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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营打泰格听了卡尔巴利这番说话,大吃一惊,就对著他说:“老兄就是我的妹夫吗?我就是辅拉华的哥哥鲁士卑治了。前几年别离乡井,周游天下,想多找几个同志,同心协力,将来担任国家的大事。零丁漂泊,不知不觉又过了数年。近来乡心忽动,想回家里去一省双亲。途经此地,忽遇老兄,听了各种的高论,就知道是非凡人物,一定是改革党中之铮铮的。正欲披露心腹,纵谈天下事。但迩来这些奸党愈弄愈巧,狡计百出,每每作违心的论。口里随便说几句文明的话,心里头实像虎狼一样,混入改革党中打探消息。小弟阅人既多,也不免狡猾起来。所以刚才故作诽谤改革党的说话,不敢露出真面目来,遂致缠个不休。原来老兄就是我的妹夫,实在失敬失敬!请为恕宥。”卡尔巴利闻言,始知他是内兄。先说了几句谦逊的话,更说:“老兄的事情,前听令尊说过,实在佩服得很!今日忽在此地得拜尊颜,真是天缘不浅。”絮絮叨叨,说了一番家庭琐事的话。

  后来讲到威廉亚卑涅的事,太息了几回。又说:“亚卑涅为救我同胞,无辜入狱,实在可悯。刚才听那令娘的说话,就是天帝也以救他的事情付托我们。违天者不祥,我们两人将来救他,不可不想一个万全的策。不然好像遮阿里辅,不独无济于事,却令这些狗党防范愈密。少不免又去磨折亚卑涅,越发使他多受一层苦楚。不知老兄有何高见?”鲁士卑治答道:“尊论甚是。但天下事那里有万全的法儿?若想到透,是没有一件事办得过的。冒险固是有弊,总是持重也有持重的弊,不过见事办事罢了。”

  正在商量,忽然森林里头跳出一条大汉。头戴著皮做的头巾,足缠著黑色的足抽,腰佩长剑,手拿弓矢。身高七尺馀,年方三十许。气象峥嵘,眼光闪烁,好像一个猎夫,又似一个山贼。他们正要去问他的来历,他却徐徐行至三人面前,恭恭为礼。特向鲁士卑治道:“小爷你忘记了我吗?小的就是令妹辅拉华乳母的孩子律克卑。小的幼少的时候,跟随家母出入府上,深蒙爱顾,屡受大恩,实在感激不尽。自辞了府上后,往伦敦首府,投身侠客威廉勃鲁士家里。蒙他赏拔,叫小的跟著他走。后来有改革党员名望的人,那一天在勃鲁士家里开会。不知因何事故,被政府知道。他便派了三十多名的捕吏,破扉进来。小的与这些家丁挡著这些捕吏,待主人与及改革党逃脱后,乃容他进来。故这些捕吏拥入时,主人及改革党的人已通通走了,一个都拿不著。小的与三四个同伴也乘间逃脱,相议分路去寻主人的踪迹。小的细思,现在政府的行为举动是没天理的,没良心的,离奇变幻,不可思议。主人的家眷究竟不稳当,因转回主人家里,劝主妇搬家,以免陷这野蛮政府的毒手。无奈主妇是很正直的人,说良人有这种事情,实在意中。但我妻子全不知情,就令奸党如何横暴,那里能够株连我等。若仓皇逃走,却似出于有志,他们反疑起我们来。你是与他们曾格斗过来的,他们总认得你,你可找一藏身的地方,暂且躲避。”小的听了这话,就没有法子,跑出来再寻主人。但是寻了一个多月,影儿也不见。小的流离漂泊,没有托足的地方,不得已跑到故乡过这日子。今日天气晴和,特携弓矢来这地方游猎。忽闻刀响叮当,知是有人打架,遂寻著刀响的声音,来至此地。来后又不见打架,只见有两个壮士伴著一个妇人,越发疑惑。细看一会,原来就是小爷,真是可惊可喜了。小的茅舍离这处不远,若不嫌卑陋,请到舍下少少憩息。”

