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先生文集/卷三十八

卷三十七 大山先生文集
卷之三十八
作者:李象靖
1802年
卷三十九

上家严丁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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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问久疏,伏切望云之思,意外立奴至,伏承两度手书,凭伏审秋凉体中起居万安,远外慰幸之忱,不可胜喩。信后又多日,伏未审匙箸之节又复如何?新谷未登,朝晡之供,极难际接,是为日夕伤怀处,柰何?子客里眠食,幸无它挠,公务亦不至甚剧,而顷差祭宁陵,往骊州六日而返,又参陵行,近才少歇耳。一家大都平安是幸,而政此穷节,调度艰关,每念之,食不下咽,而薄禄仅足以自遣而无波及之势,还切笑叹。

利大,观其述作,字画麤杂,亦一可闷。闻厌学太甚,以一行或二行,从容诱导,毋至渐生厌证,如何?区区远宦,无益于事而反有所害,伏叹。

上佥从叔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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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辞日月,屈指已二岁矣。伏未审新元佥体履万安否?诸从俱无事读制否?从侄名缰絷人,客里经岁,故乡亲戚时时入梦中,觉来虚事,祗一叹息而已。薄禄仅可自餬,不足以仁其妻子,欲以其死生之命,托于佥叔父,勿使比其返也而有冻馁之患,如何如何?似闻城内往往有红疹,侄亦早晩讨归,薄禄亦非我有,欲携此盈寸之口,仰餬于房下,未知能俯许否?伏笑。

上伯兄后靖○癸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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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音问,已经数旬,岁暮瞻慕之怀,尤倍平昔。伏未审调中体力履玆何如?得嗣之庆,吾门莫大之幸,头角何如?不能即见,纡郁不可言喩。舍弟今日奄过仇日,海陬无他兄弟,独自将事,心事尤一倍痛伤,伏想此怀又一般矣。废祭已久,纸榜之幷设本非礼意,而迫于情理,不免合祭,未知于理何如?也去益肆气,且有一二可痛之罪,故方囚禁论报矣。得严刑迟晩取招之题,稍可惩戢武断之类。然乡曲小民往往以偏色见讥,还可笑叹耳。

上伯兄乙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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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需床答之说,下示诚然。但昏礼异于他事,故《礼》曰“币必诚,辞无不腆”,而借用大夫之礼,故谓之摄盛。若穷奢过滥则固非矣,得为而不为,亦非平常道理。官虽贫,然必欲与在家时无异,则亦是矫情,只当循例为之耳。彩段虽有二件,而今士人家多为之,名为居官而只有一子,此岂大害于理邪?一駄笼,患无以充之,而便虑其过侈,还切好笑。

与季弟休文光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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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来做况何如?看何书册?作何工夫?近读《朱子书》日数十板,见得日前意思终是悠泛,工夫不成头緖,所以飘东转西,不成家计。区区自省,不觉瞿叹,思欲洗心自拔,而气质一定,习熟难忘,柰何柰何?

窃见吾弟于此非无意思,非无见解,但胸次急闹,不肯细心探究,耐烦理会。日用之间,此心自在自行,不与义理相涵,加以俗务滚汨,则又忽然忘之,所以许多年纪,无见成规模事业。从前屡欲言之,而不敢索性说,更思此亦姑息之爱。或可乘霁一枉,大家讨究,寻得一个门户,急急做到,庶不枉过一生,非细事也。

吾弟所钞《离骚》、选诗等及看览杂书,皆非实工,使心地虚闲游浪,无著落处。须取四书或《近思》、《心经》、《朱书》等,段段句句,玩咏讽诵,使意味浃洽浸灌,此最得力。区区于此似得少效,故言之。即今便可扫万下手,不可徐徐以待明日也。偶兴此意思,雨不可往,替书不悉。此纸仔细看过,如未当,可回示可否也?

休文庚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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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之来,初欲与之偕,闻诸弟言,君有拘不可动,且趁赶儿行,不能商议行事。得书知携儿出街而返,则吾过矣、吾过矣,惄焉之怀,三日而未瘳也。承已入龟潭,想静趣佳胜,安知失马之不为福邪?吾年来直是悠悠,欲偸闲隙,做作意工夫。既来又被闲人事,未得妥帖,恐只成一番浪游耳。

所示崔立夫兄弟所以期望之意,全不著题。吾辈持身不密,自家未有毫分实得,而人之所以处之,甚可骇惧。名实未副处,易生掩覆盖匿,以自欺而欺人,此深所惧愍处,柰何柰何?承有观感之效,此古人所以贵于朋友之助。就此田地,加培殖工夫,当有长进处,何幸如之?平日镇常相对,只说闲话、处闲事,未肯说到书册义理,盖缘自家无本领工夫,且左右不甚屑意于文义讲说,所以寻常放过。今一番之行,拨转得此关捩,甚善甚善。大抵学问不专在讲说,然因躬行之实而加问辨之工,正是互相发处。若少此一段,日用之间,病痛亦不少,恐不可少缓也。

吾辈既无用于世,在家又无所猷为,惟此一著属自家境界。若不痛猛做工夫,直是天地一蠧,须从今判命做一件大事,拨置烦冗,笃意用力,方有少分效应耳。近日觉得此意思分明,然亦静中一时意象,一涉扰场,恐随手消散耳。

休文癸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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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闻携儿入山,工夫随分专精否?吾失计南来,百事败人意,为政数月,未有实惠可以及人,而徒弊精神、糜气力,辄思归卧故山,料理数间茅屋于高岩山水,为兄弟共老之计。但既来之后,无说可去,比及冬春间,可宛转为此计也。

示及两先生语,平时非不爱赏,今日正好受用,而邑小役烦,诉牒委积,随分决遣,终日抬头不得。比公退,已苶然无收拾,精神渐觉愦愦。大病之后,自觉减了十年气力,一向闹处承当,恐不能保全心性,以此决欲为退屏之计耳。

休文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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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相聚,亦不能款洽而归,瞻望南云,但有断雁之悲。前日固不知团聚之乐,今日始觉不能大被长枕之为可恨也。未知日间侍馀起居何如?新居活计不至冷落否?凡百加意修葺,偸取闲隙,亲近书册,使义理意味不至断绝,方是吾家气味,未知能留意否?重征兄平善,且有琢磨之功否?吾日前拨冗上龟潭,看得《中庸》数板,自是胸里扰扰,不见意味。然觉得年来走作为可愧,思欲收拾塡补,为晩境活计,苦间断不能接续耳。㙖侄馈奠之暇,勿忘读书否?

