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史 (四库全书本)/卷070

卷六十九 尚史 卷七十 卷七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尚史卷七十       列传四十八
  镶白旗汉军李锴撰
  赵诸臣传
  虞卿
  虞卿者游说之士也蹑𫏋担簦说赵孝成王一见赐黄金百镒白璧一双再见为赵上卿故号为虞卿秦赵战于长平赵不胜亡一都尉赵王召楼昌与虞卿曰军战不胜尉复死寡人求束甲而趋之何如楼昌曰无益也不如发重使为媾虞卿曰昌言媾者以为不媾军必破也而制媾者在秦且王之论秦也欲破赵之军乎不邪王曰秦不遗馀力矣必且欲破赵军虞卿曰王听臣发使出重宝以附楚魏楚魏欲得王之重宝必内吾使赵使入楚魏秦必疑天下之合从且必恐如此则媾乃可为也赵王不听与平阳君为媾发郑朱入秦秦内之赵王召虞卿曰寡人使平阳君为媾于秦秦已内郑朱矣卿以为奚如虞卿对曰王不得媾军必破矣天下贺战胜者皆在秦矣郑朱贵人也入秦秦王与应侯必显重以示天下楚魏以赵为媾必不救王秦知天下不救王则媾不可得成也应侯果显郑朱以示天下贺战胜者终不肯媾长平大败遂围邯郸为天下笑秦既解邯郸围而赵王入朝使赵郝约事于秦割六县而媾虞卿谓赵王曰秦之攻王也倦而归乎王以其力尚能进爱王而弗攻乎王曰秦之攻我也不遗馀力矣必以倦而归也虞卿曰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归王又以其力之所不能取以送之是助秦自攻也来年秦复攻王王无救矣王以虞卿之言告赵郝赵郝曰虞卿诚能尽秦力之所至乎诚知秦力之所不能尽此弹丸之地弗予令秦来年复攻王王得无割其内而媾乎王曰请听子割矣子能必使来年秦之不复攻我乎赵郝对曰此非臣之所敢任也他日三晋之交于秦相善也今秦善韩魏而攻王王之所以事秦必不如韩魏也今臣为足下解负亲之攻开关通币齐交韩魏至来年而王独取攻于秦此王之所以事秦必在韩魏之后也此非臣之所敢任也王以告虞卿虞卿对曰郝言不媾来年秦复攻王王得无割其内而媾乎令媾郝又以不能必秦之不复攻也今虽割六城何益来年复攻又割其力之所不能取而媾此自尽之术也不如无媾秦虽善攻不能取六县赵虽不能守终不失六城秦倦而归兵必罢我以六城收天下以攻罢秦是我失之于天下而取偿于秦也吾国尚利孰与坐而割地自弱以彊秦哉今郝曰秦善韩魏而攻赵者必以为韩魏不救赵也而王之军必孤有以王之事秦不如韩魏也是使王岁以六城事秦也即坐而城尽来年秦复求割地王将与之乎弗与是弃前功而挑秦祸也与之则无地而给之语曰彊者善攻弱者不能守今坐而听秦秦兵不弊而多得地是彊秦而弱赵也以益彊之秦而割愈弱之赵其计故不止矣且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己以有尽之地而给无己之求其势必无赵矣赵王计未定楼缓从秦来赵王与楼缓计之曰予秦地何如母予孰吉缓辞让曰此非臣之所能知也王曰虽然试言公之私楼缓对曰王亦闻夫公甫文伯母乎公甫文伯仕于鲁病死女子为自杀于房中者二人其母闻之弗哭也其相室曰焉有子死而弗哭者乎其母曰孔子贤人也逐于鲁而是人不随也今死而妇人为之自杀者二人若是者必其于长者薄而于妇人厚也故从母言之是为贤母从妻言之是必不免为妒妻故其言一也言者异则人心变矣今臣新从秦来而言勿予