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弘明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二

音释十一 广弘明集 卷第十二
唐 释道宣 编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音释十二

广弘明集卷之十二

         唐 释 道 宣 撰

  决对傅奕废佛僧事并表   释   明槩

僧明槩言槩闻三皇綂天五帝御㝢道含弘而远大

德普覆而平均敷善教以训民布慈心而育物逮乎

中古其道弗亏故汉武钦明见善而弗及显宗睿哲

体道而弗居遂能纡屈尊仪甘泉礼金人之瑞翘想

梦寐德阳降铜像之征于是秦景西游越流沙而访

道摩腾东入跨葱岭而传真遂得化渐汉朝寺兴白

马之号道流晋世刹建青龙之名其间盛写尊仪竞

崇寺塔腾慧云于落仞涌法水于穷源驱有识于福

林登苍生于善地开阐佛法昭化愚蒙故得永平季

年嘉瑞臻集庆云流润湛露凝甘泽马腾骧神雀翔

集朱英吐合颖之秀紫葩生连理之枝可谓不世之

奇征非常之嘉瑞者也于是西域入侍南越归仁偃

革休兵销金罢刃岂不由感圣降灵奉戒行善精诚

昭著贯达幽明者哉故书云天生神物以祚圣人无

德斯𨼆有道则见著之惇史可得而详惟我大唐膺

期启运握机御历诞命建家初起义则道叶百灵始

登图则威加万国故世充化及授首于东都建德武

周榇身于北朔荆吴克定秦陇廓清方应驾七宝而

飞行导千轮而轻举巍巍弗与荡荡谁名功既成焉

事亦毕矣加以留心佛法眷言匡护故庄严总持再

兴九级沙门释子更度千人像化弥盛于前朝寺塔

更兴于圣世方顶戴三宝弘护四依合掌低头忘帝

王之贵敛心屈膝尽至敬之诚槩自庆遭逢属此嘉

运方愿息心净刹毕志玄门懔厉六时以酬圣世之

德翘勤五体用报罔极之恩而奕忽肆狂言上闻朝

听轻辞蔑圣利口𧩂贤出语丑于枭音发声毒于鸩

响专欲破灭佛法毁废众僧割断衣粮减省寺塔其

故何也奕曾为道士恶妒居怀故毁圣劣凡赞愚胜

智以下夸上用短加长违理悖情一至于此但谗言

害德偏听伤贤故宋受子罕之言囚于墨翟鲁信季

孙之说逐于尼丘二子之贤弗能自免八条之𧩂或

累于人然后主上钦明弗容谗慝纵其三至宁致一

疑但浮云在天白日有时亏照游翳拂日阳精为之

不明而傅奕浮辞迷于视听情理眩惑言语混淆弗

可专听岂应偏信请共决对存毁分甘槩忝在缁徒

预参法侣忽闻诽𧩂宁不深伤纵回刃刳心未以为

痛抽刀斮髓讵以为残𧩂讟之深伤酷甚此经云亡

身护法没命弘道此其时也方抽肠沥胆报邪逆之

𬽦仇申表献诚雪师父之𧩂辱冒昧忤听追用惊惶

谨言

  谨奏决破傅奕𧩂佛毁僧事八条列之如左

第一决破僧尼六十已还简令作丁兵强农劝事槩

闻至理绝言本出毁誉之外玄宗离说寔超语默之

端然物情不悟寄言深浅世道多惑假示精麤故有

内外道殊邪正说异凡圣位别大小教分若以同会

一乘岂执之以𧩂佛终趣极果不封之以谬真譬千

川之赴沧溟万流之归巨海内外明证岂虚言哉故

法华言于诸过去佛现在或灭度若有闻法者无一

不成佛又𣵀槃经言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究竟皆当

成得佛道又道家法轮云若见沙门思念无量愿早

