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古窝先生文集/卷十一

卷十 好古窝先生文集
卷十一
作者:柳徽文
1896年
卷十二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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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琐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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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编次。汉儒以传附经之失。是为千古之恨。而程子亦未及更定。至朱子东莱。始定为十二篇。以复孔氏之旧。未几永乐诸儒作。传义大全。依旧成王弼所分卷第。而朱子改定本。不得复行于世。今欲复窥古易门户。当从朱子所定次第。而只附以本义。程传自成一书。附于十翼之后。则庶几不差矣。金陵郑氏新刻奎璧易经。刊去程传。只载本义。而第其错乱经传。则一从传义大全卷第。与朱子本义本大异。又观葛庵在愁州。手写易本义。一从朱子卷第。而但经文中有本义合为一节。程传分为数节者。则每空一字以别之。似非尽从本义旧例。又彖传篇题删抹者。彖传象传传义大全。去其篇名。而朱子篇题。附载于大哉乾元及天行健之下。加圈之上。又彖传篇题所系之下。本有上者经之上篇六字。大全既刊去篇题。则上字之解。无所当于彖曰之下。故刊去。未及还书。恐为未尽。最后又得见清儒李光地等编周易折中书。正与鄙见相似。但每章之下。先书本义。次书程传。虽依朱子先看本义次看程传之训。分析经文。既非程传之旧。且先朱后程。有时世倒置之嫌。恐未如别出附后。以全本文之为寡过也。又况程传六篇。姑依王弼卷第。则不可与本义合为一矣。已下易经。

元亨。大通也。利贞。利于贞固也。不但诸卦彖辞皆然。爻辞亦有似此文法。如坤爻辞元吉之元。干爻辞利见之利。如何逐字分作一义看。但元亨与利贞。分作两个。则两个又各有微盛之分。如寒暑之各有渐次。故夫子又分作四德说。以四德分属阴阳则为两个。又合而一之则为乾元统天。故朱子尝论仁义礼智。谓仁义二字。是个大界限。如天地造化四序流行。而其实不过一阴一阳生底意思。通贯四者之中。

干之诸爻。有前进底意。坤之诸爻。有敛退底意。故乾九三处上下卦之间。乾乾惕厉。进德修业。至于九四。则或跃而上。及时而进。健之为也。坤六三处上下卦之间。含其章美。犹恐轻进。至于六四。则鞱晦谨密。及时而隐。顺之为也。非干之至健。多咎如需言致冦至之类是也。非坤之至顺。多吝如屯言即鹿无虞之类是也。

或谓干知大始及下文干以易知之知。当与篇末恒易知险。恒简知阻之知同义。曰此知字当轻轻说。不须作知识之义。若作知险知阻之知。全没意义。且知字本有主管之义。而后世知州知府之知。亦用此义。若知险知阻。是指当忧患之际。知其难而不敢进而言也。干知大始。干以易知。岂有这个意思。圣人言语。各有所当。不必牵拖说去。

理在天地间。不容些子剩了。故曰范围不过。不容些子欠了。故曰曲成不遗。

继善成性。本义云道具乎阴而行乎阳。何谓也。曰此周子所谓主静之意。继是静极而动底。成是动极复静底。十一章亦先言坤阖。后言干辟。而本义云由静而动。则于此际接。可见继续之意。

仁知以清浊言。则知属阳仁属阴。太极图以神发知属阳者以此也。以动静言。则仁属阳知属阴。太极图以中与仁属阳者以此。

成象之谓干。效法之谓坤。凡轻清在天。只有悬象。而形象未成者属乎阳。重浊在地。已成形质。而一定不易者属乎阴。有形须有象。故凡森罗在上者。虽无形质。而先有悬象之各殊。如龙尾鸟翼之类是也。有象须有形。故凡动植在下者。形状各定。自有不易之定体。如牛角马鬣之类是也。十一章蓍之德圆。亦以未有定体而言。卦之德方。亦以一定不易而言。下系亦曰观象于天。效法于地者。指此而言也。且朱子天问注。取张衡灵宪所谓体生于地。精成于天。亦此意。

二人同心。如箕子,微子或出或处。或语或默。其迹似异而其心则同。又如司马温公,范蜀公出处。可见其心之同也。其利断金者。二人同心。物不得以间之。虽以金之坚。欲拦截他两间。二人之心。便断了金之坚而相与连接也。

二老位于西北。二少位于东南者。一二三四为位。一为老阳之位而居北。四为老阴之位而居西。三为少阳之位而居东。二为少阴之位而居南。其数则各以其类交错于外者。六七八九为数。六为老阴之数。以从老阳之一。九为老阳之数。以从老阴之四。八为少阴之数。以从少阳之三。七为少阳之数。以从少阴之二。老与老少与少。所谓各以其类也。阳从阴阴从阳。所谓交错于外也。

