝王作之君师之事也后世庶而富之者已少况富而教之者乎○胡氏曰天生斯民立之司牧而寄以三事庆源辅氏曰父生师教君治为三事○或曰庶富教是也然自三代之后能举此职者百无一二汉之文明唐之太宗亦云庶且富矣西京之教无闻焉前汉文帝都长安是为西京明帝尊师重傅临雍拜老宗戚子弟莫不受学东汉礼仪志明帝永平二年三月上始帅群臣躬养三老五更于辟雍三老老人知天地人之事五更老人知五行更代之事者明帝纪三老谓李躬年耆学明五更谓桓荣授帝尚书也辟雍天子之学名三老五更皆齐于大学讲堂其日乘舆先到辟雍礼殿御坐东厢遣使者安车迎三老五更安车坐乘之车以蒲褁轮令老者坐而安穏也天子迎于门屏交礼报拜也道自阼阶三老升自宾阶至阶天子揖如礼三老升东面三公设几九卿正履天子亲袒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音𦙍漱也祝鲠在前祝噎在后老人食多鲠噎故置人于前后祝之使不鲠噎也五更南面三公进供礼亦如之明日皆诣阙谢恩以见礼遇大尊显故也唐太宗大召名儒増广生员唐书儒学传贞观六年诏罢周公祠初祀周公为先圣至此罢更以孔子为先圣颜氏为先师尽召天下惇师考德以为学官数临幸观释菜命祭酒博士讲论经义赐以束帛生能通一经者得署吏广学舍千二百区诸生员至三千二百自玄武屯营飞骑皆给博士受经能通一经者听入贡限四方秀艾挟策负素坌去声集京师文治煟 贵然勃兴于是新罗高昌百济吐蕃高丽等群酋长并遣子弟入学鼔笥踵堂者凡八千馀人纡侈袂曳方履訚訚秩秩虽三代之盛所未闻也教亦至矣此下总说二君然而未知所以教也三代之教天子公卿躬行于上言行去声政事皆可师法彼二君者其能然乎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期月谓周一岁之月也可者仅辞言纪纲布也有成治去声功成也朱子曰圣人为政一年之间想见己前不好㡳事都革得尽到三年便财足兵强教行民服圣人做时须一切将许多不好底撤换了方做自家底必三年方可有成也○南轩张氏曰期月而大纲立三年而治功成然三年之所成者即其期月所立之规模也充之而已矣○东阳许氏曰期月而可谓兴衰拨乱纲纪粗立三年有成谓治定功成冶道大备○尹氏曰孔子叹当时莫能用己也故云然愚按史记此盖为去声卫灵公不能用而发叶氏少蕴曰因为不用己而言又论善人王者之功此书所记先后初无序亦有一时之言而并记之者若此编是也所谓用我者非尝试而使之也举国委己而听之也哀公以夫子为中都宰一年而四方则之夹谷之会摄行相礼齐人遂归鲁侵疆及为司寇粥羔豚弗饰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毎用辄效如此况委国而听之至于三年之久哉○云峯胡氏曰夫子言有用我者二一为卫不能用一为鲁不能用即此亦可见鲁卫之政兄弟矣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胜平声去上声
  为邦百年言相继而久也胜残化残暴之人使不为恶也去杀谓民化于善可以不用刑杀也盖古有是言而夫子称之程子曰汉自高惠至于文景黎民醇厚㡬平声致刑措庶乎其近之矣问善人之为邦如何可胜残去杀程子曰只是能使人不为不善善人不践迹亦不入于室之人也○问集注谓民化于善可以不用刑杀乃圣人之事善人未易至此朱子曰圣人比善人自是不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杀之不怨利之不庸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此圣人事善人定是未便得如此然他做百年工夫积累到此自是亦能使人兴于善不䧟刑辟如文景㡬致刑措岂不胜残去杀○双峯饶氏曰胜残是我之善化足以胜其残暴去杀是民无极恶大罪可以不用刑杀惟其能胜残所以可去杀谓之亦可者微寓不足之意似有未能必其残果尽胜杀果尽去之意盖亦所谓㡬致刑措者也善人力量其极功只到得此地位以上更去不得○尹氏曰胜残去杀不为恶而已善人之功如是若夫圣人则不待百年其化亦不止此新安陈氏曰上三句说本章下二句隐然说下章圣人即王者不待百年即一世化不止此即仁泽浃也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王者谓圣人受命而兴也三十年为一世说文三十年为一世从世而曳长之仁谓教化浃即业反也程子曰周自文武至于成王而后礼乐兴即其效也朱子曰自己之仁而言之这个道理浸灌透彻自天下言之举一世之人皆是这个道理浸灌透彻○所以仁者以其天理流行融液洞彻而无一物之不体也举一世而言固无一人之不然即一人而言又无一事之不然也求之诗书惟成康之世足以当之○双峯饶氏曰此仁字是教化浃洽无一人不贯彻底意思与其他仁字不同盖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须渐民以仁摩民以义节民以礼使其化薰蒸透彻融液周遍以至四海之内无一人不归于善如人一身之间生意贯彻四肢百骸无少痿痹相似故谓之仁且如尧舜之世固是黎民于变比屋可封然苖顽犹未即工亦是尧舜之化未贯彻处必三苖既格然后东渐西被朔南暨声教无处不贯彻方是尧舜致治之仁○或问三年必世迟速不同何也程子曰三年有成谓法度纪纲有成而化行也渐将廉反民以仁摩民以义使之浃于肌肤沦于骨髓而礼乐可兴所谓仁也此非积久何以能致南轩张氏曰使民皆由于仁非仁心涵养之深仁政熏陶之久莫能然也此则非善人所能及矣○云峯胡氏曰胜残去杀者如能去人之疾而使之不至于死者也仁则如人元气浑全而自无疾者也天下无一人非天理之融彻无一处非天理之流通故曰仁
  ○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问此章与第六章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何异而复出之朱子曰晁氏以为此章专为臣而发理或然也○双峯饶氏曰从政与为政不同为政是人君事从政是大夫事夫子此言盖为大夫而发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朝音潮与去声
  冉有时为季氏宰朝季氏之私朝也厚斋冯氏曰臣见君曰朝故其廷谓之朝廷季氏专鲁之政其臣之见季氏亦曰朝僣礼之称也晏晚也政国政事家事吴氏曰政事泛言之则通别言之则大曰政小曰事公朝之事曰政私家之事曰事以用也礼大夫虽不治事犹得与音预下文当与音同闻国政是时季氏专鲁其于国政盖有不与同列议于公朝而独与家臣谋于私室者故夫子为不知者而言此与记檀弓下夫子为弗闻也者而过之同一文势此必季氏之家事耳若是国政我尝为大夫虽不见用犹当与闻今既不闻则是非国政也语意与魏徵献陵之对略相似唐书魏徵传文徳皇后太宗之后既葬帝即苑中作层观以望昭陵后陵引征同升征熟视曰臣昏眊不能见帝指示之征曰臣以为陛下望献陵太宗母陵昭陵则臣固见之矣帝泣为毁观其所以正名分扶问反抑季氏而教冉有之意深矣吴氏曰以夫子此语推之意古者大夫虽致仕国有大政亦必与之共谋盖询黄发之意若小事则不必然尔冉有仕季氏无能改于其徳故夫子因其有政之语而深讥之可谓微而显婉而严矣夫子哀公十一年冬反鲁年六十九明年为告老之年左传哀公十二年春用田赋康子使冉有问曰子为国老待子而行盖至是不复以告矣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㡬也
  㡬期也诗曰如㡬如式见小雅楚茨篇言一言之间未可以如此而必期其效诗㡬音机
  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易去声
  当时有此言也
  如知为君之难也不㡬乎一言而兴邦乎
  因此言而知为君之难则必战战兢兢临深履薄而无一事之敢忽然则此言也岂不可以必期于兴邦乎为去声定公言故不及臣也不再拈及为臣不易一句
  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㡬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丧去声下同乐音洛
  言他无所乐惟乐此耳
  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㡬乎一言而丧邦乎
  范氏曰如不善而莫之违则忠言不至于耳君日骄而臣日谄丑验反未有不丧邦者也○谢氏曰知为君之难则必敬谨以持之惟其言而莫予违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邦未必遽兴丧也而兴丧之源分于此然此非识微之君子何足以知之胡氏曰㡬旧说或以为近或以为微近与不㡬乎之义同与若是其㡬之几不协微则其文义皆不可读故不可从也谢氏说邦未必遽兴丧则似以㡬为近又曰兴丧之源分于此非识微者不足以知之则又似以㡬训微终取之者岂以其大旨有所发明欤○双峯饶氏曰圣人说话直是平无些子高低谓一言便能兴邦丧邦固不可谓一言不可以兴邦丧邦亦不可又如唯其言而莫予违固不是然善而莫之违犹自可故又分两股说一轻一重之间斟酌剂量不令分毫有偏○吴氏曰定公之问亦可谓有意于治矣使其能用夫子之言兢兢业业以媚已之人为可畏三子之徒庶其小悛而鲁其或兴也惜乎女乐之事公既欲之而桓子又助成之是亦言不善而莫之违之类是以用夫子而不克终也
  ○叶公问政
  音义并见形甸反第七篇
  子曰近者说远者来说音悦
  被其泽则说闻其风则来然必近者说而后远者来也南轩张氏曰近者乐其泽远者慕其风然未有泽不及于近而能使人慕之者也○勉斋黄氏曰此非有意于求其说且来也有意于求其说且来则必有不说不来者矣行吾之所当行而其效如此乃所谓政○或谓此章言其效而不言其所以致之何也吴氏曰叶公楚名臣或不待赘言使其再问夫子必更有说夫子入楚接舆軰交议之叶公虽能问而不能相与反复也岂不惜夫○新安陈氏曰近说远来皆政之验非媚于民而求其说也失人心之事不行而所行皆不咈民心之事近者自说矣远者闻其风即闻近者说之风也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父音甫
  莒父鲁邑名欲事之速成则急遽无序而反不达见小者之为利则所就者小而所失者大矣南轩张氏曰欲速则期于成而所为必苟故反不达见小利则徇目前而忘久远之谋故反害大事○勉斋黄氏曰事之久速有自然之次第事之大小有自然之分量循其自然之理而无容心可也一有欲速见小利之心则私心而非正理矣宜其不达而大事不成也○双峯饶氏曰见小与欲速相因才要速成便只是见得目前小小利便处所以急要收效若是胸中有远大规模自然是急不得○程子曰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子夏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子张常过高而未仁子夏之病常在近小故各以切己之事告之庆源辅氏曰居之而易得倦行之而不尽心此过高而未仁之证也欲速见小利此近小而不及之证也圣人之教人如良医之治疾药虽不同效则一也○新安陈氏曰过于高者药之以诚实不及而近小者药之以宽大皆以切己者告之也○胡氏明仲曰圣人之言虽救子夏之失然天下后世皆可为法两汉以来为政者皆未免欲速见小利之病也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语去声
  直躬直身而行者有因而盗曰攘
  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为去声
  父子相隐天理人情之至也故不求为直而直在其中○谢氏曰顺理为直父不为子隐子不为父隐于理顺邪俗作耶瞽瞍杀人舜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上声当是时爱亲之心胜其于直不直何暇计哉问父子相隐之说朱子曰邢氏引律大功以上得相容隐告言父祖者入十恶以为得此意善乎其推言之也诸说或本乎情或本乎理各有不同今试以身处之则所谓情者盖可体而易见所谓理者近于汎而不切然徒徇夫易见之近情而不要之以至正之公理则人情之或邪或正初无凖则若之何必顺此而皆可以为直邪苟顺其情而皆可以谓之直则霍光之夫妇相隐可以为直而周公之兄弟石碏之父子皆咈其情而反䧟于曲矣而可乎○胡氏曰是曰是非曰非有谓有无谓无曰直直之常也父为子隐子为父隐权也故曰直在其中非指隐以为直也如学以自修而禄在其中亦然盖直躬人之细行父子人之大伦伸一已之细行伤人道之大伦非天理也父子主恩委曲以全其恩虽不得正谓之直然亦理所当然顺理而行不失其为直也叶公徒知一偏一曲之异乎人者为高夫子则合全体大用而观之也夫一偏一曲之高非不足尚于正理一有所亏尚何言哉○双峯饶氏曰父子主恩于理当相隐于情亦当相隐故以是顺天理合人情而直在其中若是父子相证则天理人情两有所乖何取其为直集注顺理为直是说理爱亲之心胜是说情○问父当为子隐而石碏莅杀子厚如何陈氏曰证父家之私事事主恩故见父而不见他人除乱国之大事事主义故见君而不见其子道理不可执一当在父子则父子重当在君臣则君臣重为子止孝为臣止忠地位各不同也○吴氏曰直天理也父子之亲又天理之大者也二者相碍则屈直以伸亲非不贵乎直也当是时父子之情胜而直不直固有所不知也陈司败以隐君之恶为党叶公以证父之恶为直徒知直之为公党之为私而君臣之义父子之亲乃有不察微夫子则一偏一曲之说起而仁义塞矣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恭主容敬主事恭见形甸反于外敬主乎中之夷狄不可弃勉其固守而勿失也朱子曰发于外者比主于中者较大盖必充积盛满而后发于外然主于中者却是敬○敬专言如修己以敬只偏言是主事○自诚身而言则恭较𦂳自行事而言则敬为切○问如何虽之夷狄不可弃曰道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须是无间断方得若有间断此心便死了在中国是这个道理在夷狄也只是这个道理○勉斋黄氏曰居处指幽独而言未有事者也执事指应事而言未涉乎人也与人指接物而言则涉乎人矣能恭敬而忠则天理常行而人欲不萌矣又能无适而不然则流行而无间断仁之为道孰外乎此○陈氏曰敬工夫细密恭气象阔大敬意思卑屈恭意思尊严但恭只是敬之见于外者敬只是恭之存于中者敬与恭不是二物如形影然未有内无敬而外能恭者亦未有外能恭而内无敬者○双峯饶氏曰无事时此心无所作为只可于容貌上著个恭及至事来则此心便要应事心若不在事上为事便卤莽所以著个敬至于接人则此心须视人犹已不可容些欺伪所以著个忠○天体物而不遗仁体事而无不在于居处时容貌恭肃则仁便在居处上于执事时此心战兢惟恐失之则仁便在应事上于与人时能尽此而无所欺伪则仁便在与人上若能常常如此虽之夷狄而不弃此仁便无间断○新安陈氏曰此与答仲弓问仁章当参看彼以敬恕言此以恭敬忠言盖居处恭静时敬也执事敬动时敬也忠即恕之体恕即忠之用也一而已矣动静恭敬表里忠恕又能持守而无间断则私意何所容而仁岂外是哉○程子曰此是彻上彻下语圣人初无二语也充之则睟虽醉反面盎背推而达之则笃恭而天下平矣陈氏曰彻上彻下谓凡圣皆是此理小则樊迟可用大则尧舜不过○庆源辅氏曰圣人之言贯彻上下此数言自始学至成徳皆不过如此近而睟盎于一身远而治平乎天下亦不外乎此皆是彻上彻下胡氏曰樊迟问仁者三此最先先难次之爱人其最后乎朱子曰胡氏说三者先后虽无明证看来是如此若未尝告以恭敬忠则所谓先难者将何从下手乎至于爱人则又以其发于外者言之○双峯饶氏曰即此三者便是先难底事至于爱人又是从恭敬忠上发出去○觉轩蔡氏曰诸子问仁而所答各异者因其所禀之资而发也樊迟问仁而所答各异者因其所学之至而发也圣人教人犹化工之妙物各付物于此见之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使去声
  此其志有所不为而其材足以有为者也庆源辅氏曰志存于隐而才见于显且志易肆而才难彊故常人之志患在于无所不为而其才则患在无所能为行己有耻则是其志有所不为也使不辱命则是其才足以有为也惟其志有所不为然后其才足以有为也子贡能言故以使事告之盖为使之难不独贵于能言而已新安陈氏曰不独贵于能言盖以行已冇耻为本也○朱子曰行已有耻则不辱其身使能尽职则不辱君命○双峯饶氏曰有耻士之行不辱命士之能有其行又有其能全才也故可谓士
  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弟去声
  此本立而材不足者有孝弟为本立此外无材可见故为其次朱子曰孝弟岂不是第一等人而圣人未以为士之上者仅能使其身无过而无益于人之国守一夫之私行而不能广其固有之良心也○双峯饶氏曰行已有耻是事事不苟且孝弟固是行之大者然只是士行中之一端而又无其能故以为士之次
  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行去声硁苦耕反
  果必行也硁小石之坚确克角反者小人言其识量去声之浅狭也此其本末皆无足观然亦不害其为自守也故圣人犹有取焉下此则市井之人言诞行纵不复扶又反可为士矣云峯胡氏曰须看本末二字盖士之所以为士者行其本也才其末也志有所不为而才足以有为是本末俱有可观其次则但取其本立又其次则本末皆无足取而犹不失为自守故曰下此则市井之人不复可为士矣○朱子曰硁硁小人亦可为士者其识量虽浅而非恶也至其所守虽规规于信果之小节然与诞谩苟贱之人则不可同日语矣○厚斋冯氏曰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孟子谓之大人惟义所在而不拘执所应者广也言必信行必果夫子谓之小人确于自守而不可转移所成者狭也
  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筲所交反算亦作筭悉乱反
  今之从政者盖如鲁三家之属噫心不平声斗量去声名容十升筲竹器容斗二升斗筲之人言鄙细也算数上声也子贡之问毎下故夫子以是警之○程子曰子贡之意盖欲为皎皎之行去声闻于人者夫子告之皆笃实自得之事问程子谓子贡欲为皎皎之行是如此否朱子曰子贡平日虽有此意思然这章却是他大叚平实了渠见行已有耻使不辱命不是些小事故又问其次凡此节次皆是要向平实处做工夫毎问皆下到下面问今之从政者却问错了圣人便与他截断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行道也南轩张氏曰中行谓中道上行者○胡氏曰道犹路也故行亦道也狂者志极高而行去声下同不掩狷者知未及而守有馀朱子曰狂者知之过狷者行之过○双峯饶氏曰行不掩非全然行不顾言如说得十分只行得五七分这五七分盖那十分不过耳盖圣人本欲得中道之人而教之然既不可得而徒得谨厚之人则未必能自振㧞而有为也故不若得此狂狷之人犹可因其志节狂者之志狷者之节而激厉裁抑之以进于道非与其终于此而已也朱子曰谨厚者虽是好又无益于事故有取于狂狷者又各堕于一偏中道之人有狂者之志而所为又精密有狷者之节又不至过激此极难得之人○狷者虽非中道然有筋骨其志孤介知善之可为而为之知不善之不可为而不为直是有节操狂者志气激昂圣人本欲得中道而与之晚年磨来磨去难得这般恰好底人如狂狷尚可因其有为之资裁而归之中道○双峯饶氏曰或解集注激厉裁抑以为激厉狷者裁抑狂者是不然狂者志极高是过处行不掩是不及处狷者知未及是不及处守有馀是过处二者各有过不及于过处裁抑之使之俯而就中于不及处激厉之使之跂而及中如此则皆近道矣○狂狷自是病处圣人所以取之者以狂者有进取之志狷者不为非理之事虽有病处亦有好处尚可教以中道若徒谨厚者只是怕事底人虽不为恶亦不足与为善反不若狂狷之可取也○新安陈氏曰进取进而有为以取于善也狂者知之过而行不及狷者行之过而知不及得圣人裁抑之激厉之使狂者力行以践之而其见不荒狷者致知以明之而其守不狭则中道庶乎可得矣○孟子曰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次谓狂者如琴张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也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以上皆说狂者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狷也是又其次也又次谓狷者○勉斋黄氏曰孔子之门从游之士皆极天下之选夫子犹叹中行之难得思狂狷者而与之盖进道之难如此狂狷虽不同而其力量皆足以进于道者也今持不逮之资而悠悠以进于学是皆夫子之所弃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恒胡登反夫音扶
  南人南国之人恒常久也巫所以交鬼神医所以寄死生故虽贱役而尤不可以无常孔子称其言而善之朱子曰恒字古作𢛢其说象一只船两头靠岸可见彻头彻尾○庆源辅氏曰无常之人则在我者无定守矣何所用而可巫医虽贱役然必有常乃可为之盖交鬼神而无常则鬼神之不享治疾病而无常则人何敢寄以死生哉孔子称其言而善之其所以警于人者深矣
  不恒其徳或承之羞
  此易恒卦九三爻辞承进也朱子曰承如奉承之承如人送羞辱与之也○双峯饶氏曰承字如仪礼皇尸命工祝承致多福于尔孝孙之承言奉而进之也
  子曰不占而已矣
  复扶又反加子曰以别必列反易文也其义未详南轩张氏曰不占谓理之必然不待占决而可知也○新安陈氏曰不占如易所谓不占有孚言无常取羞不待占筮而信然矣杨氏曰君子于易苟玩其占平声则知无常之取羞矣其为无常也盖亦不占而已矣意亦略通朱子曰不占而已此只是不读书之意○云峯胡氏曰易为占筮之书不恒其徳或承之羞此恒卦九三占辞也凡其不知不恒之患者由平日不占而已矣○新安陈氏曰此章谓无恒者虽贱役不可为且羞辱不可免以见人决不可以无恒也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和者无乖戾之心同者有阿比毗至反之意南轩张氏曰和者和于理同者同其私和于理则不苟同同其私则不能和○勉斋黄氏曰和之与同公私而已公则视人犹已何不和之有惟理是视何同之有私则喜狎昵所以常同乐忌克所以不和○厚斋冯氏曰和如和羮异味而相调为一也同如雷同随声而无分别也和与同近似而公私不同如比周骄泰之类夫子故辨之○尹氏曰君子尚义故有不同小人尚利安得而和庆源辅氏曰义有可否故冇不同利有争夺安得而和○朱子曰君子之和乃以其同寅协恭而无乖争忌克之意其不同者乃以其守正循理而无阿谀党比之风小人反是此二者外相似而内实相反乃君子小人情状之隐微自古至今如出一轨如韩富范公上前议论不同或至失色至卒未尝失和气王吕章曽蔡氏父子兄弟同恶相济而其隙无不至亦足以验圣言之不可易矣○君子之心是大家只理会这一个公当底道理故常和而不可以苟同小人是这个私意故虽相与阿比然两人相聚也便分个彼已了故有些少利害便至纷争而不和也○双峯饶氏曰论语中说小人有数様硁硁然小人哉是以其气量浅狭故谓之小人小人哉樊须也是以其所务者小事故谓之小人毋为小人儒以其所业虽正而用心则私此是儒者中之小人至于小人比而不周骄而不泰同而不和与夫穷斯滥长戚戚之类是指其心术全然不好底故毎毎把对君子反说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好恶皆去声
  一乡之人宜有公论矣然其间亦各以类自为好恶也故善者好之而恶如字者不恶则必其有苟合之行去声如字者恶之而善者不好则必其无可好之实勉斋黄氏曰不以乡人皆好皆恶而定其人之贤必取决于善者之好不善者之恶盖善者循理故所好者如已之循理者也不善者徇欲故所恶者必不如已之徇欲者也此其所以为贤也○庆源辅氏曰乡人皆好恐是同流合污之人乡人皆恶恐是诡世戾俗之人故皆以为未可惟乡人之善者以其同乎己而好之则有可好之实矣不善者以其异乎已而恶之则无苟容之行矣方可必其人之贤也○西山真氏曰必善者好之不善者恶之是其制行之美足以取信于君子而立心之直又不苟同于小人其为贤必矣○厚斋冯氏曰子贡方人故所问如此夫人自㓜及长和之悉者莫乡人若也好恶无异辞则贤否宜可决矣然乡人不能皆善则好恶不能皆当惟善不善各以类合求之于此一好一恶而贤否定矣○双峯饶氏曰子贡之问以为贤者必为乡人之所好今乡人皆好之还可以为贤乎夫子见有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不免媚世以取誉故谓乡人皆好未可遽以为贤子贡又问如此则乡人皆恶之还可以为贤乎夫子又见有㓜而不逊弟长而无述焉为乡党所不齿者亦岂可以乡人皆恶而遽谓之贤乎若乡人之善者皆好之则以类从类不善者皆恶之则其志行不苟同于流俗可以见其必为贤者而无疑也○觉轩蔡氏曰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乃夫子答子贡乡人皆好之皆恶之之问耳非谓必欲不善者恶之也如明道先生狡伪者献其诚暴慢者致其恭虽小人趋向之异亦必以先生为君子则不善者曷尝恶之耶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易去声说音悦
  器之谓随其材器而使之也君子之心公而恕公故难说恕故易事小人之心私而刻私故易说刻故难事天理人欲之间毎相反而已矣朱子曰君子无许多劳攘故易事小人便爱些便宜人便从那罅缝去处奉他故易说○南轩张氏曰易事者平恕之心也难说者正大之情也其所说者义理而已而非说人之说己也故说之不以道则不说与人为善而取之不求备故使人则器之若小人则徇于一己之私而已故顺己则喜而不察其非道也胜己则忌而惟欲责其全也此公私之分也○厚斋冯氏曰君子小人盖指当时卿大夫之得政者而言○双峯饶氏曰说不以道不说是难说器之是易事说不以道亦说是易说求备是难事○庆源辅氏曰君子持己之道甚严而待人之心甚恕小人治己之方甚宽而责人之意甚刻君子说人之顺理小人说人之顺己君子贵重人材随才器而使之而天下无不可用之人小人轻视人才故求全责偹而卒至无可用之人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君子循理故安舒而不矜肆小人逞欲故反是胡氏曰循理者泰之本逞欲者骄之根君子惟理是循富贵贫贱安于所遇无入而不自得故常舒泰小人惟欲之逞贪求苟取意得志满常以自夸故常骄矜○南轩张氏曰泰者心广而体胖骄者志盈而气盛也骄则何由泰泰奚骄之有然而能不骄矣而未之泰者亦有之盖虽能制其私而涵养未至未免乎拘迫者也○云峯胡氏曰骄与泰相似大学曰骄泰以失之章句谓骄者矜高泰者侈肆此则以泰为安舒骄为矜肆矜肆二字包矜高侈肆四字朱子训释之精如此○新安倪氏曰此以泰与骄对言则泰者骄之反本乎循理而安舒大学以泰与骄合言则泰亦骄之类根乎逞欲而侈肆各随其旨观之可也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
  程子曰木者质朴讷者迟钝四者质之近乎仁者也杨氏曰刚毅则不屈于物欲木讷则不至于外驰故近仁朱子曰刚是体质坚强不软不屈毅却有奋发作兴气象○近仁之说原圣人之意非是教人于此体仁乃是言如此之人于求仁为近耳虽有此质正须实下求仁工夫乃可实见近处未能如此即须矫揉到此地位然后于仁为近可下工夫若只守却刚毅木讷四字要想象思量出仁体来则无是理也○勉斋黄氏曰刚强劲毅坚忍○胡氏曰刚毅则有坚强不已之意木讷则无巧令必饰之资故于仁为近然非论其问学工夫即其资禀而言也资禀之近若合于仁矣未可以为仁也盖仁虽出于天生之本然唯上智之资气命于理自然合于中和而不堕于一偏其不屈于物欲固刚毅矣然待人接物未尝不温然而和顺也其不至于外驰固木讷矣然威仪文辞未尝不粲然而宣明也若资质之美则拘于一偏而已大约言之固于仁为近由学者言之必庶㡬其全体可也○王氏曰刚必无欲毅必能行木无令色讷无巧言○云峯胡氏曰四者天资之近仁者也加以学力则不止于近矣○新安陈氏曰反观之则柔脆华辨之远于仁可知矣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胡氏曰切切恳到也偲偲详勉也怡怡和悦也皆子路所不足故告之又恐其混于所施则兄弟有贼恩之祸兄弟切偲则易贼恩朋友有善柔之损朋友怡怡则失于善柔故又别必列反而言之朱子曰切切者教告恳恻而不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其过偲偲者劝勉详尽而不强其从二者皆有忠爱之诚而无劲讦之害○恳到有苦切之意然一向如此而无浸灌之意又不可须详细相勉如此方有相亲之意○圣人见子路有粗暴底气象故告之以此又恐子路一向和悦去了又告之以朋友则切切偲偲兄弟则怡怡圣人之言是恁地密○勉斋黄氏曰所谓士者陶泳于诗书礼义之泽必有温良和厚之气此士之正也至于发强刚毅则亦随事而著见耳子路负行行之气而不能以自克则切偲怡怡之意常少故夫子箴之○双峯饶氏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只是一句总言士之为士其气象当如此下文又分别其义○觉轩蔡氏曰黄氏云爵有五士居其列民有四士为之先谓之士者诚可贵也士之为贵何哉以其记诵之多文辞之工耶则由与赐优为之矣而二子乃汲汲然以士为问何也至夫子所以答之者不过于行己事君入孝出悌言信行果与夫处兄弟朋友之间又何耶人之大伦五父子也君臣也兄弟也夫妇也朋友之交也舜命契为司徒必先于敷五教三代之学所以明人伦则谓之士者舍是何急焉后世则不然父兄之所告诏师友之所训诲有司之所论选记诵而已尔人道之大端不暇讲也如是则谓之士其果可以当此名耶谓之可贵未见其真可贵也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教民者教之以孝弟去声忠信之行去声务农讲武之法即就也戎兵也民知亲其上死其长上声故可以即戎双峯饶氏曰善人即善人为邦之善人天资好善之人也教民不是专教之战教之孝悌忠信则民知尊君亲上之义教之务农则民知重本足食足兵皆即戎之本也亦可者仅可之辞○新安陈氏曰善人有忠爱恻怛之心而其教民又尽本末兼该之法孝弟忠信本也务农亦本也讲武之法末也本末兼尽且必七年而仅可即戎兵其可易言哉○程子曰七年云者圣人度待洛反其时可矣如云期月三年百年一世大国五年小国七年之类皆当思其作为如何乃有益问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如何恰限七年朱子曰如此等他须有个分明界限如古人谓三十年制国用则有九年之食至班固则推得出那三十年果可以有九年食处料得七年之类亦如此○庆源辅氏曰圣人度其时可矣盖致知格物之极功不啻如烛照而数计非臆度之谓也○厚斋冯氏曰古之教士七年谓之小成教民虽不如士之详而七年亦教成之节也如称期月三年百年一世大国五年小国七年之类是皆以其势之大小事之难易时之迟速而言非臆度也亦可以云者若王者教民不待如此之久也善人政事不足若能教民则有其政矣虽无速效迟之七年亦可也此言不可以不教之民战也○双峯饶氏曰欲论其作为只前面说底便是期月而纪纲布三年而政化行一世而教化浃洽此是圣人作为久近之效七年而可以即戎比之三年而有勇知方者有间百年而可以胜残去杀比之必世而仁者远甚此是善人作为久近之效○云峯胡氏曰教民本非为即戎而设教之深亦可以即戎矣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以用也言用不教之民以战必有败亡之祸是弃其民也吴氏曰白虎通云教民者皆里中之老而有道德者为右师教里中之子弟以道艺孝弟行义朝则坐于里门弟子皆出就农复罢亦如之若既成岁皆入教学立春而就事故无不教之民非谓教之战也然其三时务农一时讲武则金鼓旗物之用坐作进退之节亦在所教矣○南轩张氏曰所谓教者教之以君臣父子长㓜之义使皆有亲其上死其长之心而又教之以节制如司马法是也若未之教而驱之战则是弃之死地而已矣○厚斋冯氏曰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盖本诸此○新安陈氏曰此章与上章未必一时之言记者以类相从乃承上章之意而反言之也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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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四
  宪问第十四
  胡氏曰此篇疑原宪所记赵氏曰宪问耻不书姓而直书名其为自记之证一也他章夫子称弟子则名之曽子有子冉子门人之所记则以子称非其师者皆称字如原思为之宰亦以此称而此书名其为自记之证二也下章问克伐怨欲不行不别起端而联书之其为自记之证三也○勿轩熊氏曰多记孔门出处言行内杂论春秋人物凡四章凡四十七章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
  宪原思名谷禄也邦有道不能有为邦无道不能独善而但知食禄皆可耻也宪之狷介双峯饶氏曰狷是有执守介是有分辨其于邦无道谷之可耻固知之矣至于邦有道谷之可耻则未必知也故夫子因其问而并言之以广其志使知所以自勉而进于有为也朱子曰谷之一字有食禄之义言有道无道只会食禄略无建明岂不可深耻○问宪之狷介安贫岂不知邦有道谷之可耻曰未可知也人到用处方见族党称其孝弟夫子未以为士之至行者仅能持身于无过而无益于人国不足深贵也邦有道而不能有为只小廉曲谨济得甚事邦无道而受禄固不可有道而苟禄亦不可也○原宪甘贫守道其志卓然能有不为者也其为此问固知邦无道而枉道得禄之为耻矣特欲质诸夫子以言其志耳夫子深知其然而亦知其学之未足以有为也则恐其或当有道之时虽无枉道之羞而未免于素餐之愧故以是而并告之使因其所已知而雅之以及其所未知者庶乎其有以广其业而益充其所为耳或乃以谓夫子之意止于无道得禄之可耻以宪能安贫而告之然则是徒以其已能者而卖告焉岂所以进之于日新耶○梅岩胡氏曰论语中说有道无道凡八出泛论者三指其人而论者五南容伯玉武子史鱼原宪是也世有道如南容之不废武子之知伯玉之仕史鱼之直可也如欲志于谷而不能有为不可也○新安陈氏曰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集注云世治而无可行之道世乱而无能守之节其意正与此章同但彼全是平说此亦虽是平说然就原宪分上观之则重在邦有道榖微不同耳云峯谓宪为夫子之宰犹辞其所当得之粟其耻于无道之榖可知然狷介者自守常有馀而见于事为常不足故夫子犹告之以有道谷之可耻也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
  此亦原宪以其所能而问也克好去声胜伐自矜怨忿恨欲贪欲庆源辅氏曰克只训胜如克敌克己之为胜敌胜己是也然单言之则为好胜如忮克克伐是也伐者伤残之意自矜乃所以自残也忿见于外恨藏于中内恨外忿则怨欲有公私贪欲则欲之私也○胡氏曰分言则四事对举互言则克伐者因己所有而生气盈也怨欲者因己所无而生气歉也推本言之又皆由有己而生也○双峯饶氏曰克伐二者只是一病怨欲二者亦只是一病四件是两件两件又只是一件病根在一欲字有所欲则贪多而求胜遂其所欲则夸伐不遂其所欲则怨恨
  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有是四者而能制之使不得行可谓难矣仁则天理浑上声然自无四者之累不行不足以言之也朱子曰克伐怨欲只是自就道理这边看得透则那许多不待除而自去若实是看得大底道理要求胜做甚么要去矜夸他人做甚么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怨个甚么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惟分是安欲个甚么见得大处分明这许多小小病疾都如冰消冻释无有痕迹矣若只是遏在胸中不行毕竟是有这物在里才说无便是合下扫去不容他在里譬如一株草刬去而留其根与连其根刬去此个意思如何而今人于身上有不好处须是合下便刬去若只是在人面前不行而此个根苖常留在里便不得○克伐怨欲不行所以未得为仁者如面前有一事相触虽能遏其怒毕竟胸中有怒在所以未得为仁○南轩张氏曰克伐怨欲不行亦可谓能制其私欲者矣然克伐怨欲之根犹在也若夫仁者之心则克伐怨欲无自而萌焉故制之于流未若澄之于源也○庆源辅氏曰宪两问夫子答之皆是因其所巳能而进之以其所未能○程子曰人而无克伐怨欲惟仁者能之有之而能制其情使不行斯亦难能也谓之仁则未也此圣人开示之深惜乎宪之不能再问也程子曰人无克伐怨欲四者便是仁也只为原宪著一个不行不免有此心但不行也故孔子谓可以为难此孔子著意告原宪处欲他有所启发他承当不得不能再发问也孔门如子贡者便能晓得圣人意且如曰女以子为多学而识之欤对曰然便问曰非欤孔子告之曰非也子一以贯之原宪则不能也○若无克伐怨欲固为仁由己唯颜子而上乃能之○朱子曰明道说原宪承当不得所以不复问他非独是这句失问如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也失问○问原宪也不是个气昏力弱底人何故如此曰他直是有力看他孤洁节介卒未易及只是见识自如此若子路见识较高他问时须问到底然教原宪去为宰从政未必如子路冉求之徒若教子路冉求做原宪许多孤介也做不得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原宪却似只要不为却不理会有为一节○庆源辅氏曰宪之所以仅能其难固以其狷介有守而至于不能复有所问则亦以狷介之守痼之也或曰四者不行固不得为仁矣然亦岂非所谓克己之事求仁之方乎曰克去上声下同己私以复乎礼则私欲不留而天理之本然者得矣若但制而不行则是未有㧞去病根之意而容其濳藏隐伏于胸中也岂克己求仁之谓哉学者察于二者之间则其所以求仁之功益亲切而无渗所禁反漏矣朱子曰克己如誓不与贼俱生克伐怨欲不行如薄伐𤞤狁至于太原但逐出境而已○克己者是从根源上一刀两断便斩绝了更不复萌不行底只是禁制他不要出来那欲为之心未尝忘也○双峯饶氏曰㧞去病根有两说一是积渐消磨一是勇猛决去平居庄敬涵养此积渐消磨法也临事省视克己此勇猛决去法也○胡氏曰制其情而不行与颜子四勿若相似而实不同四勿者分辨于天理人欲之间而一循乎天理不行者禁制于人欲已发之后而不徇乎人欲用力于初分之际者易用力于已发之后者难此所以虽不许其仁而亦许其难也苟志不胜气则藏伏于内者勃然而出其难也有时而不可恃矣○云峯胡氏曰克伐怨皆生于欲仁者纯乎天理而无欲者也无欲则自然无克伐怨矣颜子私欲浄尽可以为仁宪之力制其欲者可以为难
  ○子曰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
  居谓意所便安处也胡氏曰居以为居室亦可然居室一事所该者狭圣人既断其不足以为士则不止思念其居室之安而已故以为意所便安处皆是盖不循理之安而惟徇情之安则趋利背义往往有之安得谓之士○庆源辅氏曰怀吾意所便安处便是利心为士者正义而不谋利若于意所便安者恋恋而不能忘则于义之所当为者必不能知所徙矣内则损德外则废业是尚足以为士哉○云峯胡氏曰怀居与小人怀土相似与圣人安土乐天相反安土者随其身之所处而安无所执著所谓安土敦乎仁其乐也天怀居者恋其身之所便以为安有所执著其累也人○新安陈氏曰君子当安安而能迁私意恋著是苟安也若是则如辅氏所谓于义所当为必不能徙矣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行孙并去声危高峻也孙卑顺也陈氏曰高峻者廉隅之称非诡险也卑顺者加谦恭之意非阿谀也尹氏曰君子之持身不可变也至于言则有时而不敢尽以避祸也然则为国者使士言孙岂不殆哉朱子曰洪氏云危非矫激也直道而已孙非阿谀也远害而已吴氏云言孙者亦非失其正也特少置委曲如夫子之对阳货王孙贾云尔○南轩张氏曰危高特之意君子非固欲危其言行介然守道不徇于世自世人视之则见其高特耳○庆源辅氏曰行以持身则终无可变之理言以应物则或有当逊之时○双峯饶氏曰行无时而不危所谓国有道不变塞焉国无道至死不变言有时而或逊所谓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新安陈氏曰制行无时而可变持身之道也出言有时而不敢尽保身之道也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有德者和顺积中英华发外八字出乐记能言者或便平声佞口给而已仁者心无私累见义必为勇者或血气之强而已胡氏曰便佞口给无徳之言也血气之强非仁义之勇也○尹氏曰有德者必有言徒能言者未必有徳也仁者志必勇志能帅气徒能勇者未必有仁也问仁与德如何分双峯饶氏曰随所得浅深皆可以为徳皆可见于言仁则德之全也心无私累故能见义必为德未到此田地未必真能有勇也
  ○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适古活反羿音诣奡五报反荡土浪反
  南宫适即南容也羿有穷之君善射灭夏后相去声而篡其位其臣寒浞士角反又杀羿而代之奡春秋传作浇五吊反浞之子也力能陆地行舟后为夏后少去声夏后相之子所诛左传襄公四年魏綘曰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迁于穷石因夏民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修民事而淫于原兽用寒浞以为相浞行媚于内宫人而施赂于外愚弄其民而虞羿于田虞乐也树之诈慝以取其国家羿归自田家众杀而烹之靡奔有鬲氏靡夏之臣浞因羿室生浇及豷音戏恃其谗慝诈伪而不德于民使浇用师灭斟灌及斟寻氏二国夏同姓诸侯靡自有鬲氏收二国之烬遗民以灭浞而立少康少康灭浇后杼灭豷后杼少康子有穷遂亡○新安陈氏曰羿奡皆篡贼而杀诛异辞者羿当诛然非浞所得诛也故云杀禹平水土暨稷播种身亲稼穑之事禹受舜禅时战反而有天下稷之后至周武王亦有天下适之意盖以羿奡比当世之有权力者而以禹稷比孔子也故孔子不答然适之言如此可谓君子之人而有尚德之心矣不可以不与故俟其出而赞美之问夫子不答南宫适朱子曰适虽非问然其言可取则亦不应全然不答疑其实有贬当世而尊夫子之意夫子不欲承当故不答尔○南轩张氏曰方是时天下以力相高而不知贵德南宫适之言谓强力不可恃而徳之为尊也夫子不答者以其有禹稷之言答之则是己当之也而以其言之善则从而美之使学者知尚徳之意也言禹稷之德而独称其躬稼者举其见于行事之实也南宫适亦知言哉○庆源辅氏曰适素号能谨言而以此质于夫子其所以闵世悼俗尊尚圣人之意备见于言外夫子不答于出而美之可见圣人处事之密而取善之周矣○叶氏少蕴曰是时田恒之篡齐六卿之分晋三家之专鲁孰非欲为羿与奡者○双峯饶氏曰此章意味极深集注权力二字正指三家而言三家权力盛而有无君之心故以羿奡比之夫子有徳而无位故以禹稷比之三家无君必至于亡夫子有徳如此异日造物必有以处之而使之得位故微其辞以形容之孔子以其以禹稷比己己难答又以羿奡比三家愈难答所以不答适是孟懿子之兄亦是三家之子孙乃有此等见识尤所难得故夫子俟其出而叹美之○新安陈氏曰君子尚徳小人尚力适戒羿奡尊禹稷是尚德不尚力也故许以君子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夫音扶
  谢氏曰君子志于仁矣然毫忽之间心不在焉则未免为不仁也朱子曰君子譬如纯白底物事虽有一点黒是照管不到处小人譬如纯黒底物事虽有两点白处却当不得那白也○潜室陈氏曰君子容有不仁处此特君子之过耳盖千百之一二若小人本心既丧天理已自无有何得更有仁在已自顽痹如铁石亦无醒觉之理甚言小人之不仁也此君子小人指心术邪正言君子存心虽正犹有私意间发之时小人本心既无纵有隙光暂见决不胜其虺蛇之毒此章深惜小人之丧失本心也○双峯饶氏曰仁是纯乎天理而无一毫人欲之私少有间断便是不仁君子之心虽纯是天理然或少有间断故曰不仁者有矣夫小人间有些天理形见终为物欲所蔽决不能到纯全田地故曰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吴氏曰夫婉辞仁非圣人不能尽小人中虽有天理灭未尽者亦不得以仁称之云然者勉君子而惩小人也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
  苏氏曰爱而勿劳禽犊之爱也东汉杨彪传彪子修为操所杀操见彪问曰公何瘦之甚对曰愧无日䃅读作密低先见之明犹怀老牛䑛神旨反犊之爱操为之改容忠而勿诲妇寺音莳之忠也诗大雅瞻卬篇匪教匪诲时惟妇寺刺幽王嬖褒姒任奄人以致乱之诗寺奄人也爱而知劳之则其为爱也深矣忠而知诲之则其为忠也大矣庆源辅氏曰爱焉而自不能不劳以成之忠焉而自不能不诲以益之此天理人情之至莫之为而为者也观慈父之于子忠臣之于君则可见矣苏氏发两知字尤有意味盖人之私情往往不知劳之为爱诲之为忠故又言以明之○厚斋冯氏曰人之常情劳之之事难从而劳于前者逸于后岂非爱之深者乎诲之之语难受而长其善以救其失岂非忠之大者乎
  ○子曰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裨婢之反谌时林反
  禆谌以下四人皆郑大夫草略也创造也谓造为草稿也世叔游吉也春秋传作子大叔讨寻究也论讲议也行人掌使去声之官子羽公孙挥也修饰谓増损之东里地名子产所居也润色谓加以文采也郑国之为辞命必更平声此四贤之手而成详审精密各尽所长是以应对诸侯鲜上声有败事左传襄公三十一年北宫文子相卫襄公以如楚过郑文子入聘子羽为行人冯简子与子大叔逆客事毕而出言于卫侯曰郑有礼其数世之福也其无大国之讨乎子产之从政也择能而使之冯简子能断大事子大叔美秀而文貌美才秀公孙挥能知四国之为知诸侯所欲为而辨于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贵贱能否而又善为辞令禆谌能谋谋于野则获得所谋也谋于邑则否此才性之蔽郑国将有诸侯之事子产乃问四国之为于子羽且使多为辞令与禆谌乘以适野使谋可否而告冯简子使断之事成乃授子大叔使行之以应对宾客是以鲜有败事北宫文子所谓有礼也孔子言此盖善之也朱子曰春秋之辞命犹是说义理到战国游说则只说利害而已○洪氏曰郑国能慎重其辞命而信任于贤者如此为天下者辞命宜益重也而反轻之讨论润色宜益众也而独任于一官何哉且古之贤者求辞命之善尔不有其已也故世叔讨论而禆谌不以为歉子产润色而子羽不以为羞后世为命者反是此辞命所以有愧于古也○南轩张氏曰郑所以能自保者亦以辞命之善而其辞命之善则以夫众贤之力耳圣人称之以见为命犹当假众贤之力则夫事有大于是者又可知矣○叶氏少蕴曰子产献入陈之捷于晋晋人问入陈之罪子产对焉士庄伯不能诘赵文子以为辞顺而受之子曰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哉辞命之当慎可知矣○双峯饶氏曰禆谌想是素善造谋故使之草创世叔熟于典故故使之讨论子羽行人之官熟于应对故又使之修饰当时子产当国事皆由之然不自用己见直待三子都了却润色之合四子之长则全美矣○厚斋冯氏曰郑以小国介乎晋楚争夺之冲自简公十二年用子产为卿又十年授之以政子产知辞命之不善无以交邻事大解纷息争也故用是三人者草创讨论修饰之既成乃从而润色之是以应对诸侯鲜有败事历定献襄公凡五十年间得免兵祸辞命之有益于人国如此哉
  ○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
  子产之政不专于宽然其心则一以爱人为主故孔子以为惠人盖举其重而言也左传昭公二十年郑子产有疾谓子大叔曰我死子必为政唯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翫之则多死焉故宽难疾数月而卒大叔为政不忍猛而宽郑国多盗取人于萑苻之泽萑苻音丸蒲泽名也于泽中劫人大叔悔之曰吾早从夫子不及此兴徒兵以攻萑苻之盗尽杀之及子产卒仲尼闻之出涕曰古之遗爱也○朱子曰子产心主于宽虽说道政尚严猛其实乃是要用以济宽尔所以为惠人○胡氏曰子产为政黜汰侈崇恭俭作封洫铸刑书惜币争承皆以丰财足用禁奸保民其用法虽深为政虽严而卒归于爱故夫子以惠人蔽之然孟子以为惠而不知为政礼记以为能食民而不能教者盖先王之政之教子产诚有所未及也○云峯胡氏曰子产之惠夫子指其心而言之孟子所谓惠而不知为政不过以其乘舆济人之一事而言而其爱人之心固可知矣
  问子西曰彼哉彼哉
  子西楚公子申能逊楚国立昭王而改纪其政亦贤大夫也左传昭公二十六年楚平王卒令尹子常欲立子西子西平王之长庶子曰太子壬弱壬昭王也子西长而好善立长则顺建善则治王顺国治可不务乎子西怒曰国有外援谓秦不可凟也凟慢也王有适嗣不可乱也败亲连仇不立壬秦将来讨是速召仇也乱嗣不祥我受其名恶名赂吾以天下吾滋不从也楚国何为必杀令尹令尹惧乃立昭王○定公六年吴败楚师楚国大惕惧亡令尹子西喜曰乃今可为矣言知惧而后可治于是乎迁都于鄀音若地名也而改纪其政以定楚国然不能革其僭王之号昭王欲用孔子又沮在吕反止之新安陈氏曰夫子非以私外之集注提此见其不知人不能为国进人才耳其后卒召白公以致祸乱事见大学或问止至善章内则其为人可知矣彼哉者外之之词吴氏曰当时有三子西郑驷夏楚宜申公子申也驷夏未尝当国无大可称宜申谋乱被诛相去又远宜皆所不论者独公子申与孔子同时
  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人也犹言此人也问管仲曰人也范杨皆以为尽人道集注以为犹云此人也如何朱子曰古本如此说犹诗所谓伊人庄子所谓之人也若作尽人道说除管仲是个人他人便都不是人更管仲也未尽得人道伯氏齐大夫骈邑地名厚斋冯氏曰骈邑三百伯氏食邑三百家也齿年也盖桓公夺伯氏之邑以与管仲伯氏自知己罪而心服管仲之功故穷约以终身而无怨言荀卿所谓与之书社三百云峯胡氏曰周礼二十五家为社书社谓以社之戸口书于版图者凡三百社而富人莫之敢拒者即此事也荀子仲尼篇齐桓公见管仲之能足以托国也是天下之大智也遂立以为仲父是天下之大决也立为仲父而贵戚莫之敢妒也与高国之位而本朝之臣莫之敢恶也高氏国氏齐世卿也与之书社三百而富人莫之敢距也距敌也言齐之富人莫有敢敌管仲者贵贱少长莫不秩秩然从桓公而贵敬之是天下之大节也○双峯饶氏曰此篇凡说管仲夫子毎䕶之孟子排管仲皆是救时而然夫子之时人不知有王仲尊王亦是有功夫子所以䕶之孟子之时天下之人皆知尊伯术而贱王道孟子恐功利之说炽故于桓文管晏一切抑之○或问管仲子产孰优曰管仲之徳不胜其才子产之才不胜其德然于圣人之学则㮣乎其未有闻也新安陈氏曰槩平斗斛之物谓二人平等皆未有闻于圣学也○庆源辅氏曰管仲德不胜才子产才不胜徳皆以资质言也故其事业亦各随其资以为之使其知圣贤大学之道循序而渐进成已以成物则子产之徒当与颜闵同科而仲之才当与伊吕并驾矣○陈氏曰二子皆无大学规模须是有大学规模乃为王佐才而伊吕周召其人也○双峯饶氏曰子产才不及仲然却正当过之如有君子之道四之类是也
  ○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易去声
  上声下同贫难处富易人之常情然人当勉其难而不可忽其易也朱子曰贫则无衣可著无饭可吃存活不得所以无怨难富则自有衣著自有饭吃但若知义理稍能守分便是无骄所以易二者其势如此○贫而无怨不及贫而乐者又胜似无谄者○敬夫说亦佳富而无骄不矜于外物者能之贫而无怨非内有所守者不能也或谓世有处贫贱而无失一旦处富贵则失其本心难易之论其不然耶此盖未知无怨之味也所谓处贫贱而无失者特未见失于外耳又乌保其中之无怨耶盖一毫有所不平于中皆为怨也故贫而无谄易贫而无怨难无怨则渐进于乐矣○胡氏曰贫之境逆而多不足之心富之境顺而多有馀之意然处不足而心无不足者非无愧怍而真有得则不能故难处有馀而心未尝有馀者苟自知收敛矜夸不萌者能之故易圣人因人情事势而别其难易如此非谓但当勉其难而易者不必言故集注又申明其不可忽之意○问贫而无怨即贫而乐否双峯饶氏曰能安于义命则能无怨若乐则心广体胖非意诚心正身修者不能及此观子贡以无骄对无谄而夫子以乐对好礼浅深可见
  ○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公绰鲁大夫赵魏晋卿之家老家臣之长上声大家势重而无诸侯之事家老望尊而无官守之责优有馀也滕薛二国名大夫任国政者滕薛国小政繁大夫位高责重然则公绰盖廉静寡欲而短于才者也新安陈氏曰下章公绰之不欲廉则不贪欲也静则恬淡不躁也惟其廉静寡欲所以优为赵魏老惟其短于才所以不可为滕薛大夫○胡氏曰赵魏虽晋卿执国之政而家大如此故势尊为家臣之长者苟能正已则居其位有馀矣滕薛虽诸侯孟子言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则其国之小可知征伐朝聘之事所不容已大夫当国非才智过人则不足以胜其任○双峯饶氏曰公绰为鲁大夫想不称职故圣人谓止可为赵魏老问国小如何政繁曰困于事大国如朝聘会盟征伐贡赋之类应接不暇问何为如此曰上无王纲大陵小强役弱故至此○杨氏曰知之弗豫枉其才而用之新安陈氏曰用违其才之所长而纳之于其所短是之谓枉则为弃人矣此君子所以患不知人也言此则孔子之用人可知矣南轩张氏曰用人之方贵于处之得其当而已○齐氏曰孔子尝曰君子不器又曰其使人也器之则公绰亦器也而孔子器之者欤
  ○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知去声成人犹言全人武仲鲁大夫名纥下没反庄子鲁卞邑大夫言兼此四子之长则知足以穷理廉足以养心勇足以力行艺足以泛应而又节之以礼和之以乐使德成于内而文见形甸反乎外则材全德备浑上声然不见一善成名之迹兼四子之长而然中正和乐音洛粹然无复扶又反偏倚驳杂之蔽新安陈氏曰节以礼则中正而无偏倚和以乐则和乐而无驳杂而其为人也亦成矣然亦之为言非其至者盖就子路之所可及而语音御之也若论其至则非圣人之尽人道不足以语此新安陈氏曰此就亦字上推夫子言外之意○问四子之事朱子曰武仲左氏详矣公绰前章外他无所见卞庄子事见新序曰庄子养母战而三北及母死齐伐鲁庄子赴斗三获甲首以献曰此塞三北遂赴齐师杀十人而死冉求之艺则夫子固尝称之矣○知而不能不欲则无以守其知不欲而不能勇则无以决其为知不欲且勇矣而于艺不足则于天下之事有不能者矣然而有是四者而又文之以礼乐始能取四子之所长去四子之所短然此圣人方以为亦可以为成人则犹未至于践形之域也问若圣人之尽人道则何以加此曰圣人天理浑全不待如此逐项说矣○洪氏以为特以四子为言者四子皆鲁人而庄子与子路皆卞人冉求又朋友也其近而易知者尔胡氏以为言卞庄子盖以况子路尔言有是一能而不能兼众子之长与成于礼乐焉则亦不足以为成人矣○胡氏曰四子之长各有所偏故必兼四子之长四者相资犹未足以合乎道又必须文之以礼乐礼以节之则其偏倚邪辟者去矣乐以和之则其乖戻矫激者消矣此所以中正和乐浑然粹然而至于成人矣○双峯饶氏曰文以礼乐则不好亦成好底四件都是质须文之以礼乐盖节之以礼则凡事都有节制和之以乐则中心和平而所发者中节○云峯胡氏曰公绰之不欲只是徳而其才未备武仲之知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只是才而其徳未全皆有一善成名之迹至于武仲之要君公绰之不可为滕薛大夫庄子轻死敌而不终于孝冉有为季氏聚敛皆有偏倚驳杂之蔽非文之以礼乐固未见其浑然粹然也
  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扶又反下同加曰字者既答而复言也授命言不爱其生持以与人也久要如字旧约也平生平日也有是忠信之实则虽其才知去声礼乐有所未备亦可以为成人之次也双峯饶氏曰忠指授命信指久要似遗了思义一句盖取与不苟亦非忠信者不能○南轩张氏曰见利思义无苟得也见危授命无苟避也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不食其言也是虽未有过人之才而亦敦笃忠信之人故在今日论之亦可以为成人此亦思狂狷之意耳○程子曰知之明信之笃行之果天下之达徳也若孔子所谓成人亦不出此三者武仲知也公绰仁也卞庄子勇也冉求艺也须是合此四人之能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然而论其大成则不止于此若今之成人有忠信而不及于礼乐则又其次者也又曰臧武仲之知非正也若文之以礼乐则无不正矣庆源辅氏曰此亦举武仲要君一事以例其馀耳人之资禀虽善然亦不能无偏须学以成之然后协于中正而无庛也又曰语成人之名非圣人孰能之孟子曰唯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如此方可以称去声成人之名胡氏曰今之成人以下乃子路之言盖不复闻斯行之之勇而有终身诵之之固矣未详是否赵氏曰何必然三字似以前说为疑三者皆子路之所能故胡氏疑其为子路之言○胡氏曰此子路所已能夫子方进子路于成人之域岂又取其己能者而重奖之○厚斋冯氏曰子路成人之问夫子盖以子路之所知者使之舍短集长増益其所未至尔非谓成人之道尽于是也子路犹以为此古之成人之道居今之世有不必尽然者谓诚能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虽无礼乐亦云可矣是三者盖子路之所优为抑以自许也唯其自许如此故台下之役卒以身徇终不能明君臣之大义以正卫国之难则赤不足以为成人矣行行如也若不得其死然则以未能文之以礼乐故也○新安陈氏曰使子路能行夫子之言始于智以知此理终合于礼中乐和之理岂至死于一决之勇而不足以言义乎胡氏以后一节为子路之言极是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
  公叔文子卫大夫公孙枝也公明姓贾名亦卫人文子为人其详不可知然必廉静之士故当时以三者称之新安陈氏曰不言笑见其静不取见其廉
  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
  厌者苦其多而恶去声之之辞事适其可则人不厌而不觉其有是矣是以称之或过而以为不言不笑不取也然此言也非礼义充溢于中得时措之宜者不能文子虽贤疑未及此但君子与人为善不欲正言其非也故曰其然微疑之岂其然乎深疑之盖疑之也问夫子疑之何也朱子曰吴氏云文子请享灵公也史䲡曰子富君贪祸必及矣观此则文子之言岂能皆当而其取岂能皆善乎○惟其人不厌之所以有不言不笑不取之称也盖其言合节拍所以虽言而人不厌之虽言而实若不言也这不厌字意正如孟子所谓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民犹以为小相似公叔文子当时人称之已过及夫子问之而贾所言又愈甚故夫子不信○不言不笑不取似乎小却难若真能如此只是一偏之行然公明贾却说时然后言乐然后笑义然后取似乎易却说得大了盖能如此则是时中之行也○南轩张氏曰公叔文子意者简默重厚之士故人称之如此圣人质之于其门人将以察其然也公明贾之言则善矣然非公叔文子之所及也盖如贾所言非和顺积中发而中节者莫能然不直谓不然而为之疑辞曰其然岂其然乎圣人辞气含洪忠厚如此○问时乐义与廉静相去㡬何双峯饶氏曰廉静是气质好时乐义是义理自学问中发出底贾所称非仁熟义精者不能文子气质虽美未必能此也○吴氏曰称其主曰夫子意犹对蘧伯玉使者然公明盛称文子之贤人反得以疑之蘧伯玉使者但为谦辞以对益以彰其主之美为辞令者亦可以观矣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要平声
  防地名武仲所封邑也要有挟而求也武仲得罪奔邾自邾如防使请立后而避邑以示若不得请则将据邑以叛是要君也左传襄公二十三年季武子无适子公弥长即公鉏而爱悼子欲立之访于臧纥臧纥为立之季氏以公鉏为马正家司马孟孙恶臧孙季孙爱之孟庄子疾丰点孟氏之御谓公鉏苟立羯庄子庶子请仇臧氏孟孙卒公鉏奉羯立之孺子秩孟孙长子奔邾臧孙入哭甚哀出孟氏闭门告季孙曰臧氏将为乱季氏不信臧孙闻之戒为备也孟氏将辟婢亦反藉除于臧氏辟穿藏也于臧氏借人除葬道臧孙使正夫隧正助之除于东门甲从才用反已而视之孟孙又告季孙怒命攻臧氏见其有甲故臧纥斩鹿门之关以出奔邾臧贾臧为出在铸二人乃宣叔娶铸国所生与纥兄弟也臧武仲使告臧贾且致大蔡焉大龟出蔡因号大蔡曰纥不佞失守宗祧敢告不吊纥之罪不及不祀子以大蔡纳请其可贾再拜受龟使为以纳请遂自为也臧孙如防使来告曰纥非能害也知不足也言使甲从已但虑事浅耳非敢私请苟守先祀无废二勲文仲与宣叔敢不避邑乃立臧为臧纥致防而奔齐○范氏曰要君者无上孝经语罪之大者也武仲之邑受之于君得罪出奔则立后在君非己所得专也而据邑以请由其好知并去声而不好学也庆源辅氏曰凡人溺于智而不知学不凿以为私则必荡而失正武仲二病皆有之且意萌于中迹著于外虽欲欺人而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武仲之智而不足以知此则亦以好智而不好学之故也杨氏曰武仲卑辞请后其迹非要君者而意实要之夫子之言亦春秋诛意之法也和靖尹氏曰据邑以请立非要君而何如不知义者将以武仲之存先祀为贤故夫子正之○双峯饶氏曰武仲只当请后不当据邑夫子不罪其请罪其据邑也使武仲请后果以防为言则要君之迹彰而易见唯不以防为言则要君之心隐而难知既用智以要君又欲逃罪以欺世此夫子之言所以为春秋诛意之法也
  ○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谲古冗反晋文公名重平声耳齐桓公名小白谲诡也二公皆诸侯盟主攘夷狄以尊周室者也虽其以力假仁心皆不正然桓公伐楚仗义执言不由诡道犹为彼善于此左传僖公四年春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蔡溃蔡自北杏一与中国之会而弃诸姬党楚国故齐伐楚而先事侵蔡溃蔡者先破楚之党也遂伐楚楚子使与师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牝牡相诱曰风言虽马牛风逸亦不相及喻地远不相干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对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音太公曰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所践履之界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索隐曰淮南有故穆陵门无棣在辽西孤竹尔贡包茅不入包褁束也禹贡荆州包匦菁茅盖取三脊之茅包里匦匣盛之以贡周王祭不共音供无以缩酒祭祀必束茅而灌之以酒为缩酒寡人是徴昭王南征而不复昭王成王孙南巡狩济汉水船坏而溺死寡人是问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供给昭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昭王时汉非楚境故楚不服师进次于陉楚地夏楚子使屈完如师使大夫请盟师退次于召陵次于召陵之地以听楚成文公则伐卫以致楚而阴谋以取胜其谲甚矣左传僖公二十七年楚子及诸侯围宋宋如晋告急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昏于卫若伐曹卫楚必救之则齐宋免矣前年楚巾叔戍谷以逼齐二十八年晋侯侵曹伐卫卫人出其君以说于晋晋侯入曹执曹伯分曹卫之田以畀宋人楚子使子玉去宋曰无从晋师子玉使宛春告于晋师曰请复卫侯而封曹臣亦释宋之围子犯曰子玉无礼哉君取一以释宋围惠晋侯臣取二以复曹卫为己功不可失矣言可伐先轸曰定人之谓礼楚一言而定三国我一言而亡之我则无礼何以战乎不许楚言是弃宋也救而弃之谓诸侯何言将为诸侯所怪楚有三施去声我有三怨怨仇已多将何以战不如私许复曹卫以携之私许二国使告绝于楚而后复之携离也执宛春以怒楚既战而后图之公说乃拘宛春于卫且私许复曹卫曹卫告绝于楚子玉怒从晋师栾枝使舆曵柴而伪遁楚师驰之原轸以中军公族公所率之军横撃之楚师败绩晋师三日馆谷馆舍也食楚军之谷三日二君他事亦多类此新安陈氏曰上引二事以著其实此即二事以推其馀故夫子言此以发其隐庆源辅氏曰桓公责楚以包茅不贡及昭王不复二事进次而不遂战既服而与之盟是仗义执言不由诡道也文公始则伐曹卫以致楚师之救终则复曹卫以𢹂二国之交是伐卫以致楚而阴谋以取胜也就霸者之中论桓文之事则文谲而不正桓正而不谲若较之王者表里无疵粹然一出于正者固不可同年而语矣○齐氏曰二公之伯皆以胜楚楚罪莫大于僣王猾夏孔子于春秋书齐曰侵蔡蔡溃遂伐楚而于晋仅书曰及楚战于城濮则晋之有歉于声罪致讨也亦已著矣○新安陈氏曰二公心皆不正论其彼善于此则桓稍优于文耳晋文固谲齐桓亦非纯乎正者若粹然一出于正其惟王道乎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纠居黝反召音邵
  按春秋传齐襄公无道鲍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音举及无知弑襄公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紏奔鲁鲁人纳之未克而小白入是为桓公使鲁杀子紏而请管召召忽死之管仲请囚鲍叔牙言于桓公以为相去声○左传庄公八年齐侯使连称管至父戍葵丘二人齐大夫戍守也瓜时而往及瓜而代期音基戌公问不至问命也请代弗许故谋作乱僖公之母弟曰夷仲年生公孙无知有宠于僖公衣服礼秩如适适太子襄公绌之二人因之以作乱遂弑襄公而立无知初襄公立无常政令不常鲍叔牙曰君使民慢乱将作矣奉公子小白襄公庶子出奔莒乱作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紏小白庶弟来奔九年春雍廪齐大夫杀无知夏公伐齐纳子紏桓公自莒先入秋师及齐师战于干时我师败绩鲍叔帅师来言曰子纠亲也请君讨之管召仇也请受而甘心焉甘心言欲快意戮杀之乃杀子纠于生窦鲁地召忽死之管仲请囚鲍叔受之及堂阜齐地而税他活反之归而以告曰管夷吾治于高傒音奚齐卿高敬仲也言管仲治理政事之才多于敬仲使相可也公从之子路疑管仲忘君事仇忍心害理不得为仁也问集注谓忍心害理不得为仁忍心之忍是残忍之忍否朱子曰伤其恻隐之心便是忍心如所谓无求生以害仁害仁便是忍心也○庆源辅氏曰忘君谓不顾紏死事仇谓相桓忍心谓心所当为而忍之使不为害理谓理所当然而咈之使不然忘君事仇即忍心害理也○程子曰桓公兄而子紏弟襄公死则桓公当立此以春秋知之春秋书桓公则曰齐小白言当有齐国也于子紏则止曰紏不言齐以不当有齐也不言子非君之嗣子也公谷并注四家皆书纳紏左传独言子紏误也然书齐人取子紏杀之者齐大夫常与鲁盟于蔇既纳紏以为君又杀之故书子是罪鲁也○问春秋于紏上一无子字一有子字何也双峯饶氏曰始以纳之为非故去子以明其不当纳终以杀之为非故又称子以明其不当杀
  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九春秋传作纠督也古字通用左传僖公二十六年齐孝公伐我北鄙公使展喜犒师曰昔周公太公股肱周室夹辅成王成王劳之而赐之盟曰世世子孙无相害也载载书在盟府大师职之职主也大公为大师兼主同盟之官桓公是以纠合诸侯而谋其不协弥缝其阙而匡救其灾昭旧制也不以兵车言不假威力也如其仁言谁如其仁者又再言以深许之盖管仲虽未得为仁人而其利泽及人则有仁之功矣程子曰管仲不死观其九合诸侯不以兵车乃知其仁也若无此则贪生惜死虽匹夫匹妇之谅亦无也○朱子曰九之为紏展喜之词而紏合宗族之类亦其证也说者不考其然乃直以为九会诸侯至数桓公之会不止于九则又因不以兵车之文而为之说曰衣裳之会九馀则兵车之会也公谷以来皆为是说可谓凿矣○召忽之失在辅子紏以争国而不在于死管仲之得在九合之功而不在于不死仲之可以不死正以小白兄而子紏弟耳夫子特以忽之功无足称而其死不为过仲之不死亦未尝害义而其功有足褒尔固非子仲之生而贬忽之死也○仁之一字以徳而言则必心无私而事当理乃能当之若言其功则推利泽及人有恩有惠便可称之初不计徳之如何也○仲之仁是粗处至精处则颜子三月之后或违之○如汉高祖唐太宗未可谓之仁人然战国至暴秦其祸极矣高祖出而平定天下隋末残虐尤甚太宗出而扫除以致贞观之治此二君岂非仁者之功耶仲之功亦犹是也○庆源辅氏曰仁者安仁盖天理浑然无一息之不存无一物之不体管仲之于徳其违阙者多矣顾何足以语此然使桓公紏合诸侯攘夷狄尊周室不假威力无所杀伤则利泽及人是亦仁者之功效矣○蔡氏曰子路举忽之死仲之不死是以忽为杀身成仁仲为未仁夫子答以仲有仁之功如此忽岂能如仲之仁乎是以忽仲比而言之非泛许仲以仁也下章匹夫妇之谅亦指忽而言○新安陈氏曰仁有以心术之精微言者非大贤以上之安仁不足以当之有以事功之显著言者如管仲有仁者之功亦足以为仁矣子路好勇死非所难而处死为难故夫子不非仲无死节之义反取仲有及人之仁亦所以晓子路而箴之也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紏不能死又相之与平声相去声
  子贡意不死犹可相之则已甚矣庆源辅氏曰子路勇者也故有取于召忽之死而以管仲之不死为未仁子贡智者也故以仲之不死为犹可而以其相桓为已甚而非仁
  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被皮寄反衽而审反
  霸与伯同长上声也匡正也尊周室攘夷狄皆所以正天下也微无也衽衣衿也被发左衽夷狄之俗也问令尹子文陈文子之事则原其心而不与其仁至管仲则以其功而许其仁若有可疑者朱子曰管仲之功自不可泯没圣人自许其仁者之功且圣人论人功过自不相掩功自还功过自还过所谓彼善于此则有之矣若以管仲比伊周固不可同日语若以当时大夫比之则在所当取当是之时楚之势骎骎可畏治之少缓则中国皆为夷狄故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南轩张氏曰只为子路疑其未仁子贡疑其非仁故举其功以告之若二子问管仲仁乎则所以告之者异矣○厚斋冯氏曰刘定公称禹之功曰微禹吾其鱼乎吾与子弁冕端委以治民临诸侯禹之力也必推至此然后见禹之有大功夫子称仲之仁至于被发左衽则仲之功大矣
  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谅小信也经缢壹计反也莫之知人不知也后汉书引此文莫字上有人字后汉应劭字仲远献帝时奏议曰昔召忽亲死子紏之难而孔子曰经于沟渎人莫之知○程子曰桓公兄也子紏弟也前汉淮南厉王长高帝少子也骄恣不用汉法文帝重自切责之重难也时帝舅薄昭为将军尊重上令昭与厉王书谏数之曰昔者周公诛管叔放蔡叔以安周齐桓杀其弟以反国秦始杀两弟迁其母以安秦仲私于所事辅之以争国非义也桓公杀之虽过而紏之死实当去声仲始与之同谋遂与之同死可也知辅之争为不义将自免以图后功亦可也故圣人不责其死而称其功若使桓弟而紏兄管仲所辅者正桓夺其国而杀之则管仲之与桓不可同世之仇也若计其后功而与其事桓圣人之言无乃害义之甚启万世反复不忠之乱乎如唐之王珪魏徵不死建成之难去声而从太宗可谓害于义矣后虽有功何足赎哉唐书王珪传建成为皇太子授中书舍人迁中允礼遇良厚太子与秦王建成弟世民也有隙帝高祖责珪不能辅导流嶲州太子已诛太宗即秦王召为諌议大夫○魏徵传太子引为洗马官名征见秦王功高阴劝太子早为计太子败世民伏兵于玄武门世民射建成杀之王责魏曰尔阅吾兄弟奈何王即秦王阅间也答曰太子早从征言不死今日之祸王器重也其直无恨意即位太宗即位拜谏议大夫愚谓管仲有功而无罪故圣人独称其功王魏先有罪而后有功辅太宗致太平则不以相掩可也问程子可也亦可也二说朱子曰前说亦是可但自勉以图功则可之大者又问孟子可以死可以无死始见其可死后细思之又见其可以无死则前之可者为不可矣曰便即是此意○问仲始同紏谋虽有可死之道而桓兄当立则无不可事之理盖仲虽紏之傅然非紏之臣乃齐臣也桓公当立则桓乃吾君所当事也但仲之罪乃在不能谏紏之争而反辅紏以争耳是其不死殆知前之争为不义而非求争之比也故夫子答子路未仁之问曰如其仁以为不死之未仁不如九合之仁也答子贡非仁之问则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岂若云者是以仲之不死过于死也故尝以程子之说为正而以召忽之死为守节仲之不死为改过曰此论甚善但仲之意未必不出于求生然其时义尚有可生之道未至于害仁耳○云峯胡氏曰管仲相桓公以下答子贡所谓又相之岂若匹夫以下答子贡所谓不能死盖死则于子紏未有君臣之分当时未足以见其义相则为天下正华夷之分而天下后世皆得以被其仁仲盖有以处此矣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僎士免反臣家臣公公朝音潮谓荐之与已同进为公朝之臣也
  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
