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鉴 (四库全书本)/卷108

卷一百七 宋文鉴 卷一百八 卷一百九

  钦定四库全书
  宋文鉴卷一百八
  宋 吕祖谦 编
  
  迂说            王 令
  非礼之举非义之动皆是也以其非礼义而止者盖未之见以其非礼义而止之者又未之见也今有学圣人之道而行圣人之义者皆曰迂以其迂而止之者皆是也以其迂而止者又皆是也何勇于为彼而恶乎适此也止之者爱人耶岂乐人之为非礼义而惧人之为圣人也耶
  师说            王 令
  上古之书既已汨没其它治具不可稽见而五帝之学求之传说间或见之夏商之书虽号残缺然学之名具存周则大备故其设施炳然彰白若然帝王之于治其它虽世有取舍于学则未闻或废也岂非君师云者两立不可一缺耶夫惟至治之世其措民各有本而次第之以及其它故地有井而自养其业虽有士农工商之云未尝不力而食因其资给然后绳其游惰澄其淫邪锄其彊梗其治略已定矣然犹乡遂有庠序之教家国有塾学之设自世子以及卿大夫之子皆入学为之师以谕其道为之保以诏其业示之智仁圣义中和使相充扩孝友睦姻任恤使相修饰礼乐射御书数使相开晓故其左右之闻前后之观不仁义则礼乐迨其淬磨渐浸之成则入孝而出弟尊尊而长长然后取而置之民上则君尽其所以为君臣尽其所以为臣卒无一背戾者其出于学而存于师也道之衰微迄于馀周如担石之将坠其引缀未绝者犹有一线发继之暴秦不扶而抑遂至堕坏汉兴宜大更制而裁补缝之故其俗无所防范听民所为卒于无所不至然能郡县创孔子祠立五经博士置弟子员策贤良求经术以对当时得失于古虽未为善而其风俗遂号为平岂前世遗风馀化渐渍深而未斩耶抑民苦秦而效易见也当此之时士犹能相遵师故终汉世传诗书礼易春秋而名家者以百十计晋魏而下浸以沉涵更数十氏唯唐为近古大抵才追齐汉治而未能远过呜呼何为而止此也夫天下之所以不治患在不用儒而唐汉以来例尝任儒矣卒不甚治者何也有儒名有儒位而不用儒术而然尔其弊在于学师不立而立贤无方圣人之道不讲不明士无根源而竞放流故不识所以治乱之本而不知所以为儒之任又上取之不以实而以言故也夫人所以能自明而诚者已非生知则出于教𨗳之明而修习之至也如其无师则天下之士虽有强力向进之心且何自明而诚也夫天下之材力训导而懋勉之且犹患其秕窳故七十子亲逢圣人而薫炙之其闻与见不为不至犹且柴愚参鲁师辟由喭赐不受命而货殖冉求为宰而赋粟倍又况后圣人数千岁其书残缺讹蠧又资才下于数子而欲其自为而不立学与师犹甚愿获而顾不耕也如必待其自贤而取之多见其希阔不可俟也自周至唐绵数千岁其卓然取贤而自名可以治寄者孟轲抵韩愈才三四人是其力能提扶其道而竟不知用者所以历年已远而人出甚少也如其多则或用之矣苟患其少无如广师而立学续其所不长擢其所未高使知其所以救乱然后名闻而实取之则庶矣天下之师绝久矣今之名师者徒使组刺章句希望科第而已昔者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今贼人者皆是是皆取戾于孔子者也恶得为人师
  葬说            程 頥
  卜其宅兆卜其地之美恶也非阴阳家所谓祸福者也地之美者则其神灵安其子孙盛若培拥其根而枝叶茂理固然矣地之恶者则反是然则曷谓地之美者土色之光润一作泽草木一作生物之茂盛乃其验也父祖子孙同气彼安则此安彼危则此危亦其理也而拘忌者惑以择地之方位决日之吉凶不亦泥乎甚者不以奉先为计而専以利后为虑尤非孝子安厝之用心也惟五患者不得不慎湏使异日不为道路不为城郭不为沟池不为贵势所夺不为耕犁所及一本所谓五患者沟渠道路避村落远井窑五患既慎则又凿地必四五丈遇石必更穿之防水润也既葬则以松脂涂棺椁石灰封墓门此其大略也若夫精画则又在审思虑矣其各葬一作火焚者出不得已后不可迁就同葬一作焚矣至于年祀寖远曾高不辨亦在尽诚各具棺椁葬之不湏假梦寐蓍龟而决也葬之穴尊者居中左昭右穆而次后则或东或西亦左右相对而启穴也出母不合葬亦不合祭弃女还家以殇穴葬之