挂一之后。左右各一揲而一扐。象五岁而虚一。分二不与焉何也。曰太极分两仪然后。岁功可成也。

十八变而成六画之卦。复言八卦小成。言其方成之前。又言引而伸之。言其已成之后。

参伍以变。本义云既参以变。又伍以变。一先一后。更相考核。以审其多寡之实。按仪礼通解引八阵图。注云其部队或三或五。或三十或五十。然则三五本兵家所用。所谓更相考核。审其多寡也。𧗱家自有打筭之法。只以其零数断之。今取其更相考核而言之。三三数之七过而剩二。五五数之四过而剩三。七七数之四过而剩二。则其多寡之数自可见。荀子,韩非,史记,汉书。参伍之说。以此例之。亦见其互相发明之意。错综其数。本义云错者交而互之。一左一右之谓也。综者总而絜之。一低一仰之谓也。盖错如黑白之物。左右相对。交互错杂也。综如织缕之经。低仰相间。条理不紊也。以揲蓍求卦言之。凡揲蓍之际。必参伍以变。而通其三揲两手之策。以成阴阳老少之画。夫三揲两手之挂扐。以奇少偶多数之。除初揲挂一外。得四者三。则通十二策。谓之三奇而为老阳。得八者三。则通二十四策。谓之三偶而为老阴。得八者二。得四者一。则通二十策。谓之二偶一奇而为少阳。得四者二。得八者一。则通十六策。谓之二奇一偶而为少阴。又以奇三偶两数之。三奇得三者三。则通为九而为老阳。三偶得二者三。则通为六而为老阴。二偶一奇得二者二。得三者一。则通为七而为少阳。二奇一偶得三者二。得二者一。则通为八而为少阴。此三揲挂扐之数。与奇三偶两之数。合为一法而不害其相通。其三揲后之过揲。以三变分配数之。其三十六得三个十二。而与老阳之三奇合。二十四得三个八。而与老阴之三偶合。二十八得二个八一个十二。而与少阳之二偶一奇合。三十二得二个十二一个八。而与少阴之二奇一偶合。又以每揲之四约之。其三十六得九揲之数。与老阳之九合。二十四得六揲之数。与老阴之六合。二十八得七揲之数。与少阳之七合。三十二得八揲之数。与少阴之八合。此亦各为一数而与之相通。又挂扐与过揲。各为一法而未尝不相通。今观朱子说左右皆策。与左数右策。其数虽异而实同。其左与右。亦与之相合。此皆所谓一先一后。更相考核。以审其多寡之实也。阴阳老少之画。以此而成。朱子亦曰如什伍其民。如或相什佰。非直为三与五而已。又曰揲蓍本无三数五数。只言交互参考。又曰三与五自是参差不齐。所以举而为言。此数条者。亦可以互相发明矣。凡求卦之际。必错综其数。而极其七八九六之数。以定卦爻动静之象。夫七八九六。本是左右相对。而今往来交错。以成六爻。九往交于六。六来交于九。为诸卦之动爻。七往交于八。八来交于七。为诸卦之静爻。此所谓交而互之。一左一右者也。六七八九。本是上下次序。而今相间低仰。以成六爻。六下生七。六须挨下。七须挨上。六为动而七为静。九上生八。九须挨上。八须挨下。九为动而八为静。七与八之挨上挨下亦然。朱子尝以手示人。意亦如此。所谓总而絜之。一低一仰者也。卦爻动静之象。以此而定。此于汉上平庵,云峯诸家说。只要差简而为易晓也。

知以动静言则属乎静。而本义云有事则神知之用。随感而应。然则知亦可以属乎动欤。盖仁义礼智。各自有体用。又互相为体用。则此神知之知。固自有体而有用。方其退藏于密也。知之体具焉。及其随感而应也。知之用发焉。又以神知分属乎动静。则知又属于静。

利用出入。民咸用之。朱子以为活泼泼地。此固方言。中庸费隐。程子所言活泼泼地者。其意象亦如此。

爻也者。效此者也。象也者。像此者也。效此像此。只于本义健貌顺貌字可见。贞观之观。亦于健顺字。看得亲切。

日中为市。本义借噬为市嗑为合。如参同契蟾蜍视卦节。兔者吐生光。朱子注曰借蟾为瞻。借兔为吐。盖古人用字。多此等处。然推其理则未尝不合。故借兔为吐。蔡氏亦说吐生。以此推之。古人借用字法。各有义意。亦可知矣。

通则久。以变通故能久。不变而通则乌乎久。

盖取诸夬。本义谓明决之意。盖夬五阳决一阴之卦。阳实阴虚。而五个阳实。有据乎内。一个阴虚。无据乎外。以五个诚实。契验一个虚伪。是非判然可决。夫契验之可据者。莫如书契。

动而不括。本义云括结碍也。括是包括之括。则何以见结碍之义也。括是总结以包物。使脱出不得。如结人袖口。手在那里。被他碍了。欲展不得。

杂物,撰德,辨是非。则非其中爻不备。盖初上二爻。为卦之终始。必举其终始而后成卦体。然逐爻各有时物之不同。若语其时与物之用。则必须于中四爻求之。然后乃见其备。如下文二与四及三与五同功而异位是也。盖以初上爻无位。而中四爻有位故云。

爻有等。故曰物。物者朱子谓想见古人占卦。必有个物事。名为物而今亡矣。这个物。是列贵贱辨尊卑底。今按物者。想如洪范揲蓍。所用十二棋子模㨾。窃意六爻各有一个物事。以辨其贵贱尊卑。然六位各有阴阳老少之别。则四六二十四。然后随爻定等。别其动静高下。其高下次第虽不紊。而阴阳动静相错杂。故曰物相杂。今既亡矣。虽不敢臆执。然方三变而成一爻。以挂扐定为七八九六之际。各有一般物事。各记初二三四五上及七八九六之数。随其所得之爻。拈出排列。则似不遗忘。亦不须逐旋画出来。易于诸卦变爻。必着初九初六字。国语,左传。言不变爻有皆八之八等语。恐亦因其所得之物以名之欤。

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则凶或害之悔且吝。本义云不相得。谓相恶也。言相恶。则伪相感,近不相取,恶相攻。皆在其中。故凶害悔吝。皆由此生。凶即上吉凶生之凶。害即上利害生之害。悔吝即上悔吝生之悔吝。

系辞传语意。多有与中庸相类。篇首天尊地卑章。与乐记天尊地卑章政相当。此数篇者。亦礼之大传也。夫礼之度数。散见于三千三百。而其本则皆原于一理。易之象数散见于三百八十。而其本则亦原于一理。故愚尝以为仪礼与易相表里。礼记出于孔氏。而与孔子易大传相表里。仪礼士冠,士昏,乡饮酒等礼。详于度数。故礼记冠义,昏义,乡饮酒等篇。详其义理而略其度数。如周易彖象等辞。详于象数。故孔子彖传,象传等篇。详其义理而略其象数。大学,中庸,学记,乐记等篇。是言圣人心法。而无经可附。自为一书。如系辞,说卦等篇。是皆圣人之精蕴而无经可附。自为一书。故文势往往与中庸乐记等相类。此不可以不知也。

