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大埜文集
卷之二
作者:柳健休
卷三

上东岩先生庚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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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暮日寒。伏未审调中道体平复否。伏慕伏虑。无任下诚。健休气宇褊狭。性情执滞。见有未逮则疑圣训之不明。识有未融则咎师训之未莹。无舍己从人之公。有是己非人之私。是何足以来天下之善而进博文之工哉。昔者伏蒙垂谕。曰气质之性。只就众人分上说。若圣人则纯是天地之性。不可言气质之性。健休窃恐性一也。而单言气质之性。则天地之性在其中。对言天地之性。则彼是专言理。此是兼理气。气固有清浊。故理亦有微著。盖受气清者。滢然而无所蔽。粹然而无所杂。则无待于反之。而天地之性存焉。受气浊者。如泥蔽珠。如灰掩煨。则必待反之而后。天地之性存焉。故论性者。就众人分上言。则固可贵天地而贱气质。所谓气质之性。君子有不性者是也。就圣人分上言。则天地之性。气质之性。固无分别。谓之气质之性。即天地之性则可。谓之但可言天地之性。而不可言气质之性则似未安。如何。

上损斋南先生戊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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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初稺实还。伏承下惠覆简。副以别幅。诲意勤缛。自顾𫘤蒙。何以获此。且感且愧。继之以惶汗也。比日初夏渐热。伏未审道体起居神相万卫。酬接后进。日有教育之乐。区区仰慕。不以山川而间之也。健休悠悠玩愒。可谓为僧不了。做道不成。介然有觉。拊躬自悼而已。柰何。别幅剖教。疑晦顿豁。心在之说。初无定见。而率尔杜撰。愧悚深矣。瓢谷议论本末。其间尽有合商量处。如以处所一定。解主一。以不之东西彼此。解无适。其论一人之心。充满天地之间。则曰此心之所摠揽者。充满天地之间。盖以心为摏管铁定底事物而言。立言命意。专以一端裁之。恐有些未契于论理之活法也。见说应事接物。心在事物。则曰空了腔子。处处出往。见说心之所在。即事即物。无非全体。则曰既有在内之全体。又有在外之全体。是不察夫体用之元不相离。不可以中外限之也。但常居二字。则本出于朱子。如神舍主翁之云。皆此义也。恐不可以一例攻破也。如何。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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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虑纷扰。最是学者之病痛。如欲强绝。则子微之坐忘。伯羽之痛抑。却流于坐禅入定。而亦未必真个制缚得定。如欲收在一事。则温公之以中为念。天祺之寄寓一个形象。却为事物所乱。惟当从事于持敬工夫。常能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干。静而敬则事物未接。思虑未萌。而无偏倚之患。动而敬则行时心便在行上。坐时心便在坐上。事到物来。止于事付于物。而不为事物所扰夺。尚何闲思浮念之足忧乎。如此用工。未知如何。

语类问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形体亦有运动。耳目亦有视听。此是心已发。抑未发。曰形体行动。心都不知。便是心不在。行动都没理会了。说甚未发。未发不是漠然全不省。亦常惺惺在这里。此一段。言未发之时。此心常惺惺在这里。故形体自然之运动。耳目自然之视听。心无不管。而亦不涉于喜怒哀乐。故不害为未发也。又问喜怒哀乐之前。便是寂然静时。然其耳目亦必有自然之见闻。其手足亦必有自然之举动。曰喜怒哀乐。只是这心未发耳。其手足运动。自是形体如此。此一段。以心与形体对待为说。其意若曰未发自是心之未发。运动自是形体之运动尔。如此则心自心。形体自形体。而形体之运动。有若不关于此心。与上段所谓形体之动。与心相关者。莫无相碍否。

上损斋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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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有便使。而或因出外。或失侦知。久阙书候。居常歉讼。伏未审霜令。道体调摄若何。似闻远近请业之士来留者众。其间尽有卓然可仗者否。健休立志不强。夺于俗冗。徒有向𨓏之诚。而尚不能办一行。况进于此者乎。自知终为君子之弃而已。悼叹柰何。前书觉得偸惰。即是警惕之谕。谨当佩服。而此意苦难接续。虚受万金之药而不能服。与世之护疾而忌毉者。终无以大相远也。拒之而不受者。容或一有觉焉。则犹可与入德。说而不绎者。永无缘做得好人。甚可惧也。因窃自省平日入头处。专在文句比较磨勘之间。而不就庸言庸行处。低首著脚。立得基址。所以些少见解。全没顿放处。正宜汲汲从事于小子之学。而年纪已晩。筋骸难强。霎时安排。无以敌一落千丈之势。下梢恐徒贻门下之羞耳。幸望力加钳锤。使此荒废有所警发。如何。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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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在条。批教引湖上心无出入三说云云。健休谨因第三说而更加考究。夫心之为物。全得太极浑然之体。是理虽曰具于方寸之中。而周流贯彻。逼塞充满于天地之间。无分段无间隔。初不可以中外限之也。是则举天下之物。而固未出乎境界之内者也。然其虚灵知觉之妙。则固主于身者也。故虽言境界之大。而亦主我而言。细观心虽主于一身一句。亦可见矣。此即所谓就人身上。指出此理充塞处。于此见得即万物一体。更无内外之别者也。若泛指天地万物。而虚灵知觉在于是。则不几于陈经正所谓天地万物。皆我之性者乎。惟其理之无内外也。故应物之际。虚灵知觉之用。贯乎事物而无不在焉。惟其虚灵知觉之主于身也。故亦未尝与之俱往。且以灯火验之。灯光照物。光固在物矣。然在此灯之光。即在彼之光。只是一个灯光。非两在也。移了这物。光不与之随往。则光固在此而不在彼也。如此推说。未知不悖于提谕之意否。

思虑纷扰条。健休未尝一日用力于斯而揣摸为说。今承下谕。亲切简当。敢不佩服。但当初鄙意。亦谓有事则专一于应事。无事则或提出一般文字思量。或拈起一件义理省记云尔。只如朱先生所谓蚤上思量不得。晩间又把出思量。思量不透。又且放下。待意思好时。把起来看之意。非如道家数出入息。视鼻端白之谓也。未知如此亦有安排之病否。