则非计也言予之恐王以臣为为秦也故不敢对使臣得为大王计不如予之王曰诺虞卿闻之入见王曰此饰说也王眘勿予楼缓闻之往见王王又以虞卿之言告楼缓楼缓对曰不然虞卿得其一不得其二夫秦赵构难而天下皆说何也曰吾且因彊而乘弱矣今赵兵困于秦天下之贺战胜者则必尽在于秦矣故不如亟割地为和以疑天下而慰秦之心不然天下将因秦之彊怒乘赵之弊瓜分之赵且亡何秦之图乎故曰虞卿得其一不得其二愿王以此决之勿复计也虞卿闻之往见王曰危哉楼子之所以为秦者是愈疑天下而何慰秦之心哉独不言其示天下弱乎且臣言勿予者非固勿予而已也秦索六城于王而王以六城赂齐齐秦之深雠也得王之六城并力西击秦齐之听王不待辞之毕也则是王失之于齐而取偿于秦也而齐赵之深雠可以报矣而示天下有能为也王以此发声兵未窥于境臣见秦之重赂至赵而反媾于王也从秦为媾韩魏闻之必尽重王重王必出重宝以先于王则是王一举而结三国之亲而与秦易道也赵王曰善则使虞卿东见齐王与之谋秦虞卿未返秦使者已在赵矣楼缓闻之亡去国策作楼缓无楼昌赵郝赵于是封虞卿以一城居顷之而魏请为从赵孝成王召虞卿谋过平原君平原君曰愿卿之论从也虞卿入见王王曰魏请为从对曰魏过王曰寡人固未之许对曰王过王曰魏请从卿曰魏过寡人未之许又曰寡人过然则从终不可乎对曰臣闻小国之与大国从事也有利则大国受其福有败则小国受其祸今魏以小国请其祸而王以大国辞其福臣故曰王过魏亦过窃以为从便王曰善乃合魏为从虞卿既以魏齐之故不重万户侯卿相之印与魏齐间行卒去赵困于梁魏齐已死不得意乃著书上采春秋下观近世曰节义称号揣摩政谋凡八篇以刺讥国家得失世传之曰虞氏春秋史记儒家虞氏春秋十五篇汉书
  孔丛子虞卿著书名春秋魏齐曰子无然也春秋孔圣所以名经也今子之书谈说而已亦以为名何曰经者取其事常也可常则为经矣且不为孔子其无经乎
  公孙龙 孔穿 子顺附
  公孙龙赵人列子
  为平原君客空雄之遇秦赵相约曰自今以来秦所欲为赵助之赵所欲为秦助之无何秦攻魏赵欲救之秦使让赵曰秦欲攻魏而赵助之非约平原君以告龙龙曰亦可发使让秦曰赵欲救之秦独不助赵非约赵惠王谓龙曰寡人事偃兵十馀年矣而不成兵不可偃乎龙曰偃兵之意兼爱天下之心也不可以虚名必有其实今蔺离石入秦而王缟素出总东攻齐得城而王加膳置酒秦得地而王出总齐亡地而王加膳所非兼爱之心也此偃兵之所以不成也今有人无礼慢易而求敬阿党不公而求令烦号数变而求静暴戾贪得而求定虽黄帝犹若困龙又说燕昭王以偃兵昭王曰甚善愿客计之龙曰窃意大王之弗为也王曰何故曰日者大王欲破齐诸天下之士欲破齐者大王尽养之知齐之险阻要害君臣之际者大王尽养之虽知而弗欲破齐者大王犹若弗养其卒果破齐以为功今大王曰我其偃兵诸侯之士在大王之朝者尽善用兵者也臣是以知大王之弗为也吕氏春秋
  淮南子公孙龙在赵之时谓弟子曰人而无能者吾不与游有客衣褐带索而见曰臣能呼龙顾谓弟子曰门下故有能呼者乎对曰无龙曰与之弟子之籍后数日往说燕至河上而航在一汜使善呼者呼之一呼而航来