元者善之长也一节。与左传所载穆姜之言不异。本义谓疑古有此语。穆姜穪之。夫子亦取焉。胡双湖乃疑左氏本文言作为穆姜之语。其说似矣。然左传中如此等处非一。如子服惠伯论黄裳元吉曰。元善之长。孔成子占屯元亨曰。非长之谓乎。然则虽以左氏之好浮夸。岂应到处杜撰如此。盖元亨。不但训善大。又有长底意。故古多有此等语。岂夫子之前。全无此义。而文言始言之也。又左传申叔时曰。义以建利。亦如文言之分言四德。若是者何可胜言。胡氏之说。殆过论也。

朱子答陈器之书。云仁义礼智。孔门未尝备言。至孟子始备言之。然今按此四德。是言仁义礼智四者。而分配元亨利贞。则朱子所谓至孟子而始备言者。盖以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为四者之端緖。则至孟子而后。始说得最详备。

干之初九。是阳气方萌之时。故言潜龙。如坤初六文言积善之家必有馀庆一边。可以分属这爻上。所以先辈言易。须错综看。

震阳下交于阴。始事于仲春。万物皆萌动。故居东。且雷动于地下。而阳主进。至仲春而发声于地上。巽风虽生于火位。而阴主退。在春季而鼔发乎火德。离日虽出东方。而极盛于午。故居南。且火炎上。故自东而居上。坎月虽出西方。而极盛于夜。故居北。且水润下。故自南而居下。艮阳止于上。虽成实于季秋。而将复生于来春。故居东北。兑阴上交于阳。成功于正秋。万物皆可说。故居西。乾阳之极。而得河图天数之极。在五行为金之成。故居西北。坤为中央土。而相生之序。居火金之间。故在西南。五行家亦谓土长生在申。得之。

艮先言成终。后言成始者。艮乘冬夏之交。既成终于冬。又成始于春。

先天主河图始生之次。对待之体也。后天主河图相生之序。流行之用也。如太极图动而生阳。静而生阴。言阴阳之始生也。一动一静。互为其根。言阴阳之相生也。阳变阴合。而生水火金木土。言五行之始生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言五行之相生也。乾道成男。坤道成女。言万物之始生也。二气交感。化生万物。言万物之相生也。

朱子曰。孔子之易。非文王之易。文王之易。非伏羲之易。伊川易传。自是程氏之易也。学者且依古易次第。先读本文则见本旨矣。又曰看易。先看某本义了。却看程传。以相参考。如未看他说。先看某说。却也易看。盖朱子本义。是古易之注解。各附经文之中而发明三圣作易之本义。又以孔子大传。自为一书。置上下经之后。以复古易次第。亦所以明三圣之易各有不同矣。若程传非是解古易之本意。只是因前圣之易。而说自家胸中之许多道理。夫孔子十翼。不可谓解羲文之易。程子之传。不可谓解周孔之易。今人须先以本义读经文及十翼。则三圣之意易看。而不为他说所汩。最后读程传。则程子之意。又可以见得。而大有补于义理之学矣。

易图说。题目曰周易朱子图说。此本是本义首篇也。今观其中六十四卦次序图下。曰上三画各以其序重之。因亦各衍为八。是则八卦径加八卦之说也。其下乃言若逐爻渐生则邵子所谓八分为十六云云。是则一各生两之说也。夫朱子先天说。一生主邵子一各生两说。别以径加八卦者。只证其数之亦为六十四者。斑斑可考于启蒙等书。今郤以径加八卦为主。而一各生两。别为一说者。有若换置主客。然不列四画五画。只揭六画。则语势不得不如是也。而清儒王懋竑力辨九图说。决非朱子作。然系辞太极生两仪。本义言详见启蒙及序例。则此图之出于朱子似无疑。而周易折中删去。未知何据。

诗国风自二南之外。大抵皆出于周衰之后。夫先王巡狩观风之日。诸矦之国民俗歌谣之作。想必有大可观者。而今考列国诗。只有东迁以后变风诸篇。而先王盛时之作。未之或传何也。或谓幽厉之乱。典章荡然无遗。孔子尝谓吾观周礼。幽厉伤之。则诗之放失。亦由是也。然周礼虽经幽厉之乱。而犹可征诸鲁国。如吴季子适鲁。以观周乐可见。而夫子因是删述焉。则固非昔有而今亡。且雅颂诸篇。既皆无恙。而列国之风。独有损失也哉。愚则谓文武成康之世。王化大行。列国风谣。粹然一出于正。未有大相不同。则其诗皆系天子之化。不必分立国号。而皆入二南之中。与雅颂诸篇。同为周公时所定者居多。且其风化之原。实由文王修身齐家化行南国之日。则可总而名之以二南。而矦国之诗。作于周公佐文王之世者。系之周公之末。作于召公为方伯之后者。宜幷附于召公之末。如甘棠称召公为伯。见其为分陕后作。明甚矣。若谓俱出文王之世。则文王是西伯。召公安得为方伯哉。及夫昭穆以降。王化不行。列国之风俗。既大相不同。而其诗之音节。亦大相不同。则不但雅之正者为变。二南之正亦衰。自当为列国之诗。而天王采诗之政。又从而废焉。故二南之篇数。若是不多。至桓文之起。而列国陈诗之法。复举于世。故平王以前之作。虽有追录。而亦无几焉。维邶柏舟卫淇澳等若干篇存焉。其馀皆作于春秋之世。至是变雅又降而为风。已下诗传。

有女怀春。盖春日为婚姻之节。而女子将远父母兄弟。故当春而有怀。与七月诗女心伤悲同。严氏怀婚姻之说。未必得其本意。

淇澳是美武公。而为卫风之首。至如宾之初筵及抑。是武公之诗。而乃在大小雅者。以武公是周之卿士。其诗亦非下同于列国民俗之作。故不为国风。若黍离则虽作于卿大夫。王迹既息。无异于民俗之作。故更不得比肩于此矣。