与雨皋金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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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造轩屏。获奉谈䜩。而以日晩辞退。匆匆归来。慕仰有倍平昔。伏未审比日秋雨。体候履玆万重否。健休尝赖岩亭教诲之力。以觊或免小人之归。小子无禄。遽失依归。二三年来。有过而不闻警策之语。有疑而无复启发之益。有十寒而无一𣌑。有尺退而无分进。无以自通于先生长者之门。而抑尝闻之。需者事之贼也。才说姑待他日少进而后就正。则未必其有进而竟不能就正者。滔滔于世矣。以此亟欲趋侍燕闲。以资警益。而乃复因循。起居寒暄之问。犹且阙焉。况进于此者乎。向德不诚如此。宜在谴斥之科。而向者之进。猥蒙诲诱之勤。此意何可忘也。第于发问之际。辞不达意。有未能罄吐者。敢以别纸仰禀。伏乞批诲以开蒙蔀。千万。

与俛庵李丈㙖○戊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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逖仰拂牌。恨不能致身其侧。以质所疑。而自顾诚薄。因循未遑。每庸愧叹。昨年黄山刊役时。因缘获陪几杖。稳承谆诲。归来感服。迨今不敢忘也。即辰秋风乍凉。道体颐养。对序冲福。健休行己颠倒。见解丛杂。无以借手周旋于先生长者讲席之下。特以尝蒙岩亭提诱。虽未能少变其愚鲁之质。而秉彝好德之心则固有以启发矣。自遭梁摧。随即消散无馀。而闻人有好议论。犹不自揆。妄欲窥得一斑。而索居无辅。辄茫然而罢。若是而何望其有进耶。心在说。近因诚伯录得门下答樗翁书数段来。伏读以还。洒然若发蒙。而间有疑晦处。玆敢不避僭越。冒陈谫见。伏乞俯垂矜怜。特赐剖教。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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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此方寸之中。上下四方之宇。古往今来之宙。无所不包云云。谨按此一段。盖言天下虽大而吾心之体无不该。事物虽多而吾心之用无不贯之意。然朱子之意。则只谓天下事物之理。无不贯该于心也。今曰云云。是宇宙之大。举在方寸之内。而如鉴中之影也。不然则虽曰心之占地。不过方寸。而方寸之大。足以容得宇宙于其间也。莫无未安否。窃恐门下之意。亦只如朱子之说。而稍欠曲折。未知如何。

心应万物。只是心内事。万物初非心外物也。故曰无内外云云。谨按此段。盖因孟子万物皆备于我。及定性书。苟以外物为外。牵己而从之。是以己性为有内外之意。发挥出来。然孟子之所谓物。特以理言。而今曰云云。则此所谓物。即指事物而言也。以理而言。万物固具于吾心。而以形而言。则方寸自是内。万物自是外。安得谓万物是心内事乎。且定性书所论。特以性无内外而言。外物之为外。固自若也。故其下文曰。非外曰从外。其意可见。何可牵引外物。而谓心内事乎。未知如何。

此心只在方寸中。而寂感随时。不可以方寸局之。不可以腔子滞之云云。谨按此段。正好商量。盖心之为物。常在方寸。发挥万变。樗翁之意。亦只如此。但瓢谷说。专说在腔子。而不容其在事物。故说出此心周流不滞之妙。以为应物之际。是心之灵。随物随在。随字轻轻地说。与逐物逐字自别。非若有形之物在此则不在彼。在彼则不在此也。此心之神明。不可以方寸局之。朱先生此义极多。何可废也。

拖曳心体在事上。谓之即其所在无非全体云云。谨按此段。打破无非全体之说。极其详悉。然樗翁说。亦有所本。朱子曰。体用元不相离。如人行坐。坐则此身全坐。便是体。行则此身全行。便是用。盖应物之前。此心静而为体。静则全体静。应物之际。此心动而为用。动则全体动。方其动而为用也。非别有所谓体者藏在里面也。此南轩中何尝不在里面之说。所以见讥于朱子也。然则指其心在事物而谓之全体。何未安之有。然其实心在躯壳内。故心在事物上。非离内而在外也。亦非一头在内而一头在外也。诚以此理无分段无内外故也。若因在物之云。而遂疑腔里空虚。则凡言在腔里者。亦疑腔外便成胡越乎。未知如何。

答权晩洲以复○甲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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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休自稺少时。已闻下执事起居有节度。言论有准尺。每欲愿附于下风。而自顾赋质庸下。行己偸惰。其所讲习。又皆掇拾前人腐谈陈语。无足以借手以为承教之地。所以徘徊逡巡而不敢发。乃者族孙致球投示答渠书。兼致盛意许令砭驳。此古人之义也。健休何人。乃蒙记存之厚。至于此哉。嗟乎今之有志于学者绝少。虽或有志。各私所见。不肯与商量。虽卑下之于长上犹然。况以长上而反求之于卑下者乎。由是感激。不揆僭妄。略贡所疑。非敢望有槩于盛鉴也。乃反贬损高明。下惠问书。副以别纸一通。未论义理渊永。至如蝇头细字。劲练端楷。非所养之深。乌能及此。尤庸叹仰。比日风寒。将摄有相否。健休蚤失依归。所恃以为桑楡之助者。惟有景范。而又中途而失之。伥伥迷向。毕竟颠踬于榛棘而无所归宿。悼叹柰何。下诲诸条。汪洋博大。幽深玄奥。不可涯涘。有非𫍲闻浅识所敢容喙者。谨撮其大要。一二陈列。而往往支蔓。语不知裁。虽以盛度。宜有包受不堪者。然下谕所谓白直讨论辨疑求益之意也。如蒙宽宥。幸终有以辱教之也。抑尝闻之。道体虽至高妙。而不外乎彝伦之近。圣学虽极精微。而不离乎日用之常。故其见于经者。不过事亲从兄谨言敏行之类。而性与天道则罕有及焉。至异端乱真之说出。而程朱子始极言理气心性之辨。至我退陶夫子。又从而阐明之。可谓无馀蕴矣。后之学者。但当谨守成说。循蹈馀辙。何必凿空架虚。务欲洗垢而索程朱之瘢。操戈而入退陶之室哉。此区区平日持循之拙法。未知果不悖于理否。乞赐斤正。致球书中。有缴还所赐别纸之教。而耽于爱玩。不敢承命。恐惧俟罪。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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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者。非阴阳之动静也。乃太极之所为也。

