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编 (四库全书本)/卷075

卷七十四 图书编 卷七十五 卷七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图书编卷七十五
  明 章潢 撰





  朱子曰天命之性只以仁义礼智四字言之最为端的率性之道便是率此之性无非是道亦离此四字不得如程于所谓仁性也孝弟是用也性中只有仁义礼智而已曷尝有孝弟来此语亦可见矣盖父子之亲兄弟之爱固性之所有然在性中只谓之仁而不谓之父子兄弟之道君臣之分朋友之交亦性之所有然在性中只谓之义而不谓之君臣朋友之道推此言之曰礼曰智无不然者又曰伊川云天地储精得五行之秀者为人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乐爱恶欲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详味此数语与乐记之说指意不殊所谓静者亦未感时言耳当此时心之所存浑是天理未有人欲之伪故曰天之性及其感物而动则是非真妄自此分矣然非性则亦无自而发故曰性之欲动字与中庸发字无异而其是非真妄特决于有节与无节中节与不中节之间耳来教所谓正要此处识得真妄是也至谓静字所以形容天性之妙不可以动静真妄言却有疑焉盖性无不该动静之理具焉若专以静字形容则反偏却性字矣既以静为天性只谓未感物之前私欲未萌浑是天理耳不必以静字为性之妙也真妄又与动静不同性之为性天下莫不具焉但无妄耳今乃欲并与其真而无之此韩公道无真假之言所以见讥于明道也伊川所谓其本真而静者真静两字亦自不同盖真则指本体而言静但言其初未感乎物明道云人生而静之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矣盖人生而静只是静之未发但于此可见天性之全非真以静状性也书稿后补其意曰如广仲之言既以静为天地之妙又论性不可以真妄动静言是知言所谓叹美之善而不与恶对者云尔应之冝曰善恶也真妄也动静也一先一后与夫一彼一此皆以对待而得名者也不与恶对则不名为善不与动对则不名为静矣既非妄又非真则亦无物之可指矣不知性之善而未始有恶也真而未始有妄也主乎静而涵乎动也顾自善恶真妄动静凡有对待皆可以言性而对待之外别有无对之善与静焉然后可以形容天性之妙不亦异乎当时酬对既不出此而他所自言亦多旷阙如论性无不该不可专以静言此固是也然其说当云性之分虽属乎静而其蕴则该动静而不偏故乐记以静言性则可如广仲遂以静字形容天性之妙则不可如此则语意圆矣如论程子真静之说以真为本体静为未感此亦是也然当云下文所谓未发即静之谓也所谓五性即真之谓也然则仁义礼智信云者乃所谓发之蕴而性之真也欤如此则文义备
  人生而静天之性者言人生之初未有感时便是浑然天理也感物而动性之欲者言及其有感便是此理之发也
  人生而静天之性未尝不善感物而动性之欲此亦未是不善至于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莭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㓕矣方是恶故圣贤说得恶字煞迟
  答林择之曰静字乃指未感本然言盖人生之初未感于物一性之真湛然而已岂非当体本然未尝不静乎惟感于物是以有动然所感既息则未有不复其常者故尝以为静者性之贞也
  按此图性之统体本无不善而下则以善恶相对言也其实统体无不善发用亦无不善而恶乃善之反非天命之本然也可见善恶不可对待譬之族谱目始祖𣲖下宗子庶子自有分别不可以嫡遮两𣲖对分为族谱定式况嫡长为宗子一而已矣而旁支𣲖衍可胜穷哉孟子七篇一言以蔽之曰道性善盖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率性之谓道率此也惟仁义礼智我所固有所以恻隐羞恶辞让是非随感而动自露其端是怵惕恻隐即性善之本真而纳交要誉乃其转念渐流于恶耳奚可以恻隐纳交相对待耶惟其善也静固善也动亦善也动而后有不善者非其性善之本真非其祖𫝊之嫡长也水之源固清也流亦清也而后有浊者固不可不谓之水非其源头之本浊也亦非源头本清而其流则有清浊两𣲖之对分也若以贞而静者属之未感动而妄者属之感是又以感与未感分善恶矣岂真知性者哉故孟子不于性上分体分用分静分动只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又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孩提知能之良爱亲敬长固此仁义之性众人日夜之息平旦好恶亦此仁义之良所以认定性本善情亦本善才亦本善而其功夫只在直养无⿱宀𠮷 -- 𡧱虽诸说纷纷不烦辨解性学于是乎定矣噫儒学本夫知性知天养性事天性善之外更何事多言以滋后学之惑
  古今言性考
  书汤诰曰惟皇上帝降衷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
  易彖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
  易系辞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莭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㓕矣
  论语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大学𫝊曰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成覸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颜渊曰舜何人也子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为善国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茍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杯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杯棬孟子曰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杯棬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杯棬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杯棬则亦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告子曰生之谓性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曰然