缁衣是周人所作。与淇澳之作于卫人者不同。则似可系之天子。且郑武公是内诸矦。特因迎立之功。受封东都近畿。则其美武公者。亦可同之于王国。而但其诗殊于二南。类例亦异于王风。故只属之郑风焉。

七月是周公追述豳国之风。则虽系天子之国。亦不可幷入二南。而自为豳风者。别是一例。破斧以下。虽作于周初。又是圣人之处变。则固不可系之二南。自与七月虽非一类。其为变例则一。又既是周公所作。及为周公而作。故汇而别之。取首篇之义。总以名之以豳风。且国风之中。圣人所作。惟在于豳。故虽不为雅。而在风终雅始之间。且一篇或通为雅颂之用。故居变风之终。与文中子乱极思治之说。相须而互备也欤。

周南召南首关雎鹊巢。是夫妇之得其正而为治化之本。邶鄘二国皆首柏舟。是夫妇之处乎变而不失其正。故列国之中。特此二国继二南之后。又总而言之。二南诸篇。皆是文王后妃先正其家。而闾巷男女各守其正。邶鄘诸篇。皆是国君夫人不能正其家。而闾巷男女皆失其正。此可见为天下国家者。必造端乎夫妇。而圣人丁宁示人之意。深且切矣。

邶鄘卫之中。或有宣王幽王时诗。在风雅初变之际。故次于二南。自王以下。皆东迁后作。在雅亡为风之始。故又居其次。又其下复自王风为始而列叙诸国。终于风泉。以见王化之始终焉。

韩奕诗。传曰序亦以为尹吉甫作。今未有据。下篇言召穆公凡伯者仿此。今按下篇是美召穆公。不可谓召穆公自作。且非如韩奕之未有所据同例。但前什之民劳。序以为召穆公作。板序以为凡伯作。而今皆无所考据。则传所谓仿此者。恐指此而言。然在上篇者。不可言仿此。然则不但字有讹误。疑是偶失照勘。窃意编辑已成之后。将特举三篇。明其未有所据之意。以发其例。而因下篇之传。有召穆公字而误耳。若以诗传他例考之。恐当于民劳诗首章之传。添数语云今未见其必为召公之作。下篇言凡伯及韩奕诗。言尹吉甫者皆仿此。又于韩奕传。当云序亦以为尹吉甫作。说见民劳云云。似不失本旨。

书典谟中尧舜历年。有未易领会。尧年百十五。舜年百十岁。而尧在位百岁。舜五十年者。尧十六即位。舜六十即位故也。尧百年之中。二十八年使舜摄之。舜即位前。三十登庸。三年历试。二十八年摄位。即位后五十年之中。十七年使禹摄之。此其井井不紊。而史记以为尧在位七十二年。舜在位六十一年。其年条虽不相戾。然以舜摄之后。不属于尧。而为七十二年。禹摄之后。不属于舜。而以三十三年。合二十八年。为六十一年误矣。其后则更无禅受事。故年条无交互。难考矣。已下书传。

日月交会图。每月月建之辰。为日月所会者误矣。须以当时日在改正。子月会子。丑月会亥。至汉太初。时差一个辰次。子月会丑。丑月会子。至今时又差一个辰。子月会寅。丑月会丑。此不可不知也。

尧时冬至日在。或曰女十度。或曰虚初度。各以太过不及之率推之。故犹有未尽。以今考之。虚七度之说为得之。盖集传以刘焯七十五年差一度。为犹未精密。至元授时历以后。每六十六年八个月。正差一度。是可以补集传未决之案。

蔡传以九百四十分历法为解者。因孔颖达正义。而孔疏出于汉志。若汉孔氏传无此说。至朱子时。钦天历已为万分历。而授时大统因之。愈益精密。盖解经之法。只得一法可通。则亦不必集引他说。以致蔓延。然万分历中。亦自有通分之筭。闰率之积。亦不妨一番理会。蔡西山用康节十二万九千六百分之历。而程朱称其冠绝古今。此则以三百六十分。又细分三百六十分。大抵分数愈细。其法愈密也。

十九岁七闰。气朔分齐。元儒以三十日为闰。故有三个小尽四个大月之说。而亦有奇零之分。今只以月率二十九日半强求之则恰尽。既与他月率无间。故其大小则与他月通融。视其合朔所在而定之。岂有十九年内。有三四大月之闰乎。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若论下手亲切处。正在无有作好作恶。一念方萌之间。

