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记丞相府论学事
十一月七日,使持节都督夔州诸军事夔州刺史刘某,谨奏记相公阁下:凡今能言者,皆谓天下少士。而不知养材之道,郁堙而不扬,非天不生材也。亦犹不耕者不叹廪庾之无馀,非地不产百谷也。伏以贞观中,增筑学舍千二百区,生徒三千馀人。时外夷上疏,请遣子弟入附于三雍者五国。虽“菁菁者莪”,育材之道不足比也。今之胶庠,不闻弦歌,而室庐圯废,生徒衰少。非学官不欲振学也,病无赀财以给其用。鲰生今有一见,使大学立富。幸遇相公在位,可以索言之。
《礼》云:“凡学官春释奠于其先师。斯礼止于辟廱頖宫,非及天下也。”今四海郡县,咸以春秋上丁,有事孔子庙,其礼不应于古,且非孔子意也。炎汉初定,群臣皆起屠贩为公卿,故孝惠、高后之间,置原庙于郡国。逮孝元时,韦元成以硕儒为丞相,遂建议罢之。夫以子孙尚不敢违礼以飨其祖,况后学师先圣之道,而首违之乎?《祭义》曰:“祭不欲数。”《语》云:“祭神如神在。”与其烦于旧飨,孰若行其教道?今夫子之教日颓靡,而以非礼之祀媚之,斯儒者所宜愤悱也。窃观历代,无有是事。
皇家武德二年,诏于国学立周公、孔子庙,四时致祭。贞观十一年,又诏修宣尼庙于兖州。至二十年,许敬宗等奏,乃遣天下诸州县置三献官,其他如方社。敬宗非通儒,不能稽典礼。开元中,元宗飨学,与儒臣议,繇是发德音,其罢郡县释奠牲牢,唯酒脯以荐。后数年定令。时王孙林甫为宰相,不涉学,委御史中丞王敬从校刊之。敬从非文儒,遂以明衣牲牢编在学令。是首失于敬宗,而终失于林甫,习以为常,罕有敢非之者。
谨桉本州四县,一岁释奠物之直,缗钱十六万有奇。举天下之郡县,当千七百不啻,羁縻者不在数中。凡岁中所出,于经费过四千万,适资三献官饰衣裳、饴妻子而已,于尚学之道,无有补焉。前日诏书,许列郡守臣得以上言便事,今谨条奏:某乞下礼官博士,详议典制,罢天下县邑牲牢衣币。如有生徒,春秋依开元敕旨,用酒醴、腶修、腒肃、榛栗,示敬其事,而州府许如故仪。然后籍其资,半附益所隶州,使增学校其半率归国庠,犹不下万计。筑学室,具器用,丰篹食,增掌固,以备使令。凡儒官各加稍食,其纸笔铅黄视所出州,率令折入。学徒既备,明经日课缮书若干纸,进士命雠校亦如之。则贞观之风,粲然不殊。其它郡国,皆立程督。投绂怀玺,“棫朴”、“菁莪”,良可咏矣!
伏惟相公发迹,咸自诸生,其尊素王之道,仪刑四方,宜在今日。是以小生敢沿故事,以奏记于左右,姑举其大较。至于证据纤悉,条奏具之,章下之日,乞留神省察,不胜大愿。惶恐拜手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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