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纂笺 (四库全书本)/孟子纂笺卷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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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笺卷三
  元 詹道𫝊 撰
  公孙丑上
  凡九章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复扶又反
  公孙丑孟子弟子齐人也当路居要地也管仲齐大夫名夷吾相去声桓公霸诸侯许犹期也孟子未尝得政丑盖设辞以问也
  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
  齐人但知其国有二子而已不复扶又反知有圣贤之事
  或问乎曽西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曽西蹴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曽西艴然不悦曰尔何曽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専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曽比予于是蹴子六反艴音拂又音勃曽并音増
  孟子引曽西与或人问答如此曽西曽子之孙蹴不安貎先子曽子也艴怒色也曽之言则也烈犹光也桓公独任管仲四十馀年左庄九年经书齐小白入于齐鲍叔言于桓公曰管夷吾治于高傒使相可也管仲自鲁归齐此为相之始至僖十七年管仲卒其年桓公亦卒管仲始终相齐共四十二年是专且久也管仲不知王道而行霸术故言功烈之卑也杨氏曰孔子言子路之才曰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使其见形甸反于施为如是而已其于九合诸侯一正天下固有所不逮也然则曾西推尊子路如此而羞比管仲者何哉譬之御者子路则范我驰驱而不获者也管仲之功诡遇而获禽耳曽西仲尼之徒也故不道管仲之事
  曰管仲曽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子为之为去声曰孟子言之也愿望也
  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与平声
  显显名也
  曰以齐王由反手也王去声由犹通
  反手言易去声陆梭山云孟子劝齐以王盖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象山再三叹曰旷古以来无此议论
  曰若是则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徳百年而后崩犹未洽于天下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则文王不足法与易去声下同与平声
  滋益也文王九十七而崩言百年举成数也按礼记文王世子篇云文王九十七而终文王三分天下才有其二武王克商乃有天下周公相去声成王制礼作乐然后教化大行
  曰文王何可当也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下归殷久矣久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之掌也纣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故久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由方百里起是以难也朝音潮鬲音隔又音历辅相之相去声犹方之犹与由通
  当犹敌也商自成汤至于武丁中间太甲太戊祖乙盘庚皆贤圣之君作起也自武丁至纣凡九世按史记汤太子早卒次弟外丙即位二年卒弟仲壬即位四年卒伊尹立太甲汤适孙也称为太宗次沃丁次太庚次小甲次雍已次太戊号中宗次仲丁次外壬次河豊甲次祖乙次祖辛次沃甲次祖丁次南庚次阳甲次盘庚次小辛次小乙次武丁即高宗也自武丁传之祖庚次祖甲次廪辛次庚丁次武乙次太丁次帝乙至纣九世故家旧臣之家也
  齐人有言曰虽有知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今时则易然也知音智镃音兹
  镃基田器也释名大锄也时谓耕种之时
  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者也而齐有其地矣鸡鸣狗吠相闻而逹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辟与辟同
  此言其势之易去声下同也三代盛时王畿音祈不过千里按王制四海之内九州州方千里而王畿居其一是亦井田之制也今齐已有之异于文王之百里又鸡犬之声相闻自国都以至于四境言民居稠密也
  且王者之不作未有䟽于此时者也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饥者易为食渇者易为饮