居四民平邦国。正是伯禹平水土。周公营洛邑。康诰宏父定辟之任。后世工部只行古共工之事。户部只行古冬官之职。而教民之事遂阙。若考工记之误补冬官。集传已辨之。

苏氏论顾命康王之诰。君臣吉服传命之非。引春秋传以证之。以为周公在世。必不如是。余尝读此而窃疑之。朱子吕氏所论。既引太甲祗见厥祖事。以见吉服肇位非始于康王。而说者乃云祀于先王。乃伊尹。非太甲也。引此为说。恐未安。夫祀于先王是伊尹。而祗见厥祖乃太甲也。则太甲固不可以凶服见于成汤之庙明矣。然则召公以康王传先王之命。宜如伊尹故事。顾安可草草传授于庐次哭踊之傍乎。且武王葬后。成王冠而见庙。则见庙决不可以凶服。若以吉服而见庙。则周公在世。已与毕公既葬时事不同。此亦可引杂记因丧冠者既冠于次。入而哭踊之节以诋之乎。此可见王家继统之际。自当与诸矦士庶其礼有不同。若晋君受吊已毕。而邻国大夫无故请见。则与天王继世君临万邦严其事者。大相不同。此时吉服凶服。皆非所宜。此不可以一槩论之。而苏氏以此证彼。无乃考之有不详乎。大抵周家尚文。礼乐制度。焕然备具者。莫非周召夹。赞草创润色。以启万世不易之典。是以及乎春秋之季。文物犹有存者。列国往往有知礼闻道者作。虽顾眄云为之间。必称先王以为之准则者。都是二公遗风馀韵。愈久而不泯。况在成康之隆时。则召公尚存。以四朝元老。当论道经邦之任。其在王家变礼。谨始谨终。有别于矦伯者。讲之熟矣。曾谓召公反不如公孙,羊舌博闻彊记之见哉。及夫世级日降。礼乐渐泯。至孟子时。诸矦之礼。亦谓未学。则矧乎唐宋以后。出于礼乐灰烬之馀。掇拾汉儒糟粕。以为之礼。其于此等处。虽老师宿儒。宜其有未易看破者。而乃以一时之见片言。句断追勘于数千载之前。知其小矣。苏氏谓周公在。必不如是。而愚则谓周公虽在。亦不越乎召公之为矣。夫以周公之圣之智。又经管蔡之变。其为后世长远虑。当何如哉。夫此等仪节。载籍无考。然仪礼古文。亡失为三十九篇。安知此礼不始有而今亡耶。尝观朱子答余正甫论居丧朝服。以为今在丧而白布衣冠以临朝。恐未为不可。但入太庙则须吉服而小变耳。后世白布衣冠。犹不得入庙。则况可以凶服导末命乎。蔡氏传特载苏说。以备一说。其置而不辨者。盖亦郑重而未论欤。聊记所见。以俟知者而取质焉。

仪礼序。后汉学者盖指郑康成注礼之家。已下仪礼通解。

傥或犹有逸在其间者。逸谓三百篇中散逸也。其间谓明堂王史及献王所辑中也。盖谓经礼本三百馀篇。而见存者十七篇。其逸见又有投壶等五篇。夫古文犹传于汉世者。复多三十九篇。则明堂王史及献王所辑诸篇。虽云与经文本不相杂。而篇数既极多。可知古经傥复逸见其中。如投壶等篇也。然其许多篇今存者无几。则亦未的见何篇为古经之逸在者。其曰傥或者疑之也。刘歆虽言自孔子始而不具。然春秋时周礼犹征于鲁。且三代之礼。夫子盖尝学之。则当时古经散失。犹必不多。至孔鲋壁藏时当战国之末。古经犹有五十六篇。其馀散逸居多。而略有逸见于七十子后诸儒所传传记之中。孟子亦言诸矦之礼。未之学焉。则孔子后所散失可知矣。若曲礼。据下曲礼篇目录。则其微文细节。既多包在经礼之中。既不可随事而见者。则为曲礼,少仪等篇。其篇之全数。虽不可知。但条析其节目。当至三千也。又按朱子说。有云经礼三百。便是仪礼中士冠,诸矦冠,天子冠礼之类。此是大节有三百条。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尸立如齐之类。皆是其中之小目。便有三千条。与此礼篇三百之说不同。然其言再加三加。亦据包在经礼者而言。其言坐如尸立如齐。亦据别录为篇者而言也。

或者专以经礼为常。曲礼为变。指蓝田吕氏▣▣▣。疑亦多见于本篇后记及二戴之记孔子家语等书。谓如冠仪中所取后记家语冠颂之文。及内治五宗等篇所取大小戴家语之文。与夫续解丧大记衅庙天神以下诸篇所取礼记之文。皆天子诸矦大夫士冠昏丧祭之礼。则疑刘歆所指明堂阴阳王史记之所见。多天子诸矦卿大夫之制云者。乃指此等而言也。且不但天子诸矦大夫士四礼为然。大抵士礼及饮射以下诸篇所取后记与二戴家语之文。疑亦多明堂王史等诸记。往往散见于此。不然则奈何此诸记三十一篇以下。皆尽亡失。而今所存二戴诸篇。又何从而来。独不预于上文经目之中也。故隋志及通典。皆以明堂王史等记二百馀篇。为二戴礼之根本。今但未见其某记本王史记。某记本明堂记。故曰特不可考其所自耳。

燕射朝聘。士岂有是礼而可推耶。言燕射朝聘。虽欲推士礼。以致于天子。士则本无此礼。盖其篇目之属于王公大夫者。虽居大半。本不可言推士礼与否。其天子与士礼同有者。惟冠昏丧祭。则推士礼可致天子者。不过此四礼而已。况仪礼十七篇。亦尝有天子诸矦大夫四礼。不待后仓等之推而可见者耶。今乃以有燕射以下诸篇。证其非高堂生之书。不亦疏乎。大戴自士虞至有司六篇。本在最后而移入于士相见之下。盖欲将士礼。以类相从。然亦不察其士相见乡饮酒同为乡礼。而今置之二篇之间。为不便。独丧服以其自天子达而犹在最后。则吉凶又大段相错。且礼记亦出戴氏。次第虽甚杂乱。其于冠昏义下。即继以饮射燕聘之义及丧服四制。而祭义等不在中间。则吉凶之不可相错。亦略可见矣。

冠义。目录不言玉藻杂记。昏义。目录不言家语说苑列女传祭统杂记。且诸篇。目录多倒列所引书。盖目录是初本。而正本复加修润欤。

内则。目录云宜其次于说苑所说昏礼之义及其变节云云。盖初本此篇之首。引说苑之文。如内治之首引昏义者。后来删改欤。或将采入而未果欤。

内治。目录不书资治通鉴檀弓与新序。则正本盖删之。又五宗。目录檀弓及此经丧服传。亦正本删之。自此以后。目录与正本不同者仿此。今不能尽记。

曲礼。目录云包在经礼三百篇之内。谓如再加三加之类。杂碎首尾出入诸篇之中。又如坐如尸立如齐之类。不可入经礼者。或原其事之始。或沿其事之末。往往有系于经文。而其零零碎碎者。亦不能尽入矣。

