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史记全书/本纪卷之一

 外纪卷之五 大越史记全书
本纪卷之一
本纪卷之二 

丁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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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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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丁,讳部领,大黄华闾洞人,驩州刺史丁公著之子也。削平使君,自立为帝,在位十二年,为内人杜释所弑而崩,寿五十六,葬长安山陵。帝才明过人,勇略盖世,扫尽群䧺,统继赵武。然失于预防,不保其终,惜夫。
初,帝父丁公著为杨廷艺牙将,廷艺授摄欢州刺史,后归吴王遣还旧任卒。帝少孤,母谭氏与其徒入居洞山神祠侧。为儿童时,与群童牧牛于也。群童自知识量不及,相与推为众长。凣游戏,必率众交手,为乘舆捧之,及以芦花左右引之,象天子仪仗。暇日往击别村儿童,所至皆慑服,相率日供樵爨,以充课役。母见之喜,为烹家䐁飨之。诸册父老转相吿曰:“此儿噐量若是,必能济事,我辈荀不来附,异日悔之晚矣。”遂率子弟往从之,与立为长,居陶澳册。其叔父据芃册,与帝拒战。时帝年幼,兵势未振,因奔北。过谭家娘湾桥,桥折陷于淖音挠,泥也。叔欲刺之,见二皇龙拥之,惧而退。帝收馀卒复战,叔乃降。由是人人畏服,凡征战所过,易如破竹,号万胜王。时十二使君自相䧺长,割据土宇。吴昌炽据平桥,吴日庆据唐林,矫三制据峯州,阮太平据阮家湾,杜景硕据杜洞江,阮令公据西扶烈,细江则有吕佐,唐仙游则有阮守捷,超类则有李郎公,洄湖则有矫令公,藤州则有范防遏,布海则有陈公。王一举平之,遂自立为帝。择得潭村华地,建都居之,以其世狭隘,又无设险之利,复都华闾。

戊辰元年宋开宝元年。帝即位,建国号大瞿越,徙京邑华闾洞,肇新都,筑城凿池,起宫殿,制朝仪。群臣上尊号曰大胜明皇帝。帝欲以威制天下,乃置大鼎于庭,养猛虎于槛,下令曰:“有违者,受烹啮之罪。”人皆畏服,无有犯者。

黎文休曰:先皇以过人之才明,盖世之勇略,当我越无主,群䧺割据之时,一举而十二使君尽服。其开国建都,改称皇帝,置百官,设六军,制度略备,殆天意而我越复生圣哲,以接赵王之綂也欤。

己巳二年宋开宝二年闰五月,封长子琏为南越王。

庚午太平元年宋开宝三年春正月,建元旧云我越年号始此。因李南帝建元天德。遣使如宋结好。时宋命大将潘美平岭南刘𬬮也,故有是命。立五皇后一曰舟嘉,二曰贞明,三曰矫国,四曰瞿国,五曰歌翁

黎文休曰:天地并其覆载,日月并其照临,故能生城万物,发育庶类,亦犹皇后配俪宸极,故能表率宫中,化成天下。自古祗有立一人以主内治而已,未闻有五其名者。先皇无稽古学,而当时裙臣又无匡正之者,致使溺私,并立五后。下至黎李二家,亦多效而行之,由先皇始唱其乱阶也。

辛未二年宋开宝四年。初定文武僧道。以阮匐为定国公,刘基为都护府士师,黎桓为十道将军,僧綂吴真流赐号匡越大师,张麻尼为僧录道士,邓玄光授崇真威仪。

以明珠公主嫁陈升,封升驸马都尉陈升明公弟

壬申三年宋开宝五年。遣南越王琏聘于宋。

癸酉四年宋开宝六年。南越王琏使还。宋遣使封帝为交趾郡王,琏检校太师、静海军节度使、安南都护。制词略曰:世为右族,能保遐方,志慕华风,常思内附。九州混一,五岭廓清,遂达梯航,乃输聀贡。嘉令子称藩之意,赐乃父裂土之封,秩以维师,畴之井赋。用褒耆德,岂限彛章。

甲戌五年宋开宝七年春二月,定十道军,一道十军,一军十旅,一旅十卒,一卒十伍,一伍十人,各戴四方平顶帽其帽以皮为之,平顶四边,夹缝上狭下宽,其制至今朝起义犹存,后代因之。

皇次子璿生。

乙亥六年宋开宝八年春,定文武冠服。

遣郑琇遗金帛、犀象于宋。秋,宋遣鸿胪卿高保绪率王彦符赍册,加授南越王琏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交趾郡王。是后遣使如宋以琏为主。

丙子七年宋开宝九年,十月以后宋太宗匡义太平兴国元年春,海外诸国商舶来献方物。

遣陈元泰如宋报聘。

冬十月,宋太祖崩。

丁丑八年宋太平兴国二年。遣使如宋贺太宗即位。

戊寅九年宋太平兴国三年春正月,地震。

立少子项郎为皇太子,封次子璿为卫王。

二月,雨雹。

夏六月,旱。

己卯十年宋太平兴国四年春,南越王琏杀皇太子项郎。琏帝长子,微时常预难苦,及定天下,帝意欲传位,即封为南越王,又赏请命受封于宋。后帝生少子项郎,尤钟爱之,立为太子。琏以是不平,使人阴杀之。