休文丁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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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壸遽虚,普深哀痛。赤脚传书,细审迩来侍馀起居平迪。惟是春事转穷,调度方急,客地孤寄,能如何济接?自困涸辙,未有以相喣濡,但有空虑而已。此间诸致姑安,只是日长如年,肚里枵然,殆难以度了。然时以书册灌漑,虽未得饱饫之味,然亦可以忘饥矣。

因山未卒哭前,不许行大小祀,四月祥事,亦不可备礼,只如忌祀行之,待山陵毕后,卜日行祥事而无禫,如何?忌祀当用素馔,然曾前国恤时,以汤一器、肉数丳,其馀以素馔行之。此禀定于锦水而行,诸家中或可依而绵蕝邪?行祭前夕,以国丧不能行祥事,退待卒哭之意,措语告由,恐合事宜耳。禫后仍著白笠,有老先生定论,白笠未制,著平凉子恐亦无大害耳。

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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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契阔良艰,此吾侪通患。须随处顺受,不大段为彼所动,方可抵当,然亦有不得尽然者,孤寓异乡,无开口处,柰何?此中依昨。顷日陪二叔,联翩步武,作钴𬭁之行,山高峡隘,不合生居。但岩石窈窕,石溪明洌,足为一时盘旋隐约之所,甚有诛茅之意,一味穷窘,力不能办,只付之空言而已,柰何?迤向龙潭凡四日而返,水石之娱爽心明目,顿忘倦足之踸踔。然一日行六十馀里,馀惫尚未稣,可笑。闻早晩欲作八公之行,当在何间?吾侪俱在衰境,如此费气力、消日月,妨却真实工夫,亦可闷也。未知如何?

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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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昨转闻步作八公之游,与几个好朋友?踏逐几处好山水?不觉神往心驰,恨不得与之联翩步武也。即得小书,审歇泊无挠,欣甚。公山岩石之胜,昔日所经履处。今得恣意探讨,转入聋渊,与崔兄昆季略有讲论之乐,此行所得不少。近日吾侪中得此消息盖无几,琴湖一带乃能如此,令人强意,恨未得相对细扣其曲折也。

朱子南轩书,寻常看得如君说,今承濯以所解,恐于南轩本书未得照检也。盖南轩《仁说》曰:“己私既克,则廓然大公,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爱之理得于内而其用形于外,天地之间,无一物之非吾仁矣。”南轩说止此朱子之意以为:“仁是爱之之理,若无天地万物,则所谓爱者无所于施,便有亏欠分数。若识得爱之理涵育浑全,无物不体之意,则与天地万物血脉流通,无滞碍隔阂之患矣。”今曰“己私既克,廓然大公”,则是只说克己之功,未及夫爱之理,而便曰“天地万物血脉贯通”,则所谓仁体者莽荡无捉摸处,正如子贡之以博施济众为仁也。盖仁者,与天地万物浑然一体,然仁之所以得名则不在是也。故朱子以爱之理充满普遍为言,则其理实;南轩以己私克而廓然大公为说,则其理虚,即此毫厘之间,便有虚实之辨。退陶先生黄仲举论“腔子外甚底”,详说此义矣。若依濯以之论,则天地万物与我元无干涉,释氏之绝伦离物,未为大得罪于圣门,而所谓爱之理者只包在肚里,于何而施哉?此非但小小文义之比,不谓濯以之见乃如此,而崔友靡然相和,未知其何说也。崔友相期之意不啻珍重,而一向懒惰,收拾不上,无以少副责励之意,但有忧惧而已。

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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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仁之义,顷因便急,随手写去,必不当理。今承驳示,亦见察理之密,甚慰所望。然有未尽言下领会者,恨不能相对剧论也。

盖“爱之之理即是仁”,是乃天地生物之心而人之所得以为心者也。其涵育浑全,无所不包,直与天地万物浑为一体。若无天地万物,则所谓爱之理者,便有间断欠阙之处矣。盖爱之理为主宰原本,而其本然之量固无远而不该,此仁之体段本来如此,初非有待于修为也。若能于此硏究体验,真见其情状意味之实然,则即与天地万物血脉周流,而其用有不穷矣。盖体立而后用有以行,体有所不具,则见于用者必不能周矣,观于用之无不周而其体之无不具者,固可以默识矣。今判体用为二致,以天地万物为不可著于仁之体,而不可除于仁之用,则是徒知爱之理主于中而未知其量之包乎外,见天地万物之在外而未知其理悉具于吾之度内,使体用衡决,首尾隔断,乌可以是而语夫仁体之全哉?

南轩盖有见于仁体之大,而便以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者为言,故朱子讥其夹杂鹘突。今因是而谓仁体初无与于天地万物,则又枯槁狭隘,堕于释氏之见矣。盖有爱之理以主于中,则不妨与天地万物为一体,若徒见天地万物之一体而认以为仁,则莽荡而无交涉矣。故朱子既以爱之理便是仁为言,而继以无天地万物,此理便有亏欠,而以于此识得仁体承之。所谓此者,通指上三句而言。今截断中间,以上一句为仁之体,以下二句为仁之用,则未论义理,其文义语势决不如是之疏卤也。幸更入思量,有以反复之,幸也。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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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天地万物所谓爱者,于何施哉?

此语固无病。但朱子此书紧要,以爱之理为主而语及本然之量。今太扬扬说得万物一体处,不厌其多,攻立夫病处,自应如此。然稍有偏重,却失中正,略加芟节如何?

浑同只是一个理,仁之体用情性,于此默识。

浑同只是一个理,若平论道理,可如此说。今于此以吾心爱之之理无所不包为言而便如此说,又以仁之体用情性承之,却无情意、无体统,涉于莽荡无交涉矣。如何?

这理本甚约,初不可著天地万物。

此理指爱之之理而言,若见得本来融融泄泄气象,则其中自然含具得与物同体之意,未尝不甚约也。今不知爱之理为实体而便将天地万物为说,故有夹杂之失。病处在“便将”二字,非谓其全不可著也。

非以血脉贯通而存也

血脉贯通,即仁之用流行无碍处,不可以血脉贯通为仁,故朱子云云。于此引之,恐与上下文义不衬,如何?

体用兼该,血脉贯通。

自“爱之理此理亦有亏欠”,此一节平论仁体,未涉于用处,故以“于此识得仁体”承之。而又曰“然后血脉贯通,用无不周云云”,其言有次序、有先后。今以“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一句为体用兼该、血脉贯通,则语意夹杂,恐非朱先生本意。

自注引《孟子》云云,此理将于何挂搭?

此语本无病,于此恐不相衬。若谓“理挂搭在君臣父子事物”,则无以见其具于性分之内。若改之曰:“若除了君臣父子事物,则无是物而无是理矣,有何可具于性分之内者邪?”如是下语如何?

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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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书有离群怀土之意,人情固应如此。吾侪暮境,作此节拍,每令人怀思作恶,然亦是命物者处分。若一向放不下,于道便有害,须以书册义理,常常灌漑,使浩然之乐流转胸中,方可借手而自遣。君非不知此义,但新居百事草创,劳费心思,要是多者胜耳。

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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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书中有警语,极令人有省悟处。自此当随事节约,就冷落界上做活计耳。近日闲看《近思》,稍觉日前走作意思颇有警惧处,掩卷便成相忘,终是不得力,以此每不快意耳。来书有郁郁悲愁之意,固旅居常事。然须以《中庸》素位章,朝夕浇灌,使义理之乐常胜,此亲切用工处,更加意如何?漆溪之请,素不能书,如何应副邪?小山二字,亦是闲事,惩窒二字,正是紧要题目。窃欲书送而无笔,未可染洒,俟后看如何耳。

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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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初意避暑江斋,携儿及金休彦留七八日,辄苦暑感,下来已数日而尚未快。麦事告罄,便同丰年丐儿,君亦同此运气,一忍字不足以抵当,柰何?㙖侄支保,所业专一否?顷见渠述作,颇解向方,但恐读力不足,且于儒家意味,全无见解,岂教导之方不及邪?抑渠自是无意邪?科举得失有数,不可太汨没,不若以《小学》、四书等,著实教诲,早知此个路脉,为第一急务耳。

吾一番驰往非无意,近为暑感所苦,愦愦度日。或可俟秋意乍生,可得一出否?书堂时看《心经》一过,意味不如五六年前。心眼昏愦,看得微意不出,体认又不耐久,恐终焉而已,深自愧惧。君近看何文字?有所得所疑否?

