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衍义补 (四库全书本)/卷034

卷三十三 大学衍义补 卷三十四 卷三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漕挽之宜
  宋定都于汴漕运之法分为四路江南淮南浙东西荆河南北六路之粟自淮入汴至京师陜西之粟自三门白波转黄河入汴至京师陈蔡之粟自闵河即惠民河蔡河入汴至京师京东之粟历曹济及郓入五丈渠至京师四河惟汴最重
  臣按汉唐建都于关中汉漕仰于山东唐漕仰于江淮其运道所经止于河渭一路宋都汴梁四冲八达之地故其运道所至凡四路
  宋朝岁漕东南米麦六百万斛漕运以储积为本故置三转般仓于真今仪真今淮安今泗州三州以发运官董之江南之船输米至三仓卸纳即载官盐以归舟还其郡卒还其家汴船诣转般仓漕米输京师往来折运无复留滞而三仓常有数年之储
  臣按昔人谓宋人以东南六路之粟载于真泗楚转般之仓江船之入至此而止无留滞也汴船之出至此而发无覆溺也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江岂非良法欤臣窃以谓宋人都汴漕运比汉唐为便易前代所运之夫皆是民丁惟今朝则以兵运前代所运之粟皆是转递惟今朝则是长运唐宋之船江不入汴汴不入河河不入渭今日江河之船各远自岭北湖南直达于京师唐宋之漕卒犹有番休今则岁岁不易矣夫宋人漕法其便易也如此而其回船也又有载盐之利今之漕卒比之宋人其劳百倍一岁之间大半在途无室家之乐有风波之险洪闸之停留舳舻之冲激阴雨则虑浥漏浅涩则费推移沿途为将领之科率上仓为官攒之阻滞及其回家之日席未及煖而文移又催以兑粮矣运粮士卒其艰苦万状有如此者食此粮者可不知其所自哉臣于盐法条下既已历陈宋人转船载盐之法于前伏乞九重注意推行其法于今日少宽士卒之一分宽一分则受一分赐矣况其所赐非止一分哉
  真宗景徳三年内侍赵守伦建议自京东分广济河由定陶至徐州入清河以达江淮漕路以地隆阜而水埶极浅虽置堰埭又历吕梁滩碛之险罢之
  臣按汴水入河之故迹自汉明帝时王景修汴渠而河与汴分流至晋安时刘裕伐秦彭城内史刘遵考将水军出石门自汴入河隋焬帝自板渚引河历荥泽入汴又自大梁之东引汴水入泗达于淮盖汴河旧自荥阳县东经开封府城内又东合蔡水东注泗州入于淮今蔡河湮没不知所在而汴河则自中牟县入于黄河今归徳宿州虹县泗州一带汴河故堤尚有存者而河流久绝所谓入泗达淮者今无复有矣是则汉以来漕路所谓汴船入河者率由蔡河经泗州入于淮而吕梁之险未有以之为运道者惟晋谢玄肥水之役堰吕梁水以利运漕盖潴水以渐用耳非通运也宋真宗时赵守伦建此议又以历吕梁险而竟罢由是观之吕梁之险用之以为漕路始自我朝引沁水以入于泗经二洪下会沂河至清口以汇于淮合于河沁水者源出山西沁州之绵山旧自武陟县入于河随河达海自河南徙之后沁水乃别自武陟县界东流经原武祥符归徳等处至徐州城东北与泗水合以为今运道云
  雍熙中转运使刘璠议开沙河以避淮水之险乔维岳继之开河自楚州今淮安府至淮阴凡六十里舟行便之臣按沙河即今淮安府板闸至新庄一带是也本朝永乐十三年平江伯陈瑄因运舟溯淮险恶乃寻乔维岳所开故道开清江浦五十馀里置四闸以通漕又于沿河一带增堰以防走泄蓄水以资灌注引泉以备干涸至今以为利
  徽宗重和元年发运副使柳庭俊言真扬楚及高邮运河堤岸旧有斗门水闸七十九座限节水埶常得其平比多损坏诏捡讨复修