  此言其时之易也自文武至此七百馀年笺注谓自文武至此者乃孟子及齐宣王时而周则烈王显王也历年图周自武王元年己卯至赧王五十九年乙巳凡三十六主合八百六十七年今集注自文王始则书称九年大统未集此在武王之前武王在位七年成王四十七年康王二十六年昭王五十一年穆王五十五年共王十二年懿王二十五年孝王十五年夷王十六年厉王三十七年宣王四十一年幽王十一年共三百五十八年平王五十一年此大略四百年在春秋前也平王四十九年始入春秋凡三年桓王二十三年庄王十五年僖王五年惠王二十五年襄王三十三年项王六年匡王六年定王二十一年简王十四年灵王二十七年景王二十五年敬王四十三年春秋终于敬王之四十年凡二百四十二年在春秋中也春秋之后敬王犹有四年元王八年贞定王二十八年哀王三月考王十五年威烈王十四年安王二十六年烈王七年由文武至此共七百四十四年矣其后显王四十八慎靓王七年赧王五十九年而为秦详考历代自文王至赧王凡八百五十八年异于商之贤圣继作民苦虐政之甚异于纣之犹有善政易为饮食言饥渇之甚不待甘美也
  孔子曰徳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邮音尤
  置驿也邮驲音日如汉五里一置左传楚子乘驲会师所以传命也孟子引孔子之言如此
  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乘去声
  倒悬谕困苦也所施之事半于古人而功倍于古人由时势易而德行速也
  ○公孙丒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相去声
  此承上章又设问孟子若得位而行道则虽由此而成霸王之业亦不足怪任大责重如此亦有所恐惧疑惑而动其心乎四十彊仕君子道明徳立之时孔子四十而不惑亦不动心之谓
  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远矣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贲音奔
  孟贲勇士通鉴秦武王好力士任鄙乌获孟说皆至大官说即贲也刘向说苑孟贲水行不避蛟龙陆行不避豺狼发怒吐气声音动天许慎注淮南子孟贲卫人也告子名不害孟贲血气之勇丒盖借之以赞孟子不动心之难孟子言吿子未为知道乃能先我不动心则此亦未足为难也
  曰不动心有道乎曰有
  程子曰心有主则能不动矣丛说孟贲以力为主而不动心北宫以必胜为主而不动心孟舍以无惧万主而不动心曽子以理直为主而不动心孟子以知言养气为主而不动心
  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挠不目逃思以一毫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黝伊纠反挠奴效反朝音潮乘去声
  北宫姓黝名肤挠肌肤被刺而挠屈也目逃目被刺而转睛逃避也挫犹辱也褐毛布以毳织布宽博宽大之衣贱者之服也不受者不受其挫也刺杀也严畏惮也言无可畏惮之诸侯也黝盖刺客之流以必胜为主而不动心者也
  孟施舎之所养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舎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舍去声下同
  孟姓施发语声舎名也会合战也舎自言其战虽不胜亦无所惧若量敌虑胜而后进战则是无勇而畏三军矣舎盖力战之士以无惧为主而不动心者也
  孟施舎似曽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舎守约也夫音扶
  黝务敌人舍专守己子夏笃信圣人曽子反求诸已故二子之与曽子子夏虽非等伦然论其气象则各有所似贤犹胜也约要也言论二子之勇则未知谁胜论其所守则舎比于黝为得其要也
  昔者曽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好去声惴之瑞反
  此言曽子之勇也子襄曽子弟子也夫子孔子也缩直也檀弓曰古者冠缩缝今也衡缝又曰棺束缩二衡三衡与横同惴恐惧之也往往而敌之也
  孟施舎之守气又不如曽子之守约也
  言孟施舎虽似曽子然其所守乃一身之气又不如曽子之反身循理所守尤得其要也孟子之不动心其原盖出于此下文详之
  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闻与之与平声夫志之夫音扶
  此一节公孙丑之问孟子诵告子之言又断丁乱反下同以已意而告之也告子谓于言有所不逹则当舎上声置其言而不必反求其理于心于心有所不安则当力制其心而不必更求其助于气此所以固守其心而不动之速也孟子既诵其言而断之曰彼谓不得于心而勿求诸气者急于本而缓其末犹之可也谓不得于言而不求诸心则既失于外而遂遗其内其不可也必矣然凡曰可者亦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耳若论其极则志固心之所之而为气之将去声帅然气亦人之所以充满于身而为志之卒徒者也故志固为至极而气即次之人固当敬守其志然亦不可不致养其气盖其内外本末交相培养此则孟子之心所以未尝必其不动而自然不动之大略也
  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者何也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夫音扶
  公孙丑见孟子言志至而气次故问如此则専持其志可矣又言无暴其气何也壹专一也蹶姑卫反又音厥颠踬音至也趋走也孟子言志之所向専一则气固从之然气之所在专一则志亦反为之动如人之颠踬趋走则气专在是而反动其心焉所以既持其志而又必无暴其气也程子曰志动气者什九气动志者什一