  龙疾名实之散乱为守白之论谓白马非马公孙龙子有孔穿者字子高仲尼之后或谓穿曰此小人辨而毁大道子盍往正诸穿适赵衣长裾振褎袖方屐麤翣见平原君君曰子亦儒服乎穿曰此布衣之服非儒服也儒服非一也平原君曰请子言之曰夫儒者居位行道则有衮冕之服统御师族则有介胄之服从容徒步则有若穿之服平原君曰儒之为名何取尔曰取包众美兼六艺动静不失中道穿与龙会平原君家谓之曰仆居鲁遂闻下风而高先生之行然所不取于先生以白马为非白马诚去非白马之学穿请为弟子龙曰先生之言悖也龙之学正以白马非白马也去之则龙无以教矣且夫学于龙者以智与学不逮也今教龙去白马非白马是先教也而后师之不可也先王之所教龙者似齐王之问尹文也齐王曰寡人甚好士而齐无士尹文曰今有人事君忠事亲孝交友信处乡顺可谓士乎王曰是真所谓士也曰王得此人以为臣乎曰所愿也尹文曰使此人见侮而不敢斗王将以为臣乎王曰见侮不斗是辱则寡人不以为臣矣曰虽见侮不斗是未失所以为士也然而王不以为臣则乡所谓士者乃非士乎夫王之令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民有畏令见侮终不敢斗是全王之法也而王不以为臣是罚之也且王以不斗为辱必以敢斗为荣是王之所赏吏之所罚也赏罚曲谬虽十黄帝不能治也齐王无以应且白马非白马者乃子先君仲尼之所取也龙闻楚王丧其弓左右请求之王曰楚人遗弓楚人得之又何求乎仲尼闻之曰亦曰人得之而已矣何必楚若是者仲尼异楚人于所谓人也夫是仲尼之异楚人于所谓人而非龙之异白马于谓马悖也穿莫之应退而告人曰言非而博巧而不理此固吾所不答也异日平原君会众宾而延穿平原君曰先生欲去夫公孙子白马之学是非未分而先生翻然欲高逝可乎穿曰理之至精者自明之岂任穿之退哉平原君曰至精之说可得闻乎曰春秋记六鹢退飞睹之则六察之则鹢鹢犹马也六犹白也睹之得见其白察之则知其马色以名别内由外显谓之白马名实当矣若以丝麻加之女工为缁素青黄色名虽殊其实则一⿰牛玄武此类甚众先举其色后名其质万物之所同圣贤之所常也若尹文之折齐王之所言与其法错故也楚王之言楚人亡弓楚人得之先君探其本意欲以示广其实狭之故曰不如亦曰人得之而已也是异楚王之所谓楚非异楚王之所谓人也凡言人者总谓人也亦犹言马者总谓马也楚自国也白自色也欲广其人宜在去楚欲正名色不宜去白忱察此理则公孙之辨破矣平原君顾谓众宾曰公孙子能答此乎燕客史由曰辞则有焉理则否矣龙又与穿记论于平原君所辨理至于臧三耳龙言臧之三耳甚辨析穿弗应明日复见平原君曰畴昔公孙之言信辨也先生以为何如曰然㡬能臧三耳矣虽然实难仆愿问君今为臧三耳甚难而实非也谓臧两耳甚易而实是也君将从易而是者乎亦从难而非者乎平原君弗能应明日谓龙曰公无与孔子高辨其人理胜于辞公辞胜于理辞胜于理终必绌
  吕氏春秋作臧三牙史记平原君厚待公孙龙龙善为坚白之辨及邹衍过赵言至道乃绌龙刘向别录邹衍过赵平原君见公孙龙及其徒綦母子之属论白马非白马之辩以问邹子邹子曰不可彼天下之辩有五胜三至而辞正为下辩者别殊类使不相害序异端使不相乱抒意通指明其所谓使人与知焉不务相迷也故胜者不失其所守不胜者得其所求故辩可为也及至烦文以相假饰辞以相悖巧譬以相移引人声使不得及其意如此害大道夫缴纷争言而竞后息不能无害君子坐皆称善
  平原君尝与孔穿饮强穿酒曰遗谚尧舜千锺孔子百觚子路嗑嗑尚饮十榼古之圣贤无不能饮也吾子何辞焉穿曰以穿所闻圣贤以道徳兼人未闻以饮食也平原君曰如先生言则此言何生曰生于嗜酒者盖其劝厉奖戏之辞非实然也平原君欣然曰吾不戏子无所闻此雅言也孔丛子
  公孙龙尝争论白马非马人不能诎后乘白马无符传欲出关关吏不听新论
  名家公孙龙子十四篇汉书