  臣按今日运道自仪真直抵潞河其间最险者有二所高邮湖堤及徐吕二洪是也然二洪之险地也地有定形人可以用其力湖堤之险则天也天无常变虽若非人力可为然人力胜天亦有此理惟今高邮之湖南起杭家嘴北至张家沟共三十馀里唐李吉甫为淮南节度使始于湖之东直南北筑平津堰以防水患即今牵路在宋时又有斗门水闸我朝洪武九年知州赵原者始甃以砖永乐十九年加以砖之大者景泰五年又䕶以木桩实以砖土以备风浪纲运之上下舟楫之往来皆沿堤行人以牵百丈方其天色晴霁风恬浪静如行镜中然一遇西风骤起波涛汹涌顷刻之间樯楫倾沈人物沦亡不可胜计建计者往往欲于旧堤之外河泊之旁别为长堤一带约去旧堤一二十丈许下覆铁釡以定其基旁树木桩以固其埶就浚其中之土以实之用砖包砌一如旧堤其中旧有减水闸三座就用改作通水桥洞引湖水于内以行舟楫仍于外堤造减水闸以节水势如此则人力足以胜天天虽有迅歘之变人则有持循之方省官物之失陷免人命之死亡其为利益实亦非小
  元史食货志元都于燕去江南极远而百司庶府之繁卫士编民之众无不仰给于江南自巴延献海运之言而江南之粮分为春夏二运盖至于京师者岁多至三百万馀石民无挽输之劳国有储蓄之富岂非一代良法欤
  胡长孺曰杭吴明越扬楚幽蓟莱密俱㟁大海舟航可通相传朐山海门水中流积淮淤江沙其长无际浮海者以竿料浅深此浅生角曰料角不可度越淮江入海之交多洲号为沙朱清者尝佣海滨沙民杨氏家杀人亡命捕急辄引舟东行三日夜得沙门岛又东北过高句丽水口见文登夷维诸山又北见燕山与碣石往来若风与鬼形迹不可得稍怠则复来亡虑十五六往返私念南北海道此固径且不逢浅角识之后就招怀为防海义民清与其徒张瑄随宰相入见受金符千戸遂言海漕事试之良便遂兴海运
  虞集曰至元十二年既平宋始运江南粮以河运弗便至元二十九年用巴延言初通海道漕运抵直沽以达京城立运粮万户府三以南人朱清张瑄罗璧为之初岁运四万馀石后累增及三百馀万石春夏分二运至舟行风信有时自浙西不旬日而达于京师内外官府大小吏士至于细民无不仰给于此臣按海运之法自秦已有之而唐人亦转东吴粳稻以给幽燕见唐杜甫诗然以给边方之用而已用之以足国则始于元焉初巴延平宋命张瑄等以宋图籍自崇明由海道入京师至至元十九年始建海运之策命罗璧等造平底海船运粮从海道抵直沽是时犹有中滦之运不专于海道也元初粮道自江入淮由黄河至封丘县中滦旱站陆运至濬县淇门一百八十里入御河二十八年立都漕运万户府以督岁运至大中以江淮江浙财赋府每岁所办粮充运自此以至末年专仰海运矣海运之道其初也自平江刘家港今在苏州府昆山县太仓入海至海门县界开洋月馀始抵成山计其水程自上海至杨村马头凡一万三千三百五十里最后千户殷明略者又开新道从刘家港至崇明州三沙放洋向东行入黑水大洋取成山转西至刘家岛又至登州沙门岛于莱州大洋入界河当舟行风信有时自浙西至京师不过旬日而已说者谓其虽有风涛漂溺之虞然视河漕之费所得盖多故终元之世海运不废我朝洪武三十年海运粮七十万石给辽东军饷永乐初海运七十万石至北京至十三年会通河通利始罢海运臣考元史食货志论海运有云民无挽输之劳国有储蓄之富以为一代良法又云海运视河漕之费所得盖多作元史者皆国初史臣其人皆生长胜国时习见海运之利所言非无徴者臣窃以谓自古漕运所从之道有三曰陆曰河曰海陆运以车水运以舟而皆资乎人力所运有多寡所费有繁省河漕视陆运之费省什三四海运视陆运之费省什七八盖河漕虽免陆行而人挽如故海运虽有漂溺之患而省牵率之劳较其利害盖亦相当今漕河通利岁运充积固无资于海运也然善谋国者恒于未事之先而为意外之虑宁过虑而无不临事而悔今国朝都燕盖极北之地而财赋之入皆自东南而来会通一河譬则人身之咽㗋也一日食不下咽立有死亡之祸况自古皆是转般而以塩为佣直今则専役军夫长运而加以兑支之费岁岁常运储积之粮虽多而征戍之卒日少食固足矣如兵之不足何迂儒过为远虑请于无事之秋寻元人海运之故道别通海运一路与河漕并行江西湖广江东之粟照旧河运而以浙西东濒海一带浙江布政司及常州苏州松江三府由海通运使人习知海道一旦漕渠少有滞塞此不来而彼来是亦思患豫防之先计也臣家居海隅颇知海舟之便舟行海洋不畏深而畏浅不虑风而虑噍故制海舟者必为尖底首尾必俱置柁卒遇暴风转帆为难亟以尾为首纵其所如且暴风之作多在盛夏今后率以正月以后开船置长篙以料角定盘针以取向一如蕃舶之制夫海运之利以其放洋而其险也亦以其放洋今欲免放洋之害宜豫遣习知海道者起自苏州刘家港访问傍海居民捕鱼渔户煎盐灶丁逐一次第踏视海涯有无行舟潢道泊