礼乐记。目录云取诸记中通论礼乐之大指者。此盖本欲广采诸记。而今本但剟取乐记之文。

一二学者考订其说。如吴伯丰,黄直卿,潘叔昌诸人整顿礼书者。士友间亦有得其遗意者。指蔡西山。

士冠礼行于祢庙。而冠者之父祖主之。但父祖非祢宗。则父祖之兄或兄子主之欤。或未行于庙而父祖主之欤。

陈器服章注。士皆爵。韦为鞸。其爵同。此其爵同三字。语意未莹。疏谓鞸同裳色。而士裳三等。爵亦杂色。故同用之。朱子不取而直谓之未详。今按考工记染色法。五入为緅。郑注曰玄其六入欤。贾氏以緅之赤多黑少解爵色。则玄与爵虽有深浅。而未尝绝异。故二色常相从焉。如冠衣同色。礼之通例。而上中下士玄端朝服之爵弁。配以玄衣。何取于杂色。屦顺裳色。亦礼之通例。而上中下士黑屦。以玄裳为正。亦何取于杂色耶。此朱子所以不取也。后记言五十而后爵。是指大夫而言。孟子又于上中下士各言。则此爵似不可以爵位之爵解之。故以未详言之。然此五十而爵。特取爵位之尊显者言也。若泛以爵命爵秩言之。则一命至于九命。皆是爵也。士冠记言周制以士为爵。丧服传注。爵指天子诸矦大夫士。无爵指庶人也。书说命传。因此亦言爵为公卿大夫士者。皆是也。此上中下士。同是士爵。故同用爵鞸。正与三士之屦。同用玄裳之色。三士之衣。皆从爵弁之色。可一例看也。其他仪章。只以大夫士二等别之者。皆以其爵之大小分言。由是观之。此三字。或有一说之可通。览者详之。

迎宾章三揖。注将右曲揖。疏略之不言。然昏礼纳采章三让下注曰至内霤将曲揖。疏曰入门宾将欲相背故揖。盖至内霤。主人东向阼阶路之南。宾西向西阶路之南。为将相背也。此据主人而言。故曰右曲。杨氏仪礼图无曲折。而只于庭中。两行各书三个揖。非也。

醴冠者章荐脯醢。注疏略之。然乡饮酒礼。有荐脯五脡。横祭于上。注疏详焉。此可通用。

宾出就次章朱子说。醴冠者章言醴者。皆指其物而言。故郑不改字。按醴冠者章所言酌醴受醴祭醴啐醴四醴字。皆指其物而言。故郑注不改字。若其下言右醴冠者。盖朱子始揭此四字。以分章。郑作注时无此。至此章请醴宾。始指其礼而言。故郑始改字。正与所谓礼冠者之礼同义也。然朱子于前章。不直书礼冠者者。盖此虽经文所无。然下有不醴则醮用酒之文。即指醴冠者之礼。经文又有醴宾醴妇之文。故此不敢直改而傍注其下欤。

醮用酒下朱子说。此注又言改字者。上下文异云云。按上章乃醴宾注不改字者。以其与前章请醴宾。即是一事也。此章则又别起变礼。故曰上下文异。须别出之也。

若杀三醮下朱子说。上章三醮及此三醮两节者。谓上章第三醮及此章第三醮两节也。

摄主哜俎。独异于始加。再加其他升降祭啐拜兴之节。皆同上章之始醮则祭。已包在皆如初之文矣。

孤子冠章。冠主如云昏主。

杨氏仪礼图。东夹在东房之东。西夹在西房之西。然大全释宫曰东夹之北通为房中。西夹之北通为室中。当以此为正。杨氏又引陈祥道据乡饮左房。乡射东房。大射左房之文。谓大夫士之房室。与天子诸矦。俱有东西房。释宫亦有聘礼。宾馆于大夫。君还玉于馆。宾亦退。负右房之文。谓大夫亦有右房。斯皆为明据。今姑从郑说为图。所以从简。图见释宫补。

冠义邾隐公以下。昏义卫公以下。幷载天子以下冠昏礼。是与丧礼之有丧大记。祭礼之有衅庙。当为一类。然朱子所编冠昏义。是冠昏礼之传。而其言天子以下礼。只是传记事证而已。故不得别为公冠大昏之篇。独内治是人君之内则。故别为一编。勉斋所编丧大记等篇。是乃补经。故逐章复有传记事证附于其中。且别有丧服义祭义等篇在下。为丧祭礼之典。但丧祭礼之事证及变礼。既各附经礼之中。则冠昏义中事证及变礼。似亦当附经礼之中。此为朱黄两先生编例之小异处。然丧大记是朱子指授。而又令勉斋取亲自编定家乡邦国等礼。悉用勉斋䂓模。更定之者。傥指此等处言欤。然士冠士昏之篇。既大而其事证又极多。亦非可逐章分附者。则与其别附经篇之末。无宁合之冠昏义之中亦无妨。故勉斋不复下手欤。邦国以下及每篇目录。列于卷帙之首。亦以此例之。

冠颂。诸矦非公而自为主者。其所以异。皆降自西阶。谓诸矦之子。非自为主。故降自西阶。公自冠则降阼阶也。大戴则谓非诸矦。则虽自冠。皆降西阶。与此不同。故以为主而降西阶为疑也。按昏礼亲迎。导妇以入。升自西阶。不言宗子升东阶。恐思嗣亲而犹用子道也。观此飨宾无乐。思嗣亲。与昏礼三日不举乐。思嗣亲者同义。则此取脯降阶。即冠者见母之节。亦与导妇升西阶之义。可一例推之欤。