  敢问夫子恶乎长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恶平声公孙丑复扶又反问孟子之不动心所以异于告子如此者有何所长而能然而孟子又详告之以其故也知言者尽心知性于凡天下之言无不有以究极其理而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也浩然盛大流行之貎气即所谓体之充者本自浩然失养故馁惟孟子为善养之以复其初也盖惟知言则有以明夫音扶下同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疑食气则有以配夫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惧此其所以当大任而不动心也告子之学与此正相反其不动心殆亦冥然无觉悍然不顾而已尔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
  孟子先言知言而丑先问养气者承上文方论志气而言也难言者盖其心所独得而无形声之验有未易去声以言语形容者故程子曰观此一言则孟子之实有是气可知矣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至大初无限量至刚不可屈挠女巧女教二反盖天地之正气而人得以生者其体段本如是也惟其自反而缩则得其所养而又无所作为以害之则其本体不亏而充塞无间去声矣程子曰天人一也更不分别必列反浩然之气乃吾气也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一为私意所蔽则欿音坎然而馁知其小也谢氏曰浩然之气须于心得其正时诚取又曰浩然是无亏欠时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馁奴罪反
  配者合而有助之意义者人心之裁制道者天理之自然馁饥乏而气不充体也言人能养成此气则其气合乎道义而为之助使其行之勇决无所疑惮若无此气则其一时所为虽未必不出于道义然其体有所不充则亦不免于疑惧而不足以有为矣
  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慊口簟反又口劫反集义犹言积善盖欲事事皆合于义也袭掩取也如齐侯袭莒音举之袭左襄二十三年齐庄公伐晋遂袭莒注轻行掩其不备曰袭华月杞梁死命在此时言气虽可以配乎道义而其养之之始乃由事皆合义自反常直是以无所愧怍而此气自然发生于中非由只行一事偶合于义便可掩袭于外而得之也按朱子格言云非义当一读盖非义则是袭而取之者若三字连读则不成文理今按集注与此不合谩记于此慊快也足也言所行一有不合于义而自反不直则不足于心而其体有所不充矣然则义岂在外哉王文宪曰二馁字不同无是馁也无是气则道义馁行有不慊则馁无是道义则气馁盖二者相资讑其用则道义非气无以行论其体则气非道义无以生告子不知此理乃曰仁内义外而不复扶又反以义为事则必不能集义以生浩然之气矣上文不得于言勿求于心即外义之夜详见告子上篇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舎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长上声揠乌八反舎上声必有事焉而勿正赵氏程子以七字为句近世或并下文心字读之者亦通必有事焉有所事也如有事于颛臾之有事正预期也春秋传曰战不正胜是也公羊传僖二十六年云云师出不正反战不正胜也注不正者不期也如作正心义亦同比与大学之所谓正心者语意自不同也此言养气者必以集义为事而勿预期其效其或未充则但当勿忘其所有事而不可作为以助其长乃集义养气之节度也闵忧也揠拔也芒芒无知之貎其人家人也病疲倦也舎之而不耘者忘其所有事揠而助之长者正之不得而妄有作为者也然不耘则失养而已揠则反以害之无是二者则气得其养而无所害矣如吿子不能集义而欲彊上声制其心则必不能免于正助之病其于所谓浩然者盖不惟不善养而又反害之矣
  何谓知言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诐皮寄反复扶又反
  此公孙丑复扶又反问而孟子答之也诐偏陂卑义反也淫放荡也邪邪僻也遁逃避也四者相因言之病也蔽遮隔也陷沈俗作沉非溺也离叛去也穷困屈也四者亦相因则心之失也人之有言皆出于心其心明乎正理而无蔽然后其言平正通达而无病苟为不然则必有是四者之病矣即其言之病而知其心之失又知其害于政事之决然而不可易者如此非心通于道而无疑于天下之理其孰能之彼吿子者不得于言而不肯求之于心至为义外之说则自不免于四者之病其何以知天下之言而无所疑哉程子曰心通乎道然后能辨是非如持权衡以较音教轻重孟子所谓知言是也又曰孟子知言正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若犹未免杂于堂下众人之中则不能辨决矣
  宰我子贡善为说辞冉牛闵子颜渊善言德行孔子兼之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然则夫子既圣矣乎行去声说如字此一节林氏以为皆公孙丑之问是也林氏名之奇字少颕三山人说辞言语也徳行得于心而见形甸反于行事者也三子善言徳行者身有之故言之亲切而有味也公孙丑言数子各有所长而孔子兼之然犹自谓不能于辞命今孟子乃自谓我能知言又善养气则是兼言语徳行而有之然则岂不既圣矣乎此夫子指孟子也○程子曰孔子自谓不能于辞命者欲使学者务本而已
  曰恶是何言也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知夫子既圣矣夫圣孔子不居是何言也恶平声夫圣之夫音扶
  恶惊叹辞也昔者以下孟子不敢当丑之言而引孔子子贡问答之辞以告之也此夫子指孔子也学不厌者智之所以自明教不倦者仁之所以及物再言是何言也以深拒之
  昔者窃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颜渊则具体而微敢问所安
  此一节林氏亦以为皆公孙丑之问是也一体犹一肢也具体而微谓有其全体但未广大耳安处上声下同也公孙丑复扶又反问孟子既不敢比孔子则于此数子欲何所处也
  曰姑舎是舎声