  孔穿子子顺穿以为平原君霸世之士惜其不遇时子顺以为衰世之好事公子无伯相之才也魏王聘子顺为相子顺改嬖宠之官以事贤才夺无任之禄以赐有功诸丧职秩者乃造谤言文咨以告子顺曰民不可与虑始久矣古之善为政者其初不能无谤子产相郑三年而后谤止吾先君相鲁三月而后谤止今吾为政日新庸知谤止无时乎文咨曰子产之谤尝亦闻之未识先君之谤何也子顺曰先君初相鲁鲁人谤诵曰麛裘而芾投之无戾芾之麛裘投之无邮及三年政成民又作诵曰衮衣章甫实获我所章甫衮衣惠我无私魏王使修好邻国遂连和于赵赵王燕问子顺曰寡人欲求北狄不知其所以然答曰诱之以所利而与之通市王曰寡人欲弱之若与交市分我货与狄是疆之也可乎曰与之市者以我无用之货取其有用之物是所以弱之之术也衣服之物珠玉五彩饮食之物酒醪五熟此我之所有而彼之所利者也牛马旃裘弓矢之器是其所饶而轻以与人者也以吾所有易彼所饶狄将糜于衣食矣殆可举棰而驱岂徒弱之魏王谓子顺曰吾欲致天下之士奈何对曰昔周穆王问祭公谋父曰吾欲得天下贤才对曰去其帝王之色则得矣臣亦请君去其尊贵之色而已子顺相魏九月陈大计辄不用乃退而以病致事人谓子顺曰子其行乎曰吾行之山东则山东之国将并于秦秦为不义义所不入遂寝于家孔丛子孔丛子新垣固谓子顺曰子相魏未闻异政而即自退何也曰以无异政所以退也且死病无良医今秦有吞食天下之心山东之国弊而不振三晋割地以求安二周折节而入秦燕齐宋楚已屈服不出二十年天下尽为秦乎史记子高生子慎年五十七尝为魏相
  谅毅 赵使附
  谅毅者盖亦赵人也孝成王九年秦攻魏取宁邑诸侯皆贺王亦使贺三反不得通王忧之曰往贺而不得通此必加兵于我为之奈何左右曰使者三往不得通必所使者非其人也曰谅毅者辩士也大王可试使之毅亲受命而往至秦献书秦王曰大王广地宁邑诸侯皆贺敝邑寡君亦窃嘉之不敢宁居使下臣奉其币物三至王廷而使不得通使若无罪愿大王无绝其懽若使者有罪愿得请之秦王使使者报曰吾所使赵国者小大皆听则受书币不从则使者归矣毅对曰下臣之来固承大国之意也岂敢有难大王令之请奉而行之无所敢疑于是秦王乃见使者曰赵豹平原君数欺弄寡人赵能杀之则可不能请率诸侯受命邯郸城下毅曰赵豹平原君亲寡君之母弟也犹大王之有华阳泾阳君也大王以孝治闻于天下衣服之便于体膳㗖之嗛于口未尝不分于华阳泾阳君华阳泾阳之车马衣服无非大王之服御者臣闻之覆巢毁卵而凤凰不翔刳胎焚夭而麒麟不至今使臣受大王之令以还报敝邑之君畏惧不敢不行无乃伤华阳泾阳之心乎秦王曰诺勿使从政毅曰敝邑之君有母弟不能教诲以恶大国请黜之勿使与政事以称大国秦王乃喜受币而厚遇之国策
  韩诗外传赵王使人于楚鼓瑟而遣之曰慎无失吾言使者受命伏而不起曰大王鼓瑟未尝若今日之悲也王曰调使者曰调则可记其柱王曰不可天有燥湿弦有缓急柱有推移不可记也使者曰楚之去赵也千有馀里有吉凶之变凶则吊吉则贺犹柱之有推移不可记也
  缩高
  缩高者赵之安陵人事安陵君魏攻管而不下高之子为管守信陵君使人谓安陵君曰君其遣缩高吾将仕之以五大夫使为持节尉安陵君曰安陵小国也不能必使其民使者自往请道使者至高之所复信陵君之命高曰君之幸高也将使高攻管也夫以父攻子守人大笑也见臣而下是背主也父教子背亦非君之所善也敢再拜辞使者以报信陵君大怒遣使之安陵曰安陵之地亦犹魏也今吾攻管而不下则秦兵及我社稷必危矣愿君生束缩高而致之弗致将发十万之师以告安陵之城安陵君曰吾先君成侯受诏襄子以守此地也手受大府之宪宪之上篇曰子弑父臣弑君有常刑不赦国虽有赦降城亡子不得与焉今缩高谨辞大位以全父子之义而君曰必生致之是使我负襄子诏而废大府之宪也虽死不敢行高闻之曰信陵君为人悍而自用此辞反必为国祸吾已全矣无违人臣之义矣岂可使吾君有魏患也乃之使者之舍刎颈而死信陵君闻之服缟素避舍使使谢安陵君曰无忌小人也困于思虑失言于君敢再拜释罪国䇿