史臣吴士连曰:继世以嫡,万世常经,拂是经者,未有不致乱也。间因世乱,立太子则先有功,其或嫡长过恶废之,然后立次。此处变而得其宜也。古人皆已行之矣。南越王琏长且有功,未闻过矣。先皇乃爱少子,而忘其嫡,谓足以伸钟爱之情,不知适以害之也。而琏之忍心至杀其弟,天伦灭矣。其祸至于殒身,以及其父,岂不烈矣哉。不然杜释大恶,何由而萌以符谶语也。

冬十月,秪候内人杜释弑帝于宫庭。定国公阮匐等诛之。先是释为桐关吏,夜卧桥上,忽流星入口,释以为休征,遂萌弑心。至是乘帝夜宴,醉卧庭中,遂杀之,害及南越王琏。时捕贼甚急,释潜伏于宫霤。逾三日,渴甚,遇雨,以手盛水而饮,宫女见之以吿。定国公阮匐使人收斩之,碎其骨,脔其肉,分与国人食之,不争啖焉。初,帝微时,尝渔于胶水江,纲得大圭,触头阙其角。是夜投胶水寺宿,藏圭于鱼筥底,待明是卖鱼。时帝方熟睡,其筥有异光,寺僧起问故,帝言乃以圭示之。僧叹曰:“吾子他日富贵不可言,但恨福不长耳。”又于太平五年得谶文曰:“杜弑弑丁丁,黎家出圣明,兢头多宏儿,道路绝人行。十二称大王,十恶无一善,十八子登仙,计都二十天。”人以为天数自定云。时定国公阮匐,外甲丁佃,与十道将军黎桓奉卫王璿即皇帝位,尊帝曰先皇帝,尊亲生母杨氏为皇太后。

奉先皇帝柩葬长焉山陵。

史臣吴士连曰:帝王之兴,未有不本于天者也。然圣人不恃其命之在天,而尤尽其事之在我。事既济矣,尤思患而豫防之。礼乐刑政之修,所以防人心也。重门击析之设,所以待暴客也。盖以人欲无尽,世故无涯,不得不豫之为防,其为后屡远矣。贻厥孙谋,亦于是乎在,故先皇之不善终,由人事之未尽,非天命之不祐也。惟其不善终,使图之说胜,后世不能无惑焉。

废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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讳璿,先皇次子也。在位八月,黎氏篡位,降封卫王,年十八岁.帝以幼冲之年,嗣艰大之业,强臣摄政,国内离心,丁氏遂亡。

帝嗣位,年方六岁,黎桓摄政,行周公居摄之事,自称副王。定国公阮匐,外甲丁佃,范盍等疑桓将不利于孺子,乃相率起兵,分水陆二道,欲向京师诛桓,不克死之。先是,佃、匐起兵,太后闻之惧,谓桓日:“匐等称兵唱乱,惊我国家,帝幼弱,未堪多难,公等图之,毋贻后患。”桓曰:“臣居摄副,死生祸变,当任其责。”于是整旅与佃,匐战于西都桓爱州人,都华阐,故史号爱州为西郡。佃,匐败北,复以舟师出战,桓困风纵火,焚其战舰,斩佃于阵,执匐槛送京师,让之曰:“先帝罹难,神人尚为愤羞,汝为臣子,乃乘其丧乱,背义兴兵,臣子之职,固如是乎。”逐斩以徇。佃、匐既死,范盍军气沮,奔溃于北江吉利乡,桓率师追之,生擒范盍归京师。

史臣吴士连曰:周公以王室懿亲辅幼君,不晃有流言之谐,黎桓异姓之卿,手握兵权,行周公之事,常情犹疑,况阮匐位居首相,丁佃同姓之卿乎,其起兵非称乱也,一心左袒为丁氏也,诛桓不克而死,死得其所矣。今观大行数匐之辞,有若自状,匐死之时,必有一言以伸其义,史不见书,失之也。

驸马吴日庆引占城舟师千馀艘入寇,欲攻华闾城,经大鸦,小康二海口,逾一宿,会暴风起,舟皆覆没,日庆及占人溺死,惟其王舟仅得还国。日庆吴先主权之后,初称安王,与十二使君各据其地,先皇平之,以其母为后,妹为南越王琏夫人,犹恐生变,又以公主妻之,欲窒其怨望之心,而日庆外即言笑自若,内怀不平,遂挈其妻奔占城,抵南界海口.引佩刀斫妻脸,数之日:“汝父欺胁我母子,我岂以汝而忘汝父之恶哉,汝还归,我他适,以求能敦我者。”言讫趁往。至是,闻先皇崩,引占人寇。

庚辰十一年废帝仍太平年号,七月以后,黎大行天福元年。宋太平兴国五年 乙夏六月,宋知邕州太常博士侯仁宝上言于宋帝曰:“安南郡王及其子琏皆被弑。其国垂亡,可因此时,以偏师取之,舍今不图,恐失机会,请诣阙面陈可取之状。”令驰驿召之。卢多逊曰:下安南内扰,此天亡之秋,朝廷出其不意,用兵袭击,所谓疾雷不及掩耳。若先召仁宝,其谋必泄.彼因知之,负山阻海为备,胜负之势,未可知也。不如投仁宝以飞挽之任,因合经度其事,选将发荆湖士卒三万人,长驱而往,势出万全,摧枯拉朽,必无亡矢遗镞之患。”宋帝以为然。