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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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社章疑义,闻濯以力主其说,每以好奇喜新疑之,不复致思。今见示破,知有朱先生说,渠有所祖,本不全是臆说,益自愧窾启之陋。然依以诵说,觉得“成事”、“遂事”字下得不稳。《集注》只作一串说,下以“历言”二字总结,而今分作三段,意思亦多抵捂,恐非《集注》盛水不漏一字不可增减底本色。且濯以力主“历言”之义,而第念重言者,一言而复说,如言“人焉廋哉人焉廋哉”、“天厌之天厌之”之类是也;历言者,辞异而累言,如此章及《史记》历数其罪之类是也。然则“历言”二字正为三事一意之证,而濯以之持此而明其渠说,未知其必然也。愚意断然以《集注》与《大全》不同,意其有初晩之分,而以无证佐,故不敢主张。昨考《语类》数条,已明白道破。有曰:“‘成事不说既往勿咎’,盖云驷不及舌,言岂可以轻发邪?言出宰我之口,入哀公之耳矣,岂可更谏而追之邪?”又问:“‘成事不说云云’,三句有别否?”曰:“亦有轻重云云。”由前之说,则皆责易言之罪;由后之说,则略有轻重之分,而谏字,分明以不可更谏之意释之。且《集注》之意,若以不说不谏为宰我之事,而下一句为夫子所责,则问者不应以三句有别致疑,而朱子亦不应以亦有轻重为答也。《大全》、《语类》,未知孰为定论。然《语类》是《集注》已成后问答之辞,恐《大全》为初年之论,或别是一说而非终身定论也。未知见《语类》后又以为如何?更思而回示为望。

重征于此,何取何舍?亦望示及也。有疑无可讲之叹,真实如此,可谓先获我心。然著实用工,真有进步处,他日合席,方有商量处,在各自勉励也。

休文戊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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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中无聊,看得《近思》一帙,略窥古人规模,益觉前日卤莽,全无实下工夫,所以若存若亡,全不济事也。近日有何工夫?有可以相示者否?此事全在日用动静应接处,平心易气,随事察理,勿为客气旧习所动摇,渐有稳帖境界,有进步处。前日所须“惩忿窒欲”四字,真实行得,必有效应,未知能留意否?此无任事中书君,草草写得,甚不入意。然无纸可更书,辄以投之,未足为揭视省玩之资也。

灵山辛生德锺,持其曾祖洗马遗集,要弊文为序,仅以牢辞。然自家空疏蔑裂如许,而往往被人困倒,可闷亦可惧也。其遗集姑留此,见其朴实用工,可谓笃行人也。一道先辈,蒙未前闻,亦自愧孤陋也。辛公梦参,号一庵,以学行荐授洗马,曾闻之否?

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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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同居相聚,未知其乐,及此衰暮时节,前头光景几何?而相望落落,有怀莫吐,有疑莫论,令人意緖不佳,未知几时复得团聚如曩时也?

《刊补》不易,其从头梳洗,所看甚精,当依以改正。然每念此犹是第二义,须取本文,反复讽咏,嚼取意味,方为实得。承有悦味,可见静中进步处,若接续不已,何患不到究竟处?但掩卷应务,不觉徇俗,与书册义理不相对副。须是取日用应接处用工,使此义理流行于动静之间,方为己物,方是得力处,此今日吾辈用工处也。

吾病惫汨没,一向懒废,无足言者,而每覸君日用之间少从容静叠之意,喜怒往往无节。若此等处照管,使义理胜旧习,则必有进步处,千万勉之也。

濯以久欲一见而未能,闻方住山云,早晩当得一会否?恨未抽身往同其乐也,令其归路暂迂以枉顾如何?吾偸些心气稍清时,看《朱书》一二板,亦无意味,今于闲中何工之问,不觉羞愧也。柰何?

休文己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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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雪深数寸,风饕两日,是甚气兆?昨夕闻君患感,畏寒不得往诊,今见小纸,审所苦未全安,深用虑念。

书末所示,诚然诚然。年少后生辈未有实得,稍有一知半解,便自主张,轻视流俗。如仲久书,毋怪其招拳惹踢,然此犹是渠事耳。其与我酬酢之际,太欠斟酌,令人骇视。如金直甫亦不免,顷已屡书,引陶山先生金而精书草绝交以相处之义,大加峻斥,未知渠得书后以为如何?然仔细思量,必是自家未有根本实得,而徒以言语互相应酬。既无实得,则其相与为虚夸浮诞,亦无足怪。以此心实不快,每欲收踪反本,做取自家实底工夫,而因仍偸惰,有退而无进,岂可责人之非邪?今因来示,略有拨转意思,未知前头果得力否耳。

休文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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祔祭曲折甚难,曾入商量而未有可据。然窃意子孙葬日,一边哭泣发靷,而用肉行祭于祖先,恐涉未安,缘此而退行于祥后亦似未稳。无已则卒哭祝“哀荐成事”下,“以明日有庶从叔之葬,以十一日戊辰,跻祔于云云”,而退一日行祭,如何?盖退日行祔虽无古据,然子孙葬日行祭之未安,恐有甚焉。且人卒哭而祔,人练而祔,时制大祥而祔,不必有铁定之日,少退一日或不至大妨否?然此出臆见,未能自信,更思而进退如何?

答再从弟孟休显靖○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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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曹丘来得书,审寒令直履保相,职务倥偬非衰年所当,为之愍然耳。从衰病依昔,近又患齿,阖口呻痛,自怜柰何?

辞职事,得君周章,稍弛目前惶蹙之私。今十三伯发急使,使呈疏本,为上送地,故十四修疏投呈,想昨今日已上彻,未知处分毕竟如何耳。今伏承催促之命,不胜悚缩之忱,而当此严沍,无冒病登途之势,只当呈辞祈恳,而疏批尚未下矣。俟五六日,当得批音,若终靳听许,则当更呈以觊必递。然凫雁乘匹,何足轻重?而屡勤圣教乃如此?惶恐陨越,靡所容措。自古或有以虚名欺世者,岂意今乃自蹈此境界邪?

去就之节,荷广询物议,屡度垂示,亦见为我谋忠之意。然饮食寒暖,终不如自家自知之审,当随时处,斟酌度量。然见识易昧,事变无尽,未知前头果如何结杀也。

孟休辛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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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旅苦,五马西翩,差强人意。但距家千数百里,物情风土何如?想已下车,起居无损否?“视民如伤”四字,粘在心上,凡事不敢不谨,是居官之要,能慎终如始,毋负平生所学,区区之望也。从衰病转甚,分外恩数转益隆重,十五日因大臣陈达,特下重推之命,惶悚震悸,不敢复言病。方以明日扶舁登途,触冒撼顿,恐无以自致于千里之远,不意垂老遭此难安境界。纵使幸入修门,君亦远出,触事迷暗,必颠顿狼狈,忧悯何可言?