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曰然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义外也非内也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于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于外也故谓之外也曰异于白马之白也无以异于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于长人之长与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曰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也故谓之内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以长为悦者也故谓之外也曰耆秦人之炙无以异于耆吾炙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则耆炙亦有外与
  孟季子问公都子曰何以谓义内也曰行吾敬故谓之内也乡人长于伯兄一岁则谁敬曰敬兄酌则谁先曰先酌乡人所敬在此所长在彼果在外非由内也公都子不能答以告孟子孟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将曰敬叔父曰弟为尸则谁敬彼将曰敬弟子曰恶在其敬叔父也彼将曰在位故也子亦曰在位故也庸敬在兄斯须之敬在乡人季子闻之曰敬叔父则敬敬弟则敬果在外非由内也公都子曰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然则饮食亦在外也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㳟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㳟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舎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筭者不能尽其才者也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徳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徳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逹之天下也
  孟子曰广土众民君子欲之所乐不存焉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所性不存焉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逸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
  周子曰诚者圣人之本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纯粹至善者也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
  程伯子曰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茍以外物为外牵已而从之是以己性为有内外也且以性为随物于外则当其在外时何者为在内是有意于绝外诱而不知性之无内外也既以内外为二本则又乌可⿺辶处语定哉
  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原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㓜而善有自㓜而恶是气禀自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出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不知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亦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故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告子云生之谓性则可见天地所生之物虽是谓之性皆谓之性则可于中却须分别牛之性马之性是他道便只一般如释氏说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如此则不可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者天降是于下万物流形各正性命者是所谓性也循其性而不失是所谓道也此亦通人物而言循性者马则为马之性又不做牛底性牛则为牛之性又不为马之性此所谓率性也人在天地之间与万物同流天几时分别出是人是物修道之谓教此则专在人事以失其本性故修而求复之则入于学若元不失则何修之有是由仁义行也则是性已失故修之成性存存道义之门亦是万物各有成性存性亦是生生不已之意天只是以生为道
  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天命之谓性也人之生也直意亦如此
  觉悟便是性性静者可以为学
  程叔子曰问喜怒出于天性否曰固是才有生识便有性有性便有情无性安得情又问喜怒出于外何如曰非出于外感于外而发于中也问性之有喜怒犹水之有波否曰然湛然平静如镜者水之性也及过沙石或地势不平便有湍激或风行其上便为波涛汹汹此岂水之性也哉人性中只有四端又岂有许多不善底事然无水安得波浪无性安得情也问明道行状云尽性至命必本于孝弟不识孝弟何以能尽性至命也曰后人便将性命别作一般事说了性命孝弟只是一统底事就孝弟中便可尽性至命至如洒扫应对与尽性至命亦是一统底事无有本末无有精粗却被后来言人性命者别作一般高远说故举孝弟是于人切近者言之然今非无孝弟之人而不能尽性至命者由之而不知也
  闻见之知非徳性之知物交物则之知非内也今之所谓博物多能者是也徳性之知不假闻见
  生之谓性与天命之性同乎曰性字不一槩论生之谓性止训所禀受也天命之谓性此言性之理也今人言天性柔缓天性刚急俗言天成皆生来如此此训所禀受也若性之理也则无不善曰天者自然之理也
  称性之善谓之道道与性一也以性之善如此故谓之性善性之本然者谓之命性之自然者谓之天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自性之有动者谓之情凡此数者皆一也圣人因事以制名故不同若此而后之学者随文析义求其异之说而去圣人之意远矣自性而行皆善也圣人因其善也则为仁义礼智以名之以其施之不同也故为五者以别之合而言之皆道也别而言之亦皆道也舎此而行是悖其性也是悖其道也