窃谓造化之阖辟。阴阳之所为。而太极乃其枢纽。品汇之生息。阴阳之所为。而太极乃其根柢。故原其枢纽根柢之妙而言。则曰太极有动静。然太极既无形体。又无声臭。夫焉有所为。故朱子曰。动亦太极之动。静亦太极之静。但动静非太极耳。所谓动亦太极之动。静亦太极之静者。指其枢纽根柢之妙也。所谓动静非太极者。言其形体声臭之无也。今曰动静非阴阳。而乃太极之所为。则是阴阳却无造作。而太极实有造作。未知如何。

发挥者。非心之发挥也。五性之攸感也。曷尝有无感而自发之心。无发而自用之气乎。

窃谓心者。一身之主宰也。命物而不命于物者也。故凡言发挥感通者。大抵皆主心而言。盖性只是心中所具之理。非离乎心而别为一物者。故求放心斋铭曰发挥万变。是言心之发挥也。太极图说曰五性感动。是言性之感动也。即其发而析言之。则能发者心而所发者性也。即其感而分言之。则能感者心而所感者性也。故朱子曰。动处是心。动底是性。退陶先生曰。心非性。无以为动。性非心。不能自动。今欲直截发明性之有发。而遂谓非心之发挥。则所谓心者。只是一个死物。而不可谓活物。何足为一身之主宰乎。如何。

性也心也气也。固浑融无间之中。不能无节次名义之异。曰感曰发曰用。略言节次名义而已。非所以限截其先后彼此也。

窃谓性也心也气也。谓之有名义之异则可。谓之有节次之分则不可。盖曰性曰心曰气。既各有其名。则必有所以名之义。然其实性与气合而有心之名。除了性与气。则更有何物而名之为心哉。心性无节次之可言。既无节次。则曰感曰发曰用之分属于心性气三者。岂非重倂交叠而费于辞乎。

岭西先辈。自莲老以下。例以性字看作太无为太无情之物。凡纲纪造化。流行古今之妙。都归之于一气字。来辨专以太极无造作为主本云云。

窃谓太极虽无造作。而实有无为之为。虽无情意。而实有不宰之宰。岭西先辈。专以无造作无情意为断。而不信理发之说。彼固倚于一边矣。今欲矫其失。而反谓动静非阴阳而由于太极。发挥非心而由于性。则是亦未免倚于一边。而其失均矣。更克乙边归尽甲。几时駄势得匀停之句。正道此等处也。如何。

性何为哉。必曰性使之者何也。爱敬宜别。莫非大本之所使也。心之知处能知。觉处能觉。是孰使之然哉。

窃谓爱敬宜别。只是性之用。性与爱敬宜别。虽有体用之分。而体用一理。非有彼此也。今曰爱敬宜别。为性之所使。则是性在爱敬宜别之外而使之发用也。如何。

有性命然后有形气。有形气然后有知觉。此则性统心也。形既生矣。神发知矣。知却统宰性情。故自形而上者言之。则性统心也。以形而下者言之。则心统性也。

窃谓以本源而言。则理先气后。以禀赋而言。则气先理后。心性之名。乃在禀赋以后。则非先有性而后有形。亦明矣。且人之生也。气聚理具。形生神发。而知觉生焉。所谓心也。性即心之理也。心具是理。故曰心统性。性非别为一物。顿在心外而可以统心也。性与心对言。则固有形上下之分。然以此而为性统心心统性之证。则未见其必然也。

气也情也。莫非心之所统也。孟子论子弟多赖多㬥之分。不曰气不曰情。而曰陷溺其心者然也。

窃谓心在则气顺理。故情无不善。心放则气揜理。故情无不乖。气之清与不清。情之善与不善。系于心之宰与不宰。极其本而言。则气无不清。心无不正。情无不善。然其实气有清浊。故心有偏正。心有偏正。故情有善恶。其次第来历。昭然指掌。圣贤岂欺我哉。陷溺其心之说。似失本旨。盖孟子之论。多就性善上劈下来。故气也情也才也。皆以纯善者言。而其论心也。亦曰仁义之心良心本心大人心赤子心尽心存心养心。其言陷溺其心者。亦谓情为衣食所累而失其本心也。何尝谓陷溺其气与情耶。更乞详之。

理者气之体。气者理之用。

窃谓易传序曰。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间。此以体用贴理象而言。然所谓象者。亦指象之理而言。故朱子曰以形而上者言之。则冲漠者固为体。而其发于事物之间者为之用。发于事物之间。言理之发于事物之间。又曰以至微之理言之。则冲漠无眹而万象森然已具。万象亦只是万象之理。非谓万象磈磊者。已具于冲漠无眹之中。又曰某向以太极为体。动静为用。其言有病。后已改之云云。则理体气用之说。异乎愚之攸闻矣。

太极动静。既不可谓之有。又不可谓之无。则若有而不有。若无而不无。终归于溟溟涬涬。

窃谓太极本无形象。故曰无动静。实有此理。故曰有动静。非若异端所谓若有不有。若无不无者。卒归于窈冥昏默也。然则实有之理。岂不足以枢纽乎造化而根柢乎品汇耶。

今谓四端从义理发。所谓义理者。却著如何地。而所谓从者。又却从如何地来耶。

窃谓鄙说只谓四端从性命上来。即退陶所谓各有所从来之义。不容一切破除。

程子曰不可分本末为两段事。今以四端为一段而归重于理。七情为一段而归重于气。

窃谓一物而相为首尾。故曰本末。性与情为本末。而端与情均是末也。安得相对为本末耶。程子所谓不可分本末为两段事者。以事而言。恐不当引而为证也。

气之清浊。心之真妄。都系于质之如何。

窃谓圣贤论学。皆以存心凝道为主。而以变化气质为贵。若曰云云。则学之成否。只可任其质之粹驳而已耶。恐亦未安。

形气之外。果有性命。而性命之外。更有别样形气乎。程子曰器即道。道即器。

窃谓善恶一本于性命。则不几于胡氏同体异用之说乎。程子虽言器亦道道亦器。而其上文曰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著如此说。退陶先生又从而释之曰以其不可离器而索道。故曰器亦道。非谓器即是道也。以其不能外道而有器。故曰道亦器。非谓道即是器也。如何。