  论曰知氏善养士故多令臣或挽于前或推于后然而大车以败不救其亡愎以济贪必无幸矣既死无后而犹使豫让两报故主嗟乎呼天击衣岂唯三晋之士为之涕泣哉缩高不教子贰有晋之遗风焉荡之什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型此予于家臣而有述焉者也赵诸公子传 公子朝 公子胜 公子緤 公子章
  公子朝武公子也武公薨赵武立列侯太子章赵武未详其人是为敬侯敬侯元年公子朝作乱不克出奔魏敬侯薨子成侯即位成侯元年公子胜与成侯争立为乱胜某公子未详成侯薨公子緤与太子肃侯争立緤亦未详緤败亡奔韩武灵王时则有公子章章武灵王长子也武灵王二十一年攻中山赵祒为右军许钧为左军章为中军王并将之取鄗石邑封龙东垣中山献四邑和二十七年立子何为王是为惠文王王自号为主父封章为代安阳君章素侈心不服其弟所立主父又使田不礼相章四年朝群臣章亦来朝主父令王听朝而自从旁观窥群臣宗室之礼见章傫然也反北面为臣诎于其弟心怜之于是乃欲分赵而王章于代计未决而辍主父及王游沙邱异宫章即以其徒与田不礼作乱诈以主父令召王肥义先入杀之公子成与李兑入距难杀章及田不礼灭其党贼因围主父主父饿死沙邱宫史记世家
  赵豹平阳君
  赵豹者惠文王之母弟也惠文王二十七年封豹为平阳君史记世家 武灵王初立有阳文君赵豹为相别是一人惠文王薨孝成王即位秦军临韩韩恐请效上党之地上党守冯亭阴使人请于王曰韩不能守上党且以与秦其民皆不欲为秦而愿为赵今有城市之邑七十愿拜纳之于王惟王才之王喜召豹告之曰韩不能守上党且以与秦其吏民不欲为秦而皆愿为赵今冯亭令使者以与寡人何如豹对曰臣闻圣人甚祸无故之利王曰人怀吾义何谓无故乎对曰秦蚕食韩氏之地中绝不令相通故自以为坐受上党也且夫韩所以内赵者欲嫁其祸也秦被其劳而赵受其利虽强大不能得之于小弱而小弱顾能得之强大乎今王取之可谓有故乎且秦以牛田水通粮其死士皆列于上地令严政行不可与战王自图之王大怒曰夫用百万之众攻战逾年未见一城今不用兵而得城七十何故不为豹出王召赵胜赵禹而告之曰韩不能守上党今其守以与寡人有城市之邑七十二人对曰用兵逾年未见一城今坐而得城七十此大利也乃使赵胜往受地
  严尤三将叙平原君劝孝成王受冯亭王曰受之秦兵必至武安君必将谁能当之对曰渑池之会臣察武安君头小而面锐瞳子黑白分明视瞻不转可与持久难与争锋廉颇勇鸷而爱士知难而忍耻与之野战则不如持久足以当之王从其计
  秦王怒以兵遇赵于长平赵军战不胜都尉系死王使豹与秦讲发郑朱入秦秦内郑朱而赵卒不得讲攻赵于长平大破之国䇿
  国策平原君谓平阳君曰公子牟㳺于秦且东而辞应侯应侯曰公子将行矣独无以教之乎曰且微君之命命之也固且有效于君夫贵不与富期而富至富不与梁肉期而梁肉至梁肉不与骄奢期而骄奢至骄奢不与死亡期而死亡至累世以前坐此者多矣应侯曰公子所以教之者厚矣仆得闻此不忘于心愿君之亦勿忘也平阳君敬诺韩非子赵王游于囿左右以莵与虎而辍观之肹然环其眼王曰可恶哉虎目也左右曰平阳君之目可恶过此见此未有害也见平阳君之目若此则必死矣明日平阳君杀言者而王不诛也
  赵胜平原 毛遂 君  李谈附 庐陵君 长安君