  史说            张舜民
  马文渊有言人贫当益坚老当益壮贫而坚者虽市里小民尚有之老而壮虽士人未之见也韩退之潮阳之行齿发衰矣不若少时之志壮也故以封禅之说迎宪宗又曰自今请改事陛下观此言伤哉丈夫之操始非不坚誓于金石凌于雪霜既而怵于死生顾于妻孥罕不回心低首求免一时之难者退之是也退之非求冨贵者也畏死尔故善为国者如农圃然初则养育其材勿使之夭折终则将就其美勿使之摧残君臣相成同底于道顾必使之至于尽欢竭力之地亦何有哉唯乐天则不然知其不可为而一舍之危行而放其言怀卷而同其尘可谓晦而明柔而立者也故终其身而不辱如刘梦得柳子厚辈舍文字语言之外复何有哉刘蕡赞史臣以蕡为疏直蕡于策中引襄公杀阳处父春秋罪漏言而蕡既戒帝漏言而身诵语于庭又蕡不先以忠结上知后为谋之若是殆非史家才识也且蕡布衣也出应诏以何计先结主之知而后言之哉虽谏官御史以在近列傥先视人主之意而方出言是何人也蕡辈造廷待问有所及不列之于廷对何阶而上达哉唯其疏直乃得敢言之士傥使来者皆三思后言之朝廷何望哉度斯人也殆是恶直丑正之人使恶直丑正之人执史笔以去取前人之事则一代之人若为凖的蕡虽不第同试如李邰辈公言于朝以为已之不若一时藩侯争相辟置如牛僧孺令狐楚不敢待以宾幕皆以师礼资之是何同时之人其见重顾如此数百年之后独不信于史臣之笔亦可叹矣
  吊说            吕大钧
  诗曰凡民有䘮匍匐救之不谓死者可救而复生谓生者或不救而死也夫孝子之䘮亲不能食者三日其哭不绝声既病矣杖而后起问而后言其恻怛之心痛疾之意不欲生则思虑所及虽其大事有不能周之者而况于他哉故亲戚僚友乡党闻之而往者不徒吊哭而已莫不为之致力焉始则致含襚以周其急朋友襚亲以进见士䘮礼族人相为又有含见文王世子三日则共麋粥以扶其羸亲始死三日不举火邻里为之麋粥以饮食之见问䘮毎奠则执其礼士之䘮朋友奠见曾子问将葬则助其事孔子之䘮公西赤为志子张之䘮公明仪为志原壤母死孔子助沭㨃见檀弓其从柩也少者执绋长者恵进止吊非从主人也四十者执绋见杂记孔子从老𥅆助葬于乡党反坦曰食老聃曰丘止柩就道右止哭以听变此则専进止者也见曾子问其掩圹也壮者盈坎老者从反哭乡人五十者从反哭四十者待盈坎见杂记祖而赗焉赗用车马所知则赗而不奠兄弟乃奠奠止用羊并见士䘮礼不足则赠焉知死者赠赠以币其礼在赙赗之后又公之赠赠于邦问故曰行而赠见士䘮礼不足则赙焉知生者赙赙用布币以助其费故曰不足则赙见士䘮礼凡有事则相焉司徒敬子之䘮孔子有若之䘮子游摈国昭子之母死问位于子张并见檀弓斯可谓能救之矣故适有䘮者之词不曰愿见而曰比虽国君之临亦曰寡君承事他国之使者曰寡君使某毋敢视宾客见少仪檀弓杂记主人见宾不以尊卑贵贱莫不拜之明所以谢之且自别于常主也平日相见或主人先拜客或客先拜主人宾见主人无有答某拜者明所以助之且自别于常宾也见曲礼记自先王之礼坏后世虽传其名数而行之者多失其义䘮主之待宾也如常主䘮宾之见主人也如常宾如常宾故止于吊哭而莫敢与其事如常主故舍其哀而为衣服饮食以奉之其甚者至于损奉终之礼以谢宾之勤废吊哀之仪以宽主之费由是则先王之礼意其可以下而已乎今欲行之者虽未能尽得如礼至于始䘮则哭之有事则奠之奠不必更自致礼惟代主人之献爵是也又能以力之所及为营䘮具之未具者以应其求辍子弟仆隶之能干者以助其役易纸币壶酒之奠以为襚除供帐馈食之祭以为𮚐与赙凡䘮家之待已者悉以他辞受焉必以他辞者色异众嫌庶几其可也
  刍说
  武帝征伐之意虽汲黯之言在所不采而主父偃以疏逖微贱进言九事乃以伐匈奴为谏引尉佗章邯明秦之所以亡严安亦曰靡敝国家结怨匈奴非所以子民而安边也夫偃安之所陈与上异意以秦法论之是谓非上之建立必诛无赦武帝乃见而谓曰公等皆安在何相见之晩也夫言虽不用而其人见収则非特足以进天下之材亦可以来天下之言一语不当从而废之则非特塞贤材之路亦将钳天下之口武帝之异于始皇其在斯乎