  鲁士卑治答应了他,便指安氏说道:“他就是亚卑涅的夫人了。”律克卑便向亚卑涅夫人说道:“夫人的贞烈实可钦敬,闻名已久!但亚卑涅先生近来消息未审如何?”鲁士卑治代安氏将他事情细说一番。律克卑激昂慷慨,热血坌涌,说道:“他在重牢里头,看守严密,一两个人恐不容易救出来。我主人勃鲁士所养的壮士,倒还不少,潜伏各处。若与他们商量,谋劫狱的事情,或办得到。不知尊意如何?”鲁士卑治三人听了,欢喜不尽。便说:“我们同志,正是商量这个办法,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今日无端邂逅,亦是皇天助我们改革党的机会。”律克卑沉吟了一会,又说道:“我们要去劫狱,夺亚卑涅出来,野蛮政府定以为他的夫人所主使,又来骚扰,也未可知。据小的愚计,不如请他到小的茅舍暂且藏身。”安氏多谢了几声,说道:“妾上无翁姑,下无儿女,自良人入狱后,零丁孤苦,身似浮萍,孑然一身,毫无牵累。既蒙垂爱,敢不从命。”律克卑又说道:“现在天也不早,何不一齐先到茅舍,细细商量,以便行事。”各人都感他的厚情,相携下山。

  行了两里多路,至松林阴翳的地方,露出一间茅舍,这就是律克卑的房子。各人一齐进去,拜见律克卑的母亲,略叙寒暄几句。律克卑的母亲先对鲁士卑治陈述久阔的情话,叮咛反复,说完又说。又问道辅拉华的近状,对卡尔巴利应酬一番,向安氏又叹赏一番,慰劳他几句。于是杀鸡为黍,以治供具,这是不在话下的。律克卑于是与卡尔巴利、鲁士卑治,三人相商,结拜兄弟。是时鲁士卑治万事都搁下,只欲赶紧招集壮士,把亚卑涅救出,声声要赶快下手。律克卑说道:“现在政府搜索甚是严密,我们几个一块同去,好像出队一样,形迹可疑,也就陷于危险之地了。不如小的一人改装易服,先去访壮士们。诸君就在这茅舍守候,方为稳当。”各人见他说得有理,都答应了。律克卑赶快收拾几件衣服,就要首途。临别的时候,告诉他们以十日为期,便出门去了。

  话分两头。却说律克卑出门后,自朝至暮,东奔西走,跑了两三天,却找不出一个人来,好不心焦。一日,刚在那一所客店投宿,心中很不愉快,去找店主闲谈,借以散散闷儿。倾谈起来,少不免问起店里现在有几个贵客。店主说:“现在贵客也不够十个,但是有一个很奇怪的。”律克卑即接口问道:“是怎么样呢?”店主说道:“这处地方僻静,晚上一早就要关起门来,此是这里的规矩。那一位贵客,日间出门去自不消说,直至一更多天尚不回来。但至明早,又见他睡在床上,门是一点儿都没有动著,依旧关起来的。不知他是在那里回来?神出鬼没,很令人害怕。”律克卑听著,心中就懂了几分。细问店主,那一个客住在那个房间。店主告诉了他。他到晚上,就要去探访这位贵客。

  原来就是威科伦,从前在鲁勃士府上天天见面的。久别相逢,欢喜自不在话下。律克卑就将这种事情大略一说。这威科伦听了,也没有商量,也没有踌躇的。只便说明天快去找些同志,早日下手。心中一面揣度,这一个住在那里,那一个住在这里。打量了一会,都有几分成算。明早就同著律克卑按图索骥。果不出所料,跑了一天,就找了六七个壮士出来。这些壮士一闻此报,皆说道这种事情是本该做的,齐声应诺。于是约定时日,在律克卑家里齐集。

  律克卑以事已就绪,先自回家里去,将这数日间的事告诉他们三人。且将威科伦的本事,细说一番。他三人眉飞色舞,深谢律克卑,只有天天盼望壮士们赶快来到。到了是日,这威科伦先跑到律克卑家来。其馀六人,或一个,或两个,后先齐集。群英相会,商量如何办法。此是不消说的。

  至这件事成败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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