  邵子曰性者道之形体也道妙而无形性则仁义礼智具而体著矣
  横渠张子曰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合虚与气有性之名
  性者万物之一原非有我之得私也
  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龟山杨氏曰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天命之善本是无人欲
  人性上不可添一物尧舜所以为万世法亦只是率性而已所谓率性循天理是也外边用计用数假饶立得功业只是人欲之私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云学所以修性先生曰夫物有变坏然后可修性无变坏岂可修乎惟不假修故中庸但言率性尊徳性孟子但言养性孔子但言尽性
  上蔡谢氏曰佛氏论性如儒之论心佛之论心如儒之论意循天之理便是性不可容些私意才有意便不能与天为一便非天性
  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只就性上看
  朱子曰孟子见人即道性善称尧舜此是第一义若于此看得透信得及真下便是圣贤便无一毫人欲之私做得病痛
  气质之性只是此性堕于气质之中向使元无本然之性则此气质之性又从何处得来耶
  天之所以命只是一般縁气质不同遂有差殊孟子分明是于人身上挑出天之所命者说与人要见得本原皆善
  陆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此性此道与尧舜元不异若其才则有不同学者当量力度徳
  学问若有一毫夹带便属私小而不正大与道不相似矣仁之于父子固也然以舜而有瞽瞍命安在哉故舜不委之于命必使底豫允若则有性焉岂不于此而验阳明王先生曰性一而已仁义礼智性之性也聪明睿智性之质也喜怒哀乐性之情也私欲客气性之蔽也质有清浊故情有过不及而蔽有浅深也
  明道云只穷理便尽性至命故必仁极仁而后谓之能穷仁之理义极义而后谓之能穷义之理仁极仁则尽仁之性矣义极义则尽义之性矣学至于穷理至矣而尚未措之于行天下宁有是耶
  天理无内外性无内外故学无内外讲习讨论未尝非内也反观内省未尝遗其外也夫谓学必资于外求是以己性为有外也是义外也用智者也谓反观内省为求之于内是以己性为有内也是有我也自私者也是皆不能知其性之无内外也故曰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性之徳也合内外之道也此可以知格物之学矣格物者大学之实下手处彻首彻尾自始学至圣人只此工夫而已非但入门之际有此一段也理一而已以其理之凝聚而言则谓之性以其凝聚之主宰而言则谓之心以其主宰之发动而言则谓之意以其发动之明觉而言则谓之知以其明觉之感应而言则谓之物故就物而言谓之格就知而言谓之致就意而言谓之诚就心而言谓之正正者正此也诚者诚此也致者致此也格者格此也皆所谓穷理以尽性也天下无性外之理无性外之物学之不明皆由世之儒者认理为内认物为外而不知义外之说孟子盖尝辟之乃至袭陷其内而不觉岂非亦有似是而难明者欤不可以不察也
  夫心之体性也性之原天也能尽其心是能尽其性矣生之谓性生字即是气字犹言气即是性也气即是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气即是性即已落在一边不是性之本原矣孟子性善是从本原上说然性善之端须在气上始见得若无气亦无可见矣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即是气程子谓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亦是为学者各认一边只得如此说若见得自性明白时气即是性性即是气原无性气之可分也
  困知记曰天命之谓性自其受气之初言也率性之谓道自其成形之后言也盖形气既成人则率其人之性而为人之道物则率其物之性而为物之道钧是也而道又不同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则日用而不知分之殊也于此可见君子之道鲜矣者盖君子之道乃中莭之和天下之逹道也必从事于修道之教然后君子之道可得而性以全戒惧慎独所以修道也













  性字
  性一而已矣天得之为天地得之为地人得之为人物得之为物三才各足万类各正无古今无夷夏无形声无终始无内外无隐显语大莫载语小莫破而其生生者无瞬息停也自人得之为人也在心之思为睿在目之视为明在耳之听为聪在口之言为从在貌之动为恭遇父子而亲遇君臣而义遇兄弟而序遇夫妇而别遇朋友而信遇事物之感触而喜怒哀乐一真浑然有感即见无圣狂智愚无少壮老死无豊啬堿増随在异名而其生生者无瞬息停也夫性之为性也高深玄远广大无际窥之不可得而见存之不可得而执而谓之生生何哉盖古人制字象形会意莫不有深义存焉性从心从生则谓性为心之生生不息者此也虽渊渊浩浩莫测其端倪然其为时行为物育天地此生生也为聪明为恻怛人心此生生也否则一息不生天地几乎毁矣况于人乎哉或曰无征不信谓性为生理于何而证之也不知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者也我固有之也性也所以孟子谓仁义礼智根于心惟其根之深是以随所感而生则恶可已也观诸孩提本之为不学不虑之良者一也然遇亲而爱生焉一性之仁所由生也遇长而敬生焉一性之义所由生也孩提莫不然也观诸众人具之为不忍不为者一也然乍见孺子入井而恻隐生焉非仁性之生生乎不受呼蹴之食而羞恶生焉非义性之生生乎众人莫不然也以至宾主交而悚然恭敬生于性所固有之礼也贤否别而昭然是非生于性所固有之知也自四端以及万善莫不然也此所以谓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利即生之逹顺也所以谓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善即生之自然也山之性水之性皆此生机也是盈天地间皆此性之生机而人皆莫之觉焉耳或曰生之谓性告子有是言矣孟夫子胡为而辟之也不知孟子非辟其言也知其于大生之中无所分辨果以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而知性之未真故以食色为性乃有仁内义外之惑也不然形色天性与食色性也之说何异况告子食色性也之说或指气言则已昧乎继善之本真矣虽云生即气也性之外无气气之外无性而专于气上言之则资始流形各正性命人与禽兽所异几希何在耶且生天生地生人生物孰为之敦化孰为之川流至于𬘡缊化生则气固万殊矣然气之流行一本之天命之自然者性也人皆得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而气不