秋七月丁未,宋以侯仁宝为交州陆路水路转运使,兰陵团练使孙全兴,漆作使郝守俊,鞍辔库使陈钦祚,左监门将军崔亮为邕则路兵马郡部署,宁州刺史刘澄,军器车副使贾湜,供奉官阁门祇侯王僎为广州路兵马都部署,会兵四起,约日来侵。时谅州闻宋兵将至,具以状阅,太后遗黎桓选勇士拒之,以南册江人范巨俩为大将军,方画策出师,巨俩与诸将军各被戎服,直入府中,谓众日:“夫赏有功,而诛不用命,行师之明法,今主上幼弱,我众虽竭死力御外侮,脱有尺寸之功,其谁知之,不如先册十道为天子,然后出师可也。”军士闻之,咸呼万岁,太后见众心悦服,命以龙衮加桓身,请即帝位,桓于是即皇帝位,改元天福元年,降封帝仍为卫王。

追封帝父为长兴王,母邓氏为皇太后。

七八月,宋帝下诏出师来侵。遣卢多逊赍书告曰:“夫中夏之于蛮貊,犹人身之有四肢也,运动伸缩,随诸人心,故曰心为主之谓也。苟一手一足之间,血脉有滞,筋骸不宁,则药饵以攻之,未效则又鍼砭以达之,非不知药饵之苦口.而鍼砭之破肤也,盖以所损者寡,而所益者多,君天下者,其犹是欤。故我太祖皇帝,受禅于周,改国日宋,清明文物,一变及古,居帝王之位,砚蛮貊之病,故一二之岁,药荆蜀,饵湘潭,三四之岁,镀赓越,砭吴楚,筋骸血脉,油然少康,非壬者神机睿智,畴能至此乎。洎我嗣守丕基,躬览庶政,以为扮并者,心腹之疾,苟心腹未治,四肢安能洽乎。于是练仁义之药饵,修道德之镞砭,大疗于汾并, 一进而愈。九州四海,既康且宁,顾尔交州,远在天末,实五服之外,而四肢之馀,譬之于身一指耳,虽一指有患,圣人得无念乎。是用开尔吾愚,被我声教,尔其徙乎。况昔在戍周白雉来献,降及炎漠,铜柱立镖.至于李唐,常为内地,唐末多难,未遑区置。今玆圣朝,仁覆万国,太平之业,盖亦盛矣,分封之礼,将已修矣,俟尔至止,康乎帝躬,尔无四隅,为我小羔,俾我为截幡断节之计,用屠尔国,悔其焉追,矧夫尔水生珠,我沉于泉,尔山孕金,我捐于丛,非利尔之宝也。尔民飞跃野人也,我有车马,尔民鼻饮交广山蛮今犹有之,我有酒食,用革尔俗也。尔民断发,我有衣冠,尔民鸟言,我有诗书,将教尔礼也。煌煌炎州, 烟蒸雾煮,我飞尧云,洒为甘雨,汤汤海瘴,云烧石镕,我张舜弦,扇为薰风,尔天星辰,人谓不识,我回紫微,使尔拱极,尔地魑魅,人惧其怔,我铸大鼎,使之不害,出尔岛夷,观明堂辟雍乎。脱尔卉服,慕华衮山龙乎,尔其来乎。无速厥辜,方将整其车徒,戒其钲鼓,向化我其赦,逆命我其伐,向背吉凶,在尔审之。”旧史载此书于丁纪太平二年之下。今按宜在此。宋王禹你所撰之文也。又按文休于此之上提起“改元称帝”四字,则是年秋为天福元年明矣。 又书中云我太祖受周禅,我嗣守丕基,则为宋太宗之书明矣。文休不应太误,而纪于先皇之世,盖后人抄录于残编断简之除,妾意窜入,致诬文体之误耳。明年辛巳,称天福元年,安知非由失此简而妄耶。至于李太祖则即位在岁末,故以明年改元。与此不同。

冬十月,帝将发兵,先遗牙校江巨望、王绍祚赍书于宋,诈为璿书,求袭父位,乞赐真命,欲以绥宋师。其辞曰:“臣父某兄某,俱荷国恩,忝分阔寄,谨保封界敢有肯违,汗马之劳未施,朝露之悲俄至,臣堂构相坏,衰裳未除,管内军民,将吏藩裔耆耋画等共诣苫魄之中,俾权军旅之事,臣恳辞数四,请逼愈坚,将待奏陈,又虑稽缓,山野犷恶之俗,洞灵狡猾之民,倘不徇其情,恐或生异变,臣谨己摄节度行军司马,权领州军事,伏望假以真命,令备列藩,慰微臣尽忠之心,毕圣代延赏之典。”

时宋方责帝,以称帝改元,又有取我越之意,遣张联权复书曰:“丁氏傅袭三世,朕欲以璿为统帅,卿副之,若璿将才无取,犹有童心,宜遣子母及亲属来归,俟其入朝,必示优礼,却授卿以节旄,凡玆二途,卿宜审处其一。”帝皆不听。

右丁朝二帝,起戊辰,终庚辰,凡十三年。

黎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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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行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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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黎,讳桓,爱州人也。仕丁为十道将军,宋师来侵,领兵出拒,遂代丁而有天下。在位二十四年,寿六十五,崩于长春殿。帝乘内奸而取国,却外寇以安民,海内晏然,北南无事。惜其见储不早,使后嗣内讧,以至于亡其于夫妇之伦,多有惭德。
先是帝父觅,母邓氏初怀娠,梦腹中生莲花,俄而结实,取之分与人,而己独不食,及觉,莫察其故。以晋天福六年辛丑,秋七月十五日诞生。邓氏见丰好异常,示人曰:“此儿长成,恐吾不及享其禄。”数年母亡,父亦寻卒惸音茕独也,然一身孤寒万状。本州有黎观察者,见而异之曰:“此儿资格非庸人比。”复以同姓之故,养以为子,朝夕抚育,不啻己出常遇。冬寒,帝覆舂𢭏米噐也而卧。是夜祥光盈室,观察潜往观之,乃黄龙拥其上也,由是愈噐之。及长,往事南越王琏,倜傥有大志。先皇嘉其智勇度,必能济事,遂以士卒二千人与之,累迁至十道将军、殿前都指挥使。至是代丁氏为帝,乃都华闾。