  文者顺理而成章之谓谥法亦有所谓锡民爵位曰文者见公冶长篇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章○胡氏曰其才徳足以为大夫而荐之为大夫顺理也以家臣之贱而与之同列无慊焉成章也彼锡民爵位特其迹尔○洪氏曰家臣之贱而引之使与己并有三善焉知人一也忘己二也事君三也庆源辅氏曰知人智也忘已公也事君忠也有是三者则理顺章成而粲然可观矣安得不谓之文哉然文王之文举全体而言此与孔文子之文取一事而言○厚斋冯氏曰文子卒其子请谥谥以贞惠文子盖以修其班制以与四邻交卫国之社稷不辱故谥以文初不为荐其臣僎同升诸朝而谓之文也特夫子称其可以为文有以见文子之不愧其谥耳○双峯饶氏曰今之所谓谥法未必果出周公恐后人因经传所有而附会之如锡民爵位谓之文直无意义夫子所称盖谓文子所为如此是亦无愧于文之谥矣非指此为文也孔文子好学下问是以谓之文却是正说所以为文之义○新安陈氏曰说者以文子得谥之故见诸檀弓夫子闻其与家臣同升诸公则是文子荐僎之时非身后也谥法锡民爵位曰文盖后人用孔子之意以为谥尔此过论也盖孔子于其既谥之后闻其尝有此荐贤之美事故称此一事而谓可以无愧于文之谥耳岂可于其人之身存而预议其谥哉
  ○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夫音扶丧去声下同
  丧失位也
  孔子曰仲叔圉治宾客祝𬶍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
  仲叔圉即孔文子也三人皆卫臣虽未必贤而其才可用灵公用之又各当去声其才胡氏曰圉即敏学好问者贾即问奥灶者𬶍即以佞免于今世者如圉㡬矣贾之窃权𬶍之善佞治世之罪人也然事神治军各有所长而用之使各得以尽其所长耳○郑氏舜举曰子适卫者五盖有拳拳之意焉亦以灵公善用人庶或可以有为尔○双峯饶氏曰治宾客得其人则朝聘往来之际无失礼于邻国而不至于启衅召祸治军旅得其人则缓急有备而敌国不敢窥治宗庙得其人则笾豆静嘉牲牷肥腯神人胥悦尤系属人心之本也三者皆国之大本故得其人亦可以无丧○东阳许氏曰夫子平日语此三人皆所不许而此章之言乃若此可见圣人不以其所短弃其所长至公之心也用人当以此为法但欲当其才耳○尹氏曰卫灵公之无道宜丧也而能用此三人犹足以保其国而况有道之君能用天下之贤才者乎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诗大雅抑之篇竞强也言莫强于用人则四方其以为训矣○南轩张氏曰以卫灵公之无道然所用得其才犹足以无丧虽然仅能维持使之勿丧而已若身正于上而用得其人则孰能御焉
  ○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
  大言不惭则无必为之志而自不度音铎其能否矣欲践其言岂不难哉南轩张氏曰易其言者实必不至若听其言而不怍则知其为之也难矣故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而仁者之言必讱○新安陈氏曰轻于言者必不务力于行也此必有为而言
  ○陈成子弑简公
  成子齐大夫名恒胡登反简公齐君名壬事在春秋哀公十四年左传齐简公之在鲁也简公悼公阳生子壬也时从其父奔在鲁阚止有宠焉及即位使为政陈成子惮之骤顾诸朝五月壬申成子杀子我即阚止庚辰执公于舒州甲午弑之孔丘三日齐而请伐齐三公曰鲁为齐弱久矣子之伐之将若之何对曰陈恒弑其君民之不与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也公曰子告季孙孔子辞辞不告退而告人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也故不敢不告
  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朝音潮是时孔子致仕居鲁沐浴齐侧皆反戒以告君重其事而不敢忽也臣弑其君人伦之大变天理所不容人人得而诛之况邻国乎故夫子虽已告老而犹请哀公讨之张子曰天子讨而不伐诸侯伐而不讨故虽汤武之举不谓之讨而谓之伐陈恒弑其君孔子请讨之此必因周制邻有弑逆诸侯当不请而讨
  公曰告夫三子夫音扶下告夫同
  三子三家也时政在三家哀公不得自专故使孔子告之
  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
  孔子出而自言如此意谓弑君之贼法所必讨大夫谋国义所当告君乃不能自命三子而使我告之邪
  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以君命往告而三子鲁之强臣素有无君之心实与陈氏声势相倚故沮在吕反其谋而夫子复扶又反下同以此应之其所以警之者深矣问当是之时鲁之兵柄分属三家哀公虽欲从夫子之言然不告三子则兵不可出而孔子之意乃不欲往告何哉朱子曰哀公诚能听孔子以讨齐乱则亦召夫三子而以大义诏之耳理明义正虽或不从而孰敢违之哉今无成命而反使孔子往而告之则是可否之权决于三子而不决于公也况鲁之三家即齐之陈氏其不欲讨之必矣是则不惟名义之不正而事亦岂可得而成哉然夫子以君命之重也故不得已而一往焉而冀其万一之或从也而三子果以为不可则复正言之以明从违在彼虽不敢必而君臣大伦所系之重虽欲不告而不敢以己其所以警夫三子者亦深矣○夫子初告时真个欲讨陈恒后人知圣人此言可以警三子非是圣人托讨成子以警三子圣人之心不如是迂曲○新安陈氏曰以吾已致仕从大夫之后尚激于义不敢不告则正为君卿大夫者当何如警之在此○程子曰左氏记孔子之言曰陈恒弑其君民之不予与同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也此非孔子之言诚若此言是以力不以义也若孔子之志必将正名其罪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而率与国以讨之至于所以胜齐者孔子之馀事也岂计鲁人之众寡哉当是时天下之乱极矣因是足以正之周室其复兴乎鲁之君臣终不从之可胜平声惜哉问程子以左氏所记为非夫子之言然则夫子之战将不复计其强弱而独以大义驱之耶朱子曰程子之意以为夫子告鲁当明君臣之义以见弑逆大恶天下所不容人人得诛之况在邻国而可以不讨之乎而其为计则必请其君以上告天子下告方伯举天下之兵以诛之以天下之兵讨天下之贼彼虽众强奚以为哉固不当区区独较齐鲁之强弱而以天下之公义为一国之私也左氏所记盖传闻之谬以众人之腹度圣人之心耳○春秋之时三纲沦矣孔子请讨弑逆此天下之大㡬也斯事一正三纲可整天下事可次第举矣沐浴而朝敬其事以卜天意也胡氏曰春秋之法弑君之贼人得而讨之仲尼此举先发后闻可也问程子以为必告之天子胡氏乃以先发后闻之说何耶朱子曰考之春秋先王之时疑必自有此法凡弑君者人人得而讨之如汉所谓天下共诛之者然事非一槩告与不告又在乎时义之如何使其地近于天子而可告事未迫遽而得以告力之不足以敌而不得不告则告之而俟命以行甚则或不俟命而遂行皆可也使其地之相去也远其事㡬之来也不可少缓吾之力又足以制之而乃区区焉徇请命之小节忘逆贼之大罪使彼得以植其根固其党或遂奔逸而不可以复得则任其事者亦不免乎春秋之责矣○云峯胡氏曰程子所谓上告天子者经也胡氏所谓先发后闻者权也然先发后闻谓鲁也非谓孔子也○厚斋冯氏曰是年西狩获麟春秋绝笔焉而不复书陈恒之事盖有所伤感焉而鲁之事不可为矣○新安陈氏曰沐浴而朝盖欲斋戒积诚以感君心也获麟在哀公十四年之春请讨在是年之夏使此请圣人得遂其志则三纲复正周室复兴春秋可不必作矣惟此请之不遂此春秋所以不得不作也春秋作而乱贼惧虽不得扶植当世之三纲而可以扶植万世之三纲焉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犯谓犯颜諌争去声○范氏曰犯非子路之所难也而以不欺为难故夫子告以先勿欺而后犯也问子路勇于义何难于不欺特其烛理之不明好强其不知以为知是以䧟于欺耳朱子曰以使门人为臣一事观之子路之好勇必胜恐未免于欺也○问子路岂欺君者莫只是勇便解恁地否曰是恁地子路性勇凡言于人君要他听或至于说得太过则近乎欺如唐人諌敬宗游骊山谓骊山不可行若行必有大祸夫骊山固是不可行然以为有大祸则近于欺矣要之虽不失为爱君而其言则欺矣○勉斋黄氏曰伪言不直谓之欺直言无隐谓之犯欺与犯正相反也夫子告子路之辞推其本意乃是一戒一劝两面平说之辞若反复以观则能无欺而不能犯则未免有回互之失能犯矣而不能勿欺则未免有矫饰之病此又不可不以为戒也○洪氏曰忠而犯之所谓有犯无隐欺而犯之是犯上也○双峯饶氏曰事君以不欺为本然不欺甚难须是平日于慎独上实下工夫表里如一方能如此今人自家好色好货却谏其君勿好色好货皆是欺君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君子循天理故日进乎高明小人徇人欲故日究乎污音乌朱子曰上达是晓得透彻到那总头处不特知到这里行也到这里了○凡百事上皆有达处惟君子就中得个高明底道理小人就中得个污下底道理○君子一日长进似一日小人一日沈沦似一日究者究竟之义言究竟至于极也初间只差些子少间究竟将去越差得多今人做错一件事说错一句话不肯当下觉悟便改若只管去救其失少间救得过失越大无不是如此○胡氏曰循天理徇人欲上达下达之原也进高明究污下上达下达之效也人心万理皆具人欲或得以夺之故有待于反之也能复乎天理而不以一毫私欲自累则高矣不以一毫私欲自蔽则明矣苟徇乎耳目口鼻四肢之欲益趋于贪浊之地则污矣益流于苟贱之域则下矣进则升而愈崇究则沈而愈卑○南轩张氏曰上达者反本穷理也下达者趋末徇欲也皆云达者如喻义喻利皆云喻也○云峯胡氏曰夫子尝曰下学而上达其所谓上下者天理人事之贯此所谓上达下达天理人欲之分也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为去声
  程子曰为己欲得之于己也为人欲见知于人也庆源辅氏曰为己为人之学其差只在毫厘之间唯欲得之于己则不必见知于人才欲见知于人则不必得之于己欲得于己者收敛笃实欲见知于人者轻浮浅露○程子曰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于丧去声问程子两叚不同朱子曰前叚是低底为人只欲见知于人而已后叚是好底为人却是真个要为人然不曽先去自家身己上做得工夫非惟为那人不得末后连已也丧了愚按圣贤论学者用心得失之际其说多矣然未有如此言之切而要者于此明辩而日省悉井反下章同之则庶乎其不昧于所从矣朱子曰今须先正路头明辩为己为人之别直见得透却旋旋下功夫则意思自通知识自明践履自正积日累月渐渐熟若见不透路头错了则读书虽多为文日工终做事不得○双峯饶氏曰此章当看者字言同此一个学但学之者用心不同古之学此者其心要得之于己今之学此者其心要求知于人如三年学已自是了但志在于禄则非为己之学也若如后世刑名术数记诵词章之学则所学者与古人背驰何必更论其用心之同异孔子之时世教虽衰其学之陋尚未至此○新安陈氏曰同一学也为己为人之间古今之不同于此分焉学者当审其㡬于用心之初可也
  ○蘧伯玉使人于孔子使去声下同
  蘧伯玉卫大夫名瑗于眷反孔子居卫尝主于其家既而反鲁故伯玉使人来也
  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
  与之坐敬其主以及其使也夫子指伯玉也言其但欲寡过而犹未能则其省身克己常若不及之意可见矣云峯胡氏曰省身常若不及惟恐其身之有过而常加省察也克己常若不及惟恐其过未改而常加克治也使者之言愈自卑约而其主之贤益彰亦可谓深知君子之心而善于词令者矣故夫子再言使乎以重直用反美之按庄周称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又曰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淮南子曰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庄子则阳篇蘧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未尝不始于是之而卒诎与屈同之以非也○朱子曰化是旧事都消融了无固滞○双峯饶氏曰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非是至五十岁顿然有悟也化者变化之谓言气质变化一年胜似一年至于行年六十而犹变化未巳也盖其进徳之功老而不倦是以践履笃实光辉宣著不惟使者知之而夫子亦信之也南轩张氏曰伯玉之使其言虽谦而意义永事情称也夫欲寡过而未能非笃于进徳修业者莫知此味也则伯玉之贤可知矣而其使之才亦可知矣○庆源辅氏曰使者不以伯玉之徳著见于外者言而以伯玉之心克治于内者告且曰欲而未能不独其言谦抑卑下而又深有得于圣贤为己之学常如不及之意可谓知徳而能言矣○双峯饶氏曰欲寡其过而未能一句意味深长学者常存此心乃进徳之本也○新安陈氏曰欲寡过则不自是不谓己能寡过则不自是此检身常若不及之心也进善其有穷乎非伯玉之贤不能如此存心非使者之贤不能知伯玉此心宜夫子有味其言而深赏之○吴氏曰论语中夫子俟其出而称之者二南宫适出伯玉使者出是也俟其出而斥之者二宰我出樊迟出是也圣人气象从容如天地之生物阳舒阴惨无非教也千载而下犹可想见之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重出己见泰伯篇
  ○曽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此艮卦之象辞也易艮卦大象传辞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曽子盖尝称之记者因上章之语而类记之也○范氏曰物各止其所而天下之理得矣故君子所思不出其位而君臣上下大小皆得其职也南轩张氏曰位非独职位大而君臣父子微而一事一物当其时与其地所思止而不越皆不出其位也非有主于中其能然乎○勉斋黄氏曰位身所处之地也为君则思君道为臣则思臣道此位也当食则思食当寝则思寝此亦位也越所处而思则为出其位矣○双峯饶氏曰上章为谋政者言不在其位之位指职位而言也此章泛言君子之所思不出其位位字比上章又说得阔如为人子则思孝为人臣则思忠素富贵则思所以行富贵素贫贱则思所以行乎贫贱皆是也○云峯胡氏曰艮止也思不出其位身之所处止其所心之所思亦止其所也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行去声
  耻者不敢尽之意过者欲有馀之辞朱子曰过犹易丧过乎哀用过乎俭之过谓力行也○勉斋黄氏曰言放易故当耻行难尽故当过○胡氏曰或谓耻其言之过于行固通必如集注释为两事斯得夫子立言之本意○双峯饶氏曰过其行与耻其言对谓行当过于其言如云说七分而行十分相似○厚斋冯氏曰耻之者恐其言之浮于行也过之者欲其行之浮于言也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知去声
  自责以勉人也三句解见子罕篇○朱子曰道体无穷圣人未尝见其有馀也亦有勉进学者之意
  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道言也自道犹云谦辞○尹氏曰成徳以仁为先进学以知为先故夫子之言其序有不同者以此胡氏曰为学之序以智为先若徳之成则仁又为百行之首○觉轩蔡氏曰以仁为先犹自诚而明以智为先犹自明而诚自诚而明夫子之事故子贡以为夫子自道也上文我无能焉乃是谦辞○新安陈氏曰觉轩解自道与集注小异未必子贡一时闻夫子之言便以子罕篇语先后次序不同来比并而答以此言也
  ○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夫音扶方比也乎哉疑辞比方人物而较其短长虽亦穷理之事然专务为此则心驰于外而所以自治者疏矣故褒之而疑其辞复扶又反自贬以深抑之○谢氏曰圣人责人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如此朱子曰学者须思量不暇个甚么须于自已体察方可见○齐氏曰孔子之于道也未得之则发愤忘食既得之则乐以忘忧而何暇于方人○厚斋冯氏曰子贡自视与夫子孰贤而能为夫子之所不暇为耶○新安陈氏曰我则无暇及他人言外之意谓方自治也
  ○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其不能也
  凡章指同而文不异者一言而重平声出也文小异者屡言而各出也此章凡四见形甸反而文皆有异新安陈氏曰四见者学而篇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里仁篇不患莫已知求为可知也卫灵公篇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已知也与此章为四则圣人于此一事盖屡言之其丁宁之意亦可见矣胡氏曰失于务外为学之通患圣人毎欲其反已以自力故不一言而已也○云峯胡氏曰四见之中学而篇是一意重在知人馀三见共是一意重在能字所以求为可知者求诸我之能而已
  ○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
  逆未至而迎之也亿未见而意之也诈谓人欺已不信谓人疑已抑反语辞朱子曰凡抑字皆略反上文之意言虽不逆不亿而于人之情伪自然先觉乃为贤也○杨氏曰君子一于诚而已然未有诚而不明者故虽不逆诈不亿不信而常先觉也若夫音扶不逆不亿而卒为小人所罔焉斯亦不足观也已朱子曰逆诈是那人不曽诈我先揣摩道那人必是诈我亿不信是那人未有不信底意便道那人必是不信我先觉则分明是见那人已诈己不信○人有诈不信吾之明足以知之是之谓先觉皮未必诈而逆以诈待之彼未必不信而先亿度其不信此则不可也○勉斋黄氏曰未见其事而疑其必欺故为逆诈未见其事而度其必不实故为亿不信然诈不信虽以事见而可以理知故虽不逆不亿而以先觉为贤者理明故也○双峯饶氏曰不逆不亿待物之诚也先觉烛理之明也逆亿是有心觉是无心○冯氏曰逆亿如人在室外而料室中之虚实先觉如明镜照物而物无遁形此非格物致知洞然明知者不能也○云峯胡氏曰逆亿是以意见推之先觉是以义理照之○新安陈氏曰逆亿者私见之纷扰先觉者真见之昭彻固不先事而预料小人之为奸亦不临事而堕于小人之奸其斯为诚明之君子乎
  ○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者与平声无乃为佞乎
  微生姓亩名也亩名呼去声夫子而辞甚倨居御反盖有齿德而隐者栖栖依依也为佞言其务为口给以悦人也
  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
  疾恶去声也固执一而不通也圣人之于达尊礼恭而言直如此其警之亦深矣胡氏曰不恭则失长㓜之序不直则失义理之正○庆源辅氏曰为佞以说人者失之不及执一而不通者失之过圣人只在中道上行微生之言虽倨而疑夫子之言虽恭而决○双峯饶氏曰栖栖如鸟之栖栖而不去然亩方以退隐为高见孔子历聘疑其以口给取悦殊不知圣人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如天地四时之变化岂若小丈夫之执一而不通耶○新安陈氏曰以夫子而尚谓其栖栖为佞则亩之耿介固执可想矣故夫子因而箴之夫立身待人自有中道圣人万不为柔佞之不及亦不为固执之太过也
  ○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
  骥善马之名德谓调良也胡氏曰调者习熟而易控御也良者顺服而不蹄啮也○尹氏曰骥虽有力其称在徳人有才而无德则亦奚足尚哉南轩张氏曰骥之得称为其徳不为其力而况于君子岂不以尚德为贵乎苟无其徳虽曰有才其得谓之君子乎○庆源辅氏曰才与徳皆本于天然才出于气徳根于理二者虽不可阙一然出于气者固不若根于理之为粹也○胡氏曰骥之任重致远非力不可然有力者不足言必言其调良也故观人者不当言其才而当言其徳人亦不可徒恃其才而当以徳为主也○双峯饶氏曰骥者良马之称马中之骥如人中之若子骥非无力然其所以得骥之名者以徳不以力君子非无才然其所以得君子之名者以徳不以才○新安陈氏曰此章与岁寒松柏章皆如诗六义之比实以木与马比君子非専言木马也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
  或人所称今见形甸反老子书徳谓恩惠也老子道徳经恩始章曰大小多少报怨以徳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
  子曰何以报徳
  言于其所怨既以德报之矣则人之有徳于我者又将何以报之乎朱子曰以徳报怨不是不好但上面更无一件可以报徳譬如人以千金与我我以千金酬之便是当然或有人盗我千金而吾亦以千金与之却是何理视与千金者更无轻重断然是行不得也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于其所怨者爱憎取舍上声一以至公而无私所谓直也于其所徳者则必以德报之不可忘也○或人之言可谓厚矣然以圣人之言观之则见其出于有意之私而怨德之报皆不得其平也必如夫子之言然后二者之报各得其所然怨有不仇新安陈氏曰仇仇也怨有不必报者不以仇待之也而德无不报则又未尝不厚也此章之言明白简约而其指意曲折反复芳服反如造化之简易易并去声知而微妙无穷学者所宜详玩也问以德报怨亦可谓忠且厚矣而夫子不之许何哉朱子曰是亦私意所为非天理之正也夫有怨有徳人情所不能忘而所以报之各有所当亦天理之不能已也顾德有大小皆所当报而怨则有公私曲直之不同故圣人教人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以直云者不以私害公不以曲胜直当报则报不必报则止一观夫理之当然而不以己之私意加焉是则虽曰报怨而岂害其为公平忠厚哉然而圣人终不使人忘怨而没其报复之名者亦以见夫君父之仇有不得不报者而伸夫忠臣孝子之心耳若或人之言则以报怨为薄而必矫焉以避其名故于其所怨而反报之以德若忠厚者而于所德又将何以报之以德之上无复可加若但如所谓报怨者而已则是所以报德者仅适其平而所以报怨者反厚于德且虽君父之仇亦将有时而忘之也是岂不反为逆人情悖天理之甚哉曰君父之仇亦有当报不当报之别乎曰周礼有之杀人而义者令无仇仇之则死此不当报者也春秋传曰父不受诛子复仇可也此当报者也当报而报不当报而止是即所谓直也周公之法孔子之言若合符节于此可以见圣人之心矣曰然则杨氏所谓小加委曲如庾公之斯者如何曰此意善矣而亦有所未尽也盖天下之事有公义有私恩二者常相得焉则尽其道而不为私可也不幸而或至于相妨则权轻重而处之使公义行于上而私恩伸于下然后可耳若小加委曲而害天下之公则亦君子所不为也○以德报怨于怨者厚矣而无物可以报德则于德者不亦薄乎以直报怨则不然如此人旧与吾有怨今果贤邪则引荐之果不肖耶则弃之绝之是盖未尝有怨矣○双峯饶氏曰直是直道当报则报不当报则不报是之谓直老氏之说不问道理曲直只是不欲与人结怨而已以德报怨说杀了不若以直报怨之语中间有涵蓄当报而报与不当报而不报皆在其中学者玩味其意触类而长则可为处事之权衡矣
  ○子曰莫我知也夫夫音扶
  夫子自叹以发子贡之问也
  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不得于天而不怨天不合于人而不尤人但知下学而自然上达此但自言其反己自修循序渐进耳无以甚异于人而致其知也然深味其语意则见其中自有人不及知而天独知之之妙朱子曰不怨不尤则不责之人而责之己下学人事则不求之远而求之近此固无与于人而不骇于俗矣人亦何自而知之也耶及其上达而与天为一焉则又有非人之所及者此所以人莫之知而天独知之也○勉斋黄氏曰穷通荣辱天也用舍予夺人也常人之情置事于浅近索理于渺茫足以惑人之耳目而以为能此所以人知之也圣人浑然天理穷通荣辱用舍予夺皆理之所不能无者顺而受之又何怨尤之有人事之中便是天理又何必舍人事而求之于渺茫哉如是则泊然若不见其所长者然天理流行而圣人与之无间如此所以人不知而天知也○庆源辅氏曰已与天人只是一理在已者既尽则天人无有不应者圣人与理为一自然无所怨尤盖在孔门唯子贡之智㡬平声足以及此故特语音御以发之惜乎其有所未达也朱子曰圣门自颜曽以下唯子贡尽晓得圣人多是将这般话与他说他若未晓圣人岂肯说与但他知得个头耳惜乎见夫子说便自住了如予欲无言予一以贯之也只如此住了只是不曽有默契省悟触动他那意思处他若有所默契须发露出来不但己也如曽子闻贯语便曰唯子贡便无这处一○程子曰不怨天不尤人在理当如此又曰下学上达意在言表又曰学者须守下学上达之语乃学之要盖凡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然习而不察则亦不能以上达矣问下学而上达者言始也下学而卒之上达云尔今程子以为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何耶朱子曰学者学夫人事形而下者也而其事之理则固天之理也形而上者也学是事而通其理即夫形而下者而得夫形而上者焉非达天理而何哉○问圣人恐不自下学中来曰不要高了圣人高后学者如何企及说得圣人低越有意思圣人虽生知亦未尝不学如十五志学毎事问便是学也○须是下学方能上达然人亦有下学而不能上达者只縁下学得不是当若下学得是当未有不能上达者圣门下学而上达至于穷神知化亦不过德盛仁熟而自至耳如释氏理须顿悟不假渐修之云是只说上达更不理会下学然不理会下学如何上达○问下学只是切近处求否曰也不须拣事到面前便与理会且如读书读第一章便与理会第一章读第二章亦然今日撞著这事来便与理会这事明日撞著那事来便与理会那事万事只一理不是拣那大底要理会其他却不管○问有一节之上达有全体之上达否曰不是全体只是这一件理会得透那一件又理会得透积累多便会贯通不是别有一个大底上达又不是下学中便有上达须是下学方能上达今之学者于下学中便要求玄妙则不可○问下学上达意在言表是如何曰如下学只是下学如何便会上达自是言语形容不得下学上达虽是两件理会得透厮合只是一件下学是事上达是理理在事中事不在理外一物之中皆具一理就那物中见得个理便是上达如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然亦不离乎人伦日用之中但恐人不能尽所谓学耳果能学安有不上达者○方其学时虽圣人亦须下学如孔子问礼问官名未识须问问了也须记及到达处虽下愚也会达便不愚了○孔子当初叹无有知我者子贡因问何为莫知子夫子所答辞只是解何为莫知子一句大凡不得乎天则怨天不得乎人则尤人我不得乎天亦不怨天不得乎人亦不尤人与世都不相干涉方其下学人事之卑众人所共又无奇特耸动人处及其上达天理之妙忽然上达去人又捉摸不著如何能知得我知我者毕竟只是天理与我默契尔以此见孔子浑是天理○问子贡不曽问孔子告之必有深意曰论语中自有如此等处如告子路知徳者鲜告曽子一以贯之皆是一类此是大节目要当自得这却是个有思量底事要在不思量处得○当时不惟门人知夫子别人也知道是圣人今夫子却恁地说时是如何如子贡之聪明想是也大故知圣人但尚有知未尽处故如此说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贡也是说他不为不知夫子所以怪而问之夫子便说下面三句便与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处相似皆是退后一步说不怨天是于天无所逆不尤人是于人无所忤下学只恁地就平易去做上达便是做后自理会得只这平易便是人不能及处如发愤忘食乐以忘忧看著似平只是恁地平说但是人自不可及人既不能知则只有天知者是道理与天相契合也○南轩张氏曰下学人事而上达天理天理初不外乎人事知我其天所谓天者理而已圣人纯乎天理故其自言如此○问何谓下学上达潜室陈氏曰下学人事自然上达天理若不下下学工夫直欲上达则如释氏觉之之说是也吾儒有一分学问则磨得一分障碍去心里便见得一分道理有二分学问工夫则磨得二分障蔽去心里便见得二分道理从此惺惺恁地不令走作则心里统体光明渣滓净尽便是上达境界
  ○公伯寮愬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朝音潮
  公伯寮鲁人子服氏景谥伯字鲁大夫子服何也夫子指季孙言其有疑于寮之言也肆陈尸也言欲诛寮周礼注有罪既杀陈其尸曰肆○吴氏曰市朝不过连言之左传晋杀三郤尸诸朝杀董安于尸诸市贱者在市也○胡氏曰大夫以上于朝士以下于市○新安陈氏曰愬谗谮也惑志疑心也
  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与平声
  谢氏曰虽寮之愬行亦命也其实寮无如之何愚谓言此以晓景伯安子路而警伯寮耳圣人于利害之际则不待决于命而后泰然也朱子曰圣人不言命凡言命者皆为众人言也到无可奈何处始言命如此章命也是为景伯说如曰有命是为弥子瑕说圣人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未尝到无可奈何处何须说命如下一等人不知有命又一等人知有命犹自去计较中人以上便安于命到得圣人便不消得言命○问或以命为天理何也曰命者天理流行付于万物之谓也然其形而上者谓之理形而下者谓之气自其理之体而言之则元亨利贞之德具于一时而万古不易自其气之运而言之则消息盈虚之变如循环之无端而不可穷也万物受命于天以生而得其理之体故仁义礼智之徳根于心而为性其既生也则随其气之运故废兴厚薄之变唯所遇而莫逃此章之所谓命盖指气之所运为言以天理释之则于二者之分亦不察矣○吴氏曰命指气而言阴阳之气运行不齐治乱皆有定数如命令然景伯欲肆寮者义之激也夫子归之于命者分之安也疑季氏有惑志子路遂同子羔仕卫○齐氏曰子路非王佐之才家臣非卿相之位而孔子以公伯寮之愬为关于吾道之行止何也鲁为公室之蠧者莫如季氏孔子为政于鲁大率欲裁其僣而勇于承令以出藏甲堕郈费者子路也公伯寮愬子路固将假以沮孔子也故孔子不为子路祸福计而为吾道兴废计然子服景伯欲肆寮于市朝而孔子以为寮如命何盖以吾道行与不行系于天之祐与不祐而不系于寮之愬与不愬也景伯尤诸人而孔子委之天孟氏于臧仓之沮鲁侯亦归之天焉○庆源辅氏曰圣人纯是义理义所当行则行义所当止则止处利害之际唯其义而已更不问命之如何今此言命者以晓景伯警伯寮耳○新安陈氏曰天将使道之行寮不能使之废使寮之愬得行是天未欲道之行耳圣人不怨天又何尤于寮哉
  ○子曰贤者辟世辟去声下同
  天下无道而隐若伯夷太公是也辟纣而居东北海之滨
  其次辟地
  去乱国适治去声如百里奚去虞之秦
  其次辟色
  礼貌衰而去如卫灵公顾蜚雁而色不在孔子遂去之
  其次辟言
  有违言而后去也如卫灵问陈而孔子遂行○程子曰四者虽以大小次第言之然非有优劣也所遇不同耳问四者固非优劣然贤者之处世岂不能超然高举见㡬而作乃至发见于言色而后辟之耶勉斋黄氏曰出处之义自非一端随其所遇之时而酌其所处之宜可也卫灵公顾蜚雁则辟色矣问陈则辟言矣岂夫子于此为劣乎此所以不可以优劣言也○厚斋冯氏曰桀溺谓子路岂若从辟世之士夫子为之怃然至是乃贤辟世则道不行而无仕志也○吴氏曰世与地以地势广狭言色与言以人事浅深言若夫子则辟地辟色辟言而终不忍于辟世观其论沮溺可见矣○云峯胡氏曰天下为大邦国为小辟世辟地是辟其国辟色辟言是辟其人此程子所谓大小次第而非以贤者之徳为有优劣也
  ○子曰作者七人矣
  李氏曰作起也言起而隐去者今七人矣不可知其谁何必求其人以实之则凿矣庆源辅氏曰凡书所载有当深索者不深索之则失之略有不必过求者过求之则失之凿所谓当深索者义理是也所谓不必过求者此处是也
  ○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与平声
  石门地名晨门掌晨启门盖贤人隐于抱关者也自从也问其何所从来也胡氏曰晨门知世之不可而不为故以是讥孔子然不知圣人之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也问圣人无不可为之时且以人君言之尧所以处丹朱而禅舜舜所以处父母弟之间与所以处商均而禅禹以人臣言之伊尹所以处太甲周公所以处管蔡可见圣人无不可为之时朱子曰然○南轩张氏曰圣人非不知道之不行而皇皇于斯世者天地生物之心也晨门贤而隐于抱关知世之不可为而遂已而未知道之不可以已然玩其辞意缓而不迫所养有过于荷蒉之果者欤○勉斋黄氏曰晨门见己而不见圣人故云然然无孔子之圣则宁自处于抱关耳其言圣人则非而自处其身则是亦贤也已○庆源辅氏曰贤者之视天下有不可为之时才力有限也圣人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其道无所不可也
  ○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荷去声
  磬乐器荷担也按韵书负荷之荷在上声下可反又去声蒉草器也此荷蒉者亦隐士也圣人之心未尝忘天下此人闻其磬声而知之则亦非常人矣问闻磬声如何便知夫子之心不忘天下朱子曰他那人煞高如古人于琴声中知有杀心耳
  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已知也斯巳而巳矣深则厉浅则掲硁苦耕反莫己之己音纪馀音以掲起例反
  硁硁石声亦专确之意以衣涉水曰厉摄衣涉水曰揭此两句卫风匏有苦叶之诗也讥孔子人不知己而不止不能适浅深之宜
  子曰果哉末之难矣
  果哉叹其果于忘世也末无也圣人心同天地视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不能一日忘也故闻荷蒉之言而叹其果于忘世且言人之出处上声若但如此则亦无所难矣庆源辅氏曰果于忘世决去不反者能之何难之有若圣人之出处因时卷舒与道消息而忧世之心终不能已济世之用其出无穷此岂荷蒉所能与哉○双峯饶氏曰圣人之道有出有处便如天地有阴有阳荷蒉之徒见得一边遗了一边所以只知独善而果于忘世矣○新安陈氏曰圣人之心不能一日忘天下亦如天地之心不能一日忘万物天地生物之心不以闭塞成冬之时而息圣人道济天下之心不以天地闭贤人隐之时而息也圣人不能忘世之心荷蒉初闻其磬声而知之然观其既而曰以下之言则非深知圣人之心者要之果于忘世之人岂能深知圣人所以不能忘世之心哉
  ○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
  高宗商王武丁也谅阴天子居丧之名未详其义问谅阴之说朱子曰孔氏曰谅信也阴默也邢氏释之曰信谓信任冡宰胡氏释之曰信能默而不言也二家皆用孔训而为说不同郑氏于礼记又读作谅暗言居倚庐大抵古者天子居丧之名○觉轩蔡氏曰䘮服四制谅暗三年郑注云谅古作梁楣谓之梁暗读如鹑䳺之䳺阁谓庐也即倚庐之庐仪礼剪屏柱楣郑氏谓柱楣所谓梁暗是也书云王宅忧谅阴言居䘮于梁暗也按谅阴之义先人得于先师晚年面命者如此
  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
  言君薨则诸侯亦然总己谓总摄己职冢宰大音泰宰也百官听于冢宰故君得以三年不言也○胡氏曰位有贵贱而生于父母无以异者故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子张非疑此也殆以为人君三年不言则臣下无所禀令祸乱或由以起也孔子告以听于冢宰则祸乱非所忧矣问胡氏云以听冢宰则祸乱非所忧然主少国疑之际得人如伊周霍葛则可不幸如莽操之奸岂不大可忧邪双峯饶氏曰使嗣君刚明而冢宰有莽操之奸则必能易而置之如其不能虽不总己以听亦何益哉且天下之事冇常有变圣人只论其常耳○新安陈氏曰居丧而冢宰摄政则嗣君虽不言亦无失政矣
  ○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好易皆去声
  谢氏曰礼达而分去声此句出礼运故民易使庆源辅氏曰达谓达于下也上好礼则品节分明而诚意退逊故观感于下者亦皆安己之分听上之命而易使○问礼何以使之达双峯饶氏曰宫府之政学校之教皆所以达之○云峯胡氏曰礼也者所以辨上下而定民志也民之志定民之力可使也○厚斋冯氏曰圣人言使民曰上好礼曰小人学道使之知上下之分而乐于从命不以势力强之也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修己以敬夫子之言至矣尽矣而子路少之故再以其充积之盛自然及物者告之无他道也人者对己而言百姓则尽乎人矣尧舜犹病言不可以有加于此以抑子路使反求诸近也盖圣人之心无穷世虽极治去声下同然岂能必知四海之内果无一物不得其所哉故尧舜犹以安百姓为病若曰吾治已足则非所以为圣人矣朱子曰敬字圣学之所以成始成终者皆由此故曰修己以敬下面安人安百姓皆由于此只縁子路问不置故夫子复以此答之要之只是个修己以敬则其事皆了○问修己以敬曰敬者非但是外面恭敬而已须是要里面无一毫不直处方是所谓敬以直内者是也○修己以敬语虽至约而所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举积诸此子路不喻而少其言于是告以安人安百姓之说盖言修己以敬而极其至则心平气和静虚动直而所施为无不自然各当其理是以其治之所及者群黎百姓莫不各得其安也是皆本于修己以敬之一言其功效之自然及物者耳或问然则夫子之言岂其略无大小远近之差乎曰修己以敬贯彻上下包举远近而统言之也安人安百姓则因子路之问而以功效之及物者言也然曰安人则修己之馀而敬之至也安百姓则修己之极而安人之尽也是虽若有小大远近之差然皆不离于修己以敬之一言而非有待于扩之而后大推之而后远也○勉斋黄氏曰非谓修己以敬之外又有充积之功也修己以敬而可谓君子则是充积之盛在其中矣特言其功效之远则指夫自其充积之盛者而出耳修己以安人犹曰修己以敬而可以安人也修己以安百姓犹曰修己以敬而可以安百姓也子路疑修己以敬之一言不足以尽君子故夫子指其效验之大者而言以见决非君子不足以当之也○程子曰君子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唯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而四灵毕至矣记礼运四灵以为畜许六反故饮食有由也何谓四灵麟凤龟龙谓之四灵此体信达顺之道聪明睿知去声皆由是出以此事天飨帝朱子曰上下一于恭敬这却是上之人有以感发而兴起之信是实理顺是和气体信是致中意达顺是致和意言能恭敬则能体信达顺聪明睿知皆由此出者言能恭敬自然心便开明○体信是实体此道于身达顺是发而中节推之天下而无所不通也体信是忠无一毫之伪达顺是恕无一物不得其所聪明睿知皆由是出是自诚而明意思○敬则自然聪明人所以不聪不明止縁身心惰慢便昏塞了敬则虚静自然通达○问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四灵毕至如此则敬之功用又不止于安百姓矣双峯饶氏曰天地位万物育与安百姓也只是一事初无大小若阴阳不和五榖不熟百姓何由而安○新安陈氏曰夫子为见子路勇躁轻视修己以敬之言故推极其功以抑之程子此条亦推赞恭敬之极功以发明夫子之意云○东阳许氏曰圣人言修己以安百姓而程子乃言上下一于恭敬盖治道非一人所能独成必君臣上下皆能恭敬然后有天地位以下之应然下人能敬亦在乎上之人有以感之渐渍而成恭敬以至于天下平程子此叚是推极而言以见敬之功用无穷
  ○原壤夷俟子曰㓜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孙弟并去声长上声叩音口胫其定反
  原壤孔子之故人母死而歌记檀弓下孔子之故人曰原壤其母死孔子助之木椁原壤登木曰久矣予之不托于音也歌曰狸首之斑然执女手之卷然夫子为弗闻也者而过之盖老氏之流自放于礼法之外者夷蹲踞音存据双峯饶氏曰蹲踞鸱乌好蹲故谓之蹲鸱又或谓之鸱夷夷即蹲也俟待也言见孔子来而蹲踞以待之也述犹称也贼者害人之名以其自㓜至老无一善状而久生于世徒足以败常乱俗则是贼而已矣胫按韵书形定反集注云其定反音小异足骨也孔子既责之而因以所曵之杖微系其胫若使勿蹲踞然朱子曰胡氏以为原壤之丧母而歌孔子为弗闻者矣今乃责其夷俟何舍其重而责其轻耶盖数其丧母而歌则壤当绝叩其箕踞之胫则壤犹为故人盛徳中礼见乎周旋此亦可见○郑氏舜举日圣人之接物各称其情恶之而逊其辞外之也遇阳货是也恶之而斥其罪亲之也遇原壤是也○新安陈氏曰㓜壮孝弟耆耋好礼则久生可以仪风俗故敬其为夀㓜壮无称老徒傲惰则久生适以败风俗故名其为贼壤良可戒哉
  ○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与平声
  阙党党名童子未冠去声者之称将命谓传宾主之言或人疑此童子学有进益故孔子使之传命以宠异之也
  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
  礼童子当隅坐随行记檀弓曽子疾童子隅坐而执烛又王制父之齿随行孔子言吾见此童子不循此礼新安陈氏曰居位是不循隅坐之礼并行是不循随行之礼非能求益但欲速成尔故使之给使令平声之役观长上声去声之序习揖逊之容盖所以抑而教之非宠而异之也南轩张氏曰不止乎童子之所而自进于成人之列有躐等之意无自卑之心乌能以求益乎欲速成而已如物之生循序而生理达焉若欲速成反害其生矣故圣门之学先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事所以长爱敬之端防傲惰之萌而使之循序以进也○勉斋黄氏曰礼之于人大矣老者无礼则足以为人害少者无礼则足以自害夫子于原壤童子皆以是教之述论语者以类相从所以著人无老少皆不可以无礼仪也○庆源辅氏曰求益则浸长而不知欲速则亟进而无序圣门之教虽以敏行为先而又以躐等为戒○云峯胡氏曰原壤老而为贼是从㓜不逊弟来今童子得以驯揉其气而闲习于礼则庶可以免于原壤之弊也欤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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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五
  卫灵公第十五
  凡四十一章
  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陈去声
  陈谓军师行音抗伍之列俎豆礼器尹氏曰卫灵公无道之君也复扶又反有志于战伐之事故答以未学而去之史记世家孔子适卫主蘧伯玉家他日灵公问兵陈于孔子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鸿仰视之色不在孔子遂行复如陈是岁鲁哀公三年孔子年六十矣○问灵公问陈而夫子遽行何也朱子曰为国以礼战陈之事非人君所宜问也况灵公无道夫子固知之矣特以其礼际之善庶几可与言者是以往来于卫为日最久而所以启告之者亦已详矣乃于夫子之言一无所入至是而犹问陈焉则其志可知矣故对以未学而去之然不徒曰未学而已犹以俎豆之事告之则夫子之去盖亦未有必然之意也使灵公有以发悟于心而改事焉则夫子之行孰谓其不可留哉○南轩张氏曰夫子之在卫灵公虽无道然亦当侧闻夫子之所趣矣顾乃以问陈为言与夫子之意可谓背驰夫子所以答之者则以己之所学者在此而不在彼以其不合也故明日而行焉夫自春秋之时言之诸国以强弱为胜负军旅之事宜在所先而俎豆之事疑若不急者矣曽不知国之所以为国者以夫天叙天秩者实维持之也为国者志存乎典礼则孝顺和睦之风兴叶力一心尊君亲上其强孰御焉不然三纲沦废人有离心国谁与立军旅虽精果何所用哉俎豆之于礼教犹陈之于军旅实理之所寓而教之所由兴也使灵公而有志乎俎豆之间则推而逹之必有不可已也○勉斋黄氏曰夫子对灵公以军旅之事未之学答孔文子以甲兵之事未之闻及观夹谷之会则以兵加莱人而齐侯惧费人之乱则命将士以伐之而费又北又尝曰我战则克夫子岂有未学未闻者哉特以军旅之事非所以为训耳然欲以俎豆之事启之则夫子之拳拳于卫亦可知矣
  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从去声
  孔子去卫适陈兴起也问明日遂行在陈绝粮想见孔子都不计较所以绝粮朱子曰若计较则不成行矣○齐氏曰孟子曰孔子厄于陈蔡之间考春秋则其时陈服楚蔡服吴吴楚交战无虚岁孔子盖为楚昭王徘徊陈蔡而绝粮于兵间也
  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见贤遍反
  何氏曰滥溢也言君子固有穷时不若小人穷则放溢为非程子曰固穷者固守其穷亦通或问固穷有二义朱子曰固守其穷恐圣人一时答问之辞未遽及此盖子路方问君子亦有穷乎答曰君子固是有穷时不如小人穷则滥耳以固字答上文亦有字文势乃相应○南轩张氏曰子路之愠以为夫子之徳之盛疑其不当穷也此不几于不受命乎夫子答之之意以为命之不齐君子小人皆有穷也特君子能守而小人失其守也○愚谓圣人当行而行无所顾虑处上声困而亨易困卦云困亨贞又云困而不失其所亨无所怨悔于此可见学者宜深味之庆源辅氏曰当行而行无所顾虑义之勇也处困而亨无所怨悔义之安也○胡氏曰当行而行帷理是视者无所顾虑不计其后也处困而亨身虽穷而道则通也无所怨悔观固穷之语可见也学者之进退能于是而取则焉则不为利害所夺穷达所移矣○双峯饶氏曰当行而行无所顾虑是说明日遂行处困而亨无所怨悔是说在陈绝粮以下顾是顾后虑是虑前怨是怨人悔是自悔○礼有大于俎豆者夫子且自谦让说其小者也盖灵公以军陈为问故夫子以礼器为对君子成徳之人安于贫贱若固守其穷似下君子一等矣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女音汝识音志与平声下同子贡之学多而能识矣夫子欲其知所本也故问以发之新安陈氏曰所本指万殊之一本处也
  对曰然非与
  方信而忽疑盖其积学功至而亦将有得也云峯胡氏曰集注于曽子曰夫子知其真积力久将有所得以行言也此则曰积学功至亦将有得以知言也曽子行而将有所得子贡亦知而将有所得亦字是从曽子说来○新安陈氏曰于能疑见其将有得
  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说见形甸反第四篇然彼以行言而此以知言也朱子曰圣人也不是不理会博学多识只圣人之所以为圣却不在慱学多识而在一以贯之今人慱学多识而不能至于圣者只是无一以贯之然不慱学多识则又无物可贯孔子实是多学无一事不理会过只是于多学中有一以贯之耳○曽子领会夫子一贯之旨发出忠恕是从源头上面流下来子贡是从下靣推上去○子贡寻常就知识而入道故夫子警之曰予一以贯之盖言吾之多识不过一理耳但子贡多是晓得了便了更没收杀曽子寻常自践履入事亲便真个行此孝为人谋则真个忠与朋友交则真个信故夫子警之曰吾平日之所行者皆一理耳惟曽子领会于片言之下故曰忠恕而已矣以夫子之道无出于此也○新安陈氏曰彼以吾道冠于一以贯之之上此自多学而识说起而但云予一以贯之可见彼言行此言知也○谢氏曰圣人之道大矣人不能遍观而尽识如字宜其以为多学而识之也然圣人岂务慱者哉如天之于众形匪物物刻而雕之也故曰予一以贯之徳𬨎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问如天之于众形匪物物刻而雕之也朱子曰天只是一气流行万物自生自长自形自色岂是妆点得如此圣人只是一个大本大原里出视自然明听自然聪色自然温貎自然恭在父子则为仁在君臣则为义从大本中流出便成许多道理只是这个一便贯将去○问谢氏解此章末举中庸引诗语只是赞其理之妙耳曰固是到此则无可得说了然此须是去涵泳只恁说过也不济事多学而识也不可谓不是故子贡先曰然又曰非与固有当多学而识之者又自有一贯底道理但多学而识之则可说到一以贯之则不可说矣○陈氏曰此以中庸语证乃形容天理自然流行之妙无雕刻之迹即所以结前意耳尹氏曰孔子之于曾子不待其问而直告之以此曾子复扶又反深喻之曰唯若子贡则先发其疑而后告之而子贡终亦不能如曾子之唯也二子所学之浅深于此可见愚按夫子之于子贡屡有以发之新安陈氏曰如莫我知也夫及子欲无言之类而他人不与音预焉则颜曾以下诸子所学之浅深又可见矣或问此章之说朱子曰圣人生知不待多学子贡以已观夫子故以为亦多学也夫子以一贯告之此虽圣人之事然因己以告子贡使知夫学者虽不可以不多学然亦有所谓一以贯之然后为至耳盖子贡之学亦慱矣然意其特于一事一物之中各有以知其理之当然而未能知夫万理之为一而廓然无所不通也圣人以此告之使之知所谓众理者本一理也以是而贯通之则天下事物之多皆不外乎是而无不通矣○问语子贡一贯之理谓五常百行人伦物理纷纭杂揉不可名状是可谓有万而不同者矣然一体该摄乎万有而万殊归乎一原循其本而观之则固一矣即其用而验之则是其本行乎事物之间斯所谓一以贯之者也圣人生知固不待多学而识学者非由多学则固无以识其全也故必格物穷理以致其博主敬力行以反诸约及夫积虑既久豁然贯通则向之多学而得之者始有以知其一本而无二矣子贡致知之功已至其于事物之问灼然知天理之所在而不疑特未究夫一之为妙耳夫子当其可而问之发其疑而告之故能闻言而悟不逆于心观夫子于曾子之外独以告子贡则其不躐等而施者抑可见矣曰此说亦善○庆源辅氏曰子贡以通达之资闻一知二则其所学固多而能识矣然务博者多徇外如方人屡中之事可见夫子每有以抑之无非使之反求其本者子贡至此则真积力久亦将有得矣故夫子先设为疑辞以发之俟其言以观其志然后告之○或问夫子告子贡以一贯与曾子同朱子谓告曾子以行言告子贡以知言潜室陈氏曰既是一贯本不可分知行只縁子贡以知识入道故圣人从他明处点化他犹自领会不去以忠恕而明一贯验得是行以知识而明一贯验得是知一贯固不可分但向人语处入头各有涂辙○袁氏曰曾子闻一贯之说即唯而无疑固已深领圣道之妙子贡虽未能如曾子之唯而亦未始如门人有何谓之问是则子贡盖亦默会于言下矣○云峯胡氏曰集注于参乎章引程子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是以天字释一字此章引谢氏曰天之于众形匪物物刻而雕之也亦以天释一字盖天之于万物是一气之贯圣人之于万事是一理之贯但彼之所谓贯者曰泛应曲当用各不同是以行言此由博学而识之说来是以知言况曾子之笃实能力于行子贡明达能求其知所以告之者若不同而所谓一者未尝不同也○新安陈氏曰颜曾以下诸子天资之敏学问之进皆无如子贡更观其闻性与天道及子张篇末三章称孔子处足以见矣
  ○子曰由知徳者鲜矣鲜上声
  由呼去声子路之名而告之也徳谓义理之得于己者非己有之不能知其意味之实也○自第一章至此疑皆一时之言此章盖为去声愠见发也南轩张氏曰知徳者鲜以其践履之未至故不能真知其味夫子以此告子路使之勉进于徳○庆源辅氏曰圣门之学不以徒知为尚要在实有诸己○觉轩蔡氏曰夫子呼子路告以知徳者鲜矣之说谓义理有得于己则死生祸福得丧自不能乱其所守所以释其愠见之惑夫子当造次颠沛之中所以告门人弟子者各随其所蔽而开发无以异于洙泗雍容讲论之素吁此其所以为圣人也与○䨇峯饶氏曰夫子不曰知道而曰知徳何也徳与道不同知在行先曰知道知在行后则曰知徳知在行先则道未为我有犹未亲切知在行后则此道实为我有而知之也深既知得这里靣滋味则外靣世味自不足以夺之孟子曰饱乎仁义所以不愿人之膏梁之味也子路未能实有是徳于己所以才绝粮便愠见○云峯胡氏曰详集注之意不徒重在知字而重在徳字盖义理之味无穷必实得于己而后真知其味之实不然臆度之知非真知也夫苟真知之区区穷达岂足为欣戚哉
  ○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与平声夫音扶
  无为而治去声者圣人徳盛而民化不待其有所作为也独称舜者绍尧之后而又得人以任众职故尤不见其有为之迹也恭己者圣人敬徳之容既无所为则人之所见如此而已或问恭己为圣人敬徳之容以书传考之舜之为治朝觐巡狩封山濬川举元凯诛四凶非无事也此其曰无为而治者何耶朱子曰即书而考之则舜之所以为治之迹皆在摄政二十八载之间及其践天子之位则书之所载不过命九官十二牧而已其后无他事也虽书之所记简古稀阔然亦足以见当时之无事也○䨇峯饶氏曰集注分两节一节说圣人徳盛而民化不待其有所作为此是众圣人之所同一节说舜绍尧之后又得人以任众职故尤不见其有为之迹此是舜之所独称舜与无忧者其帷文王乎相似○新安陈氏曰人不见其有为之迹可得见者临御敬徳之容耳胡氏谓敬徳之容由外而知其内是也
  ○子张问行
  犹问达之意也
  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行笃行不之行去声貊亡百反
  子张意在得行于外故夫子反于身而言之犹答干禄问达之意也笃厚也蛮南蛮貊北狄周礼夏官职方氏四夷八蛮七阖九貉五戎六狄郑司农注东方曰夷南方曰蛮西方曰戎北方曰貉狄二千五百家为州朱子曰笃有重厚深沉之意敬而不笃则有拘迫之患○南轩张氏曰笃敬者敦笃于敬也言忠信则言有物行笃敬则行有恒以是而行何往不可○䨇峯饶氏曰凡事详审不轻发是笃底意思戒谨恐惧惟恐失之是敬底意思笃自笃敬自敬○问言思忠言而有信此合忠信来言上说如何曰忠信都训实忠是出于心者信是见于事者如口里如此说心下不如此是不忠也口里如此说验之于事却不如此是不信也忠是前一截事信是后一截事若前一截实后一截虚便不可
  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参七南反夫音扶
  其者指忠信笃敬而言参读如毋往参焉之参记曲礼离坐离立毋往参焉离丽也谓两人相附丽而并坐或并立我毋住参之为三焉言与我相参也衡轭音厄也言其于忠信笃敬念念不忘随其所在常若有见虽欲顷刻离去声下同之而不可得然后一言一行去声自然不离于忠信笃敬而蛮貊可行也朱子曰参前倚衡只是见得理如此不成是有一块物事光辉辉在那里○此谓言必欲其忠信行必欲其笃敬念念不忘而有以形于心目之间耳○问参前倚衡何物参倚坐立所见何物可见潜室陈氏曰参前倚衡不是有个外来物事便是忠信笃敬坐立所见要常常目在之耳此是学者存诚工夫令自家实有这个道理镇在眼前不相离去○郑氏舜举曰子张务外者也故问干禄问行皆以言行告之忠信笃敬视寡尤寡悔浅深不侔子张之学进矣○新安陈氏曰忠信笃敬乃言行当然之理工夫全在忠信笃敬念念不忘八字上惟念念不忘于心而后常如有见于目忠信笃敬吾心此理也州里之人与蛮貊之人亦皆此心此理也尽吾之心则通乎人心虽远而可行不尽吾心则无以通乎人心虽近而不可行矣
  子张书诸绅
  绅大带之垂者书之欲其不忘也䨇峯饶氏曰书绅见他佩服之切子张到晚年尽切实如言执徳不弘之类可见○新安陈氏曰书上文夫子所言于绅也○程子曰学要鞭辟音璧近里著直略反己而已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此致知之鞭辟近里著己者言忠信行笃敬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此力行之鞭辟近里著己者也即此是学质美者明得尽查滓壮里反便浑上声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惟庄敬以持养之及其至则一也朱子曰鞭辟近里此是洛中语辟如驱辟一般一处说作鞭约是要鞭督向里去今人皆就外靣做工夫下云切问近思言忠信行笃敬何尝有一句说向外去只就身上理会便是近里著己○天地同体处是义理之精英查滓是私意人欲之未消灭者人与天地本一体只縁渣滓未去所以有间隔若无渣滓便与天地同体如克己复礼为仁己是查滓复礼便是天地同体处如曾子不忠不信不习漆雕开言吾斯之未能信皆是有些查滓处只是质美者见得透彻那查滓处便都尽化了若未到此须当庄敬持养旋旋磨擦去教尽即此是学只争个做得彻与不彻耳○问窃谓切问近思是主于致知忠信笃敬是主于力行知与行不可偏废而程子谓随人资质各用其力而其至则一如是则亦有行不假于知者未知如何曰切问忠信只是泛引切已底意思非以为致知力行之分也质美者固是知行俱到其次亦岂有全不知而能行者但因持养而所知愈明耳○胡氏曰明得尽查滓化却天资高知之即能行之而私意无所容也庄主容敬主心内外交致其力常常操守以涵养之然后可使私意消释程子此条专为学者言不主于释经也
  ○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
  史官名鱼卫大夫名䲡音秋如矢言直也史鱼自以不能进贤退不肖既死犹以尸諌新安陈氏曰举此一事可见其馀故夫子称其直事见形甸反家语家语困誓篇卫蘧伯玉贤而灵公不用弥子瑕不肖反任之史鱼骤谏而不从病将卒命其子曰吾在卫朝不能进蘧伯玉退弥子瑕是吾生不能正君死无以成礼我死汝置尸牖下于我毕矣礼饭于牗下小敛于戸内大敛于阼殡于客位也其子从之灵公吊焉怪而问之其子以父言告公公愕然失容曰是寡人之过也于是命之殡于客位进蘧伯玉而用之退弥子瑕而远之孔子闻之曰古之諌者死则已矣未有若史鱼死而尸諌忠感其君者也可不谓直乎
  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伯玉出处上声合于圣人之道故曰君子卷古转反收也怀藏也如于孙林父音甫𡩋殖常职反放弑之谋不对而出亦其事也左传襄公十四年卫献公戒孙文子𡩋惠子食皆服而朝日旰不召而射鸿于囿二子从之不释皮冠而与之言皮冠田猎之冠也二子怒孙文子如戚孙蒯入使公饮之酒使太师歌巧言之卒章蒯惧告文子文子曰君忌我矣弗先必死并拏于戚而入见蘧伯玉曰君之𭧂虐子所知也大惧社稷之倾覆将若之何对曰君制其国臣敢奸之虽奸之庸知愈乎遂行从近关出公使子蟜子伯子皮与孙子盟于丘宫孙子皆杀之四月公出奔齐卫人立公孙剽孙林父𡩋殖相之二十年𡩋惠子卒二十六年卫献公求复谓𡩋喜曰苟反政由𡩋氏祭则寡人𡩋喜告蘧伯玉伯玉曰瑗不得闻君之出敢闻其入遂行五月𡩋喜攻孙氏克之杀子叔卫侯剽也言子叔剽无谥故书曰𡩋喜弑其君剽言罪之在𡩋氏也孙林父以戚如晋书曰入于戚以叛罪孙氏也甲午卫侯衎复归于卫○新安陈氏曰卷怀皆指此道而言引此事以为证○杨氏曰史鱼之直未尽君子之道若蘧伯玉然后可免于乱世若史鱼之如矢则虽欲卷而怀之有不可得也朱子曰直固好然一向直便是偏岂得如伯玉之君子○南轩张氏曰史鱼只可谓之直能伸而不能屈未尽君子之道若伯玉则能因时屈伸故谓之君子○胡氏曰直者徳之一端君子者成徳之名○新安陈氏曰史鱼之直不以有道无道而变治世虽可行乱世欲卷而不可得矣伯玉有道则仕无道卷懹近于夫子之用则行舍则藏集注以为出处合于圣人之道盖谓此也
  ○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知去声
  勉斋黄氏曰不与之言不知其可与言也与之言不知其不可与言也故惟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新安陈氏曰惟知者为能知人知其人之可与言或不可与言不知人则当语而默当默而语非失人则失言矣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志士有志之士仁人则成徳之人也理当死而求生则于其心有不安矣是害其心之徳也当死而死则心安而徳全矣朱子曰志士仁人所以不求生以害仁乃其心中自有打不过处不忍就彼以害此所以成仁者但以遂其良心之所安而已○仁只是吾心之正理求生害仁虽以无道得生却是抉破吾心中之全理杀身成仁时吾身虽死却得此理完全也○求生如何便害仁杀身如何便成仁只是争个安与不安而已○问死生是大关节要之工夫却不全在那一节上学者须是于日用之间不问事之大小皆欲即于义理之安然后临死生之际庶几不差若平常应事义理合如此处都放过到临大节未有不可夺也曰然○胡氏曰当死而死于理为是于心始安故谓之成仁然必曰志士仁人者有志之士慷慨就死成徳之人从容就死也○郑氏舜举曰志士不以死生为惧仁人则明死生之理唯曰不惧或未免于徒死故以志士仁人兼言之○䨇峯饶氏曰仁人与仁为一仁为我有矣志士与仁犹二但有志于为仁仁人者自然无求生害仁有杀身成仁志士亦能勉而为之比干是仁人豫让张巡是志士○新安陈氏曰志士志于仁而勉行不及仁人之安行然不以生死动心而亏此仁则一也○程子曰实理得之于心自别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也古人有捐躯陨羽敏反命者若不实见得恶音乌能如此须是实见得生不重于义生不安于死也故有杀身以成仁者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或问有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仁窃谓苟所利者大一身何足惜也程子曰但㸔生与仁孰重夫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人莫重于生至于舍得死道须大叚好如生也曰既死矣敢问好处如何曰圣人只睹一个是○朱子曰曽见人解杀身成仁言杀身者所以全性命之理人当杀身时何暇更思量我是全性命之理只为死便是生便不是不过就一个是故伊川说生不安于死至于全其性命之理乃是傍人㸔他说的话非是其人杀身时有此意也或谓杀身者只是要成这仁曰若说要成这仁却不是只是行所当行而已○或问此章曰仁者心之徳而万理具焉一有不合于理则心不能安而害于徳矣顺此理而不违则身虽可杀而此心之全此理之正浩然充塞天地之间夫孰得而亡之哉曰其谓杀身成仁而不曰义何也曰仁义体一而用殊故君子之于事有以仁决者有以义决者以仁决者此章之言是也以义决者孟子谓欲有甚于生恶有甚于死是也盖仁人不以所恶伤所好之体义士不以所贱易所贵之宜○南轩张氏曰人莫不重于其生也君子亦何以异于人哉然以害仁则不敢以求生以成仁则杀身而不避盖其死有重于生故也夫仁者人之所以生者也苟亏其所以生者则其生也亦何为哉曾子所以得正而毙者正此义也志士志于仁者与仁人浅深虽有间然是则同也○庆源辅氏曰志士于此二者勉之者也仁人于此二者安之者也心与理一理当死而以生则咈于天理忍于吾心而伤害于吾仁矣心之徳即所谓仁也理当死而死则吾之心顺适而无伤吾之仁亦全而无阙矣○潜室陈氏曰谓之成仁则必如是而后天理人伦无亏欠处生顺死安无可悔憾当此境界但见义理而不见己身更管甚名誉耶○汪氏曰程子是因夫子之言更推出实见二字谓必先能真实见得死便定是不死便定不是方肯甘心就死以成就这个是若不曾真实见得定合如此则必不肯甘心就死矣此又推圣人所以言此之意以晓人也○新安陈氏曰志士仁人能得实理于心方能有实见实见得是与非方能杀身成仁以成就个是而不求生害仁以成就个非也○问杀身成仁与舍生取义何别曰仁义一理耳仁以心之全徳言义以身之大节言成仁包得取义取义即所以成仁孔子就本心安适处言故曰成仁孟子就切身断制处言故曰取义其为成就一个是则一而已所以程子于此谓实见得生不重于义可见仁与义一理也
  ○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
  贤以事言仁以徳言勉斋黄氏曰大夫言贤以见于行事者也士言仁方见于修身者也夫子尝谓子贡悦不若己者故以是告之欲其有所严惮切磋以成其徳也家语孔子曰吾死之后则商也日益赐也日损曾子曰何谓也子曰商也好与贤己者处赐也好与不若己者处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黒是以君子必慎其所与处焉○朱子曰大夫必要事其贤者士必要友其仁者便是要琢磨勉励以至于仁如欲克己而未能克己欲复礼而未能复礼须要更相劝勉乃为有益○事贤友仁也是个入徳之方问事与友孰重曰友为亲切贤只是统言友径指仁上说○欲为人而先亲仁贤犹工欲善其事而先利其器欲其取诸仁贤以成其徳也○庆源辅氏曰事大夫之贤者则有所观法而起严惮之心友其士之仁者则有所切磋而生勉励之意则其所以为仁者力矣○新安陈氏曰严惮指事大夫之贤切磋指友士之仁○程子曰子贡问为仁非问仁也故孔子告之以为仁之资而已汪氏曰此专挑为字发明之问意重在此字故夫子答之只从此字发明其意也○新安陈氏曰资助也
  ○颜渊问为邦
  颜子王佐之才故问治天下之道曰为邦者谦辞朱子曰颜子之问有二一问仁一问为邦须从克己复礼上来方可及为邦之事
  子曰行夏之时
  夏时谓以斗柄初昏建寅之月为岁首也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故斗柄建此三辰之月皆可以为岁首而三代迭用之夏以寅为人正商以丑为地正周以子为天正也朱子曰邵子皇极经世书以元统会十二会为一元一万八百年为一会以会统运以运统世三十年为一世十二世为一运三十运为一会初间一万八百年而天始开又一万八百年而地始成又一万八百年而人始生邵子于寅上方注一开物字盖初间未有物只是气塞及天开些子后便有一块查滓在其中渐渐凝结而成也初则溶软后渐坚实今山形自高而下便如水漾沙之势以此知必是先有天方有地有天地交感方始生人物出来邵子言到子上方有天未有地到丑上方有地未有人到寅上方有人子丑寅皆天地人之始故三代建以为正夫子以寅月人可施功故从其时然时以作事四字出左氏传则岁月自当以人为纪故孔子尝曰吾得夏时焉而说者以为夏小正之属记礼运子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证也吾得夏时焉○夏小正夏时书名今存戴徳注盖取其时之正与其令之善而于此又以告颜子也朱子曰阳气虽始于黄锺而其月为建子然犹潜于地中而未有以见其生物之功也历丑转寅而三阳始备于是恊风乃至盛徳在木而春气应焉古之圣人以是为生物之始改岁之端盖以人之所共见者言之至商周始以征伐有天下于是更其正朔定为一代之制以新天下之耳目而有三统之说然以言乎天则生物之功未著以言乎地则改岁之义不明而凡四时五行之序皆不得其中正此孔子所以考论三王之制而必行夏之时也○所谓行夏时者盖由历数以来授时之法如尧典教民事者至夏而悉备也诸家之历久而皆差惟夏小正之书授时为无差故曰行夏时也○问集注斗柄初昏建寅之月何独取初昏为定䨇峯饶氏曰天象难捉摸只有初昏可见日已落星初明于是时推测方有定若其他时候周流四方无可捉摸凡测星辰都用初昏测日影却用日中○行字兼令说了古人每月有政令观夏小正可见行夏之时不特改正朔乃是兼每月政令行了所以集注说时之正与其令之善以尧历日中星乌以殷仲春推之亦是夏时想夏之前皆用建寅之月至汤始改以新天下之观听○问春秋书王正月是以十一月为春如何曰然天时参差自是周制夫子不敢擅改王制但如此书而于对颜子发此言则人见得合用夏时方与天时当对此是夫子微意
  乘殷之辂辂音路亦作路
  商辂木辂也辂者大车之名古者以木为车而已至商而有辂之名盖始异其制也周人饰以金玉则过侈而易去声败不若商辂之朴素浑上声坚而等威已辨为质而得其中也或问周辂为过侈何也朱子曰辂者身之所乘足之所履其为用也贱矣运用震动任重致远其为物也劳矣且一器而工聚焉其为费也广矣贱用而贵饰之则不称物劳而华饰之则易壤费广而又增费之则伤财此周辂之所以为过侈欤○正义曰路大也君之所在以大为号门曰路门寝曰路寝车曰路车左氏传曰大路越席昭其俭也○勿轩熊氏曰按记明堂位鸾车有虞氏之辂也钩车夏后氏之辂也大辂殷辂也乘辂周辂也注曰汉祭天乘殷之辂今谓之桑根车周礼春官巾车掌王之五辂曰玉辂金辂象辂革辂木辂注曰金玉象以饰诸末革辂鞔之以革而漆之木辂漆之而已○云峯胡氏曰商尚质亦有过于质者商之辂则得乎质之中者也
  服周之冕
  周冕有五祭服之冠也冠上有覆敷救反前后有旒音流黄帝以来盖已有之而制度仪等至周始备何晏曰世本云黄帝作冕周礼弁师掌王五冕其制盖以木为干以布衣之上玄下朱取天地之色阮谌三礼图云长尺六寸广八寸天子以下皆同前圆后方前垂四寸后垂三寸郑云天子之衮冕十二旒鷩冕九旒毳冕七旒𫄨冕五旒玄冕三旒旒各十二玉公之衮冕九旒九玉侯伯七旒七玉子男五旒五玉孤三旒三玉大夫二旒二玉士以弁庶人以冠○周礼春官司服王之吉服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享先王则衮冕享先公飨射则鷩冕祀四望山川则毳冕祭社稷五祀则𫄨冕祭群小祀则玄冕六服同冕者首饰尊也大裘羔裘也衮冕卷龙衣也九章初一曰龙次二曰山次三曰华虫次四曰火次五曰宗彝皆𦘕以为绩次六曰藻次七曰粉米次八曰黼次九曰黻皆𫄨以为绣则衮之衣五章裳四章凡九章也鷩𦘕以雉谓华虫也其衣三章裳四章凡七章也毳𦘕虎蜼谓宗彝也其衣三章裳二章凡五章也𫄨刺粉米无𦘕也其衣一章裳二章凡三章也玄者衣无文裳刺黻而已是以谓之玄焉凡冕服皆玄衣𫄸裳然其为物小而加于众体之上故虽华而不为靡虽费而不及奢夫子取之盖亦以为文而得其中也或问周冕之不为侈何也朱子曰加之首则体严而用约详其制则等辨而分明此周冕所以虽文而不为过也夏商之制虽不可考然意其必有未备者矣○云峯胡氏曰周尚文则有过于文者周之冕则得乎文之中者也
  乐则韶舞
  取其尽善尽美问颜子问为邦孔子止告之以四代之礼乐却不及治国平天下之道莫是此事颜子平日讲究有素不待夫子再言否朱子曰固是如此颜子事事了得了只欠这些子故圣人斟酌礼乐而告之○颜子资禀极聪明凡是涵养得来都易如闻一知十如于吾言无所不说如亦足以发如问为邦一时将许多大事分付与他是他大叚了得看问为邦而孔子便以四代礼乐告之想是所谓夏时商辂周冕韶舞当博我以文之时都理会得了唯是颜子有这本领方做得若无这本领礼乐安所用哉○新安陈氏曰韶舞以乐声兼乐容而言也
  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远去声
  放谓禁绝之郑声郑国之音佞人卑谄辨给之人殆危也云峯胡氏曰集注前训佞字但谓其辨给此则先之以卑谄盖辨给在口卑谄在心此所谓巧言令色孔壬者也○程子曰问政多矣惟颜渊告之以此盖三代之制皆因时损益及其久也不能无弊周衰圣人不作故孔子斟酌先王之礼立万世常行之道发此以为之兆耳由是求之则馀皆可考也朱子曰发此为之兆兆犹凖则也非谓为邦之道尽于此四者略说四件作一个凖则则馀事皆可依仿此而推行之耳○云峯胡氏曰须看斟酌二字以三代正朔斟酌之不如夏之时得其正辂至周而过侈斟酌之不如从殷之为得其中冕自黄帝已有之至周而其制始备斟酌之不如从周为得其中自尧舜汤武皆有乐斟酌之不如韶乐之尽善尽美夫子姑举此四者以例其馀皆当如此斟酌而行之也张子曰礼乐治去声下同之法也放郑声远佞人法外意也一日不谨则法坏矣虞夏君臣更平声相戒饬意盖如此又曰法立而能守则徳可久业可大郑声佞人能使人丧去声其所守故放远之或问郑卫之音皆为淫奔夫子独欲放郑何也朱子曰卫诗三十九淫奔之诗才四之一郑诗四十一淫奔之诗已不啻七之五卫犹男悦女之词郑皆女惑男之语卫犹多讥刺惩创之意郑几荡然无复羞愧悔悟之萌郑声之淫甚于卫矣夫子独以郑声为戒而不及卫举重而言也○张氏好古曰小人之祸国家柔恶尤可畏于刚恶刚恶桀点强暴中才之主犹畏而远之为害犹浅惟柔佞者谄谀侧媚使人喜爱亲昵聪明之君犹为所惑有覆亡而终不悟者夫子举佞人亦以小人之尤者言也是知有百王之大法有万世之大戒四代礼乐为百王立此法也戒以郑声佞人为万世保此法也○庆源辅氏曰治道成于乐郑声乐之淫者能摇荡人之性情以壤其成故放绝之治道系于人才佞人人才之贼也利口辨给能变乱是非以移夺人之心志而丧其所守故屏绝之○䨇峯饶氏曰法外意者意在法之表意所以立此法所以用此法亦所以守此法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即此意也尹氏曰此所谓百王不易之大法孔子之作春秋盖此意也孔颜虽不得行之于时然其为治之法可得而见矣程子曰举前代之善者凖此以损益之此成法也郑声使人淫溺佞人使人危殆放远之然后可守成法○三王之法各是一王之法故三代损益文质随时之宜若孔子所立之法乃通万世不易之法孔子于他处亦不见说独答颜回云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是于四代中举这一个法式其详细虽不可见而孔子但示其大法使后人就上修之又曰郑声佞人最为治之害放远亦人之所难○和斋尹氏曰孔子告颜子以四代礼乐而继以放郑声远佞人盖此事易惑人也○问伊川春秋传序引夫子答为邦之语惟颜子尝闻春秋大法何也朱子曰此不是孔子将春秋大法向颜子说盖三代制作极备矣孔子更不可复作故告以四代礼乐只是集百王不易之大法其作春秋善者则取之恶者则诛之要亦明圣王之大法意亦只是如此故伊川引之为様耳○南轩张氏曰圣人监四代之事而损益之以为百王不易之典此其大纲也其纲见于此而其目则著于春秋以此答颜渊惟颜子可以与于斯也放郑声远佞人以为邦之大法也以其易溺而难防故重言之郑声淫佞人殆圣人每致戒于斯者非圣人必待戒乎此也于此设戒是乃圣人之道也放郑声远佞人而后四代之法度可以兴行而无斁矣○或问孔子言王道只言礼乐如夏时商辂周冕是也孟子言王道只言政事如衣帛食肉经界井地是也意者孔子言王道之本孟子言王道之务潜室陈氏曰孔子为学者言止言经世之大纲孟子为时君言当论济时之急务