舟港汊沙石多寡洲渚远近亲行试验委曲为之设法可通则通可塞则塞可回避则回避画图具本以为傍海通运之法万一可行是亦良便若夫占视风候之说见于沈氏笔谈每日五鼓初起视星月明洁四际至地皆无云气便可行舟至于巳时即止则不与暴风遇矣中道忽见云起则便易柁回舟仍泊旧处如此可保万全永无沉溺之患万一臣言可采乞先行下闽广二藩访寻旧会通蕃航海之人许其自首免其本罪及行广东盐课提举司归徳等场起取贯驾海舟灶丁令有司优给津遣既至访询其中知海道曲折者以海道事宜许以事成加以官赏俾其监工照依海舶式様造为运舟及一应合用器物就行委官督领其人起自苏州历扬淮青登等府直抵直沽滨海去处踏看可行与否先成运舟十数艘付与驾使给以月粮俾其沿海按视经行停泊去处所至以山岛港㲼为标识询看是何州县地方一一纪录造成图册纵其往来十数次既已通习保其决然可行无疑然后于昆山太仓起盖船厂将工部原𣲖船料差官于此收贮照依见式造为海运尖底船只每船量定军夫若干装载若干大抵海舟与河舟不同河舟畏浅故宜轻海舟畏飘故宜重假如每艘载八百石则为造一千石舟许其以二百石载私货三年之后军夫自载者三十税一客商附载者照依税课常例就于直沽立一宣课司收贮以为岁造船料之费其粮既从海运脚费比漕河为省其兑支之加耗宜量为减杀大约海舟一载千石则可当河舟所载之三河舟用卒十人海舟加五或倍之则漕卒亦比旧省矣此非独可以足国用自此京城百货骈集而公私俱足矣考宋朱子文集其奏札言广东海路至浙东为近宜于福建广东沿海去处招邀米客元史载顺帝末年山东河南之路不通国用不继至正十九年议遣户部尚书贡师泰往福建以闽盐易粮给京师得数十万石京师赖焉其后陈友定亦自闽中海运进奉不绝然则此道若通闽广之纲运亦可以来不但两浙也况今京师公私所用多资南方货物而货物之来若于运河窄浅舳舻挤塞脚费倍于物直货物所以益贵而用度为艰此䇿既行则南货日集于北空船南回者必须物实而北货亦日流于南矣今日富国足用之策莫大于此说者若谓海道险远恐其损人废财请以元史质之其海运自至元二十年始至天历二年止备载逐年所至之数以见其所失不无意也岁运所至之数备具于后窃恐今日河运之粮每年所失不止此数况海运无剥浅之费无挨次之守而其支兑之加耗毎石须有所减恐亦浮于所失之数矣此䇿既行果利多而害少又量将江淮荆河之漕折半入海运除减军卒以还队伍则兵食两足而国家亦有水战之备可以制伏朝鲜安南边海之夷此诚万世之利也臣章句末儒偶有臆
  见非敢以为决然可行万无弊也念此乃国家千万年深远之虑姑述此尝试之䇿请试用之试之而可则行不可则止至元二十年四万六千五十石至者四万二千一百七十二石所失者三千八百七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八升四合馀 二十一年二十九万五百石至者二十七万五千六百一十石所失者一万四千八百九十石细分之毎石欠五升一合馀 二十二年一十万石至者九万七百七十一石所失者九千二百二十九石细分之毎石欠九升二合馀 二十三年五十七万八千五百二十石至者四十三万三千九百五十石所失者一十四万四千五百七十石细分之每石欠二斗四升九合馀 二十四年三十万石至者二十九万七千五百四十六石所失者二千四百五十四石细分之毎石欠八合馀 二十五年四十万石至者三十九万七千六百五十五石所失者二千三百四十五石细分之毎石欠九合馀 二十六年九十三万五千石至者九十一万九千九百四十三石所失者一万五千五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六合馀 二十七年一百五十九万五千石至者一百五十一万三千八百五十六石所失者八万三千一百四十四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升馀二十八年一百五十二万七千二百五十石至者一百二十八万一千六百一十五石所失者二十四万五千六百三十五石细分之每石欠一斗六升馀 