  赵胜者武灵王之子惠文王之母弟也诸子中胜最贤喜宾客宾客盖至者数千人胜相惠文王及孝成王三去相三复位封于东武城号平原君平原君家楼临民家民家有躄者槃散行汲平原君美人居楼上临见大笑之明日躄者至平原君门请曰臣闻君之喜士士不远千里而至者以君能贵士而贱妾也臣不幸有罢癃之病而君之后宫临而笑臣臣愿得笑臣者头平原君笑应曰诺躄者去平原君笑曰观此竖子乃欲以一笑之故杀我美人不亦甚乎终不杀居岁馀宾客门下舍人稍稍引去者过半平原君怪之曰胜所以待诸君者未尝敢失礼而去者何多也门下一人前对曰以君之不杀笑躄者以君为爱色而贱士士即去耳于是平原君乃斩笑躄者美人头自造门进躄者因谢焉其后门下乃复稍稍来是时齐有孟尝魏有信陵楚有春申故争相倾以待士秦之围邯郸赵使平原君求救合从于楚约与食客门下有勇力文武备具者二十人偕平原君曰使文能取胜则善矣文不能取胜则歃血于华屋之下必得定从而还士不外索取于食客门下足矣得十九人馀无可取者无以满二十人门下有毛遂者前自赞于平原君曰遂闻君将合从于楚约与食客门下二十人偕不外索今少一人愿君即以遂备员而行矣平原君曰先生处胜之门下㡬年于此矣毛遂曰三年于此矣平原君曰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今先生处胜之门下三年于此矣左右未有所称诵胜未有所闻是先生无所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毛遂曰臣乃今日请处囊中耳使遂蚤得处囊中乃颕脱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平原君竟与毛遂偕十九人相与目笑之而未发也毛遂比至楚与十九人论议十九人皆服平原君与楚合从言其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决十九人谓毛遂曰先生上毛遂按剑历阶而上谓平原君曰从之利害两言而决耳今日出而言从日中不决何也楚王谓平原君曰客何为者也平原君曰是胜之舍人也楚王叱曰胡不下吾乃与而君言汝何为者也毛遂按剑而前曰王之所以叱遂者以楚国之众也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楚国之众也王之命悬于遂手吾君在前叱者何也且遂闻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岂在士卒众多乎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今楚地方五千里持㦸百万此霸王之资也以楚之彊天下弗能当白起小竖子耳率数万之众兴师以与楚战一战而举鄢郢再战而烧夷陵三战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赵之所羞而王弗知恶焉合从者为楚非为赵也吾君在前叱者何也楚王曰唯唯诚若先生之言谨奉社稷而以从毛遂曰从定乎楚王曰定矣毛遂谓楚王之左右曰取鸡狗马之血来毛遂奉铜盘而跪进之楚王曰王当歃血而定从次者吾君次者遂遂定从于殿上毛遂左手持盘血而右手招十九人曰公相与歃此血于堂下公等碌碌所谓因人成事者也平原君已定从而归归至于赵曰胜不敢复相士胜相士多者千人寡者百数自以为不失天下之士今乃于毛先生而失之也