孟子继周孔而扩所未发。则曰性善。曰其为气也至大至刚。

窃谓孟子性善养气之论。所以有功于圣门者。为其使人充其仁义礼智之端。而养其配义与道之气也。何尝混理气为一本。而谓之无不善。通人物为一气。而谓之无不刚大哉。

气也者理之迹。理也者气之本。

窃谓理气决是二物。孟子曰其为气也配义与道。配者两物相配之谓也。若使气即是道义之迹。则乃是一物而但有本末体用之分耳。又何取于配字之义哉。更乞详谕。

人所以灵于万物而参天地者。以此知觉也。其所以不侔于天地。反不如物之常者。亦以此知觉也。

窃谓物亦有知觉。何以与人不同也。岂不以所禀之气有不同而然哉。上智与下愚。莫不有知觉。而孔子谓不移者。岂亦由于知觉。而不由于气禀乎。

周子曰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程子亦曰得五行之秀者为人。不曰贤而但曰人。则贤愚同一情也。

窃谓气有偏正。而人得其正。故曰秀。此则无贤愚之异也。于其正而又有清浊粹驳之分。故贤愚之等。自其禀生而已然。但矫揉而变化之。则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如何。

朱子尝曰为学次第。先自外面分明有形象处。却堕入无形影无稽考处去也。

窃谓朱子所谓先自外面有形象处。扶竖起来者。如言求仁则须要就非礼勿视听言动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上。做工夫。言持敬则又要就正衣冠尊瞻视手容恭足容重处。著工夫之类是也。非谓于气之有形象。而把捉个无形影之心也。如何。

答李进士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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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休之于下执事。知顾之日。不为不久。悬仰之忱。未尝不切。而迄未奉书求教。迺以九耋尊暮之年。先施左问。如获霞幔虹桥消息。且愧且感。惶汗不知所以为谢也。况伏审春和。燕颐体度对序冲卫。仰慰何量。健休孤陋寡闻。加以蚤衰。赖有强辅左提右挈。得以释吝补过。而寝郞君遽尔舍去。如瞽失相。颠仆迷途。自怜柰何。俯惠哀章。诚荷念逮。然但其高处在约不在博。在实不在华。恨相去远。犹有未及相悉也。区区小筑。初非占胜藏修。祇为兄弟相守终老之计。而亭成人不待。触境生酸而已。所谓门讲。不过文具。何从而仰关尊听。大加奖诩。岂欲引诱警勉。俾不至于坠堕耶。早晩若作省妹之行。庶遂床下之拜。姑此不备。

答黄进士夔汉○己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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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秋伏承俯惠长笺。忽已匝岁矣。一向无便。阙然稽谢。每披读感戢。继之以惶愧也。比日潦暑。棣床静履冲福。斗谷文丈。奄忽捐背。吾辈后生。于何矜式。矧惟亲懿之切。依归之久。尤何以为怀也。伏闻收拾遗文。计已编次就緖矣。健休平日倾向。自谓不后于人。而每造仁里。辄为痘虎所梗。仅获一遂床下之拜。而竟未能款承提诲。此恨讵有竆耶。顾此空疏。全藉师友提挈之助。而门内丧惨连仍。前年失一强辅。今又哭孟博。护军族兄。尤是举族所依赖者。其为伤痛。不但门亲之私而已。家弟长事炉鼎。身亦善病。大势所驱。亦与被化儿所拘录困苦之耶。庐江风浪。系是斯文厄会。百怪纷纷。诚如下谕。顾只看本事是非如何。又何必以袖手岸观为高耶。书末所戒。谨当佩服。但恐有时触发。按伏不下。未知习气用事而然耶。抑亦天彝之未全泯者。不由人安排而然也。每拟一进。从容承教。而辄有魔障。自怜此生之无分于长者如此。浩叹浩叹。

与金以凝羲寿○辛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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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岁因刊役。既获杖屦临枉。又复陪往山寺。稳承清䜩。迨极感佩。不敢忘也。即日秋候乍凉。伏惟静养起居燕超。仰慰区区。前日妄有亭额之请。既蒙盛诺。而偶看语类。辅汉卿求书居敬竆理四字。先生曰。自向里做工夫。何必此。又有姓窦人求书其家斋额。先生不许曰人家何用立牌榜。因此自沮。不欲遂就前诺。而儿辈以为亭额与家额自别。不可已也。敢此申请。未知盛意以为如何。若必书之。亭卑不能容挂大字。大埜亭三字横书。大不过如指样。省愆斋,观善斋两扁。但如钗股。然自有笔法操纵。何必循人情愿耶。亭韵并赐留意否。但求之无餍。怕为人嗤点耳。

与金亨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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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秋数宵联榻。迨切怅仰。近日潦雨乍开。庚炎陡酷。伏惟观玩有相。起居清适。辱示琼韵。早晩披复。足见雅趣。但略有困竆拂郁之意。与川上和诗。颇觉不侔。不揆狂僭。追步仰呈。妄有规勉之语。在我固不免舍己耘人之讥。而在高明。未必不为竿头之助也。锦水筑坛韵。亦和呈而韵窄。造语凡冗。恐不足凂诗轴。秘之如何。