二十九年一百四十万七千四百石至者一百三十六万一千五百一十三石所失者四万五千八百八石七斗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二合馀 三十年九十万八千石至者八十八万七千五百九十一石所失者二万四百九石细分之每石欠二升二合馀 三十一年五十一万四千五百三十三石至者五十万三千五百三十四石所失者一万九百九十九石细分之每石欠二升一合馀 元贞元年三十四万五百石 二年三十四万五百石至者三十三万七千二十六石所失者三千四百七十四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馀大徳元年六十五万八千三百石至者六十四万八千一百三十六石所失者一万一百六十四石细分之毎石欠一升五合馀 二年七十四万二千七百五十一石至者七十万五千九百五十四石所失者三万六千七百九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升九合馀 三年七十九万四千五百石四年七十九万五千五百石至者七十八万八千九百一十八石所失者六千五百八十二石细分之每石欠八合馀 五年七十九万六千五百二十八石至者七十六万九千六百五十石所失者二万六千八百七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三合馀 六年一百三十八万三千八百八十三石至者一百二十二万九千一百四十八石所失者五万四千七百三十五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九合馀 七年一百六十五万九千四百九十一石至者一百六十二万八千五百八石所失者三万九百八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八合馀 八年一百六十七万二千九百九石至者一百六十六万三千三百一十三石所失者九千五百九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合馀 九年一百八十四万三千三石至者一百七十九万五千三百四十七石所失者四万七千六百五十六石细分之毎石欠二升五合馀 十年一百八十万八千一百九十九石至者一百七十九万七千七十八石所失者九万四百九十一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升馀十一年一百六十六万五千四百二十二石至者一百六十四万四千六百七十九石所失者二
  万七百四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二合馀至大元年一百二十四万一百四十八石至者一百二十万二千五百三石所失者三万七千六百四十五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馀 二年二百四十六万四千二百四石至者二百三十八万六千三百石所失者七万七千九百四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一合馀 三年二百九十二万六千五百三十二石至者二百七十一万六千九百十三石所失者二十万九千六百一十九石细分之每石欠七升一合馀 四年二百八十七万三千二百一十二石至者二百七十七万三千二百六十六石所失者九万九千九百四十六石细分之毎石欠三升四合馀 皇庆元年二百八万三千三百五石至者二百六万七千六百七十二石所失者一万五千八百八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七合馀二年二百三十一万七千二百二十八石至者二百一十五万八千六百八十五石所失者一十五万八百三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六升八合馀延祐元年二百四十万三千二百六十四石至者二百三十五万六千六百六石所失者四万六
