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 (四部丛刊本)/卷第六

卷第五 孟子 卷第六
汉 赵岐 注 景清内府藏宋刊大字本
卷第七

孟子卷第六      赵氏注

滕文公章句下

陈代曰不见诸侯宜若小然今一见之大

则以王小则以霸且志曰枉尺而直寻宜

若可为也陈代孟子弟子也代见诸侯有来聘请孟子孟子有所不见以为孟子欲以是

为介故言此介得无为狭小乎如一见之傥得行道可以辅致霸王乎志记也枉尺直寻欲使孟子屈己信道

故言宜若可为也孟子曰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

不至将杀之虞人守苑囿之吏也招之当以皮冠而以旌故不至也志士不

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

取非其招不往也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

志士守义者也君子固穷故常念死无棺椁没沟壑而不恨也勇士义勇者也元首也以义则丧首不顾也孔

子奚取取守死善道非礼招己则不往言虞人不得其招尚不往如何君子而不待其招直事妄见诸侯者何

且夫枉尺而直寻者以利言也如以利

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与尺小寻大不可枉大就小而以

要利昔者赵𥳑子使王良与嬖奚乘终日

而不获一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贱工也

赵𥳑子晋卿也王良善御者也嬖奚𥳑子幸臣以不能得一禽故反命于𥳑子谓王良天下鄙贱之工师也

或以吿王良良曰请复之闻嬖奚贱之故请复与乘强而

后可强嬖奚乃肻行一朝而获十禽嬖奚反命曰天

下之良工也以一朝得十禽故谓之良工𥳑子曰我使掌

与女乘掌主也使王良主与女乘谓王良良不可王良不肻

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

一朝而获十范法也王良曰我为之法度之御应礼之射正杀之禽不能得一横而射

之曰诡遇非礼之射则能获十言嬖奚小人也不习于礼诗云不失其驰舍矢

如破我不贯与小人乘请辞诗小雅车攻之篇也言御者不

失其驰驱之法则射者必中之顺毛而入顺毛而出一发贯臧应矢而死者如破矣此君子之射也贯习也我

不习与小人乘不愿掌与嬖奚同乘故请辞御者且羞与射者比比

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也如枉道而从

彼何也孟子引此以喻陈代云御者尚知羞耻此射者不欲与比子如何欲使我枉正道而从彼

骄慢诸侯而见之且子过矣枉已者未有能直人者

谓陈代之言过谬也人当以直矫枉耳己自枉曲何能正人 章指言修礼守正非招不往枉道富贵君

子不许是以诸侯虽有善其辞命伯夷亦不屑就也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

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景春孟子时人为从横之术者

公孙衍魏人也号为犀首常佩五国相印为从长秦王之孙故曰公孙张仪合从者也一怒则构(“冉”换为“冉”)诸侯使彊陵

弱故言惧也安居不用说则天下兵革熄也孟子曰是焉得为大丈

夫乎子未学礼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

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

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

妇之道也孟子以礼言之男子之道当以义匡君女子则当婉顺从人耳男子之冠则命

曰就尔成德今此二子从君顺指行权合从无辅弼之义安得为大丈夫也居天下之广

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

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

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广

谓天下也正位谓男子纯干正阳之位也大道仁义之道也得志行正与民共之不得志隐居独善其身守道

不回也淫乱其心也移易其行也屈挫其志也三者不惑乃可谓大丈夫 章指言以道匡君非礼不运称大

丈夫阿意用谋善战务胜事虽有刚心归柔顺故云妾妇以况仪衍

周霄问曰古之君子仕乎周霄魏人问君子之道当仕否孟子

曰仕传曰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

疆必载质质臣所执以见君者也三月一时也物变而不佐君化故皇皇如有所求而不

公明仪曰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公明仪贤

者也而言古人三月无君则吊明当仕也三月无君则吊不以急乎

周霄怪乃吊于三月无君何其急也曰士之失位也犹诸侯之失

国家也礼曰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蚕

缫以为衣服牺牲不成粢盛不絜衣服不

备不敢以祭惟士无田则亦不祭牲杀器

皿衣服不备不敢以祭则不敢以宴亦不

足吊乎诸侯耕助者躬耕劝率其民收其借助以供粢盛粢稷盛稻也夫人亲织蚕缫之事以率

女功衣服祭服不成不实肥腯也惟辞也言惟绌禄之士无圭田者不祭牲必特杀故曰杀皿所以覆器者也

不祭则不宴犹丧人也不亦可吊乎出疆必载质何也周霄问出疆何为复载质

曰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农夫岂为出

疆舍其耒耜哉孟子言仕之为急若农夫不可不耕曰晋国亦仕

国也未尝闻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

君子之难仕何也魏本晋也故周霄曰我晋人也亦仕而不知其急(⿱艹石)此若此君

子何为难仕君子谓孟子何为不急仕也曰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