辛巳二年宋太平兴国六年,按历代年纪诸本,皆以是年为天福元年,今改之春三月,侯仁宝、孙全兴至谅山,陈钦祚至西结,刘澄至白虅江。帝自将御之,使士卒植桩捍江,宋兵退,复至支陵江。帝令士卒诈降,以诱仁宝,因擒斩之。钦祚等闻水军败,引兵还。帝出诸将击之,钦祚军大败,死者太半,尸填原野,擒其将郭君辨、赵奉勋归华闾。由是海内大定,群臣上尊号曰明干应运神武升平至仁广孝皇帝。

黎文休曰:黎大行之诛丁佃,执阮匐,擒君辨,虏奉勋,如驱小儿,如役奴隶,曾不数年而疆土大定,其战胜攻取之功,虽汉唐无以过也。或问大行与李太祖孰优,曰自其削平内奸,攘挫外寇,以壮我越以威宋人而言,则李太祖不如大行之功为难。自其素著恩威,人乐推戴,延长国祚,垂裕后昆而言,则大行不如李太祖之虑为长。然则太祖优欤曰,优则不知,但以李德鉴黎为厚尔,当从李。
史臣吴士连曰:三纲之道,万世常经,不可一日紊。大行居摄之时,卫王虽幼,其君也,乃称副王,将有不利。人臣无将,将而必诛。春秋之法,人人皆得举行之。阮匐、丁佃安得恝然忍视之哉,于是退而起兵,声罪致讨,图存社稷忠义之臣也。事不济而死,则谓死节之臣。文休之论,乃侪诸乱贼,使人伦之道不明于后世,将启篡夺之萌,凣有权力者,争慕效之,纲常扫地矣,不得不辨。

宋江南转运使许仲宣以仁宝败死事闻。宋帝诏班师,遣使让刘澄、贾湜、王僎等。澄病死,僎戮于邕州,孙全兴亦坐弃市。

壬午三年宋太平国七年。兴立丁朝皇太后杨氏为大胜明皇后。后先皇配,卫王璿母也。帝得国时纳之,宫中至是立为后,与奉干至理皇后、顺圣明道皇后、郑国皇后、范皇后并为五皇后。厥后民俗立祠,塑先皇、大行二帝像及杨后像同坐,至国初犹存,安抚使黎叔显始革去。

史臣吴士连曰:夫妇人伦之首,王化之端。易下经首咸恒,示取女必以正也。大行通淫君后,至于偃然立以为后,羞恶之心忘矣。以此垂充,其子效之,淫佚取亡,岂无启祸之端哉。

帝亲征占城,克之。先是帝遣徐穆、吴子庚使占城,为其所执。帝怒,缮战船,治戈甲,自将讨之,斩其篦眉税于阵。占城大败,俘获士卒不可胜计,获宫妓百人,及天竺僧一人,迁其重噐,收金银宝货以万数,夷其城池,毁其宗庙,期月还京师。

是岁大饥。

癸未四年宋太平兴国八年春,遣使通好于宋。

初,帝征占城,管甲刘继宗遁居其国。至是遣养儿养子也,缺名收捕,获继宗斩之。

海道新港城未详某处。帝征占时,历铜鼓山至婆和江,山路险难,人马困惫,海道波涛,又难往来,乃使人开港。至是成舟楫所至,皆得其便。

甲申五年宋雍熙元年春二月,铸天福钱。

大兴宫室,造百宝千岁殿于大云山,其柱装之以金银,为视朝之所,东曰风流殿,西曰紫华殿,左曰蓬莱殿,右曰极乐殿。次槅大云楼,连起长春殿,以为御寝之处。长春殿侧又起龙禄殿,盖以银瓦。

乙酉六年宋雍熙二年秋七月望,帝之诞辰也,使人造舟江中,以竹作假山于舟上,号南山。设竞舟戏礼,后以为常。

宋遣使来聘。帝遣使如宋,求领节镇。

丙戌七年宋雍熙三年秋八月,点民为兵。

冬十月,宋遣佐补阙李若拙,国子监博士李觉赍制册,封帝为安南都护静海军节度使京兆郡侯其制曰:王者丕建皇极,宠绥列藩,设邸京师,所以盛会同之礼,昨土方靣,所以表节制之权,矧兹鸢趾之隅,式修翠羽之贡,适当易师,方利建侯,不忘请命之恭,用举酬劳之典,兹权知三司留后,黎某资兼义勇,性禀忠纯,能得邦人之心,弥谨藩臣之节,囊者丁璿方在童幼,眛厥抚绥,尔以肺腑之亲,掌师旅之事,号金自出,威爱兼行。丁氏自解三使之权,以徇人之欲,远输诚悃,求领节旄,士爕强明,化越俗以咸乂;尉佗恭顺,禀汉诏以无违。宜以元裔之称,并列通侯之贵,其抚夷落,对扬王休。帝受制尽恭,飨礼甚厚,日以珍奇之物,庭实旅百,示其富饶。以郭君辨、赵奉勋还之。又谓若拙、觉曰:“蕞尔小邦,山川悠远,去天万里,僻地一隅,行使往来,跋涉山川,不亦劳乎。”觉对曰:“本朝提封万里,列郡四百,地有坦夷,亦有险阻,此一方何足微远。”