得以拘之即论语性相近是也即乐记人生而静天之性是也虽二气纷扰参差不齐而心之生生不息一而已矣试观天地化生万物之生理人心初发意念之生机有一不善者乎孟子即夜气以验人性之善亦曰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若夫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者此则牿亡之后习气使然也岂夜气生息之真机天命之本然哉是故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此生生不息者本自于穆本自不已也故曰天命之谓性惟知天地生物之心于穆不已则知天之命则知此性之生生又不可分性气而二之矣说者又以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曰生生之谓易易也性也果何所分别哉殊不知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成之者性生生之谓易阴阳不测之谓神会而通之则性善之所承继者得非一阴一阳生生不测之道乎又曰夫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孰谓神易非吾性乎是故求其名则天命之谓性生生之谓易究其义则性固天命之生生而贞一不杂者也易即天命之生生而变化不穷者也易也性也天也一也故曰知性则知天
  性善
  古今论性者纷然不齐孟子一言以蔽之曰性善是性善一言果足以尽性之蕴乎诸家之说果皆邪说淫词不足与言性乎盖性一也有指其源而言之者有指其流而言之者有指其未流之远而言之者又有不得已合源流而并言之者谓非言性则不可谓其知性之本源而其言有功于世终不若孟氏道性善之简而尽也何也维皇上帝降衷下民厥有恒性此性学之所自来未闻有善不善之说由上之人无异教下之人无异学而天下同归于善则性学固无待于多言也时至战国处士横议性学之晦也甚矣姑即诸家之说观之有所谓性无善无不善者非止言其源乎有所谓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者非止言其流乎有所谓有性善有性不善者非止言其末流之弊乎有所谓为我至于无君兼爱至于无父执中至于无权非各执其偏见而举一废百者乎其馀杞柳湍水生之谓性食色性也之说均之为一偏而非知性之全者故孟氏直从天命之本源而言之曰善凡诸家或言其源或言其流或言其末流之弊或言其源流之同皆不与之辨是非论同异惟性善一言真有以矻砥柱障狂澜而功不在禹下也但天载无声无臭不可得而窥也乃自其所发端者验之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以溯其流而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一皆吾性之顺应以探其源而仁义礼智一皆吾性之本真观之孩提而知爱知敬无不同也观之众人而乍见孺子入井无不同也观之于行道乞人而不受呼蹴之食无不同也惟其性善之同此所以人皆可为尧舜而充之可以保四海也此岂孟子之独见乎孔子系易有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孟氏愿学孔子而其言岂无所本乎是故性善之说一倡凡诸论纷纷者归诸一矣柰何人心好异性道难闻其馀不著不察者吾无论已秦汉而下若荀若董若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若韩若欧俱一代巨擘不曰性恶则曰性者生之质不曰善恶混则曰性有三品曰圣人性非所先且佛氏见性之说使天下高明之士群然争奔走之若洪水滔滔将胥天下陷溺于頺波中而莫之觉矣宋儒欲倡明孔孟之学以正人心熄邪说宜乎一宗性善之旨以挽其流而归之中也已吾尝得之程氏焉曰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便已不是性是亦言性之源也曰善是性恶亦不可不谓之性譬之水清是水浊亦不可不谓之水是亦言性之流也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是又合性之源流而并言之也言虽不同无非发明孟氏之旨然张子气质之性尤为后儒所信从焉是果发孟氏所未发乎予故曰不若孟氏之言简而尽盖不独为战国言也嗟夫由宋以来士之识卑守固者或偏于刚或偏于柔而委罪于气质之性者固不能溯流穷源以窥乎性善之蕴然求之高旷虚寂者谓修性不修命万劫英灵难入圣岐性命而二之其说不攻自破独佛氏谓性觉真空性空真觉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若将探性之源头以示人其说弥近理而大乱真也或又从而和之是率天下而归于虚寂之教矣为世道计者果以气质之性为定论乎则生之谓性可独非也果以性无善无恶为定论乎则无善无不善必在所取矣茍曰不然则群然嗤斯人之未见性也吾且无论其见性与否深慨孟氏之学不明于斯世而人皆敢于呶呶公为异说一至斯也安得真信孟氏性善之旨者与之共学乎孟氏之学
  性无善无恶
  三代而前教必本之上也间有异学不过支离驳杂其说为易辨三代而后教率由乎下也人人得为异学而且高深玄远其说至于不可穷夫惟易辨则其所眩惑者止于浅陋之夫尔惟其不可穷诘斯聪明俊慧之士莫不沉心迈往反为之増树赤帜而广渊薮焉学之弊可胜言哉粤稽皇降而帝帝降而王世道若愈趋愈下而性学无不同也故民各率其性以从夫上之教而虞之谣曰耕田而食凿井而饮帝力于我何有周之诗曰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黎百姓遍为尔徳此所以熙熙皥皥道徳一风俗同而三代已前未闻性学之辨也非不辨也率性之教同而无待于言也迨王降而霸则假仁假义未免违道以干誉矣然仁义出于假借则夫人莫不知之虽老氏之流其学以自然为宗而孔子未深辨想其说亦未之倡焉况柔谦恬淡其去吾性道尚未远也至战国处士横议其纵横阖辟之谈不足与较独杨子为我之义墨子兼爱之仁告子性无善无不善之论似是实非孟子不得不力诋之使斯道皎如中天之日以有孔孟性善之学在也自孟氏没而学益多枝百家榛芜不可枚举佛氏乘其弊乃倡为单提直指专明性宗以无念无相无住无著为祖𣲖而性无善无恶之说所自出也虽宋儒理学大明亦多有自彼教中来者至谓人性本自虚寂反援圣人经典以縁饰之可乎哉试举五经四书所言观之果与佛氏同乎否也何也无方无体言神易也无声无臭言天载也无好无恶遵王道也不识不知顺帝则也无适无莫义与比也不睹不闻未尝不戒惧也不言不动未尝不敬信也不学不虑未尝不爱敬也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言哀乐之相生也不思而得不勉而中言圣人之从容而中道也可见圣人之言无也果欲人之归于无哉虽至于无内外无隐显谓性本通内外隐显而一之者也无动静无语默谓性本通动静语默而一之者也无古今无人我谓性本通古今人我而一之者也彼云性无善无恶果通善恶而一之谓乎程伯子曰人生而静已上不容说才说性便已不是性正欲人反求默识不可徒求诸言焉耳非以无为宗也佛氏惟其宗无故以天地为幻妄以四大为假合以父子兄弟夫妇为假相以色声香味触法为根尘必欲脱离之而后已而兀兀不修善腾腾不造恶此所以谓不思善不思恶正是本来面目人特患其不见性耳一见之而又何假于修习之功哉嗟乎惟其有见于性本无善也本无恶也所以学亦不修善也不造恶也一言以蔽之曰无而已矣若吾孔氏之学固不言有无而至善得非其宗乎方其寂然不动固无善恶之象而未发之中谓非天性之至善所当止者乎是故宗孔孟止至善之教者慎无惑于释氏之说