  孟子言且置是者不欲以数子所至者自处也
  曰伯夷伊尹何如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皆古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愿则学孔子也治去声
  伯夷孤竹君之长上声子兄弟逊国避纣隐居闻文王之德而归之及武王伐纣去而饿死笺见论语第七篇伊尹有莘之处上声笺见后篇汤聘而用之使之就桀桀不能用复归于汤如是者五乃相汤而伐桀也三圣人事详见此篇之末及万章下篇
  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
  班齐等之貎公孙丑问而孟子答之以不同也
  曰然则有同与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是则同与平声朝音潮
  有言有同也以百里而王去声天下德之盛也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心之正也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其根本节目之大者惟在于此于此不同则亦不足以为圣人矣
  曰敢问其所以异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污音蛙好去声
  污下也三子智足以知夫子之道假使污下必不阿私所好而空誉平声之明其言之可信也
  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
  程子曰语圣则不异事功则有异夫子贤于尧舜语事功也盖尧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道以垂教万世尧舜之道非得孔子则后世亦何所据哉
  子贡曰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言大凡见人之礼则可以知其政闻人之乐则可以知其徳是以我从百世之后差楚宜反等百世之王无有能遁其情者而见其皆莫若夫子之盛也
  有若曰岂惟民哉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泰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类也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垤大结反潦音老
  麒麟毛虫之长上声下同凤凰羽虫之长家语执辔第二十五羽虫三百有六十而凤为之长毛虫三百有六十而麟为之长甲虫三百有六十而龟为之长鳞虫三百有六十而龙为之长倮虫三百有六十而人为之长此乾坤之美也垤蚁封也行潦道上无源之水也出高出也拔特起也萃聚也言自古圣人固皆异于众人然未有如孔子之尤甚者也○程子曰孟子此章扩前圣所未发学者所宜潜心而玩索色柏反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徳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
  力谓土地甲兵之力假仁者本无是心而借其事以为功者也霸若齐桓晋文是也以德行仁则自吾之得于心者推之无适而非仁也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
  时验反足也诗大雅文王有声之篇王霸之心诚伪不同故人所以应之者其不同亦如此○邹氏名浩字志完毗陵人曰以力服人者有意于服人而人不敢不服以德服人无意于服人而人不能不服从古以来论王霸者多矣未有若此章之深切而著明者也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恶去声下同
  去声荣恶辱人之常情然徒恶之而不去去声其得之之道不能免也
  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闲音闲
  此因其恶辱之情而进之以彊上声仁之事也礼记表记曰畏罪者彊仁谓勉彊行仁也贵徳犹尚德也士则指其人而言之贤有德者使之在位则足以正君而善俗能有才者使之在职则足以修政而立事国家闲暇可以有为之时也详味及字则惟日不足之意可见矣春秋传曰及犹汲汲也
  诗云迨天之未阴两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彻直列反土音杜绸音稠缪武彪反
  诗豳风鸱处脂反吁骄反之篇周公之所作也迨及也彻取也桑土桑根之皮也绸缪音矛纒绵补葺七入反也牖戸巢之通气出入处也金氏曰今鹊巢毎年随太岁所向即所谓戸也予鸟自谓也言我之备患详密如此今此在下之人或敢有侮予者乎周公以鸟之为巢如此比君之为国亦当思患而预防之孔子读而赞之以为知道也按家语孔子谓子路曰豳诗曰殆天之未阴两云云至谁敢侮之一段皆同孟子引之于此
  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
  言其纵欲偷安亦惟日不足也
  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
  结上文之意
  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孽鱼列反
  诗大雅文王之篇永长也言犹念也配合也命天命也此言福之自己求者太甲商书篇名孽祸也违避也活生也书作逭音换金氏曰古皆口传故字文或不一然古人方言多以四声通读逭犹缓也此言祸之自己求者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朝音潮