以徐穆为总管知军民事,赐侯爵;范巨俩为太尉。

遣吴国恩如宋报聘,仍言占城人蒲罗遏率其族百馀人内附。

丁亥八年宋雍熙四年春,帝初耕籍田,于队山得金一小瓮。又耕蟠海山,得银一小瓮,因名之曰金银田。

宋复遣李觉来。至册江寺,帝遣法师名顺假为江令迎之。觉甚善文谈。时会有两鹅浮水面中,觉喜吟云:“鹅鹅两鹅鹅,仰面向天涯。”法师于把掉次韵示之曰:“白毛铺绿水,红棹摆青波。”觉益奇之,及归馆,以诗遗之曰:“幸遇明时赞盛猷,一身二度使交州。东都两别心尤恋,南越千重望未休。马踏烟云穿浪石,车辞青嶂泛长流。天外有天应远照,溪潭波静见蟾秋。”顺以诗献。帝召赠吴匡越观之,匡越曰:“此诗尊陛下与其主无异。”帝嘉其意,后遗之。觉辞归,诏匡越制曲,以饯其辞曰:“祥光风好锦帆张,遥望神仙复帝乡。万重山水涉沧浪,九天归路长,情惨切,对离觞,攀恋使星郎,愿将深意为边疆,分明奏我皇。”觉拜而归。

是岁大熟。

戊子九年宋端拱元年。占城国冰王罗曳于佛城自号俱尸利呵呻排麻罗。

太师洪献卒。献北人,通经史常,从征伐为军师,及劝进谋议国事,有大功,帝以腹心委之,至是卒。

是岁宋帝改元,遣户部员外郎魏庠,直史馆李度赍制册,加帝检校太尉。

己丑兴统元年宋端拱二年春正月,改元大赦。封太子𨱎为擎天大王,皇第二子银锡为东城王,皇第三子钺为南封王。

杨进禄以驩爱二州叛。帝亲征进,禄伏诛。时帝遣管甲进禄征驩、爱二州税,进禄率二州人附于占城。占城不纳。帝闻之,率诸军伐驩、爱,追捕进禄,杀州人不可胜纪。

庚寅二年宋淳化元年。宋遣左正言宋镐、右正言王世则赍制册,加封帝特进。帝遣牙内指挥使丁承正以船九艘,率三百人出太平军迎之,由海口入,经半月至白腾江,乘潮而行。秋九月至长州奈征驿。帝郊迎耀之,以舟师战俱,按㘘偕行。至明德门,帝奉制书,置殿上不拜,诡言近岁与蛮冦接战,坠马伤足。镐则信之。后乃设宴筵,行飨礼。帝谓镐曰:“后有国信,当于界首交割,毋颇使君至此。”镐归以闻。宋帝允之。

辛卯三年宋淳化二年春二月,遣陶勤如宋报聘。

封皇第四子钉为御蛮王,居峯州;皇第六子𬬱为御北王,居扶兰寨。

壬辰四年宋淳化三年春正月,帝御乾元殿观灯。

封皇第五子铤为开明王,居藤州。

宣华山陈先生诣阙按本国无宣华山,盖是宋征终南种放惑,并征华山陈抟,而史误以为我国事,不然陈先生盛名后世,岂无传乎。宣字下疑漏召字,华山云台观,陈抟所居也

夏六月,许占城人领取地哩旧城人三百六十,馀归乌里州。地哩今新平。乌里今顺化。

秋八月,命辅国吴子安率三万人开陆路,自南界至地哩。

癸巳五年宋淳化四年春二月己未,朔,日食。

封皇第七子𫓩为定藩王,居五县江司营城;皇第八子锵为傅王,居杜洞江;皇第九子镜为中国王,居干沱末连县。

宋遣王世则、李居简赍册书,封帝为交趾郡王。

甲午应天元年宋淳化五年春正月,改元。

封皇第十子铓为南国王,居武泷州。

遣牙校费崇德如宋报聘。

占城国王孙制荄入朝。先是占城国使制冬献方物,帝责其违礼,拒之。国王惧,遣制荄入朝。

乙未二年宋至道元年。封皇第十一子鍉即明提也为行军王,居北岸;古览州义儿为扶带王,居扶带乡。

史臣吴士连曰:国君奉宗庙,守社稷,不幸无嗣,则择宗室子,育为以子,将以传之,无穷则有之矣。未闻有义儿也。且帝有本支蕃矣,又所谓义儿者,不过育遂其宠爱之私于其人尔,盍虑夫将启篡夺之萌乎。

遣杜亨如宋报聘。时宋惮于征役,帝负山海险固,稍纵边民侵掠宋境。是年春,宋广西路转运使张观,钦州如洪镇兵马监押卫昭美皆上言:“交趾战船百馀艘寇如洪镇,掠居民,劫廪食而去。”是夏,我苏茂州又以乡兵五千侵宋邕州,为都巡检杨文杰所击而还。宋帝意在抚寕,不欲用兵,置之不问。观又诈言帝为丁氏所逐,拥馀众居海岛间,寇钞自级,今已没。观等上表贺。宋帝命太常丞陈士龙为采访使觇虚实,知帝之无恙也。