  气质之性
  商书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是下民之常性皆上帝之降衷公明正直无有颇僻者也然未有人而无气质者故孟子谓形色天性也是气质即天性也故谓圣人惟能践形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徳是有物有则即形色天性之谓也以天性无有不善故孔子谓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彛也故好是懿徳又曰仁者人也人者天地之心孰谓形色天性之外又别有天地之性乎夫徴之诗书孔孟明训昭然性固合有无隐显内外精粗而一之者也至后儒乃谓有气质之性玩其辞意几微之间相去殆霄壤矣何也人不能离气质以有生性不能外气质以别赋也彼天太虚也气也地大块也质也天地之气质浑浑沦沦六合之内充塞无间天地之性安在哉人即小天地也若云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则未有人而无其形者亦止得其气质之性已尔而天命之性又安在哉文武周公皆天纵之圣其止至善则一而已矣若止论其气度即今想像而拟议之虽父子兄弟聚于一堂不无缓急刚柔之别曾谓圣人无气质乎哉况自天地人分而言之阴阳气也刚柔质也仁义性也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果天止得其气地止得其质惟人独得仁义之性而又兼夫气质之性乎茍非真能知性知天不为名义纒缚而直穷到底谓气即性性即气混然无别固不可矣谓气之外有性性之外有气亦不免裂性与气而二之也何怪其分天地之性气质之性而自二其性哉或曰义理之性孟子道性善是也气质之性孔子性相近是也性善则一而矣孔子谓之相近何也曰孔子系易云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继成不外乎阴阳之气而谓之性善固已有明征矣鲁论二十篇孔子言性止一见之耳何为不以理义至善者示人而祗示以气质之性又何为不归咎气质而独归咎于习耶殊不知善与恶则相远矣而相近云者正谓其善之微有不齐尔即孩提观之爱敬性也其所以爱虽不齐而爱相近焉其所以敬虽不齐而敬相近焉非爱与不爱敬与不敬相近之谓也亦非以孩提气质未免尚有理义之性故不虑之良知不学之良能一本诸天性之真及其长也气质壮盛乃尽变其知能之良一从乎气质之性也岂独孩提为然人至为穿窬盗贼必非气质之美矣吾恐乍见孺子入井其恻隐尚相近焉不受呼蹴其羞恶尚相近焉不然胡为加之以恶名即艴然不悦也特习日远而廉耻日䘮以至牿亡之殆尽耳后之儒者乃不从心之生机以认性反指习之渐渍为气质而使人皆借口于善恶相近之性耶或曰性善一而已矣而有不齐焉何也曰天地化生㳺气纷扰参差万殊故人之所禀清浊厚薄亦因以异是不齐者气质也非气质之性也善乎阳明先生曰气质犹噐也性犹水也有得一缸者有得一桶者有得一瓮者局于气也气质有清浊厚薄强弱之不同性则一也能扩而充之噐不能拘矣信斯言也气质万有不齐性则一也水不因器之拘而变其润下之性人性岂因气质之拘而变其本然之善哉是气也质也性也分言之可也兼言之可也谓气质天性可也谓为气质之性则非矣谓人当养性以变化其气质可也谓变化气质之性以存天地理义之性则非矣呜呼天命之谓性性本善也率性之谓道顺乎性善之自然也自性有天地气质之分而人不信乎天命至善之本体矣自善反气质之性以存天地之性之说兴而人不信乎率性之功矣况孔孟本欲合物则仁人形色天性而一之宋儒未免析天地之性气质之性而二之二说不容并立果一之乎抑二之乎当必有辨之者矣柰何孔孟之教不明不行人人自诿于气质之性而莫知自变其习也何怪性学之愈晦哉





















  心性图说
  性者天地万物一体者也浑然宇宙其气同也心也者体天地万物而不遗者也性也者心之生理也心性非二也譬之榖焉具生意而未发故浑然而不可见及其发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萌焉仁义礼智自此焉始分矣故谓之四端端者始也良心发见之始也是故始之敬者戒惧慎独以养其中也中立而和发焉万事万化自此焉逹而位育不外是矣故位育非有加也全而归之者耳终之敬者即始之敬而不息者也曰何以小圈曰心无所不贯也曰何以大圈曰心无所不包也包与贯实非二也故心也者包乎天地万物之外而贯夫天地万物之中者也中外非二也天地无内外心亦无内外极言之耳矣故谓内为本而外天地万物以为心者小之为心也甚矣心性总论
  圣人之学心性之学也学圣人之学而于心性未深知焉欲求作圣也难矣兹因同志辨论迺备举经𫝊及儒先训解而会通之以求归一之旨将谓心性无二义也存心养性动心忍性孟子尝对举而言之将析之为二欤陆子则谓情性心才只是一般物事言偶不同耳且先举其不同者言之曰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然虚气曷从分析而知觉又从何来与之合也曰在天为性在人为心然性本各足于人而心独不原之天耶程子谓心也性也天也一也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朱子谓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性则心所具之理此皆以理为主也先儒于心即理则疑之固质诸理义悦心未吻合也于性即理则信之然易谓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又谓顺性命之理而理性宁无层架之疑乎于是理之辨析入秋毫以气言之知觉运动人与物同以理言之仁义礼智人与物异盖谓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所以为知觉者不同信斯言也心乃知觉运动之气也非理也巳彼生之为性固不可以知觉运动之心混人与犬牛而无别矣然知觉知也运动能也孩提不学不虑之能知果专属之心而无与于性不失赤子之心者非尽性之大人哉且性则人与物异矣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曾何人物之异也甚矣理气分而心性裂矣然则有指良知为性者有指觉为性者果知性之言乎但性而专以觉言则天命之谓性而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于穆命也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文王之穆穆非性乎自诚明谓之性明即觉性也诚非性乎孟子谓山之性水之性山水亦有觉乎或有专言心者曰心统性情而以心统性谅非确论或有专言性者曰性之本然者谓之命性之自然者谓之天性之有形者谓之心性之有动者谓