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赵重于九鼎大吕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彊于百万之师胜不敢复相士遂以为上客平原君既返赵楚使春申君将兵赴救赵魏信陵君亦矫夺晋鄙军往救赵皆未至秦急围邯郸邯郸急且降平原君甚患之邯郸传舍吏子李谈说平原君曰君不忧赵亡邪平原君曰赵亡则胜为虏何为不忧乎李谈曰邯郸之民炊骨易子而食可谓急矣而君之后宫以百数婢妾被绮縠馀梁肉而民褐衣不完糟糠不厌民困兵尽或𠟡木为矛矢而君器物锺磬自若使秦破赵君安得有此使赵得全君何患无有今君诚能令夫人以下编于士卒之间分功而作家之所有尽散以飨士士方其危苦之时易徳耳于是平原君从之得敢死之士三千人李谈遂与三千人赴秦军秦军为之却三十里亦会楚魏救至秦兵遂罢邯郸复存李谈战死封其父为李侯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郸为平原君请封公孙龙闻之夜驾见平原君曰龙闻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郸为君请封有之乎平原君曰然龙曰此甚不可且王举君而相赵者非以君之智能为赵国无有也割东武城而封君者非以君为有功也而以国人无勲乃以君为亲戚故也君受相印不辞无能割地不言无功者亦自以为亲戚故也今信陵君存邯郸而请封是亲戚受城而国人计功也此甚不可且虞卿操其两权事成操右劵以责事不成以虚名徳君君必勿听也平原君遂不听虞卿平原君以赵孝成王十五年卒子孙代后竟与赵俱亡史记又有庐陵君长安君并孝成王母弟孝成王为燕逐庐陵君而长安君为赵质于齐国䇿
  论曰赵襄子有云非徳不当雝正与圣人祸无故之利同上党之入执涂人而问之无有可者乃平原贤者而阿匼焉谓之知不逮豹愚窃惑之平原喜客其著闻者唯遂然近者遗李谈远者遗毛薛是故数千人无论已彼所谓十九人者亦终碌碌而已矣士之难邪好士之难邪
  赵嬖臣传 建信君 郭开韩仓附
  建信君名族未详事孝成王贵于赵或谓建信君曰君之所以事王者色也蓇之所以事王者知也蓇赵人名色老而衰智老而多以日多之智而逐衰恶之色君必困矣建信君曰奈何曰并骥而走者五里而罢乘骥而御之不倦而取道多君令蓇乘独断之车御独断之势以居邯郸令之内治国事外刺诸侯则蓇之事有不言者矣君因言王而重责之蓇之轴折矣建信君再拜受命未期年蓇亡走魏□谓建信君曰人有置系蹄者而得虎虎怒决蹯而去虎之情非不爱其蹯也然而不以环寸之蹯害七尺之躯者权也今有国非直七尺之躯也而君之身于王非环寸之蹯也愿君熟图之公子魏牟过赵王迎之顾反至坐前有尺帛且令工人以为冠工见客来因避王曰公子乃驱后车幸以临寡人愿闻所以为天下魏牟曰重国若此尺帛则王之国大治矣王不说曰先王不知寡人不肖使奉社稷岂敢轻国若此魏牟曰王无怒请为王说之曰王有此尺帛何不令前郎中以为冠王曰郎中不知为冠牟曰为冠而败奚亏于国而王必待工今为天下之工或非也社稷为虚戾先王不血食而王不以予工乃与㓜艾且王之先帝驾犀首骖马服以与秦角逐秦避其锋今王憧憧乃辇建信以与强秦角逐臣恐秦折王之輢也客见王曰臣闻王买马有之乎曰有之何故不遣曰未得买马之工也曰何不遣建信君曰建信君有国事又不知相马曰何不遣纪姬曰纪姬妇人也不知相马曰买马而善何补于国买马而恶何危于国而王必将待工今治天下举错非也国家为虚戾而社稷不血食而王不待工而与建信君何也燕郭之法有所谓桑雍者桑中有蠧外磈磈如痈王知之乎所谓桑雍者便辟左右之人及夫人优爱孺子也此皆能乘王之醉昏而求所欲于王者也是能得之于内则大臣为之枉法于外矣国䇿
