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广注释音辩唐柳先生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三十二

卷第三十一 增广注释音辩唐柳先生集 卷第三十二
唐 柳宗元 撰 宋 童宗说 注释 宋 张敦颐 音辩 宋 潘纬音义 景上海涵芬楼藏元刊本
卷第三十三

増广注释音辩唐柳先生集卷之三十二

 书

   答元饶州论政理书

奉书辱示以政理之说及刘梦得书往复甚善类非今之长

人者之志长展两切不惟充赋税养禄秩足巳而巳独以庶冨且

教为大任甚盛甚盛孔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然则

𫎇者固难晓必劳申谕乃得恱服用是尚有一疑焉兄所言

免贫病者而不益冨者税此诚当也乘理政之后固非(⿱艹石)

不可不幸乘弊政之后其可尔耶夫弊政之大莫(⿱艹石)贿赂行

而征赋乱苟然则贫者无赀以求于吏赀即斯切货财也所谓有贫

之实而不得贫之名冨者操其赢以市于吏赢音盈有馀利也则无

冨之名而有冨之实贫者愈困饿死亡而莫之省冨者愈恣

横侈泰而无所忌兄(⿱艹石)所遇如是则将信其故乎是不可惧

挠人而终不问也固必问其实问其实则贫者固免而冨者

固増赋矣安得持一定之论哉(⿱艹石)曰止免贫者而冨者不问

则侥幸者众皆浃重利以邀贫者犹(⿱艹石)不免焉(⿱艹石)曰检冨者

惧不得实而不可増焉则贫者亦不得实不可免矣(⿱艹石)皆得

实而故纵以为不均何哉孔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

而患不安今冨者税益少贫者不免于捃拾以输县官捃俱运切

其为不均大矣非唯此而巳必将服役而奴使之多与之

田而取其半或乃取其一而收其二三主上思人之劳苦或

减除其税则冨者以户独免而贫者以受役卒输其二三与

半焉是泽不下流而人无所告诉其为不安亦大矣夫如是

不一定经界核名实而姑重改作其可理乎矣冨室贫之母

也诚不可破坏然使其大幸而役于下则又不可兄云惧冨

人流为工商浮窳窳以主切惰也盖甚急而不均则有此耳(⿱艹石)冨者

虽益赋而其实输当其十一犹足安其堵虽驱之不肯易也

检之逾精则下逾巧诚如兄之言管子亦不欲以民产为征

故有杀畜伐木之说(⿱艹石)非市井之征则舍其产而唯丁田

之问推以诚质示以恩惠严责吏以法如所陈一社一村之

制逓以信相考安有不得其实不得其实则一社一村之制

亦不可行矣是故乘弊政必须一定制而后兄之说乃得行

焉蒙之所见及此而巳永州以僻偶少知人事兄之所代者

谁耶理欤弊欤理则其说行矣(⿱艹石)其弊也蒙之说其在可用

之数乎因南人来重晓之其他皆善愚不足以议愿同梦得

之云者兄通春秋取圣人大中之法以为理饶之理小也不

足费其虑无所论刺故独举均赋之事以求往复而除其惑

焉不习吏职而强言之冝为长者所𥬇弄然不如是则无以

来至当之言盖明而教之君子所以开后学也又闻兄之莅

政三日举韩宣英以代已韩晔字宣英宣英逹识多闻而习于事

冝当贤者类举今负罪屏弃凡人不敢称道其善又况闻于

大君以二千石荐之哉是乃希丗拔俗果于直道斯古人之

所难而兄行之宗元与宣英同罪皆丗所背驰者也兄一举

而德皆及焉祁大夫不见叔向事见左传㐮公二十一年今而预知斯举

下走之大过矣一本作过大矣书虽多言不足导意故止于此不宣

宗元再拜

   与崔饶州论石锺乳书当依潘本饶作连字

宗元白前以所致石锺乳非良闻子敬所饵与此类崔简字子敬子

厚姊又闻子敬时愦闷动作愦古对切心乱也冝以为未得其粹美

而为麄矿燥悍所中矿古猛切铜铁仆石也惨七感切潘本惨作燥先到切干也惧伤子

敬醇懿仍习谬误故勤勤以云也再𫉬书辞辱徴引地理证

验多过数百言以为土之所出乃良无不可者是将不然夫

言土之出者固多良而少不可不谓其咸无不可也草木之

生也依于土然即其类也而有居山之阴阳或近水或附石

其性移焉又况锺乳直产于石石之精麄踈密㝷尺特异而

穴之上下土之薄厚石之高下不可知则其依而产者固不

一性然由其精密而出者则油然而清炯然而辉炯戸茗切光也

窍滑以夷其肌廉以微食之使人荣华温柔其气宣流生胃