之情而心可专以有形拘之耶至谓道心常为一身之主人心毎听命焉不几于析心性而二之乎而析心性为二者乃云有天地之性有气质之性何怪心性愈不明也尝于五经而究圣训之所自焉言心自舜始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非即人与道以分心也盖心一也循人之形气则危循道之自然则微精一执中正欲一循乎道也夫率性之谓道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道也中也非性而何观文王于六十四卦独于坎彖指心象示人曰习坎有孚维心亨盖坎之画象一阳在中何其微也二阴在外何其危也坎本险维心亨所以不可无精一执中之功也孔子曰操则存舎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其心之谓与危微系乎操舎之间故孟子一言以蔽之学问只在求放心后之言心者此其的也言性自汤始曰维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孔子系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又曰性相近正言性善微有不齐非善与恶相近也子思述之则曰天命之谓性孟子祖之则曰性善至验其性之善又只在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此非言性之所自来耶学者于此会其立言之旨言性则心在其中言心则性在其内即如大学非遗性也至善即性也不然何以正心必先于致知而格物也中庸非遗心也戒谨恐惧非慎其心之独知而何或曰心性合一明矣性为心体情为心用不愈见其合一之妙乎曰体用一原显微无间心如是性如是若以情性为心之体用是二之也程子谓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是也言心即所以言性无二义也乐记谓人生而静天之性也静非心之寂乎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动非心之感乎发与未发中和异名敦化川流小大一徳心性本一岂待合之而然哉或曰心性一也存养可并进乎曰心性不可岐而二实不可混然而无别也孟子谓尽其心者知其性即其上下语意茍心有未尽则性不可得而知矣所以谓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孔子谓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于此彻底了然庶几存养一齐俱到矣或曰心性特字义之别欤曰名义何可胜穷如一人胞中仁义礼智喜怒哀乐孝弟忠信知觉才能精气魂魄虽皓首穷年未易悉也姑自心性二字求之则前举经𫝊及先儒之语亦以备矣果能不以辞害意而得意㤀言更何必别为之说哉是故自心而言心天君也所以为人之主宰而神明不测包括乎天地贯彻乎古今浩浩乎一体无间者无内外无小大也自性而言性天真也所以为心之生理而纯粹至善天地之发育古今之化生肫肫乎一真不杂者无方体无声臭也虽然即心即性谓性即心体运用于心者即性之发用一而二二而一者也特心性本体渊渊浩浩不可窥测故易言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又云复以自知者此也孟子谓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所以即乍见孺子入井以观不忍人之心即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以验仁义礼智之端循其言以反求诸身亦在人之深造自得耳否则执辞迷真转语滋惑何取于言哉或曰学诚不在言诠但心性乃吾身所自有者而吾莫之知盍自此身之最近易者以启其端乎曰心性本近易也反之此身目之视本明耳之听本聪遇亲自能爱遇长自能敬虽欲须㬰离之有不能离者曾有近易于心性者乎试即动于四体最无意味者与子详之手足形也手之持足之行气也手足行持其脉络条绪秩然不乱者理也行持之气之理一齐俱在无后先无馀欠无间隙也随其轻重而举手以持之随其险夷而举足以行之手足由其主宰而炯然不昧者心也手之持也自然而卷舒足之行也自然而疾徐不待安排布置而恬然顺适原自有天则者性也行持随其感触而顺以应者情也或一念在持或一念欲行者意也意将动于行持而其初甚微者几也于其所当行持而经纶䌷绎者思也率其自然行持而日用不穷各有攸当者道也或行或持变动生生而不息者易也流行于行持之间而妙用不测者神也知其所当行持而灼有定见其知觉本之心也顺其知持知行之自然而不由揣度非性之知性之觉乎能其所当行持而卓有定力其才能本之心也顺其能持能行之自然而不俟矫拂非性之才性之能乎惟其一本乎自然之性此所以谓之良知良能此所以谓之良心也然行持各有定分手足统之良心其所以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自天而言默有以宰是行持者帝也即一行持之末其确然仁者干也𬯎然顺者坤也浑沦冲漠而莫知其端倪者太极也要之一物异名推而广之不可穷诘其实只手持足行之一端心性具备所以孔子谓人者天地之心孟子谓形色天性何必舎人身之近易而求心性于空寂之归也虽然惟其一物异名则名愈多而实愈离异学沦虚寂俗学泪烦难其所以浑虚实通寂感合有无隐显而一贯者不可得而名故孔子于大学统天下国家身心意知而名之为物大学之道其要只在致知格物安得真从事于心性者与之共此格物之学尽心知性
  千古发明心性之学至孟子七篇尽之矣论本源则道性善是也论工夫则求放心是也合而言之则尽其心者知其性是也然心未易尽也惟反复七篇以研究之则尽心之旨尚易明焉何也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而知皆扩充若火然泉逹则足保四海以心本无穷故尽心之功亦无所不用其极而人皆可为尧舜者此也是尽之云者非徒完其太虚之量已也君尽君道臣尽臣道然而不可以他求也若亲䘮固所自尽之谓也自不忍逹之于其所忍自不为逹之于其所为充类至义之尽直至穿窬之类乃尽之之道也如舜尽事亲之道瞽瞍底豫而天下化要亦自尽其心耳然心本人所同具冝乎人人能尽之也而尽心者每难其人此曷故哉人自昧乎孩提知爱知敬之天性耳彼人生而静已上不容说才说性便已不是性性果终不可知哉盖真知虽原于自性而稽诸七篇之中以反求诸身亦自有可知者在焉是故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利非他也即所性之自然而然者不由一毫矫强增损各当其天则是也亦非自孟子始也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率性非故之利欤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徳好徳非故之利欤所以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此孟子言性之大旨也仁义礼智其善之蕴于性者浑然寂然未易以形容而恻隐辞让羞恶是非其善之见于情者油然灿然不容以终掩