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

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𨻶相窥

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言人不可触情从欲须礼

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

不由其道而往者与钻穴𨻶之类也言古之人

虽欲仕如不由其正道是与钻穴者何异 章指言君子务仕思播其道达义行仁待礼而动苟容干禄逾墙

之女人之所贱故弗为也

彭更问曰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

食于诸侯不以泰乎泰甚也彭更孟子弟子怪孟子徒众多而𫝊食于诸

矦之国得无为甚奢泰也孟子曰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

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

泰子以为泰乎箪笥也非以其道一笥之食不可受也子以舜受尧天下为泰乎

曰否士无事而食不可也彭更曰不以舜为泰也谓仕无功事而虚

食人者不可也曰子不通功易事以羡补不足则农

有馀粟女有馀布子如通之则梓匠轮舆

皆得食于子孟子言凡人当通功易事乃可各以奉其用梓匠木工也轮人舆人作车

者交易则得食于子之所有矣周礼攻木之工七梓匠轮舆是其四者羡馀也于此有人焉

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

者而不得食于子子何尊梓匠轮舆而轻

为仁义者哉入则事亲孝出则敬长顺也悌顺也守先王之道上德之士可以化俗者

若此不得食子之禄子何尊彼而贱此也曰梓匠轮舆其志将以求

食也君子之为道也其志亦将以求食与

彭更以为彼志于食此亦但志食也曰子何以其志为哉其有功

于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志乎食功乎

孟子言禄以食功子何食乎曰食志彭更以为当食志也曰有人于此

毁瓦画墁其志将以求食也则子食之乎

孟子言人但破碎瓦画地则复墁灭之此无用之为也然而其意反欲求食则可食乎曰否

曰不食也曰然则子非食志也食功也孟子曰如是子

果食功也 章指言百工食力以禄养贤修仁尚义国之所尊移风易俗其功可珍虽食诸侯不为素䬸

万章问曰宋小国也今将行王政齐楚恶

而伐之则如之何问宋当如齐楚何也孟子曰汤居亳

与葛为邻葛伯放而不祀汤使人问之曰

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牺牲也汤使遗之牛

羊葛伯食之又不以祀葛夏诸侯嬴姓之国放纵无道不祀先祖

又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粢盛

也汤使亳众往为之耕老弱馈食葛伯率

其民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夺之不授者杀

之有童子以黍肉饷杀而夺之书曰葛伯

仇饷此之谓也童子未成人杀之尤无状书尚书逸篇也仇怨也言汤所以伐杀葛

伯怨其害此饷也为其杀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

皆曰非富天下也为匹夫匹妇复仇也

之民皆曰汤不贪天下富也为一夫报仇也汤始征自葛载十一征

而无敌于天下东靣而征西夷怨南靣而

征北夷怨曰奚为后我民之望之若大旱

之望雨也归市者弗止芸者不变诛其君

吊其民如时雨降民大恱书曰徯我后后

来其无罚载始也言汤初征从葛始也十一征而服天下一说言当作再字再十一者汤

再出征十一国再十一凡征二十二国也书逸篇也民曰待我君来我则无罚矣归市不止不以有军来征故

市者止不行也不使芸者变休也有攸不惟臣东征绥厥士女

匪厥玄黄绍我周王见休惟臣附于大邑

周其君子实玄黄于匪以迎其君子其小

人箪食壶浆以迎其小人救民于水火之

中取其残而巳矣从有攸以下道周武王伐纣时也皆尚书逸篇之文攸所

也言武王东征安天下士女小人各有所执往无不惟念执臣子之节匪厥玄黄谓诸侯执玄三𫄸二之帛愿

见周王望见休善使我得附就大邑周家也其君子小人各有所执以迎其类也言武王之师救殷民于水火

之中讨其残贼也大誓曰我武惟扬侵于之疆则取

于残杀伐用张于汤有光大誓古尚书百二十篇之时大誓也

我武王用武之时惟鹰扬也侵于之疆侵纣之疆界则取于残贼者以张伐杀之功也民有箪食壶浆之欢比

于汤伐桀为有光宠美武王德优前代也今之尚书大誓篇后得以充学故不与古大誓同诸传记引大誓皆

古大誓也不行王政云尔苟行王政四海之内皆

举首而望之欲以为君齐楚虽大何畏焉

万章忧宋迫于齐楚不得行政故孟子为陈殷汤周武之事以喻之诚能行之天下思以为君何畏齐楚焉

章指言修德无小暴慢无强是故夏商之未民思汤武虽欲不王末由也巳

孟子谓戴不胜曰子欲子之王之善与我

明吿子不胜宋臣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齐语

也则使齐人傅诸使楚人傅诸孟子假喻有楚大夫

在此欲变其子使学齐言当使齐人𫝊之邪使楚人自𫝊相之邪曰使齐人𫝊之

不胜曰使齐人曰一齐人傅之众楚人咻之虽日挞

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庄岳之

闲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使

一齐人傅相楚众人咻之咻之者嚾也如此虽日挞之欲使齐言不可得矣言寡不胜众也庄岳齐街里名也

多人处之数年而自齐也子谓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于

王所在于王所者长幼卑尊皆薛居州也

王谁与为不善孟子曰不胜常言居州宋之善士也欲使居于王所如使在王所者

小大皆如居州则王谁与为不善也在王所者长幼卑尊皆非薛

居州也王谁与为善一薛居州独如宋王

如使在王左右者皆非居州之畴王当谁与为善乎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而能化之也周之末丗列国