与李尔成壬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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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满地。馀寒峭劲。不审起居万重。仰溯区区。夫告妻祝。自退陶以来诸先生相承。皆如来谕。眇然后生。何敢刱为异说。以犯不韪之罪哉。但考之古礼。未有明据。而按杂记云祝称夫曰乃。疏夫卜葬其妻。则云乃某卜葬其妻某氏。又按周元阳祭录。夫祭妻云某祭妻某氏。此二条不书夫不书姓则审矣。又按温公书仪卜宅兆葬日章注。夫曰乃夫某卜葬其妻某氏。又按窦文卿问夫为妻期。子为母大祥。夫为祭主。其辞曰夫某为子某荐其常事云云。朱子曰。小祥大祥之祭。皆夫主之。但改其祝辞。不必言为子而祭也。此二条不书姓字而并书夫字。备要之说。盖有所本也。况以事理揆之。妇人内夫家。故于其生时。夫未尝称姓于妻。至其死而特称姓可乎。且夫在则妻在班祔之列。固无庙内告祝之事。而至于祔祭。则妻与祖妣并祭于一庙。而称姓于庙内。或非未安之甚者乎。区区迷滞之见。于此判断不下。所以从违之际。不免致人疑怪。然义理天下之公也。惟其是之从而已。安有彼此去取之嫌哉。若赐开诲。则岂以先入而惮于从善耶。毋惜十反。务归至当千万。

答朴智彦宗成○己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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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冬一夜话。非不从容。而馀怀尚有不尽吐者。迨犹耿耿。贤器袖致长笺。寄意勤厚。披复珍感。况有不鄙下询。年来得此于知旧绝罕。孑然孤居。日觉钝滞。只此零碎开发。亦足为转闻精妙之机。何等欣释。太极图两凶字同异之辨。朱子论合吉凶之义。曰圣人之好善恶恶。赏善刑淫。如鬼神之祸福。无不合于理也。又论悖之凶之义。曰圣人一动一静。无适而非中正仁义之极。不知此而悖之。小人之所以凶也。上以罚恶为凶。下以得祸为凶。则差有分别。然以善恶言则恶为凶。以死生言则死为凶。其归则一而已矣。仁义与阴阳刚柔之序相戾者。是用易系全文。况图解言阳也刚也仁也。物之始也。阴也柔也义也。物之终也云云。则未尝不通作一串说也。此等讲解。固亦不可已者。然知之无补于行。不知无害于事。则所谓知亦可。不知亦可者也。惟图说归宿。都在于主静立极。而实处又在于修吉悖凶。要当汲汲辨别于如何而为修之之方。如何而为悖之之事。动静之间。不敢肆而一于敬。有以定其欲动情胜利害相攻之心。而必主于静。则人极于是乎立。而太极阴阳动静之机。五行生行之序。吉凶之趋避。仁义之先后。无不了然于心目之间矣。此皆掇拾颔颊。何足警发人一分。如有未当。更赐反复。

答南世英甲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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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道心之辨。朱先生于此盖屡变其说。而有分合之异初晩之别焉。如答蔡季通。所谓人心道心之别。自其根本而已然之类。所谓分言者也。如来谕所引人心之是者道心之类。是合言者也。分言之而不害其有合。合言之而不害其有分。恐不可主此而疑彼。执一而废二。且其谓有初晩之别者。程先生尝有人心私欲。道心天理之训。朱子初年。亦尝祖其说。而有曰人心之危者。人欲之萌也。道心之微者。天理之奥也。至其晩年。乃曰人心不可谓之人欲。又曰舜若以人心为全不好。则须说不好。今只说危者。不可据以为安。来谕于此有不察而一例援证。无乃有未安者乎。来谕又曰知觉不同处。明言其所以然。夫知觉所以不同者。心之感物而动也。以其粹然仁义礼智之发而谓之道心。主乎声色臭味而发而谓之人心。非心之有二也。若于此而浑沦言之。则所谓好货好色之心。皆天理之所有。而道心都发见在那人心上也。又或于此而分别言之。则道心理也。人心气也。即此推而上之。则人心之气。毕竟是气以成形之气也。道心之理。毕竟是理亦赋焉之理也。即此推而下之。则人心虽得其正。而毕竟是形气之正也。道心虽失其正。而毕竟是义理之差也。须是于合看处。见得此心之有一而无二。于分看处。见得危微私正之不可毫发差紊。而得免于和泥带水之患也。然分别人道之义。莫详于答蔡季通书。而书中有序文述之之语。故论者以为此书在中庸序文既成之后。而为晩年定论。然今观其书。以人心为人欲。则恐未离初年之见也。又答郑子上书。有云答蔡季通书语却未莹。不足据以为说。又曰中庸序文。后亦改定。则答蔡书果在初年。而不得为定论也审矣。又不可因此而遂废分别说。以自陷于鹘囵含糊之科也。凡此多出于臆见。深恐自误而误人。幸更违复如何。

答南世英壬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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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辨。高明之发此论。今已十有馀年矣。屡书往复。备陈愚见。而高明之见。不离尺寸。决知浅陋妄陈。不足以有槩于盛意。虽复相对。岂有他说。窃愿高明倚阁此等。且就日用常行平易明白处硏究。知有未明。行有相碍。因践履。资之于讲论。将讲论。验之于践履。方是实学。朱先生答胡季随书。曰为学不厌卑近。愈卑愈近。则工夫愈实而所得愈远。其直为高远者反是。此在高明。固知已为飮食裘褐。而爱望之深。诵言及此。如何。

答徐清如活○癸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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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废跧伏。无以借手求益于多闻直谅之下。乃蒙先施惠笺。寄意高深。仰认勤励之意。不以年卲而少弛。甚盛甚盛。健休从初入头。只是口耳末习。全无本领。辊到桑楡。遂成枯落。犹幸左右扶策。不使颓倒。而诚伯酬接烦剧。出入频数。鲜与对讨。晦则稍间数里。惟与好古翁早晩相对。多所资益。而遽作千古之别。瞽之失相。殆有甚焉。自怜柰何。政须汲汲取友四方。而髦年气血。已非扶曳奔走时节。方拟奉书求教。顾以不敏未果。而辱有左求。其何说之敢对。且不言所疑。而泛然提及。尤何以妄意忖度而摸索效愚耶。然尝见朱先生答人书。每以义理无竆。地步有馀。而来日无几为叹。夫以先生之圣。何理不竆。何德不修。而常若年数之不足如此。又见川沙答后山书。曰目今年届大耋。所当颐养性情。培固本源。看书则取已熟之书。著力则因已明之法。沈淹浓郁。优游滋润。此又师门传授旨诀。计已作飮食裘褐矣。然爱望之切。敢诵不逮之言。幸勿以平日所尝从事。而重加体察焉。则未必无助于竿头之步也。亦望继此时惠德音。俾有所警发。如何。