出身以习佛真若见佛图思念无量当愿一切普入

法门又灵宝洞玄真一经云众真高仙已得佛道又

灵宝太上秘要经云各于现在同得佛道故知不二

妙门终须齐入唯一极果要必同登苟执异端自贻

迷坠近代学者率意庸愚偷窃真言安置伪典故五

道轮转托作仙经三千威仪假称道戒诣佛受法改

作天尊勤行作佛转为金阙本行回为本相佛言题

作道言横托佛法之威仪仿习众僧之法式或持真

当伪讵识是非翻正入邪岂知颠倒事同痴贼窃狐

裘而反披有类愚夫盗珠璎而倒著如斯条类数亦

众多略举二三不可𫌨缕但傅奕曾为道士身服黄

衣不遵李老无为之风专行张陵兵吏之法或身为

米贼聚敛无端名称鬼卒咒咀宁忌汤沐梳栉与俗

既同耽荒爱欲将世何别加以内怀嫉意外肆狂言

诽𧩂纷纭骂詈重叠此而可忍孰不可容今依事条

次第决破愿垂圣鉴少详览焉奕言众僧剃发染衣

不谒帝王违离父母非忠孝者今之道士戴帻冠巾

应拜时君在家侍养为忠孝不今既不然岂独偏责

夫论忠者事君以尽命徇义以忘身孝者奉亲竭诚

存没以资济故道安直谏以辅秦佛图忠言以匡赵

目连捧钵而饲母释迦担棺而葬亲宁国济家岂非

忠孝也不如道士张鲁乱于汉朝孙恩反于晋国陈

瑞习道而夷族公旗学仙而灭门乱国破家岂有忠

孝也又言众僧仇疋内通衣形外隔夭胎杀子违礼

逆天者今道士既含气修斋交接受道应护胎生子

顺理合天此则伉俪久成阴阳本合而无产孕真是

夭胎宜简令作民使其养子增加户口添足兵丁岂

非益国利民者乎又言僧有十万六十已还简令作

丁则兵强农劝者夫论兵强者寻众僧之类禀如来

之教食唯米面之素供唯芋蒻之质体瘠力羸心虚

气弱不折生草讵践蜫虫习忍修慈好生恶杀对敌

多怯下手必疑徒劳行阵无益兵势也如论道士人

足数万祭三事五受禁行符章奏必宰鸡肫祭醮要

求酒脯脔脍醑醪恣其醉饱体肥力壮心勇气强安

忍无亲恶生好杀临阵必勇下手不疑列以军伍决

强兵势若校其力则道士强论其德众僧胜去取之

宜断可知矣若言躬耕力作以为农劝者此由局见

未是通途夫俗不可以一礼齐政不可以一道治士

不可以一行取民不可以一业成故汉书货殖部云

古之四民不得杂处士相与言仁义于闲宴工相与

议𠆸巧于官府商相与语财利于市井农相与议稼

穑于田野此四者各安其居而乐其业故得财成天

地之宜用资国家之利今者众僧亦各有业论其内

以慈忍推心即是士之仁义语其外权巧化物即是

工之𠆸能谈其行以施报相酬即是商之市井语其

道以自他兼济即是农之力田此则克诚可以感鬼

神唯德能以动天地运慈心以降泽布恩惠以润时

故善政者骤雨随车飞螟避境陇麦𩀱穟成禾九栽

盖由善政之功匪唯懃农之力者矣又言欲令众僧

拜谒帝王编于朝典者此之一见迷倒最深既自落

坑引他坠井欲令同陷其可得乎昔桓玄⿱𫂁么 -- 篡逆狂勃

无道已有此论朝议不从云沙门释子剃发染衣许

其方外之人不拘域中之礼故袈裟偏袒非朝宗之

服钵盂锡杖岂廊庙之器而玄悖逆固执不悛既屈

辱三尊飘荡七庙民怨神怒众叛亲离军败于东陵

身丧于西浦覆车明鉴孰不诫哉我大唐皇帝命圣

挺生应休明之期当会昌之运止涂息炭拔溺济沈

弘圣教以训民垂至仁以育物年和岁稔气阜时昌

至德玄功畴能殚纪加以内怀四信外奉三尊屈乘

轝而归依降冕旒而回向故得八方稽䫙万国朝风

岂责离俗之人令备在家之礼今道士披褐执板戴

帻冠巾既服臣吏之衣须行朝谒之礼昔天师贵士

尚拜帝王今鬼卒贱夫须跪卿相宜令道士习其师