  千六百五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九合馀二年二百四十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五石至者二百四十二万二千五百五石所失者一万三千一百八十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合馀 三年二百四十五万八千五百一十四石至者二百四十三万七千七百四十一石所失者二万七百七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八合馀 四年二百三十七万五千三百四十五石至者二百三十六万八千一百一十九石所失者七千二百二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勺馀 五年二百五十五万三千七百一十四石至者二百五十四万三千六百一十一石所失者一万一百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合馀六年三百二万一千五百八十五石至者二百九十八万六千一十七石所失者三万五千五百六十八石细分之毎石欠一升一合馀 七年三百二十六万四千六石至者二百二十四万七千九百二十八石所失者一万六千七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馀 至治元年三百二十六万八千七百六十五石至者三百二十三万八千七百六十五石所失者三万六百八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九合馀 二年三百二十五万一千一百四十石至者三百二十四万六千四百八十三石所失者四千六百五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合馀三年二百八十一万一千七百八十六石至者二百七十九万八千六百一十三石所失者一万二千一百七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馀 泰定元年二百八万七千二百三十一石至者二百七万七千二百七十八石所失者九千九百五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馀 二年二百六十七万一千一百八十四石至者二百六十三万七千五十一石所失者三万四千一百三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二合馀 三年三百三十七万五千七百八十四石至者三百二十五万一千三百六十二石所失者一十二万四千四百三十二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六合馀 四年二百一十五万二千八百二十石至者三百一十二万七千五百三十二石所失者一万五千二百八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馀 天历元年三百二十五万五千二百二十石至者三百二十一万五千一百二十四石所失者三万九千七百九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二合馀 二年三百五十二万二千一百六十三石至者三百三十四万三百六石所失者一十八万一千八百五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升一合馀 以上元史所载岁运所至及所失之数史又云风涛不测粮船漂溺无岁无之间亦有船坏而弃其米者至元二十三年始责偿于运官人船俱溺者乃免然视河漕之数所得益多矣