  ○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苏氏曰人之所履者容足之外皆为无用之地而不可废也故虑不在千里之外则患在几席之下矣程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思虑当在事外○南轩张氏曰虑之不远其忧必至故曰近忧易于履霜即曰坚冰至以见其忧之在近也虑患于履霜之初则有以弭忧矣○觉轩蔡氏曰按苏氏之说远近以地言若远近以时言恐亦可通如国家立一法度若不为长远之虑则目前即有近忧矣○䨇峯饶氏曰苏氏只说得地之远近欠说时之远近若云虑不及千百年之远则患在旦夕之近矣意方足○厚斋冯氏曰虑在事未来之先忧在事既至之后虑不远则备不豫而忧近矣虑远而备豫则有以弭忧矣
  ○子曰巳矣乎吾未见好徳如好色者也好去声
  已矣乎叹其终不得而见之也南轩张氏曰世之诚于好徳者鲜夫子所以叹也○庆源辅氏曰自恐其终不获见所以警人使知自勉也○新安陈氏曰吾未见好徳如好色者也己见子罕篇此加上三字而警人之意愈切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者与之与平声
  窃位言不称去声其位而有愧于心如盗得而阴据之也柳下惠鲁大夫展获字禽食邑柳下谥曰惠与立谓与之并立于朝音潮范氏曰臧文仲为政于鲁若不知贤是不明也知而不举是蔽贤也不明之罪小蔽贤之罪大故孔子以为不仁张氏存中曰见公冶长篇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章又以为窃位庆源辅氏曰爵位天之所以待人才有才徳者之所宜居也岂一己可得而私有哉如盗得而阴据之则蔽贤抑能悖天行私而不自知其非矣○或谓窃人之物者惟恐人见而夺之窃人之位者帷恐贤者见用而逼已䨇峯饶氏曰恐有此等意思窃人物者恐人见得便证出他来臧文仲自居上位亦自有所长若与柳下惠并立便被他形出已之短所以蔽而不进之○勿轩熊氏曰公叔文子与大夫僎同升则称其文臧文仲知柳下惠而不与立则讥其窃位盖在上位以荐贤为重也○新安陈氏曰不明者知识之暗不智也蔽贤则心卫之私不仁也岂非偷窃职位以为已之私有而不复以职位为国家待贤之公器欤文仲鲁贤大夫夫子不雷同而贤之大公至正之心也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远去声
  责己厚故身益修责人薄故人易从所以人不得而怨之朱子曰厚是自责得重责了又责积而不己之意吕伯恭性褊急只因病中读论语至躬自厚而薄责于人遂一向如此宽厚和易此可谓变化气质之法○新安陈氏曰此即成汤检身若不及与人不求备之意修己待人当然之理也非为求远怨而后为之远怨乃自然之效耳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如之何如之何者熟思而审处上声之辞也不如是而妄行虽圣人亦无如之何矣朱子曰只是要再三反复思量若率意妄行虽圣人亦无柰他何○䨇峯饶氏曰上言如之何是思而处之下言如之何是思之熟而处之审也
  ○子曰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好去声小慧私智也言不及义则放辟僻同邪侈之心滋好行小慧则行险侥幸之机熟难矣哉者言其无以入徳而将有患害也朱子曰下三句虽从第一句带下来必群居终日而如此尤见得下二句为乱道言不及义无学识之村人多如此既言不及义而惟止好行小慧则其为邪恶倾险之小軰审矣欲免于罪过难矣哉○或问慧固明智之称曰小慧则不本于义理而发于计较利欲之私耳○南轩张氏曰义者天理之公小慧则缪巧之私而已小慧之好义之贼也○䨇峯饶氏曰此虽两事其实相因○胡氏曰集注所谓滋则其心日甚一日熟则其机日深一日所以至此者以其群居而终日如此也言不及义故无以入徳好行小慧故将有患害焉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孙去声
  义者制事之本故以为质干而行之必有节文出之必以退逊成之必在诚实乃君子之道也○程子曰义以为质如质干然礼行此孙出此信成此此四句只是一事以义为本朱子曰义以为质是制事先决其当否了其间节文次第须要皆具此是礼以行之然徒知尽其节文而不能孙以出之则亦不可且如人知尊卑之分须当让他然让之之时辞气或不能婉顺便是不能孙以出之信以成之者是终始诚实以成此一事却非是逊以出之后方信以成之也○义则是合宜义有刚决意思然不直撞去礼有节文度数故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是用和为贵义不和用礼以行之己自和然礼又严故逊以出之便从容不迫信是朴实头做无信则义礼逊皆是伪○问礼行逊出何别曰行是安排恁地行出是从此发出礼而不逊则不免矫世以威严加人○陈氏曰事到靣前便断可否此在先是义以为质可否既定或从或违所以区处须中节文无过不及是礼以行之于其区处或出辞气须逊顺而无峻厉方不忤人是逊以出之其总归须诚实则此事之成无欠缺可悔处是信以成之四者皆一套事只于日用问验之自见○䨇峯饶氏曰当然处是义质是个坯朴子君子以义作个坯朴却以礼来文这义摆布教恁地有条理然义有圭角又须逊顺以出之使之无圭角然既如此又恐失了义之本真故又须信以成之不易其当然之则又曰义以为质而非礼行逊出则质而不文礼行逊出而不成之以信则文胜而灭质皆非君子之道○云峯胡氏曰义不可以直遂行之出之在礼逊义不可以伪为成之在信实然非礼逊之后又加以信也曰义曰礼孙始终一实而已矣又曰敬以直内则义以方外义以为质则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朱子曰义以为质便是自义以方外处说起若无敬以直内也不知义之所在○南轩张氏曰义以方外是义为用也而此章则以义为体盖物则森然具于秉𢑴之内此义之所以为体也必有是体而后品节生焉故礼者所以行此者也其行之也以逊顺则和而不失故逊所以出此者也而信者又所以成此者也盖义为体而礼与孙所以为用而信者又所以成终者也信则义行乎事事物物之中而体无不具矣○庆源辅氏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是从内说出外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是由外说入内○胡氏曰必敬存而后义立义者事之质而敬又义之本推而上之也○潜室陈氏曰敬以直内则义乃方外是敬为体而义为用若以义为质则礼行此义者也孙出此义者也信成此义者也是义为体而三者为用矣○新安陈氏曰此章本无敬以直内意程子又推本言之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南轩张氏曰病无能者非他也病夫履行之无其实也○问既谓之君子又縁何病其无能䨇峯饶氏曰若自以为有能则不足以为君子如云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夫子岂是无能者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范氏曰君子学以为去声己不求人知然没世而名不称焉则无为善之实可知矣南轩张氏曰有是实则有是名名者所以命其实也终其身而无实之可名君子疾诸非谓求名于人也○䨇峯饶氏曰言没世者盖棺事乃定生前或可干名没后却妆点不得公论方定非有可称之实者必不见称于人没后有名可称则真有善可知大学没世不忘亦此意○厚斋冯氏曰病之者病我也疾之者疾人也○齐氏曰求有为善之名固君子之所羞终无为善之实亦君子之所恶故长而无述孔子责之四十五十而无闻孔子叹之没世而无称孔子疾之然则学者亦可以勉矣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谢氏曰君子无不反求诸己小人反是此君子小人所以分也○杨氏曰君子虽不病人之不已知然亦疾没世而名不称也虽疾没世而名不称然所以求者亦反诸己而已小人求诸人故违道干誉无所不至三者文不相蒙而意实相足亦记言者之意或问杨氏之说似太巧朱子曰虽巧而有益于学者○以好名为戒此固然矣然偏持此论将恐廉隅毁顿其弊有甚于好名故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而又曰君子求诸己详味此言不偏不倚表衷该备此其所以为圣人之言欤学者要当如此玩心则勿忘勿助之间天理卓然矣○南轩张氏曰君子无适而非求诸己小人无适而非求诸人求诸己则徳日进求诸人则欲日肆君子小人之分盖如此也○胡氏曰范氏合上二章为一意杨氏于此又合三章为一意文意反复互相周备虽非夫子立言之旨记者取而相足也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庄以持己曰矜然无乖戾之心故不争和以处工声众曰群然无阿比毗至反之意故不党程子曰君子以矜庄自持不与人争○龟山杨氏曰矜者矜庄之矜非谓矜伐也○朱子曰矜是自把捉底意思故书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徳○南轩张氏曰矜庄自持易至绝物而失于争群居相与易至徇物而失于党君子非与人异也处己严而不失于和故矜而不争非不与人同也待物平而不失于公故群而不党○庆源辅氏曰庄以持己理也然用意或过则便至乖戾之心生而与人争和以处众理也然用意或过则便至阿比之意起而与人党天理存亡只在一息之间夫子言君子如此所以使学者于持己处众之际戒谨恐惧务尽其理而防私意之或萌也○新安陈氏曰矜也忿戾则矜而争矣可以群群而不流于党也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南轩张氏曰以言举人则行不践者进矣此固不可也然而虽使小人言之而善亦不害其为善者也以人废之则善言弃矣故君子虽不以言举人而亦不以人废言公心无蔽也○新安陈氏曰君子不以其言之善而遽举用其人以人之行多不及言故也亦不以其人之恶而废其言之善以一言之善自不可没故也如孔子因宰子尽寝而听言必观行孟子不没阳虎为富不仁之言圣贤之心公而无蔽故如此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推己及物其施不穷故可以终身行之○尹氏曰学贵于知要子贡之问可谓知要矣孔子告以求仁之方也新安陈氏曰恕者求仁之方语曰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孟子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推而极之虽圣人之无我不出乎此终身行之不亦宜乎问言恕必兼言忠如何此只言恕朱子曰不得忠时不成恕独说恕时忠在里靣了○问终身行之其恕乎絜矩之道是恕之端否曰絜矩正是恕○南轩张氏曰人之患莫大于自私恕者所以克其私而扩公理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恕之方也是所当终身而行之者极其至则仁也忠恕体用也独言行恕者盖于其用力处言之行恕则忠可得而存矣○庆源辅氏曰推己及物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恕也非有资于人在我施之而已乌有穷尽故可以终身行之此盖指其用而言之又曰始则推己及物终则为圣人之无我不出乎一恕字而已终身行之岂不为宜此又极其效而言之知要之说尤为有警于学者盖圣学以仁为先而恕则求仁之方也○陈氏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就一边论其实不止勿施所不欲者凡己所欲者须要施于人方可如己欲孝欲弟人亦欲孝欲弟必推己所欲孝欲弟者以及人使人亦得以遂其欲孝欲弟之心便是恕只是推己之心流行到那物而已恕之义甚阔大自汉以来恕字之义不明有谓善恕己量主范忠宣亦谓以恕己之心恕人不知恕字就已上著不得据他说恕字只似饶人的意思恰似今人说且恕之不轻恕之意如此是己有过且自恕人有过又并怒人乃相率为不肖之归岂推己如心之义乎○双峯饶氏曰此问在未闻一贯之先子贡多学欲知博中之约遂发此问一言是一字所以只以一恕字答之○新安陈氏曰视人犹己一视同仁此圣人之无我也惟其略无私己故仁之用自然如此
  ○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誉平声
  毁者称人之恶而损其真誉者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人之善而过其实夫子无是也然或有所誉者则必尝有以试之而知其将然矣圣人善善之速而无所苟如此若其恶恶则已缓矣是以虽有以前知其恶而终无所毁也朱子曰毁者人本未有十分恶将做十分恶说他便是毁若只据他之恶说之不谓之毁如一物本完全今打破了便是毁若那物元破了不可谓之毁誉亦是称奖得过当有所试者那人虽未有十分善我试之知得将来如此若毁人则不如此也○或问毁誉之说曰毁者恶未著而遽诋之誉者善未著而亟称之也试者验其将然之辞圣人之心光明正大称物平施无毫发之差故人之善恶称之未有少有过其实者然以欲人之善也故但有试而知其贤则善虽未显已进而誉之矣不欲人之恶也故恶之未著者虽有以决知其不善而卒未尝遽诋之也此所以言誉而不言毁盖非若后世所谓耻言人过而全无黒白者但有先褒之善而无豫诋之恶则是圣人之心耳曰若有誉而无毁则圣人之心为有所倚矣曰有誉无毁是乃善善速恶恶缓之意正书所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春秋传所谓善善长恶恶短孔子乐道人之善恶称人之恶之意而仁包五常元包四徳之发见证验也圣人之心虽至公至平无私好恶然此意未尝不存是乃天地生物之心也若以是为有倚而以恝然无情者为至则恐其高者入于老佛荒唐之说而下者流于申商惨酷之科矣○胡氏曰毁云损其真若叔孙武叔之毁仲尼是也誉云过其实孟子所谓声闻过情是也
  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斯民者今此之人也三代夏商周也直道无私曲也言吾之所以无所毁誉者盖以此民即三代之时所以善其善恶其恶而无所私曲之民朱子曰所以字本虚然意味乃在此故我今亦不得而枉其是非之实也新安陈氏曰此句缴上一截谁毁谁誉之意○尹氏曰孔子之于人也岂有意于毁誉之哉其所以誉之者盖试而知其美故也斯民也三代所以直道而行岂得容私于其间哉朱子曰斯民是今此之民即三代之时所以为善之民圣人说一句话便是恁地闲便是从头说下来此民便是三代时直道而行之民我今若有所毁誉亦不得迂曲而枉其是非之实○南轩张氏曰谁毁谁誉谓吾于人初无毁誉之意也而有所誉者必有所试也因其有是实而称之春秋之时风俗虽不美然民无古今之异三代所以直道而行者亦斯民也顺理之谓直可毁可誉在彼循其理而已先王命徳讨罪亦若是也○双峯饶氏曰下靣民字即上靣人字但人对已而言民对君而言縁有三代字在上故言今此之民与三代之民一般但三代化行俗美好恶得其真后世教化不明风俗不美直变为枉所以有称人恶而损其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人善而过其实者吾之于人则不然盖视今此之人为三代直道之民而不视之为后世枉道之民也○云峯胡氏曰朱子云所以二字有味盖善善恶恶无所私曲今之民与三代之民皆然是必有所以然者矣○新安陈氏曰尹氏之意略而未明朱子就其说而发明得精切至到耳善善恶恶无所私曲乃人心天理所在万世如一日也三代之人心如此今日之人心亦如此圣人不得容私于其间也然有先褒之善而无豫诋之恶善善急恶恶缓之心未尝不行乎其间焉好善忠厚之心与善善恶恶无私曲之心并行而不相悖也
  ○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夫音扶○亡与无同
  杨氏曰史阙文马借人此二事孔子犹及见之今亡与无通矣夫悼时之益偷也愚谓此必有为去声而言意必偶见有此事盖虽细故而时变之大者可知矣南轩张氏曰有马借人乘之已虽有马不能乘则借人乘之史有阙文以待来者其意亦犹是也言始犹及见而今则无叹风俗之日趋于薄也○勉斋黄氏曰今亡矣夫叹古人谦厚之意不复见也○叶氏少蕴曰古者六书皆掌于史官班孟坚言古制书必同文不知必阙问诸故老至于衰世是非无正人用其私故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今亡矣夫虽略去有马者借人乘之之语其传必有自矣○齐氏曰三代无乘马者所谓乘如诗言乘乘鸨乘乘黄盖四马驾车而乘之也借人乘之盖有子路车马与朋友共之意○云峯胡氏曰史阙文犹不挟己所见以自是马借人犹不挟己所有以自私○新安陈氏曰疑以传疑物与人共皆人心近古处二事虽小而人心之不古亦可见○胡氏曰此章义疑不可强上声赵氏曰二事大小精粗实不相并故又载胡氏说于后亦阙疑之意
  ○子曰巧言乱徳小不忍则乱大谋
  巧言变乱是非听之使人丧去声其所守小不忍如妇人之仁匹夫之勇皆是或问妇人之仁匹夫之勇强弱不同同为不忍何也朱子曰忍之义禁而不发之谓妇人之仁不能忍其爱也匹夫之勇不能忍其忿也○庆源辅氏曰妇人之仁失于不断匹夫之勇失于轻决二者之失不同而皆足以乱大谋盖大谋虽断而轻决则又失之○云峯胡氏曰乱大谋彼自乱彼之事乱徳非唯自乱其心术且能乱人之心术是非有定理而彼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使听者失其所守为人心之害莫大焉妇人之仁柔恶为无断匹夫之勇刚恶为强梁
  ○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好恶并去声
  杨氏曰惟仁者能好恶人众好恶之而不察则或蔽于私矣南轩张氏曰天下之善恶有如黒白之易明者众之好恶固所同也至于事若善而其情则有害事若不善而其情或可取此众人之所惑而君子之所察也孟子于仲子匡章是也○胡氏曰察者详审之谓非谓众人之好恶皆非也特恐其或蔽于私故加详审耳○双峯饶氏曰南轩所引仲子匡章事甚切齐人皆以仲子为廉孟子独能辨其不廉此其众好必察处匡章通国皆称其不孝孟子独不以不孝目之此是众恶必察处又曰众好恶固当察然我心无私意方能察之若有私意则众好恶之得其当者我反以为非矣所以惟仁者能好恶人也○新安陈氏曰惟仁者无私心而好恶当于理方能为众人之衡鉴焉
  ○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弘廓苦郭反而大之也人外无道人之身即道之所寓道外无人道即人之所以为人之理然人心有觉而道体无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张子曰心能尽性人能弘道也性不知检其心非道弘人也问人能弘道朱子曰道如扇人如手手能摇扇扇如何摇手○问性不知检其心潜室陈氏曰性指道心指人○双峯饶氏曰此道字是就自家心上说若就道体上说则道自际天蟠地何待人弘又曰四端甚微扩而充之则不可胜用此之谓人能弘道○四如黄氏曰弘有二义人之得是道于心也方其寂然而无一理之不备亦无一物之不该这是容受之弘及感而通无一事非是理之用亦无一物而非是理之推这是廓大之弘其容受也人心揽之若不盈掬而万物皆备于我此弘之体其廓大也四端虽微火然泉逹充之足以保四海此弘之用性分之所固有者一一尽收入来职分之所当为者一一便推出去方是弘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过而能改则复于无过唯不改则其过遂成而将不及改矣新安陈氏曰过而肯改则过泯于无过而不改则过成而有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此为去声思而不学者言之盖劳心以必求不如逊志而自得也李氏曰夫子非思而不学者特垂语以教人尔朱子曰思是硬要去做学是依这本子小著心随事顺理去做○逊志是卑逊其志放退一著宽广以求之不忒恁地迫窄便要一思而必得○问圣人真个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否曰圣人也曾恁地来圣人说发愤忘食却是真个惟横渠知得此意尝言孔子煞吃辛苦来○南轩张氏曰此章非以思为无益也以思而不学则无益耳○云峯胡氏曰书说命惟学逊志一句六经言学所从始非特取卑逊之义不凌节而施之谓逊盖勉勉循循其学有自得之益劳心以必求徒思而未必有得也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馁奴罪反
  耕所以谋食而未必得食学所以谋道而禄在其中然其学也忧不得乎道而已非为去声忧贫之故而欲为是以得禄也○尹氏曰君子治其本而不恤其末岂以自外至者为忧乐音洛朱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是将一句统说中又分两脚说耕也馁在其中学也禄在其中又恐人错认此意似教人谋道以求食故下靣又缴一句谓君子所以为学者所忧在道尔非忧贫而学也○学固不为谋禄然未必不得禄如耕固不求馁然未必得食虽是如此然君子之心却只见道不见禄○凡言在其中盖言不必在其中而在焉者矣○问耕也馁在其中学也禄在其中两句似相反潜室陈氏曰耕本谋食却有时而馁学非谋食却可以得禄○双峯饶氏曰首句重在谋字上末句重在忧字上谋以事言忧以心言忧道自然不忧贫到不忧贫地位也是难事学者纵未能不忧贫也且以此等意思存之胸中久久自别○云峯胡氏曰凡学而谋食者只为贫富关打不透尔果不忧贫自不谋食○新安陈氏曰谋食之食以食禄言与禄字相关耕也馁在其中一句自是引喻此章夫子始终教学者以审内外之轻重也君子惟谋学以明道而不谋食以得禄譬之耕本不求馁而馁自在其中是学本不求禄而禄自在其中学焉而听禄之自至可也末又申言之忧道以见其谋道不忧贫以见其不谋食忧出于心谋见于事忧之深然后谋之熟无非欲学者知内之重而外之轻耳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去声知足以知如字此理而私欲间去声下同之则无以有之于身矣程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无得也○知及之仁不能守之此言中人以下也若夫真知未有不能守者○新安陈氏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学而知之明则知及而得之矣不能无私力行而守之不固虽得之必失之也
  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
  莅临也谓临民也知此理而无私欲以间之则所知者在我而不失矣然犹有不庄者盖气习之偏或有厚于内而不严于外者是以民不见其可畏而慢易去声之下句放上声张子曰所谓知及之必欲仁守之者恐其难得必失耳知之非艰行之惟艰此守所以贵乎笃也○问知及之仁不能守之固不可仁既能守之而犹有不庄之戒集注谓有气习之偏何耶潜室陈氏曰盖虽是有仁能持守然当临莅之时举动之际此心少懈即妄念便生须是逐时照管令罅缝不开才有罅缝便有气习之偏此是圣贤点检身上工夫周密处虽是本体已造醇美犹恐节目上有疵又须逐节照管要令尽善尽美
  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动之动民也犹曰鼓舞而作兴之云尔礼谓义理之节文朱子曰动字不是感动之动是使民底意思谓使民去做这件事亦有礼是使之以礼下个礼字归在民身上○动之是指民说如蒐苗狝狩就其中教之少长有序之事便是使之以礼盖使他以此事此事有礼存也○愚谓学至于仁则善有诸已而大本立矣莅之不庄动之不以礼乃其气禀学问之小疵然亦非尽善之道也朱子曰固有生成底然亦不可专主气质盖亦有学底○庆源辅氏曰不庄气质之偏也不以礼学问之阙也故夫子历言之使知徳愈全则责愈备不可以为小节而忽之也朱子曰知及之如大学知至仁守之如意诚莅不庄动不以礼如所谓不得其正所谓敖惰而辟之类知及仁守是明徳工夫下靣是新民工夫○问知及仁守到仁是极了却又要庄莅动以礼底工夫如何曰人自有此心纯粹不走失而于接物治民时少些庄严意思自不足以使人敬此便是未尽善处又问此是要本末工夫兼备否曰固是但须先有知及仁守做个根本方好去检点其馀便无处无事不善若根本不立又有何可点检处○或问知及仁守为学之事也庄莅礼动为政之事也然为学之事虽未及乎为政至于接物处家之际亦非庄莅礼动不能为也为政者虽不专于为学然非知识之明而持守之固亦无以为临政之地矣○此一章当以仁为主所谓知及之所以求吾仁莅之动之所以持养吾仁者○或问此章曰大抵发明内外本末之序极为完备而其要以仁为重仁能守之则大本已立虽临民不以庄动民不以礼亦其支节之小失耳然亦不可不自警省以求尽善而全其徳也○南轩张氏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则未能保之也仁能守之则在已者实矣又须庄以莅之而动之则以礼动之以礼者以礼教民则民作兴也此虽统言为政之道至此而后善然所以成已亦一而已○双峯饶氏曰此章六个之字要分别及之守之得之失之此四之字指理而言莅之动之此二之字指民而言○云峯胡氏曰仁者心徳之全知及仁守而犹曰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者徳之全而责之备也知及仁守庄莅而犹曰动之不以礼为未善者徳愈全而责愈备也大本已立固足以见其心徳之全小节未善亦足以为全徳之累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此言观人之法知我知之也受彼所受也盖君子于细事未必可观而材徳足以任重小人虽器量去声浅狭而未必无一长可取朱子曰一事之能否不足以尽君子之蕴然能任天下之重而不惧小人一才之长亦可器使但不可以任大事耳○吴氏曰方舜之耕稼时视之犹人也一旦受尧之天下若素有之小人有立谈之间而其材可知者至委以国则未有不败○南轩张氏曰君子所存者大故不可以小者测知而可以当其大者小人局于狭小其长易见故不可以任大而可以小知之大受如学者之学圣人有为者之当大任是也事而可以小知之小人用过其量则败矣○双峯饶氏曰君子于小事上有拙处小人于小事上有长处所以不可以一节观之或问君子才全徳备何为于小事上有拙处曰不可以一槩论君子亦有等降但其大体正当虽细微处有未尽亦不害其为君子又曰此小人是小有才之人非庸常之小人○云峯胡氏曰小节可以知小人不足以知君子大受可以许君子不可以许小人材之所成为器徳之所充为量君子之所以可大受者材与徳俱大小人之不可大受者器与量俱小故也
  ○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
  民之于水火所赖以生不可一日无其于仁也亦然但水火外物而仁在已无水火不过害人之身而不仁则失其心是仁有甚于水火而尤不可一日无者也况水火或有时而杀人仁则未尝杀人亦何惮而不为哉李氏曰此夫子勉人为仁之语下章放上声问夫子言吾未见蹈仁而死者也后又言志士仁人有杀身以成仁者潜室陈氏曰蹈仁有益无害人何惮而不为此勉人为善之语若到杀身成仁处是时不管利害但求一个是而已学者患不蹈仁尔蹈仁则心无计较之私若义所当死而死虽比干不害为正命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当仁以仁为己任也虽师亦无所逊言当勇往而必为也盖仁者人所自有而自为之非有争也何逊之有○程子曰为仁在己无所与逊若善名在外则不可不逊朱子曰当仁担当之当这仁字是指大处难做处说这般处须著担当不可说道自家做不得是师长所做底事○弟子于师每事必让而不敢先至于仁以为己任则当自勉而勇为不可以有让也盖仁者己所有而自为之非夺诸彼而先之也何让之有所谓不让犹程子所谓不可将第一等事让与别人做者其事则颜子所谓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者是已此与上章皆勉人为仁之辞上章为凡民都不知仁而惮于为之者发此章为学者粗知仁之为美而不知勇于有为者发○南轩张氏曰夫子尝曰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又曰我欲仁斯仁至矣又曰为仁由已于此又明不让于师之义盖道不远人为之在己虽所尊敬亦无所与让圣人勉学者使之用其力也○为仁在我虽师不暇逊此便是仁以为己任○庆源辅氏曰逊者礼之实也徳之善也凡自外来者固不可不逊如善名是也至于为仁在己则何逊哉盖非不逊也乃无所与逊也○云峯胡氏曰当字大有力量不弘者当不起不毅者当不去请事斯语颜子当之仁为己任曾子当之颜曾逊于夫子之门未尝以当仁之事而逊于夫子也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贞正而固也谅则不择是非而必于信问君子不谅可乎龟山杨氏曰惟贞固可以不谅所谓贞者惟义所在也○朱子曰贞者见得道理是如此便只恁地做去所谓知斯二者弗去是也为正字说不尽故更加固字如易所谓贞固足以干事若谅者是不择是非必要如此故贞者是正而固守之意谅则有固必之意焉○南轩张氏曰贞则信在其中但执小信而于义有蔽则失其正而反害于信矣○觉轩蔡氏曰谅有二训则止训信者友谅是也有训必信者此谅是也谅似贞而实非故夫子特别而言之○双峯饶氏曰贞者正而固守谅则固而未必正言必信行必果而不知惟义所在者也○厚斋冯氏曰历万变而不失其正者贞也谅则固守而不知变者也故曰贞者事之干也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后与后获之后同䨇峯饶氏曰此后字如先难后获先事后得之后后获谓不计其效也盖为人臣者但知尽其职分而已禄非所计也所谓正其谊不谋其利之意食禄也君子之仕也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皆以敬吾之事而已不可先有求禄之心也南轩张氏曰事君者主于敬其事而已官有尊卑位有轻重而敬其事之心则一也后其食犹后获之意然则为贫而仕则柰何孔子尝为委吏矣亦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亦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盖亦以敬其事为主也若曰为贫而仕食焉而已遑恤其事则失其义矣○胡氏曰后其食者盖委置之不存乎念虑之间非才任其事而即有得禄之心继之也若曰先敬其事而后有计禄之心则义利杂揉公私交战其不为利心所胜者几希○勉斋黄氏曰敬事后食臣之道也饩禀称事君之道也○庆源辅氏曰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是皆天理之当然而在人之所当为者也岂可有一毫侥求觊幸之意于其先哉
  ○子曰有教无类
  人性皆善而其类有善恶之殊者气习之染也故君子有教则人皆可以复如字反也于善而不当复扶乂反又也论其类之恶矣南轩张氏曰人所禀之资虽有不同然无有善恶之类一定而不可变者盖均是人也原其降𠂻何尝不善故圣人有教焉所以反之于善也教之行愚者可使之明柔者可使之强岂有气质之不可变者乎然尧舜之子不肖则气类又若有异何也盖气有可反之理人有能反之道而教有善反之功其卒莫之能反者则以其自暴自弃而已○庆源辅氏曰人之性同乎一理而已然其品类则有善恶之异者何哉盖于其始生也已有气禀清浊之分及其少长也又有习染邪正之异苟欲合其异而反其同则在乎教耳故君师有教化之妙则人皆可以复其善而自无为恶之人岂可复论其类之恶哉○洪氏曰圣人之教如雨露之于万物夫岂有所择哉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为去声
  不同如善恶邪正之类南轩张氏曰君子以义小人以利义利之所趋不同乌能相为谋乎○新安陈氏曰善恶谓君子小人邪正谓吾道异端如阴阳冰炭之相反此不能为彼谋彼亦不能为此谋也
  ○子曰辞达而已矣
  辞取达意而止不以富丽为工勉斋黄氏曰此为学者喜于工言辞者设然其曰达而已矣则非通于理者亦不能逹也圣人之言未尝有所偏也○胡氏曰富者欲其赡也丽者欲其华也○新安陈氏曰惟逹理者辞能逹意逹意之外而过求之非以繁多为富则以华美为丽正理反为所蔽本意反以不逹矣逹之一字命辞之法也东坡与人论文每以夫子此言为主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见贤遍反
  师乐师瞽者胡氏曰周礼乐师太师皆以师名磬钟笙镈韎籥皆曰师○吴氏曰古者乐师皆用瞽以其废视而听专且令天下无废人也冕名再言某在斯历举在坐去声之人以诏之
  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与平声
  圣门学者于夫子之一言一动无不存心省悉井反察如此吴氏曰论语中子张之问比诸弟子为多○新安陈氏曰不可以子张之问作闲语看圣人一言一动无非教也学者善观之则见得皆出于圣心天理之流行者矣
  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相去声
  相助也古者瞽必有相其道如此周礼春官大师下大夫二人少师上士四人瞽蒙三百人视音示了音了明目也三百人眂了掌太师之县音玄钟磬之类凡乐事相瞽盖圣人于此非作意而为之但尽其道而已○尹氏曰圣人处上声已为去声人其心一致无不尽其诚故也有志于学者求圣人之心于斯亦可见矣范氏曰圣人不侮鳏寡不虐无告可见于此推之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矣南轩张氏曰道无往而不存圣人之动静语默无往而非道盖各止于其所而已师冕之见及阶则告之阶及席则告之席既坐则历告之以在坐者盖待瞽者之道当然耳子张窃窥而有问焉夫子以为固相师之道辞则近而意亦无不尽矣事事物物莫不有其道夫一日之间起居则有起居之道饮食则有饮食之道见是人则有待是人之道遇是事则有处是事之道道不可须臾离也夫惟天下之至诚一以贯之道之所在如影之随形盖无往而非是矣○胡氏曰瞽必有相荀子所谓犹瞽无相春秋传所谓其相曰朝也冕之来见适无相者坐必作过必趋哀矜之念乃圣人之素心至此自不能已也故代相者告之○厚斋冯氏曰使瞽者若能视然是谓相师之道岂特与师言之道如此○新安陈氏曰瞽者之来未必无相犬子自矜之且敬之故节节谨告之有目者待无目者之诚心曲礼也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五
<经部,四书类,四书大全__论语集注大全>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六
  季氏第十六
  洪氏曰此篇或以为齐论凡十四章胡氏曰疑为齐论以皆称孔子曰且三友三乐九思等条例与上下篇不同然亦无他左验○厚斋冯氏曰上篇首卫灵公以识诸侯之失此篇首季氏以识大夫之失下篇首阳货以识陪臣之失也此篇季氏而后即记礼乐征伐禄去公室之语乃记者以为篇次之意
  季氏将伐颛臾
  颛臾国名鲁附庸也春秋传曰颛臾风姓也实司太皥与有济之祀注云伏羲之后在泰山南武阳县之东北
  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见贤遍反按左传史记二子仕季氏不同时此云尔者疑子路尝从孔子自卫反鲁再仕季氏不久而复扶又反之卫也左传定公十二年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史记定公十三年夏孔子言于公曰臣无藏甲大夫无百雉之城使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左传哀公十一年齐师伐我季孙谓其宰冉求曰若之何求曰一子守二子从公御诸境孟孺子泄帅右师冉求帅左师师及齐师战于郊师入齐军获甲首八十齐人遁冉有请从之季孙弗许○史记世家哀公三年孔子年六十矣在陈秋季桓子病辇而见鲁城喟然叹曰昔此国几兴矣以吾获罪于孔子故不兴也顾谓其嗣康子曰我即死若必相鲁相鲁必召仲尼后数日桓子卒康子代立已葬欲召仲尼公之鱼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终终为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终是再为诸侯笑康子曰则谁召而可曰必召冉求于是召冉求既去明年孔子自陈迁于蔡冉有为季氏将与齐战于郊克之康子曰子之于军旅学之乎性之乎冉求曰学于孔子康子以币迎孔子孔子归鲁○赵氏曰鲁哀公十年孔子自楚反乎卫十一年鲁以币召之乃归子路从孔子反鲁当在此时十四年小邾射来奔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使子路子路辞则子路尚在鲁也必是此年复之卫次年死于孔悝之难
  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与平声
  冉求为去声季氏聚敛去声尤用事故夫子独责之问独责求何也朱子曰想他与谋较多一向倒在他身上去亦可知也
  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夫音扶
  东蒙山名赵氏曰蒙山在泰山郡蒙阴县西南今沂州费县也○厚斋冯氏曰按禹贡有二蒙徐州蒙羽其艺东蒙也梁州蔡蒙旅平西蒙也○洪氏曰鲁颂曰奄有龟蒙遂荒大东又云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谓颛臾也先王封颛臾于此山之下使主其祭在鲁地七百里之中问从孟子地方百里之说则鲁地安有七百里朱子曰七百里是礼记说每疑百里如何做得侯国又容得附庸所谓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必不止百里然此处亦难考社稷犹云公家是时四分鲁国季氏取其二孟孙叔孙各有其一左传昭公五年春正月季孙舍中军卑公室也罢中军季孙称左师孟孙称右师叔孙氏则自以叔孙为军名初作中军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各有一军家属季氏尽征之无所入于公叔孙氏臣其子弟以父兄归公孟氏取其半焉复以子弟之半归公及其舍之也四分公室季氏择二二子各一皆尽征之而贡于公独附庸之国尚为公臣季氏又欲取以自益故孔子言颛臾乃先王封国则不可伐在邦域之中则不必伐是社稷之臣则非季氏所当伐也此事理之至当去声不易之定体而一言尽其曲折如此非圣人不能也庆源辅氏曰不可伐而伐之则不仁不必伐而伐之则不智非所当伐而伐之则悖礼犯义
  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夫子指季孙冉有实与去声谋以夫子非之故归咎于季氏
  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任平声焉于虔反相去声下同
  周任古之良史陈布也列位也相瞽者之相也言二子不欲则当谏谏而不听则当去也朱子曰相亦是赞相之义瞽者之相亦是如此○双峯饶氏曰冉有真与谋子路只是不能谏止危未至于颠故持之使不至颠颠则既踣须扶起之
  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兕徐履反柙户甲反椟音独与平声
  兕野牛也赵氏曰兕似牛一角毛青皮坚可为铠柙槛也椟匮也言在柙而逸在椟而毁典守者不得辞其过明二子居其位而不去则季氏之恶己不得不任其责也朱子曰虎在山龟玉在他处不干典守者事今在柙中走了椟中毁了便是典守者之过○厚斋冯氏曰二子居其位而不去夫子称为具臣者以此
  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夫音扶
  固谓城郭完固费音秘季氏之私邑此则冉有之饰辞然亦可见其实与季氏之谋矣勉斋黄氏曰冉有此言但知费为季氏之邑而为季氏子孙谋也岂复知有鲁哉○齐氏曰孔子之为司寇也使仲由堕费而求乃谋伐颛臾以益费是孔子弱三家以强公室而求反之故孔子惟深责冉求以为非由本意也
  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夫音扶舍上声欲之谓贪其利梅岩胡氏曰求以为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孔子从欲字发明切责之
  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
  寡谓民少贫谓财乏均谓各得其分去声安谓上下相安季氏之欲取颛臾患寡与贫耳然是时季氏据国而鲁君无民则不均矣君弱臣强互生嫌隙乞逆反则不安矣均则不患于贫而和和则不患于寡而安安则不相疑忌而无倾覆之患朱子曰不均不和不安在当时有难显言者故夫子微辞以告之语虽略而意则详也○双峯饶氏曰均无贫以下文理参差与上文不相当对何也曰上两句以贫与寡对说下三句又错综说大抵贫多起于不均均则彼此皆足而无贫故曰均无贫不和则争争则土地虽广人民虽众而心常以为寡惟和而不争则虽寡亦不见其为寡矣故曰和无寡倾覆生于不安人心苟安则祸乱不作自无倾覆之患矣故曰安无倾均无贫而后能和和无寡而后能安三者又自相因○郑氏曰有国家者不患民之寡患无上下之分而患于不均不患财之乏而患在失上下之心而至于不均也均则民志定定则不贫和则民志一一则不寡不贫不寡则安矣安则不倾○厚斋冯氏曰夫子称有国有家者正指鲁与季氏言之
  音扶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徳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
  内治去声修然后远人服有不服则修徳以来之亦不当勤兵于远新安陈氏曰夫如是总包括上三句即所谓内治修也今不均不安既与内治修反矣又欲兴兵黩武则与修文徳反矣
  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
  子路虽不与音预谋而素不能辅之以义亦不得为无罪故并去声责之远人谓颛臾或曰颛臾在邦域中如何谓之远人双峯饶氏曰远人不特远夷中庸柔远人在怀诸侯之上夫子以萧墙对颛臾则萧墙近颛臾远其为远人可知分崩离析谓四分公室家臣屡叛左传定公五年九月阳虎囚季桓子及公父文伯桓子之从父昆弟也虎欲为乱恐二子不从故囚之而逐仲梁怀十月丁亥杀公何藐季氏族己丑盟桓子于稷门之内鲁南城门庚寅大诅逐公父歜即文伯及泰遄皆奔齐八年季寤桓子之弟公鉏极桓子族子公山不狃费宰皆不得志于季氏叔孙辄叔孙氏庶子无宠于叔孙氏叔仲志叔孙带之孙不得志于鲁故五人因阳虎阳虎欲去三桓以季寤代季氏叔孙辄更叔孙氏已更孟氏十月将享季氏于蒲圑而杀之阳虎前驱林楚御桓子以适孟氏阳虎劫公与武叔以伐孟氏公敛处父帅成人自上东门入与阳氏战于南门之内阳氏败阳虎说音脱甲如公宫取宝玉大弓以出入于讙阳关以叛
  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干楯也楯垂尹反兵器也正作盾戈㦸也萧墙屏音丙问萧墙朱子曰据郑注云诸侯至屏内当有肃敬之意未知是否○厚斋冯氏曰萧肃也臣之见君至屏而加肃故曰萧墙言不均不和内变将作其后哀公果欲以越伐鲁而去上声季氏左传哀公二十七年公患三桓之侈也欲以诸侯去之欲求诸侯师以逐之三桓亦患公之妄也故君臣多间隙也公欲以越伐鲁而去三桓秋八月甲戌公如公孙有陉氏因孙于邾乃遂如越○谢氏曰当是时三家强公室弱冉求又欲伐颛臾以附益之夫子所以深罪之为去声其瘠鲁以肥三家也洪氏曰二子仕于季氏凡季氏所欲为必以告于夫子则因夫子之言而救止者宜亦多矣伐颛臾之事不见形甸反于经传去声其以夫子之言而止也与音余○豫章罗氏曰昔季氏伐颛臾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其后阳虎果囚季桓子圣人之言不可为万世法哉自三代而下人主不师孔子之言不戒季氏之事而被萧墙之害者多矣○厚斋冯氏曰圣门纪录问答多单辞只语无文章可观唯此章数百辞折难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优游反复所宜深味也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先王之制诸侯不得变礼乐专征伐礼王制变礼易乐者为不从不从者君流放也革制度衣服者为畔畔者君讨有功徳于民者加地进律诸侯赐弓矢然后征赐𫓧钺然后杀陪臣家臣也吴氏曰陪重也大夫于天子家臣于诸侯皆称陪臣此谓家臣也逆理愈甚则其失之愈速大约世数不过如此厚斋冯氏曰先王之时五礼六乐掌之以宗伯九伐之法掌之以司马礼乐征伐之权在上而下莫敢干也至自诸侯出则逆理矣然苟可自诸侯出则亦可自大夫出而逆理甚矣苟可自大夫出则陪臣亦可执国命而逆理愈甚矣○双峯饶氏曰天下无道先从礼乐上僭起礼乐乱则征伐之权亦为之下移矣礼乐之中礼先而乐后盖礼者道之节文有礼则上下之分定礼乱则便不和不和则争争则征伐之所从起征是上伐下伐是诸侯互相侵伐是以治天下者先要于礼上整顿○吴氏曰十世五世三世言其极大约不出此故称盖以疑之下章戒窃权者此戒失权者
  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
  言不得专政庆源辅氏曰天下有道诸侯既不得变礼乐专征伐则大夫亦岂得而专国政哉
  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上无失政则下无私议非□其廉反其口使不敢言也庆源辅氏曰下无私议此有道之极致大验使下尚有窃议者则上之人于道犹有慊必至于庶人自然不议方为有道之极○此章通论天下之势南轩张氏曰礼乐征伐天子之事也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矣盖天子得其道则权纲在已而在下莫敢干之也所谓自天子出者天子亦岂敢以己意可专而以私意加于其间哉亦曰奉天理而已矣此之谓得其道若上失其道则纲维解纽而诸侯得以窃乘之礼乐征伐将专行而莫顾矣若诸侯可以窃之于天子则大夫亦可以窃之于诸侯而陪臣亦可以窃之于大夫矣其理之逆必至于此也所以有十世五世三世之异者尹氏谓于理愈逆则其亡愈近是也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者政出于一也庶人不议者民志定于下而无所私议也○止斋陈氏曰此章备春秋之终始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是春秋以前时节自诸侯出隐桓庄闵之春秋也自大夫出僖文宣成之春秋也陪臣执国命襄昭定哀之春秋也○新安陈氏曰此章自有道及于无道末又因无道而及于有道其欲维持名分挽今而返之古欤
  ○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孙微矣夫音扶
  鲁自文公薨公子遂杀子赤立宣公而君失其政左传文公十八年文公二妃敬赢生宣公敬赢嬖而私事襄仲公子遂襄仲欲立之叔仲惠伯不可仲见于齐侯而请之齐侯新立而欲亲鲁许之冬十月仲杀恶及视恶太子视其母弟而立宣公夫人姜氏归于齐哭而过市曰天乎仲为不道杀适立庶市人皆哭○新安倪氏曰春秋是年书冬十月子卒公羊传曰子卒者孰谓谓子赤也何以不日隐之也何隐尔弑也是子卒之书左氏以为恶公羊以为赤集注曰子赤本公羊传也历成襄昭定凡五公逮及也自季武子始专国政历悼平桓子凡四世而为家臣阳虎所执张存中曰见前章集注家臣屡叛下三桓三家皆桓公之后此以前章之说推之而知其当然也○此章专论鲁事疑与前章皆定公时语䨇峯饶氏曰此章大意正接前章自大夫出一条而言苏氏曰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宜诸侯之强也而鲁以失政陈氏曰鲁虽无桓文之霸然征伐亦不无按春秋可见凡兴兵非奉王命及请命而擅兴者皆谓之征伐自诸侯出鲁岂得为无僣者政逮于大夫宜大夫之强也而三桓以微何也强生于安安生于上下之分扶问反定今诸侯大夫皆陵其上则无以令其下矣故皆不久而失之也或问田恒三晋何以不失朱子曰孔子之言常理也如书言恵廸吉从逆凶易言积善馀庆不善馀殃者也气数舛戾则当然而不然者多矣孰得而齐之况田恒三晋传世亦皆不过五六胡氏又以后世篡夺之迹考之如莽懿高欢杨坚五胡十国南朝四姓五代八氏皆得之非道或止其身或子孙四五传而极矣唯晋祚差永而史谓元帝牛姓犹吕政之绍嬴以此论之常理未尝不验也天定胜人其此之谓欤○南轩张氏曰斯言发于鲁定之世盖鲁自宣公赖襄仲而立而三家始盛专制鲁国之赋而禄去公室矣又一世而政悉移于大夫自成公而下为国君者拱手听命而已孔子于禄去公室政在大夫而知三桓子孙之必微以理之顺逆势之陵犯而知之也夫三家视其君而起不夺不厌之心则夫陪臣视之亦何惮而不萌此心乎方三家专公室之禄而窃鲁国之政本其私意欲以利其子孙而岂知子孙之微实兆于此哉○庆源辅氏曰此二章想只是一时之言分章者以前章通论天下之势后章论鲁事故于其中加孔子曰三字而析为二章尔○厚斋冯氏曰昭公之乱乐祁曰鲁君必出政在季氏三世矣鲁之丧政四公矣以此知当时智者已有此论夫子故述之○洪氏曰前言十世五世理也今言五世四世者实也非其有而有者必失不宜大而大者必微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便平声辟婢亦反
  友直则闻其过友谅信也则进于诚友多闻则进于明胡氏曰直者责善而无所回互谅者固执而无所更易多闻者有所参订而不胶偏见集注言友之之益所谓闻过则真有所闻所谓进于诚明则犹有待于进也盖友谅与多闻未即至于诚明而诚明可由是而入耳便习熟也便辟谓习于威仪而不直胡氏曰便顺适也字书云安也顺适且安故云习熟也便辟书注以为足恭是也善柔谓工于媚悦而不谅便佞谓习于口语而无闻见之实三者损益正相反也双峯饶氏曰与直者友则有过必闻与谅者友则信实相示与多闻者友则多识前言往行知识日广三者虽常情所敬惮然友之却有益便辟者威仪习熟善柔者每事阿顺便佞者语言可听三者皆常情所狎悦而友之却有损举三者为劝又举三者为戒○尹氏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而其损益有如是者可不谨哉或问三友之说尽于集注之说而已矣朱子曰是亦释其文之正意云尔若推而言之则是三者之于人皆有薫陶渐渍之益焉皆有严惮畏谨之益焉皆有兴起慕效之益焉不但如彼之所言而已也曰损者之友其相反柰何曰便辟则无责善之诚矣善柔则无固守之节矣便佞则无贯通之实矣○南轩张氏曰友者所以辅成己徳者直者有过必闻谅者忠信相与多闻者知识可广是三者友之则使人常怀进修而不敢自足得不日益乎便辟便佞谓便于辟与佞者善柔谓善为柔者辟则容止足恭柔则每事卑屈佞则巧言为悦是三者友之则使人日趋于骄惰焉得不日损乎自天子至于庶人皆当谨乎此也○吴氏曰益者増其所未能损者坏其所本有友道损益岂止于三夫子盖略言之从是推之皆可求也三乐亦然
  ○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损矣乐五教反礼乐之乐音岳骄乐宴乐之乐音洛
  节谓辨其制度声容之节新安陈氏曰礼之制度乐之声容骄乐则侈肆而不知节佚游则惰慢而恶乌故反闻善宴乐则淫溺而狎小人三者损益亦相反也朱子曰三乐惟宴乐最可畏所谓宴安鸩毒是也三者如骄乐只是放恣侈靡最害事到得宴乐便是狎近小人踈远君子○或问三者之为益曰君子之于礼乐也讲明不置则存之熟是非不谬则守之正存之熟则内有以养其庄敬和乐之实守之正则外有以善其威仪节奏之文与夫道人善而悦慕勉强之意新多贤友而直谅多闻之士集乐是三者而不已焉虽欲不收其放心以进于善亦不可得矣其为益岂不大哉曰损者之相反柰何曰骄乐则不敬不和矣佚游则忌人之善矣宴乐则惮亲胜已矣○南轩张氏曰乐节礼乐则足以养中和之徳乐道人之善则足以扩忠恕之心乐多贤友则足以赖辅成之功是乌得不日益乎乐骄乐则长傲乐佚游则志荒乐宴乐则志溺是乌得不日损乎损益之原存于敬肆而已○勉斋黄氏曰节礼乐者欲其循规蹈矩而不敢縦肆也道人善者志于为善以成其身也多贤友者乐于取友以自规正也骄乐者恃气以凌物则不复循规蹈矩矣佚游者怠惰而自适则不复志于为善矣宴乐者多欲以求安则不复望人之规正矣此其所以相反也○双峯饶氏曰节礼乐三句都是天理一边骄乐三句都是人欲一边心向天理上则徳日进而有益心向人欲上则徳日退而有损○节礼乐只是谨之于毫厘之际不教他过亦不教他不及○骄乐是奢侈如峻字雕墙之类佚游如从流上下博奕田猎之类宴乐如饮食声色之类○吴氏曰骄乐以骄为乐宴乐以宴为乐宴合食也易象曰君子以饮食宴乐饮食宴乐之合于礼者何可废但不可以是为乐而荒淫耳○尹氏曰君子之于好乐并去声可不谨哉觉轩蔡氏曰三友损益之资于外者三乐损益之发于中者也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
  君子有徳位之通称胡氏曰不亦君子乎专以徳言无君子莫治野人专以位言此章君子兼徳位而言愆过也瞽无目不能察言观色○尹氏曰时然后言则无三者之过矣朱子曰圣人此言只是戒人言语以时不可妄发○南轩张氏曰言而当其可非养之有素者不能然也不然鲜不蹈此三愆者矣○勉斋黄氏曰言有及未及者或数人侍坐长者当先言不言则及少者或君子先有问则承问者当先对不以少长拘也既有及未及而又有未见颜色者虽及之而言亦须观长者颜色或意他在或有不乐则亦未审言也○汪氏曰时然后言断尽此章可与言否各有其时时未可言而遽言是躁急而不逊时可以言而不言是隐匿而不发不躁不隐时可以言而或所与言者意不在是则亦非可言之时也不察而强聒之非惟不入其耳或反贻其怒矣谓之瞽可也○云峯胡氏曰言贵乎时中躁者先时而过乎中隐者后时而不及乎中瞽者冥然不知所谓中者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血气形之所待以生者血阴而气阳也厚斋冯氏曰血禀于阴行于脉之内而为荣气禀于阳行于脉之外而为卫得贪得也随时知戒以理胜之则不为血气所使也○范氏曰圣人同于人者血气也异于人者志气也血气有时而衰志气则无时而衰也少未定壮而刚老而衰者血气也戒于色戒于斗戒于得者志气也君子养其志气故不为血气所动是以年弥高而徳弥邵也朱子曰人之血气固有强弱然而志气则无时而衰苟常持得这志纵血气衰极也不由他又曰到老而不屈者此是志气血气虽有盛衰君子常当随其偏处警戒勿为血气所役也人之血气衰时则义心亦从而衰夫子三戒正为血气而言又曰气只是一个气便浩然之气也只是这个气但只是以道义充养起来及养得浩然却又能配义与道也○南轩张氏曰人有血气身役于血气有始终盛衰之不同则其所役亦随而异夫血气未定则动而好色血气方刚则锐而好斗血气既衰则歉而志得凡民皆然为其所役者也于此而知戒则义理存义理存则不为其所役矣此学者所当警惧而不忘者也○勉斋黄氏曰三者自少至老皆所当戒然三者之好又各随其血气而有最甚者焉故各指其最甚者而使之深戒也血气未定不能胜人而志气尚锐岁月尚长亦未急于贪得故惟色为可戒盖男女之欲惟年少为最甚者也血气既刚则渉历既深而贪得之念尚如未定之日惟其刚强有足恃者故惟斗为可戒血气既衰则色与斗之念皆无足逞者而日暮途远忧戚百集故于得为可戒也○庆源辅氏曰人之血气未定则常动而易流方刚则勇锐而好胜既衰则收敛而多贪此血气之变也常动而易流则戒色勇锐而好胜则戒斗收敛而多贪则戒得此志气之常也常者为主而使变者不得肆焉此圣贤之学而君子终身之务也○双峯饶氏曰魂者气之灵𩲸者血之灵心是魂魄之合气属天血属地心属人人者天地之心心是血气之主能持其志则血气皆听命于心不能持其志则心反听命于血气○新安陈氏曰三戒皆随时而就众人所易犯者言也朱子欲以理胜气则不为血气所使范氏欲以志帅气则不为血气所动意不相远志亦定向于理而已○新安倪氏曰年弥高徳弥邵出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法言邵亦高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畏者严惮之意也天命者天所赋之正理也知其可畏则其戒谨恐惧自有不能已者而赋畀之正可以不失矣大人圣言皆天命所当畏知畏天命者不得不畏之矣程子曰畏圣人之言则可以进徳○朱子曰大人不止有位者是指有位有齿有徳之大人○畏天命三字好自理会得道理便谨去做不敢违便是畏之也如非礼勿视听言动与夫戒谨恐惧皆所以畏天命○要𦂳须是知得天命即是天理若不先知这道理自是懵然何由知其可畏才知得便自不容不畏
  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侮戏玩也不知天命故不识义理而无所忌惮如此○尹氏曰三畏者修己之诚当然也汪氏曰尹氏此说所以别夫众人怵迫于利害之畏也小人不务修身诚已则何畏之有南轩张氏曰畏天命奉顺而不敢逆也畏大人尊严而不敢易也畏圣人之言佩服而惟恐违也然而是三言主于畏天命盖其畏大人畏圣人之言亦以其知天命之可畏而已小人不知天命之所存是以冥行而莫之畏不畏天命则其狎大人侮圣人之言亦无所不至矣大人徳与位之通称也○孟子谓说大人则藐之与斯言有以异乎孟子之言谓当正义以告之不当为其势位所动耳若夫尊严之分则固未尝不存也言各有所指耳○赵氏曰大人有徳位者之称是天命之所存圣人之言谓方册之所载是天命之所发也○厚斋冯氏曰此以上五章皆三事皆规诲之辞非必一时之言记者以类相从耳○新安陈氏曰三畏本平说上一节本无知字意然以小人不知天命推之则见得君子所以畏天命者以其知天命也故集注于上一节亦两以知字言之欲知天命者可不格物以致其知欲畏天命者可不诚意以正其心哉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困谓有所不通言人之气质不同大约有此四等○杨氏曰生知学知以至困学虽其质不同然及其知之一也故君子惟学之为贵困而不学然后为下朱子曰生知者尧舜孔子也学知者禹稷颜回也困者行有不得之谓知其困而学焉以増益其不能此困而学之之事也亦以卑矣然能从事于斯则其成犹不在善人君子之后不能从事于斯则靡然流于下愚而不知返均之困耳而二者相去之间如是之远学与不学之异耳○或问气质四等之说曰人之生也气质之禀清明纯粹绝无查滓则于天地之性无所间隔而凡义理之当然有不待学而了然于胸中者所谓生而知之圣人也其不及此者则以昏明清浊正偏纯驳之多少胜负为差其或得于清明纯粹而不能无少查滓者则虽未免乎少有间隔而其间易达其碍易通故于其所未通者必知学以通之而其学也则亦无不通矣所谓学而知之大贤也或得于昏浊偏驳之多而不能无少清明纯粹者则必其窒塞不通然后知学其学又未必无不通也所谓困而学之众人也至于昏浊偏驳之甚而无复少有清明纯粹之气则虽有不通而懵然莫觉以为当然终不知学以求其通也此则下民而已矣○南轩张氏曰困学虽在二者下然而至则一者以其性之本善故尔困而不学是自暴自弃则为下愚矣又曰中庸言及其知之则一者言其终所至之同也此有三等之分者言其始所进之异也○庆源辅氏曰人之气质不同然及其知之则一者盖以人性之本善故耳是以君子唯学之为贵学则昏浊者可使清明偏驳者可使纯粹惟其昏浊之甚自暴自弃而不自知有学焉此则所谓下愚之民也○凡心思智虑行止动作有所窒塞而不得通则困之谓也○双峯饶氏曰生知学知困知属天质学不学属人事盖以气质言之只有三等若民斯为下则全是人事不尽盖困是穷而不通之意四面都窒塞行不去了却愤悱夺发转来为学如此尚可以勉进于中上若又困而不学则打入下等去更无可出时矣此圣人勉人务学处○云峯胡氏曰以生知为上则学知者为中困知者为下矣而圣人不以品之下者遽绝之但曰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盖困而学犹可以进于上困而不学遂为下而无复上之望矣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难去声
  视无所蔽则明无不见听无所壅则聪无不闻色见形甸反于面者貎举身而言思问则疑不蓄思难则忿必惩思义则得不茍朱子曰视不为恶色所蔽为明听不为奸人所欺为聪若视听糊涂是非不辨则下靣诸事于当思处皆不知所以思矣有为气质所壅蔽有为私欲所壅蔽有为谗邪所壅蔽若思明思聪便须去其壅蔽○新安倪氏曰视外明而听内明蔽是蔽于外壅是壅于内故集注于视之明以无所蔽言于听之聪以无所壅言也○程子曰九思各专其一朱子曰九思不是杂然而思当这一件上思这一件问各专其一是主一之义曰然○云峯胡氏曰事思敬九思之一九思各专其一则皆主乎敬者也谢氏曰未至于从七恭反容中去声道无时而不自省悉井反察也虽有不存焉者寡矣此之谓思诚朱子曰视听如何要得他聪明如有物必有则只一个物自家各有个道理况耳目之聪明得之于天本来自合如此只为私欲蔽惑而失其理圣人教人做工夫内外夹持积累成熟便会无些子渗漏○又云忿思难如一朝之忿忘其身及其亲此不思难之故也○问人当随事而思若无事而思则是妄想曰若闲时不思量义理则临事而思已无及若只块然守自家个躯壳直道有事方思闲时却莫思量这却甚易只守此一句足矣何用事事须先理会何故中庸却不先说笃行之却先说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大学何故不先便说正心诚意却先说致知是如何○南轩张氏曰九思当乎此则思乎此天理所由扩而人欲所由遏也然是九者要当养之于未发之前而持之于方发之际不然但欲察之于流而收之于暂则但见其纷扰而无力矣○勉斋黄氏曰九思固各专其一然随其所当思而思焉则亦泛然而无统矣苟能以敬义为主戒惧谨独而无顷刻之失然后为能随其所当思而思矣○双峯饶氏曰九者之目有次第视听色貎言是就自身说事疑忿得是就事上说一身之间视听向前其次则有色貎又其次言出于口又其次见之行事视与听对色与貎对言与事对疑与忿对得又是就事上说三者之中疑思问属知忿思难见得思义属行○齐氏曰孔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而今乃有九思彼为思而不学者言此为不思者而言也○新安陈氏曰君子苟未至于不思而得当随时随处而各致其思则处己待人应事接物无不各中其则矣岂但九者而已哉冯氏谓九者日用常行之要是也
  ○孔子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吾见其人矣吾闻其语矣探吐南反
  真知善恶而诚好恶并去声之颜曾冉闵之徒盖能之矣语盖古语也庆源辅氏曰见善如不及则表里皆好而无一念之不好不患其不为之矣见不善如探汤则表里皆恶而无一念之不恶不患其或为之矣此唯知至意诚者能之故颜曾冉闵之徒足以当之
  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
  求其志守其所达之道也达其道行其所求之志也南轩张氏曰其退也所以安其义之所安而其进也所以推其道于天下盖其所逹之道即其所求之志也○新安陈氏曰闻其语可见四句皆古语也盖惟伊尹太公之流可以当之当时若颜子亦庶乎此然隐而未见形甸反又不幸而蚤死故夫子云然朱子曰行义以达其道所行之义即所达之道也未行则蕴诸中行则见诸事也○问集注谓伊尹太公之流可以当之颜子所造所得二贤恐无以过之而云亦庶乎此下语轻重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处疑若于颜子少贬者若云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太公之流是也若颜子可以当之矣然隐而未见又不幸蚤死故夫子言然不知可否曰当时正以事言非论其徳之浅深也然语意之间诚有如所论者○问行义以达其道莫是所行合义否曰志是守所达之道道是行所求之志隐居以求之使其道充足行义是得时得位而行其所当为臣之事君行其所当为而已行所当为以达其所求之志又问如孔明可以当此否曰也是如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是隐居以求志及幡然而起使是君为尧舜之君使是民为尧舜之民是行义以达其道曰如漆雕开之未能自信莫是求其志否曰所以未能信者但以求其志未说行义以达其道○新安陈氏曰惟伊尹太公可以当之者方其耕萃钓渭则隐居求志也及遇汤文而大用则行义达道也穷达无意体用相须当时如颜子之用则行舍则藏亦庶几乎此然夫子虽许颜子以此而颜子未用且不夀则于行义达道未见颜子之如此也朱子尝谓以其事言非以其徳之浅深言是也前一节真知善恶而诚好恶之者此知至意诚之事方笃信自修未达于用也后一节求志以守所达之道达道以行所求之志者则身修而推以齐治平之事体用全而为大人矣此夫子所以有见与未见之分耳
  ○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徳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
  驷四马也胡氏曰一车之用两服两骖也首阳山名胡氏曰在河东蒲阪县○新安陈氏曰富贵而无善可称身死而名随灭贫贱而有善可称世远而名愈芳是名之称不称初不系于富贵贫贱也
  其斯之谓与与平声
  胡氏曰程子以为第十二篇错简诚不以富亦祇以异当在此章之首今详文势似当在此句之上言人之所称不在于富而在于异也愚谓此说近是而章首当有孔子曰字盖阙文耳大抵此书后十篇多阙误厚斋冯氏曰夫人必有异于流俗而后称之君子所以疾没世而名不称也以千驷之马较首阳之饿夫贫富贵贱盖不侔矣而后世称之者乃在此而不在彼也君子之于斯世其可自同于流俗哉○叶氏少蕴曰伯夷叔齐同隐首阳而孟子不言叔齐者制行立教以示天下为之始者伯夷也叔齐则从之而已孟子论教之所始故独与伯夷夫子论行之所异故兼称叔齐也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亢音刚
  亢以私意窥圣人疑必阴厚其子
  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
  事理通达而心气和平故能言庆源辅氏曰诗本人情该物理故学之者事理通达其为教温柔敦厚使人不绞不讦故学之者心气和平事理通达则无昏塞之患心气和平则无躁急之失此其所以能言○新安陈氏曰诵诗三百而使能专对亦学诗能言之验
  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
  品节详明而徳性坚定故能立庆源辅氏曰礼有三千三百之目其序截然而不可乱故学之者品节详明其为教恭俭庄敬使人不淫不慑故学之者徳性坚定品节详明则义精而莫之惑徳性坚定则守固而莫之摇此其所以能立○新安陈氏曰夫子尝曰立于礼又学礼能立之证
  闻斯二者
  当独立之时所闻不过如此其无异闻可知
  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远去声
  尹氏曰孔子之教其子无异于门人故陈亢以为远其子程子曰圣人之教未尝私厚其子学诗学礼止可告之若此学必待其自肯○朱子曰陈亢实以私己之心窥孔子故有此问及其闻伯鱼之说而又以孔子为远其子则以其私意之未忘而以为圣人故推其子而远之也殊不知圣人曷尝有是心哉但其教人之法不过如此而自世人之私厚其子者观之则亦可以有警云尔○南轩张氏曰圣人竭两端之教于亲踈贤愚无以异也其告门人固尝曰兴于诗立于礼而此语伯鱼必先之以学诗次之以学礼学之序固当然也不学诗无以言易其心而后能言也不学礼无以立谨其节而后有立也陈亢初疑伯鱼之有异闻及闻斯言乃亦夫子之所以教门人者故有远其子之言谓不私其子也味伯鱼答陈亢之辞气亦可见其熏陶之所得矣○潜室陈氏曰诗能兴起人心礼可固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于初学为最近故圣人以此为学者门戸○问陈亢谓圣人远其子未免以私意窥圣人曰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乃天理如此非私意也○问伯鱼圣人之子陈亢意其有异闻及止闻诗礼之训乃知圣人远其子愚意伯鱼之资禀稍劣故圣人止以是告也使其有曾颜之资亦当以曾颜者告之矣若一以远其子则是有心于为公也圣人然乎哉曰父子主恩义方之训只说到这处若伯鱼天资颕悟即饮食起居无非教也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圣人何隐乎尔曾颜可至伯鱼亦可至自是日用不知耳○新安陈氏曰得三谓闻诗闻礼与远其子为三也夫子固不私其子亦何尝远其子当其可而教之教子与教门人一耳兴诗立礼诗礼雅言与此之闻诗闻礼平日教门人如此教子亦不过如此陋哉亢之见也味伯鱼答亢之辞气雍容详密亦可见濡染薫陶之所得矣惜其不夀而不至大成就耳
  ○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
  寡寡徳谦辞○吴氏曰凡语中所载如此类者不知何谓或古有之或夫子尝言之不可考也南轩张氏曰此正名之意也春秋时以妾母为夫人者多矣甚则以妄为夫人如鲁惠晋平之为者名实之乖一至于此正其名所以责其实也○觉轩蔡氏曰按记曲礼篇曰天子之妃曰后诸侯曰夫人大夫曰孺人士曰妇人庶人曰妻公侯有夫人有世妇有妻有妾夫人自称于天子曰老妇自称于诸侯曰寡小君自称于其君曰小童自世妇以下自称曰婢子孔氏正义曰此一节论天子以下妃妾称谓之法诸侯曰夫人者夫人之名唯诸侯得称诸侯以敌体一人正者为夫人畿内诸侯之妻其助祭献蚕得接见天子故自称曰老妇其自称于诸侯曰寡小君者诸侯相飨夫人亦出故得自称也君之妻曰小君而云寡者从君谦也自称于其君曰小童者与夫言自谦若未成人言无知也当夫子时诸侯僭天子大夫僭诸侯家臣僭大夫非一日矣以至婢妾亦僭夫人然正名定分当自诸侯始故夫子有志于古礼而尝言之记者附见于卫灵公之篇末岂因南子而发欤观此则知君臣夫妇之经不可以不正君臣夫妇之伦正则名实称矣○陈氏用之曰国君理阳道而出命正人于其外故谓之君夫人理阴徳而出命正人于其内故亦谓之君易曰其君之袂诗曰我以为君礼称女君春秋书小君是也○厚斋冯氏曰是时嫡妾不正称号不审必夫子尝言古礼如此故记之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七
  阳货第十七
  凡二十六章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归如字一作馈
  阳货季氏家臣名虎尝囚季桓子而专国政左传定公五年季平子卒既葬阳虎囚季桓子欲令平声孔子来见已而孔子不往叶氏少蕴曰虎与南子异南子君夫人可以见而货可以不见也货以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故瞰苦滥反孔子之亡而归之豚欲令孔子来拜而见之也朱子曰货之归豚盖以大夫自处
  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好亟知并去声