丙申三年宋至道二年春二月,帝亲征麻皇、大发、丹波四洞,拔之。

宋议张观等罪,观病死,斩卫昭美于如洪镇,以陈尧叟充广西转运使,乃遣海康尉李建中赍诏来赐。先是我潮阳民文勇等为乱杀人,出亡宋钦州如昔镇如昔与如洪相邻,镇将黄令德匿之。帝命潮阳镇将黄成雅追捕。令德不还。尧叟至如昔,诘得藏匿之由,尽以所匿男女老少百十三口召成雅交付还之。帝义宋,遣使谢恩,且言以执海贼二十七人送转运使,约勒溪峒不复骚动矣。宋复遣李若拙赍诏书及玉带来赐。既至,帝郊迎,慢不为礼,以示高异,谓若拙曰:“劫如洪镇,乃外境海贼也。皇帝知此非交州兵否?若使交州叛命,当首击蕃禺,次击闽越,岂止如洪镇而已。”言讫顿首谢。

丁酉四年宋至道三年春三月,宋帝崩。

夏四月,宋封帝为南平王。帝遣使如宋报聘。宋帝赐诏书褒奖。先是宋使至,常以贡咸为辞,因縁赋敛。至是宋真宗即位闻之,只令疆吏召受纶命,而不复专使者。

秋七月,帝亲征杜洞江贼,执其徒,归京师。

占城以兵窥我边境。

大水。

戊戌五年宋真宗恒咸平元年春三月,地震三日。

夏五月戊午,朔,日食。是月不雨。六月不雨。民人病咳,牛马多子。

冬十月丙戌,朔,日食。

己亥六年宋咸平二年。帝亲征何洞等四十九洞,及破日则,定边州等处。自是诸州洞皆率服。

更子七年宋咸平三年。诏讨峯州郑航、陈丽,丹长温贼,航等奔伞圆。

大胜明皇后亡。擎天王薨。

命统将徐穆巡海西境,吴子安巡北境,觇边情。

辛丑八年宋咸平四年。帝亲征莒隆,贼众见帝,张弓注矢,将发,矢坠,再举弦,又断,自惧而退。帝遂御舟,入穷江逐之。贼陈于两岸拒战,官军陷于江,故主卫王璿为流矢所中,殂于阵。帝呼天三声督战,贼自败。

壬寅九年宋咸平五年春三月,定律令,选军伍,分将校为两班,改十道为路府州。

诏造兜鍪数千顶颁赐六军。

癸卯十年宋咸平六年。帝幸驩州浚多盖港今华盖是,直抵暗州思拱场。多盖人叛,斩首以徇。日效城民人及头目黄庆集等挈家四百五十馀口出亡宋钦州坞。宋遣使慰抚令还。庆集等惧不还,遂于海岸居之。

秋八月,帝有疾。九月瘳。

甲辰十一年宋景德元年。春正月,立南封王龙钺为皇太子,加封龙铤为开明大王,龙锡为东城大王。先是,龙铤求为太子,帝欲许之。廷臣议以为不立长而立次,非礼也。乃止。至是立龙钺为皇太子,而加龙铤龙锡大王。

遣行军王明提称摄驩州刺史,聘于宋。明提至汴,恳求恩使宣抚遐裔。宋帝许之,召入使殿劳问,赐赏甚厚,授明提金紫荣禄大夫、检校太尉、驩州刺史。

帝于大黄江观曳,曾有大蛇蟠其中,渔人以闻。帝停舟江中,欲观之。蛇倏然逆流而去。遣人乘小舟挽之,不还。后复回于本处。

乙巳十二年宋景德二年春三月,帝崩于长春殿,号大行皇帝,因为庙号而不改,葬长安州山陵。按旧本地志记,帝崩在丙午年,乃黎卧朝请命之时,而言非实也。今从黎文休为是。

黎文休曰:天子与皇后初崩殂,未归山陵,则号大行皇帝、大行皇后。及寝陵既安,则会群臣,议其德行之贤否,以为谥曰某皇帝、某皇后,不复以大行称之。黎大行乃以大行为谥号,相传至今,何哉?盖以不肖之卧朝为子,又无儒臣弼亮之以议其谥法故也。
史臣吴士连曰:帝之战胜攻取,斩占城主以雪藩夷执使之耻,摧赵宋军以挫军臣必胜之谋,可谓盖世英雄矣。然居摄之时,自称副王,至佃、匐之起兵,其即帝位也,出于巨俩辈胁之以兵;其造宫殿也,则以金银而装盖。凡此之类营不若李祖之长虑,文休谓以李德鉴黎为厚,讵不信欤。

中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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讳龙钺,大行第三子,母祗侯妙女也。即位三日,为同母弟龙铤所弑而崩,寿二十三。帝失于防微,以及祸难,有仁厚之性,而不能为君,惜哉。
大行皇帝崩后,帝与东城、中国二王,及同母弟开明王争立,相持八月,中国无主。冬十月,东城王败奔莒隆,帝追捕之,又奔占城,未至,为石河州人杀于机罗海口今奇罗是也。时国人亦奔附御北王于扶兰寨。帝即位三日,为龙铤所杀,群臣皆奔亡,惟殿前军李公蕴抱尸而哭。龙铤立,追谥帝曰中宗皇帝,拜公蕴四厢军副指挥使。
黎文休曰:卧朝弑其兄而自立,虐其众以自逞,以至亡国失祚,非黎氏之不幸也,其过在大行不早正储位,舆中宗不能防其微,以致之也。
史臣吴士连曰:野史云,大行崩,中宗奉遗诏嗣位,龙铤作乱,中宗以同母弟故不忍杀,赦之。役龙诞使盗夜除墙入宫中杀中宗,则中宗于兄弟之恩虽云厚矣,然其主鬯承桃,则社稷为重,骨肉为轻,况不弟之弟乎。斯时也,中宗举管叔叔牙之事,以正其罪可也。不然幽之别室,使终天年亦可也。乃肆放之,能无反乎,卒以覆宗绝祀,中宗为之也,卧朝何足咎哉,故人君必大居正,而贵穷理也。