孟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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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音问,邈然难凭,但有驰想而已。即便得书,审知下车无挠,政履安迪,深慰悬想。区区行止,叠承恩命,准拟一肃,行到半途,疾势大作,前进无路,不得已呈疏以归。又承勿辞调理察职之批,分义之惶悚、身计之郞当,倍甚于前日,只有不计死生,一番陛谢,当有究竟处。今方理装就道计,而天时渐热,筋力难与抵敌,未知前头事竟如何出场也。来示甚稳当,恨不能承用,然一登投章之云,则恐不可如此容易说也。居官之道,不待他人教戒,然真西山“勤谨公廉”四字,真可佩服。近见作宰者不能检束子弟,多遭贬题。号令须出于一,清心省事,一意奉公,方可以报分忧之责耳。惟良食自爱。

与再从弟仲则师靖仲休梦靖○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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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山深处,不与人世相接,读书讲业之外,亦有好意緖、佳思量可以把玩而自怡者否?君辈在此,亦可随分讲读,早晩不废,犹自视未足,携书远栖,初头意想必与在此时自别。然始勤终怠,人情大抵然耳。志或弛于久,业或嬉于终,进锐之馀,意阑心懒,他日归来,又只是前日伎俩,有何面目可见朋友?千万切戒,无故不须出入,不与外人妄接,勿说闲话,易失光阴,勿看杂书,恐损精力:夜勿久坐,恐伤气血,僧勿妄交,恐失威仪。读书之暇,或体疲神惫,不妨穿屐携筇,陟峦临水,赏花玩月。时与名缁、韵释论诗打话,亦是一事。然一个恭谦谨慎之心,随时随处,不可顷刻舍置也。童子与成人自异,纵有知识,内而不出,不可矜骛,此病极是可恶,不可一毫留在胸中也。

直县李秀才见住其寺,想与款晤,然交际之间,务存敬畏,切勿戏嬉浮浪。一部《小学》,当铭在肚里,不可忘也。近读何书?遍数多少几何?亦有制作否?不妨录示也。吾早晩药饵之暇,读《论语》数板,兼看《退陶集》,时有见得到处,不觉心怡意悦。然顷刻之间,失去无留,又苦被人事胶扰,作辍无常,诚是可闷。早晩欲上去留旬时计,未知能遂意否也。昨日谩次君辈韵,今此录去,如有病处,指摘相示,勿掩瑕以相然诺也。

仲则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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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间会晤,忽已夏徂秋殷。卧想平日接邻而居,朝夕源源,犹未知其乐,及此衰老,乃有此契阔,虽欲更寻前日之事,亦何可得邪?昨日得坠翰,审经潦履旱,寓味未全安。秋意渐生,自此可得清凉世界矣。从孱躯不能与湿热为敌,疾病种种,浃数朔宛转床褥,自分不复为阳界人。此数五日差有安意,仅能巾栉,然经此一疾,自觉精力似争十年,几何不摧沮以尽也?

区区寻数之工,全然废阁,胸里草木转深,无以翦除,得来书,知有警益身心之工,令人心开眼明。若虚心游意,反复熟玩,觉得无味中之味,则渐见有好意思,政欲速不得也。科业考课,亦是免不得,不妨随分应副。然择其有才志者,告语以此个路脉,使不至全然汨没,亦是一事。但自家亦自诸生来,惯却此意思,所以无力转动得人也。此吾所折肱者,故为左右诵之,未知以为如何?

堂铭非敢忘,但年来精力非复做文章时节。今番一疾,又是下山之势,虽欲收召遁魂,点掇数句,只是一梦呓,何足为观省之资邪?《刊补》,以刊事中止而辍写功,旧本皆在龟里未还,从当商议耳。正言从,白首郞潜,旅味酸辛,闻秋凉欲归,未知能如意否耳。强惫草此。

仲则辛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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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问主丧之说,礼家所言不同,前辈亦未有定论。如曰“凡丧,父在父为主”,则虽庶子妇,舅当主之;又曰“妻之丧,其夫主之”,则又当以夫为主也。二说参差,未知何从,然愚意当以前说为优。盖父在同居,其与宾客为礼及祔祭,恐舅当主之,馈奠诸节,使其夫主之,所谓丧有二主是也。今人析著别居,自是俗,不可与命士异宫论也。

题主一节,星湖言“当以夫名”。然窃意他日丧毕祔于祖庙,则有一室二主之碍,恐当以舅为主,题以“亡子妇某氏”,虞卒哭祝,亦曰“舅使子某云云”,则上不失父为主之文而下合于夫主之之文也。未知如何?又《记》曰“兄弟同居,各主妻子之丧”,据此兄弟各主之文,则父在而不为各主,又可知也。幸更考而处之如何?

仲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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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老作一千二百里行,而去不能别,归不能慰,邈然异于路人也者无几,离居人事,良足寤叹。墺侄奉书而至,凭审寒令起居如昨,少无撼顿驰驱之劳。六十翁气力康健乃如此,岂饱饫烟霞气味,骨相有自别者邪?从幸免分外擸掇,与山甿野叟随分饮啄,不觉疾病之在躬也。江东使君,知寝处安稳,但荒年败局,多费神思,不如杜门粥饭之无事也。千里分携,怀事固应尔,然丈夫不作儿女之悲,惟以黾俛王事,毋得罪于民,相期而已。

闻君奚囊甚富,幸暂许投示,使汨没忧冗者得遂卧游之乐,亦一事也。山水之兴亦是虚景,不足把玩,幸讨一经传,精硏熟复,作老境活计,千万。岩斋新成,而吾兄弟老矣,君又远在,少辈无管领,全无头緖,恐未能深有益也。彼中年少如何为业?细思人家子弟未论文词巧拙,须存得儒家意味,点检自家言动举止,勿太逾闲,方可保任。而近见诸年少多不满意,亦是长上无以导率,致得如此,深自愧恧。何当度岭,岁开或可扳晤否?

仲休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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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岭之日,未得相送,未知号擗之馀气力能支遣否?今年运气不比寻常岁,须随处保啬,强食自爱,使积伤之馀无大添损,所以仰慰严府之心而亦所以自尽于丧事,不敢以姑息之论奉闻也。古人居丧,无不得读书之文,幸于朝夕悲思之暇,偸取一两时节,做读书工夫,使此心有所归泊,不至太游放,如何?