答南子皓汉皓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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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循此性而为道。初无前后之异。

闻命。但所谓禀生以后更不容说者。亦谓禀生所得之理。本无不全。而形气所蔽。所通者仅一路耳。然所通之性。只此所得之性也。所行之道。即循此所通之性也。

性之有偏全。似不可槩谓气质之性也。

性固以理言。然不免为气质所隔而不能皆全。则对夫粹然全体之性。而谓气质之性。何不可之有。

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果无人物贵贱之殊。则朱子之言率性修道。通人物而言。何详于人而略于物。人较多而物较少也。

无人物贵贱之殊者。以其得于天者。无不同也。有人物贵贱之殊者。以其各随气质所通。而有偏全之异也。盖人则得气之正。故虽或昏蔽。而皆可矫揉而复其性之全。若物则虽曰本无不全。而气之偏塞。生来隔得牢固。终无以复其全。故圣人所以率性而修道者。皆主乎人而言。物则不过品节而防范之也。

答李宜卿义裕○戊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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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纸所询。区区平日亦尝致疑而未得其说。掇拾傅会。必多谬误。其间数条。摸索不得。直以阙疑之道处之。愧悚深矣。因窃思之。象数之学。固亦竆理之一端。然求之于天。不若求之于身。驰心于空虚高远之域。不若用力于平易卑近之处。更愿高明权且倚阁此等见解。只将四子心近节要等书。反复玩味于章句训诰之间。真实体验于彝伦性情之内。整容谨节。为持循尺度。遏欲存理。为究竟地头。舍死向前。不得不措。则终身俛焉而日有不给。何暇于他求哉。况从事于此者。下学上达。可以旁推而无不通也。专用力于彼者。未必其真能了悟。不过为甘石京郭之流耳。为吾儒者。岂可舍孔孟程朱而学之乎。无以报下问之辱。聊诵所闻。计已在良遂知中矣。谕及读书有疑。无从考质。正道此间情况。令人太息。大抵此学。全藉朋友讲磨之益。洙泗洛闽。尚矣无论。如我东溪湖门下诸贤。非但得依归。皆能有成。其往来切偲。相观而善。与有助焉。今吾辈才分。万不及古人。而绝无亲胜己资警益之事。无怪其终于此而已。如蒙不外。时惠箴规。以警昏惰。则健休虽驽劣。亦岂无一得之愚。足以备他山之石耶。爱望之至。辄罄所怀。未知高明又将何以见教也。

答李宜卿己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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迺者感下问之辱。不揆僭妄。略贡愚见。又蒙堕翰。与之上下其论。自顾浅陋。何以获此于高明也。仍审春和。省下学履珍胜。驳示诸说。深荷不外。前日鄙说。苍卒摸索。以为求教之地。非敢自以为是而断其必然也。象数置诸笆篱之喩。恐非区区谬贡之本意也。夫世间万事。莫非至理所寓而不可阙者。如甲兵钱谷之类。犹是吾儒所当理会。况象数乎。但见今之留意于竆理者。往往忽卑近而骛高远。略人事而谈天理。非惟失其先后缓急之序。而对塔说相轮。无由到得究竟地位。寻常有慨于斯。故偶因高明星历之疑而及之耳。非以象数为不足学而奉疑高明也。然因此而益用力于四子心近平易明白之处。而如星历筹数之类。但以馀力旁推。则郢书燕说。未必非竿步之一助也。无惜嗣音。幸有以警告之。则何感如之。

与李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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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者累日相从。得于积阔之馀。而兼有开发之益。感荷之深。倍切别后之思。未审慈闱匙箸康护。行旆利御。进学益相。悬溯憧憧。健休索居无徒。日退而已。柰何。吾侪竆且老。无事可做。惟有陈编败册。为属己分。政使孜孜矻矻。舍死向前。惟惧日之不足。只恁徘徊犹豫。虚度光阴。圣人其终也已之戒。甚可畏也。时一省悟。作意寻数。又复弃甜桃而摘醋李。舍真金而拾查矿。徒弊精神而无所得。于是而有望于强辅之助。不啻饥渴之于飮食也。时惠德音。有以警策之。则其何感幸如之。中庸一书。主于论道。然未尝悬空说道。每章各有下手用工处。如首章言性道而即承之以戒慎恐惧。十二章言费隐而终之以造端夫妇之类是也。惟鬼神一章。只就鬼神之费隐。以明道之费隐。而无端的下工夫处。是如何。心经集抄。只缘书册不备。随得随录。以备遗忘。兼自家权度未立。陶汰不出。支离丛杂。不成头緖。不宜径挂他眼。重违勤教。不免示人以璞。幸秘之。勿以与人看如何。若烦高见一番爬洗出来。何等镌感。

答姜擎厦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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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惟新元。经履茂对清福。健休空疏狷滞。不足以备数于听说之初平。而乃荷诸君子提诱之勤。多小开悟。益觉盍簪观善之不可以已也。拙句妄陈。适以自发己病而求药。至有把作受用节度之教。郢书燕说。未必不为竿头之助。而其为悚作。又何可既耶。戒惧说。化作乌有。未知所录者为何说。然却不免有疑于盛论者。特在于自戒惧之自字。夫戒惧之兼动静。见于大全语类者。今且略之。只以章句或问证之。章句曰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又曰既常戒惧。又曰自戒惧而约之。既著两个常字。于此又著一自字。则果是截从不睹不闻而言者乎。或问曰君子必戒谨恐惧其所不睹不闻者。言道之无所不在无时不然。学者当无须臾毫忽之不谨也。又曰既言戒惧不睹恐惧不闻。则是无处而不谨。又曰上言道不可离。又言君子自其平常之处。无所不用其戒惧。又曰自其不睹不闻之前。而所以戒慎恐惧者。愈严愈敬云云。既曰无须臾不谨。又曰无处不谨。又曰自其平常处。无所不戒惧。而又承之曰自其不睹不闻之前。而戒惧愈严。则此一前字。果是闲慢偶然带说者乎。若曰截自不睹不闻而方始戒惧。则所谓谨独占得地步阔远。而戒惧却甚窄狭矣。朱子何以曰戒惧是全体工夫也。诚使限戒惧于不睹不闻之时。则愚恐君子持守之工。不免有间断之时空阙之处矣。窃意高明以为戒惧专言则兼动静。对言谨独则只属静。今言致中而对夫致和。则不当复以兼动静言。然子思之言戒惧。本贴不睹不闻。而朱子乃以常存敬畏释之。则于此独不可以此义通看乎。故或问曰不睹不闻。自其平常之处。无所不用其戒惧而极言之以至此。语类又曰不睹不闻。乃是从那尽处说来。今观来书。曰才涉不睹不闻。便谓之至静。又曰略略收拾。便自谓我已到不偏不倚地头。恐与子思朱子之旨。有未契。夫戒惧之工。自动趋静。由浅入深。故章句之曰自曰约曰至。是则所谓致字工夫。推致到极者也。岂偶未及察耶。大抵章句此一段。是存养工夫节度。不可以文句之末而忽之。诚如所谕。且以朱子之邻于生知。而于此屡变其说。是岂可以易言哉。然又不可谓此非吾辈所及而倚阁不之讲也。幸精加剖教。终始垂惠焉。