法朝谒帝王参拜官长编于朝典不亦宜乎论言案

汉魏已来时经九代其间道士左道乱朝妖言犯国

者披阅图史何世而无后汉献帝张陵张鲁诈说鬼

语假作谶书云汉祚灭后黄衣得天下遂与钜鹿张

角远为外应造黄巾披黄帔聚合徒众诳诱愚民谋

危社稷寻被诛灭故礼云左道乱群者杀之今者道

士不著李老参朝之服乃披张鲁乱国之衣师弟相

承贼行不改人数既多共结贼党或致窥觎宁不僃

预计数有五万简令作丁年税赀租岁产男女则利

国益民强兵农劝如槩愚见其如法者遵而奉之其

违禁者废而使之庶莠稗一除田苗郁茂奸邪既遣

徒众肃清岂不善欤

第二决破寺作草堂土舍则秦皇汉武为有德之君

者槩闻法身无象应物有方故假现全身置于多宝

之塔权分碎质流乎阿育之龛故能聚散随縁存亡

任物圣力权变不可思议但佛生天竺随其土风葬

必阇维收必起塔塔即是庙庙者貌也祭祀承事如

貌存焉今之国家宗庙社稷类皆然也但如来灭度

一百年后有阿输伽王铁轮御世以威德使鬼神修

相力兴灵庙故八万四千之塔不日而成千柱百梁

之堂匪朝而就讵劳人力自是神功岂以凡夫之情

而疑圣贤之事何异斗筲测大海尺寸量虚空其可

得乎舍利东流吴王创感僧会稽请丹诚至而忽临

孙权验试砧磓陷而弥固于是腾光上彻照灼斧扆

之间发彩𠊓通郁映岩廊之下会时欣跃广赞威灵

爰及朝臣闻皆信伏即为建塔幷置伽蓝缘是江左

大弘佛事岂若太上骨朽于关中别无舍利天师体

葬于蛇腹讵有遗身靡所依凭便生妖诈闻佛有舍

利八斛用表遗身遂畜小石二枚以代仙卵然仙卵

本狂豕之阴玄坛乃老鬼之庙若言舍利胡骨理胜

狂豕之阴佛图胡冢宁同老鬼之庙岂可以高下相

况等级寄言故今道士见舍利如眼梗讵肯归依睹

浮图若心刺专谋破毁徒怀邪恶其可得乎历代已

来为帝王者并夙种善根多怀正信倾珍造塔撤宝

崇真皆欲伸其追远之诚致其如在之敬故缮兴九

级备尽庄严式构百梁穷其壮丽致使贫人捧奠则

梵宫立成长者絣绳天堂即现因果之道斯理皎然

暗识之徒弗能悟矣论言案仁王经世间帝王有其

五种一粟散王威德最劣二铁轮王治阎浮提三铜

轮王兼二天下四银轮王化三天下五金轮王綂四

天下此之五王论其位上下不同语其德胜劣有异

推秦皇汉武阎浮提内唯王震旦五种王中粟散王

也斯乃德劣而居胜殿位卑而处高台不以恩惠感

人专以鞭挞使物致神祇愤责民庶呼嗟故史官贬

之以为无道又身没之后盛造坟陵费损万金劳役

百姓于是骨肉消散灵影灭无年代寂寥威福何在

我释迦应世德位独高道冠百灵神超万亿圣中极

圣德过千圣之前王中法王位居百王之上岂伊秦

皇汉武而校其优劣者哉佛则德高而居胜殿位极

而处高台唯以德化感人不用鞭挞使物自有帝王

喜舍灵神影助灭度之后为兴塔庙舍利不灭威灵

尚存毁之立见恶征破之眼看致祸故吴主孙皓奢

淫苛虐不忌罪福言无报应掘得铜像令置厕前至

四月八日小便像头云今八日以灌尔顶须㬰之间

即患阴痛苦毒难堪太史占之云犯大神遍祷灵祇

都无降异后闻说佛方乃惊惶自慨前过即遣迎像

香汤沐浴叩头谢过应声即愈缘是生信戒惧终身

又宋臣谢晦身临荆州城内有五层寺寺有舍利塔

晦性凶勃先无诚信云寺塔不宜在城令毁而出之

于是自领军士直至塔前众皆战栗莫敢举手晦遂

严鼓驱逼军人撞击龛门破斫尊像俄而云雾暗地

风尘涨天晦及军人身𫎇灰土以手拭之皮肉随落

遂成恶疾遍身⿸疒赖 -- 癞疮不久叛逆寻被诛灭此事并如