  俊杰才德之异于众者
  市𢋨而不征法而不𢋨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
  𢋨市宅也张子曰或赋其市地之𢋨而不征其税礼记王制古者公田籍而不税市𢋨而不税关讥而不征疏云市内空地曰廛城内空地曰肆又周礼廛人掌敛市絘布緫布𢋨布之属絘布音次亦列肆之税市緫布音谗谓无肆立持者之税𢋨市者货贿诸物邸舍之税所谓列肆之税邸舍之税即语䤸云如今人赁铺面者也或治以市官之法而不赋其𢋨语䤸古之为市者有司者治之此是市官之法如周礼地官司市平物价治争讼讥察异服异言之类○问此市在何处曰此都邑之市国都如井田様画为九区面朝背市左祖右社中一区君之宫室宫室前一区为外朝朝会藏库之属皆在焉从一区为市市四面有门毎日市门开则商贾百物皆入惟民得入公卿大夫士皆不得入入则有罚左右各三区皆民所居外朝一区左则宗庙右则社稷此国君都邑规模之大㮣也盖逐末者多则𢋨以抑之少则不必廛也
  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解见前篇
  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但使出力以助耕公田而不税其私田也
  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氓音盲周礼宅不毛者有里布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郑氏谓宅不种桑麻者罚之使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民无常业者罚之使出一夫百亩之税一家力役之征也周礼地官载师职凡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出屋粟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注郑司农云宅不毛者谓不树桑麻者也里布者布参印书也广二寸长二尺以为币贸易物诗云抱布贸丝抱此市也或曰布泉郑玄曰宅不毛者罚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空田者罚以三家之税粟以共吉凶二服及䘮器也民虽有闲无职事者犹出夫税家税也夫税者百亩之税家税者出士徒车辇给繇役王文宪曰夫征者百亩之税即粟米之征也家征者今徭役即力役之征也里布者五亩之税即布缕之征也今战国时一切取之市宅之民已赋其㕓又令平声出此夫里之布非先王之法也氓民也
  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吕氏曰奉行天命谓之天吏废兴存亡惟天所命不敢不从若汤武是也○此章言能行王政则冦戎为父子不行王政则赤子为仇雠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天地以生物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音扶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也
  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言众人虽有不忍人之心然物欲害之存焉者寡故不能察识而推之政事之间惟圣人全体此心随感而应故其所行无非不忍人之政也
  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怵音黜内读为纳要平声恶去声下同
  乍犹忽也怵惕惊动貎恻伤之切也隐痛之深也此即所谓不忍人之心也内结要求声名也言乍见之时便有此心随见而发非由此三者而然也程子曰满腔苦江反体骼也子是恻隐之心谢氏曰人须是识其真心方乍见孺子入井之时其心怵惕乃真心也非思而得非勉而中去声天理之自然也内交要誉恶其声而然即人欲之私矣
  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恶去声下同
  羞耻己之不善也恶憎人之不善也辞解使去已也让推吐雷反以与人也是知其善而以为是也非知其恶而以为非也人之所以为心不外乎是四者故因论恻隐而悉数上声之言人若无此则不得谓之人所以明其必有也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仁义礼智性也心统性情者也端緖音序也因其情之发而性之本然可得而见犹有物在中而绪见形甸反于外也
  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
  四体四肢人之所必有者也自谓不能者物欲蔽之耳
  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扩音廓
  扩推广之意充满也四端在我随处发见形甸反知皆即此推广而充满其本然之量去声则其日新又新将有不能自己者矣能由此而遂充之则四海虽远亦吾度内无难保者不能充之则虽事之至近而不能矣○此章所论人之性情心之体用本然全具而各有条理如此学者于此反求默识而扩充之则天之所以与我者可以无不尽矣○程子曰人皆有是心惟君子为能扩而充之不能然者皆自弃也然其充与不充亦在我而已矣又曰四端不言信者既有诚心为四端则信在其中矣愚按四端之信犹五行之土无定位无成名无专气而水火金木无不待是以生者故土于四行无不在于四时则寄王去声白虎通云土所以王四季者何木非土不生火非土不荣金非土不成水非土不高扶微助衰历成其道故五行更生亦由土○金氏曰四行皆生于土者试反诸身肾属水心属火肝属木肺属金脾属土然脾受饮食而四藏皆食于脾其理亦犹是也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惟恐不伤人函人惟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