卧朝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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讳龙铤,又名至忠,大行第五子,在位四年,寿二十四,崩于寝殿。帝恣行篡弑,逞其淫虐,欲无亡得乎。
冬,帝篡位,尊号曰开天匿运圣文神武则天祟道大胜明光孝皇帝,追尊母为兴国广圣皇太后。
立皇后四。
御北王与中国王据扶兰叛,帝亲征至藤州,管甲杜市以从兄黎翕尼反状闻,收捕鞠问,翕尼及预谋者十二人皆伏诛。至扶兰寨,寨人坚壁固守,攻之未下,围之数月,寨人粮尽,御北王知计穷势屈,乃捕中国王以献,斩之。原御北王罪,遂引兵伐御蛮王于峯州,降之。师还至藤州,改其州为太平府, 是后诸王及盗贼皆服之。是行也,官军方与扶兰寨人战,忽闻驿奏莒隆贼入寇,至神头海门郎今神符。还至㵅音贪,水名,幸爱州,讨莒隆贼。

丙午十三年 帝仍应天年号。宋景德三年春二月,封长子乍为开封王,义儿绍理为楚王,居于左,绍勋为汉王,居于右,改文武臣僚僧道宫制及朝服,一遵于宋。

行军王明提以国乱不能还,驻广州,知州高驲罢给馆券,宋帝诏别赐钱五十万,米一百五十斛,续给馆券。

夏六月,宋知广州凌策上言曰:“今以交趾兵乱,令臣与沿边安抚使邵晔同经度便宜以闻。臣等准廉州所送到交趾黄庆集等干馀口,言南平王诸子各散设塞栅,官属离拆,人民忧惧,乞出兵平定,庆集等愿为先锋,刻曰可取,若朝廷尤其请,乞以广南诸州屯兵,益以荆湖劲卒五千,水陆齐进,立可平定。”宋帝曰:“黎氏尝遣子入觐,海隅宁谧,不失忠顺,今闻其薨,未有吊慰,远伐其丧,岂王者所为。”诏策等依旧招安抚,务合谧静。仍命晔移书,谕以朝廷威德,无自相戕骨肉,久无定位,天师问罪,黎氏无遗种矣。帝惧,请遣弟入贡。

宋帝诏晔以其国事识明提,自择去就,愿归则给人船馆券,赐钱遣之。明提归,晔欲因此取我越,乃上邕州至交州水陆图。宋帝以示近臣曰:“交州瘴疠,苦兴兵攻取,死伤必多,当俱守祖宗堤土而已,”事遂寝。

冬十月丙午,帝诞辰,以竹作小山一峰,赐群臣宴。

渭龙州今大蛮州是也献白驹,四足生距。

丁未十四年帝仍应天年号,宋景德四年春,遗弟明昶,掌书记黄成雅献白犀于宋,乞大藏经文。

秋八月,宋封帝为交趾郡王,领静海军节度使,仍赐名至忠。授明昶、成雅爵。九月,铸交趾郡王印,诏广南转运使来赐。 戊申景瑞元年 ,宋大中祥符元年封感圣皇后,义儿黎偓佺为三一作二原王。 帝亲征都良,渭龙二州,获蛮人及马数百匹,伐按洞,获人口。使人以杖击之,蛮人甚痛,啼号屡犯大行讳,帝悦甚。又自将讨驩州及千柳州,获人口,作囷纳入其中而焚之。

己酉二年宋大中祥符二年春,明昶自宋还,得大藏经文,及诱得宋女萧氏以献,纳为宫人。遗使遗驯犀于宋,宋帝以犀远来违性,欲还之,恐逆帝意,令候我使回,纵之海滨。帝又求甲胄金装,宋帝从之。帝又求知邕州丘市,上许廉州,及如洪丘市。

吴都督矫行献等上表,请凿港筑道,立碑堠于爱州。诏以其州军民凿筑,自支隆开越顶山,至武泷江。

帝幸爱州,至武泷江,其俗相传游涉此江者多被害,帝因使人游泳,凡三反,无所害。诏造舟置于武泷,拔渠洞、泷江四处,以济人行。

秋七月,帝亲征驩唐,石河等州,至环江,遣防遏使胡守益领环唐州军五千馀,除治道路,自州夹江,至南界海口,以便行师。龙舟出环海口至海外,忽周风涛汹涌,云雨晦冥,遂命回舟,于是惧海道艰险,陆行还京师。

帝性好杀,凡人临刑,或用芽缠身燃之,其人为火所焦逼,近死,或使宋优人廖守心持短刀钝刀解之,舍不得速死,其人哀号痛切,守心戏日:“不惯受死,”帝乃大笑。征伐虏获俘囚,押赴江岸,潮退,令人作水牢,驱入其中,潮涨,呀呷而死。或使高登木杪,而伐其树,树倒人堕死,亲观以为乐。尝之宁江,其江多蛇,系人舟倒,来往中流,欲令蛇害之。凡牢牲欲供庖者,先手刃刺之,后方入庖。尝削甘蔗于僧郭昂头上,假为失手,伤僧头流血,仍大笑。或因宴杀猫赐诸王,食毕,以猫头示之,诸王皆惧,乃悦。每视朝,必使诙谐者侍左右,帝或有言,则喋喋应声取笑,以乱执政之奏事者。又以守宫为脍,使诙谐者相争食。