宋宣验记说略依记传疏此事条示诸未悟晓其心

目耳如槩愚见释迦应世物共尊崇在昔之时已有

寺塔今之造者请而存之李老弃世止尚虚无在世

之时全无馆舍今之奢竞请宜省之

第三决破诸州及县减省寺塔则民安国治者槩闻

在昔明王恭已南靣智拟天地不自虑也辩雕万物

不自说也何则劳于求士逸于驱使之任役得其人

天下自治故访道宣室思政明堂揆务分司㳂方授

职八恺并列十乱当朝用能保乂国家克宁社稷于

是弘慈悲之化缓赋而恤贫行至仁之教省刑而慎

狱敷德泽远至而迩安定成功制礼而作乐斯为至

治可得而称故书云治国以安民为基安民以良吏

为本若得其人则国安非其人则民乱故知忠臣良

吏可以治国安民者也然须崇善建福树果修因敬

事神明承奉灵庙岂可毁塔废庙并寺逐僧灵祇为

徴祸福须慎而奕凶勃专肆狂言圣朝明鉴理无致

惑论言窃见标树为社立砖石以称君累土成坛束

茅纂而为饰至于急危求请微有威灵雨旱祇诚片

致恩福况佛神仪嶷尔灵相俨然而欲轻毁其可得

也自汉明感梦寺兴白马之名孙权验瑞塔始建初

之号自斯厥后相系而兴向若神道泯无帝王岂应

敬事威灵歇灭国主宁复遵承并以目验身临故使

归依回向未若道家都无承据李老事周之日未有

玄坛张陵谋汉之晨方兴观舍故后汉顺帝中有沛

人张陵客游蜀土闻古老相传云昔汉高祖应二十

四气祭二十四山遂王有天下陵不度德遂构此谋

杀牛祭祀二十四所置以土坛戴以草屋称二十四

治治馆之兴始乎此也二十三所在于蜀地尹喜一

所在于咸阳于是诳诱愚民招合凶党敛租税米谋

为乱阶时被蛇吞逆衅弗作至孙张鲁祸乱方兴起

于汉中为曹操诛灭自尔迄今群孽相系依托治馆

恒作妖邪故汉顺帝中平元年钜鹿人张角自称黄

天部师有三十六将皆著黄布巾远与张鲁相应众

至十万焚烧邺城汉遣何南尹何进将兵讨灭又晋

武帝咸宁二年为道士陈瑞以左道惑众自号天师

徒附数千积有岁月为益州刺史王濬诛灭又晋文

太和元年彭城道士卢𢙀自号大道祭酒以邪术

惑众聚合徒党向晨攻广汉门云迎海西公殿中桓

秘等觉知与战寻并诛斩又梁武帝大同五年道士

𡊮旍妖言惑众行禁步岗官军收掩寻被戮灭至隋

开皇十年绵州昌隆县道士蒲童与左童二人在崩

汉馆自称得圣诳惑人民重床至屋却坐其上云十

五童女方堪受法令女登床以幕围绕遂便奸匿如

此经月计所奸女出数百人后事发觉因遂逃亡又

开皇十八年益州道士韩朗绵州道士黄儒林扇惑

蜀王令兴恶逆云欲建大事须藉胜缘遂教蜀王倾

仓竭库造千尺道像建千日大斋画先帝形反缚头

手咒而厌之河北公赵仲卿检察得实送身京省被

问伏罪出市被刑今大唐革命妖惑尚兴以去武德

三年绵州昌隆县民李望先事黄老恒作妖邪去大

业季年有道士蒲子真微闲道术被送东京至梁汉

身死因葬在彼而李望矫假云子真近还又彼县山

侧有一石室岩穴幽暗人莫敢窥望乃依凭以作妖

诈在明则张喉大语领纳通传入暗则噎气小声诈

说祸福遂令正直檀越几致回向邪曲愚夫理宜寻

信道士传说达县闻州官人初检并皆信受后刺史

李大礼云此事非轻必须申奏要假亲验方定是非

遂与阖州官人并道士等一百馀骑同乘鞍马竞饰

衣巾多料祭盘倍科醮物酒脯杂味任彼所须同至

窟前再拜祈请望时诈答闻者倾心唯巴西县令乐

世质深达机情知其诳诈入暗密候见望咽声质时

呵之望即款伏收禁州狱方欲科罪未经数日服药

而终槩𬗟寻图史博究古今记传所闻眼目所见左