君年纪多,而所到地位尽占低下,因此抛舍甚可惜。且今寄在村舍,祭奠诸节,不躬自干当,正不可一向泛过也。《家礼》工夫,亦当从头看过,使节文度数了然心目,又须体得三千三百无一物之非仁处,历落分明,方于行事处得力。只就零碎节文,比幷较计,此一相史之役,非古人之所急急也。君精神本短少,须爱惜保护,毋被杂事所夺却,行止须谨慎,容貌须敛约,言语须低平简默,出入须撙节稀罕,此古者居丧之道也。

仲休李士吉乙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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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自高栖,邈焉未有以通问,郁念想同之也。冬寒伊始,不审佥做履何似?课业静专否?士吉远来之意郑重,而不能相处以资讲益,此恨何有穷已?然能著意读书,精思细究,绝胜漫相追逐浪消日子。未知日读几遍?精麤生熟何如?与仲休有相观之益否?幸因书有以示破,以慰离索之思也。仆来龟潭已一旬,心气之患,尚尔往复。适希安枉顾,相与读《朱书》,仍讨检《刊补》,往往有看得到处,有会心处,始觉从前未曾读,始知古人贵朋友讲磨之乐有以也。仲休见读此书否?只口读眼看不济事,恨不来此同之,然计此会不能久,恐无及也。希安相别数月,见渠议论详密、见解精诣,在侪友中少及之。然于纲领本原处,似少融释脱落之味,然久久当自到也。仲休诵读之馀,有义理可思泳处,可反复否?因便或可示破也?

岩斋诸从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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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下山,何迅欻乃尔?即日佥履何如?课程果专一否?异日相对,无使槚楚二物从事是望。菊竹二友俱平安否?为我致殷勤如何?近来或有所著,不妨寄示也。

岩斋诸从壬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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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得书,足以抵一面也。信后又易月,不审大小诸节皆得安稳否?斋居学味渐有头緖否?长少皆有颓惰因循之病,须用振肃奋励之政,方是救弊之道,幸如此更相饬勉,儿少辈亦时时提掇,以开根窍,亦开物成务之一端也。从此来无他病,但乍到人事,酬应烦冗,不能著实看书,一味滚汨,可叹。欲拨置馀扰,看《周易》数卷,未知能精专否耳。

三儿,君辈能诱化得,亦是学半之工,须勉之,如何?三儿处,亦另加严饬,不可游惰,不可出入,不可傲长者之命,如此方有受教处。学规若能讲究,亦是好事,须如此立一个格例,期于有效,如何?儿辈或有横逸,即禀于佥叔父前,时加夏楚亦不妨耳。

答再从弟善述述靖金道彦《大学》问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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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习之习字,此问专就知上说。夫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似属行上工夫,则积习字不独于知上专说,兼言知行,如何?

积习,当以知言,应接事物而裁处其当否,亦致知之事。

心之应物,其病有三,期待也、偏重也、留滞也。当于三者,各致省察之功,而今于物接之时,察其当否,而阙夫期待留滞之察。且曰:“喜怒之来,镇贴头端,察其当否。”盖心无二用,则一边镇贴,一边察理,有涉于二心之病。又心之用,名目有四,而只言喜怒,如何?

详言心病,则有三项,然皆是接物时病,如此言之亦无害耳。镇贴头端,其意如遽忘其怒之意,而镇贴字有病,来示看得是,然亦不至二心之病也。四者只举其二,则馀可类推,喜怒即忿懥好乐之谓也。

堉侄《中庸》问目庚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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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者著

此理无形影、无造作,故发见之际,其端甚妙而难见,其机乍动而旋隐,此道心之本体然也。诚能加以精一之功,使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则日用之间,理显而气顺,向所谓微者源源呈露,见在目前。然此须亲切体验,用力久久,当自有见处,非想像臆度可知也。

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ː有气以后,理从而有否?

理气有则俱有,本不可分先后。然朱子曰:“若论本原,则有理而后有气;若论禀赋,则有是气而后,理随而具。”今此就人物禀赋上说,故如此言,各有所当也。

道不可离,人自不察ː道不可离,则人虽不察,岂可离邪?

此义最须仔细体认。盖道者,循性之谓,固非可离之物。但人自暴弃,不能保守持养,则所谓道者亦漂荡汨没而不能存耳。如水本清底物,而被沙泥滚汨,则溷浊而不见其清,恰如失去了,然去其浊,则清便自在。故人能持存敬畏,不敢怠肆,则动静之间,此道便呈露流行。然则道非有离合之形,特在人之敬怠如何耳。

吃紧为人处活泼泼地

子思将鸢飞鱼跃,以明化育流行之妙,上下昭著,举目了然,此是亲切为人开示道体处。见其发见呈露,流动运用,无一毫滞碍之累耳,大槪如此说。然初学想像悬揣,亦不济事。须是从日用动静应接上,理会道理,见得一一分明,积累久后方见得下面说造端乎夫妇,此是实下手处。

忠恕违道不远

道,只是日用当行底理,忠恕,即所以著力用工以求尽乎其理者,固不可便以为道。然尽之极而推之熟,则至于道,故违之亦不远耳。禅家有“能”与“所能”之谕,忠恕“能”而道者“所能”也。“能”与“所能”,见《节要ㆍ答吕子约书》。

至而伸为神,反而归为鬼ː以昼夜言,则必有是理。然如人之死、木之枯,死不复生,枯不复稣,乌在其一气往来不绝也?

人物死,则其气固化而无有,然其根于理者,日生而不穷。故人死而祭祀,则洋洋而来享;木之气传于实,则种而复生,不可谓有屈而无伸也。且如昼夜亦非一气,常常回转。盖今日之昼气自午而消,至亥则阳气已全尽矣;夜气自子而消,至巳则阴气又全尽矣。尽于上则生于下,往者过而来者续,生生而不息,愈往而愈新,非以既屈之气,复为方伸之气也。

为物之体而物之所不能遗

章句自是分明,不必别生枝节。但熟玩深思,久当有见。然此等处非下学切急工夫,当先于卑近庸行上,亲切用工,到眼目明、脚跟实,然后当源源自见也。

因其材而笃焉ː岂天不以用工之勤笃而乃以其材质之美而笃之与?

材如言材质坏朴,生质之美恶、用工之勤惰,皆在其中。

继志述事是其大孝

继成其父祖欲为之志,遵述其父祖所为之事,岂非孝之大者?详玩武王周公所继所述者是何事,又究其如何而能继能述,则见其为达孝而人不可及处耳。

大夫、适士、官师ː此皆天子之官否?

适士、官师,诸矦亦有之,但视天子,递低一级。故诸矦之大夫,比天子之适士;诸矦之适士,比天子之中士;诸矦之中士,比天子之下士。矦、伯、子、男,又各有等差。

知仁勇三达德ː皆在性分之内否?

知仁勇,就成德造行处说,非论性之理。然性无不具,三者亦非性外之物也。

足以忘私ː忘私则是仁否?

仁者,人心之正理,只为私欲滚汨,遮蔽失了。能决去私意,则正理自在流行,即此是仁。盖无私然后仁,便以无私为仁则不可也。且只曰“忘之”而已,则与无者地位自别,故止曰“近仁”而已。

道前定则不穷ː道则随事事物物而在,如何可以前定?

道者包上三句而言。平日都识认得,都践历得,操持运用,皆在自家手里,临时方随事随应,浑浩不穷,岂不是前定?