  怀宝迷邦谓怀藏道徳不救国之迷乱亟数音朔也失时谓不及事几平声之会将者且然而未必之辞新安陈氏曰将之一字其辞活其意婉不轻绝之亦未尝轻许之圣人之远小人所以不恶而严也货语皆讥孔子而讽使速仕孔子固未尝如此而亦非不欲仕也但不仕于货耳故直据理答之不复扶又反与辩若不谕其意者庆源辅氏曰君子未尝不欲仕曰吾将仕矣此所谓据理而答之也不复与辩者不与辩已固未尝如此亦非不欲仕直不可仕于货之意也盖阳虎虽暴戾然其与夫子言亦未尝悖违乎理也曰怀宝则贵之矣曰亟失时则惜之矣曰仁曰知则亦尝闻其说而非懵然全不晓矣此固圣人盛徳之容仪有以感之故夫子亦据直理答之若夫圣人之心事则非虎之可知而可语也○阳货之欲见孔子虽其善意然不过欲使助已为乱耳庆源辅氏曰观怀宝失时之语有爱敬圣人之心知其为善意然意欲其助己耳故孔子不见者义也其往拜者礼也必时其亡而往者欲其称去声也遇诸涂而不避者不终绝也随问而对者理之直也对而不辩者言之孙去声而亦无所诎与屈同新安陈氏曰言逊则易诎惟圣人能逊言而无所诎○问阳货瞰亡此不足责孔子亦瞰亡不几于不诚乎朱子曰非不诚也彼以瞰亡来我亦以瞰亡往一来一往礼甚相称但孔子不幸遇诸涂耳○吴氏曰小人行事君子岂得效之非谓礼尚往来欲其相称不往不可往拜则堕小人之计故权衡如此又曰不见正也往拜权也随问而答辞顺礼恭在此无诎而在彼亦无所忤也货天资小人术既狡深语皆机警而夫子雍容应之曲尽其道货终无所施其奸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庆源辅氏曰圣人之事虽纵横曲折千条万绪然无非义理之当然不自往见者义也其往拜者礼也不终绝者仁也随问而答对而不辩者知也四者一出于诚信也只此一事而五性具焉夫然后见圣人之全徳杨氏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谓孔子于阳货也敬所不敬为诎身以信与伸同道非知孔子者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法言或问圣人有诎乎曰有曰焉诎乎曰仲尼于南子所不欲见也于阳虎所不欲敬也见所不见敬所不敬不诎如何或曰卫灵公问陈则何以不诎曰诎身将以信道也如诎道而信身虽天下不可为也盖道外无身身外无道身诎矣而可以信道吾未之信如字朱子曰虎是恶人本不可见孔子乃见之亦近于诎身却不知圣人是礼合去见他不为诎到与他说话时只把一两字答他辞气温厚而不自失非圣人断不能如此○或问此章之说曰观夫子所以告微生亩与夫辩长沮桀溺之语则圣人之自言未尝不正其理而明辩之也至于告阳货则随其所问应答如响而略无自明之意则亦是阳货之暴有不足告而姑孙辞以答之然味其𭥍则亦无非义理之正与其中心之实然者则是初未尝诎也胡张之说善矣○胡氏曰扬氏谓孔子于阳货为诎身以信道雄之意盖以身与道为二物也是以其自为也黾勉莾贤之间而拟论语周易以自附于夫子岂不谬哉○南轩张氏曰阳货见孔子一节不只是逊辞答他道亦在其中怀其宝而迷其邦固不可谓之仁我却不是迷其邦好从事而亟失时固不可谓之知我却不是亟失时日月逝矣岁不我与我又却不是不仕只是我仕时却与你别圣人之言本末备具○勉斋黄氏曰日月逝矣岁不我与盖谓夫子既老可以有为之日月已过矣岁运而往其去甚速岂复与我而为我少缓乎是亦讽使速仕也○问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至于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夫阳货与此人皆一时叛臣孔子不见阳货而欲见此人何也潜室陈氏曰圣人道大徳宏无可无不可虽是恶人苟其一时意向之善交际之诚圣人无不与者阳货则见之之意不实交际之礼不诚故孔子不欲见之孟子曰苟善其礼际斯君子受之矣○云峯胡氏曰此一事耳而见圣人一言一动无非时中之妙阳货欲见孔子而遽见之非中也既有馈而不往拜之非中也不时其亡则中小人之计非中也不幸遇诸涂而又避之则绝小人之甚非中也理之直者其辞易至于不逊非中也辞之逊而或有所诎非中也圣人不徇物而亦不苟异不绝物而亦不苟同愈雍容不迫而愈刚直不屈此其所以为时中之妙也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者也气质之性固有美恶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则皆不甚相远也但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于是始相远耳○程子曰此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则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朱子曰性相近是气质之性若本然之性则一般无相近○性是天赋予人只一同气质所禀却自有厚薄人有厚于仁而薄于义馀于礼而不足于智便自气质上来○先有天理了却有个气气积于质而性具焉○质并气而言则是形质之质若生质则是资质之质○天命之性若无气质却无安顿处如一勺之水非有物盛之则水无归著○禀得木气多则少刚强禀得金气多则少慈祥推之皆然○孔子言性杂乎气质言之故不曰同而曰相近盖以为不能无善恶之殊但未至如所习之远耳○天命之谓性则通天下一性耳何相近之有言相近者是指气质之性而言孟子所谓犬牛人性之殊者亦指此而言也○南轩张氏曰原性之理无有不善人物所同也论性之存乎气质则人禀天地之精五行之秀固与禽兽草木异然就人之中不无清浊厚薄之不同而实亦未尝不相近也不相近则不得为人之类矣而人贤不肖之相去或相倍蓰或相什百或相千万者则因其清浊厚薄之不同习于不善而日远耳习者积习而致也善学者克其气质之偏以复其天性之本而其近者亦可得而一矣○庆源辅氏曰性之本谓不兼乎气质而言之者也既不兼乎气质则纯以理言耳理则天地人物一而已矣何相近之可言哉○双峯饶氏曰此章程子专以为气质之性朱子以为兼气质而言兼字尤精盖谓之相近则是未免有些不同处不可指为本然之性然其所以相近者正以本然之性寓在气质之中虽随气质而各为一性而其本然者常为之主故气质虽殊而性终不甚相远也此是以本然之性兼气质而言之非专主气质而言也问如何见得性相近曰如恻隐羞恶人皆有之然有恻隐多于羞恶者亦有羞恶多于恻隐者虽不尽同亦不甚相远故曰相近○吴氏曰习与性成言性习始此中人上下之质相去本不甚远唯习于善则日造乎高明习于恶则日沦乎污下以是而相远耳上知生知安行何事于习下愚习于恶则有之习于善则无矣上知下愚相去远矣又岂待习而然哉○云峯胡氏曰伊尹曰习与性成是专主气质而言习如此性之成也遂如此所以言性在习之后夫子曰性相近习相远是兼气质而言性如此而习则未必皆如此所以言性在习之先若论天命之性则纯粹至善一而已矣不可以相近言此所谓性者兼气质而言也天命之性不离乎气质之性其初犹未甚相远盖天命之性犹未漓也赤子之生无有五方其声一也性之相近也如之长则言语不通饮食不同有至死莫能相为者习之相远也如之○新安陈氏曰人有此形则有此心有此心则禀受此理性者心中所禀受之理也才说性字则已寓于气质中矣非气质则性安所寓乎性善以天地之性言非天地之性悬空不著乎气质而自为一物也就气质中指出天地本然赋予之理不杂乎气质而言之耳然天地之性虽不杂乎气质亦不离乎气质孟子之言性善指其不杂乎气质者言之也乃是纯言天地之性也孔子之言性相近以其不离乎气质者言之也乃是兼言气质之性也兼云者言本然之性夹带言气质之性也朱子有云孔子杂乎气质言之杂即兼也辅氏饶氏推集注兼气质而言之说终欠透彻不得已而发此云
  ○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知去声
  此承上章而言人之气质相近之中又有美恶一定而非习之所能移者庆源辅氏曰二章相承此必一时之言○程子曰人性本善有不可移者何也语其性则皆善也语其才则有下愚之不移新安陈氏曰程子此言才字与孟子言天之降才不同孟子以理言程子以气言也所谓下愚有二焉自暴自弃也人苟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虽昏愚之至皆可渐子廉反磨而进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绝之以不为朱子曰拒之以不信只是说没这道理绝之以不为是知有这道理自割断了不肯做自暴者有强悍意刚恶之所为自弃者有懦弱意柔恶之所为也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谓下愚也然其质非必昏且愚也往往强戾而才力有过人者商辛是也史记帝乙之子辛即帝纣资辩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新安陈氏曰如商纣强足以拒谏智足以餙非固非懵然昏愚往往为戾气所蔽锢而不可与入于善耳圣人以其自绝于善谓之下愚然考其归则诚愚也朱子曰性相近是通善恶智愚说上智下愚是就中摘出悬绝者说○问集注谓气质相近之中又有一定而不可易者复举程子无不可移之说似不合曰且看孔子说底却自有不移底人如尧舜不可为桀纣桀纣不可使为尧舜之类程子却又推其说须知其异而不害其为同○习与性成而至于相远则固有不移之理然人性本善虽至恶之人一日而能从善则为一日之善人岂有终不可移之理○以圣言观之则曰不移而已不曰不可移也以程子之言考之则以其不肯移而后不可移耳盖圣人之言本但以气质之禀而言其品第未及乎不肯不可之辩也程子之言则以禀赋甚异而不肯移非以其禀赋之异而不可移也○问程子谓语其才则有下愚之不移与孟子非天之降才尔殊如何曰孟子说与程子小异孟子専以发于性者言之故以为才无不善程子兼指其禀于气者言之则人之才固有昏明强弱之不同矣以事理考之则程子为密盖才禀于气气清则才清气浊则才浊如后稷自㓜而岐嶷越椒自幼而恶是气禀如此孟子谓尽得才之善固是好必竟气禀有善恶不同后人看不出所以引惹得许多善恶混等说来自濓溪太极图始说阴阳五行之变不齐二程始因其说推出气质之性来○双峯饶氏曰善底性不肯移而为恶恶底性不肯移而为善肯不肯虽属心其所以肯不肯者才实为之也又曰性相近是说性上知下愚是说才善恶性也知愚才也性虽相近而才之等级不齐有相去甚悬绝者才既悬绝则性亦非习之所能移矣○吴氏曰下愚以质言自暴自弃以人事言质虽可移而自不移者暴弃之谓也或曰此与上章当合为一子曰二字盖衍文耳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
  弦琴瑟也时子㳺为武城宰以礼乐为教故邑人皆弦歌也
  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莞华版反焉于䖍反
  莞尔小笑貎盖喜之也因言其治小邑何必用此大道也
  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易去声
  君子小人以位言之子游所称盖夫子之常言言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学故武城虽小亦必教以礼乐朱子曰君子学道是晓得那已欲立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底道理方能爱人小人学道不过晓得那孝弟忠信而已故易使也○双峯饶氏曰君子小人以位言方其学时君子小人犹未分也后来入仕者则用此道以爱人在闾阎畎亩间者亦自知义所以易使
  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嘉子游之笃信又以解门人之惑也○治有大小而其治之必用礼乐则其为道一也但众人多不能用而子游独行之故夫子骤闻而深喜之因反其言以戏之而子游以正对故复扶又反是其言而自实其戏也朱子曰礼乐之用通乎上下一身有一身之礼乐一家有一家之礼乐一邑有一邑之礼乐以至推之天下则有天下之礼乐亦随其大小而致其用焉不必其功大名显而后施之也○南轩张氏曰莞尔而笑者闻弦歌而喜也割鸡焉用牛刀者谓其治小以大也君子学道则有以养其仁心故爱人小人学道则亦和顺以服事其上故易使夫子闻子游之语恐学者疑于前言以寡国小民为可忽也故告二三子以子游之言为是而谓前言为戏之辞气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间岂弟和平无非教也○勉斋黄氏曰弦弦且歌也合乐曰歌人声丝声皆堂上之乐也教以弦歌而谓之学道者使人人习于和平中正之音以养其心而所歌之诗又皆温柔敦厚合乎礼义则自然皆趋于人所当行之道乃所谓学道也君子在上者能学道则知抚乎下矣小人在下者能学道则知顺乎上矣上抚乎下下顺乎上安有不治者乎○庆源辅氏曰治之用礼乐如饥之必用食渇之必用饮岂谓小邑寡民而可以无礼乐为哉舎礼乐则必将专于刑罚而民无措其手足矣岂圣学之所尚邪○厚斋冯氏曰古之学者春诵夏弦盖御琴瑟歌咏讽诵之耳城以武名乃岩险用武之地以左传考之可见夫习俗尚武子游乃能以道化其民使习于礼乐变甲胄之俗为弦歌之声此夫子所以喜之而以戏言发实语也○双峯饶氏曰弦歌如何见得是学道又弦歌是乐集注如何添礼字说古者教人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才教便兼诗书礼乐不应只教以弦歌春习乐夏习诗秋习礼冬习书皆因时以为教春夏阳气发逹之时声属阳故教以诗乐想夫子过武城是春夏时也闻弦歌便知其以礼乐为教学诗书礼乐即是学道○勿轩熊氏曰子游宰武城之事凡两见一以人才为重一以道化为先皆见其知本○云峯胡氏曰所谓道者仁义礼乐而已以礼乐为教故上焉教此者知有抚下之仁下焉学此者知有事上之义
  ○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
  弗扰季氏宰与阳虎共执桓子据邑以叛叛与畔同○厚斋冯氏曰公山氏弗扰名一云不狃字子践费邑宰也与阳虎共执桓子虎败出奔弗扰据邑以叛○左传定公五年事见季氏篇首章集注家臣屡叛下○十二年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叔孙氏堕郈季氏将堕费公山不狃叔孙辄帅费人袭鲁公与三子入季氏之宫登武子之䑓费人攻之弗克入及公侧仲尼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
  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说音悦末无也言道既不行无所往矣何必公山氏之往也
  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夫音扶
  岂徒哉言必用我也为东周言兴周道于东方谓东鲁○邢氏曰如有用我者我则兴周道于东方其使鲁为东周乎○程子曰圣人以天下无不可有为之人亦无不可改过之人故欲往然而终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程子曰公山弗扰以费叛不以召叛臣逆党而召孔子则其志欲迁善悔过而未知其术耳使孔子而不欲往是沮人为善也何足以为孔子○公山召我而岂徒哉是孔子意他虽叛而召我其心不徒然往而教之迁善使不叛则已此则于义实有可往之理而孔子亦有实知其不能改而不往者佛肸召亦然○朱子曰夫子云吾其为东周乎兴东周之治也孔子之志在乎东周然苟有用我者亦视天命如何耳圣人胸中自有处置非可执定本以议之也○诸家皆言不为东周集注却言兴周道于东方何也曰这是古注如此说其字乎字只是闲字只是有用我便也要做些小事何处是有不为东周底意这处与二十年之后吴其为沼乎辞语一般亦何必要如此翻转文字须宽看子细玩味方见得圣人语言○问弗扰果能用夫子夫子果往从之亦不过劝得他改过自新舎逆从顺而已亦如何便兴得周道曰圣人自不可测改过不过臣顺季氏而已此只是常法圣人须别有措置○苏氏曰孔子之不助畔人天下之所知也畔而召孔子其志必不在于恶矣故孔子因其有善心而収之使不自绝而已弗扰之不能为东周亦明矣然而用孔子则有可以为东周之道故子欲往者以其有是道也卒不往者知其必不能也○庆源辅氏曰鲁在周之东故云尔盖圣人无小成苟就之事如获用焉不兴周道以继文武不已也○双峯饶氏曰当时子路更欠一问如何可为东周夫子必告以为之之道如问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夫子便告以正名今圣人不曽说出难为臆度○云峯胡氏曰门人岂有不说于夫子者而子路不说者二岂知夫子之于南子其辞不见者义也不得已而见亦有可见之礼也夫子之于公山弗扰其欲往者仁也而卒不往者盖有知人之知也圣人一动一静莫非适乎时中而子路未之知也然非子路之疑则圣人之心又孰得而知之乎
  ○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行是五者则心存而理得矣于天下言无适而不然犹所谓虽之夷狄不可弃者五者之目盖因子张所不足而言耳任倚仗也又言其效如此问敏字于求仁工夫似不甚切朱子曰不敏则便有怠忽才怠忽便心不存而间断多便是不仁○任是堪倚靠是能为人担当事也○勉斋黄氏曰行五者则心存理得何也曰心主乎五者则无非僻之杂而心之徳常存以五者施之事则无悖谬之失而事之理常得又言其效通指不侮至使人五者欲其以是验之如答颜冉问仁亦以归仁无怨之效言也○庆源辅氏曰五者皆心所具之理而仁之发也恭则仁之著宽则仁之量信则仁之实敏则仁之力惠则仁之泽能行此五者则心存理得而仁不外是也然是心一有间断之时则亡矣是理一有亏阙之处则失矣故其行是五者必自一家一国以至于天下无适而不然然后其心公平其理周遍而仁之体用备矣夫仁道无不该乃万善之纲领也今特以此五者言之故以为因子张所不足而言堂堂乎张疑其不足于恭爱欲生恶欲死疑其不足于宽问行而告以忠信疑其不足于信问政而告以无倦疑其不足于敏色取仁而行违疑其不足于惠也○张敬夫曰能行此五者于天下则其心公平而周遍可知矣然恭其本与音余○庆源辅氏曰所谓其心公平而周遍者非体仁之深者不知此味也所谓恭其本与者所以指示学者尤切盖恭则此心收敛不至于放纵此心收敛不放纵则夫宽信敏惠自有所不能已者○胡氏曰五常百行何莫非仁而独以是言故疑其为子张之所不足也语恭其本者四者皆以事言而恭则切于身也并及其效者欲其因是而验之○双峯饶氏曰朱子以心存理得为仁是指能行五者而言南轩以公平周遍为仁是兼行于天下而言二者互相备必心存理得始能公平周遍又曰南轩于五者以恭为主亦与胡氏释千乘之国章谓五者以敬为主同意恭敬则心存心存然后理得故能行下四者○云峯胡氏曰子张平日问逹问行其志欲得行于彼也故夫子因其问仁而告之以能行乎此者也能行此五者则心存而理得能行之于天下则其心公平而溥遍矣李氏曰此章与六言六蔽五美四恶之类皆与前后文体大不相似朱子曰六言六蔽五美等语虽其意是然皆不与圣人常时言语一様家语此样话亦多大抵论语后数篇间不类以前诸篇○厚斋冯氏曰孔门问仁无称问仁于孔子者抑此其齐论欤
  ○佛肸召子欲往佛音弼肸许密反
  佛肸晋大夫赵氏之中牟宰也中牟赵氏邑
  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
  子路恐佛肸之浼污也夫子故问此以止夫子之行亲犹自也不入不入其党也庆源辅氏曰所谓亲于其身为不善而君子不入者正恐其污已也此固子路之所知也至于人之不善不能浼圣人则非子路之所能知也故引此为问欲以止夫子之行耳○圣人道大徳弘所过者化人之不善一经圣人照临之则大者革心小者革靣之不暇何至有浼于圣人若夫昏顽之至不可以常理化者则圣人又自有以处之在上则或若尧舜之待三苖在下则若夫子之待阳货公山佛肸亦岂能浼于圣人哉
  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磷力刃反涅乃结反
  磷薄也涅染皂物齐氏曰涅水中黒土今江东皂泥言人之不善不能浼已杨氏曰磨不磷涅不缁而后无可无不可坚白不足而欲自试于磨涅其不磷缁也者几平声问公山之召子路不悦夫子虽以东周之意谕之子路意似有所未安也故于佛肸之召又举所闻以为问其自信不苟如此学者未至圣人地位且当以子路为法庶乎不失其身不可以圣人体道之权借口恐有学步邯郸之患也朱子曰得之○南轩张氏曰子路之说在子路则当然盖子路以己处圣人而未能以圣人观圣人也○庆源辅氏曰磨不磷涅不缁而后无可无不可者圣人之事也坚白不足而欲自试于磨涅则后世不度徳不量力轻举妄动始欲自附于圣人而终则䧟其身于不义之流也○新安倪氏曰杨氏谓坚白不足以下非夫子所言之本意乃为子路軰言也
  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繋而不食焉于䖍反
  匏瓠音互也匏瓜繋于一处而不能饮食人则不如是也朱子曰不食谓不求食非谓不可食也今俗犹言无口匏亦此意○勉斋黄氏曰匏瓜繋而不食盖言匏瓜蠢然一物系则不能动不食则无所知吾乃人类在天地间能动作有思虑自当见之于用而有益于人岂微物之比哉世之奔走以餬其口于四方者往往借是言以自况失圣人之旨矣此不可以不辩○张敬夫曰子路昔者之所闻君子守身之常法夫子今日之所言圣人体道之大权也然夫子于公山佛肸之召皆欲往者以天下无不可变之人无不可为之事也其卒不往者知其人之终不可变而事之终不可为耳一则生物之仁一则知人之知也程子曰佛肸召子必不徒然其往义也然不往者度其不足与有为也○朱子曰公山弗扰佛肸召而欲往者乃圣人虚明应物之心答其善意自然而发终不往者以其为恶已甚义不复可往也此乃圣人体用不偏道并行而不相悖处然两条告子路不同者即其所疑而喻之耳子路于公山氏疑夫子之不必往故夫子言可往之理于佛肸恐其浼夫子也故夫子告以不能浼己之意○夫子于佛肸之召但谓其不能浼我而已于公山氏之召却真个要去做○问佛肸弗扰之召孔子欲往此意如何曰此是一时善意圣人之心适与之契所以欲往然更思之则不往矣盖二人暂时有尊贤向善之诚心故感得圣人有欲往之意然违道叛逆终不能改故圣人亦终不往也譬如云阴忽略开霁有些光明又被重阴遮蔽了问阳货欲见却终不许他曰货全无善意来时便已不好了故亦不能略感圣人○庆源辅氏曰自圣人言之则固无不可为之时亦无不可为之事无不可教之人然其所遇则有不可必者天未欲平治天下则在时者有不可为也上之人不我用则在事者有不可为也诲之谆谆听之藐藐则在人者有不可教也
  ○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女音汝下同蔽遮掩也胡氏曰如为物遮掩仅得其一偏而不见其全体也○庆源辅氏曰谓各随其意之所向以遮掩其正理
  居吾语女语去声
  礼君子问更平声端则起而对出记曲礼故夫子谕子路使还坐而告之
  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好知并去声
  六言皆美徳然徒好之而不学以明其理则各有所蔽愚若可䧟可罔之类荡谓穷高极广而无所止贼谓伤害于物朱子曰固执必信而不好学必至于贼害物如证父攘羊便是○双峯饶氏曰信而不明理则不度事理之可否而欲必践其言如此者必至于害事如尾生之信是自贼其身者也勇者刚之发刚者勇之体朱子曰勇只是敢为刚有坚强之意○庆源辅氏曰人之资禀得于阴阳者惟有刚有柔勇则刚之发出者也○䨇峯饶氏曰刚属质体也勇属气用也狂躁率也庆源辅氏曰此与狂狷之狂不同躁率则近乎刚恶也故特释之○双峯饶氏曰躁率轻举妄动之意○程子曰六言六蔽正与恭而无礼则劳宽而栗刚而无虐之义同盖好仁而不好学乃所以愚非能仁而愚徒好而不知学乃愚○南轩张氏曰学所以明善也不知学则徒慕其名而莫知善之所以为善矣好仁不好孕之蔽如欲力行自守以为仁而不知学以明之则其所行所守未免于私意适足以为愚而已至于好知不好学则用其聪明而不知约之所在故其蔽荡好信不好学则守其小谅而不知义之所存故其蔽贼好直不好学则务径情而不知含蓄故其蔽绞绞者讦而已好勇不好学则犯难而不知止故其蔽乱好则不好学则务胜而不知反故其蔽狂是六者本为达徳善行而不好学则非所以为徳行而反以自蔽学如行大道日辟而通也不学如守暗室终窒而蔽矣○问蔽之为义何也勉斋黄氏曰集注以为遮掩言有所不见之谓也学所以明理者学谓效之师友之言行求之方册之纪载皆学也所以学欲观夫理之所当然者而效法之也○仁知信直勇刚皆美徳也又必学以明其理何哉六者徳之大目耳轻重浅深当施不当施之间其理固多端也今但见其大目而好之不务学以究其理之曲折则见其一而蔽其一未有不流于一偏者也仁主于爱偏则不分轻重贤否而流于愚知知人所难知偏则穷高极远而流于荡信而偏则执一不通而流于贼直而偏则迫切不舒而流于绞勇则直径而乱刚则坚守而强是皆得其大目而不学有所蔽以至于此也○觉轩蔡氏曰此皆不明理而惑于所似故也格物以致其知则其蔽彻矣○范氏曰子路勇于为善其失之者未能好学以明之也故告之以此曰勇曰刚曰信曰直又皆所以救其偏也庆源辅氏曰范氏就子路身上发明尤切子路好勇且有何必读书之说其失正在于未能好学以明善也刚勇直信皆其气禀之偏故特告之○陈用之曰信直勇刚子路之所好也先之以仁知使之知所好也或曰此子路初见夫子之时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夫音扶
  小子弟子也厚斋冯氏曰何莫云者谓弟子何为而莫之学也
  诗可以兴
  感发志意朱子曰读诗见不美者令人羞恶见其美者令人兴起须是反复读使诗与心相乳人自然有感发处
  可以观
  考见得失勉斋黄氏曰兴群怨皆指学诗者而言观则似指诗而言谓可考诗人之得失也然以为观已之得失亦可通下文既有多识为以此识彼则此观为观已然后四语皆一意也○新安陈氏曰观诗所美所刺者之得失亦因可以考见我之得失兼此二意方为尽
  可以群
  和而不流新安陈氏曰和以处众曰群和而不流故可以处众若和而流则失于雷同非处众之道矣
  可以怨
  怨而不怒庆源辅氏曰当怨不怨则失之䟽怨而怒则又失之过程子所谓小弁撃鼔皆怨而各当乎理者是也
  迩之事父远之事君
  人伦之道诗无不备新安陈氏曰如关雎言夫妇棠棣言兄弟伐木言朋友之类二者举重而言新安陈氏曰父子君臣人伦中之大者
  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其绪馀又足以资多识○学诗之法此章尽之读是经者所宜尽心也庆源辅氏曰论语之论及诗者多矣而惟此章为备学者苟于此尽心焉则有以感发其志意而为善不懈有以考见其得失而于事无惑和而不流以处群居之常怨而不怒以处人情之变孝父忠君而人伦之大者无愧慱物洽闻而一物之小者不遗诗之为益不既多乎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女音汝与平声
  为犹学也厚斋冯氏曰为如高叟为诗之为周南召实照反南诗首篇名所言皆修身齐家之事庆源辅氏曰二南见文王齐家之化于修身疑未之及盖身者家之本圣人之化未有不本于身者文王之化自内及外则修身之事固在其中矣正墙靣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所见一步不可行程子曰二南人伦之本王化之基苟不为之则无所自入古之学者必兴于诗不学诗无以言故犹正墙靣而立○朱子曰不知所以修身齐家则不待出门便已动不得了所以谓之正墙靣者谓其至近之地亦行不得故也○问不知修身齐家则自然推不去是一步不可行如何是一物无所见曰自一身一家已自都理会不得况其远者乎此可见知与行相须之义周南之诗言文王后妃闺门之化召南之诗言诸侯之国夫人大夫妻𬒳文王后妃之化而成徳之事盖文王治岐而化行于江汉之域自北而南故其乐章以南名之用之郷人用之邦国以教天下后世诚意正心修身齐家之道盖诗之正风也○厚斋冯氏曰此疑在伯鱼过庭之后已告之学诗恐其未必践言而复告之也○新安陈氏曰诗有二南犹易有乾坤学诗自此入而修齐治平之道皆自此出诚学诗先务也孔子过庭之传既以学诗居学礼之先此又以二南为学诗之先所以丁宁其子者岂有他说哉○新安倪氏曰书周官曰不学墙靣孔子取譬本此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敬而将之以玉帛则为礼将如币之未将之将和而发之以钟鼓则为乐发如英华发外之发遗其本而专事其末则岂礼乐之谓哉胡氏曰玉帛五玉三帛礼文之重者也钟金声鼓革声乐器之大者也非玉帛无以为礼非钟鼓无以为乐然礼乐有本有末玉帛钟鼓末也礼之本在于敬假玉帛以将之乐之本在于和假钟鼓以发之周末文灭其质但以玉帛钟鼓为礼乐耳○南轩张氏曰玉帛固可以行礼也钟鼓固可以为乐也谓玉帛钟鼓为非礼乐则不可然礼乐岂止乎玉帛钟鼓之间哉得其本则玉帛钟鼓莫非吾情文之所寓不然特虚器而已所谓本者反之吾身而求之则知其不远也○庆源辅氏曰敬者在中之礼礼之本也玉帛则礼之器所以将吾敬而播之于外者也礼之末也和者在中之乐乐之本也钟鼓则乐之器所以发吾和而播之于外者也乐之末也本末具举内外兼备夫然后可谓礼乐之全茍为专务其本而不事于末固为不可至于徒事其末而反遗其本则又岂所谓礼乐者哉云乎哉者犹言此不得谓之礼乐也○程子曰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只此两字含蓄多少义理天下无一物无礼乐且如置此两椅一不正便是无序无序便乖乖便不和又如盗贼至为不道然亦有礼乐盖必有总属必相听顺乃能为盗不然则叛乱无统不能一日相聚而为盗也礼乐无处无之学者须要识得胡氏曰程子欲人知礼乐之理无所不在学者记其语杂以方言至于盗贼亦有礼乐姑借近且粗者以明之非真所谓礼乐也序和二字尤亲切又见礼为乐之本○庆源辅氏曰礼乐之本虽细微之事凶恶之人一皆有之不特玉帛钟鼓之间要之只是个序与和底道理人能识得此个礼乐则知天下无一物无礼乐随处受用然其实不出序与和二字○赵氏曰朱子以敬与和言是就心上说程子以序与和言是就事上说二说相须其义始备○双峯饶氏曰二说相须其义始备如人而不仁如礼何章集注举季氏人心亡矣亦是就人心上说举程子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亦是就事理上说○厚斋冯氏曰复曰云者谓人所常言也乎哉疑而反之之辞谓礼乐之所云者止云玉帛钟鼓而已哉盖礼者天地之序乐者天地之和玉帛有等差所以明其序钟鼓有声音所以发其和是时礼乐废坏皆僭窃其文而不知其本诸侯僭天子大夫僭诸侯则无序矣征伐相寻国异政家殊俗则不和矣夫子之言亦必有为而发也
  ○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荏而审反与平声
  厉威严也荏柔弱也小人细民也穿穿壁窬逾墙言其无实盗名而常畏人知也朱子曰不直心而私意如此便是穿窬之类又曰里靣是如此外靣却不如此外靣恁地里靣却不恁地○问色厉而内荏何以比之穿窬曰为他意只在要瞒人故其心常怕人知如做贼然○勉斋黄氏曰穿窬内怀为盗之实而外餙非盗之状以欺人故以譬夫内本柔弱而外为严厉以欺人者也○双峯饶氏曰色不止颜色凡形见于外者皆是如前篇以论笃为色荘是也外示荘厉而内实柔弱譬如穿窬之人日间显显处与平人无异而夜间幽暗处则为盗○王氏回曰此有为之言曰譬诸小人则指当时之大人也○云峯胡氏曰易泰卦以内健外顺为君子之道否卦以内柔外刚为小人之道此则厉者外为刚之容荏者内蕴柔之恶者也
  ○子曰乡原徳之贼也
  乡者鄙俗之意原与愿同荀子原悫注读作愿是也荀子正论篇上端诚则下原悫矣谓在上者能端庄诚实则下知谨愿而纯悫也乡原乡人之愿者也盖其同流合污以媚于世故在郷人之中独以愿称勉斋黄氏曰既以郷为一郷又以为鄙俗者郷之得名本以鄙俗为言也故曰我犹未免为乡人也亦犹都鄙之称都之为言美也鄙之为言俗也然则乡者亦鄙俗之类欤其称原人而必加之以乡者以见其鄙俗非公论之所在故是非错谬而称之以为原也夫子以其似徳非徳而反乱乎徳故以为徳之贼而深恶乌故反之详见形甸反孟子末篇朱子曰乡原者为他做得好便人皆称之而不知其有无穷之祸如五代冯道者此真乡原也○乡原最是孟子说得数句好曰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此是乡原本情○乡原无甚见识其所谓原亦未必真愿乃卑陋而随俗之人耳苏氏谓其近似中庸而非也故曰徳之贼孟子曰一乡皆称原人无所往而不为原人与中庸相近必与狂狷相远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乡原者未尝进取而无所不为者也狂狷与中庸相远而孔子取其志之彊可以引而至于道也郷原与中庸相近而夫子恶之恶其安于陋而不可与有为也○勉斋黄氏曰德者务合乎理者也郷原求媚于世则不必皆合乎理而委曲迁就似乎理而实非理使人之为善者莫知乎理之正是天下之正徳反为乡原所害也如廉洁理之正也郷原不以为廉洁以异俗故亦同乎流俗而外为说以自盖使人视之似廉洁然实非廉洁而反以害廉洁之正也故贪夫不足以害夫廉似廉非廉者乃所以害夫廉也此夫子所以深恶之也○双峯饶氏曰一郷有君子有小人乡原都要他说好同流合污是要媚小人似忠信似廉洁是要媚君子所以人人道他好人见以此得名都去学他最败风俗故曰徳之贼上章言盗盗犹畏人之知此章言贼则肆行无忌矣○新安陈氏曰真非不足以惑人惟似是而非者最易以惑人故夫子以为徳之贼
  ○子曰道听而涂说徳之弃也
  虽闻善言不为己有是自弃其徳也○王氏曰君子多识如字前言往行去声以畜敕六反其徳新安倪氏曰此易大畜卦大象传辞引以论此甚切盖此章所指正舆易之说反道听涂说则弃之矣朱子曰此二章贼字弃字说得重而有力盖乡原只知偷合茍容似是而非而人皆称之故曰徳之贼道听涂说者才听来便说了更不能蓄既不能有之于心不能行之于身是弃其徳也故曰徳之弃○南轩张氏曰闻善者存而体之则其徳蓄聚若徒以资口说而已则于徳何有哉○勉斋黄氏曰观此则轻浮浅露者真不足以为学也○胡氏曰徳之弃与上章徳之贼文势相类彼以似徳而乱徳故云徳之贼此可以进徳而不进故云徳之弃○郑氏曰无所得而窃其名故曰贼有所闻而不蓄诸已故曰弃○或曰上章言徳之贼此章言徳之弃语意似相承双峯饶氏曰是如此但两个徳字来历亦自不同上章所谓徳是得之于天者此章所谓徳是得之于人者有所闻于人而不能蓄之以为己有是弃其所得于人者乡原之人似徳而非徳以人伪乱天理是害其所得于天者也所得于天即仁义礼智之谓○新安陈氏曰人之闻善蕴蓄于不言之表者其徳固浅露于轻言之际者其徳弃矣
  ○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与平声
  鄙夫庸恶陋劣之称庆源辅氏曰庸谓凡常恶只是恶陋谓猥琐劣谓昏弱四者皆鄙也
  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
  何氏曰患得之谓患不能得之胡氏曰患得之语急而文省耳○新安陈氏曰得谓得富贵权利
  茍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小则吮徂兖反痈䑛神祗反以舌取物也直理反大则弑父与君皆生于患失而已荘子列御冦篇秦王有病召医破痈溃痤者得车一乘痈痤皆疽之属也痤徂和反䑛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子岂䑛其痔邪何得车之多也○前汉佞幸传文帝常病痈邓通常为上𠻳山角反吮之上不乐从容问曰天下谁最爱我者乎通曰宜莫若太子太子入问疾上使太子齰痈齰仕客反□也啮出其脓血太子齰痈而色难之已而闻通常为上齰之太子惭繇是深恨通○云峯胡氏曰吮痈䑛痔是柔恶弑父与君是刚恶故集注不特曰庸陋劣而且以恶之一字加之○胡氏曰许昌靳居觐反裁之有言曰士之品大槩有三志于道徳者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功名者富贵不足以累其心新安陈氏曰功名功业声名也今俗人认贵仕为功名非矣志于富贵而已者则亦无所不至矣志于富贵即孔子所谓鄙夫也南轩张氏曰自古乱臣贼子其初岂敢遽萌⿱𫂁么 -- 篡弑之心惟患失也蹉跎至此履霜坚冰驯致其道也然则计利自便之萌是乃弑父与君之原也○庆源辅氏曰此解无所不至矣一句甚当夫患得患失则惟利欲是徇而不复顾理义之所在矣其可与之事君也哉然其患得也则求以得之而已虽行险徼幸乘闲抵罅则其恶犹有止也至于患失则无不至矣小则吮痈䑛痔不惜身命大则弑父与君祸及国家○志于道徳则功名不必外求而得其或终无所成则亦全吾道徳而已矣在我亦何所损哉若夫志于功名则其心已是谋利计功幸而得之则已矣不然则行险徼幸枉尺直寻殆将不能免志于富贵则患得患失终必至于无所不至矣其为庸恶陋劣之态亦可想而见也○胡氏曰靳氏三品之说本非此章正意然能推见鄙夫之所以若此志于道徳圣贤之徒也志于功名豪杰之士也志于富贵即鄙夫也圣贤非不事功名也可为则为不得为则不为不害于道徳也豪杰非恶富贵也视功名为重则富贵为轻也鄙夫则富贵之外他无所志故得失之患其害至此○厚斋冯氏曰孟子曰鄙夫宽谓所见隘陋也所见隘陋之人知有富贵而已小用之则败事大用之则误国岂容一日得志也哉○齐氏曰古之君子未得之则求之性分之所固有既得之则安于职分之所当然舜木居鹿游若将终身则得不足以动其心牛羊仓廪若固有之则亦何失之虑学者以孔子之言观鄙夫之如彼以孟子之言观圣人之如此亦可以知所鉴矣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
  气失其平则为疾故气禀之偏者亦谓之疾庆源辅氏曰气禀之偏亦谓之疾此以徳言之也人身之气当平和而安宁一失其平则为疾矣人之徳气禀得中则为善一失之偏则亦为疾矣○陈用之曰人之阴阳节适则平偏倚则疾性之有疾犹身之有疾也昔所谓疾今亦亡与无通之伤俗之益偷也厚斋冯氏曰或是之亡不敢为决然之辞恐尚亦有之
  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
  狂者志愿太高肆谓不拘小节荡则逾大闲矣礼义为大闲矜者持守太严如不矜细行之矜非矜夸之矜廉谓棱角峭与峭同厉忿戾则至于争矣厚斋冯氏曰君子矜而不争矜而忿戾小人也愚者暗昧不明直谓径行自遂诈则挟私妄作矣○范氏曰末世滋伪岂惟贤者不如古哉民性之蔽亦与古人异矣朱子曰廉是侧边廉隅这只是那分处所谓廉者为是分得那义利去处譬如物之侧棱两下分去○问智则能诈愚者无智巧何故能诈曰如狂而不直侗而不愿之类○南轩张氏曰疾生乎气禀之偏狂而肆者过于进为也矜而廉者廉隅露见也愚而直者直情径行也此虽偏而为疾然犹为疾之常至于狂而放则流而为荡矜而争则溢而为忿戾愚而衒直则变而为诈是盖世衰俗弊则习益远故也言疾则固为偏而今也并与古之疾而亡之则益甚矣古者三疾学则可瘳也至于今之疾悖理乱常之甚盖难反矣然困而能学亦圣人之所不弃也○问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晦翁谓气禀之偏者谓之疾而取范氏末世滋伪岂贤者不如古民性之蔽亦与古异窃谓时固有古今而气禀之性亦有古今之异欤潜室陈氏曰气数有淳漓故生物有厚薄只正春时生得物如何迨春末生物便别后世生圣贤既与古不同即生暗蔽愚人亦欲如古不得○双峯饶氏曰语中说古今处皆是叹今之不如古狂肆矜廉愚直是气质之偏所谓疾也肆变而荡廉变而忿戾直变而诈是习俗所染乃习与性成而为恶不止于疾矣○云峯胡氏曰气禀之性适乎中则无疾凡过与不及皆疾也狂者知之过矜者行之过愚者不能知而径行不及者也故古者皆以为疾○新安陈氏曰古之疾已是气质之偏今并与古之疾而无之盖已流于私欲之伪去古益远而复乎善益难矣夫子所以伤之欤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重平声
  ○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恶去声覆芳服反
  朱正色紫间去声新安陈氏曰朱南方赤之正色合黑赤而成紫北方之间色雅正也利口捷给覆倾败也○范氏曰天下之理正而胜者常少不正而胜者常多圣人所以恶之也利口之人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人君茍悦而信之则国家之覆也不难矣朱子曰紫近黒色过了那朱既为紫便变做朱不得便是夺了朱雅乐平淡郑便过而为淫哇盖过了雅便是乱雅邦家力势也甚大然被利口之人说一两句便有倾覆之虑岂不可畏哉○不正底物事自常易得胜那正底物事且如以朱染紫一染了便退不得朱却不能变得紫也○南轩张氏曰以其似是而非有以惑人之观听是以圣人恶之利口所以覆邦家者盖变其事实使是非邪正率皆紊乱邦家之所由倾覆也○勉斋黄氏曰是非善恶最相反也圣人不之恶者以人心自有正理而正不正之相反易辩也惟夫似是而实非似善而实恶则人心疑惑而足以乱正此孔子所以恶乡原而又及乎此也○庆源辅氏曰气数难得相值时节难得常好故邪正相乘之际而正常屈于邪疑似之间每恶其杂乱而致详焉此亦赞天地之一端也○双峯饶氏曰紫以间色乱正色以其能悦人之目也郑卫之乐以淫声乱正声以其能悦人之耳也故圣人恶之后世果卒为二者所胜古人玄衣朱裳今之朝服直以紫为上至于常服亦皆衣紫所奏之乐莫非郑卫淫哇之音人心好恶之失其正如此况于听言之际安得不为利口者所惑邪○汪氏曰辩朱紫以目辩雅郑以耳具耳目者能之犹未为甚难惟利口之覆邦家则当辩之以心人主之心常为所惑而不能辩故范氏备述其态以晓人茍非自正其心辩之岂不难哉○云峯胡氏曰前篇以佞人对郑声言此又以利口对郑声言集注释佞宇曰辨给也释利口曰捷给也捷则颠倒是非于片言之顷使人悦而信之有不暇于致详者视佞为尤甚故覆亡之祸立见有甚于殆焉者矣
  ○子曰子欲无言
  学者多以言语观圣人而不察其天理流行之实有不待言而著者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此以警之庆源辅氏曰此亦有两意一是天理流行之实凡动静语默皆是初不待言而著学者惟不察乎此而但以言语观圣人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此以警之一是以言而教人固圣人之本心因言以进道亦学者之当务但学者心麤气暴其于圣人之言领略之意常多体察之意常少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此以警之
  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
  子贡正以言语观圣人者故疑而问之庆源辅氏曰此语必在未闻性与天道之前
  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四时行百物生莫非天理发见形甸反流行之实不待言而可见如字圣人一动一静莫非妙道精义之发亦天而已岂待言而显哉庆源辅氏曰百物生是天理之发见也四时行是天理之流行也发见则自其初而言之流行则并举其终也妙道言其体精义言其用夫子但言天之理更不及己之事则天人一贯而天即己已即天矣此所以谓圣人之言也○新安陈氏曰辅氏即集注天理发见流行之实而强分之以发见为百物生流行为四时行下句虽是上句实非发见流行不必分言也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非道所以一阴一阳者为道道形而上者也无形之可见也阴阳形而下者也即道之发见于有形者也四时之气流行而为春暖夏热秋凉冬寒非发见而何若以四时行百物生之序言之必四时之气流行而后百物之品发生云行雨施方品物流形乾道变化方各正性命岂有先言百物生而后言四时行之理哉辅氏过于密察反成病败愚不可以不辨此亦开示子贡之切惜乎其终不喻也新安陈氏曰无曽子之唯亦无领会之言见其未喻○程子曰孔子之道譬如日星之明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子欲无言若颜子则便默识如字其他则未免疑问故曰小子何述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则可谓至明白矣愚按此与前篇无隐之意相发学者详之朱子曰此语子贡闻之而未喻故有疑问到后来自云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方是契此𭥍处颜曽则不待疑问若子贡以下又不知所疑矣○问子欲无言一章恐是言有所不能尽故欲无言否曰不是如此只是不消得说盖以都撒出来了如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又更说个甚底若是言不能尽便是有未尽处圣人言处也尽做处也尽动容周旋无不尽惟其无不尽所以不消得说○问四时行百物生皆天命之流行其理甚著不待言而后明圣人之道亦犹是也行止语默无非道者不为言之有无而损益也有言乃不得已为学者发尔曰甚善○问四时行百物生两句自为体用盖阴阳之理运行不息故万物各遂其生圣人之心纯亦不已故动容周旋自然中礼曰是此意○问夫子以子贡专求之言语之间故告之予欲无言以发之子贡未能无疑故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盖欲其察之践履事为之实也程子谓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夫恐其不能尽晓当更告之而曰欲无言何也或云子欲无言一章实兼无隐乎尔之义盖四时行百物生所谓无隐也程子盖推明夫子启发子贡之意欲其求之于践履事为之实者未知是否曰恐人不能尽晓而反欲无言疑得甚好更熟玩之当自见得分明也○新安陈氏曰韬仲之问文公使更熟玩之窃谓圣道明如日星门人犹未能尽晓者以其徒求之言语之间而不知动作语默无非圣道之形见此所以圣道虽明而其见滞于言语间不能尽晓也茍谓恐其不能尽晓当更告之圣人方病学者徒求之言语而又益详于言语言语愈详知识愈滞未能尽晓者何由而晓邪使能不徒求之言语而必察圣人之一动一静莫非妙道精义之发则能知圣人之动静无非理必悟圣人之语默无非教也○南轩张氏曰四时行百物生者天道之流行无息也天虽不言而何隐哉圣人动静语默之间无非至理之所在再曰天何言哉所以发之者深矣○觉轩蔡氏曰集注以此章与前篇无隐之意相发盖四时行百物生莫非天理发见流行之实正所以发夫子之无隐也学者玩此而有得焉不惟见圣人一动一静纯乎天理之妙不待言而显便当反之于践履事为之实俛焉孳孳庶几有得乎希圣希天之事更玩四时行百物生尤见其体用一原阴阳之理运行不息而万物各遂其生之妙圣人亦天而已○双峯饶氏曰予欲无言圣人是要人就他躬行处体认莫只于他言语上求盖就躬行处体认便件件把作实事看若只就言语上求只将作空言看了无益于得也此与吾无隐乎尔章大同小异那是说行处无非至理别无深晦底道理此是说行处都是实理不必于吾言语上求○厚斋冯氏曰夫子示子贡以一贯之学此又示以无言之天卒于闻性与天道子贡之学可谓日进无疆者矣○云峯胡氏曰集注妙道精义之发妙道其体也天理之浑然者也精义其用也天理之粲然者也朱子感兴末篇始曰玄天幽且默仲尼欲无言万物各生遂徳容自清温末曰日予昧前训坐此枝叶繁发愤永刊落奇功收一原三复是诗朱子之学晚年造诣深矣学者宜致思焉○新安倪氏曰按以妙道精义分体用盖因辅氏之说而申明之举感兴末篇则因蔡氏之说而详言之也蔡氏说此章尝谓先师于感兴卒章特发其义而收奇功于一原其所以勉学者深矣但此能述之尤为详明万物各生遂接玄天幽且默而言徳容自清温接仲尼欲无言而言即动静无非教之意也又按徽庵程氏尝提掇欲之一字而讲之曰先圣虽欲无言而未得以无言也不以无言期诸子而独以无言期子贡何哉高于子贡者自能忘言以会道与回言终日而无所不说不必示之以无言也下于子贡者方将因言以求道但教之以不知言无以知人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未可示之以无言也惟天资学力贤如子贡而犹以言语观圣人不得不示之以无言耳此说就子贡身上发明甚切谨附于此
  ○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孺悲鲁人尝学士丧礼于孔子记杂记恤由之丧鲁哀公使孺悲之孔子学士丧礼士丧礼于是乎书当是时必有以得罪者故辞以疾而又使知其非疾以警教之也庆源辅氏曰圣人之门来者不拒傥非有故未有却之者然其所以得罪之故不可知矣辞之以疾者义不当见也歌瑟使闻者仁不容绝也夫子于此仁义并行而不悖然其爱人之心则终无已也程子曰此孟子所谓不屑之教诲所以深教之也南轩张氏曰孺悲之不见疑在弃绝之域矣取瑟而歌使将命者闻之是亦教诲之而终不弃也圣人之仁天地生物之心欤○胡氏曰圣人无疾而托以疾则虽庸人亦能自省其所以见绝之由是不屑之教诲也○郑氏曰于绝之之中不忘教之之意圣人之心如天地之不弃物也仁矣哉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期音期下同
  期周年也
  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
  恐居丧不习而崩坏也庆源辅氏曰此述宰我之意也然礼乐自事亲从兄而出不能三年之丧则礼乐之本蹙矣宰我虑其崩坏而急之于玉帛钟鼓之间则亦不知务甚矣
  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钻祖官反
  没尽也升登也燧取火之木也改火春取榆柳之火夏取𬃷杏之火夏季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楢音昨由之火冬取槐檀之火亦一年而周也周礼夏官司爟古焕反掌行火之政令四时变国火以救时疾行犹用也变犹易也邹子曰春取榆柳之火夏取𬃷杏之火季夏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季夏出火民咸从之季秋内火民亦如之已止也言期年则天运一周时物皆变丧至此可止也问四时取火何为季夏又取一畨朱子曰土旺于未故再取之○庆源辅氏曰时物固皆变矣吾心哀怛之实自有不能己者则不可因彼而变也○双峯饶氏曰四时取火之木不同榆柳木之青者故春取之𬃷杏木之赤者故夏取之桑柘黄柞楢白槐檀黒各随其时之方色取之盖五行之中各有五行火有五色亦如金有五金之类古人作事件件顺天时况水火乃天地间妙用尤不可不顺其性水失其性则为水灾火失其性则为火灾旱暵疾疫皆是因时改火以逹其气亦赞化育之一事也故周礼司爟掌四时变国火以救民疾后世都不理会如何得阴阳和万物育尹氏曰短丧之说下愚且耻言之宰我亲学圣人之门而以是为问者有所疑于心而不敢强上声焉尔庆源辅氏曰尹氏说固忠厚然宰我之失终在但其致问之时犹出于情实较之后世匿情行诈而口不相副者则犹为无隐耳
  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夫音扶下同衣去声女音汝下同礼父母之丧既殡食粥麤衰音催既葬䟽平声音嗣水饮受以成布朱子曰成布是稍细成布初来未成布也八十缕为一升古尺一幅只阔二尺二寸𥮅成斩衰三升如今漆布一般所以为未成布音期而小祥始食菜果练冠縓取绢反去声○朱子曰縓今浅绛色小祥以縓为縁一入为縓礼有四入之说亦是渐渐加深色耳平声音迭不除无食稻衣锦之理夫子欲宰我反求诸心自得其所以不忍者故问之以此而宰我不察也记间传父母之丧既殡食粥未殡之前勺水不入口既殡则三日矣方食粥朝一溢米二十两为一溢以为粥莫音暮一溢未齐衰之丧䟽食水饮不食菜果大功之丧不食酰醤可以食菜果矣小功缌麻不饮醴酒可以食酰醤矣父母之丧既虞卒哭疏食水饮可以不食粥矣不食菜果期而小祥期而服练谓之小祥食菜果又期而大祥再期而服缟谓之大祥食酰醤中月而禫大感反禫而饮醴酒醴酒味薄故得饮之始饮酒者先饮体酒始食肉者先食干肉
  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乐上如字下音洛
  此夫子之言也旨亦甘也旨美也初言女安则为之绝之之辞又发其不忍之端以警其不察新安陈氏曰四不字皆是发其不忍之端而再言女安则为之以深责之厚斋冯氏曰夫子之门子夏子张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或和或不和弹之而或成声或不成声一则曰先王制礼不敢过也一则曰先王制礼不敢不至焉其于三年之丧如此宰我与二子相处久矣岂不习闻其槩而安于食稻衣锦也夫鲁荘公之丧既葬不入库门士大夫既卒哭麻不入然则三年之丧不行久矣至是而夫子举行之宰我门人高流也日闻至论而犹以期为安况斯世乎其后滕世子欲行三年丧父兄百官皆不欲然则三年之丧独行于孔孟之门而朝廷未尝行也甚至以日易月无复听于冡宰三年不言之制而三年之丧迄今行之天下者宰我一问之力也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宰我既出夫子惧其真以为可安而遂行之故深探他覃反其本而斥之言由其不仁故爱亲之薄如此也新安陈氏曰不安于食稻衣锦者由其不忍也不忍之心仁也安则忍忍则不仁矣怀抱也又言君子所以不忍于亲而丧必三年之故使之闻之或能反求而终得其本心也新安陈氏曰予发短丧之问又以食稻衣锦为安是殆已失其本心矣今夫子拳拳之意犹冀其反求而终得其本心也本心即爱亲之仁心○范氏曰丧虽止于三年然贤者之情则无穷也特以圣人为之中制而不敢过故必俯而就之非以三年之丧为足以报其亲也记三年问君子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若驷之过隙然而遂之是无穷也故先王为之中制○檀弓子思曰先王之制礼过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故君子执亲之丧水浆不入口者三日杖而后能起所谓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特以责宰我之无恩欲其有以跂而及之耳问宰我游圣人之门而有短丧之问不类学者气象诸家之说或谓至亲以期断而宰我欲质其所知有疑而不敢隐所以为宰我盖欲文其过也窃以为宰我在圣门虽列于言语之科然哀公问社而有使民战栗之对方昼而寝夫子有朽木粪土之讥观其地位如此则宜有短丧之问也朱子曰短丧固是不仁然其不隐不害为忠信此一事而兼有得失得失又有重轻○圣人寻常未尝轻许人以仁亦未尝绝人以不仁今言予之不仁乃予之良心死了也○或问此章之说有谓宰我之问盖闻礼家至亲期断之言故以质之夫子非自执丧而欲断之也如何曰此盖以宰我为圣人之徒不应问此而欲为之文其过也其意则忠且厚矣然三年之丧生于人心非由外至而礼家固亦已有加隆之说矣设使宰我实闻期断之说而不能察其是非尽其曲折则其爱亲之薄亦可知矣虽不自断其丧然其情亦何以异邪曰又有以宰予为不察理不知仁而不知爱亲之道者信乎曰是其意若曰予非不爱亲也特不察理而不知其道也非不仁也特不知仁也是亦为之文其过之言耳然人子有三年之爱于父母盖心之不能己者而非有难明之理也是其存焉则为仁失之则为不仁其间盖不容发而其存不存又不待于知之而后能勉也亦系于吾心之厚薄如何耳宰我食稻衣锦自以为安则其无爱亲之心可见而夫子所以斥之者亦明矣说者乃与曲为之讳而少减其不仁不孝之罪是以其说徒为辞费而不足以掩其实也曰或谓宰我非不知短丧之为薄直以有疑故不敢自隐于夫子只此无隐便是圣人作处如何曰言宰我之心虽薄而其不敢自隐者犹有圣门气象可也谓之无隐而直以圣人作处许之则又激于世俗矫情餙诈之私而不自知其言之过矣然此章正意在于问丧而丧之主于哀者又非自外而至今不论此而摘其旁文琐细之说以为己死之人文不可赎之过亦何益哉曰或谓夫子之言女安则为之为不与人为伪者信乎曰是因无隐之说而又失之之甚也夫圣人固不与人为伪矣然不曰不肖者跂而及之乎其曰安则为之者乃深责而痛绝之之辞也岂使之真以为安而遂为之也哉若如其言则圣人之所以垂世立教者初无一定之则直徇世俗情意之厚薄使人自以为礼而不虑夫坏法乱纪之原自我始也○南轩张氏曰人子之致哀于其亲盖其心之不可以已者先王以礼为之而断之以三年是谓天之则也宰我论丧礼而欲止乎期夫子反复告之以女安则为之夫其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果何哉以其有所不忍于心故也宰我闻夫子斯言而出其必有以恻于中矣○庆源辅氏曰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此君子所以不忍于亲而丧必三年之故自天子逹于庶人而为天下之通丧也至于使之闻之或能反求而终得其本心则圣人之仁也始也问之以食稻衣锦于女安乎所以使宰我反求诸心自得其所以不忍及宰我不察则又言君子居丧之礼皆出于自然以发其不忍于亲而丧必三年之故使之闻之尚庶几其能反求而得其本心不至于终迷而不反也然则圣人之心所以爱人无己者于此亦可得而见矣○范氏发明非以三年之丧为足以报其亲之说尤为忠厚所谓丧三年以为极亡则弗之忘矣者是也至于圣人既于此为之中制则贤者必当俯而就不肖者必当跂而及夫如是然后其说始圎而宰我之失夫子之意始皆坦然明白矣○厚斋冯氏曰宰我之所惜者礼乐也夫子之所以责者仁也仁人心而爱之理也孩提之童生而无不知爱其亲者故仁之实事亲是也礼所以节文之乐所以乐之岂有不仁而能行礼乐者乎抑闻之圣人未尝靣折人以其过其于门人宰我樊迟之失皆于其既出而言之使之有闻焉而改其长善救失待人接物忠厚盖如此
  ○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博局戏也奕围棋也鲁斋王氏曰博说文作簿局戏也六著十二棋也古乌曹作簿说文奕从二十言竦两手而执之围棋谓之奕已止也李氏曰圣人非教人博奕也所以甚言无所用心之不可尔朱子曰心若有用则心有所主只看如今才读书则心便主于读书才写字则心便主于写字若是悠悠荡荡未有不入于邪僻者○此非启博奕之端乃假此以甚彼之辞○南轩张氏曰饱食而无所用心则放越而莫知其极凡恶之所由生也博奕虽不足道然方其为之意专乎此比之放越而莫知其极者犹为愈焉此章大抵言无所用心则长恶为可畏耳○或问伊川尝教人静坐若无所用心只静坐可否双峯饶氏曰静坐时须主敬即是心有所用若不主敬亦静坐不得心是活底物若无所用则放僻邪侈无不为己圣人说难矣哉所该甚广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尚上之也君子为乱小人为盗皆以位而言者也尹氏曰义以为尚则其为勇也大矣子路好去声勇故夫子以此救其失也胡氏曰疑此子路初见孔子时问答也朱子曰子路之勇夫子屡箴诲之是其勇多有未是处若知勇于义为大勇则不如此矣又其勇有见得到处便行将去如事孔悝一事却是见不到盖不以出公之立为非观其谓正名为迂斯可见矣又曰若是勇于义必不仕季氏○此章言君子者有三其上二者以徳言也其对小人者则以位言耳○南轩张氏曰徒知勇之务至于犯义者有之尚义则义所当为勇固在其中矣○庆源辅氏曰尚义而勇义理之勇也勇而无义血气之勇也为血气所使而不以义理制之则其为害随所居而为大小故在上则逆理而为乱在下则肆欲而为盗味子路之言有自负其勇之意而疑圣门或不以勇为尚也若后来进徳高必不复以此为问矣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恶去声下同唯恶者之恶如字讪所諌反
  讪谤毁也窒不通也称人恶则无仁厚之意下讪上则无忠敬之心勇无礼则为乱果而窒则妄作故夫子恶之朱子曰勇是以气加人故易至于无礼果敢是率然敢为盖果敢而不窒则所为之事必当于理窒而不果敢则于理虽不通然亦未敢轻为惟果敢而窒者则不论是非而率然妄作此圣人所以恶之也○问果敢与勇相类如何分别双峯饶氏曰果敢即前章之刚果敢属性质勇属血气果敢者有学以开明之则不窒勇者有礼以节文之则不暴
  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徼古尧反知孙并去声讦居谒反
  恶徼以下子贡之言也徼伺音笥察也讦谓攻发人之阴私○杨氏曰仁者无不爱则君子疑若无恶矣子贡之有是心也故问焉以质其是非侯氏曰圣贤之所恶如此所谓惟仁者能恶人也朱子曰夫子所恶以戒人子贡所恶以自警○南轩张氏曰君子者惟其爱人故恶称人之恶者为其薄也惟其顺徳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为其逆也惟其循礼故恶勇而无礼者为其陵犯也惟其逹义故恶果敢而窒者为其冥行也此恶不善之公心亦天下之通义也以子贡之有问恐其专以恶人为心则反有害故又从而叩之子贡之恶恶其近似而害于知勇与直者也子贡恶乎此则所以检身者抑可知矣○庆源辅氏曰杨氏说得子贡所以发问之意出侯氏说得圣贤不能无恶当于理之意明然夫子因子贡之问而又以赐也亦有恶乎发之使之得以尽其说又见圣人气象从容诚意审密有以尽人之情如此○郑氏曰子贡虽方人亦不从事于徼讦也疑与子路之问同时故问答虽切子贡方人之病而亦有讽子路之勇者称恶讪上警子贡也徼讦子贡自警也至于勇而果敢则为子路而发夫圣贤之所恶如此唯仁者能恶人夫子以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子贡有焉○云峯胡氏曰圣贤之所恶若有不同然子贡所谓徼讦者因夫子所谓称人之恶与讪上者而推之也所谓不孙者因夫子所谓无礼与窒者而言之也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近孙远并去声
  此小人亦谓仆隶下人也问何以知其为仆隶下人朱子曰若为恶之小人则君子远之唯恐不严怨亦非所恤矣君子之于臣妾庄以莅之慈以畜许六反之则无二者之患矣南轩张氏曰女子阴质小人阴类其所望于人者常深故难养知其难养如此则当思所以待之之道其惟和而有制与夫不恶而严乎○庆源辅氏曰此等虽有难养之情君子则有善养之道庄以莅之则礼有以消其不孙之心慈以畜之则仁有以弭其易怨之意庄慈其不近不远之中道乎
  ○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恶去声
  四十成徳之时见恶于人则止于此而已勉人及时迁善改过也苏氏曰此亦有为去声下同而言不知其为谁也问此章圣人立言之意固是勉人及时进徳然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茍有特立独行之士不徇流俗众必群嘲共骂何为而不见恶学者亦不可不知也未知是否朱子曰见恶亦谓有可恶之实而得罪于能恶人者非不善者恶之之谓也○南轩张氏曰此又甚于四十无闻者有恶可恶又下于无善可闻也○吴氏曰终止也其终也已哀其不复有进也○厚斋冯氏曰人之血气三十而壮四十而定过此则神日衰怠少能精进故古人以四十为成徳之时无闻见恶皆以是为断也盖世有晚而知道者焉得而绝之故知其为有为之言○双峯饶氏曰古人多说四十如四十不惑四十不动心四十五十无闻之类盖至是血气盛极将衰之年于此无成则亦已矣后生不可不痛自警省也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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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八
  微子第十八
  此篇多记圣贤之出处上声凡十一章
  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諌而死
  微箕二国名子爵也微子纣庶兄箕子比干纣诸父伯叔父也微子见纣无道去之以存宗祀箕子比干皆諌纣杀比干囚箕子以为奴箕子因佯音羊狂而受辱史记宋世家微子者殷帝乙之首子而纣之庶兄也纣既立不明淫乱于政微子数諌不听度终不可諌遂亡箕子者纣亲戚也纣始为象箸箕子叹曰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为玉杯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振也纣淫泆箕子諌不听乃被发佯狂而为奴王子比干者亦纣之亲戚也见箕子諌不听而为奴则曰君有过而不以死争则百姓何辜乃直言諌纣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信有诸乎乃遂杀比干刳视其心微子曰父子有骨肉而臣主以义属故父有过三谏不听则随而号之人臣三諌不听则其义可以去矣于是遂行周武王伐纣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军门于是武王乃释微子复其位如故
  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三人之行去声不同而同出于至诚恻怛当葛反之意故不咈乎爱之理而有以全其心之徳也杨氏曰此三人者各得其本心故同谓之仁问微子之去欲存宗祀比干之死欲纣改行可见其至诚恻怛处不知箕子至诚恻怛何以见朱子曰箕子比干都是一样心箕子偶然不衔著纣之怒不杀他然见比干恁地死若更死諌无益于国徒使君有杀谏臣之名他处此最难微子去却易比干一向諌死又却索性箕子在半上落下最是难处被他𦂳系在那里不免佯狂所以易中特说箕子之明夷可见其难处故曰利艰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他外虽狂心则定也○或问按殷纪微子先去比干乃諌而死然后箕子佯狂为奴为纣所囚盖微子帝乙元子当以先王宗祀为重义当早去又决知纣之不可諌也故遂去之而不以为嫌比干少师义当力諌虽知其不可諌而不可已也故遂以諌死而不以为悔箕子见比干之死则知己之不可諌且不忍复死以累其上也见微子之去则知已之不必去且不忍复去以背其君也故佯狂为奴而不以为辱此可见三仁之所为易地皆然或以为箕子天畀九畴未传而不敢死则其为说迂矣同谓之仁者以其皆无私而各当理也无私故得心之体而无违当理故得心之用而不失此所以全心之徳而同谓之仁欤史记三子之事与夫子此言先后不同者史所书者事之实此以事之难易为先后耳○张氏庭坚曰死者非沽名生者非惧祸而引身以求去者非要利以忘君仁之所存义之所主其去就死生不在于一身而在于天下国家也○勉斋黄氏曰或问言仁与集注不同者先师言仁之义则固以心之徳爱之理为主矣言人之所以至于仁则以为无私心而皆当理也或问之言指三子之所以至于仁而言也集注之言正指仁之义而言也然其曰不咈乎爱之理而有以全其心之徳曰全曰不咈则或问之意亦在其中矣读者默而识之可也○庆源辅氏曰爱之理分言之仁也心之徳专言之仁也不咈乎爱之理指恻怛而言有以全其心之徳指至诚而言也○厚斋冯氏曰三人者不特为国大臣又有亲属之爱存焉使为大臣而已也以道事君不可则止惟其有亲属之爱宗祀存亡实同休戚故或死或去或囚而不辞是以谓之仁○双峯饶氏曰前三句门人因孔子殷有三仁一句却记上三事为提头然当时所记必有次序当箕子未奴比干未死时微子己有去志书曰我其发出狂吾家耄逊于荒箕子又勉其去曰诏王子出迪王子弗出我乃颠𬯀则微子之去在先无疑其次箕子之奴比干之死虽未知孰先孰后窃意箕子之谏必在先是时纣尚能容止囚奴之而已及比干继之则忿嫉己甚故竟杀之三人之行虽不同皆非有所为而为之也或问据史记殷纪以为箕子之奴在比干既死之后次序与此不同疑当以论语为正又曰集注于伯夷叔齐求仁得仁章曰合乎天理之正即乎人心之安于此则云不咈乎爱之理此处便有差等盖合字即字是顺说不咈则似有所咈而实无所咈且如微子是纣之兄箕子比干是纣之诸父皆同姓之亲今或去或奴或諌死皆似伤乎爱之理然其本心只是爱君忧国皆有至诚恻怛之意故曰不咈乎爱之理中庸称舜曰大徳必得其名至武王只说不失天下之显名盖武王杀纣似乎失名其实不失○云峯胡氏曰至诚恻怛盖谓三仁爱君忧国皆非有所为而为也一有所为而为之则虽有恻怛之意而非出于至诚矣至诚者仁之存恻怛者仁之发集注特下不咈二字盖自上文不同字生来三子之行不同其迹似相违以去者为仁则不去者似咈乎仁矣以死者为仁则不死者似咈乎仁矣惟其皆有至诚恻怛之意则其去就死生虽不同而皆不咈乎爱之理即所以全其心之徳也
  ○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三去声焉于䖍反
  士师狱官鲁斋王氏曰舜命皋陶汝作士士之名始见于刑官周礼秋官司冦之属有士师之职刑官曰士其长曰师故士师之下有乡士遂士县士方士讶士皆掌狱词者黜退也柳下惠三黜不去而其辞气雍容如此可谓和矣然其不能枉道之意则有确乎不可㧞者是则所谓必以其道而不自失焉者也○胡氏曰此必有孔子断丁乱反之之言而亡之矣问柳下惠三黜虽可以见其必以其道而不失焉者然亦便有个不恭底意思故记者以孔子两事序于其后观孔子之事则知下惠之事亦未得为中道朱子曰也是如此惟是孟子说得好曰圣人之行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下惠之行虽不比圣人合于中道然而归洁其身则有馀矣○问柳下惠三黜而不去其言若曰茍以直道事人虽适他国终未免三黜若肯枉道事人自不至三黜又何必去父毋之邦观其意盖自信其直道而行不以三黜为辱也此其所以为和而介欤若徒知其不去之为和而不知其所以三黜者之为有守未足以议柳下惠也未知是否曰得之○或问柳下惠仕而屡黜黜而复仕至于三黜而又不去焉何也曰进不隐贤必以其道不以三公易其介所以屡黜而至于三降志辱身援而止之而止虽袒裼裸裎于我侧不以为凂所以黜而复仕既三黜而遂不去也或曰惠知直道之必黜而不去然则其将枉道以事人乎曰不然也惠之意若曰我但能枉道事人则固不必去鲁而适他国矣其言泛然若无所指盖和者之气象如此而其道则固自信其不能枉道而事人矣是以三黜之后虽不屑去然亦意其遂不复仕故孔子列之于逸民之目○南轩张氏曰柳下惠仕则仕黜则黜而未尝枉其道也若枉道则害于和之理矣至于孔子道不行父母之邦可以去而亦去虽周行天下而未尝茍仕也则与下惠异矣此篇记柳下惠于三仁之后以明其趋之一下文又详著孔子之事以见圣人之为至矣如楚狂耦耕荷蓧之徒则䧟于一偏而不足以知圣人者夷齐之下虽各得其道而未尽其至者终之以孔子之无可无不可盖于是无以加矣此孟子集大成之意也○勉斋黄氏曰列二章于篇首以见古人出处不同亦各有义然后著孔子之事以见圣人之出处也○洪氏曰是时三家渐已用事其于狱必有以私意行之者禽不曲法以徇之所以三黜也然恱佞而恶直者天下皆是何必去哉○双峯饶氏曰柳下惠谓直道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是欺天下无一君之可事无一国之可往此便是他不恭处若夫子则历聘侯国何尝以天下为无可有为之人但惠辞气雍容不迫而不枉道之意自在其中此所以为圣之和也胡泳尝云蚳蛙辞灵邱而请士师士师在邑宰之下官小可知惠三为之不卑小官可见三黜亦想因諌诤刑罚不中而然○新安陈氏曰直道难容虽他国皆然枉道易合虽吾国亦可言终不能枉道以求合则姑守道而不去也其三黜不去虽见其和而不能枉道则不失其介可谓和而不流强哉矫者矣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鲁三卿季氏最贵孟氏为下卿孔子去之事见形甸反世家史记孔子世家齐景公复问政于孔子曰政在节财景公说音恱将欲以尼谿田封孔子晏婴进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索𨻳曰滑谓乱也稽同也以言辩捷之人言非若是言是若非能乱同异也言儒者滑稽而不为法度也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䘮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索隐曰息者生也言上古大贤生则有礼乐至周室微而始缺有间也今孔子盛容餙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鲁然此言必非靣语音御孔子盖自以告其臣而孔子闻之尔○程子曰季氏强臣君待之之礼极隆然非所以待孔子也以季孟之间待之则礼亦至矣然复扶又反曰吾老矣不能用也故孔子去之盖不繋待之轻重特以不用而去尔庆源辅氏曰景公之言虽实而失于率易圣人徳盛道尊见者必加敬而尽礼况景公素知圣人者必不敢以是言而靣渎之所谓自以告其臣而孔子闻之之说当矣○赵氏曰茍以利心观则必以为圣人之去有繋乎待之轻重也故程子特释之○厚斋冯氏曰此与其臣议所以处子之辞子鲁人也故议以鲁君所以待三卿者待之是时诸侯之贤而国势富强者宜莫如齐之景公此子之所以愿仕焉者也晏平仲得政已三世矣景公至鲁与子语而说之其后子不得志于鲁遂之齐景公数问政而说婴之所深忌也所以欲害子而进间言也方责效于期月之间而婴乃谓累世不能殚其学此景公所以谓吾老而不可俟也○新安陈氏曰景公初欲用孔子盖本心之暂明终不能用乃蔽于私意之昏弱终于乱亡宜矣
  ○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归如字或作馈朝音潮
  季桓子鲁大夫名斯按史记定公十四年孔子为鲁司冦摄行相去声事齐人惧归女乐以沮在吕反史记世家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冦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冦摄行相事于是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与闻国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餙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涂不拾遗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有司常供其职客求而有在也皆予之以归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为之先并矣盍致地焉犂鉏曰请先尝沮之沮之不可则致地庸迟乎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陈女乐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于大夫则吾犹可止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爼于大夫孔子遂行尹氏曰受女乐而怠于政事如此其简贤弃礼不足与有为可知矣新安陈氏曰于用孔子之时而如此简贤也三日不朝弃礼也夫子所以行也所谓见几平声而作不俟终日者与音余此引易系辞之语○问史记载鲁今且郊如致膰于大夫则吾可以止设若致膰则夫子果止否朱子曰也须去只是不若此之速必别讨一事故去且如致膰亦不是大叚失礼处圣人但因此且求去尔○孔子于受女乐之后而遂行若言之似显君相之过不言则已为茍去故因膰肉不至而行则吾之去国以其不致膰为得罪于君耳○南轩张氏曰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徳所以劝贤也今好色而忘敬贤之心则道之不行可见矣是以去之○吴氏曰夫子尝适齐矣已不能用及反而仕鲁又沮人用之怠已而忌人愚不肖之通患也桓子受制阳货四五年几不免死一旦得脱虎口而与夫子从事此其发愤自强之日也而境顺于前心即骄逸夫子方欲辅桓子以有为而桓子所为若是固不得不行也孟子曰孔子于季桓子见行可之仕此曰季桓子不朝孔子行其仕其行皆以桓子而定公徒拥虚名于其上也悲夫○双峯饶氏曰鲁受女乐夫子已有去志若遽然便去非惟显君之过且中齐人之计适然鲁郊又不致膰肉故因此微过遂不税冕而行○齐人归女乐只说个归字毕竟是归其女乐于鲁君相皆有之不是专献于桓子三日不朝亦是君臣皆不朝縁当时辞受之权尽出于季氏想是他既自受又为定公受之又曰女乐亦说得不一一说陈女乐于城南季桓子君臣共往观之三日不朝一说召女乐而受之三日不朝这两说不同然无可考订处未详孰是○新安陈氏曰萃淫声美色而为一者女乐也为国家祸其有甚于此哉○范氏曰此篇记仁贤之出处上声而折中以圣人之行去声所以明中庸之道也庆源辅氏曰仁谓三人贤谓柳下惠及下章逸民之类夫子于齐鲁非不欲仕亦未尝必于仕但可仕则仕可止则止此所以为中庸之道也接舆以下则未免于偏而过之矣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徳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接舆楚人佯狂避世邢氏曰接舆姓陆名通昭王时佯狂不仕时人谓之楚狂夫子时将适楚故接舆歌而过其车前也凤有道则见形甸反无道则隐庆源辅氏曰凤灵物也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凤固然也至于无道而不隐则凤之徳衰矣然以此论君子守身之常法则可至于圣人体道之大权则又不可以比例论也○双峯饶氏曰凤世治则生乱则不生即是有道则见无道则隐之义盖麟凤皆不是有种之物惟圣王在上天地泰和所以元气之会锺为麟凤如鹳生鹤马生龙驹之类接舆以比孔子而讥其不能隐为徳衰也来者可追言及今尚可隐去已止也而语助辞殆危也接舆盖知尊夫子而趋不同者也庆源辅氏曰观接舆之言既比之以凤而又疑其衰既幸其或止而又虑其殆语意殷勤谆复是诚知尊圣人者矣然其所趋则在于绝人逃世以远害全身而已其与圣人之心盖不啻如冰炭白黒之不同也○胡氏曰趋不同者接舆有避世之心而无救世之志有坚持之操而无变通之学也