僭号自称王故曰宋王也 章指言自非圣人在所变化故谚曰白沙在𣵀不染自黒蓬生麻中不扶自直

言辅之者众也

公孙丑问曰不见诸侯何义丑怪孟子不肯毎辄应诸侯之

聘不见之于义谓何也孟子曰古者不为臣不见古者不为

臣不肯见不义而富且贵者也段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闭门

而不内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见矣孟子言魏文侯

鲁缪公有好善之心而此二人距之大甚迫窄则可以见之阳货欲见孔子而

恶无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

往拜其门阳货鲁大夫也孔子士也阳货瞰孔子之亡也

而馈孔子蒸豚孔子亦瞰其亡也而往拜

之当是时阳货先岂得不见瞰视也阳货视孔子亡而馈之

者欲使孔子来荅恐其便荅拜使人也孔子瞰其亡者心不欲见阳货也论语曰馈孔子豚孟子曰蒸豚豚非

大牲故用熟馈也是时阳货先加礼岂得不往拜见之哉曾子曰胁肩谄𥬇病

于夏畦胁肩竦体也谄𥬇强𥬇也病极也言其意苦劳极甚于仲夏之月治畦灌园之勤也

路曰未同而言观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

知也未同志未合也不可与言而与之言谓之失言也观其色赧报然靣赤心不正貌也由子路名

子路刚直故曰非由所知也由是观之则君子之所养可

知巳矣孟子言由是观君子子路之言以观君子之所养志可知矣谓君子养正气不以入邪也

 章指言道异不谋迫斯强之段泄巳甚瞰亡得宜正已直行不纳于邪赧然不接伤若夏畦也

戴盈之曰什一去关市之征今兹未能请

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巳如何戴盈之宋大夫问孟子欲使君

去关市征税复古行什一之赋今年未能尽去且使轻之待来年然后复古何如孟子曰今

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者或吿之曰是非君

子之道曰请损之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

后巳如知其非义斯速巳矣何待来年

也取自来之物也孟子以此为喻知攘之恶当即止何可损少月取一鸡待来年乃止乎谓盈之之言若此类

者也 章指言从善改非坐而待旦知而为之罪重于故譬犹攘鸡多少同盗变恶自新速然后可也

公都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辩敢问何也

公都子孟子弟子也外人他人论议者也好辩言子好与扬墨之徒辩争孟子曰予岂好

辩哉予不得已也曰我不得巳耳欲救正道惧为邪说所乱故辩之也天下

之生久矣一治一乱当尧之时水逆行氾

滥于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

上者为营窟天下之生生民以来也迭有乱治非一丗水生蛇龙水盛则蛇龙居民之

地也民患水避之故无定居埤下者于树上为巢犹鸟之巢也上者高原之上也凿岸而营度之以为窟穴而

书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尚书逸篇也水

逆行洚洞无涯故曰洚水洪大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

驱龙蛇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

是也险阻既远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

得平土而居之尧使禹治洪水通九州故曰掘地而注之海也菹泽生草者也今青

州谓泽有草者为菹水流行于地而去也民人下高就平土故远险阻也水去故鸟兽害人者消尽也

舜既没圣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坏宫室以

为污池民无所安息弃田以为园囿使民

不得衣食邪说暴行又作园囿污池沛泽

多而禽兽至暴乱也乱君更兴残坏民室屋以其处为污池弃五谷之田以为园囿长

逸游而弃夲业使民不得衣食有饥寒并至之厄其小人则放辟邪侈故作邪伪之说为奸寇之行沛草木之

所生也泽水也至众也田畴不垦故禽兽众多谓羿桀之时也及纣之身天下又

大乱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

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

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恱奄东方无道国武王伐纣至于孟津还归

二年复伐前后三年也飞廉纣谀臣驱之海隅而戮之犹舜放四罪也灭与纣共为乱政者五十国也奄大国

故特伐之尚书多方曰王来自奄书曰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

武王烈佑启我后人咸以正无缺书尚书逸篇也

丕大显明承缵烈光也言文王大显明王道武王大缵承天光烈佑开后人谓成康皆行正道无亏缺也此周

公辅相以拨乱之功也丗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

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

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

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丗衰道微周衰