道乱政世有其人略出五三以为鉴诫愿垂照览宜

简除之如槩愚见若行李老清虚之道依而存之若

习张陵杂秽之法糺而废之此则荡彼妖邪去其残

贱可谓止㬥息乱岂非治国安民者乎

第四决破僧尼衣布省斋则蚕无横死贫人不饥槩

闻禀和合之气成虚假之身外命所须藉衣食以资

养内报所恃依形神以存立形神不可孤立藉衣食

以资之衣食不可过费行廉耻以节之故遗教经云

比丘受食𧼈得支身又言著坏色衣以舍饰好斯为

明训孰不遵行但如来制戒对根不同人有上下制

有宽急上则制之以急使其顿修下则授之以宽令

其渐进上制急者日唯一食食止菜蔬身止三衣衣

唯粪扫下制宽者食许两时味通酥乳衣开十长服

许缯绵或有老病之僧身兼冻馁沈痾之士体困饥

寒须给其衣裘资其药石此则上根不假众具自尔

证真下辈要藉资缘方得悟道欲令一准其可得乎

若节僧尼衣布省斋济贫活茧者计僧尼一斋止餐

一钵一著唯衣数缣而言损田夫十口杀蚕十万者

计道士一醮酒脯百盘一年命绫千疋应捐千军之

食杀万亿之蚕而奕知道士损多扬痴不计僧尼费

少子细编论此全党言君子弗听如槩愚见宜断道

士醮祭及以命绫此则有益于国家不损于民物若

纵而不禁损国害民圣上钦明宁不鉴照论言寻道

士盟经先受十戒次八十戒后一百八十戒及三百

大戒乃至坐起卧息三千威仪皆云秘要不妄授人

寻灵宝智慧上品十戒创首即言不色不欲心无放

荡又消魔智慧经言见人妻子愿出爱狱道士禀承

理应遵用而建首不行专事违犯何者戴巾执板似

欲依经而畜妇养儿还成破戒此则公行色欲竟不

知惭故违经戒宁应有愧何异鸡雀对户交欲而无

羞狗豕当衢行淫而无耻多饮醎水忘失思微纵恣

六情违犯十戒初之一戒既破不持后之三千理废

无用符录科禁何所施行又依老子金丹之经真人

内朝之律朔望之际侍师私房情意相亲男女交接

使四目二鼻上下相当两口两舌彼此相对阴阳既

接精气遂通此则夫妇礼成男女道合以斯修道道

不可修以此出家家宁可出颠倒迷惑何其甚哉又

言佛是𭶑儿理丰智慧观音戏𠆸实足权奇不同祭

酒乱朝痴无智慧天师蛇螫讵有神通夫免禁释囚

诸佛大慈拔苦除害观音至行祈恩自施非诈诱而

觅财报德出心岂迫愶而取物若观音慈悲拔狱即

是詃囚天师行禁杀怨应为斩士然佛睹善则劝闻

恶则怜慈悲平等怨亲无二老子亦言其善者吾亦

善之其不善者吾亦善之不如天师事五将三神四

司九府受咒咀之法行禁厌之符怨者令颠狂失心

憎者使惊怖失命此真世俗之恶神人间之杀鬼

如槩愚见今时道士涂炭合气禁咒章符此并非李

老正言乃是张陵邪法妖惑诳诈损国害民请宜禁

断息其邪伪也

第五决破断僧尼𧹕贮则百姓丰满将士皆富槩闻

八大觉行以少欲标先五比丘名以乞士为最故少

欲省事无复经营之忧乞士任缘宁有藏积之累老

子云多藏必亡又周礼云积而能散积而能散则行

合檀那多藏必亡则言符圣旨寻老子行无为之道

专任清虚修寂静之心弗营世务然今道士都不遵

承故二录大斋三元庆会招合愚党诱诳迷徒设厨

食以邀宾置酒鲑以待客遂使监斋分肉事等庖丁

观主典鲑还如屠士肉须干腊杂血便吞酒使清醇

半糟即歠饕餮难满纵恣无猒加以多料䌷绫以为

命彩广科黍麦持作道租𠊓此兴生积聚盈库因斯

畨转𧹕贮连仓溪壑之心宁知满极至于高门仕族

判不归从下姓田夫偏来凑集非是崇其道法直为

贪其酒鲑猥杂繁多弗可殚述加以徒众卑末人品

凡庸故出家沙门多是贵胜在观道士例是卑微故