  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辟去声
  孔子下车盖欲告之以出处上声之意接舆自以为是故不欲闻而辟之也问楚狂接舆等伊川谓荷蓧稍高朱子曰以其尚可告语若接舆则全不可晓问当乱世必如孔子之才可以救世而后可以出其他亦何必出曰亦不必如此执定君子之仕行其义也亦不可一向灭迹山林然仕而道不行则当去耳○南轩张氏曰接舆之意盖欲夫子隐居以避世耳观其知凤徳之衰且辞气舒畅不迫其为人天资亦高矣故夫子意其可以告语而欲与之言其趋而避盖匿其声迹而已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沮七余反溺乃历反二人隐者耦并耕也时孔子自楚反乎蔡津济渡处吴氏曰接舆书楚故沮溺丈人不复书楚盖皆楚人○双峯饶氏曰两耜同队而耕谓之耦耕
  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夫音扶与平声
  执舆执辔在车也盖本子路御而执辔今下问津故夫子代之也知津言数音朔周流自知津处
  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徒与之与平声滔吐刀反辟去声耰音忧
  滔滔流而不反之意以犹与也言天下皆乱将谁与变易之而汝也辟人谓孔子辟世桀溺自谓耰覆敷救反上声新安倪氏曰韵会注布种后以耰摩田使土开处复合以覆种亦不告以津处南轩张氏曰谓当世滔滔一律谁肯以夫子之道易已所为言其徒劳耳○庆源辅氏曰桀溺以夫子为辟人而天下皆滔滔不反则世人无一不可避者故绝人逃世以为洁而自谓其能避世○双峯饶氏曰言举世趋于不善今虽欲易之无可与为善之人也
  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怃音武与如字
  怃然犹怅然惜其不喻己意也言所当与同群者斯人而已岂可绝人逃世以为洁哉天下若已平治去声则我无用变易之正为去声天下无道故欲以道易之耳程子曰桀溺言天下衰乱无道者滔滔皆是也孔子虽欲行其教而谁可以化而易之孔子言如使天下有道我则无所治不与易之也今所以周流四方为时无道故也○庆源辅氏曰天之生圣贤欲其平治天下者理之常也其或虽生圣贤而未欲平治天下者理之变也然既曰圣贤则必以天地之常者为心而其所以平治天下之道又备尽于己举而措之易乱为治易危为安固必有自然之应而天果未欲平治天下也则亦安于理而已若天下既已平治则亦何用圣人以易之哉○新安陈氏曰沮溺以贤人自守之心而量圣人济世之心宜其不足以知圣人也○程子曰圣人不敢有忘天下之心故其言如此也张子曰圣人之仁不以无道必天下而弃之也朱子曰说圣人无忧世之心固不可谓圣人视一世未治常恁地戚戚忧愁无聊过日亦非也但要出做不得又且放下其忧世之心要出仕者圣人爱物之仁至于天命未至亦无如之何○云峯胡氏曰圣人不敢有忘天下之心则沮溺忘天下者也圣人之仁不以无道必天下而弃之则沮溺弃天下者也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民胞物与何忍忘之又何忍弃之于此见沮溺之为忍圣人之为仁沮溺之为过圣人之为中欤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蓧徒吊反植音殖
  丈人亦隐者蓧竹器分辨也五谷不分犹言不辨菽麦尔左传成公十八年晋栾书中行偃使程滑弑厉公使荀罃士鲂逆周子于京师而立之悼公周也生十四年矣周子有兄无慧不能辨菽麦故不可立菽大豆也豆麦殊形易别故以为痴者之候不慧盖世所谓曰痴责其不事农业而从师远游也植立之也芸去上声草也
  子路拱而立
  知其隐者敬之也
  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食音嗣见贤遍反孔子使子路反见之盖欲告之以君臣之义而丈人意子路必将复扶又反来故先去之以灭其迹亦接舆之意也
  子路曰不仕无义长㓜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长上声
  子路述夫子之意如此庆源辅氏曰夫子所以使子路反见之岂徒然哉必有以也而丈人绝人逃世藐然不复知有君臣之义则夫子之欲告之宜莫先于此也观子路所述夫子之意固可见矣○赵氏曰子路所言虽未可即以为夫子之语然使之反见则必授以见之之意矣故知其述夫子之意无疑也盖丈人之接子路甚倨居御反而子路益恭庆源辅氏曰此亦子路学力之所至丈人因见其二子焉则于长㓜之节固知其不可废矣故因其所明以晓之伦序也人之大伦有五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㓜有序朋友有信是也新安陈氏曰大伦备于五者此所谓洁身而乱大伦只是说废君臣之大伦仕所以行君臣之义故虽知道之不行而不可废然谓之义则事之可否身之去就亦自有不可茍者是以虽不洁身以乱伦亦非忘义以徇禄也新安陈氏曰洁身乱伦沮溺丈人之俦过乎中庸者也忘义徇禄茍仕饕富贵之徒不及乎中庸者也福州有国初时写本路下有反子二字新安陈氏曰朱子尝为福之同安簿意必自见此写本也以此为子路反而夫子言之也未知是否问集注云仕所以行义末云亦非忘义以徇禄似是两意朱子曰只是一意才说义便是总去就都说道合则从不合则去即是此义惟是出仕方见得不仕便无了这义圣人忧世之心固是急欲得君行道到灵公问陈遂行景公不能用又行桓子受女乐又行无一而非义○或问道之不行矣而徒仕可乎曰仕所以行义也义则有可不可矣义合而従则道固不患于不行不合而去则道虽不行而义亦未尝废也是以君子虽知道之不行而未尝不仕然亦未尝怀私徇禄而茍于仕也由此观之道义之未尝相离亦可见矣○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义便有进退去就在里如丈人直是截断只见一边○南轩张氏曰丈人见二子是长㓜之节不可得而废也既不可废则夫君臣之义又乌得而废之乎彼盖欲洁其身而不知乱伦之害于人道为大也君子之仕岂为他哉行吾义而已道之不行君子岂不知乎而汲汲于斯世者固有不可以已者也○庆源辅氏曰丈人之接子路虽倨而子路益恭丈人因见其二子盖因子路之敬长有以感发其心而知长㓜之节不可废耳夫长㓜之节君臣之义皆天叙之典人之所不能无也丈人知长㓜之节不可废而不知君臣之义不可废是其心必有所蔽故一得一失或明或暗而不自知其然也圣人于此因其所明而晓之○君臣之义虽本乎天而具乎我者也道虽存乎我而其行止则繋乎天者也具乎我者不可废而系乎天者则非敢必也故孔子虽卒老于行而终不敢深藏固闭以自洁而废君臣之义然义之为言宜也既曰义则事便有可否身便有去就可则就之否则去之固有截然不可移易者故圣人之法君子之行既不可以洁身而乱伦如隐者之为亦不可以忘义而徇禄如世俗之仕者也○双峯饶氏曰前章说天下有道不与易可见圣人救世之仁此章说君臣之伦不可废可见圣人出仕之义问行其义与道之不行道义如何分曰只一般道指全体言义指一事言如父子亲君臣义至朋友信总言皆道也圣人之道行于天下则人人共由此道如义只是君臣有义一件而已然道必遇贤君而后行义则是我自家行底孔子虽知当时道之不行而自家却不可不行其义○范氏曰隐者为高故往而不返仕者为通故溺而不止不与鸟兽同群则决性命之情以饕音叨富贵荘子骈拇篇不仁之人决性命之情而饕富贵决破坏也贪财曰饕○双峯饶氏曰为是作为之为隐者专要做那高尚底事所以甘于长往而不返仕者专要做那通逹底事所以溺于下流而不止也为高者绝物忘世为通者患得患失二者皆非中道决如决水坏了堤防便走了水性原于命发为情皆天理发见出来者所以谓之性命之情若心贪溺于富贵必坏了性所发为四端之情如决去水之堤防如何留得水住此二者皆惑也是以依乎中庸者为难惟圣人不废君臣之义不洁身以乱伦而必以其正不忘义而徇禄所以或出或处上声而终不离去声于道也道即中庸之道○问接舆歌而过孔子盖欲以讽切孔子孔子欲与言之则趋而避之孔子使子路问津于长沮桀溺固将有以发之而二人不答所问傲然有非笑孔子之意至于荷蓧丈人知子路之贤则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其亲之厚之如此孔子使子路反见之则先去而不愿见矣数子者若谓其无徳而隐则佯狂耕耘以避乱世澹然不以富贵利逹动其心而确然自信不移若有所得者若谓其无故而隐则危邦浊世道既不行亦未见其必可以仕也特其道止于归洁其身而不知圣人所谓仕止久速者知所谓无可者矣而未知所谓无不可者也故其规模气象不若圣人之正大若以索隐行怪视之愚意未知是否朱子曰无道而隐如蘧伯玉柳下惠可也被发佯狂则行怪矣沮溺荷蓧亦非中行之士也○勉斋黄氏曰列接舆以下三章于孔子行之后以明夫子虽不合而去然亦未尝恝然忘世所以为圣人之出处也然即三章读之见此四子者律以圣人之中道则诚不为无病然味其言观其容止以想见其为人其清风高节犹使人起敬起慕彼于圣人犹有所不满于心如此则其视世之贪利禄而不知止者不啻若犬彘耳是岂非当世之贤而特立者欤以子路之行行而拱立丈人之侧若子弟然岂非其真可敬故欤尝谓若四人者惟夫子然后可以议其不合于中道未至夫子者未可以妄议也贪禄嗜利之徒求以自便其私亦借四子而诋之欲以见其不可不仕多见其不知量也○双峯饶氏曰勉斋此叚发集注之未发四子皆贤人他才见世乱便以避世为高是甚次第但孔子之意则又谓当此世若人人如此避世天下谁与治者故不得不行其义勉斋又尝云在今日救世之道正当扶起沮溺等人此真名言○云峯胡氏曰接舆沮溺丈人章首冠以楚狂二字皆楚之狂者也狂者志行之过集注此篇之末谓夫子于此四人有惓惓接引之意在陈之叹盖亦如此然鲁之狂士何幸而得在圣人陶冶之中楚之狂者又何不幸而自弃于圣人造化之外也哉
  ○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少去声下同逸遗逸民者无位之称虞仲即仲雍与泰伯同窜荆蛮者夷逸朱张不见形甸反下同经传去声少连东夷人
  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与平声
  新安陈氏曰非其君不事不降志可见不立恶人之朝不辱身可见
  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中去声下同
  柳下惠事见上李氏曰惠不辞小官降志也不羞污君辱身也伦义理之次第也虑思虑也中虑言有意义合人心少连事不可考然记称其善居丧三日不怠三月不解居隘反期悲哀三年忧记杂记下孔子曰少连大连善居丧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忧东夷之子也言其生于夷狄而知礼也则行之中虑亦可见矣庆源辅氏曰虑对伦而言伦是义理之次第则虑亦人之正思虑也中伦谓所言合伦理中虑谓所行当人心人心乃人之公心即义理所在也或以为中我之思虑者误矣○双峯饶氏曰降志辱身行似卑污但其言中伦行中虑异乎他人之降志辱身所可取者如此而已矣使不中伦虑则降志辱身便不好了
  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
  仲雍居吴断音短发文身裸力果反以为饰左传哀公七年子贡曰太伯端委以治周礼仲雍嗣之断发文身裸以为饰隐居独善合乎道之清放言自废合乎道之权庆源辅氏曰仲雍退处句吴以独善其身所以合乎道之清清即伯夷之清也放言自示其不可用所以合乎道之权放言虽无所考然观其断发文身之为则放言自废固宜有之○双峯饶氏曰中清中权是合道理底清权故集注皆以合道释之
  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孟子曰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所谓无可无不可也南轩张氏曰无可者不以可为主也无不可者不以不可为主也夫子之心当可则可当不可则不可其曰无者言其不存乎心也若夷齐之心则未免有不可下惠少连则未免有可也○致堂胡氏曰无可无不可以五字成文当浑全以会其意不当分析以求其义设有人焉绝世离俗无一可者有是理乎行之而善亦孤介一隅之士耳设有人焉和光同尘无一不可者有是理乎行之而善亦委随苟合之人耳圣人无可而无不可则非固也圣人无不可而无可则非流也言之如平常行之实未易圣人从容中道无所偏倚徳盛仁熟自然发诸言语者如此○双峯饶氏曰方其事未定之时则此心无可无不可及其事已断之后则有可有不可矣○谢氏曰七人隐遁不污则同其立心造行去声则异伯夷叔齐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盖已遁世离去声群矣下圣人一等此其最高与音余○双峯饶氏曰夷齐遁世离群与沮溺之徒不同逊国而逃父子兄弟之伦厚矣其諌伐而饿君臣之伦厚矣此便见他不是全然忘世底人柳下惠少连虽降志而不枉己虽辱身而不求合其心有不屑也故言能中伦行能中虑虞仲夷逸隐居放言则言不合先王之法者多矣然清而不污也权而适宜也与方外之士害义伤教而乱大伦者殊科是以均谓之逸民庆源辅氏曰遁世离群出乾卦文言伯夷惟于清之一徳极于圣耳他固有未尽也故曰下圣人一等然视数子之制行则固为高矣隐居则非君子庸行然身中乎清而不污然不污而已去伯夷之清则有迳庭矣故言虽不合先王之法然自废则中乎权而得宜权而得宜则权不失正也方外之士盖指接舆沮溺丈人之徒然此两言实出荘子所谓游方之外不可拘于礼法也故其弊必至于害君臣之义伤先王之教而贼乱人之大伦也尹氏曰七人各守其一节而孔子则无可无不可所以常适其可而异于逸民之徒也新安倪氏曰常适其可如学记当其可之谓时之可谓合乎理之当然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曰观乎圣人则见贤人是以孟子语夷惠亦必以孔子断丁乱反南轩张氏曰七人者皆为逸民而制行则异亦有深浅固不同也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其清之至与下惠少连虽立于恶人之朝未免乎降志辱身然道则未尝枉也故言不失于伦理而行不违其思虑此所谓由由然与之俱而不自失者也至于虞仲夷逸则又其次也放言谓其言放而不拘也异乎中伦者矣然而其持身亦合于清者之所为而其退而废也亦非索隐行怪之为有合于权为可取也若夫孔子之无可无不可则异乎七子者之撰矣
  ○大师挚适齐大音泰
  大师鲁乐官之长上声挚其名也
  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饭扶晚反缭音了亚饭以下以乐侑食之官周礼春官大司乐王大食三宥皆令奏钟鼓注大食朔日与月半以乐侑食时也侑劝也干缭缺皆名也朱子曰白虎通曰王者平旦食昼食晡食暮食凡四饭诸侯三饭大夫再饭故鲁之师官自亚饭以下盖三饭也○齐氏曰鲁诸侯故止三饭然不言一饭岂周公锡天子乐而鲁僭之孔子正乐而去其一邪记者起数以亚其仍乐之旧以见其昔之僣邪○厚斋冯氏曰天子诸侯皆以乐侑食毎食乐章各异各有乐师
  鼓方叔入于河
  鼓撃鼓者方叔名河河内
  播鼗武入于汉
  播摇也鼗小鼓两旁有耳持其柄而摇之则旁耳还自撃武名也汉汉中
  少师阳撃磬襄入于海
  少师乐官之佐阳襄二人名襄即孔子所从学琴者海海岛也史记世家孔子学鼓琴师襄子十日不进师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已习其曲矣未得其数也有间曰已习其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间曰已习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为人也有间曰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远志焉曰丘得其为人黯然而黑颀然而长眼如望羊望羊视也如王四国非文王其孰能为此也师襄子避席再拜曰师盖云文王操也○此记贤人之隐遁以附前章然未必夫子之言也末章放上声此张子曰周衰乐废夫子自卫反鲁一尝治之其后伶音灵人贱工识乐之正及鲁益衰三桓僭妄自太师以下皆知散之四方逾河蹈海以去乱圣人俄顷之助功化如此如有用我期月而可岂虗语哉勉斋黄氏曰列此于逸民之后以叹鲁之末世决不可以复仕也○庆源辅氏曰自太师而下皆伤时之衰礼乐僭妄去而辟乱者故以记逸民之后○潜室陈氏曰上失其道下擅其权大义不明正论不行则礼乐不可作今也鲁既衰矣三家强僭王纲为之扫地生民且涂炭矣若是固可以作礼乐乎夫既不可以作礼乐则太师以下诸官尚可以举其职乎夫既不可以举其职安得不散之四方逾河蹈海以去乱乎○双峯饶氏曰贤者仕于伶官已是衰世之事到夫子时伶官亦不可仕想是时专尚淫哇之乐正乐不行是以皆散之四方○汪氏曰记此篇者先齐归女乐后此章不无微意盖鲁之君臣惑溺于女乐乐官失职尽无所用矣奔逃骇散无一人留乐工皆去乐音绝矣夫子初心欲定礼乐以示来世而乃废绝如此此章所记虽若汎及其实深有感也夫○新安陈氏曰鲁末乐崩贤人而隐于乐官者皆散之四方鲁之衰微可知矣夫子自卫反鲁而正乐故师挚之始有洋洋盈耳之盛彼一时也及其末年而乐衰故自师挚之去诸贤皆有望望洁身之高此一时也诸贤之去固见鲁政衰微之极然诸贤知出处之义而能去亦见夫子道化之功也
  ○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施陆氏本作弛诗𥿄反福本同○鲁公周公子伯禽也弛遗弃也以用也大臣非其人则去上声之在其位则不可不用大故谓恶逆李氏曰四者皆君子之事忠厚之至也胡氏曰不弛其亲亲亲也不使大臣怨乎不以任贤也故旧无大故不弃敬故也无求备于一人用才也亲亲而不违任贤而不贰敬故而不忘用才而不苛皆忠厚之意○胡氏曰此伯禽受封之国周公训戒之辞鲁人传诵久而不忘也其或夫子尝与门弟子言之欤勉斋黄氏曰列此于乐工之后以叹周之盛世其待亲贤如此则岂有乐工相率而去也哉○双峯饶氏曰前章逾河蹈海是鲁末世事此章是鲁初立国时其待亲贤也如此忠厚末后却使乐工不能安其身岂不可叹○云峯胡氏曰周家以忠厚立国周公告鲁公字字皆是忠厚之意使此意无尽则太师以下何为而去哉门人记述相次固有意也
  ○周有八士伯逹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䯄䯄乌瓜反
  或曰成王时人或曰宣王时人盖一母四乳而生八子也然不可考矣乳音孺说文人及鸟生子曰乳兽曰产○胡氏曰谓母孕乳而二人也古者以伯仲叔季为长少之次如仲孙叔孙之类今重复命名故意其四乳也○双峯饶氏曰四乳皆双生固为异事八子皆贤尤异事也故孔子称之可见周时气数之盛○张子曰记善人之多也新安陈氏曰记鲁末贤人之隐遁而终以周盛时贤人之众多其有伤今思古之心乎愚按此篇孔子于三仁逸民师挚八士既皆称赞而品列之于接舆沮溺丈人又每有惓惓音权接引之意皆衰世之志也其所感者深矣在陈之叹盖亦如此三仁则无间去声然矣其馀数君子者亦皆一世之高士若使得闻圣人之道以裁其所过而勉其所不及则其所立岂止于此而已哉新安陈氏曰所过谓离人以为高所不及谓不能成物以见于用○勉斋黄氏曰此篇多记仁贤之出处列于论语将终之篇盖亦叹夫子之道不行以明其出处之义也其次第先后亦有可言者君子之用于世其或去或不去莫不有义焉三仁柳下惠是也孔子于齐鲁知其不可仕而遂行者义也知其不可仕也而犹往来屑屑以救斯世接舆沮溺荷蓧丈人未免有疑焉者亦义也列逸民之目而断之以无可无不可所以见夫子出处之义也至于乐工相率而去之则又以明夫决不可以有为也称周公之言以见古之亲亲而尊贤敬故而器使一出于仁厚之意则安有望望而去之者哉此周之人才所以盛而举一姓八士以终之所以伤今思古而叹夫子之道穷也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九
  子张第十九
  此篇皆记弟子之言而子夏为多子贡次之勉斋黄氏曰此篇所记不过五人曰子张子夏子游曽子子贡皆孔门之高弟盖论语一书记孔门师弟子之答问于其篇帙将终而特次门人高弟之所言自为一篇亦以其学识有足以明孔子之道也○新安陈氏曰所记五人子张二章子夏十一章子游二章曽子四章子贡六章盖孔门自颜子以下颕悟莫若子贡自曾子以下笃实无如子夏故特记之详焉庆源辅氏曰颕悟笃实皆以资质言二子资质次于颜曾颜曾学力有非二子所能及者颜之颕悟知之固彻行之又至曾之笃实行之固至知之又彻子贡则颕悟于知而不足于行子夏则笃实于行而不足于知焉○胡氏曰以颜子之明睿则颕悟不足言以曾子之纯诚则笃实不足言故但以称子贡子夏也凡二十五章
  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致命谓委致其命犹言授命也四者立身之大节一有不至则馀无足观故言士能如此则庶乎其可矣朱子曰致命犹送这命与他不复为我之有○或问其可已矣与前篇可也之说曰可则同然曰可也则其语抑曰其可已矣则其语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勉斋黄氏曰大节固所当尽然断之以其可已矣则似失之太快而不类圣人之言集注以为庶乎其可则固恶其言之太快矣○潜室陈氏曰士者一男子之事古人说士处多如此不要将君子小人杂看只此等事岂易非奇男子不能子张语病在末梢一句○西山真氏曰义敬哀皆言思致命独不言思者死生之际惟义是徇有不待思而决也○新安陈氏曰见危致命者处变而决之于一旦也思义敬哀者处常而思之于平时也平时能思此三者而行之则其人好义谨厚已养之有素矣一旦临大变故庶能于当死而必死焉否则临财利而苟得临丧祭而苟且何望其临变故而能死哉
  ○子张曰执徳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焉于䖍反亡读作无下同
  有所得而守之太狭则徳孤有所闻而信之不笃则道废庆源辅氏曰徳孤言不能兼有众徳而孑然固守一节者也徳得诸已而居之不弘则轻喜易足有一善则自以为天下莫已若矣道有所闻而信之不笃则亦或作或辍锐始怠终终亦必亡而已矣焉能为有亡犹言不足为轻重朱子曰弘是广大之意若信道不笃则容受太广后随人走作反不能守正理信道笃而不弘则是确信其一说而或至于不通故须著并说弘笃犹言弘毅相似○有此人亦不当得是有无此人亦不当得是无言皆不足为轻重○弘之为宽广以人之量言也人所以体道者存乎徳所以执徳者存乎量量有大小之不同故人所以执徳有弘有不弘也非其量之大则所以执徳者孰能宽广而不迫哉信道之贵乎坚确者此以人之志言也人所以进徳者由乎道而所以信道者存乎志志有强弱之不同故人所以信道者有笃有不笃也非其志之强则所以信道者孰能坚确而不移哉观此二言为学之道信非褊心狭量质薄气弱者所能及也○问执徳不弘言其不广也才狭隘则容受不得故才有片善必自矜见人之善必不喜人告之以过亦不受从狭隘上生万般病痛○问如何是执徳不弘的样子曰子贡若只执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之徳而不闻夫子乐与好礼之说子路若只执不耻缊袍之徳而不闻夫子何足以臧之说则其志皆未免止于此盖义理无穷心体无限○䨇峯饶氏曰执徳弘者器局大信道笃者志操坚如此方是世间一个卓然底人若执徳既不能弘信道又不能笃这般人虽有之亦不足以为当世重无之亦不足以为当世轻如此说方透○厚斋冯氏曰观此二章皆躬行切己之论则知子张之学异于前日矣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贤与之与平声子夏之言迫狭子张讥之是也但其所言亦有过高之弊盖大贤虽无所不容然大故亦所当绝不贤固不可以拒人然损友亦所当远学者不可不察和靖尹氏曰子张所言泛交之道也子夏所言择交之道也泛交而不能择取祸之道也○朱子曰泛交而不择取祸之道子张之言泛交亦未尝不择盖初无拒人之心但其间自有亲踈厚薄尔和靖非以子张为不择也○初学大略当如子夏之言然于其不可者但亦踈之而已拒之则害交际之道成徳大略当如子张之说然于有大故者亦不得而不绝也以此处之其庶几乎○庆源辅氏曰可者与之言美矣若曰不可者拒之则伤亟过中而害义理之正矣迫则不宽狭则不广必如集注大故亦所当绝损友亦所当远之说然后得义之中无掠虚务高之意而有切于学者为己之资○齐氏曰拒则太迫何所不容则几于无别○云峯胡氏曰子张容字矜字是破子夏一拒字然论交之道不必拒而拒之其交也不广当拒而不拒其交也不正必如集注之言则尽乎交之道矣○勉斋黄氏曰以上三章子张之言皆有过高之病一章以致命思义祭敬丧哀为高故有其可已矣之言则其于察理必有所不周二章以执徳弘信道笃为高故有焉能为有亡之言则其于待人必有所太薄三章以能容人为高故有不拒人之言则其于善恶必有所不察夫子尝称其过曾子尝称其难能又称其堂堂则是其资禀趋向未免有过高之病也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泥去声
  小道如农圃医卜之属泥不通也○杨氏曰百家众技犹耳目口鼻皆有所明而不能相通庄子天下篇曰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法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非无可观也致远则泥矣故君子不为也朱子曰小者对大之名正心修身以治人道之大者也专一家之业而治于人道之小者也然皆用于世而不可无者其始固皆圣人之作而各有一事一物之理焉是以必有可观然能于此或不能于彼而不可以通于君子之大道也○勉斋黄氏曰农圃医卜施之目前浅近不为无益然求如圣人之道无所不通则不可也小道安知非指杨墨佛老之类邪曰小道合圣人之道而小者也异端违圣人之道而异者也小者犹可以施之近异端不可以顷刻施也彼之无父无君又何待致远而后不通哉○新安陈氏曰大道愈远而愈通小道致远而不通是以君子于大道尽心焉而于小道不屑用其心也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亡读作无好去声
  亡无也谓己之所未有○尹氏曰好学者日新而不失程子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此可以为人师法矣非谓此可以为人师道○朱子曰日知其所亡便是一日之间知所未知月无忘其所能便是长远在这里○知其所亡无忘所能检校之意○问月无忘其所能还是温故否曰此章与温故知新意却不同温故知新是温故之中而得新底道理此却是因知新而带得温故渐渐温习如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若是如此则子路只做得一件事○乐庵李氏曰日知其所亡者凡欲学而未至者也月无忘其所能者己学而得之者也君子教人于其所未学则切切然日以为念于其所已学则一月之间须常自省也如此则学安得不进○南轩张氏曰致其知而不舍故其知日新保其有而不违故其有常存此之谓好学○勉斋黄氏曰求之敏则能日新守之笃则能不失进学之道无以复加于此矣○汪氏曰此章当与时习章参看此以每日毎月言时习以时时言朱子有云而今学者今日得知过几日又忘了便是不长在此做工夫如何会到一月后记得由此论之学者诚不可不时习也能从事于子夏之言而加以时习之功其庶几乎○云峯胡氏曰日者月之积月无忘其所能惟恐失其日新之所积者也○新安陈氏曰为学当日有所进而知其所未得又能月有所守而不忘其所已得知其所亡则识愈长而日新保其所有则得愈坚而不失既日新而且不失非好学能如是乎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四者皆学问思辨之事耳未及乎力行而为仁也然从事于此则心不外驰而所存自熟故曰仁在其中矣朱子曰此全未是说仁处方是寻讨个求仁门路当从此去渐见效在其中谓有此理耳又曰此四事只是为学工夫未是为仁必如夫子所以语颜冉者乃正言为仁耳然人能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则心不放逸天理可存故曰仁在其中○问博学与近思亦不相妨否曰博学是都要理会过近思是注心著力处博学是个大规模近思是渐进工夫如明明徳于天下是大规模其中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等便是次序问笃志未说到行处否曰笃志只是至诚𢢽切以求之不是理会不得又掉了若只管汎汎底外面去博学更无𢢽切之志便成放不知求底心便成顽麻不仁惟笃志又切问近思便有归宿处这心便不汎滥走作仁便在其中○问仁在其中矣如何谓之仁曰非是便为仁大抵如圣人说在其中矣之辞禄在其中直在其中意曰言行寡尤悔非所以干禄而禄在其中父子相为隐非所以为直而直在其中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非所以为仁然学者用力于此仁在其中矣○勉斋黄氏曰集注初本谓心不外驰而事皆有益盖以博笃切近为心不外驰学志问思为事皆有益夫以学志问思为有益于事乃是有所求而得之不可以为求此而得彼也后乃以所存自熟易之则专主于心之所存而言人惟无所用其心则其心放逸而不収学之博则此心常有所系著而不放逸矣人惟所志苟简而不坚也则其心泛滥而不一志之笃则此心常有定向而不泛滥矣问不切思不近则其所用心皆在吾身之外矣切问近思则皆求其在已者而无复外驰之患矣人能尽此四者则虽学问思辨之事而自有得夫操存涵养之效所以谓仁在其中矣○潜室陈氏曰心存则仁便存心便唤做仁固不可但离了心外更何处求仁○胡氏曰力行固所以为仁然学问思辨皆所以求为仁之方心存乎学问思辨则虽未见于行而已不外驰矣心不外驰则所存自熟是乃力行之本故曰仁在其中矣○西山真氏曰切问谓以切已之事问于人也近思谓不驰心高远就其切近者而思之也外焉问于人内焉思于心皆先其切近者则一语有一语之益一事有一事之功不比汎然驰骛于外而初无补于身心也○云峯胡氏曰中庸以学问思辨为智之事此章所谓学问思未及乎为仁也而曰仁在其中者仁人之心也心存于内则为仁驰于外则非仁矣惟学之博而志之笃问之切而思之近则心不驰于外矣不驰于外则存于中者自熟矣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熟之者力行而为仁也自熟云者未及乎力行而仁自在其中也○程子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矣学者要思得之了此便是彻上彻下之道问程子谓彻上彻下底道理朱子曰于是四者也见得个仁底道理便是彻上彻下之道也○彻上彻下是这个道理深说浅说都效此○云峯胡氏曰彻上彻下集注两述程子之言樊□问仁章曰彻上彻下初无二语此则曰了此便是彻上彻下之道彼所言者仁也言仁是彻下言睟靣盎背笃恭而天下平是彻上此章未及力行为仁之事学问思是彻下仁在其中是彻上○新安陈氏曰程子欲人思而得之乃引而不发朱子谓从事于此则心不外驰而所存自熟尽发以示人矣又曰学不博则不能守约志不笃则不能力行切问近思在己者则仁在其中矣庆源辅氏曰必先尽乎博然后有以得其约而守之不然则寡闻浅见将何以识其约必先立其志则自然住不得须著去力行不然则若有若亡何能见于行所谓切与近只是在己之事又曰近思者以类而推朱子曰以类而推只是傍易晓底挨将去如亲亲便推类去仁民仁民便推类去爱物如这一件事理会得透了又因这件事推去理会那一件事只管恁地挨将去只管见易不见其难前靣远处只管近如第一级便要跳到第三级举步阔了便费力只见难只见远○或问此章以为心不外驰而事皆有益者何也曰程伯子之言心不外驰之谓也叔子之言事皆有益之谓也心不外驰则仁之体无不存事皆有益则仁之用无不得矣曰如子之言凡言在其中者皆为求此而得彼之辞则此四者亦不为求仁之事耶曰四者之效虽卒归于得仁而其言则讲学之事初非有求仁之意也圣贤之言求仁必本于实践而非空言之所可与然于讲学之间能如子夏之云则于吾之心有所制而不放于事之理有所当而不差矣志于讲学而可以为仁亦何害其为求此而得彼哉曰然则视听言动之必以礼居处执事之必以恭且敬与人之必以忠亦其理之所当为而非有求仁之意也则亦可以为求比而得彼乎曰吾固尝言之矣彼以践履之实事告此以讲习为言而非本有求仁之心也盖亦不得而同矣苏氏曰博学而志不笃则大而无成泛问远思则劳而无功䨇峯饶氏曰志字要粘上面学字说切问亦须从近处思量起则可见端的方不流于虚远以序求之则博学在先自是一类笃志切问近思在后自是一类学博矣而志不笃问不切思不近则泛滥而不著已如何可至于仁○新安陈氏曰博学先提其纲笃志切问近思是分其目盖就所博学者而志之笃问之切思之近也学不博固失之狭隘志不笃问不切思不近则又失之泛滥亦徒博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肆谓官府造作之处致极也工不居肆则迁于异物而业不精君子不学则夺于外诱而志不笃新安陈氏曰此重在居肆与学尹氏曰学所以致其道也百工居肆必务成其事君子之于学可不知所务哉新安陈氏曰此重在成事与致道愚按二说相须其义始备朱子曰百工居肆方能做得事成君子学方可以致其道然居肆亦有不能成其事如闲坐打哄过日底学亦有不能致其道如学小道与中道而废之类故后说云居肆必须务成其事学必须务致其道故必二说相须而义始备○庆源辅氏曰由朱子之说则见君子之欲致道不可不由于学由尹氏之说则君子之学必当务致乎道夫欲致道而不由学则心志为外物所迁诱而不能专一固不足以致其道然学而不足以致道则其所学者又不过口耳之习耳欲致其道则必由学既曰由学则必务致道然后为君子之事也○胡氏曰前说则重在居肆与为学后说则重在成事与致道一主于用功一主于立志然知所以用功而志不立不可也知所以立志而功不精亦不可也故二说相须而备非如他章存两说之比也○云峯胡氏曰工必居肆则耳目之所接者在此心思之所为者在此而其事即成于此君子之居于学也亦然集注二说相须然前说尤重盖居肆而不务成其事者有之矣未有不居肆而能成其事者也学而不知所务者有之矣未有不学而能致其道者也○新安陈氏曰前说是子夏本意观二以字可见后说是发子夏馀意而于警戒学者尤切
  ○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文去声
  文饰之也小人惮于改过而不惮于自欺故必文以重其过南轩张氏曰有过则改之而已小人耻过而惮改故必文文谓饰非以自欺○勉斋黄氏曰有过过也惮改而文以为欺又增益其过也故曰重其过○胡氏曰惮于改过而不惮于自欺者以改悔为难而自昧其本然之善心反不以为难重其过者始焉不能审思而遂与理悖过矣而又饰之以为欺是再过也○云峯胡氏曰此章当与后章子贡所谓君子之过也参㸔盖君子有过幸人知之非惟不敢自欺亦不欺人故其过也卒改而为善小人之过惟恐人知之不惟欺人徒以自欺其过也卒流而为恶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俨然者貌之庄温者色之和厉者辞之确○程子曰他人俨然则不温温则不厉惟孔子全之谢氏曰此非有意于变盖并行而不相悖也如良玉温润而栗然记聘义昔者君子比徳于玉焉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以栗知也○南轩张氏曰望之俨然敬而重也即之也温和而厚也听其言也厉约而法也夫其望之俨然若不可得而亲也及其即之则温焉即之也温若可得而亲也而听其言则厉焉其为三变岂君子之强为之哉礼乐无斯须而去身故其成就发见如此○勉斋黄氏曰俨者手恭而足重温者心平而气和厉者义精而辞确○䨇峯饶氏曰圣人本无三变但自他人观之则远望是一般近就之是一般听其言又是一般似乎有三变耳问厉只当训严而云确何也曰厉也有严意但曰严恐人认做猛烈确者是是非非确乎不易之义形容严厉最切○新安陈氏曰俨然而温刚中有柔也温而厉柔中有刚也刚柔不偏阴阳合徳惟夫子有之人见其然以为三变圣人自然而然岂有意于变也
  ○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已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已也
  信谓诚意恻怛而人信之也厉犹病也事上使下皆必诚意交孚而后可以有为南轩张氏曰信在使民谏君之先若使民而民以为厉己谏君而君以为谤己是在我孚信未笃而已○庆源辅氏曰信谓上下交孚己虽有信而人或未之信犹未可谓之信也若上下未交孚则君之劳民所以安其生也而反以为厉已也臣之谏君所以成其徳也而反以为谤已也如汤武之使民则可谓信而后劳之矣如伊傅之告君则可为信而后谏之矣○双峯饶氏曰诚意恻怛是说人所以信之之由恻怛属爱大抵君之于民臣之于君皆当以爱为主君爱其民惟恐其有劳民平日已信之一旦不得已而劳之亦何所怨臣爱其君惟恐其有过君平日已信之一旦不得已而谏之亦何所嫌我以诚意恻怛感彼必以诚意孚又安有以为厉谤者乎
  ○子夏曰大徳不逾闲小徳出入可也
  大徳小徳犹言大节小节闲阑也所以止物之出入言人能先立乎其大者则小节虽或未尽合理亦无害也朱子曰子夏之言谓大节既是了小小处虽未尽善亦不妨然小处放过只是力做不彻不当道是可也○问伊川谓小徳如援溺之事如何曰援溺事却是大处嫂溺不援是豺狼这处是当做更有甚么出入如汤武征伐三分天下有其二都将做可以出入恁地都是大处非圣人不能为岂得谓之小徳乃是道之权也○勉斋黄氏曰子夏此语信有病矣然大徳小徳皆不逾闲者上也大徳尽善而小徳未纯者乃其次也若夫拘拘于小廉曲谨而临大节则颠倒错乱者无足观也矣子夏之言岂有激而云乎此又学者不可不察○胡氏曰书以细行对大徳而言细行即小徳大节小节盖以其所关有大小也父子君臣等之大伦大徳所在也一动静一语默与凡应对进退之文小徳所在也观人之道取大端而略小失犹可也若立心自处但曰谨其大者而小节不必致意则将并其大者失之矣○庆源辅氏曰道理无空缺处亦无间断时一有空缺间断便是欠少了是以君子之学战战兢兢无时无处不然岂有大小久近之间邪子夏笃实次于曾子而有小徳出入可也之论此其所以不及曽子欤○䨇峰饶氏曰此章用之观人则可用之律己则不可但观人不可责备且只看他大节大节既立而小小节目或有出入亦未可琐屑议之若律己之道又与观人不同虽一毫亦不可放过微有背理便成欠缺如何听他出入得○吴氏曰此章之言不能无弊学者详之朱子曰大节既定小节有差亦所不免然吴氏谓此章不能无弊学者正不可以此自恕一以小差为无害则于大节必将有枉寻而直尺者矣○新安陈氏曰书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徳毕公懋徳克勤小物越小大徳小子惟一以此律之此章之言信不能无弊也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洒色卖反扫素报反
  子游讥子夏弟子于威仪容节之间则可矣然此小学之末耳推其本如大学正心诚意之事则无有云峯胡氏曰集注推子游之言本末者如此然小学大学时节可分先后不可分本末也
  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别彼列反焉与䖍反
  倦如诲人不倦之倦区犹类也厚斋冯氏曰区邱域也别分也古者以园圃毓草木盖植艺之事各分区域艺一区毕复艺一区不相凌躐言君子之道非以其末为先而传之非以其本为后而倦教但学者所至自有浅深此二句补足上下文意如草木之有大小其类固有别矣若不量其浅深不问其生熟而槩以高且远者强上声而语音御此三句又补足上下文意则是诬之而已君子之道岂可如此若夫音扶始终本末一以贯之则惟圣人为然岂可责之门人小子乎朱子曰非以洒扫应对为先而传之非以性命天道为后而倦焉但道理自有先后之殊不可诬人以其所未至惟圣人然后有始有卒一以贯之无次第之可言耳须知理则一致而其教不可缺其序不可紊惟其理之一致是以其教不可缺其序不可紊也○子夏对子游之语以为譬之草木区以别矣何尝如此儱侗来惟密察于区别之中见其本无二致者然后上逹之事亦在其中矣虽至于尧舜孔子之圣其自处常只在下学处也上逹处不可著工夫更无依泊处日用动静语默无非下学圣人几曾离此来今动不动便先说个本末精粗无二致此说大误○问有始有卒曰此不是说圣人教人事乃是圣人分上事惟圣人道头便知尾下学便上逹不是自始做到终乃是合下便始终皆备若教学者则须循其序也○程子曰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小者近者而后教以大者远者非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远大也朱子曰理无大小而无不在是以教人者不可以不由其序而有所遗子游不知理之无大小则以洒扫应对为末而无本不知教人之有序故于门人小子而欲直教之精义入神之事○若不观明道说君子教人有序四五句也无縁看得出○云峯胡氏曰此第一条说教人有序是发子夏之意后第二至第五条说理无二致是矫子游之偏也又曰洒扫应对便是形而上上声者理无大小故也故君子只在谨独朱子曰不能谨独只管理会大处小小底事便照管不到理无大小小处大处都是理小处不到理便不周匝○洒扫应对所以习夫形而下之事也精义入神所以究夫形而上之理也此其事之大小固不同矣然以理言则未尝有大小之间而无不在也程子之言意盖如此但方举洒扫应对之一端未及乎精义入神之云者而通以理无大小结之惟理无大小故君子之学不可不由其序以尽乎小者近者而后可以进夫大者远者耳故曰其要只在谨独此甚言小者之不可忽也其曰便是云者亦曰不离乎是尔非即以此为形而上者也○理无大小无乎不在本末精粗皆要从头做去不可拣择此所谓教人有序也非是谓洒扫应对便是精义入神更不用做其他事也○洒扫应对是事所以洒扫应对是理事即理理即事道散在万事那个不是若事上有毫发蹉过则理上便有间断欠缺故君子直是不放过只在谨独但不知无事时当如何耳谨独须贯动静做工夫始得○勉斋黄氏曰形而上谓超乎事物之表专指事物之理言也洒扫应对事虽至粗其所以然者便是至精之理其曰理无大小者非以洒扫应对为小形而上者为大也盖不但至大之事方有形而上之理虽至小之事亦有之故曰理无大小也又曰圣人之道更无精粗从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贯通只一理虽洒扫应对只看所以然如何朱子曰此言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是一様道理洒扫应对必有所以然精义入神亦有所以然其曰贯通只一理言二者之理只一般非谓洒扫应对便是精义入神固是精义入神有形而上之理而洒扫应对亦有形而上之理○洒扫应对精义入神事有大小而理无精粗事有大小故其教有等而不躐理无精粗故惟其所在而皆不可不用其极也○须是就事上理会道理非事何以识理洒扫应对末也精义入神本也不可说这个是末不足理会只理会那本这便不得又不可说这末便是本但学其末则本便在此也○勉斋黄氏曰精究义理极其微妙以至于入神神者理之妙而不可测者也所精之义至于入神义理之至精者程子引易中此语与洒扫应对对言洒扫应对所以然者即至精之义也又曰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为两段 -- 𠭊 or 叚 ?事洒扫应对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朱子曰治心修身是本洒扫应对是末皆其然之事至于所以然则理也理无精粗本末皆是一贯○或问其然所以然之说曰洒扫应对之事其然也形而下者也洒扫应对之理所以然也形而上者也自形而下者而言则洒扫应对之与精义入神本末精粗不可同日而语矣自夫形而上者言之则未尝以其事之不同而有馀于此不足于彼也曰其曰物有本末而本末不可分者何也曰有本末者其然之事也不可分者以其所以然之理也○勉斋黄氏曰然犹云如此也其如此者洒扫应对之节文所以如此者谓有此理而后其节文之著见者如此也○云峯胡氏曰按朱子谓有本末者事也不可分者其所以然之理也饶氏却谓已然者为末所以然者为本盖朱子解程子之言以本末为事而不可分为两叚事者是理饶氏解程子之言以末为事而本为理不可不辨也又曰自洒扫应对上便可到圣人事问圣人事是甚么様子朱子曰如云下学而上逹当其下学便上逹天理是也○勉斋黄氏曰洒扫应对虽至小亦由天理之全体而著见于事物之节文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初不外乎此理特其事事物物皆由此理而不勉不思从容自中耳○云峯胡氏曰程子此四条皆所以破子游抑末也本之则无七字愚按程子第一条说此章文意最为详尽其后四条皆以明精粗本末其分扶问反虽殊而理则一学者当循序而渐进不可厌末而求本盖与第一条之意实相表里非谓末即是本但学其末而本便在此也朱子曰孔门除曾子外只有子夏守得规矩定故教门人皆先洒扫应对进退所以孟子说孟施舍似曽子北宫黝似子夏○事有大小理却无大小不问大事小事合当理会处便用与他理会不可说个是粗底事不理会只理会那精底又不可说洒扫应对便是精义入神洒扫应对只是粗底精义入神自是精底然道理却一般须是从粗底小底理会起方渐而至于精者大者或曰洒扫应对非道之全体只是道中之一节目合起来便是道之全体非大底是全体小底不是全体也○勉斋黄氏曰所引程子四叚首言理无大小以见事有大小而理则一也次言道无精粗以见学有精粗而道则一也又次言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所以发明上二叚所以无大小无精粗之意又次言便可到圣人事则亦以其所以然而无大小精粗者为之也亦足以见其编次之意至精而不苟矣○庆源辅氏曰穷理之至知言之极则学者所得之浅深不啻白黒之易见故如草木之有大有小其类各不同而无不昭然在吾之目中然后循其次第等级而教之若夫先传后倦则君子无是心也但时其可而已至于言之未知知之未至不察学者浅深生熟之异而一槩以子游之所谓本者强而聒之则学者漫而听之实不知其味勉而行之终不得其方则是诬之而已君子教人之道岂有诬之之理○双峯饶氏曰子游以正心诚意为本洒扫应对为末子夏谓小子且当教以洒扫应对及入大学却教以诚意正心就二说观之子游欲人于根本上做来则末底自然中节施教无序把大小学滚作一事非也子夏之说自合圣人之教但只言事而不及理则小学大学分为两截而无以贯通之至程子方以理为本事为末谓事有小大精粗而理无小大精粗小子未能穷理谨独且把洒扫应对以维持其心虽学至粗至小之事而至精至大之理寓焉年寖长识既开却教之穷理以致其知谨独以诚其意前日之习洒扫应对者即为精义入神之地今日之精义入神实不离乎洒扫应对之中也程朱所论本末不同朱子以大学之正心诚意为本程子以理之所以然为本朱子是以子游之意而推之○云峯胡氏曰学者之病有二谓末不当理会只当理会本者不知理之一也谓末即是本但学其末而本便在此者不知分之殊也朱子正虑学者差认程子之意故有是说赵氏除去非谓二字却谓学其末而本便在此者理贯于万事不以事之近小而理有不该则误矣○饶氏谓小学未能穷理慎独且把洒扫应对以维持其心年寖长却慎独以诚其意盖以大学诚意章方有慎独工夫然程子第二条云君子只在谨独盖程朱二子之意政谓小学是至微之事慎独正要慎其微若从念虑之微说小学洒扫在长者之前能谨长者不在前不能谨便是不能慎独饶氏此语切恐有悮后学不可不辨○新安陈氏曰程子此处说谨独与大学中庸之谨独小异此只是谨小事无人所不知已所独知之意饶氏所云谨独以诚其意与程子此语不相妨非以解程语也
  ○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优有馀力也新安陈氏曰行有馀力馀力犹言暇日是也仕与学理同而事异故当其事者必先有以尽其事而后可及其馀庆源辅氏曰仕所以行其学而学所以基其仕故曰理同然仕则以陈力就列致君泽民为事学则以诵诗读书格物致知为事故曰事异○胡氏曰仕与学理同者皆所当然也事异者有治已治人之别也学以为仕之本仕以见学之用特治已治人之异耳以理言则学其本也以事言则当其事者随所主而为之缓急必先尽心于所主之事有暇日则及其馀非有所轻重于其间也○新安陈氏曰仕者先尽仕之事有馀力则益及于学学者先尽学之事有馀力则始及于仕然仕而学则所以资其仕者益深学而仕则所以验其学者益广问仕优而不学则无以进徳学优而不仕则无以及物仕优而不学固无足议者学优而不仕亦非圣人之中道也故二者皆非也仕优不学如原伯鲁之不说学是也学优不仕如荷蓧丈人之流是也子夏之言似为时而发其言虽反复相因而各有所指或以为仕而有馀则又学学而有馀则又仕如此则其序当云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今反之则知非相因之辞也朱子曰旧亦尝疑两句次序颠倒今云各冇所指甚佳○南轩张氏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徳在新民成已成物之无二致也古之人学以终其身故仕优则学学优则仕其从容暇裕如此终始于学而无穷己也○潜室陈氏曰学是讲此道理仕是行此道理学有馀暇则可入仕仕有馀暇又当讲学主学而言则仕为馀用主仕而言则学有馀功互相发也○庆源辅氏曰仕而优则学为己仕者言也谓仕有馀力则不可以不学不学则无知新之益以资其仕学而优则仕为未仕者言也谓学有馀力则不可以不仕不仕则无行道之功以验其学是终始事○云峯胡氏曰圣贤之言固自有因上句而生下句者如夫子本言晋文公谲而不正因而曰齐桓公正而不谲若独言下句则齐桓岂正而不谲者哉此亦因当时有仕优而不学者故以下句意足之独言下句则学之优固自有可仕不可仕者矣○新安陈氏曰学以明其理者体也仕以行其事者用也体者用之本用者体之验仕有馀力而不学则将徇已蠧人是有无体之用学冇馀力而不仕则将爱身忘世是有无用之体矣子夏为见当世多有仕而不学者观孔子以今之从政者为斗筲之徒则可想见故首以仕优而学警世人夫已仕者尚不可以不学则未仕者必学优而后始可以仕盖可知矣下句人所易知上句人所易忽故以人所易忽者先言之
  ○子游曰丧致乎哀而止
  致极其哀不尚文饰也杨氏曰丧与其易也宁戚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之意愚按而止二字亦微有过于高远而简略细微之弊学者详之南轩张氏曰丧主乎哀致者自尽之谓若毁生灭性则是过乎哀者也○勉斋黄氏曰观游夏论学章胡氏所谓子游脱略小物者则宜其言之出乎此终亦足以见孔门高弟重本务实之意可法也○庆源辅氏曰子游有简忽礼文之意要之丧固贵于哀而礼之节文亦不可废故曰直情而径行戎狄之道也立言之难盖如此○䨇峯饶氏曰子游平日却自考究丧礼不是废礼而专事哀戚之人考之礼记可见其意怕人事末忘本姑为之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
  子张行去声过高而少诚实恻怛之意䨇峯饶氏曰行过高解难能少诚实恻怛解未仁无诚实则不能全心之徳无恻怛则不能全爱之理○赵氏曰不诚实则无真切之意不恻怛则无隐痛之情子张务外好高故于此四字皆有所不足○新安陈氏曰行仁惟务内平实者能之子张务外好高此其所以未仁也
  ○曾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
  堂堂容貌之盛言其务外自高不可辅而为仁亦不能有以辅人之仁也新安陈氏曰堂堂以貌言难能以才言皆自高之意并犹共也○范氏曰子张外有馀而内不足故门人皆不与其为仁子曰刚毅木讷近仁宁外不足而内有馀庶可以为仁矣程子曰子张既除丧而见子之琴和之而和弹之而成声作曰先王制礼不敢不至焉推此言之子张过于薄故难与并为仁矣○南轩张氏曰仁必深潜缜密亲切笃至而后可以进故如愚之颜圣人许其不违仁而堂堂之张曾子以为难与并为仁也○勉斋黄氏曰以上两章皆言子张之难为仁既足以见子张好高之病又有以见仁之为徳根于人心惟求之至近而修其在内者为足以至之今也尚难能之行饰堂堂之容则其去仁远矣孔门以求仁为先而所言如此可谓知为仁之方也已○庆源辅氏曰务外好高则于已无体认密察之功人不可辅之为仁于人无切偲观感之助已亦不能辅人之仁也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致尽其极也盖人之真情所不能自已者新安陈氏曰真情乃爱敬之人心天理所发见者○尹氏曰亲丧固所自尽也孟子语于此不用其诚恶乎用其诚礼记檀弓曰自吾母而不得吾情吾恶乎用吾情恶音乌○南轩张氏曰人于他事未能自尽于亲丧其可不自尽乎若于此不能自尽则何事能尽若于此能自尽则于其他亦推是心而已○胡氏曰上智之资于理所当然者固不待勉强而皆极其至中人以下则罕能之惟父母之丧哀痛惨怛盖其真情之不能自已者圣人指以示人使之自识其良心非专为丧礼发也○䨇峯饶氏曰乎字有感动人底意思事亲莫大于死生之际人之所当自尽者也人当如此而犹有不能如此此圣人所以寓微意而感动之若不㸔圣人微意所在只说个人人能如此自尽则圣人之发此言似乎无味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
  孟庄子鲁大夫名速其父献子名蔑献子有贤徳而庄子能用其臣守其政故其他孝行去声虽有可称而皆不若此事之为难朱子曰人固有用父之臣者然稍拂他私意便自容不得亦有行父之政者于私欲稍有不便处自行不得古今似此者甚多如唐太宗为高宗择许多人如长孙无忌褚遂良之徒高宗因立武昭仪事便不能用又季文子相三君无衣帛之妾无食粟之马到季武子便不如此便是不能行父之政以此知孟庄子岂不为难能○献子历相君五十年鲁人谓之社稷之臣则其臣必贤其政必善矣庄子年少嗣立又与季孙宿同朝宿父文子忠于公室宿不能守而改之庄子乃独能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而终身焉是孔子之所谓难也○南轩张氏曰以为难能特曰为之不易云耳盖父之臣与父之政诚善矣固当奉而笃之若不幸而悖于理害于事则当察而更之是乃致其诚爱于亲也孟庄子之所以终不改者意者其事虽未为尽善亦不至于悖理害事之甚故有取其不忍于改也○双峯饶氏曰夫子以庄子之不改父臣父政为孝见得三年无改于父之道正是不改其父道之善处○云峯胡氏曰二章皆曰吾闻诸夫子饶氏以为曾子尊其所闻如此尹和靖作论语解所谓愚闻之师曰亦如此愚谓朱子得于延平者亦然
  ○孟氏使阳肤为士师问于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阳肤曾子弟子民散谓情义乖离不相维繋谢氏曰民之散也以使之无道教之无素故其犯法也非迫于不得已则䧟于不知也故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朱子曰生业不厚教化不修内无尊君亲上之心外无仰事俯育之赖是以恩踈义薄不相维繋而日有离散之心○南轩张氏曰先王之于民所以养之教之者无所不用其极故民心亲附其上服习而不违如是而犹有不率焉而后刑罚加之盖未尝不致哀矜恻怛也若夫后世礼义衰微所以养之教之者皆荡而不存矣上之人未尝心乎民也故民心亦涣散而不相属以䧟于罪戾而蹈于刑戮此所谓上失其道民散久矣方是时任士师之职者狱讼之际其可以得情为喜乎盖当深省所以使民至于此极者以极其哀矜之意焉可也能存此心则有以仁乎斯民矣○勉斋黄氏曰得情而喜则太刻之意或溢于法之外得情而矜则不忍之意常行于法之中仁人之言盖如此○庆源辅氏曰民之犯罪有二迫于不得已则使之无其道故也䧟于不自知则教之无其素故也后世治狱之官毎患不得其情苟得其情则喜矣岂知哀矜而勿喜之味哉且人喜则意逸逸则心放放则哀矜之意不萌其于断狱剖讼之际必至于过中失入有不自知者唯能反思夫民情之所以然则哀矜之意生而喜心忘矣详味曾子之言至诚恻怛而体恤周尽如此呜呼仁哉○云峯胡氏曰集注情义乖离不相维系八字释散字情相维系不忍离义相维系不可离上之人何忍使之离而至于犯法也哉虞书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钦恤是形容帝尧好生之心钦则自然有哀矜之心恤则自然无喜之意○新安陈氏曰后世之民犯刑多上失其道之所致未必皆其民之罪刑狱固在得其情而不可喜得其情欲得其情固在于悉其聪明而哀矜勿喜尤在于致其忠爱欤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恶居之恶去声
  下流地形卑下之处众流之所归喻人身有污贱之实亦恶名之所聚也子贡言此欲人常自警省悉井反不可一置其身于不善之地非谓纣本无罪而虚被恶名也南轩张氏曰纣不道极矣其始亦未至若是之甚惟其为不善而天下之恶皆归之日累月成以至贯盈岂不犹川泽居下而众水归之乎○䨇峯饶氏曰子贡非为纣分䟽其意在下两句○厚斋冯氏曰纣名辛字受纣谥也后世定谥谓残义损善曰纣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更平声
  南轩张氏曰人皆见之者君子不文饰掩蔽其过日月之食旋而复矣无损其明也故君子改过不吝而徳愈光焉○勉斋黄氏曰过也明白而无掩覆故人皆见更也莹彻而无瑕疵故人皆仰○双峯饶氏曰君子无掩覆之意有过则人之所共知既改又脱然更无惹绊或问君子如何独能用心如此曰君子所以能如此者只是纯乎天理之公而无人欲之私若此心犹有分毫私累在人欲上便做君子事不得○新安陈氏曰君子不讳过故方过而人见速改过故无过而人仰如日月虽或不免于食而明还何损于明若小人则讳过而掩匿不改过而固吝益重其过而愈暗愈甚矣岂有日月明白莹彻之气象哉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朝音潮焉于䖍反
  公孙朝卫大夫
  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识音志下焉字于䖍反
  文武之道谓文王武王之谟训功烈与凡周之礼乐文章皆是也在人言人有能记之者识记也朱子曰文武之道只指先王之礼乐刑政教化文章而已若论道体则不容如此立言矣未坠地只是说未坠落于地而犹在人耳大者是礼之大纲领小者是零碎条目孔子虽生知然何尝不学亦何所不师然则能无不学无不师者是乃圣人所以为生知也○在人之人正指老聃苌弘郯子师襄之俦耳若入太庙而每事问焉则庙之祝史亦其一师也○问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如何子贡不说尧舜之道只说文武之道䨇峯饶氏曰尧舜远文武近子贡是就其近者而言要之道非文武之所得専文武之道即尧舜之道尧舜之道即文武之道○不贤者只指众人而言不是不好底人○新安陈氏曰焉学问何所从学焉不学谓何所不从学此论夫子之学而専言文武之道者盖列圣道统𫝊在文武而文武之道统𫝊在孔子故也文武之道无往不在夫子扵文武之道无往不学惟善是主初无常师此所以备斯文之大全集列圣之大成欤
  ○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语去声朝音潮武叔鲁大夫名州仇朱子曰子贡贤扵仲尼圣人固自难知如子贡在当时想是大叚明辨果断通晓事务歆动得人孔子自谓逹不如赐○叶氏少蕴曰子贡晚见用于鲁惧吴之强大晓宰嚭而舍卫侯伐齐之谋诘陈成子而反其侵地鲁人贤之此武叔所谓贤于仲尼者也
  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
  墙卑室浅朱子曰古人宫外只是墙无今人廊屋
  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
  七尺曰仞不入其门则不见其中之所有言墙高而宫广也
  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此夫子指武叔或问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夫子之道高远故不得其门而入也朱子曰不然颜子得入故能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至于在前在后如有所立卓尔曽子得入故能言夫子之道忠恕子贡得入故能言性与天道不可得闻文章可得而闻他人自不能入耳非高远也七十子之徒几人入得譬如与两人说话一人理会得一人理会不得会得者便是入得会不得者便是入不得且孔子之教众人与教颜子何异颜子自入得众人自入不得多少分明○双峯饶氏曰圣人之道虽曰难入然其入亦自有方且如仰弥高钻弥坚此是数仞难入处夫子循循善诱博我以文约我以礼这便是从入之门学者须从此门路入方有所见○新安陈氏曰贤人之道卑浅易见圣人之道高深难知此子贡以墙室取譬之意也要之观乎贤人则见圣人使叔孙果知子贡之所以为子贡则亦必略知孔子之所以为孔子岂至为此言哉叔孙非特不知孔子亦不知子贡也
  ○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量去声
  无以为犹言无用为此土高曰丘大阜曰陵日月喻其至高自绝谓以毁谤自绝于孔子南轩张氏曰子贡善喻如宫墙日月之喻者可谓切矣夫邱陵固可逾太山虽高然犹有可逾之理至于日月之行天则孰得而逾之哉人之议日月者初何损于日月之明徒为自绝于日月而已矣○胡氏曰圣人之心如化工之生物未尝不欲物物而生之也彼倾者覆之物自倾而不得受化工之生也圣人未尝有绝人之心彼毁谤者自绝于圣人耳多与祇同适也不知量谓不自知其分扶问反量也厚斋冯氏曰量谓斛斗升合小大不同也○新安陈氏曰圣人有圣人之分量贤人有贤人之分量愚人有愚人之分量州仇不自知其庸愚之分量宜其不足以知圣人之分量也孔子之道如日月行天万古常明虽有州仇之毁何损于明子贡以何伤日月晓譬之可谓智足以知圣人而警之深矣
  ○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为恭谓为恭敬推吐雷反逊其师也
  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知去声
  责子禽不谨言勉斋黄氏曰一言善为知一言不善为不知知不知系于一言不可不谨
  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
  阶梯也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故曰不可阶而升也新安陈氏曰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谓圣由善信美而至于大乃思勉之所可及故曰可为犹可蹑阶梯而升也至于化则非思勉之所可及故曰不可为非可蹑阶梯而升矣朱子以此发明孔子所以如天之不可阶而升之实处然后子贡取譬之意显然矣
  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道去声立之谓植其生也道引也谓教之也行从也绥安也来归附也动谓鼓舞之也和所谓于音乌变时雍书尧典曰克明峻徳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变变恶为善也时是也雍和也言其感应之妙神速如此荣谓莫不尊亲哀则如丧考妣程子曰此圣人之神化上下与天地同流者也○谢氏曰观子贡称圣人语乃知晚年进徳盖极于高远也夫子之得邦家者其鼓舞群动捷于桴鼓影响新安倪氏曰礼记土鼓蒉桴音浮左传成公二年右援枹而鼓枹鼓槌音浮本作桴汉书枹鼓之枹音桴风无反则此桴字不音桴若音桴者乃乘桴浮海之桴筏也人虽见其变化而莫窥其所以变化也盖不离去声于圣而有不可知者存焉圣而进于不可知之之神矣此殆难以思勉及也问立之谓植其生朱子曰五亩之宅树之以桑百亩之田勿夺其时便是问动谓鼓舞之曰劳之来之又从而振徳之振徳便是鼓舞使之欢喜踊跃迁善改过而不自知如书之俾予从欲以治惟动丕应徯志皆是动之斯和意思○此言徳盛仁熟本领深厚才做出便是恁地○生荣死哀子贡言夫子得邦家时其效如此范氏所谓生则天下歌诵死则如丧考妣者是也欤○南轩张氏曰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惟天下至神感无不通也○勉斋黄氏曰立之谓制其田里道谓道之以徳绥谓抚安之立之固也动谓鼓舞之道之深也立之道之绥之动之皆圣人政化之施斯立斯行斯来斯和皆天下感动之速或曰子贡知足以知圣人今乃不言其徳而称其得邦家之效何也曰天之徳不可形容即其生物而见其造化之妙圣人之徳不可形容即其感人而见其神化之速天下之理实大则声宏本深则末茂感动之浅深迟速未有不视其徳之所至者圣人道全徳备高明博厚则其感于物者如此因其感于物以反观圣人之徳岂不晓然而易见哉○厚斋冯氏曰圣门诸子平日单辞数语形容夫子平澹㴠蓄莫窥其际唯孟子所引宰我子贡有若之推尊夫子与此子贡三章之言盖激于世之不知者乃始极口称之而夫子之得邦家尤见其神化之妙也○云峯胡氏曰此章集注当与首篇子禽问于子贡通㸔前谓圣人过化存神之妙未易窥测此则引程子曰圣人神化上下与天地同流然则圣人过化存神之妙子贡于是始知之矣前引谢氏曰子贡亦可谓善观圣人矣亦可谓善言徳行矣今引谢氏曰观子贡称圣人语乃知晚年进徳盖极于高远也然则前不过谓子贡亦善观圣人今则可谓真知圣人矣读集注者当㸔其前后相应处便可见晚年进徳处且子禽之问凡三始则疑夫子求闻政次疑夫子之私其子今则疑子贡贤于夫子所见者每降益下此篇子贡之称夫子亦三始则喻之以数仞之墙次则喻之以日月今则喻之以天之不可阶而升其所见毎进而益高若以为皆孔子弟子也其所见抑何霄壤之邈如是哉其死也哀而子贡哀慕之心倍于父母至庐墓者凡六年之久则其晚年所得于夫子者盖益深矣○新安陈氏曰此章前言夫子之不可及以其徳之化不可为者言也夫子不幸而不得时不得位故其徳之化虽妙于吾身而其神化之用不见于天下使得时得位则其神化之功用真有与天地同流者终言如之何其可及以其神化之不可测者言也夫子之道犹天然天固有目者所共睹天之所以为天则非知天者不能知也必子贡之知始足以知此彼陈亢者其不足以及此宜哉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二十
  尧曰第二十
  凡三章
  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此尧命舜而禅时战反以帝位之辞咨嗟叹声历数帝王相继之次第犹岁时气节之先后也允信也中者无过不及之名四海之人困穷则君禄亦永绝矣戒之也朱子曰帝王相承其次第之数若历之岁月日时亦有先后之序然圣人所以知其序之属于此人亦以其人之徳知之非若䜟纬之说姓名见于图箓而为言也圣贤言中有二义大本云者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之理其气象如此也时中云者理之在事而无过不及之地也此曰允执其中盖以其在事者而言若天下之大本则不可得而执矣且圣人之道时行时止夫岂专以块然不动者为是而守之哉○伊川云允执其中中怎么执得识得则事事物物上皆天然有个中在那上不待人安排安排著则不中矣○南轩张氏曰以其徳当天心故知天之历数在其躬允执其中事事物物皆有中天理之所存也惟其心无依倚则能执其中而不失此所谓时中也君之所为安荣者以民故也天之视听自我民视听若四海困穷则天禄亦永终矣圣人之相授凡以天人之际而已○䨇峯饶氏曰或以守字解执字守与执不同执是执其要事事物物各自有中凡举一物便要执定那要处如执扇须执柄相似如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方是守便易得死杀了执者随事随物而执其中不死杀○新安倪氏曰按执云者非执一定之理盖于事物上酌其中而执以用之中庸谓舜用其中即用其所执之中也
  舜亦以命禹
  舜后逊位于禹亦以此辞命之今见形甸反于虞书大禹谟比此加详朱子曰中只是个恰好的道理允是真个执得尧当时告舜只说这一句后来舜告禹又添得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三句说得又较仔细这三句是允执厥中以前事是舜教禹做工夫处人心惟危道心惟微须是惟精惟一方能允执厥中尧当时告舜只说一句舜已晓得那个了所以不复更说舜告禹时便是怕禹尚未晓得故恁地说论语后面说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举逸民之类皆是恰好当做底事这便是尧舜禹汤文武治天下只是这个道理圣门所说也只是这个虽是随他所闻所记说得不同然却只是一个道理如屋相似进来处虽不同入到里靣只是共这个屋大槩此篇所载便是尧舜禹汤文武相传治天下之法虽其纎悉不止此然大要却不出此大要于此可见○云峯胡氏曰天下之大运之在心此心之用稍有过不及即非中矣非中则四海将至困穷而天禄亦永终矣授命之际天禄方于此乎始也而即以永终言之为戒深矣○新安陈氏曰天禄永终与天之历数在尔躬相照应允执其中告以保天禄之本也四海困穷不能允执其中之验所以致天禄之永终也舜之授禹谨述此四句不易一字但辞加详而理益明意益尽耳舜之授禹具载于书尧之授舜微弟子记之于此则三圣人以一中相授受之渊源其孰从而知之哉
  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此引商书汤诰之辞盖汤既放桀而告诸侯也与书文大同小异曰上当有汤字履盖汤名䟽世本云汤名天乙孔安国云至为王改名履用玄牡夏尚黒未变其礼也记檀弓上夏后氏尚黒大事敛用昏大事谓丧事戎事乘骊戎兵也马黒色曰骊牲用玄殷人尚白大事敛用日中戎事乘翰牲用白翰白色马也周人尚赤大事敛用日出戎事乘𫘪牲用骍简阅也言桀有罪已不敢赦而天下贤人皆上帝之臣已不敢蔽简在帝心惟帝所命此述其初请命而伐桀之词也又言君有罪非民所致民有罪实君所为见其厚于责已薄于责人之意此其告诸侯之辞也朱子曰简阅也善与罪天皆知之如天点检数过尔之有善也在帝心我之有恶也在帝心○南轩张氏曰有罪不敢赦谓桀得罪于天不敢稽天命而不讨然凡天下之人莫非帝之臣其善恶不可蔽也则何敢专顾帝所眷命何如耳已有罪则不敢以及万方万方有罪则归之于已此其自列以听天命之辞公天下之心如此然则其有天下也亦何与于已哉○䨇峯饶氏曰汤述其告天之辞以告诸侯
  周有大赉善人是富赉来代反
  此以下述武王事赉予也予通作与武王克商大赉于四海见形甸反周书武成篇此言其所富者皆善人也诗序曰赉所以锡予善人诗周颂赉大封于庙也赉予也言所以锡予善人也盖本于此䨇峯饶氏曰纣为天下逋逃主所用皆是恶人故武王伐商之初便把善人是富做个打头第一件事大赉是锡予普及四海其中善人则锡予又自加厚洪范曰凡厥正人既富方榖正人既得其富则其为善也笃故不容以泛然锡赉施之也
  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
  此周书泰誓之辞孔氏曰孔氏名安国西汉曲阜人周至也言纣至亲虽多不如周家之多仁人问虽有周亲注纣之至亲虽多他众叛亲离那里有至亲朱子曰纣之至亲岂不多唯其众叛亲离所以不济事故书谓纣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徳是也○南轩张氏曰周有大赉惟善人之是富虽有周至亲不如仁贤如周公虽至亲亦以尊贤之义为重也百姓有过在予一人是武王公天下之心与成汤无以异也此所载帝王之事孔子之所常言门人列于末章所以见前圣后圣之心若合符节其不得时位而在下则夫子之道其得时位而在上则帝王之业○厚斋冯氏曰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虽纣至亲不获用也予小子既获仁人祗承上帝盖武王有乱臣十人皆为用也奉天讨罪以罪已为本故曰禹汤罪己其兴也勃焉
  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