士昏礼下达纳采用雁。与玉藻始冠缁布冠。自诸侯下达同义。

记。疏谓未知定谁所录。语类谓记子夏以后人作。沙溪辑览谓子夏作记文。今按丧礼记中。更有子夏所作记传。则记盖子夏以前人所录欤。

陈器服章设扃鼏下疏。授肺脊皆食以湆酱皆祭举食举也十四字。与上祭荐黍稷四字。皆下妇至章文。

妇至章鱼次。句。谓鱼次于俎东。俎又在鱼北也。

同牢之馔。酱与菹醢黍稷湆皆二。而豚鱼腊则夫妇却同俎。是所谓同牢也。杨氏夫妇即席图。夫妇各有豚鱼腊三俎。今详其设。东西相对。二豆四敦两羹俱有分设之地。而独俎则只言其三。而更无别设之文。可见三俎设在中央。东西有豆。南北有敦也。且观妇馈章特豚合升侧载。注侧载者。右胖载之舅俎。左胖载之姑俎。异尊卑也。此则只言特豚合升。而无侧载之文。是豚之同在一俎也。疏谓生人则公食大夫一命七鱼。而特牲小牢。鱼皆十五。有鬼神阴阳之义。故同祭礼。则是鱼之同在一俎也。经文只言腊一肫。夫腊必用全。若各设则当用二腊。今用一腊则必有分载之文而却无之。是腊之同在一俎也。但经曰举肺脊。而注曰脊者体之正也。疏曰脊在中央。有正脡横三脊。而取中央正脊。然则正脊一节。又分为两端。使之一时各举。虽同在一俎。而为二十二体者。亦取敌偶之义欤。抑一脊而亦或两举欤。

妇衽于奥居尊。良席在东者。男下女也。若恒处则妇席当在东。犹易泽在山上为咸。男下女也。雷在风上为恒。常处之道也。

周灵王求后章姑姊妹。疏曰父之姊为姑姊。按左传季武子以公之姑姊妻邾庶。似指先公之寡姊。而本注谓寡姑姊二人。抑初时从嫁而同寡欤。

内则饮食先于男女之别。盖饮食以养亲。故居事亲事长之次。

内治孔子对哀公言昔太王之道也。孟子太王好色之说。盖出于此。

王后亲蚕于北郊。而夫人亦于北郊。注谓夫人质少变。故与后同。吉凶之同称。如昏葬之俱言摄盛。

世子色忧命膳宰。以文王事实之。齐玄以养。尝馔不能饱。以武王事实之。

白虎通义。男女异长。各有伯仲。法阴阳各自有始终也。按上言伯仲叔季从四时。此言阴阳各自有始终者。如乾坤虽分阴阳。干亦有元亨利贞。坤亦有元亨利贞。各属于四时也。

丧服传。见子夏礼学极精。非后世专门名家之所可及者。但其中一二细微处。犹不免有失误。况后儒之掇拾断烂。虽欲十全而无失。得乎。如不杖期。公妾及士妾为其父母。传曰妾不得体君。得为父母遂也。注曰然则女君有以尊降其父母者。子尊不加于父母。此传似误矣。小功娣娰妇报。传曰相与居室中。则生小功之亲焉。缌为夫之从昆弟之妻。传曰相与同室。则生缌之亲焉。通典谯周谓当视父之伦而降一等。非由同室而服小功缌。大功大夫之妾为君之庶子。女子子嫁者未嫁者为世父母叔父母姑姊妹。传曰嫁者嫁于大夫。未嫁者成人而未嫁者。妾为君之党服。得与女君同。下言为世父母叔父母姑姊妹者。谓妾自为其私亲也。马季长读从传意。郑康成读从经旨。致有异同之论。此外传文无非阐明圣经之微奥。读者其可不尊信乎。

士丧礼不言妇人袭衣。当依丧大记复章。大夫妻以襢衣。士妻以褖衣。

士丧记设握里亲肤。系钩中指。结于掔。疏曰按上文握手用玄𫄸里。长尺二寸。今里亲肤。据从手内置之。长尺二寸。中掩之手。才相对也。今按疏中所言上文云云。指陈袭衣时所制而言。今里亲肤。指方今袭时所用而言。𫄸里之里。里亲之里。上下相应。夫握手有表有里。而今特言亲肤。则以其有表之不亲肤者。其意必以为要今之𫄸里亲肤者。据其在手内置之之时言也。其长之尺二寸。就中央四寸上。以手掩之。其四指之广。才与之相敌也。其两端之系。绕掔钩指以相结。则两端方是重叠于掌后。而其一端之里则亦不亲肤。故里亲肤之云。为据中央从手内置之也。长尺二寸。中掩之手。才相对三句。复解从手内置之之法也。高峯沙溪俱以今里作今𮖐。而以今为记人之时。沙溪又以中字解如重字。为重掩其表。又以手才相对。为两端之广袤。才与之相对。愚伏又作今里。其于本旨。恐不免互有得失也。

筮宅。归殡前北面哭。注易位而哭。明非常。按殡在西阶上。故殡时北面视肂。及筮宅归哭。若有告焉。故复北面向肂欤。

既夕礼。宾赗者将命。注曰卿大夫士也。兄弟赗奠可也。注曰兄弟有服亲者。且赗且奠。下文又言所知则赗而不奠。知死者赠。知生者赙。其下总之曰右亲宾赗奠赙赠。此可见亲宾。是或亲或宾也。

士虞记。三虞卒哭亦如初。按卒哭是以吉祭易丧祭。而祭祀节文。皆未变生人之礼。故曰亦如初。盖如祝辞称哀。衰服未变。神位左几。牲体进柢。鱼俎进鬐。大羹在右。铏羹用一。不用玄酒。饎爨东墙。设盥西阶。享神祭菹。妇不荐笾。下室馈食之类皆未变。而书仪自卒哭而用玄酒。备要自卒哭始左羹。皆与经旨不同。