梁武帝登祚之后施身入寺供养众僧隋帝之时秦

孝王儿舍位出家修行佛法未曾闻一帝王施身入

观未曾见一王子出家事道自馀高门士族贵胜豪

家或有夫妇相辞俱时离俗男女相劝同共出家目

见耳闻何待言说若言断僧尼𧹕贮令军民富足者

夫论贫富皆是业缘贵贱并关运命愚智不可易虑

妍丑弗可换身故经云果报好恶定之于业书云命

相吉凶悬之于天以此言之军民业贫者与之而弗

得必其相富者任置而恒丰故汉文帝以梦而宠邓

通相者占通贫而饿死帝曰能富在我何谓贫乎与

之铜山专任冶铸后遭事逃避饿死人家又宁禀离

王侍婢有娠相者占之贵而当王王曰非我之胤便

欲杀之婢曰气从天来故我有娠及子之产王谓不

祥捐圈则猪𭊌弃栏则马乳而得不死卒为夫馀之

王故知业缘命运定于冥兆终然不变弗可与夺也

论言案经所明业果不谬作善得福为恶受殃斯理

皎然如何致惑今若引经据理弥益其深迷且依书

指事以开其浅识何者昔武丁之时亳有桑谷共生

于朝太史占曰野草生朝朝其亡矣武丁恐惧侧身

修善桑谷枯死殷道中兴岂非为善而有福也又帝

辛之时有雀生乌在城之隅太史占曰以小生大国

家必昌帝辛骄㬥不修善政殷国遂亡岂非为恶之

有殃也如奕所言将生时之实货买死后之虗名意

谓生时布施死后无报愚暗之甚矣可与言眼见春

时种殖空竭仓储秋收冬藏充牣府库故施有来报

感胎㲲之与掌钱德必现酬致衘珠之与负鹿此并

经籍明证何可致疑又言礼佛不得尊豪设斋不得

富贵者寻国家太庙先皇之灵百神陪侍万民恃赖

至尊拜跪故得居大位而处尊名臣吏鞠躬荷宠灵

而享富贵况佛法王威神高远徳过千圣道冠百灵

礼拜祈诚理当富贵归依恳至必致尊豪昔人一瓢

以济馁夫尚得扶轮相报今一斋以供大圣宁无福

禄相酬科类而言理无致惑如槩所见𧹕贮有二一

则是众佛已先听二则是私如来久制此开众禁私

大圣明训宜令道士习此成规禁私开众渐学佛法

故春秋云齐桓公问礼于左师与子产左师曰夫礼

者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也大国用之小国习之今

道习于佛类同此也

第六决破帝王无佛则大治年长有佛则虐政祚短

槩闻中国者三千日月万二千天地之中央也故有

轮王迭出圣主继兴御七宝而王四天行十善而被

万国开平等之化和怨以睦亲扇慈悲之风胜残而

去杀故得不威不怒物以之行不役不劳民以之治

自大劫将迈淳风将浇至德云衰正气斯殄于是五

浊鼎沸三灾竞起十六大国各擅尊名八十聚落咸

据封域竞寻戈剑争事废兴彼此贪残更相屠害故

释迦愍斯涂炭哀其沈溺陈经教劝善以诱贤制戒

律禁恶以惩罪皆令息妄归真还源返本比乎中原

之地上古之初世朴时淳书契未作民浇俗伪典籍

方兴故周公不出于上皇孔子唯生于下代制礼作

乐导俗训民致治兴风匡时救弊皆欲令止浇息竞

返素还淳比于释迦其揆一也若见言帝王未有佛

法之前则大治年长有佛法之后则虐政祚短不得

事佛像不得读佛经者科类而言帝王未有周孔之

前则大治年长有周孔之后则虐政祚短亦不得祭

周孔神行周孔教理岂然乎但无佛无法人不知远

恶以修善无礼无教世不识事君以养亲以此而推

礼教不可一日而亏佛法岂得暂时而废也论言寻

奕所引自后汉光武已前无佛法则祚久长年子必

嗣父臣不⿱𫂁么 -- 篡君从汉明已后为有佛法子弗嗣父臣