  权称去声直垂反也量去声斗斛也古注引汉律历志云权者铢两斤钧石也所以称物平施知轻重也本起黄锺之重一龠容千二百黍重十二铢两之为两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五权谨矣量者龠合升斗斛也所以量多少也本起于黄锺之龠用度数审其容以子谷秬黍中者千有二百实其龠合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斛五量嘉矣又云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长短也本起黄锺之长以子谷秬黍中者一黍之广为一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而五度审矣而此不言度者从可知也法度礼乐制度皆是也
  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
  兴灭继绝谓封黄帝尧舜夏商之后举逸民谓释箕子之囚复商容之位三者皆人心之所欲也礼记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下车而封夏后氏之后于杞投殷之后于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释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复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禄○朱子曰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此圣人之大赏兼弱攻昧取乱侮亡此圣人之大罚○䨇峯饶氏曰谨权量是平其在官之权衡斗斛使无过取于民关石和钧王府则有固是要通乎官民然民间权量关系尚浅最是官府与民交渉便易得加増取盈当今苖斛皆然当纣之时必是取民过制所以武王于此不容不谨审法度是审度可否因革之宜是底因之不是底革之即此便是审处修废官亦只是因其见在之官而废者从头改去兴灭继绝只是一事黄帝尧舜禹汤皆有功徳于民合当他子孙有国如何不继其绝后得逸民是有徳而隐者亦合当教他有禄民心皆欲得其如此而我则兴之继之举之此其所以归心
  所重民食丧祭
  武成曰重民五教惟食丧祭节斋蔡氏曰五教君臣父子夫妇兄弟长㓜五典之教也食以养生丧以送死祭以追远五教三事所以立人纪而厚风俗圣人之所甚重焉者○䨇峯饶氏曰周有大赉以下夫子零碎收拾或举其辞或述其事凑成武王一叚事实
  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说音悦
  此于武王之事无所见恐或泛言帝王之道也云峯胡氏曰帝王之道不能外一中字尧舜以禅让为中汤武以征伐为中泛言之则曰宽曰信曰敏曰公约言之曰中而已○新安陈氏曰宽者柔之中敏者刚之中信者中之实公者中之体也○杨氏曰论语之书皆圣人微言而其徒传守之以明斯道者也故于终篇具载尧舜咨命之言汤武誓师之意与夫音扶施诸政事者以明圣学之所传者一于是而已所以著明二十篇之大旨也孟子于终篇亦历叙尧舜汤文孔子相承之次皆此意也朱子曰此篇夫子诵述前圣之言弟子类记于此○此篇多阙文当各本其所出而解之有不可通者阙之可也谨权量以下皆武王事当自周有大赉以下至公则说为一章盖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当时皆有其事○勉斋黄氏曰论语末篇历叙尧舜禹汤武王相传之道而先之以执中得其要矣其下泛及赏善罚恶责已恕人大纲小纪本数末度无不具举盖帝王之道初无精麤凡事之合天理当人心者是其所以为道也所谓执中正以其事事物物无适而非中耳岂虚空无据而可谓之中乎○䨇峯饶氏曰通论此章尧舜禹是说相传之理汤是说他心事武王又是兼政事而言三说固无不同然累圣相承只是一中字前靣说理处是中道流传之源下靣亦无一不是执中之实○云峯胡氏曰前篇之末言夫子之得邦家者其用必如此此篇之首则述叙自古帝王之用固如此以见圣学之所传者无非有体有用之学而凡论语二十篇之大旨皆不外此也孟子篇终即此意但孟子闻知见知者知其道也是从知上说此则从行道上说行无不本于知知即所以行固无异也
  ○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费芳味反焉于䖍反○新安倪氏曰按韵书屏字上声者注云蔽也去声者注云除也屏四恶之屏当去声读而旧音丙
  朱子曰谢氏云以府库之财与人则惠而费矣又安得人人而给之惟因四时之和因原隰之利因五方之财以阜物以厚生使民不饥不寒何费之有劳人以力所不堪则不免于怨择可劳而劳之以佚道使民惟喜康共不常厥邑可也其究安宅百堵皆作可也如此则又何怨之有○问欲仁得仁又焉贪如何曰仁是我所固有而我得之何贪之有若是外物欲之则为贪此正与当仁不让于师同意曰于问政及之何也曰治已治人其理一也○胡氏曰在人上者人欲为多不能窒之则其贪无时而已惟反是心以欲仁则求诸已而必得何物足以累其心夫何贪泰者安舒自得之谓近于骄然君子心一于敬不以彼之众寡小大而贰其心则其自处未尝不安何骄之有○南轩张氏曰正衣冠尊瞻视临之以庄也持身严故人望而自畏之而非以威加人也故威而不猛若有使人畏己之心则猛而反害于威矣惠不费劳不怨施于人者也欲不贪泰不骄威不猛存于己者也为政内外始终之道亦云备矣然欲仁其本欤
  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出去声
  虐谓残酷不仁暴谓卒仓没反遽无渐致期刻期也贼者切害之意缓于前而急于后以误其民而必刑之是贼害之也犹之犹言均之也均之以物与人而于其出纳之际乃或吝而不果则是有司之事而非为政之体所与虽多人亦不怀其惠矣项羽使人有功当封刻印刓吾官反忍弗能予通作与卒以取败亦其验也通鉴汉高祖元年韩信问汉王曰今争权天下岂非项王耶王曰然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彊孰与项王汉王良久曰不如也信曰信亦以为大王不如也然臣尝事之请言其为人项王喑音哑乌故反叱昌力反咤竹驾反汉书作意乌猝差千人皆废然不能任其贤将此特匹夫之勇耳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凶于反悦言也汉书作姁音同人有疾病泣涕分饮食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刻印刓讹缺也忍弗能予此所谓妇人之仁也○朱子曰犹之均之也如言一等是如此史家多有此般字此吝字说得来又广只是戒人迟疑不决若当赏便用赏迟疑之间涩缩靳惜便误事机如李绛劝宪宗速赏魏博将士谓若待其来请而后赏之则恩不归上矣政是此意若是有司出纳之间吝惜不敢自专却是本职当然人君为政大体却不可如此当与便果决与之○问四恶之说曰虐也暴也贼也谢氏得之有司之说杨氏为当谢曰古者以五戒先后刑罚所以警昏愚惩怠慢也戒之既至然后可以责成矣不先戒之彼且乌知先后缓急之所在遽以视成不亦暴乎令严者欲其不犯聚众以誓之垂象以晓之读法以谕之上自慢其令而欲下之严其可得乎如是而致期焉期而不至则罪之是罔民也杨曰非其义也一介不以予人而不为吝义在可与而惟出纳之吝在有司则为善在为上则为恶天下之事亦惟当其可而已○问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何以在四恶之数曰此一恶比上三恶似轻然亦极害事盖此人乃是个多猜嫌疑虑之人赏不赏罚不罚疑吝不决正如唐徳宗是也○南轩张氏曰虐𭧂贼皆不仁者之为也出纳之吝不知者之为也○勉斋黄氏曰惠易费劳易怨欲易贪泰易骄威易猛今至于不犯人情之所易则美之至者也杀不可也甚则不教而杀视成不可也甚则不戒而视成致期不可也甚则慢令而致期吝不可也甚则与人而亦吝今至于犯人情之所已甚则恶之至者也此一尊一屏圣人之所以深戒之也○䨇峯饶氏曰要行一事须预先告戒使遵承而后可若不先告戒之猝然要责他成就岂不是暴慢令于先一时却去𦂳他是误而贼之也当与而吝易失人心也是恶上三者是急迫之恶下一件是悠缓之恶○云峯胡氏曰四恶虐为甚𭧂次之贼又次之刚恶也吝如有司不能专决柔恶也盖吝之一字在有司不便谓之恶从政而谓之有司则恶矣故特注项羽以吝取败之事以示为政不知大体者之戒○尹氏曰告问政者多矣未有如此之备者也故记之以继帝王之治去声则夫子之为政可知也赵氏曰孔子论为政之方莫详于此故门人取以附前章之后夫子之为政盖与帝王若合符节○云峯胡氏曰问政见于论语者齐景公叶公各一季康子凡二仲弓子路子张子夏各一夫子答之未有如此章之详者盖惠未有不费劳未有不怨欲则易贪泰则易骄威则易猛今皆不然所以为美也虐之而不知教𭧂之而不知戒贼之而不知令吝之而不知与为民父母者奚忍如是哉此所以为恶也
  ○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
  程子曰知命者知有命而信之也不知命则见害必避见利必趋何以为君子朱子曰此与五十知天命不同知天命谓知其理之所自来此不知命是说死生夀夭贫富贵贱之命今人开口亦解说一饮一啄自有分定及遇小小利害便生趋避计较之心古人刀锯在前鼎镬在后视之如无者只縁见道理都不见那刀锯鼎镬○论语首云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终云无以为君子也此深有意盖学者所以学为君子若不知命则做君子不成○胡氏曰一定而不可易者命也人不知命常求其所不可得避其所不可免斯所以徒丧所守而为小人也○庆源辅氏曰此命指气而言谓贫贱富贵穷通得丧一定不可易者必知此而信之始见利不苟就见害不苟避故全得我之义理所以为君子○云峯胡氏曰程子释朝闻道谓知而信者为难此亦谓知而信之者知而不信知之犹未至也知之犹未至则凡见利必趋见害必避皆小人之为也欲为君子得乎首篇不亦君子乎是已到君子地位此曰无以为君子也是方做君子根脚
  不知礼无以立也
  不知礼则耳目无所加手足无所措云峯胡氏曰集注十字是形容无以立三字耳目无所加是懵然不知有可立之地手足无所措是茫然卒无可立之地
  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言之得失可以知人之邪正庆源辅氏曰言心声也因言之得失可以知人之邪正惟格物穷理之君子能之○云峯胡氏曰孟子知言之谓盖本于此但集注释孟子知言则曰凡天下之言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而此不过曰无以知人之邪正此为学者言彼则孟子自言也于此亦见集注之精○尹氏曰知斯三者则君子之事备矣南轩张氏曰此所论命谓穷逹得丧之有命也不知命则将徼幸而苟求何以为君子乎知命则志定然后其所当为者可得而为矣礼者所以检身也不知礼则视听言动无所持守其将何以立乎知礼则有践履之实矣知言如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之类不知言则无以知其实情之所存其将何以知人乎故知言则取友不差矣此三者学者之所宜先切要之务也必以是为本而后学可进不然虽务于穷高极远而终无所益门人以此终论语之书岂无旨哉○勉斋黄氏曰知命知其在天者知礼知其在己者知言知其在人者知天则利害不能动乎外而后可以修诸己知礼则义理有以养乎内而后可以察诸人知天而不知己未必能安乎天知己而不知人未必能益乎己○庆源辅氏曰知命则在我者有定见知礼则在我者有定守知言则在人者无遁情知斯三者则内足成己之徳外足尽人之情故君子之事备○云峯胡氏曰学始于致知终于治国平天下前篇之末与此篇前二章皆说治国平天下圣学之终事此章复提起三知字是圣学之始事知斯三者而为君子则圣学之体立遇时而用之则圣学之用行弟子记此以终一书不无意矣弟子记此以终篇得无意乎学者少去声而读之老而不知一言为可用不几平声于侮圣言者乎夫子之罪人也可不念哉觉轩蔡氏曰论语首章末以君子言末章首以君子言圣人教人期至于君子而已详味两章语意实相表里学者其合而观之○新安陈氏曰论语一书夫子以君子教人者多矣首末两章皆以君子言之记者之深意夫子尝自谓不怨天不尤人人不知而不愠不尤人也知命则不怨天且乐天矣学者其深玩潜心焉










  论语集注大全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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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序说
  史记列传曰孟轲赵氏曰孟子鲁公族孟孙之后汉书云字子车一说字子舆赵氏名岐字邠卿东汉京兆人驺人也驺亦作邹本邾国也受业子思之门人子思孔子之孙名伋音急索隐云王劭以人为衍字而赵氏注及孔丛子等书亦皆云孟子亲受业于子思未知是否庆源辅氏曰子思之门人无显名于后者而孟子真得子思之传则疑亲受业于子思者为是而集注两存其说盖自古圣贤固有闻而知之者不必待耳传靣命而后得也又以中庸一书观之所以传授心法开示蕴奥如此其至则当时门弟子岂无见而知之者孟子从而受之愈益光明亦宜有之也○西山真氏曰七篇之书其出乎中庸者非一其曰四端云者则未发之中中节之和也盖仁义礼知性也所谓大本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所谓逹道也其曰禹稷颜回同道孔子仕止久速者则君子而时中也其曰乡原乱德者则小人而无忌惮也其曰子莫执中者时中之反也其曰曽子北宫黝之勇者南北方之强也其曰仁之实事亲义之实从兄礼之实节文斯二者则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其曰尧舜性之汤武反之则自诚明之谓性自明诚之谓教也其曰天下国家之本在身则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也至于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一章之义悉本于中庸尤足以见渊源之所自道既通赵氏曰孟子通五经尤长于诗书程子曰孟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圣之时者也故知易者莫如孟子又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又曰春秋无义战又曰春秋天子之事故知春秋者莫如孟子尹氏曰以此而言则赵氏谓孟子长于诗书而已岂知孟子者哉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远而阔于事情按史记梁惠王之三十五年乙酉孟子始至梁其后二十三年当齐湣王之十年丁未齐人伐燕而孟子在齐故古史谓孟子先事齐宣王后乃见梁惠王襄王齐湣王独孟子以伐燕为宣王时事与史记荀子等书皆不合而通鉴以伐燕之岁为宣王十九年则是孟子先游梁而后至齐见宣王矣然考异亦无他据又未知孰是也新安陈氏曰谨按通鉴纲目周显王三十三年乙酉孟轲至魏慎靓王二年壬寅魏君罃卒孟轲去魏适齐五年乙巳燕君哙以国让其相子之赧王元年丁未齐伐燕取之分注但云齐王其下即书孟轲去齐赧王二年戊申即齐闵王地元年闵即湣字伐燕一事史记以为齐湣王十年丁未盖以显王四十六年戊戌为齐闵王元年通鉴以为宣王十九年丁未盖以显王三十七年己丑为宣王元年史记通鉴之不同盖如此证以通鉴纲目丁未宣王卒闵王立戊申方改元则丁未乃宣王末年闵王继位之年盖未能的知伐燕之为先君事与嗣君事也以淖齿事证之闵王为是孟子谓为宣王恐传写之讹耳无所折𮕵姑以纲目为据云当是之时秦用商鞅倚两反楚魏用吴起齐用孙子田忌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从子容反衡与横同○新安陈氏曰苏秦主合从之说欲合六国为一以抗秦张仪主连衡之说则离六国之交以事秦六国谓楚燕齐韩赵魏也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赵氏曰凡二百六十一章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五字韩子曰孟轲之书非轲自著轲既没其徒万章公孙丑相与记轲所言焉耳愚按二说不同史记近是韩子名愈字退之谥文公唐邓州人○问序说谓史记近是而集注于滕文公篇首章云门人不能尽记其辞又第四章云记者之误如何朱子曰前说是后两处失之熟读七篇观其笔势如镕铸而成非缀缉可就也论语便是记录缀缉所为非一笔文字矣○新安陈氏曰愚闻或疑易系辞有子曰字以为非孔子作朱子曰安知非后人所加如周子自著通书五峯刊之每章加周子曰字今读孟子亦当会此意
  韩子曰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程子曰韩子此语非是蹈袭前人又非凿空撰得出必有所见若无所见不知言所传者何事荀子名况战国时赵人扬子名雄汉蜀郡人○朱子曰此非深知所传者何事则未易言也尧舜之所以为尧舜以其尽此心之体而已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传之以至于孟子其间相望有或数百年者非得口传耳授密相付属也特此心之体隐乎百姓日用之间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而体其全且尽者则为得其传耳○又曰孟氏醇乎醇者也荀与扬大醇而小疵程子曰韩子论孟子甚善非见得孟子意亦道不到其论荀扬则非也荀子极偏驳只一句性恶大本已失扬子虽少过然亦不识性更说甚道荀子性恶篇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有疾恶去声焉有耳目之欲好声色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音导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扬子修身篇人之性也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气也者所适善恶之马也欤○朱子曰韩子谓荀扬大醇小疵非是由田骈慎到申不害韩非之徒观之则荀扬为大醇耳○程子说荀扬等语是就分金秤上说下来○又曰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遍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其后离散分处上声诸侯之国又各以其所能授弟子源远而末益分惟孟轲师子思而子思之学出于曽子自孔子没独孟轲氏之传得其宗故求观圣人之道者必自孟子始程子曰孔子言参也鲁然颜子没后终得圣人之道者曽子也观其启手足时之言可以见矣所传者子思孟子皆其学也问大是就浑沦处说博是就该贯处说否朱子曰韩子亦未必有此意但如此看亦自好问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曰政事者就政事上学得文学者就文学上学得德行言语者就德行言语上学得○庆源辅氏曰韩子但言孔门诸子惟曽子之学独传而有子思孟轲然不言其所以独传之故故程子又从而发明之以为曽子只縁资质鲁钝故用功于内者深笃确实观其启手足之言所谓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者此圣道之所以终传而有子思孟子之学也○又曰扬子云曰古者杨墨塞先则反路孟子辞而辟之廓苦郭反如也夫音扶杨墨行正道废孟子虽贤圣不得位空言无施虽切何补然赖其言而今之学者尚知宗孔氏崇仁义贵王贱霸而已其大经大法皆亡灭而不救坏烂而不收所谓存十一于千百安在其能廓如也然向无孟氏则皆服左祍而言侏音朱离矣张存中曰后汉南蛮传云衣裳班阑语言侏离侏离蛮夷语言不分朗之声也故愈尝推尊孟氏以为功不在禹下者为去声此也新安陈氏曰自夫杨墨行至安在其能廓如也皆是难辞扬中之抑只着向无孟氏二句干转而断之以孟氏功不在禹下尽之矣孟子辟杨墨功不在禹治洪水下者洪水溺人之身异端䧟溺人心心溺之祸甚于身溺故也
  或问于程子曰孟子还可谓圣人否程子曰未敢便道他是圣人然学已到至处愚按至字恐当作圣字朱子曰若以孟子比孔子时说得高然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又见孟子说得实○庆源辅氏曰未敢便道他是圣人以其行处言学已到圣处以其知处言也孟子论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与夫圣智巧力之譬精密切当非想像臆度之所能及是其学已到圣处也然其英气未化有露圭角处故未敢便道他是圣人此其权度审矣○程子又曰孟子有功于圣门不可胜平声言仲尼只说一个仁字孟子开口便说仁义仲尼只说一个志孟子便说许多飬气出来只此二字其功甚多○又曰孟子有大功于世以其言性善也○又曰孟子性善养气之论皆前圣所未发庆源辅氏曰言性善使资质美者闻之必求复其本然而充其善资质不美者闻之亦知所自警而不流于恶言养气使气质刚柔不齐者勇猛奋发于道义而无㢲懦怯弱之弊皆发夫子所未发其功多盖在此此所以有大功于世也○又曰学者全要识时若不识时不足以言学颜子陋巷自乐音洛以有孔子在焉若孟子之时世既无人安可不以道自任○又曰孟子有些英气才有英气便有圭角英气甚害事新安陈氏曰英气甚害事盖责贤者备之辞如颜子便浑厚不同颜子去圣人只毫发间孟子大贤亚圣之次也或曰英气见形甸反于甚处曰但以孔子之言比之便可见如字且如冰与水精非不光比之玉自是有温润含蓄气象无许多光耀也觉轩蔡氏曰闻之程子又曰仲尼元气也颜子春生也孟子并秋杀尽见仲尼无所不包颜子示不违如愚之学于后世有自然之和气不言而化者也孟子则露其材盖亦时然而已仲尼天地也颜子和风庆云孟子泰山岩岩之气象也观其言皆可见之矣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孟子其迹著孔子尽是明快人颜子尽岂弟孟子尽雄辨○庆源辅氏曰英气是刚明秀发之气此自是好底气质若消化未尽犹有圭角则有时而发学要变化气质须浑然纯是义理如张子所谓徳胜于气性命于徳方始是成就处又曰言心声也德之符也有德者必有言若就言上看得分明则其德无馀蕴矣玉有温润含蓄气象所以为宝人有温润含蓄气象所以为圣也其理一也
  杨氏曰孟子一书只是要正人心教人存心养性收其放心至论仁义礼智则以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为之端论邪说之害则曰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论事君则曰格君心之非一正君而国定千变万化只说从心上来人能正心则事无足为者矣大学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本只是正心诚意而已心得其正然后知性之善故孟子遇人便道性善朱子曰心得其正然后知性之善语若有病盖知性之善然后能正其心心得其正然后有以真知性之为善而不疑耳○庆源辅氏曰人能正心则事无足为者其语亦失之大快观大学正心之后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更有工夫在欧阳永叔名修庐陵人却言圣人之教人性非所先可谓误矣人性上不可添一物尧舜所以为万世法亦是率性而已所谓率性循天理是也外边用计用数假饶立得功业只是人欲之私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庆源辅氏曰此数句判断二帝三王及汉唐以后为治之道所以不同明白详尽














  孟子集注序说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一
  梁惠王章句上
  凡七章
  孟子见梁惠王
  梁惠王魏侯罃于耕反也都大梁赵氏曰按魏初都安邑在汉河东郡安邑县至惠王徙大梁在汉陈留郡浚仪县僭称王谥曰惠史记惠王三十五年新安倪氏曰按纲目周显王三十三年乙酉为惠王三十五年卑礼厚币以招贤者而孟轲至梁问孟子不见诸侯其见惠王何也朱子曰不见诸侯不先往见也见惠王答其礼也先王之礼未仕不得见诸侯时士鲜自重而孟子犹守此礼故所居之国未仕必君先就见然后往见异国君不得越竟必以礼先焉然后往答其礼耳史记得其事之实矣
  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叟长上声老之称王所谓利盖富国彊兵之类西山真氏曰当时王道不明人心䧟溺惟知有利而已故惠王利国之问发于见贤之初
  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仁者心之德爱之理义者心之制事之宜也朱子曰仁言心之徳见得可包四者义者心之制只是说义○心之德是混沦说爱之理方说到亲切处心之制是说义之体程子所谓处物为义是也事之宜是就千条万绪各有所宜处说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言义以宜之韩愈言行而宜之之谓义若只以义为宜则义有在外意思须如程子所言则处物者在心而非外也事之宜虽若在外然所以制其宜则在心也○心之制如利斧事来劈将去可底从这一边去不可底从那一边去○仁兼义言者是言体专言者是兼体用而言○仁对义为体用仁又自有仁之体用义又自有义之体用○所谓事之宜方是指那事物当然之理未说到处置合宜处也○问人所以为性者五独举仁义何也曰天地所以生物不过阴阳五行而五行实一阴阳也人性虽有五然曰仁义则大端已举矣以阴阳五行言则木火皆阳金水皆阴而土无不在以性言则礼者仁之馀智者义之归而信亦无不在也又曰礼者仁之著智者义之藏又曰仁存诸心性之所以为体也义制夫事性之所以为用也然以性言之则皆体也以情言之则皆用也以阴阳言之则义体而仁用也以存心制事言之则仁体而义用也错综交罗惟其所当而各有条理焉○叠山谢氏曰夫子罕言仁不过于随事发见处言孟子仁人心一语直说仁之本体此朱子于论注先言爱而孟注先言心直得孔孟之要旨○诸葛氏曰语之为仁犹曰行仁以仁之用言故集注先言爱之理孟子此章以仁之体言故集注先言心之德○云峯胡氏曰心之德是体爱之理是用心之制是体事之宜是用孟子所言仁义是包体用而言论语所谓为仁是以仁之用言此二句乃一章之大指下文乃详言之后多放与仿同
  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乘去声餍于艶反
  此言求利之害以明上文何必曰利之意也征取也上取乎下下取乎上故曰交征国危谓将有弑夺之祸乘车数也万乘之国者天子畿音祈内地方千里出车万乘千乘之家者天子之公卿采音菜地方百里出车千乘也千乘之国诸侯之国百乘之家诸侯之大夫也前汉刑法志殷周以兵定天下矣天下既定戢藏干戈教以文德而犹立司马之官设六军之众司马掌邦政军旅属焉万二千五百人为军王则六军也因井田而制军赋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方十里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方百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畿方千里有税有赋税以足食赋以足兵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丘十六井也有戎马一疋牛三头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也有戎马四疋兵车一乘牛十二头甲士三人在车上者卒七十二人干戈备具是谓乘马之法一井八家一甸六十四井计田五百七十六顷五百一十二家出士卒七十五人则殷周之制不及七家给一兵也又兵车一乘有牛马共十六计三十二家又出一马或牛也一同百里提封万井提举也举四封之内也除山川沈斥城池邑居园囿术路三千六百井沈斥水田舄卤也此谓渊深冰之下也斥咸卤之地术大道也定出赋六千四百井戎马四百疋兵车百乘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也采官也因官食地故曰采地是谓百乘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万井定出赋六万四千井戎马四千疋兵车千乘此诸侯之大者也是谓千乘之国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疋兵车万乘故称万乘之主戎马车徒干戈素具弑下杀上也餍足也言臣之于君毎十分扶问反下同而取其一分新安陈氏曰以制地定法言天子万乘诸侯取十之一得千乘诸侯千乘大夫取十之一得百乘亦已多矣若又以义为后而以利为先则不弑其君而尽夺之其心未肯以为足也庆源辅氏曰集注发明不夺不餍最说得人心求利之意出盖尚义则循理而有制徇利则横流而无节故不弑逆而尽夺之其心犹有所不足也○新安陈氏曰此章始末兼言仁义中单言义者盖仁有温然慈爱之意义有截然断制之意取其断制以胜私去利则义之用为尤切兼言仁义该体用之全也单言义取功用之切也下文仁施于亲义施于君此对君言之故单言义亦通
  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
  此言仁义未尝不利以明上文亦有仁义而已之意也遗犹弃也后不急也言仁者必爱其亲义者必急其君故人君躬行仁义而无求利之心则其下化之自亲戴于已也朱子曰仁者人也其发则专主于爱而爱莫切于爱亲故人仁则必不遗其亲矣义者宜也其发则事皆得其宜而所宜者莫大于尊君故人义则必不后其君矣○庆源辅氏曰仁义人心之固有人君躬行仁义以感之而无求利之心以诱之则人心之固有者亦皆兴起而自然尊君亲上有不待外求而勉强为之也○云峯胡氏曰人性有五仁义为先人伦有五君亲为先所以孟子揭此于七篇之首然此二句本文仁义二字指下之人而言集注必自人君躬行上说来者盖上文先言王而后言大夫士庶惟上之人求利而后下皆求利故集注于此揭人君躬行仁义而无求利之心故其下化之而自有仁义之利也○新安倪氏曰孟子谓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是以利对仁义而分言之集注于此节云仁义未尝不利是以仁义合利而贯言之若与孟子上文有不同者何哉盖有仁义中之利有仁义外之利外仁义以求利孟子之所戒此章之大旨也行仁义而得利集注之所发明亦孟子此节之本意也不遗其亲即是亲亲之仁不后其君即是尊君之义岂非仁义中自然之利乎
  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重平声言之以结上文两节之意○此章言仁义根于人心之固有天理之公也利心生于物我之相形人欲之私也庆源辅氏曰利心人本无之只縁有已有物彼此相形便生出较短量长争多竞少之意遂欲巳长人短人少己多偏诐反侧惟已是徇故曰人欲之私也循天理则不求利而自无不利徇人欲则求利未得而害已随之庆源辅氏曰循天理者无所为而为故不求利然成已成物各得其宜故自无不利徇人欲者有所为而为故虽求利而未必得然妨人害物招尤取祸故害常随之所谓毫厘之差千里之缪靡幼反此孟子之书所以造端托始之深意学者所宜精察而明辨也觉轩蔡氏曰学者细玩而已矣与何必之辞见孟子语意严厉斩钉截鐡断断然只说仁义更不向利上去若董子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意亦得其传者欤○云峯胡氏曰子朱子深有取于三山黄登之言曰天下一切人都把害对利事事上只见得利害不问义理须知利字乃对义字明得义利便自无乖争之事集注所谓循天理则不求利而自无不利是以利字与义字对而利不出乎义之外徇人欲则求利未得而害已随之是以利字与害字对而害已藏于利之中○太史公曰新安陈氏曰司马谈为太史令子迁尊其父故谓之公迁继其职仍称太史公西汉龙门人余读孟子书至梁惠王问何以利吾国未尝不废书而叹也曰嗟乎利诚乱之始也夫子罕言利常防其源也故曰放上声于利而行多怨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好去声利之弊何以异哉问太史公之叹其果知孟子之学耶朱子曰未必知也以其言之偶得其要是以谨而著之耳程子曰君子未尝不欲利但专以利为心则有害惟仁义则不求利而未尝不利也庆源辅氏曰利者民生所不可无者也故干之四徳曰利书之三事曰利此所谓君子未尝不欲利但专欲求利则不顾义理专欲利己而必害于人惟能循仁义而行则体顺有常而自无不利当是之时天下之人惟利是求而不复扶又反知有仁义故孟子言仁义而不言利所以㧞本塞先则反源而救其弊此圣贤之心也龟山杨氏曰君子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使其民不后其君亲则国治矣利孰大焉故曰亦有仁义而已何必曰利○朱子曰凡事不可先有个利心才说着利必害于义圣人做处只向义边做然义未尝不利但不可先说道利不可先有求利之心盖縁本耒道理只有一个仁义更无别物事义是事事要合宜以利心为仁义即非仁义之正不待有不利然后仁义阻也○云峯胡氏曰孟子之得于子思者曰仁义所以利之也及告梁王则言仁义而不言利盖子思所言者利物之利梁王所问者利己之利也程子以为㧞本塞源者所以救当时流弊之极朱子以为造端托始者所以谨夫学者心术之初○新安陈氏曰孟子一书以遏人欲存天理为主何必曰利遏人欲也亦有仁义存天理也自此以后鲜有不可以此六字该贯章旨者○东阳许氏曰君子利己之心不可有利物之心不可无孟子不言利是专攻人利己之心绝利己之心然后可行利物之事然利物乃所以利己也至于不遗亲后君则已亦无不利矣但不可假仁义以求利耳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乐音洛篇内同
  沼池也鸿雁之大者麋鹿之大者
  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此一章之大指新安陈氏曰揭大指于前而分开照应于后此孟子诸章例也首章及此章皆如此此后当以此法观之不一一提掇○南轩张氏曰孟子若答云贤者何乐乎此则非惟告人之道不当尔而于理亦有未完也今云然则辞气不迫而理完矣又曰王所谓乐人欲之私以自逸为乐也孟子所谓贤者乐此天理之公与民同乐者也○双峯饶氏曰王意谓贤者未必乐此自家有惭孟子说惟是贤者乐此出王之意外
  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鹤鹤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亟音棘麀音忧鹤诗作翯户角反于音乌牣音刄此引诗而释之以明贤者而后乐此之意诗大雅灵台之篇经量度待洛反也灵台文王台名也诗传国之有台所以望氛祲察灾祥时观游节劳佚也谓之灵者言其倏然而成如神灵所为也营谋为也攻治也不日不终日也亟速也言文王戒以勿亟也子来如子来趋父事也灵囿灵沼台下有囿囿所以域养禽兽囿中有沼也麀牝婢忍反鹿也伏安其所不惊动也濯濯肥泽貌鹤鹤洁白貌于叹美辞牣满也孟子言文王虽用民力而民反欢乐之既加以美名而又乐其所有盖由文王能爱其民故民乐其乐而文王亦得以享其乐也双峯饶氏曰自乐便不是仁同乐便是仁如文王未尝无灵台灵沼然与民同乐便是天理文王毕竟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人必得所然后有此乐此所谓后天下之乐而乐
  汤誓曰时日害丧予及女偕亡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害音曷丧去声女音汝
  此引书而释之以明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之意也汤誓商书篇名时是也日指夏桀害何也桀尝自言吾有天下如天之有日日亡吾乃亡耳赵氏曰所引桀语出尚书大传民怨其虐故因其自言而目之曰此日何时亡乎若亡则我宁与之俱亡盖欲其亡之甚也孟子引此以明君独乐而不恤其民则民怨之而不能保其乐也龟山杨氏曰齐王顾鸿雁麋鹿以问孟子孟子因以谓贤者而后乐此至其论文王夏桀之所以异则独乐不可也世之君子其贤者乎则必语王以忧民而勿为台沼苑囿之观是拂其欲也其佞者乎则必语王以自乐而广其侈心是縦其欲也二者皆非能引君以当道唯孟子之言常于毫发之间剖析利善之所在使人君化焉而不自知夫如是其在朝则可以格君心之非而其君易行矣○南轩张氏曰民一也得其心则子来而乐君之乐失其心则害丧而亡君之亡䆒其本则由夫顺理与徇欲之分而已人君常怀不敢自乐之心则足以遏人欲矣常怀与民偕乐之心则足以扩天理矣○双峯饶氏曰孟子之书句句是事实说仁义便说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为仁义事实说贤者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便说文王灵台灵沼汤誓时日曷丧为同乐独乐事实○新安陈氏曰南轩遏人欲扩天理六字可断尽孟子七篇谨提出以示学者夫同一台池苑囿鸟兽鱼鳖耳贤者循天理之公爱民而与之同乐则民乐君之乐而君得享其乐不贤者徇人欲之私不恤民而自乐则民欲君之亡君安得有此乐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详见后章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寡人诸侯自称言寡德之人也河内河东皆魏地凶岁不熟也移民以就食移粟以给其老稚之不能移者移粟民自移其粟耳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刄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好去声填音田
  填鼓音也兵以鼓进以金退直犹但也如诗匪直也人之直言此以譬邻国不恤其民惠王能行小惠然皆不能行王道以养其民不可以此而笑彼也杨氏曰移民移粟荒政之所不废也然不能行先王之道而徒以是为尽心焉则末矣庆源辅氏曰周礼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虽无所谓移粟之事然大荒大札则令邦国移民以辟灾就贱
  不违农时榖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榖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胜音升数音促罟音古洿音乌
  农时谓春耕夏耘秋收之时凡有兴作不违此时至冬乃役之也不可胜食言多也数密也罟网也洿窊乌瓜反下之地水所聚也古者网罟必用四寸之目鱼不满尺市不得粥余六反人不得食山林川泽与民共之而有厉禁周礼地官司徒山虞掌山林之政令物为之厉而为之守禁仲冬斩阳木仲夏斩阴木或谓阳木生山南者阴木生山北者凡服耜斩季材以时入之服牝服车之材也季揂穉也服与耜宜用穉材尚柔韧也令万民时斩材有期日○泽虞掌国泽之政令为之厉禁使其地之人守其材物以时入之于王府颁其馀于万民○云峯胡氏曰文王治岐泽梁无禁此所谓山林川泽与民共之即是泽梁无禁无禁者王者爱民之仁也虽无禁而有厉禁又王者爱物之仁也周礼山虞掌山林之政令物为之厉而为之守禁注物为之厉每物有藩界也为之守禁为守者设禁令也守者谓其地之民占伐林木者也郑司农云厉遮列守之也以是观之泽梁无禁者不禁民之取而有厉禁者禁民之不以时取也草木零落然后斧斤入焉礼记王制獭祭鱼然后渔人入泽梁豺祭兽然后田猎鸠化为鹰然后设罻罗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此皆为治去声之初法制未备且因天地自然之利而撙祖本反节爱养之事也然饮食宫室所以养生祭祀棺椁所以送死皆民所急而不可无者今皆有以资之则人无所恨矣王道以得民心为本故以此为王道之始庆源辅氏曰养生送死乃人世之始终于是二者皆有以济之则人世之始终一无所憾而民心得矣此其所以为王道之始也○新安陈氏曰法制未备谓圣人未行井田法以前天地自然之利谓谷鱼材木之类撙节爱养谓不违农时不用数罟斧斤时入之类王道之始谓王制未备王道未成不过初焉事下一节集注云是王道之成也正与此王道之始相对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畒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衣去声畜许六反数去声凡有天下者人称之曰王则平声据其身临天下而言曰王则去声后皆仿此
  五畒之宅一夫所受二畒半在田二畒半在邑田中不得有木恐妨五榖故于墙下植桑以供蚕事赵氏曰古者一夫一妇受私田百畒公田十畒八家是为八百八十畒馀公田二十畒八家分之得二畒半以为庐舍城邑之居亦各得二畒半春令民毕出在野冬则毕入于邑在野曰庐在邑曰里庐各在其田中而里聚居也五十始衰非帛不煖未五十者不得衣也畜养也时谓孕字之时如孟春牺牲毋用牝之类也礼记月令孟春之月命乐正入学习舞乃修祭典命祀山林川泽牺牲毋用牝禁止伐木毋覆巢毋杀孩虫胎夭飞鸟夭乌老反胎怀孕者夭始生者七十非肉不饱未七十者不得食也问既曰鱼鳖不可胜食矣又言老者始可食肉何也朱子曰鱼鳖自生之物养其小而食其大老㓜之所同也至于刍豢之畜人力所为则非七十之老不得以食之矣○南轩张氏曰衣帛食肉必曰五十七十者民之欲无穷而桑蚕畜养之利有限不为之制则争逐其欲而老者或不得衣之食之矣又使知老者之当养其老幼之有别教亦行乎其中矣日用饮食无非教也不待庠序而后教也百畒之田亦一夫所受至此则经界正井地均无不受田之家矣赵氏曰古以百步为畒今以二百四十步为畒古百畒当今之四十一畒也经界谓治地分田经画其沟涂封植之界也庠序皆学名也申重直用反也丁宁反复之意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上声下同为悌颁与班同老人头半白黒者也负任在背戴任在首夫音扶民衣食不足则不暇治礼义而饱煖无教则又近于禽兽故既富而教以孝悌则人知爱亲敬长而代其劳不使之负戴于道路矣衣帛食肉但言七十不言五十举重以见形甸反轻也黎黒也黎民黒发之人犹秦言黔其廉反首也史记秦纪始皇三十四年丞相李斯上书有曰惑乱黔首黔首黑头也去声壮之人虽不得衣帛食肉然亦不至于饥寒也此言尽法制品节之详双峯饶氏曰五畒宅百畒田是法制五十衣帛七十食肉是品节有法制无品节则泛而不足用有品节无法制则于何处取用极财成辅相去声之道以左右民易泰卦象曰天地交泰后以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左右并去声如左右手之右本音有是王道之成也庆源辅氏曰注云尽法制品节之详极财成辅相之道则民情之变故已备见圣人之制作已大成以左右民则不惟制民之产使之有以养其生而又为之学校之教使之得以全其性如帝尧所谓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是为王道之大成也○新安陈氏曰极财成辅相緫言田桑畜养之事以左右民就富教斯民说乃王道之终事应上文王道之始也一句
  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莩平表反刺七亦反
  检制也莩饿死人也发发仓廪以赈音震通作振起也救也他代反也岁谓岁之丰凶也惠王不能制民之产又使狗彘得以食人之食则与先王制度品节之意异矣至于民饥而死犹不知发则其所移特民间之粟而已乃以民不加多归罪于岁凶是知刃之杀人而不知操七刀反刃者之杀人也不罪岁则必能自反而益修其政即上文所言王道天下之民至焉则不但多于邻国而已○程子曰孟子之论王道不过如此可谓实矣新安陈氏曰王道不出农桑教养等实事岂求之高远难行者哉又曰孔子之时周室虽微天下犹知尊周之为义故春秋以尊周为本至孟子时七国争雄天下不复扶又反知有周而生民之涂炭已极当是时诸侯能行王道则可以王去声矣此孟子所以劝齐梁之君也盖王者天下之义主也圣贤亦何心哉视天命之改与未改耳朱子曰孔子尊周孟子不尊周如冬裘夏葛饥食渴饮时措之宜异尔此齐桓不得不尊周亦迫于大义不得不然夫子笔之于经明君臣之义于万世非专为美桓公也孔孟易地则皆然得时措之宜则并行而不相悖矣○云峯胡氏曰不有孔子之论则在下者不知有尊王之义而民可以无君矣不有孟子之论则在上者不知天命之改不改在民心之向背而君可以无民矣○新安陈氏曰天命之改未改验之人心而已人心犹知尊周可验天命未改则当守天下之经文王孔子之事是也人心不知有周可验天命已改不得不达天下之权武王孟子之事是也司马温公李泰伯尚不达此而非孟子固哉读者不可不勘破此义
  ○梁惠王曰寡人愿安承教
  承上章言愿安意以受教
  孟子对曰杀人以梃与刃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梃徒顶反梃杖也
  以刃与政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
  孟子又问而王答也新安陈氏曰政谓虐政梃刃政杀人承上章岁兵之意而敷演之
  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
  厚敛力验反于人以养禽兽而使民饥以死则无异于驱兽以食人矣新安陈氏曰此因前章狗彘食人食涂有饿莩之意而䆒言之即以虐政杀人也
  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也恶之之恶去声恶在之恶平声
  君者民之父母也恶在犹言何在也
  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饥而死也俑音勇为去声
  俑从去声下同葬木偶人也古之葬者束草为人以为从卫谓之刍灵略似人形而已中古易之以俑则有靣目机发而太似人矣赵氏曰木人设机而能踊跳故名曰俑故孔子恶去声下同其不仁而言其必无后也新安陈氏曰作俑者杀人殉葬之渐孔子恶之者以此○礼记檀弓下孔子谓为明器者知丧道矣备物而不可用也哀哉死者而用生者之器也不殆于用殉乎哉其曰明器神明之也涂车刍灵自古有之明器之道也孔子谓为刍灵者善谓为俑者不仁不殆于用人乎哉孟子言此作俑者但用象人以葬孔子犹恶之况实使民饥而死乎○李氏曰为人君者固未尝有率兽食人之心然徇一己之欲而不恤其民则其流必至于此故以为民父母告之夫音扶父母之于子为去声之就利避害未尝顷刻而忘于怀何至视之不如犬马乎叠山谢氏曰此章以人对兽极言人君不行仁政视人犹兽也天地间难得者人象人而用之犹不免于无后岂可率兽食人不行王政一至于此乎○新安陈氏曰为人君者有作民父母之责固未尝有率兽食人之心惟徇欲而不恤民则其流至此而不自觉故以率兽食人箴其昏迷之锢习而以为民父母触其恻隐之本心孟子之言深切著明如此而王不悟亦末如之何也已右二章戒梁王厉民自养率兽食人遏人欲也勉其行王道以为民父母为心扩天理也
  ○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耻之愿比死者一洒之如之何则可长上声丧去声比必二反洒与洗同
  魏本晋大夫魏斯与韩氏赵氏共分晋地号曰三晋故惠王犹自谓晋国惠王斯之孙也惠王三十年齐击魏破其军虏太子申史记魏世家惠王三十年魏伐赵赵告急齐齐宣王用孙子计救赵击魏魏遂大兴师使庞㳙将而令太子申为上将军与齐人战败于马陵齐虏魏太子申杀将军㳙军遂大破十七年秦取魏少去声史记魏世家惠王十七年魏与秦战元里秦取我少梁元里少梁皆魏地邑名后魏又数音朔献地于秦史记商君传秦孝公使卫鞅将兵伐魏魏使公子卬将而击之军既相距卫鞅遗魏将公子卬书曰吾始与公子驩今俱为两国将不忍相攻可与公子面相见盟乐饮而罢兵以安秦魏魏公子卬以为然会盟已饮而卫鞅伏甲士袭虏公子卬因攻其军尽破之以归秦魏惠王恐使使割河西之地献于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又与楚将去声昭阳战败亡其七邑史记楚世家怀王六年楚使柱国昭阳将兵而攻魏破之于襄陵得邑八○张存中曰按史记魏襄王十三年楚败我襄陵不言邑数楚怀王六年得邑八与集注七邑不合未知孰是比犹为去声也言欲为死者雪其耻也庆源辅氏曰惠王之志疑若刚勇而有为者然细考之史则其败于三国皆非义举也徒以争城争地不失之贪则失之缪事既如此犹不知所以自反乃于见贤之际历叙其丧败而欲为死者一洗之此正如匹夫贱人势出无𦕅不胜其忿而求一快者所为耳岂有君人之度而知所谓大勇之理哉
  孟子对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
  百里小国也然能行仁政则天下之民归之矣
  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省所梗反敛易皆去声耨奴豆反长上声省刑罚薄税敛此二者仁政之大目也新安陈氏曰省刑则不伐民生薄赋则民得养生所以为仁政之大目易治也耨耘也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君行仁政则民得尽力于农畒而又有暇日以修礼义是以尊君亲上而乐音洛下同于效死也朱子曰魏地迫近于秦无时不受兵割地求成无虚日孟子之言似若容易盖当时之人焦熬已甚率欢欣鼓舞之民而征之自是见效速后来公子无忌率五国师直𢭏至函谷关可见○庆源辅氏曰仁政在于养民而已省刑罚则民不至无所措其手足而得以安其生薄税敛则民不至有所阙于衣食而得以保其生故孟子言仁政首及此二者下靣数句则又其效验也深耕易耨则薄税敛之所致也重税厚敛则民不𦕅生民不𦕅生则其于农事亦苟且卤莾而已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父兄出以事长上则省刑罚之所致也严刑峻罚则民不乐生民不乐生则其于人道亦何暇修为之哉
  彼夺其民时使不得耕耨以养其父母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养去声
  彼谓敌国也
  彼䧟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夫音扶
  䧟䧟于阱通作阱疾郢才性二反穿地䧟兽也溺溺于水暴虐之意征正也以彼暴虐其民而率吾尊君亲上之民往正其罪彼民方怨其上而乐归于我则谁与我为敌哉
  故曰仁者无敌王请勿疑
  仁者无敌盖古语也以故曰二字知之百里可王以此而已恐王疑其迂阔故勉使勿疑也○孔氏曰孔氏名文仲字经父临江人惠王之志在于报怨孟子之论在于救民所谓唯天吏则可以伐之盖孟子之本意南轩张氏曰惠王愤其军师之败欲一洒之是乃不胜其忿欲之私耳孟子所以告之者乃为国之常道其所施为皆有实事夫王政之所以不行者以时君谋利计功之念深每每致疑而莫肯力行故也使其以先王之治为必可法以圣贤之言为必可信而力行之则孰御焉○庆源辅氏曰注引孔氏之言盖怨有当报者有不当报者若惠王之事则所谓不当报者也不当报而报则是忿懥者之所为耳忿懥者之所为则其心熏灼焚烧愈扑愈炽不至于大败极坏而不已若所谓志于救民则至诚恻怛成已以成物一日有一日之功其曰唯天吏则可以伐之其所以自治者严矣○勿轩熊氏曰当时七雄皆大国也孟子独惓惓于齐梁者欲得志行乎中国也若秦楚则蛮夷戎狄之裔七篇之书深鄙外之盖其得志必非天下生民之福自周之衰天下大势不入于楚必入于秦圣贤已逆知其所趋矣当时孟子止言深耕易耨孝悌忠信则可以制梃而挞秦楚自一等富强而言岂不大迂阔而不切于事情然后来秦亡不过起于揭竿斩木之匹夫坚甲利兵果可恃乎孟子之言不我证也○新安陈氏曰逞忿报怨私欲也行仁救民公理也行仁则自无敌不得已而用兵亦正之之征也不行仁而惟报私怨忿争而已矣岂惟怨不可报败亡常必由之此章亦所以遏人欲扩天理也
  ○孟子见梁襄王
  襄王惠王子名赫新安倪氏曰按通鉴慎靓王二年壬寅惠王卒孟子去魏适齐是一见里王后即去也
  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卒然问曰天下恶乎定吾对曰定于一语去声卒七没反恶平声
  语告也不似人君不见所畏言其无威仪也新安倪氏曰左氏传云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不似人君无可象之仪也不见所畏无可畏之威也卒然急遽之貌盖容貌辞气乃德之符新安陈氏曰德存于中容貌辞气乃德之符验可见于外者其外如此则其中之所存者可知王问列国分争天下当何所定孟子对以必合于一然后定也问孟子以梁襄王不似人君不见所畏而讥之然则必以势位自高而厉威严以待物邪朱子曰不然也夫有诸中者必形诸外有人君之德则必有人君之容有人君之容则不必作威而自有可畏之威矣曰言之急遽亦何讥邪曰艮之六五以中正而言有序而吕氏亦曰志定者其言重以舒不定者其言轻以疾然则言貌固皆内德之符不惟可以观人学者虽以自省可也曰孔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而孟子诵言其君之失如此何邪曰圣贤之分固不同矣且孔子仕于诸侯而孟子为之宾师其地有不同也抑七篇之中无复与襄王言者岂孟子自是而不复久于梁邪
  孰能一之
  王问也
  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嗜时利反甘也觉轩蔡氏曰好生不嗜杀天地生物之心也必得天地此心然后可为天之子为民之父母此言万世人牧之龟鉴也
  孰能与之
  王复扶又反问也与犹归也
  对曰天下莫不与也王知夫苖乎七八月之间旱则苖槁矣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苖浡然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诚如是也民归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夫音扶浡音勃由当作犹古字借用后多仿此
  周七八月夏五六月也孟子内并以周月言与春秋左传同油然云盛貌沛然雨盛貌浡然兴起貌御禁止也人牧谓牧民之君也领颈也盖好去声下同生恶去声死人心所同故人君不嗜杀人则天下恱而归之○苏氏曰孟子之言非苟为大而已然不深原其意而详䆒其实未有不以为迂者矣予观孟子以来自汉高祖及光武及唐太宗及我太祖皇帝能一天下者四君皆以不嗜杀人致之其馀杀人愈多而天下愈乱秦晋及隋力能合之而好杀不已故或合而复扶乂反晋武合之刘石乱而分王江东或遂以亡国秦隋孟子之言岂偶然而已哉庆源辅氏曰不嗜杀之对以见理势之当然非有为而为之者也盖人君之心诚能不嗜杀人则举天下皆在吾仁爱之中又孰有涣散乖戾而不一归于我哉固非以不嗜杀人为一天下之具也○新安陈氏曰嗜杀人欲之残虐也不嗜杀天理之恻隐也此亦遏人欲存天理也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齐宣王姓田氏名辟音璧渠良反○赵氏曰田氏本陈公子完之后初以陈为氏后改姓田氏至田和始篡齐而有之辟疆和之曽孙是为宣王诸侯僭称王也齐桓公名小白晋文公名重耳皆霸诸侯者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
  道言也董子曰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羞称五伯霸同去声其先诈力而后仁义也亦此意也新安倪氏曰董子名仲舒西汉广川人此语见汉书本传对江都易王问粤有三仁而曰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以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羞称五伯为其先诈力而后仁义也○西山真氏曰孟子后能深辟五伯者惟仲舒为然以已通用无己必欲言之而不止也王去声谓王天下之道程子曰得天下之正极人伦之至者尧舜之道也用其私心依仁义之偏者霸者之事也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礼义若履大路而行无复回曲霸者崎岖反侧于曲径之中而卒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诚心而王则王矣假之而霸则霸矣二者其道不同在审其初而已○龟山杨氏曰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曰贤者亦有此乐乎而孟子答以晏子之言则霸者之事非无传也孟子务引其君以当道则桓文之事特诡遇而已大匠不为拙工改废䋲墨故曰无已则王乎○范氏曰按论语孔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微管仲吾其被发左祍矣孔子美齐桓管仲之功如此孟子言仲尼之门无道桓文之事者圣人于人苟有一善无所不取齐桓管仲有功于天下故孔子称之若其道则圣人之所不取也○朱子曰无道桓文之事事者营霸之事儒者未尝讲求如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则谁不知至于经营霸业之事儒者未尝言也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保爱护也庆源辅氏曰保如保赤子之保○新安陈氏曰王道甚大其要只在保民保民而王一句为此章之纲领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曰可曰何由知吾可也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舎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龁音核衅许刃反舎上声觳音斛觫音速与平声
  胡龁下没反集注音核核字有二音宜审齐臣也衅钟新铸钟成而杀牲取血以涂其衅郄乞逆反也觳觫恐惧貌孟子述所闻胡龁之语而问王不知果有此事否
  曰有之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见牛之觳觫而不忍杀即所谓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扩而充之则可以保四海矣故孟子指而言之欲王察识于此而扩充之也爱犹吝也云峯胡氏曰孟子一书言心学甚详此是第一个心字是心何心也人之本心也即此本心而推之所谓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者也须看集注察识扩充四字察识属知扩充属行○新安陈氏曰是心足以王矣一句最𦂳切观王有此爱物之心即可知王有仁民之心而可以保民矣所以指言王之此心即是足以王天下之本真氏云王道不外乎保民而保民又不外乎此心是也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𥚹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言以羊易牛其迹似吝实有如百姓所讥者然我之心不如是也双峯饶氏曰论语小不忍朱子兼妇人之仁匹夫之勇说妇人不能忍其爱匹夫不能忍其忿这个又是要忍得了○云峯胡氏曰饶氏发明两不忍字甚好孟子所谓不忍者如齐宣王见牛之觳觫将死一念之发非有所勉强自然而然者也君子谓之仁论语所谓小不忍者如妇人匹夫一念之发不能有所禁止而一听其自然者也君子不谓之义○新安倪氏曰论语之小不忍云者不忍之念发于私小常人之所不能禁止者也孟子之不忍云者不忍之念出乎正大君子之所当扩充者也
  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恶平声
  异怪也隐痛也择犹分也言牛羊皆无罪而死何所分别彼列反而以羊易牛乎孟子故设此难去声欲王反求而得其本心王不能然故卒无以自觧于百姓之言也庆源辅氏曰宣王既无讲学之功不知反求之理而徒自辩解于百姓之言故孟子又设此以问难之盖欲王反求而得其本心不忍之实而王犹不能然也○东阳许氏曰上言臣固知王之不忍下言彼恶知之盖宣王见牛不忍之心虽发而不自知其为仁之端故以知与恶知相对说以为常人虽为利欲所昏而本然之善终未尝泯但时或发每不自觉而不能充之尔故孟子以为惟君子为能知之众人不能知也是启王之心使凡遇善心发时便须识得即就此推充自小以及大自近以及远即其一端推之至其极则仁不可胜用矣
  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远去声
  无伤言虽有百姓之言不为害也术谓法之巧者盖杀牛既所不忍衅锺又不可废于此无以处上声之则此心虽发而终不得施矣然见牛则此心已发而不可遏未见羊则其理未形而无所妨朱子曰见牛未见羊也未字有意味盖言其体则无限量言其用则无终穷充扩得去有甚尽时故以羊易牛则二者得以两全而无害此所以为仁之术也朱子曰齐王见牛觳觫而不忍之心萌故以羊易之孟子所谓无伤盖乃护得齐王仁心发见处术犹方便也○术字本非不好底字只縁后来把做变诈看了便道是不好却不知天下事有难处须看有个巧底道理始得当齐王见牛之时恻隐之心已发乎中又见衅锺事大似住不得只得以所不见者而易之既周旋得那事又不抑遏了这不忍之心此心乃得流行若当时无个措置便抑遏了这不忍之心遂不得而流行矣此乃所谓术也声谓将死而哀鸣也盖人之于禽兽同生而异类故用之以礼而不忍之心施于见闻之所及其所以必远庖厨者亦以预养是心而广为仁之术也朱子曰君子于物爱之而已食以时用以礼不身翦不暴殄既足以尽吾心矣其爱之者仁也其杀之者义也齐王之不忍施于见闻之所及正合爱物浅深之宜若仁民之心则岂为其不见之故而忍以无罪杀之哉○庆源辅氏曰唯其不忍之心止施于见闻之所及故古之君子知学问者必远其庖厨乃所以预养是不忍之心不使之见其生闻其声以推广其为仁之术不必屑屑然以其所不见而易其所见也孟子言此以见宣王之初心本无不善以羊易牛然后仁义之心得以两全而无害也○云峯胡氏曰一本心也已发在于扩充未发在于预养
  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说音恱忖七本反度待洛反夫我之夫音扶诗小雅巧言之篇戚戚心动貌王因孟子之言而前日之心复扶又反萌乃知此心不从外得然犹未知所以反其本而推之也南轩张氏曰宣王闻孟子之言有得于心而说谓己虽行之及反而求之则有不能以自得者及孟子抽其端绪以告则戚然有动于中当时不忍之意宛然而形○庆源辅氏曰戚戚心动而有所惨伤也孟子所言曲尽其理故宣王前日之心复动于中而委蛇曲折之意莫不尽见而亦莫非吾心本然之善非从外而得也向非孟子据理之极知言之要深得夫开导诱掖之术则亦何能使宣王前日不忍之心复萌也哉宣王此心虽发动而其端尚微其体未充而又未知所以用力推广之方故孟子此下复以用力用明用恩之说以晓切之○云峯胡氏曰齐王于其本心略能察识自此以下孟子皆教之以扩充○新安陈氏曰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王此句亦问得𦂳切与孟子是心足以王矣一句相照应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曰否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与平声为不之为去声
  复白也钧三十斤百钧至重难举也羽鸟羽一羽至轻易去声下同举也秋毫之末毛至秋而末锐小而难见也舆薪以车载薪大而易见也许犹可也今恩以下又孟子之言也盖天地之性人为贵故人之与人又为同类而相亲是以恻隐之发则于民切而于物缓推广仁术则仁民易而爱物难双峯饶氏曰集注恻隐之发是就心上说推广仁术则仁民易而爱物难是就术上说人性灵所以仁民易物无知如何感得他动所以爱物难今王此心能及物矣则其保民而王非不能也但自不肯为耳南轩张氏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天理之大固由一本而其施有序也岂有于一牛则能不忍而不能保民者盖方见牛而不忍者无以蔽之而其爱物之端发见也其不能加恩于民者有以蔽之而仁民之理不著也然即夫爱物之端可以知夫仁民之理素具能反而循其不忍之实则其所谓仁民者固可得也○庆源辅氏曰天地之性人为贵而人之与人又为同类而相亲故恻隐之发于民切于物缓皆自然而然虽至愚之人亦莫不然学者须是临事体察着教分晓不可模糊率略听其自然事过便休若夫推广仁术则仁民易而爱物难所以难所以易者且以凡人言之推广此心爱及同类者其势便其事易至于物则有不得已而资以为用者使之皆被吾之爱而无伤则其势远其事难自君人者言之发政施仁使民得以遂其生者其势便其事易极辅相财成之道使庶类繁殖鸟兽鱼鳖咸若者其势远其事难今王此心既发于见牛之际而又有以处之而使是心得以流行矣则是于其势远而事难者既能有以及之则以是心而施于势近而事易与之同类而相亲所谓保民而王者则岂有不能者哉但自不肯为耳○新安陈氏曰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此二句难得最𦂳切乃是一大章文意警䇿处下文又以此二句再难以结之王能其缓且难者而失之于切且易者何也使王能自其不忍之形于爱物者充广之以仁民特举而措之耳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语去声为长之为去声长上声折之舌反
  形状也挟以腋持物也超跃而过也为长者折枝以长者之命折草木之枝言不难也是心固有不待外求扩而充之在我而已何难之有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㓜吾㓜以及人之㓜天下可运于掌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与平声
  老以老事之也吾老谓我之父兄人之老谓人之父兄㓜以㓜畜许六反之也吾㓜谓我之子弟人之㓜谓人之子弟运于掌言易去声下同也诗大雅思齐庄皆反之篇刑法也寡妻寡德之妻谦辞也御治也不能推恩则众叛亲离故无以保妻子盖骨肉之亲本同一气又非但若人之同类而已故古人必由亲亲推之然后及于仁民又推其馀然后及于爱物皆由近以及远自易以及难今王反之则必有故矣故复扶又反推本而再问之新安陈氏曰末二句再问难以结之十分精神文法亦有照应收拾○和靖尹氏曰善推其所为学者最要推也因一事则推之大有所益言举斯心加诸彼是也○南轩张氏曰孟子非使之以其爱物者及人盖使之因爱物以循其不忍之实而反其所谓一本者以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所谓王道也○庆源辅氏曰人之骨肉本同一气而生又非但若人之同类而已故于心为至亲至切而行仁必自孝弟始然后可以推而及民与物也势有近远当由近以及远事有难易当自易以及难老吾老㓜吾㓜以及人之老㓜刑寡妻至兄弟以御于家邦此皆自然之序而人所不自已者若或反此则必有其故矣是不可不致其克复之功使之循序而进不然则倒行而逆施之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不旋踵而干涸枯瘁矣○双峯饶氏曰因爱牛之心说到此欲其因爱物之心反而见得仁民因爱人之心反而见得亲亲又因亲亲推而至于仁民由仁民推而至于爱物运于掌言其近而易天下虽大只由一家老老㓜㓜推去又何难且远之有运于掌与视诸掌不同运属行视属知那个是易知这个是易行○西山真氏曰由亲以及民由民以及物此古人之善推也能及物而不能及民此宣王之不善推也○鲁斋王氏曰善推其所为一句是孟子平生功夫受用只在此○云峯胡氏曰须要看集注三节议论贯穿处始言爱物则曰人之于禽兽同生而异类继言仁民则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故人之与人又为同类而相亲此言老老㓜㓜则曰骨肉之亲本同一气又非但若人之同类而已曰同生曰同类曰同气是为理一而分殊虽推之有序然皆不过自吾本心而推之是为分殊而理一也大抵此章凡千馀言大要只二句欲其察识此心于方发之初故曰是心足以王矣欲其扩充此心于己发之后故曰善推其所为而已矣
  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度之之度待洛反
  权称去声下同直垂反也度丈尺也度之谓称量之也言物之轻重长短人所难齐必以权度度上如字下待洛反下文不度音同之而后可见若心之应物则其轻重长短之难齐而不可不度以本然之权度又有甚于物者今王恩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是其爱物之心重且长而仁民之心轻且短失其当然之序而不自知也故上文既发其端新安陈氏曰指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二句而于此请王度之也朱子曰物易见心无形度物之轻重长短易度心之轻重长短难度物差了只是一事心差了时万事差所以心为甚又曰爱物宜轻仁民宜重此是权度以此去度○本然之权度亦只是此心此心本然万理皆具应物之时须是子细看合如何便是本然之权度也如齐王见牛而不忍之心见此是合权度处及至兴甲兵危士臣结怨于诸侯又却忍为之便是不合权度失其本心○庆源辅氏曰此指宣王之心偏诐处言之也必先见得其轻重长短如此分明了然后䆒其所以然之故则吾心之蔽始可去而本然之理始可复此孟子所以引物资权度之说而使王自称量其心也
  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与平声抑发语辞士战士也构结也孟子以王爱民之心所以轻且短者必其以是三者为快也然三事实非人心之所快有甚于杀觳觫之牛者故指以问王欲其以此而度之也庆源辅氏曰孟子恐王不知所以称量之要故举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三事使王度之盖宣王爱民之心所以轻且短者实以是三者之为快蔽之也夫此三事乃人心之所不忍有甚于杀觳觫之牛者王若以是为快则宜乎爱民之心轻且短也○云峯胡氏曰上一节一心字亦指本心而言盖谓本心之中有自然之权度非自外来也此节一心字与后数个欲字便非本心矣本心难于扩充而欲心易于蔽锢此王道所以不行也
  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不快于此者心之正也而必为此者欲诱之也欲之所诱者独在于是是以其心尚明于他而独暗于此此其爱民之心所以轻短而功不至于百姓也庆源辅氏曰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抚四夷是其本志也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则末流之祸耳有是志则有是祸矣指其末流之祸则以为不快于此者心之明也而卒溺于初志之失而不知反者欲诱之也其心尚明于他者谓不忍一牛之觳觫也而独暗于此者谓功不至于百姓也○新安陈氏曰所大欲者人欲之横流所以不能仁民而扩天理之公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王笑而不言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嬖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曰否吾不为是也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己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縁木而求鱼也与平声为肥抑为岂为不为之为皆去声便令皆平声辟与辟同朝音潮
  便嬖近习嬖幸之人也已语助辞辟开广也朝致其来朝也秦楚皆大国莅临也新安陈氏曰所大欲在此所以初发问便欲闻桓文霸图事若如此也所为指兴兵结怨之事縁木求鱼言必不可得
  王曰若是其甚与曰殆有甚焉縁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曰可得闻与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曰楚人胜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盖亦反其本矣甚与闻与之与平声
  殆盖皆发语辞邹小国楚大国齐集有其一言集合齐地其方千里是有天下九分扶问反之一也新安陈氏曰千里者九齐楚燕秦赵魏韩宋中山也以一服八必不能胜即有败亡之祸所谓后灾也反本说见形甸反下文