冬十月辛亥,帝崩于寝殿,号卧朝,以有痔疾,卧而视朝也野史云帝耽淫酒邑,发成痔疾

史臣吴士连曰:夏桀嗜杀,至有炮烙之刑,商纣嗜杀,至有斮涉之胫,虽以龙逄,比干之贤,尽忠极谏,犹皆见杀,其亡也忽然。后世嗜杀之君,如吴孙皓者多矣,皆底灭亡。卧朝非徒嗜杀,又怨君父之不立已,痛打蛮人,使啼号声屡犯父讳为悦,殆有甚焉。其促亡也岂无所自哉。又按中宗卧朝,皆不书藏,史失之矣,岂敢夷狄其君,而不书葬乎。

是月癸丑日,李公蕴自立为帝。先是,古法州延蕴乡木棉树震,乡人详认震迹有文曰:树根杳杳,木表青青,禾刀木落,十八子成,东阿入地,木异再生,震宫见日,兑宫隐星,六七年间,天下太平。僧万行私自评曰:“树根杳杳,,根者本也,本犹君也。杳夭音同,当作夭。木表青青,表者末也,末犹臣也。青菁声相近,青当作菁,盛也。禾刀术,黎字也。十八子,李字也。东阿者,陈氏也。入地者,北人寇也。木异再生者,黎氏再生也。震宫见日者,震东方也,见出也,曰犹天子也。兑宫隐星者,兑西方也,隐犹没也,星犹庶人也。此言君夭臣盛,黎落李成,东方出天子,西方没庶人,经六七年间,而天下平矣。”乃谓李公蕴曰:“近者臣睹符让之异,知李氏壮盛,而兴业必矣。今观天下之姓,李最多,无如亲卫宽慈仁恕,颇得众心,而掌握兵柄者,宗主万民,舍亲卫,其谁当之,臣年七十馀,愿斯须勿死,以观德化如何,诚干载一遇之幸也。”公蕴惧语泄,遣其兄将万行匿于蕉山,然亦以此自负,始萌觊觎神器之心,而人亦附焉。卧朝尝食五廉,果得李核,感于谶语,阴求李氏族诛之,而公蕴在左右,终不之觉。及卧朝崩,嗣君尚幼,公蕴舆右殿前指挥使阮低各得随龙兵五百人人宿卫,时祗侯陶甘沐揣知公蕴有欲受禅之意,遂以微间激之日:“间者主上昏暴,多行不义,天厌其德,弗克终寿,嗣子幼冲,未堪多难,庶事烦扰,百神靡怀,下民嗷嗷,以求真主,亲卫盖因此时,发英谋摅睿断,远观汤武之迹,近览丁黎所行,上顺天心,下从人望,而欲守区区之小节耶。”公蕴内悦其言,而颇疑甘其有异谋,阳责之曰:“公何为出是言,吾必执公送官。”甘沐徐谓公蕴曰:“甘沐见天时人事如此,故敢发言,今反欲告之,吾诚不避死。”公蕴曰:“吾口安忍告公,但恐语泄丽并诛,故戒之耳。”后日甘沐复谓公蕴曰:“国人皆谓李姓大兴,图谶己见,此不可掩之祸也,转祸为福,期在旦夕,此天授入应之时,亲卫尚何疑哉。” 公蕴曰:“吾明公意,与万行无异,诚如此言,计将安出?”甘沐曰:“亲卫公恕宽仁,众心尤属,方今百姓疲弊,民不堪命,亲卫因之,抚以恩德,彼必翕然来归,犹水之就下,孰能御之哉。”甘沐知事急恐变生,乃以语卿士庶官,人皆悦服,即日皆会于朝,谋曰:“今者亿兆异心,上下离德,人厌先帝苛虐,不欲归之嗣君,而咸有推戴亲卫之心,吾辈不因此时共册亲卫为天子,仓卒有变,能保首领乎。”于是共扶公蕴升正殿,立为天子即位,百官于庭下罗拜,内外呼万岁,声振朝中,大赦天下,以明年为顺天元年,焚网罗,罢狱讼,诏自今有争讼者,许诣朝廷奏论,帝亲临决,群臣上尊号,曰奉天至理应运自在圣明龙见睿文英武崇仁广孝天下太平钦明光宅章明万邦显应符感威震藩蛮睿谋神助圣治则天道政皇帝。

史臣吴士连曰:书称尧曰放勋,舜曰重华,后世人臣,以实行尊称君上,至十馀字,已多矣。当时人臣上尊号,至五十字,是不稽古学,而务谀其君,太租受而不却,是欲夸大而使后世无以加,胥失之矣。后尊太宗,近至五十字,盖效尤乎此。

追封父曰显庆王,母曰明德太后。

黎文休曰:有周典王,其追封则曰大王王季。大宋称帝,其追封则曰僖祖翼祖,盖父为子贵之义。我李太租既称帝,而追封其父曰显庆王,当时礼官不能正之,所谓自卑矣。

立皇后六,惟嫡夫人为立教皇后,车服之制,特异于诸宫。册长子佛玛为皇太子,其馀悉封侯。皇女十三人皆封公主,以长女安国公主嫁陶甘沐,封为义信侯,以皇兄为武威王,皇叔为武道王,武威王子征显为太尉,翊圣王子副为总管,陈镐为相公,吴丁为枢密使,陶硕辅为太保,邓文孝为太傅,费车磊为左金吾,卫竹为右金吾,谭坦为左武卫,杜简为右武卫,馀悉如故。

颁衣服赐僧道。

右黎朝三帝,起辛巳,终己酉,凡二十九年。

大越史记全书本纪卷之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