⿱𫂁么 -- 篡君验奕此言知其庸暗虽引图史弗究始终𬗟

寻上代已来为帝王者或一身而绝或累世而亡如

帝摰少昊治政繁杂九𥠖作乱其嗣不肖一世即亡

帝摰亦无正嗣治不满期一身而灭自后唐尧虞舜

子皆不肖一身绝灭夏桀殷纣并皆㬥虐为臣所诛

其间或为臣而⿱𫂁么 -- 篡君如羿之与寒浞或为弟而夺兄

如仲壬之与雍已至乎周世子朝之逐敬王子废父

也暨乎秦室赵高之杀二世臣杀君也至前汉吕后

乱朝王莽⿱𫂁么 -- 篡政此岂有佛法使之然也若言自汉明

已后迄乎萧齐皆为崇佛法虐政祚短至于宇文既

破灭佛法应善政祚长而奕尽萧齐则论至宇文不

说非但诳惑民庶亦乃欺罔圣朝以此而论事合绳

劾但宇文⿱𫂁么 -- 篡魏而立虐政无道君臣猜贰兄弟相诛

陵蔑圣贤毁破佛法治唯五主二十四年推此一条

帝王无佛法则虐政祚短有佛法则善政祚长近代

同知宁不信也但奕太史之官委任处重须慎机密

无得妄言故古者圣人当言而惧发言而忧而奕不

虑祸福专事妖邪或置后引初或𨼆首露尾藏护道

法𧩂毁佛僧唯事偏辞竟无正语圣朝明鉴宁不察

哉如槩愚见帝王欲得祚久年长者必须兴隆佛法

树善修功慈育群民胜残去杀明死生之分守止足

之心纳忠谏之言远佞謟之说如此则三十之期自

远七百之祚悠长故淮南子曰夫天下有贵而非位

势有寿而非千岁适情知足则贵矣明死生之分则

寿矣

第七决破封周孔之教送与西域而胡必不肯行用

槩闻仲尼逝而微言绝弟子丧而大义乖自尔诗书

纷然淆乱至秦皇焚灭典籍散亡汉武聿兴文艺还

阐至于处大庭之馆居玄宫之室习无为之道行不

言之教以谦挹为德卑弱为心专任清虚杜绝仁义

务存嘉遁委弃身名九流之中则道家之流也故汉

书艺文志云道流者盖出于史官历记成败古今之

道有三十七家今之李老盖一家耳至于建康庄之

第筑碣石之宫阐儒学之宗弘文艺之术兴邦制治

导俗训民礼乐缉修宪章攸序九流之内儒学之流

也故汉书艺文志云儒流者盖出于司徒之官辨阴

阳明教化宗尧舜师仲尼有五十二家今儒学所传

也九流之中二化为最百家之内两学为先用各有

宜弗可废也何者道法是虚无之唱而违俗不可以

救弊儒术乃教化之谈而顺民可以导物考而言之

非无优降寻李老专任无为止求自度心无广济行

阙兼他片同声闻之自利也故清净法行经云摩诃

迦叶化为老子迦叶既是小心老子又无大志法行

之言信而非谬也孔子以术艺训人礼教齐俗少习

利他渐学兼济片同菩萨之利他也故清净法行经

云儒童菩萨化作孔丘儒童既是大心孔丘复有兼

济法行之说理岂虚哉考乎李典爰及孔经教迹乃

分理致终一若言封周孔之教送与西域而胡必不

行奕意岂不云胡教来此汉人亦不得受科类而言

升降悬矣寻佛是大圣化满十方远降威灵汉明亲

睹君臣欣感民庶归心故遣使西行远到天竺摩腾

随至传化迄今周孔少圣徳局一方不能远降威灵

使彼亲感故西域之人无缘生信亦不远此迎周孔

之经为此礼教不行西土以此而推抑可知矣论言

寻辛卯夜明鲁史传其化迹丙子星㪍汉𠕋记其威

灵然后像教西移法流东渐自摩腾降汉创译真言

岌多入隋盛翻释典藤皮贝叶远传天竺之文玉牒

金笺近翻震旦之语尔来流演迄至于今从汉明已

来时经一十五代译人一百九十有六所出经律记

论二千一百四十五部合有六千一百五十二卷此

并梵音所演天竺所传论其龙窟经厨十分而未尽

鹫山法藏万倍而何穷今之所翻盖少多耳考其帝

代寻其图史典诰明据奚可致疑𬗟寻道家所注经