之时也孔子惧王道遂灭故作春秋因鲁史记设素王之法谓天子之事也知我者谓我正王纲也罪我者谓

时人见弹贬者言孔子以春秋拨乱也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

横议扬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

归扬则归墨扬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

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言孔子之后圣

人之道不兴战国纵横布衣处士游说以干诸侯若扬墨之徒无尊异君父之义而以横议于丗也公明

仪曰庖有肥肉廏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

饿莩此率禽兽而食人也公明仪鲁贤人言人君伹崇庖厨养犬马

不恤民是为率禽兽而食人也扬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

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

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言仁义塞则邪说行兽食人则人相食此乱之甚也

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扬墨放淫辞邪

说者不得作闲习也淫放也孟子言我惧圣人之道不著为邪说所乘故习圣人之道

以距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

政圣人复起不易吾言矣说与上篇同昔者禹

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

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抑治也周

公兼怀夷狄之人驱害人之猛兽也言乱臣贼子惧春秋之贬责也诗云戎狄是膺

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此诗巳见上篇说无父无君

是周公所膺也是周公所欲伐击也我亦欲正人心息

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辩

哉予不得已也孟子言我亦欲正人心距险诐之行以奉禹周公孔子也不得巳而

与人辩耳岂好之哉能言距扬墨者圣人之徒也孟子自谓

能距扬墨也徒党也可以继圣人之道谓名丗者也章指言夫忧丗拨乱勤以济之义以匡之是故禹稷骈

踬周公仰思仲尼皇皇墨突不及污圣贤(⿱艹石)是岂得不辩也

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廉士哉居于陵三

日不食耳无闻目无见也井上有李螬食

实者过半矣匍匐往将食之三咽然后耳

有闻目有见匡章齐人也陈仲子齐一介之土穷不苟求者是以绝粮而馁也螬虫也

李实有虫食之过半言仲子目不能择也孟子曰于齐国之士吾必

以仲子为巨擘焉虽然仲子恶能廉充仲

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者也夫蚓上食槁壤

下饮黄泉巨擘大指也比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指中大者耳非大器也蚓丘蚓之

虫也充满其操行似蚓而可行者也蚓食土饮泉极廉矣然无心无识仲子不知仁义苟守一介亦犹蚓也

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抑亦盗跖

之所筑与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与抑亦

盗跖之所树与是未可知也孟子问匡章仲子岂能必使伯

夷之徒筑室树粟乃居食之邪抑亦得盗跖之徒使作也是殆未可知也曰是何伤哉彼

身织屦妻辟纑以易之也匡章曰恶人作之何伤哉彼仲子身

自织屦妻缉纑以易食宅耳缉绩其麻曰辟练麻曰纑曰仲子齐之丗家也

兄戴盖禄万锺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

不食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也

避兄离母处于于陵孟子言仲子齐之丗卿大夫之家兄名戴为齐卿食

采于盖禄万锺仲子以为事非其君行非其道以居富贵故不义之窜于于陵他日归则有

馈其兄生鹅者巳频顣曰恶用是鶃鶃者

为哉他日异日也归省其母见兄受人之鹅而非之己仲子也频顣不恱曰安用是鶃鶃者为乎鶃

鶃鹅鸣之声他日其母杀是鹅也与之食之其兄

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以母

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

于陵则居之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若仲

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异日母食以鹅不知是前所频顣者

也兄疾之吿曰是鶃鶃之肉也仲子出门而哇吐之孟子非其不食于母而食妻所作屦纑易食也不居兄室

而居于于陵人所筑室也是尚能充人类乎如蚓之性然后可以充其操也 章指言圣人之道亲亲尚和志

士之操耿介特立可以激浊不可常法是以孟子喻以丘蚓比诸巨擘也


孟子卷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