  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途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于王其如是孰能御之朝音潮贾音古愬与诉同
  行货曰商居货曰贾发政施仁所以王去声天下之本也近者恱远者来则大小彊弱非所论矣盖力求所欲则所欲者反不可得能反其本则所欲者不求而至与首章意同南轩张氏曰行王政者心非欲倾他国以自利也惟以民困为己任为吾所当为而天下自归心焉夫欲朝秦楚莅中国自世俗言则以为有志自圣贤观之苟不本乎公理特出于忮求矜伐之私耳齐王惟汲汲于济其私非惟不克济而祸患随之蹈私欲固危道也由孟子所言以发政施仁则公理之所存可大之业自可驯致此天理人欲之分也○庆源辅氏曰力求所欲则徇欲也有为而为之也计获求得用力虽劳而所欲者反不如所期能反其本则循理者也无所为而为之也先难后获先事后得而可大之业自尔循至此天理人欲之分也
  王曰吾惛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惛与昏同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己及䧟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恒胡登反辟与僻同焉于䖍反
  恒常也产生业也恒产可常生之业也恒心人所常有之善心也士尝学问知义理故虽无恒产而有常心民则不能然矣罔犹罗罔欺其不见而取之也庆源辅氏曰恒产常生之业则下文所言五亩之宅百畒之田是也恒心常有之善心则下文所言善与礼义是也善又礼义之緫名縁民无常产所以无常心故不知礼义而䧟于放辟邪侈也若遂从而刑之是诚无异于以罗网罔民欺其不见而取之也○云峯胡氏曰此心字亦指本心而言但指其在士民者言之
  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畜许六反下同
  轻犹易去声也此言民有常产而有常心也
  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治平声凡治字为理物之义者平声为己理之义者去声后皆仿此
  时念反足也此所谓无常产而无常心者也
  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
  盍何不也使民有常产者又发政施仁之本也新安陈氏曰则盍反其本矣与前盖亦反其本矣当对观发政施仁是所以王天下之本使民冇常产又是发政施仁之本也说见形甸反下文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音见前篇
  此言制民之产之法也赵氏曰赵氏名岐详见序说中注八口之家次上农夫也此王政之本常生之道故孟子为去声齐梁之君各陈之也杨氏曰为天下者举斯心加诸彼而已然虽有仁心仁闻去声而民不被其泽者不行先王之道故也故以制民之产告之○此章言人君当黜霸功行王道而王道之要不过推其不忍之心以行不忍之政而已齐王非无此心而夺于功利之私不能扩充以行仁政虽以孟子反复晓告精切如此而蔽固已深终不能悟是可叹也南轩张氏曰孟子如对鸿麋之问及对好乐好色好货皆徐引之当道何其辞气不迫也至于利国之问则应以何必曰利桓文之问则对以无道无传论管晏则曰管仲曽西之所不为言交兵之不利则曰号则不可又何其严也自后世观之后数说比之前数者宜若未至甚害而攻之反甚切何欤盖前数者一病为一事耳故䌷绎其性之端以示之使之晓然知反躬之要则天理可明而人欲可遏矣至于霸者功利之说易以惑人人或趋之则大体一差虽有嘉言善道亦何由入战国诸侯其失正在乎此故辟之不可不严也○云峯胡氏曰此章甚详集注断之甚约盖欲黜霸功则心之所向者正能行王道则心之所充者大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今虽冇不忍之心而不能推之以行不忍之政无他夺于功利之私也功利二字依旧是向霸功上去入于彼必出于此世安有不能黜霸功而能行王道者哉此孟子所以断然以为仲尼之徒所不道也








  孟子集注大全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二
  梁惠王章句下
  凡十六章
  庄暴见孟子曰暴见于王王语暴以好乐暴未有以对也曰好乐何如孟子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庶几乎暴见于之见音现下见于同语字去声下同好去声篇内并同
  庄暴齐臣也庶几近辞也言近于治去声
  他日见于王曰王尝语庄子以好乐有诸王变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也直好世俗之乐耳
  变色者惭其好之不正也东阳许氏曰王语暴以好乐盖论及所好之俗乐暴未有以对盖庄暴亦知俗乐之不足好欲谏而未得其辞故以告孟子○王变色是愧前与暴论者不可闻于孟子故其下直言之
  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几乎今之乐由古之乐也今乐世俗之乐古乐先王之乐
  曰可得闻与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人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众闻与之与平声乐乐下字音洛孰乐亦音洛
  独乐音洛下同不若与人与少乐不若与众亦人之常情也
  臣请为王言乐为去声
  此以下皆孟子之言也
  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鼔之声管籥之音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鼔乐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无他不与民同乐也蹙子六反頞音遏夫音扶同乐之乐音洛钟鼔管籥皆乐器也新安陈氏曰管笙也籥如笛而六孔或曰箫也举皆也疾首头痛也蹙聚也頞额也人忧戚则蹙其额极穷也羽旄旌属赵氏曰春秋传范宣子假羽旄于齐晋人假羽旄于郑注析羽为旌王者游车所建也按周礼司常九旗之数有全羽析羽释云全羽析羽直有羽而无帛不与民同乐谓独乐其身而不恤其民使之穷困也新安陈氏曰因好乐而及田猎以王亦好田猎故也
  今王鼔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鼔之声管籥之音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鼔乐也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田猎也此无他与民同乐也病与之与平声同乐之乐音洛
  与民同乐者推好乐之心以行仁政使民各得其所也双峯饶氏曰庶几无疾病民唯恐君不安乐有爱之欲其生之意若时日害丧则恶之欲其死矣田猎虽非乐推类而言之
  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
  好乐而能与百姓同之则天下之民归之矣所谓齐其庶几者如此○范氏曰战国之时民穷财尽人君独以南面之乐音洛下同乐同自奉其身孟子切于救民故因齐王之好乐开导其善心深劝其与民同乐而谓今乐犹古乐其实今乐古乐何可同也但与民同乐之意则无古今之异耳南轩张氏曰与民同乐者固乐之本也好世俗之乐者私欲也与民同乐者公理也孟子不遽诋其所好而独扩之以公理可谓善启告者若必欲以礼乐治天下当如孔子之言必用韶舞必放郑声盖孔子之言为邦之正道孟子之言救时之急务所以不同○杨氏曰乐以和为主使人闻钟鼔管弦之音而疾首蹙頞则虽奏以咸英韶濩胡故反无补于治去声前汉礼乐志昔黄帝作咸池颛顼作六茎帝喾作五英尧作大章舜作招读作韶禹作夏汤作濩武王作武周公作勺读作酌以上并乐名勺言能勺先祖之道也武言以功定天下也濩言救民也夏大承二帝也招继尧也大章章之也五英英华茂也六茎及根茎也咸池备矣故孟子告齐王以此姑正其本而已朱子曰孟子开导时君故曰今之乐犹古之乐至于言百姓闻乐音欣欣然有喜色处则关闭得甚密如好色好货亦此类也○庆源辅氏曰范氏辨孔子孟子之说可谓平正明白无馀蕴矣而杨氏论乐以和为主及与民同乐为乐之本又可以足范氏之说○新安陈氏曰不恤民而自好世俗之乐以纵其荒乐人欲之纵肆也因贤者之问而自惭所好之不正天理之萌动也齐王惭之孟子不诋而开导之戒其纵独乐之私而勉其充同乐之公遏人欲而扩天理也王道在遏人欲扩天理而已
  ○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囿音又传直恋反
  囿者蕃音烦育鸟兽之所古者四时之田皆于农隙乞逆反以讲武事左传隐公五年春公将如棠观鱼者臧僖伯谏曰凡物不足以讲大事大事谓祀与戎戎兵也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举焉君将纳民于轨物者也故讲事以度轨量谓之轨取材以章物采谓之物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亟行所以败也故春蒐夏苖秋狝冬狩四者皆田猎之名搜索择取不孕者苗为除害也狝杀也以杀为名顺秋气也狩围守也冬物毕成获则取之无所择也皆于农隙以讲事也然不欲驰骛音务于稼穑场圃之中故度待洛反闲旷之地以为囿然文王七十里之囿其亦三分天下有其二之后也与音余○南轩张氏曰意齐王欲广其囿䛕佞之徒必有假文王事以逢之者文王岂崇囿如此盖其蒐田所及民以为王之囿耳以刍雉得往知其然也传谓古书庆源辅氏曰孟子时有之今不复存孟子所谓于传有之亦言据古书有此说耳然未必其然否也
  曰若是其大乎曰民犹以为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犹以为大何也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刍音初荛音饶刍草也荛薪也
  臣始至于境问国之大禁然后敢入臣闻郊关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则是方四十里为阱于国中民以为大不亦宜乎阱才性反
  礼入国而问禁礼记曲礼入境而问禁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国外百里为郊郊外有关阱坎地以䧟兽者言䧟民于死也新安陈氏曰前篇罔民与此为阱皆是借纲取禽阱取兽以讽切时君之禽兽其民苑囿一也设禁阱民者人欲之私与民同利者天理之公无非欲遏人欲扩天理而已
  ○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孟子对曰有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句践事吴獯音熏鬻音育句音钩
  仁人之心宽洪恻怛当葛反○庆源辅氏曰宽洪仁者之量恻怛仁者之意而无较计大小彊弱之私故小国虽或不恭而吾所以字之之心自不能已程子曰凡人有所计较者皆私意也仁者欲人之善而矜人之恶不计较小大彊弱而事之故能保天下犯而不较亦乐天顺理者也○新安陈氏曰惟仁者能忘己之大而事邻国之小实只字之若事之耳智者明义理识时势故大国虽见侵陵而吾所以事之之礼尤不敢废新安陈氏曰惟智者为能安已之小而事邻国之大朱子云智者不特是见得利害明道理自合恁地小之事大弱之事强皆是道理合恁地汤事见形甸反下同后篇文王事见诗大雅大王事见后章所谓狄人即獯鬻也诗绵八章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祚子洛反棫音域㧞蒲具反矣行道兑吐外反矣混音昆夷駾徒对反矣维其喙吁贵反矣駾突也喙息也言大王虽不能殄绝混夷之愠怒亦不陨坠己之声问盖虽圣贤不能必人之不怒己但不废其自修之实耳然大王始至此岐下之时林木深阻人物鲜少至于其后生齿渐紫归附日众则木㧞道通昆夷畏之而奔突窜伏维其喙息而已言德盛而昆夷自服也盖己为文王之时矣句践越王名事见国语史记国语吴语史记越王勾践世家同云越王勾践姒姓兴兵伐吴吴王夫差姬姓闻之悉发精兵击越败之夫音扶椒今大湖中椒山是也越王乃以馀兵五千人保栖于会古外反稽山名在山阴南七里吴王追而围之越王乃令大夫种行成于吴成者平也求平于吴也膝行顿首曰君王亡臣勾践使臣种敢告下执事勾践请为臣妻为妾吴王将许之子胥言于吴王曰天以越赐吴勿许也种还以报勾践欲杀其妻子燔宝器触战而死种止勾践曰夫吴太宰嚭贪可诱以利请行犹微行言之于是勾践乃以美女宝器令种间以献吴大宰嚭嚭受乃见大夫种于吴王种顿首言曰愿大王赦勾践之罪尽入其宝器不幸不赦勾践将尽杀其妻子燔其宝器五千人触战必有当也嚭因说吴王曰越以服为臣若将赦之此国之利也卒赦越罢兵归○朱子曰仁者自然合理智者知理之当然而敬以循之其大槩是如此若细分之则太王勾践意思自不同也○潜室陈氏曰仁者无计较之私忘其孰大而孰小智者有度量之明自知小不能敌大○云峯胡氏曰本文大事小小事大集注则曰大字小小事大一字字尤见仁人之心然大之字小犹未足以见其仁必小国虽或不恭而字之之心自不能已乃见大者之仁小之事大犹未足以见其智必大国虽见侵陵而事之之礼尤不敢废乃足以见小者之智
  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乐音洛
  天者理而已矣大之字小小之事大皆理之当然也自然合理故曰乐天不敢违理故曰畏天包含遍覆敷救反无不周遍保天下之气象也制节谨度不敢纵逸保一国之规模也问乐天畏天不同以仁者而居小国固不免为智者之事使智者而居大国则未必能为仁者之举何者智者分别曲直未必能容忍而不与之较如仁者之为也朱子曰得之○仁者与天为一智者听天所命与天为一者嘉人之善矜人之恶无所择于利害故能以大事小听天所命者循理而行顺时而动不敢用其私心故能以小事大○何叔京曰仁者以天下为度一视而同仁惟欲人各得其所不复计彼此强弱之势故以大事小而不以为难如葛与昆夷之无道汤文殷勤而厚恤之及终不可化而祸及于人然后不得已而征伐之仁之至也智者逹于事变而知理之当然故以小事大而不敢忽然而必自强于政治期于有以自立如獯鬻与吴之方强大王勾践外卑躬而事之内则治其国家和其民人终焉或兴王业或刷其耻此智之明也使汤文保养夷葛恶极而不能去是不仁而纵乱也大王勾践惟敌之畏而终不能自强是无耻而苟安也又何取于仁智哉○庆源辅氏曰天者理而已矣即程子所谓夫天尊言之即道也以道理言则大者自当字小此天之所以覆地也小者自当事大此坤之所以承乾也又曰保天下保其国言仁智者之气象规模有此效也非谓仁者智者之心欲其如此也○云峯胡氏曰字之之心自不能已即是自然合理事之之礼尤不敢废即是不敢违理包含遍覆无不周遍即其字之之心而其气象愈充拓愈恢宏制节谨度不敢纵逸即其事之之礼而其规模愈收敛愈严谨集注措辞之精微如此
  诗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诗周颂我将之篇时是也新安陈氏曰引诗不及乐天一边亦偶然耳○朱子曰此智者畏天而保其国之事○双峯饶氏曰天理当然违之则有祸此便是天威了
  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
  言以好勇故不能事大而恤小也新安陈氏曰大之事小善待之而已非小事之也集注于大事小必曰字小又曰恤小而于事大不易事字盖欲发明孟子意不可不略易此字也
  对曰王请无好小勇夫抚剑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王请大之夫抚之夫音扶恶平声
  疾视怒目而视也小勇血气所为大勇义理所发赵氏曰血气所为之勇如沟浍之水暴集随涸故谓之小义理所发之勇天开地辟自不能已故谓之大
  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诗大雅皇矣篇赫赫然怒貌爰于也旅众也遏诗作按止也徂往也莒诗作旅徂旅谓密人侵阮徂共音恭之众也笃厚也祜福也对答也以答天下仰望之心也诗皇矣帝谓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音遏徂旅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密密须氏姞姓之国在今宁州阮国名在今泾州共阮国之地名今泾州共池是也此言文王征伐之始也无所畔然歆羡大能先适道之极因密人不恭是以如此此文王之大勇也新安陈氏曰怒者勇之发也因王赫斯怒一怒字发出一怒安民之说盖自赫怒举兵以对于天下而生出此意
  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衡与横同
  书周书泰誓之篇也然所引与今书文小异双峯饶氏曰书言宠绥四方指君而言孟子言宠之四方指天而言书之有罪无罪指纣而言孟子之有罪无罪指诸侯而言书之越厥志指君而言孟子之越厥志指民而言二者大叚不同想古人之书与今多不同多是人记得人家不常有此本今且依此解之宠之四方宠异之于四方也有罪者我得而诛之无罪者我得而安之我既在此则天下何敢有过越其心志而作乱者乎衡行谓作乱也孟子释书意如此而言武王亦大勇也庆源辅氏曰宠异谓天宠异武王于天下也亶聪明是以天德宠异之也作元后是以天位宠异之也心志谓天下之心志也人之作乱皆过越其心志之故耳若守其心志无所过越则何至有作乱之事乎此武王以天下之重自任也
  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王若能如文武之为则天下之民望其一怒以除暴乱而拯己于水火之中惟恐王之不好勇耳○此章言人君能惩小忿则能恤小事大以交邻国能养大勇则能除暴救民以安天下庆源辅氏曰君人者必能惩小忿然后能养大勇所谓人能有所不为然后可以有为也○新安陈氏曰章旨能惩小忿四字实自寡人好勇一句发出齐王所好之勇小忿也孟子所言之勇大勇也张敬夫曰小勇者血气之怒也大勇者理义之怒也血气之怒不可有理义之怒不可无知此则可以见性情之正而识天理人欲之分矣龟山杨氏曰人君固不可无勇而齐王以是为有疾故孟子告以文武之事使廓而大之则安天下无足为者矣○双峯饶氏曰怒得是便是天理怒得不是便是人欲孟子之论大槩要分别天理人欲于毫厘之间如同乐独乐之类○云峯胡氏曰夫子尝以智仁勇三者并言此勇字亦当连前仁智字并言仁智中之勇是谓大勇小勇者不仁不智者也不仁者徒逞血气而于义理之勇必无之不智者不明义理而于血气之勇必有之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王曰贤者亦有此乐乎孟子对曰有人不得则非其上矣乐音洛下同
  雪宫离宫名言人君能与民同乐则人皆有此乐不然则下之不得此乐者必有非其君上之心明人君当与民同乐不可使人有不得者非但当与贤者共之而已也庆源辅氏曰离犹别也别在其所居宫室之外故曰离宫君能与民同乐则人皆有此乐此释有之一字下不得此乐者必有非君上之心此释人不得则非其上矣一句○云峯胡氏曰观集注非但当与贤者共之一句便见得梁惠王问贤者亦乐此与齐宣王问贤者亦有此乐两贤字似同而实有不同孟子答以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所谓贤者皆指君而言此则答以有之一字者谓贤者有此乐也然非特贤者有此乐凡人皆欲有此乐人有不得其乐则必有非其上之心矣是知此乐当与凡人共之不但当与贤者共之也如此则两处贤字不同又按饶氏谓朱子云贤者亦乐此其辞逊贤者亦有此乐其辞骄以此观之语录谓沼上之对其辞逊雪宫之对其辞夸传录之误明矣盖谓之骄者当以问字言不当以对字言也
  不得而非其上者非也为民上而不与民同乐者亦非也
  下不安分扶问反上不恤民皆非理也庆源辅氏曰下不得而非其上者不知命也故谓之不安分为民上而不与民同乐者不知义也故谓之不恤民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乐民之乐而民乐其乐则乐以天下矣忧民之忧而民忧其忧则忧以天下矣南轩张氏曰忧乐不以己而以天下天理之公也于是举景公事盖道其国故典以告之○庆源辅氏曰君以民之乐为乐则民亦以君之乐为乐如是则君以民为体民以君为心天下虽大兆民虽多其懽忻愉怡痒痾疾痛举切于吾之身矣君能体仁如此则天下之民其将何往虽欲无王不可得也
  昔者齐景公问于晏子曰吾欲观于转附朝儛遵海而南放于琅邪吾何修而可以比于先王观也朝音潮放上声晏子齐臣名婴转附朝儛皆山名也遵循也放至也琅邪余遮反齐东南境上邑名观游也
  晏子对曰善哉问也天子适诸侯曰巡狩巡狩者巡所守也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述职者述所职也无非事者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夏谚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游一豫为诸侯度狩舒救反省悉井反
  述陈也省视也敛收获也给亦足也夏谚夏时之俗语也豫乐音洛也巡所守巡行诸侯所守之土也述所职陈其所受之职也赵氏曰巡所守者自上察下也述所职者自下逹上也王十二年一巡狩诸侯六年一朝皆无有无事而空行者而又春秋循行去声郊野察民之所不足而补助之故夏谚以为王者一游一豫皆有恩惠以及民而诸侯皆取法焉不敢无事慢游以病其民也新安陈氏曰以上晏子言先王之法此下言当时之弊
  今也不然师行而粮食饥者弗食劳者弗息睊睊胥谗民乃作慝方命虐民饮食若流流连荒亡为诸侯忧睊古县反
  今谓晏子时也师众也二千五百人为师春秋传曰君行师从左传定公四年刘文公合诸侯于召陵谋伐楚卫侯令祝𬶍从辞曰君以军行祓社衅鼔师出先有事祓祷于社谓之宜社于是杀牲以血涂鼔鼙谓之衅鼔祝奉以从奉社主也于是乎出竟若嘉好之事谓朝会君行师从卿行旅从五百人为旅臣无事焉粮谓糗去久反熬米麦也又丘救反音备之属睊睊侧目貌胥相也谗谤也慝怨恶乌路反也言民不胜平声其劳而起怨谤也方逆也命王命也若流如水之流无穷极也流连荒亡解见形甸反下文诸侯谓附庸之国县邑之长上声○庆源辅氏曰晏子主言齐事而云为诸侯忧故知为附庸之国县邑之长也王者之命诸侯岂固欲其如此哉不过使之爱养斯民而已逆王命则虐必及其民矣○双峯饶氏曰师行而粮食君之行也以师其食也以粮一而字在中间见得是两事方命之命是好底命天子之命必是教他抚一国之民今也如此则是逆王命了又曰为诸侯度指先王言为诸侯忧指时君言
  从流下而忘反谓之流从流上而忘反谓之连从兽无厌谓之荒乐酒无厌谓之亡厌平声乐音洛
  此释上文之义也从流下谓放舟随水而下从流上时掌反谓挽舟逆水而上从兽田猎也荒废也乐酒以饮酒为乐也亡犹失也言废时失事也双峯饶氏曰荒是废时亡是失事
  先王无流连之乐荒亡之行惟君所行也之行之行去声言先王之法今时之弊二者惟在君所行耳
  景公说大戒于国出舎于郊于是始兴发补不足召大师曰为我作君臣相说之乐盖徴招角招是也其诗曰畜君何尤畜君者好君也说音恱为去声乐如字征陟里反招与韶同畜敕六反戒告命也出舎自责以省悉井反民也兴发发仓廪也大师乐官也君臣已与晏子也乐有五声三曰角为民四曰徴为事礼记乐记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徴为事羽为物注宫弦最大用八十一丝声重而尊故为君商属金金为决断臣事也弦用七十二丝次宫如臣次君者也角触也物触地而出载芒角也弦用六十四丝声居宫羽之中属木以其清浊中民之象也徴属夏夏时正长万物皆成形体事亦有体故配事弦用五十四丝羽为水聚清物之象故为物弦用四十八丝招舜乐也其诗徴招角招之诗也尤过也言晏子能畜止其君之欲宜为君之所尤然其心则何过哉孟子释之以为臣能畜止其君之欲乃是爱其君者也新安陈氏曰上文引援景公晏子事实只末一句是孟子说○西山真氏曰易之大小畜皆以止为义凡止君之欲者乃所以为爱君也纵君之欲者其得为爱君乎忠臣之心惟恐其君之有欲奸臣之心惟恐其君之无欲○尹氏曰君之与民贵贱虽不同然其心未始有异也孟子之言可谓深切矣齐王不能推而用之惜哉南轩张氏曰孟子羞称管晏今乃引晏子之言何也盖羞称者其大法也言与事有可取亦不可没也亦见与人为善至公至平之心也○云峯胡氏曰齐景能听晏子之说而齐宣不能受孟子之说是可惜也○新安陈氏曰此章与沼上之对略相似大意主于不自乐而与民同乐耳乐民之乐忧民之忧虽平说然忧乐相反而实相关忧民之忧者必不暇乐已之乐乐已之乐者必不知忧民之忧惟先忧以天下而后能乐以天下也前一截已尽之后不过引一叚故实耳不与民同乐人欲也忧乐以天下天理也游豫为诸侯度天理也流连为诸侯忧人欲也无非遏人欲扩天理也又舜之韶遗音必有在齐者孔子在齐闻韶景公乐亦名招可见
  ○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毁明堂毁诸己乎
  赵氏曰明堂泰山明堂周天子东巡守去声音潮诸侯之处汉时遗址音止尚在人欲毁之者盖以天子不复扶又反巡守诸侯又不当居之也王问当毁之乎且止乎庆源辅氏曰汉书郊祀志武帝元封元年封泰山泰山东北址古有明堂处云欲毁明堂正与子贡欲去告朔饩羊之意同以其无用故欲去之也
  孟子对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夫音扶
  明堂王者所居以出政令之所也能行王政则亦可以王去声矣何必毁哉朱子明堂说曰论明堂制者非一窃意当有九室如井田之制东之中为青阳太庙东之南为青阳右个东之北为青阳左个南之中为明堂太庙南之东即东之南为明堂左个南之西即西之南为明堂右个西之中为总章太庙西之南即南之西为总章左个西之北即北之西为总章右个北之中为玄堂太庙北之东即东之北为玄堂右个北之西即西之北为玄堂左个中为太庙太室凡四方之太庙异方所其左个右个则青阳之左个乃玄堂之右个明堂之右个乃总章之左个也总章之右个乃玄堂之左个明堂之左个乃青阳之右个也但随其时之方位开门耳太庙太室则每季十八日天子居焉古人制事多用井田遗意此恐然也新安倪氏曰此朱子按礼记月令为说
  王曰王政可得闻与对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与平声孥音奴鳏姑顽反哿工可反茕音琼
  岐周之旧国也赵氏曰按岐山在汉右扶风美阳县西北唐属岐州岐山县山之南有周原盖周之旧国九一者井田之制也方一里为一井其田九百畒中画井字界为九区一区之中为田百亩中百畒为公田外八百畒为私田八家各受私田百畒而同养去声公田是九分扶问反而税其一也世禄者先王之世仕者之子孙皆教之教之而成材则官之如不足用亦使之不失其禄盖其先世尝有功德于民故报之如此忠厚之至也关谓道路之关市谓都邑之市讥察也征税也关市之吏察异服异言之人而不征商贾音古之税也泽谓潴水梁谓鱼梁与民同利不设禁也问文王治岐关市不征泽梁无禁成周门关市㕓皆有限守山林川泽悉有厉禁何也潜室陈氏曰文王因民所利而利之乃王道之始成周经制大备乃王道之成孥妻子也恶恶止其身不及妻子也新安陈氏曰世禄善善长也不孥恶恶短也先王养民之政导其妻子使之养其老而恤其幼不幸而有鳏寡孤独之人无父母妻子之养则尤宜怜恤故必以为先也诗小雅正月之篇哿可也茕困瘁秦醉反新安陈氏曰正月末章之意云乱至于此富人犹或可胜茕独甚矣其可哀也○双峯饶氏曰都鄙用助法乡遂用贡法此周所以兼二代之法井田之法坦平处可行江南想从古行贡法关是道路樽节处市是市井泽是水所都处梁是水所通处耕者九一仕者世禄是士农工商皆有所养惟鳏寡孤独无所告故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
  王曰善哉言乎曰王如善之则何为不行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货对曰昔者公刘好货诗云乃积乃仓乃裹糇粮于橐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爰方启行故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然后可以爰方启行王如好货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糇音侯橐音托戢诗作辑音集王自以为好货故取民无制而不能行此王政公刘后稷之曽孙也诗大雅公刘之篇积露积也糇干音干粮也无底曰橐有底曰囊皆所以盛音成糇粮也戢安集也言思安集其民人以光大其国家也戚斧也扬𨱆音越也爰于也启行言往迁于豳悲巾反也何有言不难也孟子言公刘之民富足如此是公刘好货而能推己之心以及民也今王好货亦能如此则其于王天下也何难之有西山真氏曰人君岂不事储峙之富惟能推此心使斯民亦有糇粮之积可也
  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对曰昔者大王好色爱厥妃诗云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当是时也内无怨女外无旷夫王如好色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大音泰
  王又言此者好色则心志蛊惑用度奢侈而不能行王政也大王公刘九世孙诗大雅绵之篇也古公大王之本号后乃追尊为大王也亶父音甫大王名也来朝走马避狄人之难去声新安陈氏曰来朝其来以朝也古人纪事盖有此例如书曰王朝步自周周公朝至于洛率循也浒呼五反水厓也岐下岐山之下也姜女大王之妃也胥相也宇居也旷空也无怨旷者是大王好色而能推己之心以及民也南轩张氏曰齐王好货好色孟子以公刘大王对但谓公刘好货大王好色而不知实未尝好也二君处心平和无一毫物我之私如曰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岂惟欲其国富而亦欲其民富也如曰内无怨女外无旷夫不惟君有室家而民亦欲其有室家也好字虽同而所以为好则异故孟子曰王如好货好色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二君之好天理也齐王之好人欲也○新安陈氏曰孟子之言有因其近似而发挥之以足已意者如公刘好货本无事实只乃积乃仓一句大王好色亦无事实只爰及姜女一句而已然欲开导时君意正辞辩○杨氏曰孟子与人君言皆所以扩充其善心扩天理而格其非心遏人欲不止就事论事若使为人臣者论事每如此岂不能尧舜其君乎愚谓此篇自首章至此大意皆同盖钟鼔苑囿游观之乐音洛与夫音扶好勇好货好色之心皆天理之所有而人情之所不能无者然天理人欲同行异情循理而公于天下者圣贤之所以尽其性也纵欲而私于一己者众人之所以灭其天也二者之间不能以发而其是非得失之归相去远矣故孟子因时君之问而剖普后反析于几平声微之际皆所以遏人欲而存天理其法似䟽平声而实密其事似易去声而实难庆源辅氏曰法似踈而实密事似易而实难盖不直禁其好勇好色则似若踈且易矣然必使为公刘太王之事推己之心以及民循理而不纵欲公天下而不私一己则其实又甚密而且难矣法指孟子之说事指公刘太王之事非孟子据理之极知言之要何能辨析其精微如此哉学者以身体之则有以识其非曲学阿世之言而知所以克己复礼之端矣新安陈氏曰克己复礼之端即谓天理人欲二者之间几微之际也○问孟子答梁惠王问利直扫除之此处却如此引导之何也朱子曰此处亦自分义利特人自不察耳○庆源辅氏曰锺鼔苑囿游观之乐与夫好勇好货好色之心固天理人情之所不能无者但有理与欲公与私之异耳故集注举胡氏天理人欲同行异情之说而辨析之夫圣贤之与众人其于好货好色其行虽同而其情则异循理而公天下者圣贤之所以尽其性此即公刘太王与民共欲之事也纵欲而私于一己者众人之所以灭其天理此即齐王自以为疾之事也二者同异不过毫发之间而其终之是非得失则其相去遂有尽性灭天兴王绝世之相反集注言此不但赞其理之密正欲使学者因其言以反诸身至诚体察于所谓毫发之际然后力求所以循夫理而克其欲耳○云峯胡氏曰天理人欲同行异情出五峯胡氏之言朱子平日深取之今引以释此章者如齐王好色太王亦好色是同行也齐王是行从人欲上去太王是行归天理上来是异情也同行则天理人欲之几若不能以发异情则天理人欲之判不啻霄壌矣凡曲学阿世者非逢君之恶则长君之恶孟子之言无非止君之恶而诱君于善无非遏人欲而存天理也
  ○孟子谓齐宣王曰王之臣有托其妻子于其友而之楚游者比其反也则冻馁其妻子则如之何王曰弃之比必二反
  托寄也比及也弃绝也
  曰士师不能治士则如之何王曰己之
  士师狱官也其属有乡士遂士之官士师皆当治之已罢去上声周礼秋官司宼刑官之属士师乡士遂士县士注乡士掌六乡之狱遂士掌六遂之狱县士掌县狱
  曰四境之内不治则如之何王顾左右而言他治去声孟子将问此而先设上二事以发之及此而王不能答也其惮于自责耻于下问如此不足与有为可知矣庆源辅氏曰顾左右以释其愧言他事以乱其辞有护疾忌医之心无责己求言之意○双峯饶氏曰自责下问集注自为他开两条路当言此则寡人之罪也这便是自责又当言如何可以治人这便是下问齐王亦无服善之心故顾左右而言他后来因孔距心之辞则不惮于自责矣然亦耻于下问○赵氏曰言君臣上下并王与士师言各勤其任无堕许规反其职乃安其身
  ○孟子见齐宣王曰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王无亲臣矣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也
  世臣累鲁水反世勲旧之臣与国同休戚者也亲臣君所亲信之臣与君同休戚者也此言乔木世臣皆故国所宜有然所以为故国者则在此而不在彼也此谓世臣彼谓乔木昨日所进用之人今日有亡去而不知者则无亲臣矣况世臣乎
  王曰吾何以识其不才而舎之舎上声
  王意以为此亡去者皆不才之人我初不知而误用之故今不以其去为意耳因问何以先识其不才而舎之耶
  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逾尊䟽逾戚可不慎与平声
  如不得已言谨之至也盖尊尊亲亲用世臣而尊其尊亲其亲礼之常也然或尊者亲者未必贤则必进䟽远之贤而用之是使卑者逾尊非尊尊之常䟽者逾戚非亲亲之常非礼之常故不可不谨也朱子曰孟子言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故王问何以识其不才而舎之而孟子告以进贤如不得已盖于进退之间无所不审非但使之致察于去人杀人也○庆源辅氏曰先儒皆以如不得已一句连下文说言不得已则将使卑逾尊䟽逾戚故不可不谨虽若可通然如此则是国君用人惟不得已之际方致其谨非孟子意也故集注直以如不得已一句连上文说言如不能得已是至谨之意人君于进贤之际皆不可不谨故于下叚结之云所谓进贤如不得已者如此至于尊者亲者未必贤则又将进其踈远之贤者而用之至使卑者逾尊䟽者逾戚则又非礼之常尤不可不谨也
  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去上声
  左右近臣其言固未可信诸大夫之言宜可信矣然犹恐其蔽于私也至于国人则其论公矣然犹必察之者盖人有同俗而为众所恱者新安陈氏曰若孟子所论乡原一乡皆称原人是也亦有特立而为俗所憎者新安陈氏曰若韩子所论伯夷特立独行而举世非之是也故必自察之而亲见其贤否之实然后从而用舎上声之则于贤者知之深任之重而不才者不得以幸进矣所谓进贤如不得已者如此庆源辅氏曰所谓察之则必因言以察其心考迹以察其用如孔子之视所以观所由察所安然后能亲见其贤否之实从而用舎之则于贤者非徒知之知之必深而无所疑非徒任之任之必重而不可易至于不才亦不容于幸进矣○新安陈氏曰如此方见进贤谨之之至如必不得已而然者要之用舎之道参之于众而察之于独不贤者固去之勿疑矣贤者必任之勿贰是即君所亲信之臣也此非亲信之以己之私而实亲信之以国人之公所谓民之所好好之也今日为王之亲臣他日托孤寄命即为国家之世臣矣
  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此言非独以此进退人才至于用刑亦以此道盖所谓天命结上文进人才天讨结此一节皆非人君之所得私也南轩张氏曰既言进退人才之道复及于可杀者盖如舜之于四凶孔之于少正卯天讨之施有不可已者也曰国人杀之言非已杀之因国人之公心耳然则其用是人去是人亦非吾用之去之国人用之去之也盖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国人之公心即天理之所存一毫私意加于其间则非天之理矣○新安陈氏曰因用舎而及刑杀亦是孟子敷演以明其意不才者舎之有罪而甚焉者杀之也
  如此然后可以为民父母
  传去声大学传文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新安陈氏曰总结上文用之去之杀之三节意
  ○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传直恋反
  放置也书曰成汤放桀于南巢
  曰臣弑其君可乎
  桀纣天子汤武诸侯
  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贼害也残伤也害仁者凶暴淫虐灭绝天理故谓之贼害义者颠倒错乱伤败彝伦故谓之残一夫言众叛亲离不复扶又反以为君也书曰独夫纣盖四海归之则为天子天下叛之则为独夫所以深警齐王垂戒后世也新安陈氏曰纣罪浮于桀故下文单说纣○朱子曰伤败彝伦只是小小伤败常理如不以礼食不亲迎之类若是紾兄臂逾东家墙便是绝灭天理周书怠胜敬者灭即贼仁谓贼之意欲胜义者凶即贼义谓残之意贼义是就一事上说贼仁是就心上说其实贼义便是贼那仁底但分而言之则如此○贼仁是将三纲五常天秩之礼一齐坏了义随事制宜贼义只是于此一事不是更有他事在○贼仁者无爱心而残忍之谓也贼义者无羞恶之心之谓也○问贼仁是害心之理贼义是见于所行处伤其理曰以义为见于所行便是告子义外矣义在内不在外义所以度事亦是心度之然此果何以别盖贼之罪重残之罪轻仁义皆是心仁是天理根本处贼仁则大伦大法亏灭了便是杀人底人一般义是就一节一事上言一事上不合宜便是伤义似手足上损伤一般所伤者小尚可以补○庆源辅氏曰贼之为害深残之为害浅凶暴淫虐指发于中者言颠倒错缪指见于事者言然发于中者必见于外见于事者实生于心绝灭天理则是殄阏其本根伤败彝伦则是损害其枝叶众叛亲离不复君之此贼仁贼义众恶皆备之证验也此事自君言之则理所当然自臣下言之则不得已之大变故集注下文举王勉之语所以著万世为臣者之大戒○新安陈氏曰贼仁贼义细分之有绝本根伤枝叶之残然仁义皆根于心未有贼仁而不贼义者所以下文只以残贼之人总言其恶耳孟子此言虽意在警齐王然亦见英气太露处○王勉建安人曰斯言也惟在下者有汤武之仁而在上者有桀纣之暴则可不然是未免于篡弑之罪也云峯胡氏曰无孟子之说无以警后世之为人君者无王氏之说无以警后世之为人臣者然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王氏之说未尝不自孟子中来
  ○孟子见齐宣王曰为巨室则必使工师求大木工师得大木则王喜以为能胜其任也匠人斲而小之则王怒以为不胜其任矣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王曰姑舎女所学而从我则何如胜平声夫音扶舎上声女音汝下同
  巨室大宫也工师匠人之长上声匠人众工人也姑且也言贤人所学者大而王欲小之也
  今有璞玉于此虽万镒必使玉人雕琢之至于治国家则曰姑舎女所学而从我则何以异于教玉人雕琢玉哉镒音溢
  璞玉之在石中者镒二十两也赵氏曰国语云二十四两为镒赵岐误注集注因之○东阳许氏曰万镒谓璞玉之价直万镒之金也玉人玉工也不敢自治而付之能者爱之甚也治国家则徇私欲而不任贤是爱国家不如爱玉也双峯饶氏曰两个譬喻是两意前譬是说任贤不如任匠后譬是说爱国不如爱玉○范氏曰古之贤者常患人君不能行其所学而世之庸君亦常患贤者不能从其所好去声是以君臣相遇自古以为难孔孟终身而不遇盖以此耳新安陈氏曰前譬王欲小用贤者后譬王不专用贤者所以不能用贤皆已之私欲害之庸君必不能用贤者之所学贤者必不肯从庸君之所好此遇合所以难也
  ○齐人伐燕胜之
  按史记燕平声王哙音快让国于其相去声子之而国大乱齐因伐之燕士卒不战城门不闭遂大胜燕史记燕世家燕王哙用其相子之苏代为齐使于燕以事激燕王以尊子之于是燕王大信子之鹿毛夀谓燕王不如以国让相子之人之谓尧贤者以其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有让天下之名而实不失天下今王以国让于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是王与尧同行也燕王因属国于子之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哙老不听政顾为臣国事皆决于子之三年国大乱百姓恫恐将军市被与太子平谋将攻子之诸将谓齐湣王曰因而赴之破燕必矣齐王令人告燕太子太子因与市被围公宫攻子之不克将军市被及百姓反攻太子平市被死以徇因构难数月死者数万众人恫恐百姓离怨孟轲谓齐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时不可失也王因令章子将五都之兵因北地之众以伐燕士卒不战城门不闭燕王哙死齐大胜燕子之亡二年而燕人共立太子平是为燕昭王
  宣王问曰或谓寡人勿取或谓寡人取之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五旬而举之人力不至于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乘去声下同
  以伐燕为宣王事与史记诸事不同已见形甸反序说何氏曰万乘之国非诸侯之制也今燕齐互相侵夺而皆有之故以万乘之齐伐万乘之燕势均力敌但以五旬而即举之若以人力论之不能至于如此之易意者其天乎不取必有天殃齐王本有利燕之心特托天而遂其私耳孟子之对则不归之天而归之人
  孟子对曰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
  商纣之世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至武王十三年乃伐纣而有天下张子曰此事间不容发一日之间天命未绝则是君臣当日命绝则为独夫然命之绝否何以知之人情而已诸侯不期而会者八百武王安得而止之哉朱子曰此亦是齐王欲取燕故引之于文武之道非谓文王欲取商以商人不悦而止武王见商人悦己遂取之也直是论其理如此耳○庆源辅氏曰文王武王岂有一毫利天下之心哉亦顺天命而不敢违焉耳而张子之说为尤严所谓间不容发之际非理明义精徳至圣人者孰能处之而无愧哉才有一毫利心则失之矣然其命之绝否则亦不过察于人情又与孟子之言实相表里也
  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亦运而已矣箪音丹食音嗣箪竹器食饭也运转也言齐若更为暴虐则民将转而望救于他人矣○赵氏曰征伐之道当顺民心民心悦则天意得矣新安陈氏曰齐王言天命孟子欲其以人心观天命欲知天命当观人心欲得人心当施仁政燕之可取不可取决之以此足矣惟仁可以易暴燕人避燕之虐望齐之仁而归之齐苟不施仁而益暴得非以暴易暴而益甚之乎盖警之也
  ○齐人伐燕取之诸侯将谋救燕宣王曰诸侯多谋伐寡人者何以待之孟子对曰臣闻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者汤是也未闻以千里畏人者也
  千里畏人指齐王也新安陈氏曰七十里为政千里畏人立两句为柱下文分两节应之
  书曰汤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诛其君而吊其民若时雨降民大悦书曰徯我后后来其苏霓五稽反徯胡礼反
  两引书皆商书仲虺许伟反之诰文也与今书文亦小异一征初征也天下信之信其志在救民不为暴也奚为后我言汤何为不先来征我之国也霓虹也云合则雨虹见形甸反则止变动也徯待也后君也苏复生也他国之民皆以汤为我君而待其来使已得苏息也此言汤所以七十里而为政于天下也
  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之民以为将拯己于水火之中也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若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齐之彊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动天下之兵也累力追反
  拯救也系累絷缚也重器宝器也畏忌也倍地并去声燕而增一倍之地也齐之取燕若能如汤之取葛则燕人悦之而齐可为政于天下矣今乃不行仁政而肆为残虐则无以慰燕民之望而服诸侯之心是以不免乎以千里而畏人也
  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谋于燕众置君而后去之则犹可及止也旄与耄同倪五稽反
  反还也旄老人也倪小儿也谓所虏略之老小也犹尚也及止及其未发而止之也双峯饶氏曰当时只是子哙子之为乱燕民自无罪齐王只当诛子哙子之别立君而去不当取他国这时只当定乱定乱者取其乱者而诛之如汤十一征不是全灭其国取之则是蹊田而夺之牛齐王杀其父兄系累其子□毁其宗庙迁其重器是灭其国了○新安陈氏曰此是为齐画一䇿如此区处略无所利于燕庶几汤诛君吊民非富天下之为则可逆止诸侯之兵矣○范氏曰孟子事齐梁之君论道德则必称尭舜论征伐则必称汤武盖治民不法尭舜则是为暴行师不法汤武则是为乱岂可谓吾君不能而舎上声所学以徇之哉庆源辅氏曰范氏发明孟子此意甚好盖莫非道也而尭舜之道则正道也莫非师也而汤武之师则天讨也集注□益以岂可谓吾君不能而舎所学以徇之哉一句□为有功于学者此万世臣子事君之大法也
  ○邹与鲁哄穆公问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诛之则不可胜诛不诛则疾视其长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则可也哄胡弄反胜平声长上声下同
  哄斗声也穆公邹君也不可胜诛言人众不可尽诛也长上谓有司也民怨其上故疾视其死而不救也
  孟子对曰凶年饥岁君之民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而君之仓廪实府库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残下也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君无尤焉几上声夫音扶转饥饿辗音展转而死也充满也上谓君及有司也尤过也
  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
  君不仁而求富是以有司知重敛力验反而不知恤民故君行仁政则有司皆爱其民而民亦爱之矣新安陈氏曰有司所以然者皆君不行仁政之故孟子对邹□言故略有司而专勉君正本之论也○范氏曰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夏书五子之歌篇有仓廪府库所以为去声民也丰年则敛之凶年则散之恤其饥寒救其疾苦是以民亲爱其上有危难去声则赴救之如子弟之卫父兄手足之捍音汗头目也穆公不能反已犹欲归罪于民岂不误哉南轩张氏曰有司视民之死而不救故民视有司之死而亦莫之救所以为得反之也君行仁政而以民为心民亦将以君为心而亲其上死其长矣此感应之理也曾子戒之戒之之语非特为人上者不可须臾忘检身者亦当深体之○新安陈氏曰上之爱民如父母之于子则民之卫上如子弟之卫父兄邹君知罪民而不知反已孟子惟以行仁政勉之而诛不诛忘言焉得反之之意凛然可畏真深切之论死其长如回何敢死之死谓忘身救上死且不避也平时亲其上当危难则死其长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间于齐楚事齐乎事楚乎间去声
  滕国名
  孟子对曰是谋非吾所能及也无已则有一焉凿斯池也筑斯城也与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则是可为也无已□形甸反前篇一谓一说也效犹致也国君死社稷礼□曲礼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众谓师众大夫率师败则死之制谓命令士受命或迫以死宁死而不可弃君命也故致死以守国至于民亦为去声之死守而不去则非有以深得其心者不能也○此章言有国者当守义而爱民不可侥幸而苟免南轩张氏曰与其望二国矜已以求安不若思所以自强而立国凿池筑城与民效死以守之是在我所当为之事为吾所当为而已然固国以得民为本民心不附虽有金城汤池谁与守之使民效死而不忍去非得之有素不能然也○庆源辅氏曰筑城凿池致死以守者守义也使民亦为之死守而不去则非爱民者不能也若夫间于二国而徒欲择强者而事之以觊一日之安则是侥幸苟免而已○云峯胡氏曰不守义不能效死而不去不爱民不能使民亦效死而不去○新安陈氏曰守义守死社稷之义以倡其民也爱民当在平时○城池地利也民弗去人和也复致死而守义以倡之此守国之正法也
  ○滕文公问曰齐人将筑薛吾甚恐如之何则可薛国名近滕齐取其地而城之故文公以其偪与逼同笔力反已而恐也
  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择而取之不得已也邠与豳同
  邠地□言大王非以岐下为善择取而居之也详见形甸反□章
  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彊为善而已矣夫音扶彊上声
  创造也统绪也言能为善则如大王虽失其地而其后世遂有天下乃天理也然君子造基业于前而垂统绪于后但能不失其正令平声后世可继续而行耳若夫成功则岂可必乎彼齐也君之力既无如之何则但彊于为善使其可继而俟命于天耳○此章言人君当竭力于其所当为不可徼幸与侥幸同于其所难必朱子曰孟子言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彊为善而已矣初无望报之心也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乃为太王避狄而言易大传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亦岂望报乎○南轩张氏曰所谓为善循天理而不为己私也为善者初不期后世之有王而必有王者理则然也开久大之基为其可继者而已而不必其成功也若有期于成功之意则欲速而见利私意一生无复可继之实矣○云峯胡氏曰集注两章皆言不可侥幸大凡侥幸者不为夫理之所当为而徒觊夫意外之得者也前章是守义爱民当尽其在我者而不可侥幸其在人者□章是勉强为善当尽其在我者而不可侥幸其在天者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竭力以事大国则不得免焉如之何则可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去邠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属音烛皮谓虎豹麋鹿之皮也币帛也属会集也土地本生物以养人今争地而杀人是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也邑作邑也归市人众而争先也南轩张氏曰太王之言忠厚不迫其迁本以全民不敢必民之归而强之徙也曰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此天地之心真保民之主也民心自不容释乎太王戴其仁有素矣然太王之事非德盛而逹权不足以与此○东阳许氏曰太王自邠迁岐民从之如归市史所谓居三月成城郭一年成邑三年成都而民五倍其初盖非独邠民近于岐周之民皆归之也当时西方地近戎狄皆闲隙之地非封国之疆界故太王得优游迁徙若滕在中国又介大国之间无可迁之地民虽或从之亦无所往孟子特举太王之得民以警文公尔故下文言效死乃其正也
  或曰世□也非身之所能为也效死勿去
  又言或谓土地乃先人所受而世守之者非己所能专但当致死守之不可舍上声去此国君死社稷之常法传去声所谓国灭君死之正也正谓此也公羊传襄公六年十有二月齐侯灭莱曷为不言莱君出奔国灭君死之正也不书杀莱君者与灭国为重
  君请择于斯二者
  能如大王则避之不能则谨守常法盖迁国以图存者权也守正而俟死者义也记礼运故国有患君死社稷谓之义大夫死宗庙谓之变○问集注义字当改作经字朱子曰思之诚是盖义便近权或可如此或可如彼皆义也经则一定而不易既对权字须著用经字审已量力择而处上声之可也庆源辅氏曰迁国以图存者太王是也守正而俟死者国君死社稷是也在文公唯有此二法故并举以告之然权非大贤以上不能为经则人皆当勉也故使文公审已量力择而取其一焉夫太王之事非文公所能为然则孟子之意固欲文公勉守其常法耳○杨氏曰孟子之于文公始告之以效死而已礼之正也至其甚恐则以大王之事告之非得已也然无大王之德而去则民或不从而遂至于□则又不若效死之为愈故又请择于斯二者又曰孟子所论自世俗观之则可谓无谋矣然理之可为者不过如此舍上声此则必为仪秦张仪苏秦之为矣凡事求可功求成取必于智谋之末而不循天理之正者非圣贤之道也问孟子对滕文公二叚皆是无可柰何只得勉之为善之辞想见滕国至弱都主张不起故如此朱子曰滕是必亡无可疑者况王政不是一日行得㡳事他又界在齐楚之间二国视之如太山之压鸡卵耳若教他粗成次第此二国亦必不见容也若汤文之兴皆在空闲之地无人来觑他故日渐盛大若滕则实是难保也
  ○鲁平公将出嬖人臧仓者请曰他日君出则必命有司所之今乘舆已驾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请公曰将见孟子曰何哉君所为轻身以先于匹夫者以为贤乎礼义由贤者出而孟子之后䘮逾前䘮君无见焉公曰诺乘去声
  乘舆君车也驾驾马也孟子前䘮父后䘮母逾过也言其厚母薄父也诺应辞也新安陈氏曰平公将见孟子必得之于乐克所以阻于臧仓后克入见审问不见之故
  乐正子入见曰君奚为不见孟轲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后䘮逾前䘮是以不往见也曰何哉君所谓逾者前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后以五鼎与曰否谓棺椁衣衾之美也曰非所谓逾也贫富不同也入见之见音现与平声
  乐正子孟子弟子也双峯饶氏曰乐正是乐官之长恐其先世曾作乐官来子孙遂以为姓乐正裘亦是一人以此见乐正是姓如司马亦是因官以为姓仕于鲁三鼎士祭礼五鼎大夫祭礼双峯饶氏曰五鼎是大夫之礼羊豕鱼腊肤三鼎是士之礼特豕鱼腊
  乐正子见孟子曰克告于君君为来见也嬖人有臧仓者沮君君是以不果来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为去声沮慈吕反尼女乙反焉于䖍反
  克乐正子名沮尼皆止之之意也言人之行必有人使之者其止必有人尼之者然其所以行所以止则固有天命而非此人所能使亦非此人所能尼也然则我之不遇岂臧仓之所能为哉○此章言圣贤之出处上声关时运之盛衰乃天命之所为非人力之可及龟山杨氏曰孟子之遇不遇治乱兴衰之所系天实为之非人所能也夫何怨尤之有○范氏曰在孟子可以言天在鲁侯不可以言天贤者在已者有义在天者有命修其在己而听其在天至于人君则当尊用贤德奉行天命不当诿之天也○庆源辅氏曰章旨之说深得圣贤出处之道乐正子亦未免以世俗之心窥孟子故孟子以此发之○双峯饶氏曰孔子有两说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与孟子此章一同皆取必于天天之将䘮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䘮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这是取必于已言天既欲䘮斯文必不使我得与于斯文天既使我得与于斯文则是天必不䘮斯文一说是我之命系乎天是以天为主一说是天命系乎我是以我为主二者相为宾主那个是圣人之言这个是贤人之言孔子告子服景伯是与常人说话又低得一等














  孟子集注大全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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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三
  公孙丑章句上
  凡九章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复扶又反
  公孙丑孟子弟子齐人也当路居要地也管仲齐大夫名夷吾相去声桓公霸诸侯许犹期也孟子未尝得政丑盖设辞以问也庆源辅氏曰此必丑初见孟子时事观其语意恐孟子不敢以管晏自许是全未知孟子也○西山真氏曰齐宣既慕桓文丑复慕管晏盖霸者功利之说深入人心已久故不惟时君慕之而学者亦慕之也
  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
  齐人但知其国有二子而已不复扶又反知有圣贤之事庆源辅氏曰世衰道微圣学不明人不知有学问则亦不复知有圣贤之事业虽有英才美质不觉溺于时俗之见闻而已此齐人之所以但知其国之有二子也
  或问乎曾西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曾西蹴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曾西艴然不悦曰尔何曾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曾比予于是蹴子六反艴音拂又音勃曾并音增
  孟子引曾西与或人问答如此曾西曾子之孙蹴不安貌先子曾子也艴怒色也曾之言则也烈犹光也桓公独任管仲四十馀年是専且久也管仲不知王道而行霸术故言功烈之卑也杨氏曰孔子言子路之才曰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使其见形甸反于施为如是而已其于九合诸侯一正天下固有所不逮也然则曾西推尊子路如此而羞比管仲者何哉譬之御者子路则范我驰驱而不获者也管仲之功诡遇而获禽耳曾西仲尼之徒也故不道管仲之事问圣人分明是大管仲之功而孟子硬以为卑如何朱子曰孟子是不肯做他底是见他做得那规模来低○庆源辅氏曰杨氏断置得极分明子路之才视管仲诚为不及然子路之所学则圣人之道其于管仲之事盖有所不屑为者或曰杨氏本说但云子路譬之御者则范我驰驱者若管仲盖诡遇耳此则是以御而譬其所为未说到功效上今集注增益之曰子路则范我驰驱而不获者也管仲之功诡遇而获禽耳则是并与功都说了然按孟子范我驰驱是一人不获又是一人诡遇是一人获禽又是一人今若作一人看则似以子路为御之善而射未善然射御又非一人所能兼者恐不若只从其本说之为得也曰非是之谓也集注之意盖谓子路是范我驰驱而不遇王者故不获管仲则诡遇以逢桓公之为故得禽多耳○双峰饶氏曰使王良得善射者而御之则范我驰驱正所以获禽即诗所谓不失其驰舍矢如破傥以孔孟之道而遇明主则治国平天下皆馀事耳
  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子为之为去声曰孟子言也愿望也
  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与平声
  显显名也
  曰以齐王由反手也王去声由犹通
  反手言易去声
  曰若是则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徳百年而后崩犹未洽于天下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则文王不足法与易去声下同与平声
  滋益也文王九十七而崩言百年举成数也礼记文王世子文王九十七而终文王三分天下才有其二武王克商乃有天下周公相去声成王制礼作乐然后教化大行东阳许氏曰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此言周公制礼作乐之后虽殷之顽民莫不率化趋善之时也
  曰文王何可当也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下归殷久矣久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之掌也纣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故久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犹方百里起是以难也朝音潮鬲音隔又音历辅相之相去声犹方之犹与由通
  当犹敌也商自成汤至于武丁中间太甲太戊祖乙盘庚皆贤圣之君作起也自武丁至纣凡七世故家旧臣之家也双峰饶氏曰故家旧臣遗俗旧民是说在下的流风之化善政之事是说在上的
  齐人有言曰虽有知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今时则易然也知音智镃音兹
  镃基田器也时谓耕种之时
  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者也而齐有其地矣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辟与辟同
  此言其势之易去声也三代盛时王畿音祈不过千里今齐已有之异于文王之百里又鸡犬之声相闻自国都以至于四境言居民稠密也双峰饶氏曰势是指事力而言有地则有财有民则有兵地广则财富民众则兵强既富且强所以举事易文王百里地狭民少所以难
  且王者之不作未有䟽于此时者也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
  此言其时之易也自文武至此七百馀年异于商之贤圣继作民苦虐政之甚异于纣之犹有善政易为饮食言饥渇之甚不待甘美也
  孔子曰徳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邮音尤
  置驿也邮驲音日新安陈氏曰如汉五里一置左传楚子乘驲会师○东阳许氏曰字书马递曰置步递曰邮汉西域𫝊因骑置以闻师古曰即今驿马也黄霸𫝊邮亭师古曰书舍谓𫝊送文书所止处如今驿馆所以传命也孟子引孔子之言如此双峯饶氏曰徳之流行即是应前面文王之徳底徳字盖徳是本全靠时势不得有智慧而后可以乘势有镃基而后可以待时若无徳虽有时势何以行之
  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乘去声
  倒悬谕困苦也所施之事半于古人而功倍于古人由时势易而徳行速也问孟子既卑管仲使孟子当管仲之时则如之何双峯饶氏曰亦只是合诸侯以尊周室但孟子则真能使王室尊安而诸侯各循王度管仲不过假尊周之名以盖其搂诸侯之实其所为实文武之罪人也王霸之分只在诚伪孔子作春秋亦不过欲诸侯尊周室循周制而已○新安陈氏曰丑并论管晏孟子只及管仲而不及晏盖晏之事功又在管之下不必言也晏事景公政在陈氏晏未尝当齐政也晏才不及管而其人稍正于管其人无可讥其事无可言此孟子所以置晏不言而専及管欤
  ○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相去声
  此承上章又设问孟子若得位而行道则虽由此而成霸王之业亦不足怪任大责重如此亦有所恐惧疑惑而动其心乎双峰饶氏曰集注恐惧疑惑四字虽是说心之所以动然恐惧字是为下文养气张本疑惑字是为下文知言张本要之不疑惑然后能不恐惧故集注论心之动则以恐惧居先论心之所以不动则又以无所疑惑居先四十彊仕君子道明徳立之时孔子四十而不惑亦不动心之谓朱子曰尽心知性无所疑惑动皆合义无所畏怯虽当盛位行大道亦沛然行其所无事而已何心动之有易所谓不疑其所行者盖如此而孔子之不惑亦其事也公孙丑非谓孟子以卿相富贵动其心谓霸王事大恐孟子担当不过有所疑惧而动其心耳不知霸王当甚闲事○双峰饶氏曰道明属知言徳立属养气○陵阳李氏曰明则不疑立则不惧然未有不明而能立者故知言养气虽二事并进而其序必以知言为先孔子不惑则自不动矣○云峰胡氏曰孔子四十而不惑在三十而立之后徳立而道明诚而明者也孟子所以四十不动心者先知言而后养气道明而后徳立明而诚者也○东阳许氏曰疑惧即是动心处集注却言有所恐惧疑惑而动其心似疑惧又在动心之外者盖心本虚灵静一能明天下之理者此也足以应天下之事亦此也今理有所不能明而疑事有所不能应而惧然则疑惧乃动心之目心因疑惧而动而疑惧非心之所动也
  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远矣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贲音奔
  孟贲勇士贲齐人能生拔牛角秦武好多力士贲往归之告子名不害孟贲血气之勇丑盖借之以赞孟子不动心之难孟子言告子未为知道乃能先我不动心则此亦未足为难也朱子曰孟子是义精理明天下之物不足以动其心告子之不动心是硬把定是麄法强制而能不动非若孟子酬酢万变而不动也○南轩张氏曰孟子以集义为本告子则以义为外故在孟子则心体周流人欲不萌而物各止其所者也在告子则心制其欲専固凝滞而能不动者也○庆源辅氏曰告子外义未为知道然未四十时已能不动心其不动心又先于孟子以此观之则不动心未足为难可知也○新安陈氏曰告子强制其心而能不动孟子有定见有定力而自然心不动此处孟子亦姑借告子以浅说耳
  曰不动心有道乎曰有
  程子曰心有主则能不动矣新安陈氏曰有主二字包得阔下文黝舍曾孟皆是有主但有精粗之分
  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挠不目逃思以一毫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黝伊紏反挠奴效反朝音潮乘去声
  北宫姓黝名肤挠肌肤被刺而挠屈也目逃目被刺而转睛逃避也挫犹辱也褐毛布以毳织布宽博宽大之衣贱者之服也不受者不受其挫也刺杀也严畏惮也言无可畏惮之诸侯也黝盖刺客之流以必胜为主而不动心者也庆源辅氏曰集注云黝盖刺客之流以其言所谓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而知之也以必胜为主亦以其言而知之惟其心以必胜人为主故无有尊贵视之一如匹夫不受其挫必反报之○双峰饶氏曰恶声必反不専谓诸侯于褐宽博万乘皆然○东阳许氏曰一毫挫于人谓所辱者至小也不受者必报之也不惟必报于贱者虽贵者亦必报之恶声至必反之谓不惟辱来必报虽言小不善亦必报也
  孟施舍之所养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舍去声下同
  孟姓施发语声舍名也会合战也舍自言其战虽不胜亦无所惧若量敌虑胜而后进战则是无勇而畏三军矣舍盖力战之士以无惧为主而不动心者也朱子曰量力虑胜是畏三军者此舍讥别人舍自云我则能无惧而已问施发语声曰此古注说后面只称舍可见问有何例可按曰如孟之反舟之侨尹公之他之类○庆源辅氏曰注云舍盖力战之士亦以其言而知之也唯其心以无惧为主故不问其徒之众寡我之胜否遇敌则战也○新安陈氏曰黝舍皆以心有主而能不动一则主于必胜一则主于无惧盖是麄猛之不动心孟子此处且敷演粗说○东阳许氏曰黝舍不动心本又在告子之下公孙丑又以孟贲比孟子故孟子亦以勇士之类言之
  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夫音扶
  黝务敌人舍専守已庆源辅氏曰黝务敌人谓専以必胜于人为主也舍専守己谓専以我无所惧为主也子夏笃信圣人曾子反求诸已问子夏笃信圣人朱子曰这个虽无事实但看他言语如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看他此处又把孟子北宫黝来比便见他笃信圣人处○双峰饶氏曰曾子反求诸己便是圣人与他说话他也未敢便以为然必要求诸己以审其理而后信子夏笃信圣人则以圣人之言为必可信不问说得是与未是便信了故二子之与曾子子夏虽非等伦然论其气象则各有所似贤犹胜也约要也言论二子之勇则未知谁胜论其所守则舍比于黝为得其要也问如何是孟施舍守约处朱子曰北宫黝便胜人孟施舍却只是能无惧而已矣如曰视不胜犹胜也此是孟施舍自言其勇如此孟子言比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胜但孟施舍所守得其要也盖不论其勇之孰胜但论其守之孰约且二子之似曾子子夏直以其守气养勇之分量浅深为有所似耳岂以其徳哉○双峰饶氏曰孟施舍取必于已其气象似曽子之反求诸己北宫黝取必于人其气象似子夏之笃信圣人此是论二子之勇有所似非论其是非等级也然将二子所守来比量则孟施舍守其在我者为得其所守之要耳○凡言守约不是守这约约要也言所守者得其要也守得其约则守字活言守定这约则守字死了
  昔者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好去声惴之瑞反
  此言曾子之勇也子襄曾子弟子也夫子孔子也缩直也檀弓曰古者冠缩缝今也衡缝又曰棺束缩二衡三衡与横同引二说证缩为直惴恐惧之也往往而敌之也朱子曰仪礼礼记多有缩字毎与衡字作对下文直养之说盖本于此乃一章大指所繋不可失也○自反缩与不缩所以不动只在方寸之间若仰不愧俯不怍看如何大利害皆不足以易之若有一毫不直则此心便索然黝舍是不畏死而不动心告子是不认义理而不动心曾子是自反而缩而不动心○双峰饶氏曰缩不缩指理言不惴吾往指气言理者气之主理直则气壮理曲则气馁吾之理不直虽一夫之贱亦为之屈吾之理直虽千万人之众在所必伸孟子因丑有过孟贲之语所以先说黝舍然后说归曽子来○鲁斋王氏曰朱子云孟子养气之论孔子已道了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愚谓与此正相表里自反则内省也直则不疚矣虽千万人吾往不忧不惧也○新安陈氏曰此曾子之大勇以义理之直为主而不动心者也孟子之论至此始精细下文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之说盖自此自反而缩发之也
  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言孟施舍虽似曾子然其所守乃一身之气又不如曾子之反身循理所守尤得其要也孟子之不动心其原盖出于此下文详之朱子曰孟子说曽子谓子襄一叚已自尽了只为公孙丑问得无了期故后面有许多说话此一叚为被他转换问所以答得亦周匝然就前叚看语脉气象虽无后截亦自可见前一截已自具得后面许多意思足○守约只是所守之约言北宫黝之守气不似孟施舍守气之约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曽子所守之约也孟施舍就气上做工夫曾子就理上做工夫○庆源辅氏曰论舍之气象虽大略有似于曾子然舍之所守不过是一身之血气固未尝反之于心以自顾其直与不直也其视曾子之自反以缩不缩为勇怯则其所守之要非舍之所能知所可比也反身谓自反循理谓直○双峰饶氏曰或问孟子之不动心如何原于曾子曰浩然之气便是大勇以直养便是自反而缩行有不慊于心则馁便是自反而不缩
  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闻与之与平声夫志之夫音扶