情一出于自然故之利也人性自然之善不可知矣乎是即不虑不学而爱敬之出于自然者验诸孩提为本良则知亲亲长长而仁义之本乎自性者逹之天下为不异信乎自然而然性之所以为善人自放其心而不知求耳会而通之求放心若专举夫学问之功然必本之仁人心也则是求放心正以求仁而言尽心即所以言性善矣道性善若专指其本然之体而稽之成覸颜渊公明仪则有为者亦若是何尝遗尽心哉凡乍见怵惕不屑呼蹴不忍觳觫无非即故之利以明性善使人自尽其心焉耳故又曰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旨更约而显也不止此也言心而曰良心本心仁义之心不忍人之心无欲害人之心无穿窬之心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言存心曰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不失赤子之心合尽心知性而一以贯之其言盖谆谆矣否则云大人不失其心可也曷为而云不失赤子之心哉心本同也曷为而指礼义为同然之心哉得意㤀言顾人之深造自得何如耳或曰心性体本一致故知尽功必相须也明矣然性不待乎思为乃云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何如曰思以通微正以通乎所知所尽之窍妙也故云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者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思则得之即得乎仁义礼智之理此才之所以善也尽心即尽乎所性之善茍思有不睿其何以知而尽之况易谓何思何虑一致百虑正谓此也或曰故本利情本善也尽心不废乎思而大学正心必先诚意意与情有别欤曰情者性之见也感之即通原不待乎思维意者心之发也起必有为每积成乎念虑可见性情皆属自然情虽万感不足以累性心意必有运用意或一滞多足以蔽心虞廷危微孔门操舎皆致儆于斯也敢谓心意性情本一物也字义偶有不齐而弗之讲哉或曰生之谓性不免认气以为性矣孟子即夜气以验良心而善养浩然之气所以不动心也且人心之灵乘气机以出入而气无与于性欤曰试观六合虚旷昭融物我天地混无间隔气外无性离气则性亦何从而见之哉故孟子指平旦之气以观仁义之心仁义即性也配义与道勿𦔳勿㤀养气非养性而何或曰心性固冝明辨而尽心知性或各有所长亦有不必两全者欤曰既真知为物不贰不贰之则不是矣柰何仁知异见顿渐各宗故世之言尽心者多杂以智力反嗤知性为玄谈所以纵能强制亦可谓难矣而终于神理自增障蔽世之言知性者率尚乎玄虚反鄙尽心为强作所以一遇经纶纷错不免隔碍虚空则又恶足以治天下国家其始也懋掀揭之雄图恣色空之妙解摽门立户似有足观其既也气隳于持久见堕于空观影响驰驱竟无实得幸而孟氏之教具在也浮霭安足以蔽中天之赤日哉
  穷理尽性至命
  学必反诸己而后可以全其真必原诸天而后可以求其至非岐己与天而二之也言本诸天非不宏衍而奥𮟏也茍不着己未免为玄妙之虚谈行反诸躬非不忠愿而切实也苟不知天未免为安排之懿行此学之所以无成也况大成乎是故言学至于穷理尽性至命无馀蕴矣然民自初生至永终知有己而已矣己之所以生生于宇宙间者非理性命乎是理本己之理也性本己之性也命本己之命也不待外求而自足由己不由人者也况其在己者孰不知理为天理性为天性命为天命而一毫人力不与哉但吾之所谓反己本天非徒妙解玄见己也必用力克己真知一切之皆天奉天时行真能一切之由己庶乎理可穷性可尽命可至而血气心知纯乎天矣盖惟天之命于穆不已命即性理之本原也一阴一阳继善成性性即命理之赋受也冲漠无朕万象森罗理即性命之条理也穷之者毫发莹彻穷其性命之条理万殊一本也尽之者元善完足尽其命理之赋受万物一体也至之者天人合真至乎性理之根本万化一原也可见命也性也理也即天也即己也性命理外无天亦无己也真信此者则理之穷穷己之条理无淆杂焉而事物皆天理也性之尽尽己之赋受无馀欠焉而形色一天性也命之至至己之本原而安汝止焉盈虚消息一天命也妙三无而非寂总万有而同归故程伯子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一物也又曰三事一时并了元无次第不可将穷理作知之事若实穷得理则性命亦可了何也譬之水焉万𣲖朝宗于海则穷矣会万𣲖而点滴不渗则尽水到海而源流浑融渊渊浩浩莫知涯涘斯其至矣学必如是己一天矣无纎毫人力矣孔子五十知天命知我其天岂易言哉虽然下学于此信未易言而上逹者逹此耳外此非圣学也世之学者则不然非尚知见而了彻乎圎空则好钻研而剖离乎元朴聪慧卓绝者亦知命性理一而已矣谓不睹闻其体也无思无为其用也勿忘勿助长其功也无可无不可其极也听其言似乎知性而知天而反诸身则全无所交渉矣故禀赋颛悫者类视此为空寂而于天下事事物物必殚精竭思以析其精如命本一也则曰命有以理言者元亨利贞各有条绪有以气言者穷通夭寿各有限制惟命既有二则不得不曰如之何而以义安命听其气数之适然如之何而尽心知命以窥其性理之本然兹皆贤知之士也宁知其原一分则其支𣲖可胜言㢤故以理气分命不得不以理气分性有所谓天地之性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有所谓气质之性知觉运动之蠢然者人与物同然而气质之性又有刚柔善恶之差有得木之性则偏于仁而或塞于义有得金之性则偏于义而或塞于仁礼知至刚善刚恶柔善柔恶其间杂揉又万有不齐故今之论性者何止三品而知性愈难也呜呼五性感通善恶分善是性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则荀子性恶之说几与孟子性善之说交相胜矣所以曰善恶皆天理也恶有恶之理置勿论已如仁义礼智各有条理有仁之仁仁之义仁之礼仁之知有知之知知之仁知之义知之礼身心万善已不可穷诘矣且有一物即有一物之理也如木有木之理得水则生得土则荣得火则燃得金则克之类高下散殊群分类聚可胜穷哉且在物为理以吾之心穷物之理纵殚生平精力以研磨而强探之不能究竟万一又何有于性之尽命之至也虽皮之自视非不曰反诸巳本之天也其实竭在己之力而与性理之自然者相背驰穷在天之理而于在己之性命无与也后世圣学鲜人有曰然矣或曰穷理尽性至命信一以贯之矣孟子知天事天立命非三等之学欤曰知天即穷理之谓事天即尽性之谓立命即至命之谓而能立斯可至也孟子本欲一之其如后儒纷纷好异何性理几善恶
  问周子曰诚无为几善恶此明人心未发之体而指其未发之端盖欲学者致察于萌动之微知所决择而去取之以不失乎本心之体而已或疑以谓有类于胡子同体异用之云者遂妄以意揣量为图如后








  善恶虽相对当分宾主天理人欲虽分𣲖必省宗孽自诚之动而之善则如木之自本而干自干而末上下相逹则道心之发见天理之流行此心之本主而诚之正宗也其或旁荣侧秀若寄生疣赘者此虽亦诚之动而人心之发见私欲之流行所谓恶也非心之固有盖客寓也非诚之正宗盖庶孽也茍辨之不早择之不精则客或乘主孽或代宗矣学者能于萌动几微之间而察其所发之向背凡其直出者为天理旁出者为人欲直出者为善旁出者为恶直出者固有旁出者横出直出者有本旁出者无源直出者顺旁出者逆直出者正旁出者邪而吾于直出者利导之旁出者遏绝之功力既至则此心之发自然出于一途而保有天命矣于此可以见未发之前有善无恶而程子所谓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又云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盖谓此也若以善恶为东西相对彼此角立则天理人欲同一源未发之前已具此两端所谓天命之谓性亦甚污杂矣此胡氏同体异用之意也曰此说得之