语其训,则只是真实无妄之谓,但用之有数义,有以实理言者,有以实心言者。就经中言诚处,各就其语意,仔细玩绎,方略可见,《或问》中详说此义耳。

审问慎思

详审问难,则有以细订所疑而无轻浮疏略之失;谨慎思索,则有以精硏所学而无泛滥穿穴之患。

诚者自成,而道自道。

“诚者自成”,言物物自然得此实理而成,不相假借,不待修为;“而道自道”,言道虽自然底物事,而人须是自去行得,方是流行,须就两个自字上见得。盖“诚”与“道”,只是一理而有体用,故体自圆成而用待修行耳。然此章义理精微,语句浑成,未易了会。但熟玩章句,仍须反复涵泳,积累久后,方有所见,方好与人商量。

体之存、用之发

朱子曰:“见在底便是体,后来生底便是用云云。”仁存诸心,知周乎万物,故有体用之别。

无间断先后ː先后者何谓?

工夫未能真实,则或有始纯而终杂,亦有乍迷而旋复者,是为先后也。

至诚至圣

至诚以道言,至圣以德言,各是一义。然至诚而后,可以成至圣之德;至圣而后,可以尽至诚之道,则亦岂有二物哉?

风之自

发见昭著于一身言动施为之际者,有似于风之著物而行,故曰风;其著于外而有得失是非者,必其存于内者有善恶真妄,故曰风之自。

不言而信

信者,诚实之谓。盖君子戒惧之工,无时或息,虽不言之前,而固已诚实于中,无一毫虚伪,不待发于言而后信也。

为己为人

用工朴实,近里贴体,此为己之学也;立心虚伪,近名要知,此为人之学也。毫厘间,便是之判,此立心第一路脉,当于此见明立定,然后方可议学耳。

笃恭而天下平

朱子曰:“修己以敬而极其至,则心平气和,静虚动直,所施为无不各当其理。是以其治之所及,群黎百姓无不各得其安也。”朱子语止此人己一致,内外无间,圣人笃厚其敬,诚心恭己,德盛而人自化,正己而物自正,此必至之理而自然之应也。然初学未易理会到此,须先从敬字用工,随时随处,各尽其则,到熟后当有见处也。

君子之心、小人之心

心固一而已矣,而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是由习之美恶而有君子小人之分耳。如素丝染蓝则青,染茜则绛,何常色之有?此学者所以慎于择术也。

寄儿甲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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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送汝,情事甚作恶。前后得两书,知好归入岩斋,日有课程,慰意不浅。汝若专心乐学,在此无寝食之忧,足可进业,而无人教导,日与小吏嬉游,割爱忍情,远送三百里外,汝能知乃父苦心否?幸须千万加意,弃捐旧习,著实新工,惟诸父训诲之为听,他日相对,非复旧时阿蒙,则乃父日夜之所望也。

闻学为词赋,何不送来一二作也?此亦随分做取无妨,然汝全不读书,心放已久,逐日著膝诵习,写字做文,时时用力,使终日之间心不走作,为第一要务。谨言语、齐容貌,去谐谑、戒斗诘,不失儒家子弟气味,则乃父之愿未有大于此也。吾早晩脱去樊笼,为晩年教子养病之计,汝须谅此苦意,毋若在此时可也。此纸常在座右,随时披读,亦足替面诲也。惟千万努力,良食自爱。

答儿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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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有疑,可见静中有得力处。然详玩《集注》,往往自见,问诸从君,亦当资益,不必腾诸文字作一场观美。深思审问,终是有疑,然后发于文字,则意思紧切,旨味渊永,不如是泛忽。须徐读而深体,熟玩而潜味,久久有得,切宜勉之。容止言语,对人接物之际,亦宜恭谨和逊,不可有轻躁浮薄之态也。

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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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书知安稳,可喜。读书时思虑纷纭,此亦通患。然别起一念,欲思旨意,则此心先自纷扰。不如虚心静虑,徐读而玩其味,见得圣贤义理之可悦,则意味自然渊永而杂虑自然扫除矣。然此非大段用力,未易见此效,千万努力也。吾久拟上去,事多肘掣,抽出不得,以此益知年少无事时不可不努力耳。仲休著实读书否?每事询问,疑处亦逐处讲究,方有同处之益耳。渠处未有别书也。

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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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岁扰扰,才入静界,须惜取光阴,著膝读书。有疑则问诸先进,使通透烂熟,流转胸中,方有得力处,切不可草草揭过,浪得读书之名也。笔则已乏,黄纸觅之不得,可恨。然此等杂事俱妨读书,姑徐之可也。

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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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诸况何似?须抑心定志,著膝读书,方有少分得力,只悠悠度日,虽读如不读也,须少课而多读,夜则成诵,不可泛泛读过。此意昨已言及于从君,依此作节度可也。此处籴督日急,朝晡遑遑,如在乱离中。汝安坐温突,日吃大椀,若不著实用工,直是可恶。须扫除浮念,一意读书,使此心安顿在册子上,无东西走作,方有进步处,千万加之意也。

答儿丁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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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书知眠食无他、读书有味,此正所望于汝者,何慰如之?但哕证作苦,此食未下读书之致,别无治法。只食后徐步,待焦鬲平调,徐声缓读,久当自愈耳。虽不可优游浪过,亦当量力循序,以渐而进,使气血不至伤损,方可久长,不至生病,正欲速不得也。闻有瞿然感岁之意,此良心不昧处,古人所谓好消息之端。趁此心地虚静时,著膝用力,就《论语》中得意味,不患不长进,千万加意也。益友在傍,其所助不浅,然既不能如意,惟以黄卷中圣贤为师,亦未必不如周旋函丈之间也。

吾如昨而日有宾客之扰,遮眼工夫,亦不专一,欲上去为旬日计,苦被尘掣,明间欲摆冗作行耳。汝书字画,终是麤杂不端楷,亦可见心术影子。须画画致精,勿信手写去,此古人存心居敬之一端也。

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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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见书,知做味安稳,可喜。夜间复如何?须专心一意,沈潜用工,使前日浮泛意思渐渐消磨,方是好消息,不必穷昼达夜,伤损血气,反易生病,不济事也。儿辈亦须随处教迪,禁其浮浪,亦居长之道也。读书有疑处,标记为后日问,亦时时思绎乃格致之一端也。无长者在侧,易得怠肆,须惕念收拾。他日相见,当察其眉睫而验其进否,千万加意也。

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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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此秋务,汝父自当,使汝读书,汝若游浪过了,不如归干家事,须著实诵读,俾有实效,千万。吟律多有生硬不贴处,此不读书之效,略加檃栝以送耳。吾来时亦有一绝云:“墟烟漠漠水生洲,芦苇风高已一秋。踏遍平沙还倚櫂,夕阳人语在西楼。”今谩写寄耳。退辈方著实读书,昼夜刻苦云。汝上山而反不如,则他日无颜色,须十分加工可也。

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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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有程课,觉得有意味否?汝累月扰扰,不亲近书册,心里不甚宁静,须扫除胡思乱量。所读书亦不多作课程,一日只一二板许,虚心缓读,熟读深思,令意味浃洽于中,心下自觉清凉,仍须多作遍数,颠倒烂诵,方可久远得力也。如是久之,知古人真不我欺,圣贤必可学而至,自然有歆慕兴起之心,方有进步处,千万留意也。汝血气未充,夜坐不必久,须读到一二更,即就寝,昧爽而起,神清气舒,不至生病,若进锐退速,亦不济事也。