通肠寿善康寕心平意舒其乐愉愉由其麄踈而下者则奔

突结涩乍大乍小色如枯骨或类死灰淹悴不发悴与悴同疾醉切

丛齿积颣重浊顽璞食之使人偃蹇壅郁泄火生风㦸喉痒

痒与痒同幽关不聦心烦喜怒肝举气刚不能和平故君子慎

焉取其色之美而不必唯土之信以求其至精凡为此也幸

子敬饵之近不至于是故可止御也必(⿱艹石)土之出无不可者

则东南之竹箭虽旁歧揉曲皆可以贯犀革犀革甲也北山之木

虽离奇液暪潘云离力尔切奇于绮切一读皆如字前汉轮囷离奇注委曲盘戾也液音亦瞒谟官切庄子

作液樠亡言莫干莫半三切注液津液樠谓脂出樠㨺然空中立枯者皆可以梁百尺之

𮗚古玩航千仞之渊冀之北土马之所生凡其大耳短脰

拘挛踠跌挛闾縁切踠于院切屈也曲脚也跌待结切踼也仆也薄蹄而曵者皆可

以胜百钧驰千里雍之块璞雍于用切州名皆可以备砥砺徐之粪

壌皆可以封大社荆之茅皆可以缩酒九江之元龟皆可以

卜泗滨之石皆可以击考并出禹贡(⿱艹石)是而不大谬者少矣其在

人也则鲁之晨饮其羊潘云欺于禁切饮之也鲁之贩羊有沈犹氏常朝饮其羊以诈市人

毂而輠轮者輠胡瓦胡果胡果三切礼记轮人以其杖关毂而輠轮关穿也輠回转也皆可以为

师儒卢之沽名者皆可以为大医扁鹊卢人也西子之里恶而矉

者皆可以当侯王矉频宾二音蹙频也山西之冒没轻儳沓贪而忍

者皆可以凿凶门制阃外淮南子囯有难君召将授之以𨱆凿凶门而出山东之稚

𫘤朴鄙力农桑啖𬃷栗者皆可以谋谟于庙堂之上西汉史赞山东

出相山西出将(⿱艹石)是则反伦悖道甚矣何以异于是物哉是故经中

言丹砂者以类芙蓉而有光言当归者以类马尾蚕首言人

参者以人形黄芩以腐肠芩音琴其内皆烂故曰腐肠以字或作似者误附子八角

𠂀遂赤肤类不可悉数所主(⿱艹石)果土冝乃善则云生某所不

当又云某者良也又经注曰始兴为上次乃广连则不必服

正为始兴也今再三为言者唯欲得其英精以固子敬之寿

非以知药石角技能也(⿱艹石)以服饵不必利已姑务胜人而夸

辩博素不望此于子敬其不然明矣故毕其说宗元再拜

   答周君巢书一本巢字下有饵薬久寿字

奉二月九日书所以抚教甚具无以加焉丈人用文雅从知

已日以惇大府之政君巢盖为幕府从事甚适东西来者皆曰海上多

君子周为倡焉一本焉作首字敢再拜称贺宗元以罪大摈废居小

州与囚徒为朋行则(⿱艹石)带𬙊索潘本作徽𬙊𬙊密北切素三股曰徽两股曰𬙊处则

(⿱艹石)关桎梏桎音质梏古毒切彳亍而无所趋潘云彳丑石切亍耻六说文步止也选彳亍

拳拘而不能肆槁焉(⿱艹石)童云枿音蘖五结切伐木馀也𬯎焉(⿱艹石)璞其形

(⿱艹石)是则其中者可得矣然由未尝肯道鬼神等事今丈人

乃盛誉山泽之臞者潘云臞𫞐俱切瘠也前汉列仙之儒居山泽间形容甚臞以为寿且

神其道(⿱艹石)与尧舜孔子似不相类焉何哉又曰饵药可以久

寿将分以见与固小人之所不欲得也人一本作子尝以君子之

道处焉则外愚而内益智外讷而内益辩外柔而内益刚出

焉则外内(⿱艹石)一而时动以取其冝当而生人之性得以安圣

人之道得以光获是而中虽不至耇老其道寿矣今夫山泽

之臞于我无有焉视丗之乱(⿱艹石)理视人之害(⿱艹石)利视道之悖

(⿱艹石)义我寿而生彼夭而死固无能动其肺肝焉昧昧而趍屯

屯而居潘云屯读当如忳徒昆切闷也楚辝中闷瞀之忳忳注忧貌忳忳然无所舒也旧之闰切浩然(⿱艹石)

有馀掘草烹石以私其筋骨而日以益愚他人莫利巳独以

(⿱艹石)是者愈千百年滋所谓夭也又何以为高明之图哉宗

元始者讲道不笃以蒙丗显利动获大僇用是奔窜禁锢为

丗之所诟病凡所设施皆以为戾从而吠者成群已不能明

而况人乎然苟守先圣之道由大中以出虽万受摈弃不更

乎其内大都类往时京城西与丈人言者愚不能改亦欲丈

人固往时所执推而大之不为方士所惑仕虽未逹无忘生

人之患则圣人之道幸甚其必有陈矣不宣宗元再拜

   与李睦州服气书

二十六日宗元再拜前四五日与邑中可与游者游愚溪上

池西小丘坐柳下酒行甚欢坐者咸望兄不能俱以为兄由

服气以来貌加老而心少欢愉不(⿱艹石)前去年时是时既言皆

沮然眄睐洛代思有以巳兄用斯术而未得路间一日濮阳

吴武陵最轻健先作书道天地日月黄帝等下及列仙方士

皆死状出千馀字颇甚快辩伏睹兄貌𥬇口顺而神不偕来

及食时窃睨和糅燥湿糅忍九女救二切𮦀也与啖饮多寡犹自(⿱艹石)