  此一节公孙丑之问孟子诵告子之言又断丁乱反下同以已意而告之也告子谓于言有所不达则当舍上声置其言而不必反求其理于心于心有所不安则当力制其心而不必更求其助于气此所以固守其心而不动之速也速谓年未四十○朱子曰告子之意以为言语之失当直求之于言而不足以动吾之心念虑之失当直求之于心而不必更求之于气盖其天资刚劲有过人者力能坚忍固执以守其一偏之见所以学虽不正而能先孟子不动心也观其论性数章理屈词穷则屡变其说以取胜终不能从容反复审思明辨因其所言之失而反之于心以求至当之归此其不得于言而不求诸心之验也○告子只去守个心得定都不管外面是亦得不是亦得孟子之意谓是心有所失则见于言如肝病见于目相似孟子既诵其言而断之曰彼谓不得于心而勿求诸气者急于本而缓其末犹之可也庆源辅氏曰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气固有时而能动其心然心之不正则未必皆气使之大抵心是本气是末故程子亦曰人必有仁义之心然后有仁义之气睟然达于外此不得于心勿求诸气所以为急于本而缓其末犹之可也犹言尚为可也谓不得于言而不求诸心则既失于外而遂遗其内其不可也必矣朱子曰以下文观之气亦能反动其心则勿求于气之说亦未为尽善但心动气之时多气动心之时少故孟子取其彼善于此而已至于言则虽发于口而实出于心内有蔽陷离穷之病则外有诐淫邪遁之失不得于言而每求诸心则其察理日益精矣孟子所以知言养气以为不动心之本者用此道也而告子反之是徒见言之发于外而不知其出于中不知言便不知义所以外义也其害理深矣故断然以为不可于此可见告子之不动心所以异于孟子而亦岂能终不动哉然凡曰可者亦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耳若论其极则志固心之所之而为气之将去声帅然气亦人之所以充满于身而为志之卒徒者也庆源辅氏曰心有知而气无知虽云气一则能动志然大抵是气随心动故以志为气之将帅气从志所使犹卒徒之听命于将帅也不言心而言志者志者心之动而有所之处也但志则就其动处言故尤切耳下文又言是气也而反动其心亦可见矣心无形而气有质虽云心为本气为末然人之所以充满其身而不至馁乏者实赖气为志之卒徒也志而无气则志无所使亦由将帅而无卒徒则亦虚名而已○新安陈氏曰吕与叔克已铭云志以为帅气为卒徒此盖就帅字上生出卒徒字故志固为至极而气即次之人固当敬守其志然亦不可不致养其气盖其内外本末交相培养此则孟子之心所以未尝必其不动而自然不动之大略也潜室陈氏曰集注谓致养其气即无暴气发得暴失养故也必言致者见养气之难须以集义为本又无正忘助长之弊方为能致养也○云峰胡氏曰集注于持志谓守其志可也必曰敬守其志添入一敬字最有意盖孟子养气之功在集义而所以集义者在敬敬义夹持方为成徳之事或疑両言字不同告子不得于言已之言也孟子知言天下之言也愚尝应之曰理一而已告子于己之言且不能反求其理如何能于天下之言而求其理孟子于天下之言能䆒极其理则于己之言可知也○新安陈氏曰下文知言养气其根已安于此告子不得于言即不求其理于心是不知言也不得于心即不求其助于气是不养气也孟子告子其不动心之名虽同而其所以不动心之本则相反而全不同者在此
  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者何也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夫音扶
  公孙丑见孟子言志至而气次故问如此则専持其志可矣又言无暴其气何也壹専一也蹶姑卫反又音厥颠踬音至也趋走也孟子言志之所向専一则气固从之然气之所在専一则志亦反为之动庆源辅氏曰志者心之所之故可言向气则做出来的便是不可以向言只得下在字下文云气専在是两在字相照应察理精矣如人颠踬趋走则气専在是而反动其心焉所以既持其志而又必无暴其气也程子曰志动气者什九气动志者什一程子曰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盖不知义在内也志帅气也持定其志无暴乱其气两事也志専一则动气气専一则动志然志动气为多且若志専在淫辟岂不动气气専在喜怒岂不动志故蹶者趋者反动其心○朱子曰为告子将气说得太低了故说志最紧要气亦不可缓故曰志至气次持其志无暴其气是两边做工夫志即是心之所向而今欲做一件事这便是志持其志便是养心不是持志外别有个养心如喜怒若当喜也须喜当怒也须怒这便是持志若喜得过分一向喜怒得过分一向怒则气便暴了志却反为所动蹶趋是气也他心本不曽动只忽然吃一跌气打一暴则其心便动了○问蹶趋反动其心若是志养得坚定莫须蹶趋亦不能动得否曰人之奔走如何心不动曰蹶趋多遇于卒然不虞之际所以易得动心曰是○问在车闻鸾和行鸣佩玉皆所以无暴其气今既无此不知如何而为无暴曰凡人多动作多语笑做力所不及底事且如只行得五十里却硬要行百里皆是暴其气学者须事事节约莫教过当此便是养气之道志动气是源头浊者故下流亦浊也气动志者却是下流壅而不泄反浊了上面也○问程氏遗书云志一动则动气气一动则动志外书云志専一则动气气専一则动志二说孰是曰此必一日之语学者同听之而所记各有浅深类多如此志一动则动气气一动则动志此言未说动气动志而先言志动气动反添一动字了固不若后一说所记得其本旨盖曰志専一固可动气而气専一亦可以动其志也○问持志养气之为交养何也曰持志所以直其内无暴所以防于外两者各致其功而无所偏废则志正而气自完气完而志益正其于存养之功且将无一息之不存矣○问养气次第功夫内外是交尽不可靠自己自守其志便谓无事气才不得其平志亦不得其安故孟子以蹶趋形容之告子所谓不得于心勿求于气是未为全论程子所以言气动志者什一正谓是尔曰然两者相夹著方始徳不孤○双峰饶氏曰志帅也气卒徒也如周亚夫军中夜惊亚夫坚卧不起不起固是帅之定处然设或被他惊不已自家如何睡得安于此见持其志又不可不养其气○君子所以足容重手容恭声容静气容肃行中鸾和步中采齐皆是要无暴其气○新安陈氏曰前言心与气忽又变心言志者盖心以全体言志以心之动而有所向处言欲致持之之功则就其动而有所向处用力若心则不可言持矣故志字尢切后云气壹即动志即以是气也而反动其心证之可见动其心即是动志矣程子什九什一之说盖言志动气之时多十中常有九所以志为至气动志之时少十中亦有一所以气亦次焉也
  敢问夫子恶乎长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恶平声公孙丑复扶又反问孟子之不动心所以异于告子如此者有何所长而能然而孟子又详告之以其故也知言者尽心知性于凡天下之言无不有以究极其理而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也朱子曰知言便是穷理不先穷理见得是非如何养得气须是道义一一审处得是其气方充大○孟子论浩然之气一叚紧要全在知言上所以大学许多工夫全在格物致知格物则能知言诚意则能养气○知言养气虽是两事其实相关正如致知格物正心诚意之类若知言便见得是非邪正义理昭然此浩然之气自生○知是知得此理告子便不理会故以义为外○云峰胡氏曰论语亦曰不知言无以知人但论语为初学而言故集注但曰言之得失可以知人之邪正孟子则自言也故集注释之比论语尤详且重论语之知言为知人之端入徳之事孟子之知言为养气之本成徳之事浩然盛大流行之貌气即所谓体之充者本自浩然失养故馁惟孟子为善养之以复其初也朱子曰浩然之气乃指其本来体叚而言○酬酢应接举皆合义则俯仰并无愧怍故其气自然盛大流行○庆源辅氏曰盛大言其体流行言其用才怯小则便非气之本体才郁塞则便非气之本用气即天地之气而人之所以充满其身者其本然之体用自是浩然由失其养故馁乏而不充乎体○双峰饶氏曰孟子之言善养气是以成徳言非是说做工夫下文必有事焉而勿正以下却是说养气做工夫处○云峰胡氏曰集注章句言复其初者凡三论语谓人之性其初本善学者当明善以复其初大学谓人之心其初本自光明学者当明之以复其初此言人之气其初本自盛大流行惟孟子能善养之以复其初然非学以复此心此性之初者未必能复此气之初也故孟子养气先之以知言盖惟知言则有以明夫音扶下同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疑养气则有以配夫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惧此其所以当大任而不动心也庆源辅氏曰集注疑惧二字以应此章第一节注文疑惑恐惧四字也道体也义用也言道义以该体用也知言则于道义䆒极无馀一事来则以一理应之夫复何疑之有养气则于道义衬贴得起勇猛果决而不留行夫复何惧之有○双峰饶氏曰浩然之气即逹徳中之勇不动心即是勇者不惧添一个知言即是知者不惑○云峰胡氏曰章首公孙丑问动心集注以为有所恐惧疑惑先惧而后疑者惧者心之动疑者心之所由以动也恐惧二字于动字最切而疑惑二字已蕴知言之意此则释知言养气二句故先疑而后惧○东阳许氏曰知言则尽心知性万理洞然何所疑惑养气则动皆合义遇事即行何有畏怯二者既全何能动心告子之学与此正相反其不动心殆亦冥然无觉悍然不顾而已尔问知言养气之说朱子曰孟子之不动心知言以开其前故无所疑养气以培其后故无所慑如智勇之将胜败之形得失之算判然于胸中而熊虎貔貅百万之众又皆望其旌旄听其金鼓为之赴汤蹈火有死无二是以千里转战所向无前其视告子之不动心正犹勇夫悍卒初无制胜料敌之谋又无蚍蜉蚁子之援徒恃其勇而挺身以赴敌也其不为人所擒者特幸而已告子之学他虽无所考证然以孟子此章之言反复求之亦晓然可见矣先引告子之言以张本于前后言己之所长以著明于后今以其同者而比之则告子所不得之言即孟子所知之言告子所勿求之气即孟子所养之气也以其异者而反之则告子之所以失即孟子之所以得孟子之所以得即告子之所以失也是其彼此之相形前后之相应固有不待安排而不可移易者○庆源辅氏曰孟子能知人言之是非告子乃自以其言为外而不复考孟子善养其气而告子乃以气为末而不知求此所谓正相反也其不动心者不过是硬把定其心冥冥然都无知觉于一切事皆漠然与之扞格而不顾耳亦岂能终不动哉然其所以能不动者亦幸而已○新安陈氏曰冥然无觉则不能无疑悍然不顾非真能无惧也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
  孟子先言知言而丑先问养气者承上文方论志气而言也难言者盖其心所独得而无形声之验有未易去声以言语形容者故程子曰观此一言则孟子之实有是气可知矣问浩然之气与血气如何朱子曰只是一气义理附于其中则为浩然之气不由义理而发则只为血气然人所禀气亦自不同有禀得盛者则为人强壮随分亦有立作使之做事亦随分做得出若禀得衰者则委靡巽懦都不觧有所立作唯是养成浩然之气则却与天地为一更无限量○孟子先说知言后说养气而公孙丑先问气者向来只为他承上文先论志气而言也今看来不然乃是公孙丑会问处留得知言在后而问者盖知言是末后合尖上事如大学说正心诚意只合杀在致知在格物一句盖是用功夫起头处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至大初无限量去声至刚不可屈挠女巧女教二反盖天地之正气而人得以生者其体叚本如是也庆源辅氏曰初无限量便是盛大不可屈挠便是流行即所谓浩然之气也不言用者举体则足以该之矣惟其自反而缩新安陈氏曰照应本章上文释之以直之直字即是上文缩字意则得其所养而又无所作为以害之则其本体不亏而充塞无间去声新安陈氏曰充塞弥满乎天地之间而无有间断之者矣○程子曰浩然之气难识须要识得当行不歉于心之时自然有此气象○问伊川于至大至刚以直点句先生却于刚字点句朱子曰若于直字点句则养字全无骨力○至大至刚气之本体以直养而无害是用功处塞于天地之间乃是效也○问他书不说养气只孟子言之何故曰这源流便在那个心广体胖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处来大抵只是一气又不是别将个甚底去养他但集义便是养气知言便是知得这义人能仰不愧俯不怍时看这气自是浩然塞乎天地之间○才说浩然便有刚果意思如长江大河浩浩然而来也富贵贫贱威武不能淫移屈之类皆低不可以语此丑本意只是设问孟子能担当得此様大事否故孟子所答只说许多刚勇故说出浩然之气只就问答本文看之便见子细○鲁斋王氏曰此所谓其为气也气之体下文所谓其为气也气之用程子曰天人一也更不分别必列切浩然之气乃吾气也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一为私意所蔽则欿音坎然而馁知其小也谢氏曰浩然之气须于心得其正时识取又曰浩然是无亏欠时朱子曰天地之气无处不到无处不透是他气刚虽金石也透过去人便是禀得这个气无欠阙所以程子曰天人一也更不分别浩然之气乃吾气也○问浩然之气是禀得底否曰只是这个气若不曽养得刚底便粗暴弱底便衰怯○问孟子说浩然之气却不分禀赋清浊说曰此章孟子之意不是说气禀只因说不动心滚说到这处似今人说气魄相似有这气魄便做得这事无气魄便做不得○庆源辅氏曰浩然之气本是天地之正气然天人一理故孟子更不分别直以为己之气也养而无害则全其本体而塞乎天地若不务集义而所为一有私意遮隔了则便不流行而欿然馁乏不足以充乎身而失其正大之体也○双峰饶氏曰人得天地之气以生天地之气如此刚大人之气亦合如此刚大其所以不能如此者不善养之故也程子曰人与天地一气也人特自小耳且如文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也只是这气做出来他底却与天地一般様至大至刚只是善养故耳○云峰胡氏曰此气是天地之正气心得其正便是不失其所得于天地之正者○东阳许氏曰此气本得于天故至大至刚刚大天之体叚也圣人生知安行无非直道不假乎养众人知不明自害其刚大故须直以养之直即义也塞天地言其效也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馁奴罪反
  配者合而有助之意庆源辅氏曰此意本于李先生曰配是衬贴起来朱子谓衬贴二字说配字极亲切盖道义是虚底物本自孤单得这气衬贴起来便张大无所不达今人做事亦有合于道义者若无此气则只是一个衰飒底人李先生又曰气与道义一衮出来朱子谓一衮出来说得道理好孟子分明说配义与道不是两物相补贴只是一衮发出来故朱子用此意而就配字说出此句盖已极于精切矣○双峰饶氏曰合而有助譬如妻之配夫以此合彼而有助于彼者也盖理气不相离气以理为主理以气为辅大凡人不能为善为是无那气来衬贴有那气来衬贴起做得定是有力○云峰胡氏曰所谓合即延平所谓一衮出来之意所谓助即延平所谓衬贴起来之意也义者人心之裁制道者天理之自然馁饥乏而气不充体也言人能养成此气则其气合乎道义而为之助使其行之勇决无所疑惮若无此气则其一时所为虽未必不出于道义然其体有所不充则亦不免于疑惧而不足以有为矣新安陈氏曰疑惮疑惧四字仍应前注文疑惑恐惧字意惮即恐惧也○程子曰浩然之气天地之正气大则无所不在刚则无所屈以直道顺理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有少私意即是气亏无不义便是集义有私意便是馁○率气在志养气在直内有私意则馁无不义则浩然○朱子曰道义别而言则道是物我公共自然之理义即吾心之能断制者所用以处此理者也○道是举体统而言义是就此一事所处而言如父当慈子当孝君当仁臣当敬此义也所以孝慈所以仁敬则道也故后面只说集义○道义是公共无形影底物事气是自家身上底自家若无这气则道义自道义气自气如何助得他○两个其为气也至大至刚是说此气之体叚配义与道是说此气可将如此用是说气之功用○或问何以言气之配义与道也曰道体也义用也二者皆理也形而上者也气也者器也形而下者也以本体言之则有是理而后有是气而理之所以行又因气以为质也以人言之则必明道集义然后能生浩然之气而义与道又因是气而后得以行焉盖三者虽有上下体用之殊然其浑合而无间也乃如此苟不知所以养而有以害之则理自理气自气其浩然而充者且将为慊然之馁矣或略知道义之为贵而欲恃之而有为亦且散漫萧索而不能以自振矣○双峰饶氏曰浩然之气全靠道义在里面做骨子无这道义气便软弱盖縁有是理而后有是气理是气之主如天地二五之精气以有太极在里面作主所以他底常恁地浩然
  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慊口簟反又口劫反集义犹言积善盖欲事事皆合于义也袭掩取也如齐侯袭莒音举之袭春秋襄公二十三年秋齐侯伐晋冬齐侯袭莒注轻行掩其不备曰袭因伐晋还袭莒○轻遣政反言气虽可以配乎道义而其养之之始乃由事皆合义自反常直是以无所愧怍而此气自然发生于中非由只行一事偶合于义便可掩袭于外而得之也朱子曰直只是无私曲集义只是事事上皆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便是浩然之气而今只将自家心体验到那无私曲处自然有此气象○以直养是自反而缩集义是以直养然此工夫须积渐集义自然生此浩然之气不是行一二件合义底事能搏取浩然之气也集义是岁月积久之功袭取是一朝一夕之事从而掩取终非已有也○此上三句本是说气下两句是字与非字对袭字与生字对其意盖曰此气乃集义而自生于中非行义而袭取之于外云尔○生字正与取字对生是自里面生出取是自外面取来○义袭是于一事之义勇而为之以壮吾气然无生底道理只是些客气耳不久则消矣慊快也足也言所行一有不合于义而自反不直则不足于心而其体有所不充矣然则义岂在外哉朱子曰孟子许多论气只在集义所生一句上只是件件合宜无一事不求个是自然积得多则胸中仰不愧俯不怍才有些子不合道理心下便不足○新安陈氏曰集义则浩然之气生行有不合义而心不慊则此气馁可见义在内非由外矣告子不知此理乃曰仁内义外而不复扶又反以义为事则必不能集义以生浩然之气矣上文不得于言勿求于心即外义之意详见形甸反告子上篇问配义与道是气助道义而行又曰集义所生是气又自集义而生朱子曰初下工夫时集义然后生浩然之气气已养成又却助他道义而行○告子之病盖不知心之慊处即是义之所安其不慊处即是不合于义故直以义为外而不求○告子直是将义屏除去只就心上理会因举陆子静云读书讲求义理正是告子义外工夫渠曰不然如子静不读书不求义理只静坐澄心却是告子外义○双峰饶氏曰先说气配义与道后说集义而不及道者盖道是体义是用浩然之气有体有用其体配道其用配义故曰配义与道其体用一也言用则体在其中体上无做工夫处故只说集义○二馁字之分无是馁也是无气则道义馁行有不慊则馁是无道义则气馁所指不同盖二者相资论其用则道义非气无以行论其体则气非道义无以生○新安陈氏曰二是字亦不同无是馁也此是字指浩然之气言是集义所生此是字正与下句非字相呼唤犹言是如此非如彼耳○云峰胡氏曰集义即是以直养义袭而取之即是有所作为以害之集注训慊字与大学音义同自慊则心广体胖不慊则馁馁字正与广字胖字相反集注训以直养则曰自反而缩此则言自反常直自反不直见得孟子养气之论正自夫子所谓自反而缩来也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苖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长上声揠乌八反舍上声必有事焉而勿正赵氏程子以七字为句极是近世或并下文心字读之者亦通必有事焉有所事也如有事于颛臾之有事问必有事焉当用敬否程子曰敬只是涵养一事必有事焉须当集义只知用敬不知集义却是都无事也又问义莫是中理否曰中理在事义在心内苟不主义浩然之气从何而生○朱子曰集义是养气之丹头必有事是集义之火法必有事焉言养气者必以集义为事须要把做事去做如主敬也须把做事去主如求放心也须把做事去求正预期也春秋传曰战不正胜是也公羊传僖公二十六年夏齐人伐我北鄙公子遂如楚乞师乞者何卑辞也曷为以外内同若辞重师也曷为重师师出不正反战不正胜也不正者不期也反复也胜捷也如作正心义亦同此与大学之所谓正心者语意自不同也此言养气者必以集义为事而勿预期其效其或未充则但当勿忘其所有事而不可作为以助其长乃集义养气之节度也闵忧也揠拔也芒芒无知之貌其人家人也病疲倦也舍之而不耘者忘其所有事揠而助之长者正之不得而妄有作为者也然不耘则失养而已揠则反以害之无是二者则气得其养而无所害矣朱子曰勿正勿待也勿忘勿忘以集义为事也助长待之不至而拔之使长也正者等待期望之意如一边集义一边在此等待那气生等来等去却便去助长气未至于浩然便作起令张王谓已刚毅无所屈挠便要发挥去作事便是助长必有事焉勿忘是论集义工夫勿正勿助长是论气之本体上添一件物事不得不要等待不要催促○论集义所生则义为主论配义与道则气为主一向都欲以义为主故失之○人能集义以养其浩然之气故事物之来自有以应之不可萌一期待之心少间待之不得则必出于私意有所作为而逆其天理矣是助之长也今人之于物苟施种植之功至于日至之时则自然成熟若方种而待其必长不长则从而拔之其逆天害物也甚矣○养气一章在不动心不动心在勇勇在气气在集义勿忘勿助长又是那集义底节度若告子则更不理会言之得失事之是非气之有平有不平只是硬制压那心使不动恰如说打硬修行一般○问此气是禀得天地底来是集义方生曰本自浩然被人自少时坏了今当集义方能生曰有人不知集义合下便恁地刚勇是如何曰此只是麄气便是黝舍之勇亦终有馁时此章须从头节节㸔来㸔去首尾贯通见得活方是不可只略渉猎说得去便了○南轩张氏曰勿助长者待其自充不可强使之充也此为循天理之当然而不以人为加之然欲不忘则近于助长欲不助长则或忘之二者之间守之为难学者多知忘之为害不知助长之为害尤甚故引揠苖为喻闵苗之不长犹忧气之未充也揠以助长犹作其气而使之充也或曰二程多以必有事焉为有事乎敬而孟子则主于集义有异乎曰无以异也孟子所谓持志即敬之道也非持其志其能以集义乎敬义盖相须而成者也○双峰饶氏曰有事勿忘是说以直养勿正勿助是说养而无害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助长是集义工夫正而助长是要义袭而取集义义袭两句乃是一叚骨子以集义为无益而忘之者不耘苗者也以义袭为心预期其效而助长者揠苗者也惟其是集义所生者故当必有事焉心勿忘惟其非义袭而取之故当勿正勿助长以直养而无害是养之之正道集义所生是养之之成功有事勿忘是做工夫处○前说持志无暴气是两事后说养气不及持志言集义则持志在其中今日集义明日又集义则此志全在义上有事勿忘念念在集义上忘便是不能持其志助长便是暴其气○问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其意何谓曰此是说天下之人平时不能养其气者皆是临时助长以暴其气也似浩然却不是自家集义所生底故乍长乍消易盈易缩适足以戕贼其气而已不特养气不可助长凡事皆不可助长如㸔书未通不能⿰氵⿱⿰天天日 -- 潜心玩索而强探力索之类皆是助长○云峰胡氏曰必有事焉是念念必合乎义而无一念之不义也事事必合乎义而无一事之不义也谓之有事是集义之外无他事谓之必有事是此事之外无他念也但必于此者每有所期于彼必而勿正则先事后得集义之心始无间断期之不得者又易忘其所有事勿正而不忘则集义之心愈无间断正忘助三字相因皆是为害助之害愈甚大抵必有事是集义是以直养正忘助是义袭是害所以孟子始曰无害终曰害之孟子论养气工夫是一正一反集注亦是一正一反论以直养正说曰自反常直反说曰自反不直论害之正说曰不可作为以助其长又反说曰正之不得而妄有作为前后相应学者当字字体认如告子不能集义而欲彊上声制其心则必不能免于正助之病其于所谓浩然者盖不惟不善养而又害之矣庆源辅氏曰集义而不忘其所事则气得其养勿正而不妄作为则气无所害如此则日引月长而充塞天地之体沛然流行之用将不期然而然矣又曰所谓揠而反害之者正指告子而言
  何谓知言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诐皮寄反复扶又反
  此公孙丑复扶又反问而孟子答之也诐偏陂卑义反也淫放荡也邪邪僻也遁逃避也四者相因言之病也蔽遮隔也陷沈俗作沉非溺也离叛去也穷困屈也四者亦相因则心之失也人之有言皆出于心其心明乎正理而无蔽然后其言平正通逹而无病苟为不然则必有是四者之病矣朱子曰诐淫邪遁蔽陷离穷四者相因心有所蔽只见一边不见一边如杨氏为我墨氏兼爱各只见一边 故其辞诐诐是偏陂此理本平正他只说得一边字 凡从皮皆是一边意如跛是脚一长一短坡是山一边斜蔽则陷陷深入之义也是身陷在𨙻里如陷溺于水只见水不见岸了故其辞放荡而过说得周遮浩瀚才恁地陷入深了于是一向背却正路开去愈远遂与正路相离了故其辞邪既离去了正路他那物事不成物事毕竟用不得遂至于穷穷是说不去了故其辞遁遁是既离后走脚底话如杨子本是不拔一毛以利天下却说天下非一毛所能利夷子本说爱无差等却说施由亲始佛氏本无父母却说父母经皆是遁辞○问杨墨似诐庄列似淫仪秦似邪佛似遁曰不必如此分别有则四者俱有其序自如此○此一章専以知言为主若不知言则自以为义而未必是义自以为直而未必是直是非且莫辨矣然说知言又只说知诐淫邪遁四者盖天下事只有一个是与不是而已若辨得那不是底则便识得那是底了然非见得道理十分分明则不能辨得亲切且如集义皆是见得道理分明则动静去处皆循道理无非集义也○蔡氏曰知言则善恶邪正皆当知之此之所知独诐淫邪遁之辞何也盖孟子之时杨墨之言盈天下正人心息邪说莫此为急故曰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此其意也○庆源辅氏曰言形于外故以病言心存于中故以失言○双峰饶氏曰诐淫邪遁虽是四件却只是两件诐淫属阳邪遁属阴盖诐尚有一边是道理邪则并这一边亦离了淫是诐之深遁是邪之极如杨墨初以为我兼爱为仁义虽非仁义之全体犹自见得仁义之一偏其终也至于无父无君则其离仁义也远矣天下道理好底四件不好底亦四件元亨利贞仁义礼智是好底诐淫邪遁意必固我是不好底好底相因不好底亦相因元亨利贞起于元仁义礼智起于仁意必固我起于意诐淫邪遁起于诐当看四个所字如㸔病相似诐淫邪遁是病证蔽陷离穷是病源所蔽所陷所离所穷是病源之所在墨氏之蔽在于见仁而不见义杨氏之蔽在于见义而不见仁其蔽虽同而所以蔽则异孟子知言如明医然才见病证便说病源在何处欲治蔽陷离穷之病在先去其蔽无所蔽便无下面三件蔽之源不一有为气禀所蔽有为物欲所蔽有为学术所蔽有为习俗所蔽问去蔽之道当如何曰孔子尝谓六言六蔽皆基于不好学欲去蔽者当自好圣贤之学始○云峰胡氏曰集注释我知言曰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此所谓言之病者其然也所谓心之失者即所以然也特上文汎指天下之言故兼是非得失而知之此则似指告子之言故専于其失者而知之也○新安倪氏曰集注既释蔽陷离穷四者而下文则曰其心明乎正理而无蔽然后其言平正通达而无病又提出蔽之一字者盖四者之失必起于蔽饶氏谓无所蔽便无下面三件亦其深得集注之意者欤即其言之病而知其心之失又知其害于政事之决然而不可易者如此非心通于道而无疑于天下之理其孰能之问孟子知言处说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先政而后事辟杨墨处说作于其心害于其事先事而后政朱子曰先事而后政是自微而至著先政而后事是自大纲而至节目○庆源辅氏曰孟子之所以能知言也因其言之病而知其心之失是即其用而知其体也又知其害于政事之决然而不可易者如此是据其始而知其终也非心与理一其于天下之事如烛照数计略无所疑者何能如是哉不然则知其用者或不知其体见其始者或不见其终者有矣○双峰饶氏曰政者事之大体事者政之条目心才不正到处有害政事皆心之所发于大体既有害则小者可知故曰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后篇说作于其事害于其政是条目上既有害则大者亦可知○云峰胡氏曰所谓害者皆指异端之害而言诐淫邪遁之言即异端之言也其害或先政而后事或先事而后政但言无大无小无不有害不必拘先后也彼告子者不得于言而不肯求之于心至为义外之说则自不免于四者之病其何以知天下之言而无所疑哉新安陈氏曰集注于养气知言两节皆解上告子身上以终前不得于言至勿求于心不可之说程子曰心通乎道然后能辨是非如持权衡以较音教轻重孟子所谓知言是也又曰孟子知言正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新安陈氏曰此言必有超于众人之见然后能知众人之言也若犹未免杂于堂下众人之中则不能辨决矣问程子之说莫直是喻心通于道者否朱子曰此只是言见识高似他方能辨他是非得失若见识与他一般如何觧辨得他○双峰饶氏曰知言当如何用功程子心通乎道之说便是发明知言之要亦须格物上做来道便是个权衡以道观人如持权衡以较轻重无有能逃之者知言便是知道孟子不欲以知道自谓所以只说知言告子以义为外所以只取必于口全不反求诸心如𣏌柳之说孟子辟之则又移为湍水之说第一说用不得又换第二说是之谓遁辞○新安陈氏曰此章甚长头绪颇多其要旨未易究也知言养气下集注标出纲领而未及所以能知言养气之本朱子与郭冲卿帖云孟子之学盖以穷理集义为始不动心为效盖惟穷理为能知言惟集义为能养气理明而无所疑气充而无所惧故能当大任而不动心考于本章次第可见矣此章要指惟此帖尽之而无馀蕴集义故能养气孟子所已言穷理故能知言孟子所未言心通乎道而无疑于天下之理程子固言之而提纲挈领以示后学未有如朱子此帖之明的周备者也明理以知言知之之事集义以养气行之之事不出乎知行二者而已此章虽未终于此而正意止于此
  宰我子贡善为说辞冉牛闵子颜渊善言徳行孔子兼之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然则夫子既圣矣乎行去声此一节林氏以为皆公孙丑之问是也林氏名之奇字少颕三山人说辞言语也说如字或读如税者非徳行得于心而见形甸反于行事者也三子善言徳行者身有之故言之亲切而有味也公孙丑言数子各有所长而孔子兼之然犹自谓不能于辞命今孟子乃自谓我能知言又善养气则是兼言语徳行而有之然则岂不既圣矣乎此夫子指孟子也问善为说辞则于徳行或有所未至善言徳行则所言皆其自已分上事也朱子曰得之○庆源辅氏曰知言则在我在人一也知其如此则于言语辞命何患不能养气自集义生岂非徳行乎○程子曰孔子自谓不能于辞命者欲使学者务本而已云峰胡氏曰此以后因公孙丑提出一圣字为问故専发明一圣字
  曰恶是何言也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夫圣孔子不居是何言也恶平声夫圣之夫音扶
  恶惊叹辞也昔者以下孟子不敢当丑之言而引孔子子贡问答之辞以告之也此夫子指孔子也学不厌者智之所以自明教不倦者仁之所以及物再言是何言也以深拒之朱子曰中庸成已仁也是体成物智也是用此学不厌智也是体教不倦仁也是用○潜室陈氏曰仁智互为体用义精仁熟之后道理纵看横看皆可智为体则仁为用仁为体则智为用○双峰饶氏曰不厌不倦须粘上圣字说言学圣人之道而不厌又以圣人之道教人而不倦○子贡此言与中庸不同详见中庸第二十五章章句或问辑释论之
  昔者窃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颜渊则具体而微敢问所安
  此一节林氏亦以为皆公孙丑之问是也一体犹一肢也具体而微谓有其全体但未广耳安处上声下同也公孙丑复扶又反问孟子既不敢比孔子则于此数子欲何所处也朱子曰圣人道大而能博如游夏得其文学子张得其威仪皆一体也惟颜渊冉闵气质不偏理义完具独能具有圣人之全体但未若圣人之大而化之无限量之可言故以为具体而微耳
  曰姑舍是舍上声
  孟子言且置是者不欲以数子所至者自处也陵阳李氏曰问如集注之说则孟子犹有不足于颜子欤天台潘氏曰孟子之志愿学孔子是诚有不足于颜子者盖非不足于颜子以颜子不幸短命而未至于圣人之域前軰云才逊第一等事与别人做便是自弃古人之志大率如此然立志之后须要力行以酬其志不可徒有此志也
  曰伯夷伊尹何如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皆古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愿则学孔子也治去声
  伯夷孤竹君之长上声子兄弟逊国避纣隐居闻文王之徳而归之及武王伐纣去而饿死伊尹有莘之处上声士汤聘而用之使之就桀桀不能用复归于汤如是者五乃相去声汤而伐桀也三圣人事详见形甸反此篇之末及万章下篇鲁斋王氏曰乃所愿则学孔子后四叚尽在此句○云峰胡氏曰孟子以颜子具圣人之体而未极其大故欲学其大者以伯夷伊尹有圣人之徳而未极其全故欲学其全者故此以下则専言夫子之圣
  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
  班齐等之貌公孙丑问而孟子答之以不同也
  曰然则有同与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是则同与平声朝音潮
  有言有同也以百里而王去声天下徳之盛也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心之正也问伯夷伊尹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何以言之也朱子曰以其逊国而逃谏伐而饿非道义一介不取与观之则可见矣○鲁斋王氏曰此亦是自反而不缩所以不为也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其根本节目之大者惟在于此于此不同则亦不足为圣人矣新安陈氏曰上文徳之盛根本之大也心之正节目之大也大根本节目同而小处不同皆可以言圣人若大处不同则大本已非吾何以观之哉
  曰敢问其所以异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污音蛙好去声
  污下也三子智足以知夫子之道假使污下必不阿私所好而空誉平声之明其言之可信也朱子曰污是污下不平处或是当时方言当属下句读○庆源辅氏曰智足以知圣人则其智识高明矣阿私所好而空誉之则其识趣污下矣高明与污下正相反高明则必不至污下矣反复极言之以明三子之言必可信耳
  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
  程子曰语圣则不异事功则有异夫子贤于尧舜语事功也盖尧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道以垂教万世尧舜之道非得孔子则后世亦何所据哉问夫子贤于尧舜有论宰我此言之失者南轩张氏曰殊不思孟子引宰我此言为甚曰遗书谓语圣则不异事功则有异曰便是这个意思五峰云成一时之勲业有限开万世之道学无穷亦是此意○庆源辅氏曰语圣则不异以其徳言也事功则有异就其所为事与成功而言也尧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道以垂教万世此言事功久远之不同也尧舜之道非得孔子则后世亦何所据哉此言事功始终成就之不同也○新安陈氏曰后世圣贤之君不作异端渐炽苟非得孔子祖述尧舜以诏后世则无所据依以入尧舜之道矣辅氏有言当时若无孔子今人连尧舜也不识由此言之则孔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其功业岂不贤于尧舜远哉宰予此言可谓深知孔子其得在言语之科宜矣此孟子所以表而出之于子贡有若之言之先也欤
  子贡曰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徳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言大凡见人之礼则可以知其政闻人之乐则可以知其徳是以我从百世之后差楚宜反等百世之王无有能遁其情者新安陈氏曰差等犹言品第情实也以见礼知政闻乐知徳二句鉴之皆不能逃于洞察之下而见其皆莫若夫子之盛也问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徳是谓夫子是谓他人朱子曰只是大概如此说子贡之意盖言见人之礼便可知其政闻人之乐便可知其徳所谓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有能违我之见者所以断然谓自生民以来未有孔子此子贡以其所见而知夫子之圣如此也一说夫子见人之礼而知其政闻人之乐而知其徳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有能逃夫子之见者此子贡所以知其为生民以来未有也然不如前说之顺
  有若曰岂惟民哉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泰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类也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垤夭结反潦音老
  麒麟毛虫之长上声下同凤凰羽虫之长垤蚁封也行潦道上无源之水也出高出也拔特起也特挺然孤特也萃聚也众所聚之中言自古圣人固皆异于众人新安陈氏曰此圣人字是汎说从古以来之圣人然未有如孔子之尤盛者也○程子曰孟子此章扩前圣所未发指养气与知言而言也学者所宜潜心而玩索色柏反双峰饶氏曰孟子要学圣人故于子游子夏子张冉牛闵子颜渊皆曰姑舍是伯夷伊尹虽是古圣人然伯夷偏于清伊尹偏于任不若孔子之时中故曰乃所愿则学孔子解孟子与解论语不同论语章句短孟子章句长须要识他全章大指所在又须㸔教前后血脉贯通而后可○云峰胡氏曰公孙丑疑孟子动心孟子遂极言养气知言之功公孙丑疑其知言养气之既圣孟子遂极言夫子之圣之盛要之夫子之圣不假乎养气知言孟子之养气知言乃学而至圣者也前则深斥告子辟异端也后则推尊孔子承圣道也前后之言若不相贯而实相贯学者味之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徳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
  力谓土地甲兵之力假仁者本无是心而借其事以为功者也霸若齐桓晋文是也以徳行仁则自吾之得于心者推之无适而非仁也朱子曰以徳行仁徳非止谓有救民于水火之诚心这徳字说得来阔是自己身上事都做得来是无一不备了所以行出来都是仁且如汤不迩声色不殖货利至彰信兆民是先有前面底方能彰信兆民救民水火之中若无前面底虽欲救民不可得也武王亶聪明作元后是亶聪明方能作元后救民水火之中若无这亶聪明虽欲救民其道何由○行仁便自仁中行出皆仁之徳若假仁便是恃其甲兵之强财赋之多须有如是资力方可服人是假仁之名以欺其众非有仁之实也○以力假仁仁与力是两个以徳行仁仁便是徳徳便是仁○双峰饶氏曰或引包茅不入昭王不复是假仁曰此是假义不是假仁请问假仁曰救民仁也尊君义也汤放桀武伐纣以救民为主其事属仁齐问罪于楚以尊周为主其事属义孟子不说假义却说假仁盖仁包五常言仁则义在其中如伐原示信大蒐示礼皆是假仁处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徳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
  时验反足也诗大雅文王有声之篇王霸之心诚伪不同故人所以应之者其不同亦如此庆源辅氏曰以力假仁者伪也假而行之终非已有非伪而何以徳行仁者诚也所谓诚者成已成物者也已以伪感人以伪应已以诚感人以诚应如形声影响之相随盖不容于有异也○邹氏曰邹氏名浩字志完毗陵人以力服人者有意于服人而人不敢不服以徳服人者无意于服人而人不能不服从古以来论王霸者多矣未有若此章之深切而著明者也问王霸之别朱子曰以力假仁者不知仁之在己而假之也以徳行仁则其仁在我而惟所行矣以执辕涛涂侵曹伐卫之事而视夫东征西怨虞芮质成者则人心之服与不服可见若七十子之从孔子至于流离饥饿而不去此又非有名位势力以驱之也孟子真可谓长于譬喻也○庆源辅氏曰邹氏以有意无意释力与徳字最为简要然其所谓无意者非如木石之无意者无期必之私意耳若夫正心修身之道则自有不可已者至论自古论王霸未有如是之深切著明者亦为得之其视董子美玉碔砆之喻荀子降礼尊贤重法爱民与夫曰粹曰驳诸说皆为优矣○新安陈氏曰王道纯乎天理霸之假杂以人欲崇王道黜霸功亦扩天理遏人欲也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恶去声下同
  去声荣恶辱人之常情然徒恶之而不去上声其得之之道不能免也朱子曰此亦只是为下等人言若是上等人他岂以荣辱之故而后行仁哉○蔡氏曰程子易比卦彖𫝊曰且得他畏危亡之祸而求所以比辅其民犹胜于全不顾者此章近之
  如恶之莫如贵徳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闲音闲
  此因其恶辱之情而进之以彊上声仁之事也新安倪氏曰礼记表记云畏罪者彊仁谓勉彊行仁也贵徳以下皆彊仁之事目贵徳犹尚徳也士则指其人而言之贤有徳者使之在位则足以正君而善俗能有才者使之在职则足以修政而立事国家闲暇可以有为之时也详味及字则惟日不足之意可见矣或谓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谓贤者有徳但使之在位而不任事能者有才所以使之在职而任事双峰饶氏曰如此说则贤者是个无能底人盖凡是贤者皆当使之在位然贤者所能却不同就其间使能敷教者在敷教之位能治狱者在治狱之位既有其位便有其职天下岂有无职之位岂有无能之贤○新安陈氏曰春秋传云及犹汲汲也及是时而明政刑即书所谓吉人为善惟日不足之意此一节应仁则荣也
  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戸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彻直列反土音杜纲音稠缪武彪反
  诗豳风鸱处脂反吁骄反之篇周公之所作也迨及也彻取也桑土桑根之皮也绸缪音矛纒绵补葺七入反也牖戸巢之通气出入处也予鸟自谓也言我之备患详密如此今此在下之人或敢有侮予者乎周公以鸟之为巢如此比君之为国亦当思患而预防之孔子读而赞之以为知道也云峰胡氏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孟子凡两引之彼则为诗者知率性之道此则为诗者知治国平天下之道也
  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般音盘乐音洛敖音傲
  言其纵欲偷安亦惟日不足也双峰饶氏曰般乐则不暇明其政刑怠傲则不暇贵徳尊士○新安陈氏曰及是时而纵欲偷安亦书所谓凶人为不善惟日不足之意此一节应不仁则辱也
  祸福无不自已求之者
  结上文之意新安陈氏曰仁荣福也不仁之辱祸也皆自己求之
  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孽鱼列反
  诗大雅文王之篇永长也言犹念也配合也命天命也此言福之自己求者太甲商书篇名孽祸也违避也活生也书作逭音换逭犹缓也此言祸之自己求者蔡氏曰及时明政刑自求福也仁荣者如此及时而乐敖自作孽也不仁之辱如此○新安陈氏曰记云仁者安仁知者利仁畏罪者彊仁此因战国诸侯恶辱而勉以行仁正畏罪强仁之事勉之存天理而享仁之荣戒之徇人欲以远不仁之辱亦遏人欲扩天理也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朝音潮
  俊杰才徳之异于众者双峰饶氏曰俊杰谓人中之俊杰者即指贤能而言尊贤使能便是俊杰在位尊非礼貌之虚文与之共天位治天职以至去谗远色贱货贵徳皆尊贤之道
  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
  廛市宅也张子曰或赋其市地之廛而不征其货礼记王制古者公田籍而不税市廛而不税关讥而不征或治以市官之法而不赋其廛周礼地官司徒司市事官掌市之治教政刑量度禁令以次序分地而经市以陈肆辨物而平市以政令禁物靡而均市以商贾音古阜货而行布以量度教贾价同而征儥音育以质剂即随反结信而止讼尔雅剂齐也质剂谓两书一札而别之也若今手书言保物要还矣以贾音古民禁伪而除诈以刑罚禁虣皮告反而去盗以泉府同货而敛賖大市日□昃同而市百族为主朝市朝时而市商贾为主夕市夕时而市贩夫贩妇为主盖逐末者多则廛以抑之少则不必廛也朱子曰市廛而不征谓使居市之廛者各出廛赋若干如今人赁铺面相似更不征税其所货之物法而不廛则但治之以市官之法而已虽廛赋亦不取之也问古之为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此是周礼市官之法否曰然如汉之狱市之类皆是古之遗制○问市廛此市在何处曰此都邑之市国都如井田样画为九区面朝背市左祖右社中一区君之宫室宫室前一区为外朝朝会藏库之属皆在焉后一区为市市四面有门毎日市门开则商贾百物皆入惟民得入公卿大夫士皆不得入入则有罚市官之法如周礼司市平物价治争讼讥察异服异言之类左右各三区皆民所居外朝一区左则宗庙右则社稷此国君都邑规模之大概也
  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解见形甸反前篇双峰饶氏曰关讥之制凡众途所会之地则立关以限之行旅有节𫝊方可度关以此稽考其来历以防奸宄节是使者所持之节𫝊如今脚引及州县移文或用节或用𫝊周礼所谓以节𫝊出纳之者是也
  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但使出力以助耕公田而不税其私田也
  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氓音盲周礼宅不毛者有里布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郑氏谓宅不种桑麻者罚之使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民无常业者罚之使出一夫百亩之税一家力役之征也周礼地官司徒载师职凡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出屋粟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郑司农云宅不毛者谓不树桑麻也里布者布参印书广二寸长二尺以为币贸易物诗云抱布贸丝贸此布也或曰布泉郑玄曰宅不毛者罚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空田者罚以三家之税粟以共吉凶二服及䘮器也民虽有闲无职事者犹出夫税家税也夫税者百亩之税家税者出士徒车辇给繇役今战国时一切取之市宅之民已赋其廛又令平声出此夫里之布非先王之法也氓民也问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朱子曰亦不可考问民无常产者罚之如何恁地重曰后世之法与此正相反农民赋税丁钱却重而游手浮浪之民泰然都不管他○庆源辅氏曰先王之政宅不种桑麻与闲民无职事者上之人皆有法以抑之此所以当其盛时民皆著业而无游手与贫困者所谓穷民不过鳏寡孤独者而已战国时如夫里之布一切取之皆末流之害乐人欲灭天理者也○双峰饶氏曰家征是力役之征如今庶役夫征是粟米之征即百亩之税如今输租里布是布缕之征即五亩之税如今纳绢
  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吕氏曰奉行天命谓之天吏废兴存亡惟天所命不敢不从若汤武是也双峰饶氏曰吏君所命天吏天所命君所命者可以刑人杀人凡有罪者得而刑杀之天所命者可以征人伐人凡暴乱之国皆得而征伐之○此章言能行王政则寇戎为父子不行王政则赤子为仇雠双峰饶氏曰无敌于天下一句乃是此章之大旨盖能行王者之政则可以兴王者之治当时诸侯不得民心惟务侵人土地故孟子教之但行王政以恤其民使吾国之民仰之若父母则天下之民亦仰之若父母矣如此则东征西伐何向不服不然吾国之民亦仇敌也况邻国乎○新安陈氏曰欲除后世过取以奉其私之弊而一行之以先王之法皆所以遏人欲扩天理也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天地以生物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音扶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也朱子曰无天地生物之心则没这身才有这血气之身便具天地生物之心矣○天地以生物为心天包著地别无所作为只是生物而已譬如饭甑蒸饭从里面蒸上到上面又下来只管在里面衮便蒸得熟天地即是包得许多气在这里无出处衮一畨便生一畨物所谓为心者岂切切然做似磨子相似只会磨出这物事○双峰饶氏曰人心慈爱恻怛才见人便发将出来更忍不住所以谓之不忍人仁之为徳在天地则为生物之心在人则为不忍人之心天地能生物人不能生物但是爱人之心即是生物之心程子云恻隐之心人之生道也正此之谓○西山真氏曰天地造化无他作为惟以生物为事观夫春夏秋冬往古来今生意周流何尝一息闲断天地之心于此可见万物从天地生意中出故物物皆具此理何况人为最灵宜乎皆有不忍人之心也○新安陈氏曰不忍即是仁忍则非仁性中有此仁发出来便是不忍人之心所以后面提起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便指出恻隐之心以当之见孺子将入井而恻隐者何也盖不忍见此子之如此也若见此而不动心则顽忍非人矣天地之大徳曰生人得天地之徳曰好生好生之徳即所谓得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也
  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言众人虽有不忍人之心然物欲害之存焉者寡故不能察识而推之政事之间惟圣人全体此心仁之体随感而应仁之用故其所行无非不忍人之政也双峰饶氏曰斯犹即也圣人之心无物欲之蔽才有不忍人之心即有不忍人之政不待充广而后能也若众人则须待充广○西山真氏曰人有是心而私欲间断之故不能达之于用惟圣人全体此心私欲不杂故有此仁心便有此仁政自然流出更无壅遏天下虽大运以此心而有馀矣
  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怵音黜内读为纳要平声恶去声下同
  乍犹忽也怵惕惊动貌恻伤之切也隐痛之深也此即所谓不忍人之心也庆源辅氏曰怵惕心惊惧而起念之意縁卒乍而见故心惊惧而动也恻隐由伤深而痛深自浅而深皆所以名状不忍人之心可谓善形容矣内结要求声名也言乍见之时便有此心随见而发非由此三者而然也程子曰满腔苦江反子是恻隐之心朱子曰腔子犹言躯壳耳满腔子只是言充塞周遍本来如此是就人身上指出理充塞处最为亲切若于此见得则万物一体更无内外之别若见不得却去腔子外寻则莽莽荡荡无交渉矣又曰腔子身里也言满身里皆恻隐之心在腔子里亦只云心在身里满这个躯壳都是恻隐之心才触着便是这个物事出来大感则大应小感则小应○勉斋黄氏曰陵阳李氏谓腔子指人身言天地间充塞上下浑然生物之意无有空处人得此以为心则亦四体百骸充塞遍满无非此恻隐之心触处即是无有欠缺也此说极是谢氏曰人须是识其真心方乍见孺子入井之时其心怵惕乃真心也非思而得非勉而中去声天理之自然也内交要誉恶其声而然即人欲之私矣朱子曰方乍见孺子时也著手脚不得纵有许多私意也未暇思量到问心所发处不一便说恻隐如何曰恻隐之心浑身皆是无处不发见如见赤子有恻隐之心见一蚁亦岂无此心○如孺子入井如何不推得其他底出来只推得恻隐之心出来盖理各有路如做得穿窬㡳事如何令人不羞恶偶遇一人衣冠而揖我我便亦揖他如何不恭敬事有是非必辨别其是非试㸔是甚么去感得他何处一般出来○恶其声是恶被不救人之名○西山真氏曰孺子未有所知而将入于井乍见之者无问贤愚皆有伤痛之心方此心骤发之时非欲以此内交非欲以此干誉非欲以此避不仁之名也仓卒之间无安排矫饰而天机自动此所谓真心也○云峰胡氏曰集注与谢氏皆看得乍见二字𦂳盖惟仓卒忽然而见之时此心便随所见而发正本心发见处若既见之后稍渉安排商略便非本心矣
  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恶去声下同
  羞耻己之不善也恶憎人之不善也辞解使去己也让推吐雷反以与人也是知其善而以为是也非知其恶而以为非也人之所以为心不外乎是四者故因论恻隐而悉数上声之言人若无此则不得谓之人所以明其必有也问上蔡见明道先生举史文成诵明道谓其玩物丧志上蔡汗流浃背面发赤色明道云此便是恻隐之心公且道上蔡闻得过失恁地惭惶自是羞恶之心如何却说道见得恻隐之心久之朱子曰惟是有恻隐之心方会动若无恻隐之心却不会动惟是先动方始有羞恶方始有恭敬有是非动处便是恻隐若不会动却不成人若不从动处发出所谓羞恶者非羞恶所谓恭敬者非恭敬是非者非是非天地生生之理这些动意未尝止息㸔如何梏亡亦未尝尽消灭自是有时而动学者只怕间断了○羞恶辞让是非虽与恻隐并说但此三者皆是自恻隐中发出来因有恻隐后方有此三者恻隐比三者又较大○或问孟子専论不忍人之心而后乃及乎四端何也曰不忍之心即恻隐之谓也性之徳为仁义礼知而一以包三者仁也情之发为四端而一以贯三者恻隐也然则其言之安得无先后之别耶○庆源辅氏曰人之所以为心虽不外是四者然仁则又贯乎三者之中故此因论恻隐而悉数之也至于言人若无此心则非人也者所以明其必有而使人知反求之于己也○西山真氏曰孟子始言恻隐之心至此则兼羞恶辞让是非而言者盖仁为众善之长有恻隐则三者从之矣恻隐不存三者亦何有哉然赋形为人孰无此心苟无此心则非人矣所谓无者岂其固然哉私欲闭塞而失其本真耳○莆田黄氏曰由是观之是字指孺子入井一事说论恻隐便引个羞恶辞让是非之心出来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知之端也
  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仁义礼知性也心统性情者也朱子曰性者心之理情者心之用心者性情之主○性是静情是动心兼动静而言统如统兵之统心有以主宰之也动静皆主宰非是静时无所主及至动时方有主宰也○新安陈氏曰性情字皆从心心涵养此性心统性也心节制此情心统情也性如在营之军情如临阵之军皆将实綂之心统性情当以是观焉又曰此六字横渠语端绪音序潜室陈氏曰端者端倪也物之绪也譬之茧丝外有一条绪便知得内有一团丝若其无丝在内则绪何由而见于外○莆田黄氏曰注谓端首也䟽谓端夲也集注以为绪也如缲丝然先寻其绪则千丝万丝续续而上因其情之发而性之本然可得而见犹有物在中而绪见形甸反于外也问四端之端集注以为端绪向见蔡季通说端乃是尾如何朱子曰以体用言之有体而后有用故端亦可谓之尾若以始终言之则四端是始发处故亦可以端绪言之二者各有所指自不相碍也○问孟子说仁义礼智义在第二太极图以义配利则在第三曰仁义礼智犹言东西南北元亨利贞犹言东南西北一个是对说一个是从一边说起○问元亨利贞自有次第仁义礼智因感而发则无次第曰发时无次第生时自有次第○四端八个字每字是一意恻是方恻然有此念起隐是恻然后隐痛比恻为深羞者羞己之恶恶者恶人之恶辞者辞己之物让者推与他人是非自是两様分明但仁是縂名若说仁义便如阴阳若说四端便如四时若分四端八字便如八节○恻隐自是情仁自是性性即是这道理仁夲难说中间却是爱之理发出来方有恻隐义却是羞恶之理发出来方有羞恶礼却是辞逊之理发出来方有辞逊智却是是非之理发出来方有是非仁义礼智是未发底道理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是己发底端倪如桃仁杏仁是仁到得萌芽却是恻隐又曰仁义礼智本体自无形影要捉摸不著只得将他发动处看却自见得程子云以其恻隐知其有仁此八字说得最亲切分明也不道恻隐便是仁又不道掉了恻隐别取一个物事说仁○恻隐羞恶多是因逆其理而见惟有所可伤这里恻隐之端便动惟有所可恶这里羞恶之端便动若是事亲从兄又是自然顺处见之○一心之中仁义礼智各有界限而其性情体用又各自有分别须是见得分明然后就此四者之中又自见得仁义两字是个大界限如天地造化四序流行而其实不过于一阴一阳而已仁字是个生底意思通贯周流于四者之中仁固仁之本体义则仁之断制礼则仁之节文智则仁之分别也正如春之生气贯彻四时春则生之生也夏则生之长也秋则生之收也冬则生之藏也○北溪陈氏曰四端之说是说外面可见底以验其中之所有惟是有四者之体故四者端绪自然发见于外○潜室陈氏曰性是太极浑然之全体本不可以各自言孟子时异端蜂起往往以性为不善孟子苟但曰浑然本体则恐为无星之秤无寸之尺而终不足以晓天下于是别而言之界为四破而四端之说于是乎立盖四端之未发也性虽寂然不动而其中自有条理自有间架不是笼统都是一物所以外边才动其中便应如赤子之事感则仁之理便应而恻隐之心形如蹴尔呼尔之事感则义之理便应而羞恶之心形如过朝廷过宗庙之事感则礼之理便应而恭敬之心形如妍丑美恶之事感则智之理便应而是非之心形盖由其中间众理浑然各各分明故外边所遇随感随应析而四之以示学者使知浑然全体之中粲然有条如此则性之善可知矣然四端之未发也浑然全体之理无声臭之可言无形象之可见何以知其粲然有条如此盖是理之可验乃依然就他发处验得凡物必有本根而后有枝叶见其枝叶则知其本根性之理虽无形而端绪之发则可验○双峰饶氏曰孟子论性惟是这一章说得最分晓
  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
  四体四肢人之所必有者也自谓不能者物欲蔽之耳
  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扩音廓
  扩推广之意充满也四端在我随处发见形甸反知皆即此推广而充满其本然之量去声则其曰新又新将有不能自已者矣能由此而遂充之则四海虽远亦吾度内无难保者不能充之则虽事之至近而不能矣朱子曰人之一心在外者要收入来如求放心章是也在内者又要推出去此章是也孟子一部书皆是此意大抵一收一放一阖一辟道理森然○问推与充字曰推是从这里推将去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到得充则填得来满了如注水相似推是注水下去充则注得器满了盖仁义之性本自可以充塞天地若自不能充广则无縁得这壳子满只是空壳了○问知字是重字还是轻字曰不能扩充者正为不知都只是冷过了若能知而扩充其势甚顺如乘快马放下水船相似○问两说充字未晓曰上只说知皆扩而充之只说知得了要推广以充满此心之量下云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是能充满此心之量上带知皆扩字说下就能充满说惟扩而后能充能充则不必说扩矣○此心之量本足以包括天地兼利万物只是人自不能充满其量所以推不去或能推之于一家而不能推之于一国或能推之于一国而不足以及天下此皆是未足以尽其本然之量须是充满其量自然足以保四海○双峰饶氏曰集注即此推广是释扩字满其本然之量是释充字自亲亲而仁民而爱物推至于无一民一物之不爱是充仁之量自一事之得宜推至于无一事之不得宜是充义之量礼智皆然人能充广则四端之流行发达常如火始然泉始达其势方张而不可遏便由此而可以燎原赴海若不能充广则如火始然而即灭泉始达而即壅便只恁地休了所以集注云日新又新新字正是发明二始字之意问四端众人皆有若扩充似非众人所能曰知皆扩而充之其紧要在知字皆字众人之中若有能知所以扩而充之又于四者皆能扩而充之则便是人中之君子但患人不知不为耳○张氏彰老曰朱子云若以始终言之则四端是始发处端训始字尤切如发端履端开端之类皆始也孟子既言之凡有四端若火始然泉始达始然便是火之端始达便是泉之端恻隐羞恶便是仁义之端此心始动乃是情可为善处是心也人皆有之然不能无智愚之异由充与不能充而已如乍见孺子将入井看是何等人皆有恻隐之心此所谓仁之端苟能因此广而充之其仁将不可胜用不能充广天理才动人欲便萌于是纳交等心生循是而人欲日长天理日消而仁之端斩然矣此自谓不能者也始于充与不能充之分终乃天壤隔焉○云峰胡氏曰集注于尽心曰尽其心之量此则曰充满其本然之量须看朱子如何下一量字盖体无所不具用无所不周此心之量本如是其大也知性则有以尽此心本然之量知此性之发而扩充之则有以满此心本然之量○此章所论人之性情心之体用本然全具而各有条理如此学者于此反求默识而扩充之则天之所以与我者可以无不尽矣庆源辅氏曰集注反求默识者格物致知穷理之事也扩充之者诚意正心力行之事也既能穷理又能力行则天之所以与我仁义礼智之性可以各各充满其量而无遗憾矣前言日新又新将有不能自己所以言其推广之意于其始也此言天之所以与我者可以无不尽矣所以言充满于其后之意也○程子曰人皆有是心惟君子为能扩而充之不能然者皆自弃也然其充与不充亦在我而已矣云峰胡氏曰性者心之体其未发也夲然全具情者心之用其初发也各有条理反求默识知之事扩充行之事至于天之与我者无不尽即是尽心而知之无不尽尽性而行之无不尽也又曰四端不言信者既有诚心为四端则信在其中矣愚按四端之信犹五行之土无定位无成名无専气而水火金木无不待是以生者故土于四行无不在于四时则寄王去声焉其理亦犹是也朱子曰四端不言信如实是恻隐实是羞恶信便在其中○土于四时各寄王十八日或谓王于戊己然季夏乃土之本宫故尤王于夏末月令载中央土者以此○潜室陈氏曰五行无土位位在四象之中五常无信位位在四端之中○云峰胡氏曰按饶氏云以四方论之土无定位无成名无専气以五方论之亦未尝无定位成名専气不可执一看愚见朱子之说是就五方看方见得试以河图看之五土居中似有定位然三八木位乎东不可以西一六水位乎北不可以南如中间五点则自具五方而于东西南北无所不该似有定位而实无定位也一二三四各因五而后成七八九六故于四季各寄王十八日木火金水各専生长收藏之一气而各成生长收藏之一名然无土皆不可是则土无専气而气无所不贯土无成名而名无所不成就四方看如此就五方看亦如此似不必分也分看则论土于四行之外是犹论信于四端之外合看则土实在四行之中而信在四端之中也○新安陈氏曰此章始専以不忍人之仁言继因体验恻隐之心而悉及羞恶辞让是非之心贯四者一仁也惟圣人能以是心行是政安而行之者也惟君子能知其本有是心而扩充之勉而行之者也若众人则不能察识不能扩充此心虽发随发随泯真自弃也又按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同此天理也物欲害之则天理之存焉者寡矣见孺子而恻隐天理也内交之类即人欲矣四端能充不能充之分判于扩天理与徇人欲而已此章亦在于遏人欲扩天理也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惟恐不伤人函人惟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
  函甲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是矢人之心本非不如函人之仁也巫者为去声人祈祝利人之生匠者作为棺椁利人之死新安陈氏曰此只借以术之当择说起引上人当择仁而处之
  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焉于䖍反夫音扶里有仁厚之俗者犹以为美人择所以自处上声而不于仁安得为智乎此孔子之言也新安陈氏曰孔子之意本言择里孟子引之以证择术微有不同集注于此只以孟子之意释孔子之言故与语注小异仁义礼智皆天所与之良贵而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而兼统四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上声也故曰尊爵问仁天之尊爵先生解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如何是得之最先朱子曰人得那生底道理所谓心生道也有是心斯有是形以生也○新安陈氏曰元者善之长也此句出易乾卦文言引以为证元者生意之始为亨利贞之长在人则为本心全体之徳有天理自然之安无人欲陷溺之危人当常在其中而不可须臾离去声者也故曰安宅此又孟子释孔子之意以为仁道之大如此而自不为之岂非不智之甚乎庆源辅氏曰五性皆人心之徳而仁则周贯乎四者之中故为本心全体之徳天理有则而不流故有自然之安人欲横流而无止故有陷溺之危克尽人欲纯是天理方始是仁此所以有安而无危也人当常处其中而不可须臾离即所谓依于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之意此圣门学者必以求仁为先务也○西山真氏曰仁乃我所自有苟欲为之谁能止者乃甘心于不仁岂非不智乎故仁智二者常相须焉不仁斯不智矣下文言之不智斯不仁矣此是也
  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人役而耻为役由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也由与犹同
  以不仁故不智不智故不知礼义之所在庆源辅氏曰不仁则顽然不觉故不智不智则懵然无知故不知礼义所在
  如耻之莫如为仁
  此亦因人愧耻之心而引之使志于仁也不言智礼义者仁该全体能为仁则三者在其中矣
  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己矣中去声
  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双峰饶氏曰此上三四章皆是为当时君大夫言之此章与仁则荣二章之意同皆是教时君因耻辱而勉于仁言不能行仁则既无尊爵之可贵又无安宅之可居安富尊荣皆无之而为人役不免焉则不当归怨于人但当反求诸己己能为仁大国安能役之此役字即小国役大国楚六千里为雠人役之役○新安陈氏曰此章以尊爵安宅论仁其理甚精微勉人为仁其意甚切至既言莫之御而不仁又言反求诸己皆言为仁由己其机在我不在人也仁固包义礼智然人所以不为仁者由于是非之心不明与羞恶之心不正耳故孟子先言是不智也欲人以是非之智而择为仁之术继言如耻之欲人以羞恶之义而决为仁之机也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
  喜其得闻而改之其勇于自修如此周子曰仲由喜闻过令名无穷焉今人有过不喜人规如讳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噫程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亦可谓百世之师矣南轩张氏曰闻过则喜非能克其骄吝者不能骄则自以为善而恶人议已吝则安其故常而不能从人子路用力于克己其功深矣○庆源辅氏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本自无过所以有过者非出于气禀之偏则由乎物欲之诱人能知而改之则可以复于本然之善不知则其过愈深将陷溺焉而失其所以为人矣是岂可不惧哉人有告我以过我因得而改之以复于善则又岂可不以为喜乎然非子路之勇于自修则亦不能然也○新安陈氏曰程子深赞子路欲学者师之以修身补过也
  禹闻善言则拜
  书曰禹拜昌言盖不待有过而能屈己以受天下之善也庆源辅氏曰子路贤者也故不能无过但勇于自修是以喜于得闻而改之禹则圣人也其心纯是天理本然之善故不待其有过但一闻善言则至诚屈己拜而受之
  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舍上声乐音洛
  言舜之所为又有大于禹与子路者善与人同公天下之善而不为私也己未善则无所系吝解舍字而舍以从人人有善则不待勉强上声○解乐字而取之于己此善与人同之目也程子曰乐取于人为善便是与人为善与人为善乃公也○问善与人同朱子曰善者天下之公理本无在己在人之别但人有身不能无私于己者故有物我之分焉惟舜之心无一毫有我之私是以能公天下之善以为善而不知其孰为在己孰为在人所谓善与人同也舍己从人言其不先立己而虚心以听乎天下之公盖不知善之在己也乐取于人以为善言其见人之善则至诚乐取而行之于身盖不知善之在人也此二者善与人同之目也然此二者本一事特交互言之以见圣人之心表里无间如此耳○大舜乐取诸人以为善是成己之善是与人为善也是著人之善○庆源辅氏曰禹闻善言则拜闻之者禹也言之者人也以我之闻闻彼之善拜以受之犹有人己之分也至于舜则善与人同耳善与人同者盖善乃天下之公非人己所得而私者故曰公天下之善而不为私也○双峰饶氏曰舜之称尧方以舍己从人为惟帝时克圣人虽生知而不自以为生知常虚心以受人之善己之所为偶有未尽而人之所见有善于己即舍而从之无一毫执吝之意乃所以见圣人之无我而非人所及也
  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
  舜之侧微耕于历山陶于河滨渔于雷泽史记五帝纪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之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病也一年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历山在河东雷泽夏兖州今属济阴河滨济阴定陶西南
  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
  与犹许也助也取彼之善而为之于我则彼益劝于为善矣是我助其为善也能使天下之人皆劝于为善君子之善孰大于此庆源辅氏曰舜之取人以为善初未尝有助人为善之意也孟子推说其事故以为取诸人以为善是乃助人之为善也因吾取人之善以为善而使天下之人皆劝于为善则是圣人成己成物之事故曰君子之善孰大于此○此章言圣贤乐音洛善之诚初无彼此之间去声故其在人者有以裕于己在己者有以及于人Template:SK notes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立于恶人之朝与恶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推恶恶之心思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凂焉是故诸侯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已朝音潮恶恶上去声下如字凂莫罪反涂泥也乡人乡里之常人也望望去而不顾之貌凂污去声也屑赵氏曰洁也说文曰动作切切也不屑就言不以就之为洁而切切于是也合赵氏说文二说以觧一屑字己语助辞朱子曰世之所谓清者不就恶人耳若善辞今而来者固有时而就之惟伯夷不然此其所以为圣之清也柳下惠不屑之意亦然○新安陈氏曰此言伯夷之清严于恶恶而不轻与人群也
  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故曰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凂我哉故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佚音逸袒音但裼音锡裸鲁果反裎音程焉能之焉于䖍反
  柳下惠鲁大夫展禽居柳下而谥惠也不隐贤不枉道也遗佚放弃也厄困也悯忧也尔为尔至焉能凂我哉恵之言也袒裼露臂也裸裎露身也由由自得之貌偕并处Template:SK notes也不自失不失其正也援Template:SK notes而止之而止者言欲去而可留也Template:SK notes
  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隘狭窄Template:SK notes也不恭简慢也夷惠之行Template:SK notes固皆造Template:SK notes乎至极之地然既有所偏则不能无弊故不可由也Template:SK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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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四书类,四书大全__孟子集注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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