  顺帝至正十九年先是汝颍盗起方国珎张士诚据浙东西之地海运之舟不至至是遣巴延特穆尔徴海运于江浙诏士诚输粟国珎具舟二贼互相猜疑巴延特穆尔与行省丞相多方开谕之始从命得粟十有一万石二十三年遣官往徴拒命不与
  臣按元朝承平之时岁运几至四百万石至其末年也哀丐于叛臣仅得十有馀万石最后升斗皆无焉是时也斗米至银六两一时勲戚权贵衣锦绣抱珠玉而枵腹忍饥以为饿殍者何限呜呼可叹也哉是以为国远图者睹未形之患为先事之谋恒思于心曰吾之家国今虽富盛异日吾之子孙安知其不驯致于此乎矧今建国于燕而又承其后虽天祚国家祖宗基业隆厚非元可比然意外之事亦不可不深长思也诗不云乎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元初粮道自浙西涉江入淮由黄河逆水至中滦旱站在封丘县西南旧黄河北岸陆运至淇门在濬县西南即古枋头一百八十馀里入御河以达于京后又自任城今济宁州分汶水西北流至须城今东平州之安民山入清济故渎通江淮漕经东阿至利津河入海由海道至直沽后因海口沙壅又从东阿陆转二百里扺临清下漳御至京
  至元二十六年以寿张县尹韩仲晖等言自安民山开河北至临清凡二百五十里引汶绝济直属漳御建闸三十有一度高低分远近以节蓄泄赐名会通河
  臣按会通河之名始见于此然当时河道初开㟁狭水浅不能负重每岁之运不过数十万石非若海运之多也是故终元之世海运不罢国初会通河故道犹在今济宁在城闸洪武三年晓谕往来船只不许挤塞碑石故在北岸可考也二十四年河决原武漫过安山湖而会通河遂淤而往来者悉由陆以至徳州下河我太宗皇帝肇造北京永乐初粮道由江入淮由淮入黄河运至阳武发山西河南二处丁夫由陆运至卫辉下御河水运至北京厥后济宁州同知潘叔正因州夫递运之难请开会通旧河朝命工部尚书宋礼发丁夫十馀万疏凿以复故道又命刑部侍郎金纯自汴城北金龙口开黄河故道分水下达鱼台县塌场口以益漕河十年宋尚书请从会通河通运十三年始罢海运而专事河运矣明年平江伯陈瑄又请浚淮安安庄闸一带沙河自淮以北沿河立浅铺筑牵路树柳木穿井泉自是漕法通便将百年于兹矣臣惟运东南粟以实京师在汉唐宋皆然然汉唐都关中宋都汴梁所漕之河皆因天地自然之埶中间虽或少假人力然多因其埶而微用人为以济之非若会通一河前代所未有而元人始创为之非有所因也元人为之而未至于大成用之而未得其大利是故开创之功虽在胜国而所以修理而拓大之者则有待于圣朝焉前元所运岁仅数十万而今日极盛之数则逾四百万焉盖十倍之矣宋人论汴水谓大禹疏凿隋炀开甽终为宋人之用以为上天之意呜呼夏至隋隋至宋中经朝代非一而谓天意颛在于宋臣不敢以为然若夫元之为此河河成而不尽以通漕盖天假元人之力以为我朝之用其意彰彰然明矣近年运道秋后春初往往干涩舟行艰阻有妨岁计九月以后宜于清口入淮处暂筑小坝高二三尺许截水以过舟又于直沽河流转下海处横作木闸以遏水其有浅处两际宜各去七八里许横立木栅以限舟栅中开门当中浚深河潢可容两舟许分道上下行舟差官于此分筹授舟次第放行俟有水各罢之如此则河流有所限制舳舻不至挤塞而运道四时通利矣
  至元二十八年都水监郭守敬言疏凿通州至大都河道导昌平县白浮村神山泉过双塔榆河引一亩玉泉至西门入都城南汇为积水潭出文明门今崇文门至通州高丽庄入白河长一百六十四里塞清水口十二处置坝闸二十座节水通漕为便明年河成赐名通恵先时通州至大都五十里陆挽官粮民不胜其悴至是皆罢之