  几善恶
  道具于性学莫要于知性惟知其性则知几其神矣是故知几之学虽自孔子发之溯之虞廷其君臣相儆戒一则曰惟时惟几一则曰惟几惟康几之有关于学也亦切矣哉尝读性理见几图二周子曰诚无为几善恶若有类于胡子同体异用之说周则善出于正恶则出于偏而胡则善恶并出其所以是周非胡已有定论然善恶果二几乎人生而静天之性也几即其动而未分有无之间者也性非㡬之原乎周子曰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事出矣又曰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以善恶言性亦以善恶言几也然圣学莫不以孔孟为宗也孔子言几乃曰知几其神乎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言性则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成之者性也惟其以善言性故以吉言几未闻吉㓙之并见也孟子论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是以怵惕恻隐之初动者验人心之本善也若转念而有纳交要誉恶声之私则非乍见之初念矣又论仁义良心而观之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亦以好恶之初动于平旦者验人心之本善也苟非牿之反复违禽兽不远者未闻平旦发念之即恶矣是孔孟之言一归于善周与胡意虽不尽同而同归于善恶之相兼也今反身默识其初发之机果吉之先见乎恶相近之几希乎抑亦善恶之并见乎然仁义礼智信性也五行各一其性则水仁火礼金义水智而土信也果阳多者刚阴多者柔稍多者偏甚多者恶此所以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乎得木气重者则恻隐之心常多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为所塞而不发斯人也果屑于呼蹴之食而𠂀受之乎得金气重者则羞恶之心常多恻隐辞让是非之心为其所塞而不发斯人也果乍见孺子入井而必无怵惕恻隐之心乎况性之刚善柔善者则几之所发果一于善也抑亦有恶几乎刚恶柔恶者几之所发果一于恶也间亦有善几乎使几之发动一由于刚柔善恶之性则又何取于几也耶凡若此者皆因其辞而反复以辨明之也如以其辞而已矣则周与孔孟之旨信乎其不同矣呜呼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惟会其立言之意观之图说所谓太极通书所谓诚所谓中是即性之统体故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纯粹至善者也真信其纯粹而至善也则所谓五性感动刚柔善恶不过自万物各具一太极万物各具一性者言之而几善恶又自万物各具一性之流行不同者言之若其大本大源则诚与太极之谓也合图说通书之全而不泥其辞周子与孔孟何异哉且通书首章其论性命之原固有所自而几善恶之下即云徳爱曰仁冝曰义理曰礼通曰智守曰信性焉安焉之谓圣复焉执焉之谓贤而其所以分五性别善恶者不可以意会也耶不然五行在物木不可以同乎金水不可以同之火其性似不可合而五徳之在一人统谓之性其未感动之前则仁义礼智信且莫得而名之又乌有善恶之分耶读周子图说通书惟会其原于诚与太极而性善之说亦无容辨矣或曰义理之性一于善气质之性善恶兼其旨意本有不同至谓几为吉之先见非神之不知而几善恶正以勉人之去恶还善也言虽不同何伤哉殊不知义理气质无二性也性善几亦善者一也若曰性既有义理气质之分而气质之性又有刚柔善恶之别则性已分之为三矣刚善柔善刚恶柔恶其几又有善恶之辨其参差不齐又何止万殊哉此孔孟之言所以简而易也噫圣人与涂人一者此性也此几也涂人可为圣人者亦此性也此几也虽拘蔽染污之极可以反而之善者亦恃此性此几有未尽泯者在也若谓善是性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善是几恶亦不可不谓之几则是以初念与转念而并言之曷若清其源使流自不浊者之为愈哉譬之论宗法非谓宗中无嫡庶亦非谓小宗之嫡庶可无辨也其要莫先于立宗子焉惟追原始祖所自出而大宗之派惟嫡惟长则宗子立而宗人之正出旁支自有能别之者苟宗子混于宗人之中而嫡庶难明祗欲日日讲明宗法吾不知也吾欲由孔孟之教以求明宗法云耳曷敢于濓溪先生致毫发疑㦲若曰人皆有不善之几学当遏人欲存天理此明善复初之教也凡有志于学者谁得而背之
  研几
  书有几康时几万几之训易有见几知几研几之教几之所系诚至重也孔子曰吉之先见周子曰几善恶前已详之矣又曰几者动之微曰动而未形有无之间得非指人心初动之念而言之乎夫道心惟微念虽动而未形有无之间何其微也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所以孔子许其庶几而证诸不远复也然则动而稍渉于有形则非微矣非微则非几矣彼以念动为几者宁无辨乎但知几其神乃在乎上交不謟下交不渎而上下之交特夫人日用之常耳几果专指初念而言之乎中庸谓至诚如神善不善必先知者则由见乎蓍龟动乎四体而四体所动之微即几也屯六三即鹿无虞维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舎又以事几言矣色斯举矣翔而后集引伸触类何莫不然心无内外几亦无内外也何也念之微动于中者未尝不暴著其形迹事之微动于外者未尝不著察于渊衷故周子亦谓几动于彼诚动于此则彼此内外凡动之微何莫非几何莫非心也此所以一日二日万几而无时无几惟几惟康知之宜先见之宜豫也否则动而既形即渉粗疏周书惓惓于冒贡非几之戒正以非几则其动已显不微则㓙已彰又安足以窥有无动静微显之神道㢤虽然知几其神矣夫何事于极深而研几也盖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易日介于石不终日贞吉介如石焉宁用终日㫁可识矣是见几之豫必本之于介石也观惟几惟康必曰安汝止惟时惟几必曰敕天命一日二日万几必曰兢兢业业则是兢业敕天安止孰非介石之义哉然而周子乃曰思者圣功之本而吉㓙之几何也盖几本动之微而通微则生于思故思不出位即安止介石之谓也此所以研几必有赖于通微之思而研虑即所以研几茍思不极深其何以沉几而先物哉谅哉吉㓙悔吝生乎动吉一而已天下之动贞乎一几亦一而已一致百虑君子恶庸已于思诚之功

  图书编卷七十五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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