卒哭记。妇人不说带。注妇人重带。带下体之上。按阴得阳之下半。故妇人重在下体之上。如坤本义所谓阳得兼阴。阴不得兼阳。坤之德常减于干之半者也。

卒哭设馔。与虞祭同。

祔祭用专肤为折俎。取诸脰膉。其他如馈食疏曰变麻服葛。其辞称孝。夫妇致爵。与特牲同按。祔是吉凶变改之大节。故节文皆与事生之礼相反。不但服葛称孝致爵三者。又如神位右几。牲体进下。鱼俎进腴。大羹在右。铏羹用二。始用玄酒。饎爨西墙。设盥西阶。阴厌无菹。主妇荐笾。不复馈食。皆当如特牲馈食也。

祔祭设馔同特牲。惟专肤为折俎不同。

丧服变除。檀弓练衣黄里。疏练为中衣。黄为中衣里。正服不可变。中衣非正服。但承衰而已。故小祥而为之黄袷里也。按小祥正服。受以大功衰。见服门杂记间传疏。此所谓不可变。谓不可如中衣之变用黄袷里也。其用功衰。用灰锻治。而其功麁沽。不可直言练。故疏但以练中衣解之。

小祥设馔同特牲。大祥亦同。

仪礼今文十七篇。是后仓等所传。而其中阙天子诸侯冠昏丧祭及学礼制度等篇。士礼亦阙卒哭祔练祥禫等篇。而古文五十六篇。河间献王所得。今所存十七篇在其中。而又失三十九篇。向所谓阙文多在其中。惜其未得行于天下。而旋复亡失。读者当从朱子说。以戴记中迁庙衅庙投壶等。为三十九篇中未尽亡者。其馀则又以朱黄两先生所补者。依仿其大略。其不备者。即当以阙文处之。不可遂谓周公初不言之而草草看过。如负适衰之除于何时。为妻服期。父在不练之类。不可殚记也。

古经厄于秦火。汉初稍稍复出。而独周礼后出。有李氏者得。上于河间献王。只有五官。冬官独缺。献王购以千金。莫能得。遂以考功记补成六篇。而犹未行于世。故汉武只置五经博士。宣帝使石渠诸儒。只议五经同异。至东汉末。郑康成作注。始列于九经。盛行于世。唐初贾公彦疏之。然冬官之缺依旧。考功记官名。有四十三工。皆汉儒拟作以补之。故后世置官。必以冬官掌工匠焉。至皇明嘉靖间。闽柯尚迁谓冬官之职。合于地官之末。大司空之职。合于大司徒。又地官阙司禄之职。夏官阙大司马之半及小司马,军司马,舆司马,行司马。此皆战国诸矦恶其害己而去之者。尤在于井田斑爵及司马治诸矦之法度也。遂剔出厘正。六官之数始备。名之曰周礼全经。今观序官中。列五官之属。皆有六十。而地官独有小司徒以下至掌节。皆主教民。自与他官相当。而中间又别有遂人以下至蒿人。皆主相土居民之事。即伯禹平水土。召公营洛邑之旧职。且与宏父定辟。司空居四民之文相合。经文中大司徒之职。先言土地之图人民之数及土圭之法。而继以十有二教。其下又言土宜土均土圭等法。而仍继以荒政养民安民十二职三八刑六乐等事。文势事实。不相连属。其十二教之上。有因此五物者民之常而九字。亦彊使文理相续。而甚似牵彊。柯氏删之。未为不可。其以遂人之为小司空者。亦甚有理。其馀二官之名物相近者。不过如洪范五事五纪庶征中名物有相仍。而汇类各分。井井不紊。且众工之事实。分肄诸官。冬官一卿。本不预此事者。尚书周官蔡传。亦略有此意。此似得古人设官之本意。又取司马法以明井牧之制简稽之法。又取孟子井田斑禄之语。补司禄之阙。亦似得宜。其于训释经旨。不无一二可议。而其言天子以下祭及高祖。又别有祧主之庙。又以明堂之祭当禘者。是别出新意。读者自当审择而去取之。但其书新刊于隆庆乙巳。出于东国。在万历壬寅。藏在裴氏巾衍。未行于世。东儒罕得见之。且未闻此书大行于中国。为可叹。今世之苟欲更定官制者。有取于此。则岂非复故之大节也哉。已下周礼。

考工记中所谓函人,矢人,梓人,匠人,轮人,舆人,校人等官。实合于传记所载者。然六官所属府史胥徒。宜必有此等职事。此外又有涓人,玉人等名。不在考工记者。此等不必别设一卿于五官之外。然自唐虞时有共工之官。盖上古六官之外。自有长官属官。如少皥名官。鸤鸠为司空。而又有鹘鸠司事者。先儒必以司空共工俱为冬官者。盖因考工记之说也。

贾疏以稷为天官者。恐未然。此亦上古六官之外。别有此官。古今之沿革然也。

周礼,楚辞。未经石渠论定。故仍存古字。其馀五经。悉易以今时见行字。是经汉儒所定也。

余读春秋左氏传。至景王崩王室乱。未尝不废书而叹也。夫悼王虽非太子之母弟。先王立之为储嗣。而彼子朝者乘危称乱。自陷大逆。则王法当诛。而敬王虽少。在正名之义。当立无疑。第当凶焰方张。冠裳倒置之日。苟非忠良协于内。贤伯唱于外。乌能使周室既危而复安。王纲既颓而复振哉。呜呼。周自平王东迁。王室有事。则晋人平之。王室有乱。则晋人讨之。蛮夷戎狄。不敢凭凌者。晋之力也。单刘克靖内难。合十八国之师。以声楚纳子朝之罪。天下知正统之有在者。单刘之功也。若使晋国久于霸。则秦楚可无虞矣。刘子久于世。则王室几复兴矣。故仲尼预叹晋国之微。而书刘卷之卒。后之诸葛武矦,郭忠武,岳武穆。即其人也欤。已下春秋。

春秋书天王崩。王室乱。与经文他例绝异。纲目书汉宗室刘演及弟秀起兵舂陵。兴复帝室。及承相亮出屯汉中。以图中原。亦与纲目他例绝异。读春秋纲目者。当深究其用意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