  臣按通州陆挽至都城仅五十里耳而元人所开之河总长一百六十四里其间置闸坝凡二十处所费盖亦不赀况今废坠已久庆丰以东诸闸虽存然河流淤浅通运颇难且今积水潭即今海子在都城中禁城之北漕舟既集无停泊之所而又分流入大内然后南出其启闭蓄泄非外人所得専者言者往往建请欲复元人旧规似亦便利然以臣愚见陆挽与河运利害略亦相当必欲复旧须于城东凿为大潭如积水比以为停泊之处引水自城西入壕由北转东潴于此潭又于分水入城处筑闸以司启闭仍于御河南出城壕之道建为巨闸蓄禁中水非满溢不启自庆丰闸之东每闸之旁皆为月河以容挨闸之舟如此庶几良便若恐劳民动众又不若依旧陆挽之为便但道路之间每遇霖雨泥淖车轮陷没牛骡踣毙脚价踊贵漕卒舟行数月始得扺陆而久留多费艰苦不胜此建议者悯之所以咸欲复旧河道然自永乐乙未开运以来经今六十馀年率由此路况其脚费支兑之初已有加耗晴干之时所费良亦不多为今之计请于都城之东官路之旁择便利处再辟新路一道或二道每道约广十丈以上其旧道专以为官民往来之路止行小车其新开者一道专以通行辇运大车下而往者从左道上而来者从右不许互行其道旁民居不许夹道相向有欲居者皆许于道旁百步之外靣东西以居近道卖酒食者惟许作浮铺如此则民居既远轨辙散行水易涸而泥易干运道自然不至深陷又于中道设一提举司视卫河例置官一二员每年委工部官一员提调将庆丰等闸原设闸夫编为甲乙专一修理道途大车入门免其纳钞就俾于提举司出修路钱若干收贮在官以为买砖石佣工作之费又俾有司拘集车户及牙行人等从公量定脚价分为三等晴干每石若干阴雨若干泥泞若干必使两不相亏具数奏闻永为定例如此则输挽通利所费者不过民田数十顷可将官地偿之或给以价或为之开豁粮租其视开河之费减数十倍况河道狭而运舟多一遇水少伺候启闭动经旬日有妨嗣岁之计且又每闸设官聚夫官俸民粮日有所费岁岁遣官吏起民丁开挑上源疏涤壅塞修筑坍塌禁民引水灌田妨民及时耕获文移工作岁无宁月愚言万一有可采者乞下有司计议其于国计未必无补
  至正十六年董抟霄建议海宁一境不通舟楫惟可陆运陆运之方每人行十步三十六人可行一里三千六百人可行百里每人负米四斗以夹布袋盛之用印封识人不息负米不著地排列成行日行五百回计路二十八里日可运米二百石人米一升可给二万人此百里一日运粮之术也
  胡粹中曰此法可施之近路而兵少敌小而期促者耳大敌在前拥兵数十万千里馈粮旷日持久未易行也
  臣按董抟霄人运之法诚有如胡粹中所评者用兵远道决不可行惟施于救荒就用饥民接运因以哺之借其力以达粟于无食之地盖亦两得其济与夫漕黄河者其于三门底柱之险其间一带似可用此法然亦可暂而不可常
  以上论漕挽之宜臣按历代建都于西北者皆仰给东南之漕都长安者阻关陜之险漕运极难所资者江淮河渭都洛阳汴梁者兼资汴洛汝蔡而已惟我朝建都幽燕东至于海西暨于河南尽于江北至大漠水涓滴皆为我国家用其用最大其功最钜者其运河由江而入䢴沟由䢴沟乱淮而渡上清口经徐吕二洪溯沁泗水至济宁济宁居运道之中所谓天井闸者即元史所谓会源闸也泗出泗水县出曲阜县出阳宁县源有三二出莱芜县一出泰山南诸水毕会于此而分流于南北北至安民山入于新河地降九十尺为闸十有七而达于漳御南至沽头地降百十有六尺为闸二十有一而达于河淮此盖居两京之间南北分中之处自是而南至于河淮顺流也河淮东流至清口而入于海乱流而渡由䢴沟渡江而达于南京自是而北至于漳御顺流也御河北流至直沽而入于海溯流而上由白河抵潞而达于北京迤南接济之水有自武陟来之沁有自琅邪来之沂迤北接济之水有自金龙口之河有分滹沱河之水通论诸闸天井居其中临清总其会居中者如人身之有腰脊总会者如人身之有咽㗋腰脊损则四肢莫运咽㗋闭则五脏不通国家都北而仰给于南恃此运河以为命脉济宁居腹里之地州县栉比居民鳞次而又多有旁出之途惟临清乃会通河之极处诸闸于此乎尽众流于此乎会且居高临下水埶泄易而涸速是凡三千七百里之漕路此其要害也东控青齐北临燕赵且去边关不远疾驰之骑不浃旬可到为国家深长之思者宁有而弃毋无而悔书生过虑请跨河为城两际各为水门以通舟檝而包围巨闸在于其中设官以司启闭屯兵以为防守是亦思患豫防之一事也臣愚以杞人之智过为天虑惟圣朝矜其愚而察其心不胜大愿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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