二儿亦无恙否?不入程途,想败汝意思。然随分劝学,禁其纷乱,或不从令,以夏楚从事亦未为害也。嗌嗄,乃读书太过所致,惟细声徐读,久乃自瘳,不必试药也。夜间切勿出入,便旋亦须趁日为可。冬日暖甚,朝雾甚毒,明春恐多疠气,须量气做工,勿太费损,千万。

答儿己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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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见书,知泄候未止,眼眚方苦,可闷。须日间慎生冷、避风寒,读书亦须量宜玩味而徐读之,方可已病而有实得,徒唇腐齿落,不济事耳。昨书有疑晦多端之语,正是好消息。有大疑者,必有大进,但恐所疑非真可疑处耳。

直甫兄弟俱平善否?所疑须澜漫咨询,渠必不误人也。读书之外,起居语默,一一点检,常须退步低心,存谦虚逊让之意,勿为叫噪聒乱,使人生厌。僧辈亦接之以严,待之有恩,使不相怨侮可也。直甫于朋友,甚有诚款。但汝无受诲之实,则必不随事规警,每事辄问,每言辄受,彼亦不吝教导耳。

适得厚纸,捣取送去,景颜如无纸,可相资也。东都消息,末路事例如此,何足深怪?在我无所失,虽百车何伤?而但恐所以自处者有未尽善,则不可全委诸命耳。

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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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有疑,正是好消息。朋友间反复商量,尽不合尽好,须勿主先入,勿立己见,仔细参验,真实体认,久久自有通处,正欲速不达也。吾病不甚大段,而妨于出入,俟间当上去,未前若有便,各以己见条列以示甚好耳。此等事,以真实心为之,固有益,若腾口为说,掠取美名,其立心已差,须于此处加意可也。

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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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正肥,绿阴满庭,景致须不恶。须洗涤胸里查滓,端坐读取古文,殊胜在家时也。

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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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深多虎豹之变,日没须关门慎出入,切勿冒危可也。吾夜间无寐,思汝辈或不谨慎,仍展转不能交睫,汝能体乃父苦心否?读书亦须端坐专精,究观作者用意,徐玩而熟读之,自有悟处也。

寄儿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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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甫已上来否?汝近缘疾病,全欠检拾,与畏友处,能受益否?须观善取仁,每事谘焉可也。此间大都如昨,吾腰疼往复不常,可闷。义城居接此洞,巡题方始,而独为山寺读书,在直甫有异众自标之嫌,在汝有违近附远之碍,皆不稳便,曾略及此意,未知与直甫商量邪?吾意姑且散归,俟接巡等事罢歇,更谋合幷为不碍人耳目。盖义所当为,不必以指目为前却,然无大补于事而受人攻诃,亦非好题目。汝虽无大轻重,而直甫已不入时宜,恐不必以人言为不足恤也。

答儿《大学或问》疑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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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放心、养德性ː唤醒此心便是收放心,收放心是养德性,收心、养性,初无二事。然唤醒此心,释氏亦有此事,养德性三字,能与释氏为异否?唤醒此心,见谢氏言敬说,今以此四字,认为收放心,未知无害否?德性只是心之所具之理,而收著心,养著德性,然则心字专指气而言邪?

唤醒固是收放心,然此就小子言,如洒扫应对礼乐射御。维持此心,不至放逸偸惰,便是收心,不比《大学》工夫细密。然《大学》工夫亦唤醒此心,照管许多道理,与释氏空唤醒在此者,虚实迥别,不但养德性为有异也。心指虚灵知觉者而言,固合理气物事,非专指气而言也。

陈氏说,非主一之外别有无适之功。ː主一指心专一言,无适指不走作言,不走作,只是心专一。然其面目似略有分际。

无适是不东不西,主一是不贰不参,无适之谓一、主一之谓敬,非别为二事也。

四先生言敬ː所指示处虽各不同,然总之,似只是一事,未知果然否?

虽是一事所指而言各有不同,须一一体认,识其所以不同,方见得只是一事也。

尊德性ː与上养德性相似否?

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即此是养之之工也。

健顺,只是阴阳之理。以今四时而观,则春夏有温和长养之意,秋冬有肃杀严凝之气,恰似阳顺阴健,阴阳体用有相反之道邪?

阳体刚而用柔,阴体柔而用刚。春夏之发达舒散,即阳之健也;秋冬之收敛凝结,即阴之顺也。

二五之精妙合而凝ː人或禀二五之麤气而为愚不肖者,而今只曰“二五之精妙合而凝”。然则得其精者,亦且为愚为不肖邪?

二五之气,有清有浊,人禀其清,而物得其浊。然清浊之中,又自有清浊,故得清之清者为圣贤,得清之浊者为愚不肖,得浊之清者为飞鸟,得浊之浊者为走兽,而鸟兽之中,又自有清浊,极多般样,难以一槪论也。草木亦然,详见《性理大全》等书。

朱子注“健是禀得那阳之气云云”ː“健顺五常是理,阴阳五行是气云云”,有若以理禀气者然,何也?

理气二字,是互换说。阴阳五行,就造化上言;健顺五常,就禀受处言。气以成形而理赋于其中,所以先说气、后说理也。

明明德于天下章ː此章文势,盖欲如此者,方先如此。为己者,无所为而然,欲如此而后,方始如此,则恐非为己之学也。

家国天下,自是己分内事,为学规模,安得不广博周遍?欲如此者先如此,盖言欲为彼,不可不先此,当依次序做去耳,非欲为彼而姑借此以为阶耳。其做工时,逐节低头用工,循序渐进,初非有所为而然者也,何病之有?

知者,心之神明云云ː宰万物便是别是非,而前日伏闻此知字与五常之智,些有分际云,则妙众理三字,与五常之智不相似否?

所以知是非而是非之者,智之用也;觉其为是非而发挥之者,心之知,即所谓宰者也。妙是运用之意,与湛然渊彻之智不同。

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观理ː理本无形,非有物可见云云。

所当然、所以然,以理之表里精粗言,虽有隐显之分,而非有形可见之物。所谓观者,谓知得洞彻,恰似目见相似,非真有物可见也。如“见道分明”“了然心目”“参前倚衡”,皆此意也。

答儿辛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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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知有所疑,此静中得力处。徒见糟粕固可欠,然因此而益求之,反复熟玩,渐见其融贯处,未有舍糟粕而得精义者也。须箚记所疑,时时思绎,待后日对同商量,方有益耳。仍须点检言动容貌,使心安而气定,色庄而容肃,方是坏朴处。不然,只是徒读而已。

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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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入静界,意思当缘境少定。然眼苦有复肆之渐,不可太用眼力,须少读而用内视工夫,默坐澄心,时时把前所熟底义理涵泳,更胜于匆匆趁课也。吾廿五,偕学甫步上云寺,招道彦直甫,讲《中庸或问》一过。此两三朋友意思尽好,一味向上,恨不与汝辈共听讲论之馀也。汝终是心志未妥帖,不肯回头于冷淡活计,殊不快人意。未知入山静后意思复如何?直甫来旬间,欲来龟潭,料理《朱书》耳。