答姜擎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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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日。自临河递传正月廿七日惠书。谨审探讨反约。日有新工。不胜钦仰。健休日与诚伯备例勘书。而太半和睡过了。衰悴若是。岂有毫分向前之望耶。来书缕缕。足见谦虚恳恻。慥慥求进之意。持此心以往。又何远之不可到哉。但自处太卑。处人太高。抑扬之间。颇失其平。恐或有妨于更攻互磨之义也。致中章句之义。看得用工节度极其精密。岂蹈而后言者耶。何其言之有味也。但谓静有至不至。中有极不极。殊未稳贴。盖以工夫言。则奚啻有至不至极不极。若以地头言。则静而涉于动者。不名为静。中而有些子偏倚者。不名为中。前日所以贡疑者此也。试观章句本意。果非以工夫言者乎。既以工夫言。则自涉于动而至于至静。自些子偏倚而至于无一毫之偏倚。果非由动趋静者乎。虽然见得非不分明。说得非不圆活。而日用动静之间。徒然靠不得行。解之不相涉入如此。所谓见得说得者。安知非认粗为精。指假为真而不自觉耶。幸更剖教。俾作持循节度如何。礼疑诸条。尤非蒙陋所及。健也何人。辄有论列。以犯不韪之罪耶。抑又思之。疑文变节。人家所常有。苍卒遭此。率不免茅缠纸裹。由讲之不豫也。相爱之间。私自论辨。又何害之有。男子为人后。女子适人者。或降或不降。以有移统归宗之异也。盖礼无二统。为人后而受重于彼。则别为一宗。故降其本宗。避二本之嫌也。适人则其为夫党服。皆降夫一等。以异姓不宗也。故归宗于本亲。而上不降其祖。下不降其昆弟之为父后者。独于父母而降之者。以妇人不贰斩也。其说详于丧服注疏。可考而知也。本生舅姑大功。经制也。魏仁浦加服舅姑议。不及于本生。退陶先生始有从厚服期之论。虽非古礼。亦允合于人情也。为人后者之女适人再降。与两女各出不再降不同。以所后之压。自是一重。夫家之压。又是一重。来说甚精。又何以有服不再降之疑也。为人后者为其姊妹适人。见于丧服小功章。则是乃再降之明文也。为人后者之女适人降其本生祖父二等。又见于葛庵集中。令孙女之不服本生从祖祖母。尤不当有所疑也。不及祖父母云者。非指孙之生不及祖父母者乎。缘其父久滞异邦。既归而父之父母殁已久矣。于是而为之税服。则孙之生于异邦而不及其祖生存之时。则不责非时之恩。故许其不税服也。通典王肃,蔡谟说。已极分明。而张亮所谓生不及者。是己未生之前。祖已殁矣。岂有并代乖隔而便不服者乎。此说尤是的礭。何以有亲父母不税服之说也。盖指遗腹子及幼年未服丧者而言。退陶,湖上两先生所论。深得礼意。税服之说。恐于此著不得。至若父卒三年内。母卒仍服期。与祖死既殡。申三年之说。诸儒说不胜枚举。沙溪欲以父已殡。服母三年。准父已殡。服祖三年。而湖上李先生亦以为然。庶几不迷于所从矣。凡此诸条。苍卒搜捡。草草供答。必多失误。幸更思绎。却以见教如何。

答姜擎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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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在母丧。二十五月终制之文。虽见于通典。而我东先辈。如慎独斋则云心丧既曰心。则孝子只欲尽己之心而已。非别有心制受服之文。则又何变除之有。若除于再期。则心制果尽于再期乎。大山先生亦曰亲丧二十七月。自郑氏以来。未之或改也。父在母丧。嫌于二尊。不得不降屈其服。而圣人既许心制以伸孝子之情。则引而至于禫月。亦何为不可哉。屏谷所论亦如此。故水南及沙村。则已作通行之礼。鄙家及仲虎始准其制。而门内亦多遵用者。此所谓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者也。今令咸哀既因重服在身。而不能再期即吉。则仍服心制之服。而变除于禫月上丁。既合从厚之论。而亦无许多碍掣矣。幸更博考广询而处之如何。闰月行禫之疑。张子说固与家礼不同。开元礼明言三年及周丧不数闰。禫则数之。张子说既有所本。礼曰中月而禫。王肃注以为禫在祥月之中。而郑氏乃谓间一月而禫。后人以为从厚而用郑说。然恐不可又因闰月而拖引至于间两月也。沙溪又谓家礼所谓不计闰者。统言自丧至此。非必谓祥后也。张子说似分晓。此则恐不容他议也。未知如何。

答姜擎厦丁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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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书自愧妄发。祇俟谴斥。乃蒙还赐手答。不以为罪。而诲诱谆至。篆感深矣。礼书系是天下之公。岂敢以二三人之私见。草草看过。便谓了刷而求朝夕速成耶。但无财则事不可办。而若干所储。难于敛散。不幸而遇凶岁。则安知其不至于耗损。而遂使天地间有数文字。閟于巾衍而止耶。尝窃慨念。古人凡为州县者。得未见书。必为之板行而流布之。苟其书之可传则不患于无传也。今也则不然。未论其书之可传与否。一付之子孙门生。使子孙门生而不能办。则终至于湮没而散失者多矣。此区区所以寻常忧叹者也。示谕毋恃聪明。毋恼精神一段。尽是顶门之鍼。敢不敬服耶。