兄阳德其言而阴黜其忠也(⿱艹石)古之强大诸侯然负固恃力

敌至则诺去则肆是不可变之尤者也攻之不得则冝济师

今吴子之师巳遭诺而退矣愚敢厉锐擐坚擐音患又音贯坚坚甲也

锺鼓以进决于城下惟兄明听之凡服气之大不可者吴子

巳悉陈矣悉陈而不变者无他以服气书多美言以为得𢘆

久大利则又安得弃吾美言大利而从他人之苦言哉今愚

甚呐奴骨切言难也亦讷字又儒劣切言缓也不能多言大凡服气之可不死欤

不可欤寿欤夭欤康宁欤疾病欤(⿱艹石)是者愚皆不言但以丗

之两事巳所经见者类之以明兄所信书必无可用愚㓜时

嗜音见有学操琴者不能得硕师而偶传其谱读其声以

布其瓜指蚤起则嘐嘐𫍢𫍢以逮夜嘐火苞切𫍢馨公切又増以脂烛

烛不足则讽而鼓诸席如是十年以为极工出至大都邑操

于众人之座则皆得大𥬇曰嘻何清浊之乱而疾舒之乖欤

卒大惭而归及年少长则嗜书又见有学书者亦不能得硕

书独得国故书伏而攻之其勤(⿱艹石)向之为琴者而年又倍焉

出曰吾书之工能为(⿱艹石)是知书者又大𥬇曰是形纵而理逆

卒为天下弃又大惭而归是二者皆极工而反弃者何哉无

所师而徒状其文也其所不可传者卒不能得故虽穷日夜

弊岁纪愈远而不近也今兄之所以为服气者果谁师耶始

者独见兄传得气书于卢遵所伏读三两日遂用之其次得

气诀于李计所又参取而大施行焉是书是诀遵与计皆不

能知然则兄之所以学者无硕师矣是与向之两事者无毫

末差矣宋人有得道契者密数其齿曰吾冨可待矣事出列说

兄之术或者其类是欤兄之不信今使号于天下曰孰为

李睦州友者今欲巳睦州气术者左𥘵不欲者右𥘵则凡兄

之友皆左𥘵者则又号曰孰为李睦州客者今欲已睦州气

术者左𥘵不欲者右𥘵则凡兄之客皆左𥘵矣则又以是号

于兄之宗族皆左𥘵矣号姻娅则左𥘵矣潘云姻音因婿家也女之所因故曰

姻娅音亚尔婿相谓也入而号之闺门之内子姓亲昵则子姓亲昵皆

左𥘵矣下之号于臧获仆妾则臧获仆妾皆左𥘵矣潘云臧获并如

字骂奴曰臧骂婢曰获又男而婿婢曰臧女而妇奴曰获风俗通云臧罪役入为官奴婢𫉬智逃亡𫉬得奴婢也

而号于素为将率胥吏者则将率胥吏皆左𥘵矣则又之天

下号曰孰为李睦州仇者今欲巳睦州气术者左𥘵不欲者

右𥘵则凡兄之仇者皆右𥘵矣然则利害之源不可知也

无不友者欲久存其道客者欲久存其利宗族姻娅欲久存

其戚闺门之内子姓亲昵欲久存其恩臧获仆妾欲久存其

生将率胥吏欲久存其势仇欲速去其害兄之为是术凡今

天下欲兄久存者皆惧而欲兄速去者独喜兄为而不巳则

是背亲而与仇夫皆亲而与仇不及中人者皆知其为大戾

而兄安焉固小子之所懔懔也兄其有意乎卓然自更使

仇者失望而栗亲者得欲而抃则愚愿椎肥牛击大豕刲群

羊以为兄饩刲倾畦切饩许既切穷陇西之麦殚江南之稻以为兄寿

𬐱东海之水以为䶢䤈敖仓之粟以为酸䤈即酰字呼啼切极五味

之适致五藏之安藏才浪切心肺肝脾肾谓之五藏心恬而志逸貌美而身

蒲官切大也醉饱讴歌愉怿诉欢诉与欣同流声誉于无穷垂功烈

而不刊不亦旨哉孰与去味以则淡去乐以即愁悴悴焉肤

日皱潘云侧救切字当作皱肌日虚守无所师之术尊不可传之书悲

所爱而庆所憎徒曰我能坚壁拒境以为强大是岂所谓强

而大也哉无任疑惧之甚谨再拜



増广注释音辩唐柳先生集卷之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