  国䇿苦成常谓建信君曰天下公从而独以赵恶秦何也魏杀吕辽天下交之今收河间与杀吕辽何以异君唯饰虚伪侯文信犹且知之也从而有功乎何患不得收河间从而无功收河间何益也国䇿希写见建信君建信君曰文信侯之于仆也甚无礼秦人来仕仆官之丞相爵五大夫文信侯之于仆也甚无礼也希写曰臣以为今用事者不如商贾建信君悖然曰足下卑用事者乎曰不然夫良贾不与人争买卖之贾而谨司时时贱而买虽贵已贱矣时贵而卖虽贱已贵矣昔者文王拘于牖里而武王羇于玉门卒斩纣头悬于太白是武王之功也今君不能与文信侯相抗以权而责文信侯少礼臣窃为君不取也按此建信君盖主从而不附秦所以收河间不以
  封文信侯也
  王迁时嬖郭开韩仓二人者恶廉颇李牧卒放杀之以亡赵国
  论曰建信君史不载盖如龙阳安陵而主断国事者非其媕婀固宠无以取之而乘骥系虎且济恶焉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比周靡有孤立而不群从者也王迁时国已垂焚乃郭开韩仓方且交扇左右诛放大臣先笑后号亦终旅于秦而已
  赵夫人传 惠后
  惠后者名娃嬴是为孟姚吴广之女也初简子疾三日而寤梦之帝所甚乐帝曰余思虞舜之勲适余将以其胄女孟姚配而七世之孙至武灵王即位初娶韩女为夫人十六年王游大陵他日王梦见处女鼓瑟而歌诗曰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命乎曾无我嬴异日王饮酒乐数言所梦想见其状吴广闻之因夫人而内其女娃嬴孟姚也孟姚甚有宠于王是为惠后惠后生王子何二十五年惠后卒史记世家
  惠文后
  惠文后者是为威后惠文王之夫人也生孝成王及长安君惠文王薨孝成王少威后用事齐王尝使使者问威后书未发威后问使者曰岁亦无恙邪民亦无恙邪王亦无恙邪使者不说曰臣奉使使威后今不问王而先问岁与民岂先贱而后尊贵者乎威后曰不然茍无岁何有民茍无民何有君故有问舍本而问末者邪乃进而问之曰齐有处士曰锺离子无恙邪是其为人也有粮者亦食无粮者亦食有衣者亦衣无衣者亦衣是助王养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业也业阳子无恙乎是其为人哀鳏寡恤孤独振困穷补不足是助王息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业也北宫之女婴儿子无恙邪彻其环瑱至老不嫁以养父母是皆率民而出于孝情者也胡为至今不朝也此二士弗业一女不朝何以王齐国子万民乎于陵子仲尚存乎是其为人也上不臣于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诸侯此率民而出于无用者何为至今不杀乎国䇿
  孝成王二年惠文后卒史记世家













  尚史卷七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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