  函甲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是矢人之心本非不如函人之仁也巫者为去声人祈祝利人之生匠者作为棺椁利人之死
  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焉于䖍反夫音扶里有仁厚之俗者犹以为美人择所以自处上声而不于仁安得为智乎此孔子之言也仁义礼智皆天所与之良贵而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而兼统四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上声也故曰尊爵在人则为本心全体之德有天理自然之安无人欲陥溺之危人当常在其中而不可须臾离去声者也故曰安宅此又孟子释孔子之意以为仁道之大如此而自不为之岂非不智之甚乎
  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人役而耻为役由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也由与犹同
  以不仁故不智不智故不知礼义之所在
  如耻之莫如为仁
  此亦因人愧耻之心而引之使志于仁也不言智礼义者仁该全体能为仁则三者在其中矣
  仁者如射射者正已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中去声
  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记射义射者人之道也求正诸已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孟子盖本此
  ○孟子曰子路人吿之以有过则喜
  喜其得闻而改之其勇于自修如此周子曰仲由喜闻过今名无穷焉今人有过不喜人䂓如䕶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噫程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亦可谓百世之师矣
  禹闻善言则拜
  书曰禹拜昌言盖不待有过而能屈己以受天下之善也
  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舎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舍上声乐音洛
  言舜之所为又有大于禹与子路者善与人同公天下之善而不为私也己未善则无所系吝而舍以从人人有善则不待勉强上声而取之于己此善与人同之目也
  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
  舜之侧微耕于历山陶于河滨渔于雷泽史记五帝纪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居陶河滨河滨之器不苦窳病也一年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历山在河东雷泽夏兖州今属济阴河滨济阴定陶西南
  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
  与犹许也助也取彼之善而为之于我则彼益劝于为善矣是我助其为善也能使天下之人皆劝于为善君子之善孰大于此○此章言圣贤乐音洛善之诚初无彼此之闲去声故其在人者有以裕于己在己者有以及于人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立于恶人之朝与恶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推恶恶之心思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凂焉是故诸侯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己朝音潮恶恶上去声下如字凂莫罪反涂泥也赵岐注炭墨也乡人乡里之常人也望望去而不顾之貎凂污去声也屑赵氏曰洁也说文曰动作切切也不屑就言不以就之为洁而切切于是也已语助辞
  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故曰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凂我哉故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佚音逸袒音但裼音锡裸鲁果反裎音程焉能之焉于虔反
  柳下惠鲁大夫展禽居柳下而谥惠也笺见论语第十五篇不隐贤不枉道也遗佚放弃也厄困也悯忧也尔为尔至焉能凂我哉惠之言也袒裼露臂也裸䄇露身也由由自得之貎偕并处上声也不自失不失其正也援音爰而止之而止者言欲去而可留也
  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隘狭窄侧格反也不恭简慢也夷惠之行去声固皆造七到反乎至极之地然既有所偏则不能无弊故不可由也








  孟子纂笺卷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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