答姜擎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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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禀别纸。初不经意。率尔轻发。蒙谕始加寻绎。邵氏既曰一日十二辰。积一岁四千三百二十辰云云。夫积辰而至于岁。谓有馀空。则此非气盈朔虚而何哉。故观物外篇。三百六十。变为十二万九千六百一段。正说此义。而结之曰二千一百六十年。共进十有二分。以为闰也。则似无可疑者。更以举似。公晦则云向谓阴阳馀空。与气盈朔虚不相勘合者。但谓邵子起数。与蔡氏书注有些不同耳。其数虽不同。而未尝不贯通为一也。其引易卦云二十四者。邵子盖望景而起数也。礼疏有论郑注未必与经旨吻合。而大体不失经旨者。则曰郑盖望景而为说也。邵子盖以馀空之难言。故假此四正卦之数。因以二十四起数耳云云。以此揆之。来谕以四正卦谓阴阳之馀空。恐似倒说。盖易言乾坤之策。当期之数者。以乾坤策数而准之于期之数也。此言馀空之二十有四。当易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数者。以馀空之数而准之于易之数也。似有宾主之别。而唤宾作主。无乃未安乎。蓍数条。并其所生之一而为七云云。亦似可疑。盖所生之一则乃数之元。而非分之馀也。恐不若以气盈言之者。犹为有据也。统宗会元条承谕。鄙见不至大谬。幸甚。统是宗统之统。会是元会之会。统之有宗。会之有元。谓大宗统四小宗。而统之中复有宗也。一元分十二会。而会之中复有元也。如此看。方与各具之意衬帖。未知果合于朱先生本旨否。晦则终以为未然。渠当别有书相质也。书末且就日用合受用处。俛焉孜孜之谕。足见近日用心密切鞭督向里之意。幸及此闲暇。培养深固。卒究大业如何。偶然拈出以资颔颊。乃蒙惠此良规。惕然汗下。幸望继此频赐提警。俾有所省发。如何如何。

与朴汝纲世维○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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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凉入郊。伏惟侍馀读诵。益有所进。示谕夺于冗务。不能肆力于学。可恨。然古今天下。岂有远事绝物底学问。须是随事随应。随暇随读。一日有暇则一日读书。一时有暇则一时读书。虽片时半刻。何莫非读书时节耶。近世一种议论。乃谓人生若朝露。何用辛苦乃尔耶。须不知道不可须臾离也。遵道则生。离道则死。遵道则为人。离道则为夷狄为禽兽。安敢须臾离耶。吾兄勉之。

答李景谟显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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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来阻阔。疾病丧威。至有不能相问者。恒切愧叹。忽伏承意外下书。就审寒沍。棣床起居湛胜。健休未老先衰。癃然尸居。韶弟荐罹惨毒。尤无悰况。自怜柰何。外家香火之忧。闻极悼心。非推孝之至。何以发此言。深庸敬服。但通告各处。似非一二人所可擅为。且远地戚党。举不能相知。又非寂寥一札所能感动。故辄以己意裁此回文。首录兄名。以为藉重之地。想不以为讶矣。然收合非难。而收效为难。须有一番齐会商礭。俾有归宿如何。

答李英叔家发○戊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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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谷数宵团话。已是年来不易得之事。而十里联镳。披露悃愊。别后馀怅。迨有耿耿。不意承惠问字。珍感欣豁。亦足以次面也。健休屏居淟涊。自无本领。有何緖馀可以及人。但若得相从。在高明未必有益。在陋拙宜有所资。而各汩忧冗。无由办得。良庸咄叹。大抵前辈为学。多藉朋友。如朱退大贤。何待取资于人。而其与知旧往复。每以赢粮命驾。观善切磋。为第一义。诚以一人之知。或有所蔽。农马之知。或有所专。如舜之察迩。孔子之问礼。颜子之问于不能。所以集众善而为大知者也。今人心量不弘。立人己以为畦畛。较名位之高下。计年数之多寡。俗学卑陋。职此之由也。窃尝有慨于斯而无可与语此者。顷对时。偶然关说及之而不以为忤。因言早晩。欲使咸兄游学杜陵。归与诚伯语及执事美质俊才。因举似前语。诚伯云何独使阿咸游学而不自游学也。为之叹嗟者久之。其意以为驽𮩻钝蹄。一策一步。一日十里。往而不休。尚可以致远。骥骐骏乘。追电逐风。一日千里者。绊而不行。为可惜也。幸望吾兄学罗仲素先生一闻伊川易学之高。即日徒步往见。勿学陈了翁不蚤识明道。而衰晩空作责沈之文也。窃覸高明之意。以慕虚名而无实效。徒受人笑骂为病。然苟以实心从师。何患无实效。如苏子瞻,陈同甫之伦。不肯向洛闽做工夫。卒不免为流荡功利之归。岂非后人之所当戒者乎。高明方困于忧戚。实无可及馀事。而古人以忧患为玉成之地者。以其动心忍性而增益其所不能也。蒹葭虽陨于霜雪。岂无改柯易叶之日。松柏虽困于蓬蒿。岂无干云蔽日之时哉。近之联床博约。日有征迈。远之从师取友。勉究大业。千万之望也。

答权仲举辛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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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路风袂。一顾再顾。此义当求之古人。方且自讼。无以报塞厚眷。乃蒙辱惠长笺。副以俯和拙句。意寄珍重。曷胜铭篆。但其遣辞之际。不惜牙颊。指拟非伦。窃恐涉理尚浅。失于称停。相知未深。谬为恭敬。殆非所望于直谅多闻之下也。如蒙不弃。他日寄音。痛加规箴。专攻阙失。俾有所畏而不敢肆也。鹤坡记文。词采赡丽。文公脚下。安敢著语。但厚意不敢孤。略贡愚见。虽笔萎词弱。或可为竿头进步之一助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