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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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云“只恐身闲心未闲”,大抵心闲,方可做百事。须惜取静中光阴,降伏得此身心,令专一宁静,无飞扬躁扰之气,方有长进,他日当望其眉睫而卜之也。

寄儿壬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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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有次第否?汝终是心下未专一,有周罗包揽之病,须打叠从前向外意思,专心一意,勿令走作。读书应事皆要如此,方有田地可安顿。不然,移东换西,终不成家计,须痛斩绝也。所与共处者,亦随事教督,勿令游惰,亦及人之功也。

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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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业胜前,可慰,然心与册子为二,只是欠专一工夫。他人无容力,惟在自家打叠此心,勿以他事杂乱,专意致一,著做三两月工夫,渐涵浸渍,不觉此心与之为一,非一朝牵强做得也。又不可计获期效,使心地急迫纷扰,惟著实用工,自有效应,如食者之必饱耳。

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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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亦能如意否?须随处加意勤谨,勿浪过时日为可。服药中,难于极口恣读,惟量力少读,沈潜玩味,使义理浃洽于胸中,渐有默契处,方是为己物。汝平生欠此工夫,惜取静里光阴,做此一段事,千万望也。寺中自有闲人客,勿轻应接,慎言语、谨行止,为处身第一义也。如推数观相等人,切勿相接可也。

答儿甲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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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行专为寻医服饵之计,然讨一安歇泊处,做些工夫,庶不虚作一行,见示知全无用心,深可闷。然汝心地未甚宁静,每被闲事物所引取,真个做工夫底人,虽在闹场中,亦有一两时辰暇隙,岂可一月二月只如此滚过邪?服药之暇,以安心省事为主,默念前日已熟底义理文字,使意緖闲定,外来许多纷扰,直付之度外,庶有少分得力,未知汝能听此老生常谈否耳。故山厨烟之示,似有放不下意思,亦政不必尔也。古人有薄钟鼎而甘菜羹者,是甚心情?吾平生无甚得力,然于此等稍减分数,早晩粥饭外,以书册遮眼,时得古人影响,足以忘饥渴。尔亦当以吾之心为心,不必以闲思虑搅扰胸次也。

景颜顷得一日之款,得其眉睫,似有浮动外慕之意。少年无怪有此,然功名自有时节,徒丧自家耳。不敢辄以书奉规,私布于汝,汝自以意,效此区区也。汝须谨言语时事、官政,尤不可开口。、慎行止切不与外人相接,不失在家规模可也。李君或已相见否?不得不一番往谢,然亦不必数相从,尤不可以文字诗句闲慢应酬。湖中风味不比此间,低一头、退一步,默默自守,庶几寡过耳。

南草尤是不紧,汝已是寄口于人,何可力及于此?用心如此,骎骎然所失渐多,不可不省也。吾得之则吃,不得则束饮具阁上,不欲汝之以乞墦间为孝也。推此,百事皆然,见外物一切可以利益底事,生一毫健羡之意,虽名为亲,亦只是私欲。须打透此关,使胸中空荡荡地,方是少歇处,切宜铭心也。金道彦免丧后历过一宿,向学之意甚恳,可喜也。

答儿己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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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送汝归,徙倚轩楹,目极而罢。朝来得书,知归况支安,良慰。吾依昨酬应甚苦,然因缘䌷绎前日所已忘者,所得足以补所损,差自幸耳。汝本是未专一,兼课数三钝蒙,甚觉妨工。然早晩收杀后,著头緖用工,使心意宁静,功夫敦笃,勿为外间杂事所搀乱以废光阴,千万。与闲人说闲话,非但妨工,解使心地悠浪,此最害事,切宜戒之。

寄儿辛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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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止,此来深思,吾初非高蹈之士,只是常调。今此除命特出朝廷记念,而在家称病不起,迹涉逋慢,姑为趋肃之行。中路或遇病,则呈病,幸而入城,则肃谢后观势为行止,亦不无转身之路。许多思量,虽有难处之端,然以万一之虑而舍目前平路,亦非稳当,须以此意,白于堂父,明便示及为望。

寄儿丁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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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后有日,未委已直陵所,凡况依遣否?水土何如?历路谒长湍先墓否?筑土改莎之役,亦可随分就緖否?吾病已向差,善饭吃,不足贻远虑也。须凡百审细,谨言动、慎交接,著实读书,俾无悔尤,千万切望。也,做得数论,似有小进;也,才始熟读,音吐响亮;亦无病,颇好读书,老怀用以自慰耳。若有受由之路,三月望念间,复路甚好。点奴能无病否?渠父母亦无事耳,惟好在,凡百谨慎,毋贻远忧也。

寄孙永运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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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汝入山中,觊朝夕静处,得收拾散漫身心。未知日间意思何如?得书知眠食无他,而书字麤胡,全不敬谨,与长者书,不宜若是慢蹇,切宜戒之也。读书犹是第二义,须端坐正容,整顿得身己,使此心在腔子里作主人翁,百事当靠此做去,不是小事。他日来归,当望其眉睫而卜其用心与否也。洞中长者多会,汝朝夕候问惟谨,不似在家时麤粗可也。

答孙永运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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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在家不闲于幼仪,恐无以出入于君子之门。今承主人书,许以有老成风旨,必是汝作意修检,遮掩本色。然久而情面渐熟,懈意易萌,须操心惕虑,随事畏谨,毋使尔父祖得不教之责,千万望也。馀惟良食自爱。

寄孙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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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汝之日,倚窗良久,病怀殊作恶。昨汝父来,知歇泊无挠,主人丈爱汝甚厚,许以教导,深所感幸。但汝麤心浮气,按伏未易,能折节敬听,得少变旧习否?知汝昼夜侍函席之侧,动作不敢任意,固是好。但汝筋骸弛缓已久,猝然扭捺,恐易生病。主丈不欲随事检束,任其自在,则又怠心易生,不如且定安下处,时时休养,进见有时,则敬畏久存,且从容白于函丈,惟指教之是听可也。汝须改心惕虑,回转得旧来窠窟,别讨冷淡家计,方有少分长进。他日归来,只是依前伎俩,岂不可愧?千万留意。不能多及。

答孙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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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水路不甚危,日间出来为望。登船时须禁多人,遇风则勿登,需者事之贼,而惟涉水以需为贵耳。吾残悴转甚,适当劬劳之日,孤露之感益新。吾平生不敢置酒宴会,汝之所知,而汝妇委送衣服饮食,虽不能却,而心甚不安,汝何不禁之邪?崔生,即教官公之孙。数昨来,欲留旬望,而以病疏才上,不敢作闲酬酢,辞留数日,明日当归,恨不使汝相见也。

寄从孙永铎、孙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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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热徒行,能无事抵达否?龟村诸益,亦皆聚否?为做时文、作此会,已非第一义,然威仪须检摄,言动须慎节,勿嬉戏放倒。工夫少暇,散步逍遥,以舒畅意思,疏瀹精神,勿太汨溺于科臼中,千万望也。夜深便旋,亦勿犯危可也。吾依遣,无足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