  晁错为国远虑身䘮家覆世哀其忠然其学以申商刑名为师峭直刻深不纯乎道论人主之所急以临制臣下为先又曰人主所以尊显功名扬于万世之后者以知术数也然则圣主之务所以尊显而垂后者果在于术数而已乎唯其质不厚而学非其师故其论如此其荒唐也
  访问于善宜虚心而待之主先入之言怀决定之意掠能问之美无肯听之实如是而问者君子之所不对也季孙欲以田赋使冉有访于仲尼仲尼曰丘不识也既而私于冉有曰子季孙若欲行而法则周公之典在若欲苟而行又何访焉于是乎三发而不对孔子曰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孔子岂固隐哉为其有决定之意而无肯听之实则遂事不可以复谏而空言适足以取咎语默动静岂不谨哉
  人主于听纳之际尤当宽详尽下不当使进言之士怀未毕之语楚子革与王言如响析父讥之及其摩厉以湏之得间而讽焉能使其馈不食寝不寐以思其言使灵王有自克之仁改过之勇则子革之言岂小补哉然方其言之如响而其意有未尽则谓之讇谀可也吕蒙正对太宗曰君子小人之盛衰系之时运读其言者为之惊骇然至于论小人之害政戒人主之不察则言之发端固有为也
  君臣议论之际言脱于口而四方传之以警以劝所以作天下之术尝在于此尧舜三代君臣相与之际语言宣尽何其坦然而无蔽隐也盖君欲举事兴为必谋乎下而臣有嘉谋嘉猷必告乎上上有所未达下有所未谕亦必反复论难无失其和以趣于正是而后已夫岂有不尽之情未毕之语而使利口谝言之士可得而间之也哉至唐之德宗则不然谋议之际所询乎下者情有不尽所告乎上者语有未毕疑贰之意作而刻核之心应固未尝以本然之意告其大臣岂不曰所以密机事而固主权也然而言脱于口而卢杞无不知焉恶君子之尽忠而显绝其言甘小人之讇邪而阴授其柄然则德宗之术亦已踈矣
  
  治戒            宋 祁
  吾殁称家之有亡以治䘮敛用濯浣之衣鹤氅裘纱帽线履三日棺三月葬谨无为流俗阴阳拘忌也棺用杂木漆其四会三涂即止使数十年足以腊吾骸朽衣巾而已吾之焄然蒿然皦皦有识者还于造物放之太虚可腐败者合于黄垆下付无穷吾尚何患掘冢深三丈小为冢室劣取容棺及明器左置明水二盎酒二缸右置米麹二奁朝服一称私服一称靴履自副左刻吾志右刻吾铭即掩圹惟简俭无以金铜杂物置冢中吾学不名家文章仅及中人不足垂后为吏在良二千石下犹可容数人无功于国无恵于人不可以请谥于有司不可受赠典又不宜求巨公作志及碑冢上植五株柏坟高三尺石翁仲它兽不得用盖自标置者非千载永安计尔毋作道佛二家斋醮此吾生平所志若等不可违命作之违命作之是死吾也是以吾为遂无知也葬之日以缯布纒棺四翣引毋作方相俑人陈列衣服器用累吾之俭吾平生语言无过人者谨无妄编缀作集使后世嗤诋吾也吾侍上讲劝凡十七年上颇记吾面目姓名然身后不得丐恩泽为无厌事若等兄弟十四人惟二孺儿未仕此以诿莒公莒公在若等为不孤矣若等兄弟虽有异母者古人谓四海之内皆为兄弟况同父均气乎诗称死䘮之威兄弟孔怀不可不念也兄弟之不怀求合它人人渠肯信哉纵阳合之彼应笑且憎也若等视吾事莒公云何莒公友吾云何可以为法矣人不可以无学至于奏议笺记随宜为之天分自有所禀不可强也要得数百卷书在胸中则不为人所轻诮矣
  福州五戒          蔡 襄
  观今之俗为父母者视已之子犹有厚薄迨至娶妇多令异食贫者困于日给其势不得不然富者亦何为之盖父母之心不能均于诸子以至此不可不戒
  人之子孝本于养亲以顺其志死生不违于礼是孝诚之至也观今之俗贫富之家多于父母异则兄弟分养乃至纎悉无有不校及其亡也破产卖宅以为酒肴设劳亲知施与浮图以求冥福原其为心不在于亲将以夸胜于人是不知为孝之本也生则尽养死不妄费如此岂不善乎
  兄弟之爱出于天性少小相从其心欢欣岂有间哉迨因娶妇或至临财憎恶一开即成怨隙至有兴诉讼冒刑狱至死而不息者殊可哀也盖由听妇言贪财利绝同胞之恩友爱之情遂及于此
  娶妇何谓欲以传嗣岂为财也观今之俗娶其妻不顾门户直求资财随其贫富未有婚姻之家不为怨怒原其由盖婚礼之夕广糜费已而校奁槖朝索其一暮索其二姑辱其妇夫虐其妻求之不已若不满意至有割男女之爱辄相弃背习俗日久不以为怪此生民之大弊人行最恶者也
  凡人情莫不欲富至于农人商贾百工之家莫不昼夜营度以求其利然农人兼并商贾欺谩大率刻剥贫民罔昧神理譬如百虫聚居强者食啖曽不暂息求而得之广为施与冀灭罪恶其愚甚矣今欲为福孰若减刻剥之心以宽贫民去欺谩之行以畏神理为子孙之计则亦久远居乡党之间则为良善其义至明不可不志
  行舟戒           江休复
  景祐丁丑岁六月浮汴而东将至驿名青阳者风甚不可行舟横竹箭之中屡矣柂者不能制其后橹者无以奋其傍遽泊于上风多其绋纚以维之固其椽杙以系之荡动顿掣惴惴然虑飘于东岸责其人置舟危地对曰若据便地则乘流而止顺风而过者动有冲击排蹙之患姑处此以避其锐焉于是断者续之挺者㭬之恐惧警戒卒以无患彼扬帆乘势向我延颈而羡之者败溺不救擢撞相倚退而念曰今日之风我之患卒以全彼之利遂以倾利害不同而吉凶相诡时邪理邪或曰止者易为工进者难为巧彼知顺风之可乘不知疾风之不可乘得势者不戒临危者能惧是以祸福殊焉因志之以为行舟戒
  毁戒            王 回
  传毁者不可不戒也毁之来亦多原矣或以其迹疑或侮而为疑或恶而加诬焉由小人者更身质之以蕲信一传焉则百千人斯传之矣传既广而文致之益密其可信益牢此讯一人焉曰有之彼讯一人焉曰有之同异交执则何说而不若固有之也虽其所知者力不能救矣若是则蒙垢陷污则终身无以自明焉夫所谓传毁者恶恶而欲贩之云尔毁在君子则不可反而思耶察其所由辨其所以无使其渐而播也尚庶已乎传曰流言止于智者谓其能御其来也矧肯易而传之耶
  嫌戒            王 回
  礼谨于别嫌疑夫嫌疑者岂有其实然我以为嫌疑之谓也我以为嫌疑则人必有嫌疑之者然而世多忽焉而不戒者何也恃其情不至于是也情不至于是有人为伺间蹑其迹而议之则奚说而可辞与其亦受之而已矣夫人亦好多言矣完然者尚欲指其缺也况自投于嫌疑之地欲免得乎此君子所以贵由礼也
  戒子孙           邵 雍
  上品之人不教而善中品之人教而后善下品之人教亦不善不教而善非圣而何教而后善非贤而何教亦不善非愚而何是知善也者吉之谓也不善也者凶之谓也吉也者目不观非礼之色耳不听非礼之声口不道非礼之言足不践非礼之地人非善不交物非义不取亲贤如就芝兰避恶如畏蛇蝎或曰不谓之吉人则吾不信也凶也者语言诡谲动止阴险好利饰非贪淫乐祸疾良善如雠隙犯刑宪如饮食小则殒身灭性大则覆宗绝嗣或曰不谓之凶人则吾不信也传有之曰吉人为善惟日不足凶人为不善亦惟日不足汝等欲为吉人乎欲为凶人乎
  女戒
  妇道之常顺惟厥正妇止柔顺是曰天明天之显道是其帝命命女使顺嘉尔婉娩克安尔家往之尔家吕氏汝家克施克勤能行孝顺能勤尔顺惟何无违夫子夫子婿也无然皋皋皋皋难与言也无然訿訿訿訿难共事也彼是而违尔焉作非违是则非彼旧而革尔焉作仪改旧乃汝妄正制度惟非惟仪女生则戒在毛诗斯千篇王姬肃雍酒食是议周王之女亦然贻尔五物以铭尔心锡尔佩巾墨予诲言铜尔提匜谨尔宾荐宾客祭祀玉尔奁具素尔藻绚藻绚妆饰不可太华枕尔文竹席尔吴筦念尔书训因枕文思训思尔退安安尔退居之席彼实有室男当有室尔勿从室不得从而有其室也逊尔提提逊谨退也提提谛也尔生引逸引长也逸乐也



  宋文鉴卷一百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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