籍昔无今有真少伪多如艺文志明于道流虽有三

十七家七百九十三篇唯七家八十二篇明李老清

虚自守之道自馀三十家七百一十一篇乃明帝王

治化古今之道故后汉书法本内传云汉明帝永平

十四年正月一日朝正之次五岳十八观诸山道士

禇善信等六百九十人闻摄摩腾竺法兰等将佛经

像来到洛阳倾国敬崇率土归向信等内怀恶嫉求

欲校量尽将道家经书合三十七部七百四十四卷

当时对烧并皆焚烬善信等惭愤感激而死以此而

推汉明之时道家经书只有三十七部七百四十四

卷虽有多轴非尽道经唯五百九卷是天尊道君所

说馀二百三十五卷乃黄老等诸子之书自尔已来

过此数者并是道士增加妄造不可承信爰至宋朝

道士陆修静答宋明帝云道家经书并药方符图总

有一千二百二十八卷唯此为正馀者并非而今道

士或出情制造或改换佛经添足目录增加部袠云

有二千四十卷复过前数几许浪言请问道士后出

之经为是天尊更说为是老子前陈纵使说经应有

处所为是何帝何时何年何月如必有据容得流传

如其诈妄理合刊削又俗士所制取作道经此之流

类数亦多矣如太玄经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所造洞玄经王褒所制

指归经严君平造三皇经鲍静所制开天经张泮所

造化胡经王浮所制或取盘古之传或取诸子之篇

假认俗书以为道教偷窃释典持作老经前已略陈

不能重述似贫人罄窘盗他宝为家财饥者困穷啖

刍芥为美食如槩所见老子二篇正是道经依令行

之自馀诸部皆是妄认事须正之庶知道与佛殊李

将释别则使䑕璞不滥雉凤条分后学之徒岂应谬

第八决破綂论佛法虚多实少道人假说槩闻真身

绝待非形方质碍可求至理出情岂言谈语论可得

大矣哉荡荡乎大道之外妙矣哉超绝乎真一之表

于是四句顿亡百非洞遣穷言极虑物莫能名者哉

但妄识悠悠迷情蠢蠢纵四狂而弗惺耽五醉而长

昏故大圣垂慈志存拯拔于是开五乘之迹通四辩

之音非身现身身满于法界无说说说遍乎大千

故有微尘化身分散而莫尽恒沙法藏流演而无穷

故须弥图经云宝应声菩萨化为伏羲吉祥菩萨化

作女娲儒童应化作孔丘迦叶化为李老妙德托身

开士能儒诞孕国师又𣵀槃经云所有经书记论伎

艺文章皆是佛法以此而推三皇五帝孔李周庄皆

是菩萨化身所收文字图书诗章礼乐并是诸佛法

藏所摄文理昭然岂为虚妄而奕执言谬理睹化迷

真专以形迹见讥名器相局将泥木以毁圣持镌画

以难真然镌画代真宁是真佛泥木表圣非即圣人

故佛有觉名假名非实佛有形像假像非真非真而

立像为令因像以悟真非实以施名为令因名以悟

实无名无实悟者所以豁虚非像非真造人所以玄

会妙哉斯言之至也深矣斯理之极也而奕暗于深

理迷于业报弗矜身后唯计眼前若言欲求富贵唯

须壮马负铁效力疆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不须造像修功以祈福力者

武周壮马最多世充厚钾不少效力征战固守疆场

常应富贵今者何在若言欲得布绢丰饶谷米成熟

但栽莳桑麻积聚烂粪不须写𣵀槃千部诵法华百

遍以祈福力者建德广占桑田薛举大足马粪长应

积殖多纳仓厨今复何在若言欲得粮贮充牣耕获

弗愆但开渠引水灌畦注埠不须转海龙王经十部

以求雨润者萧铣据有荆州堤堰倍常沃润应课收

纳保据封疆今复何在以此而推我大唐皇帝内则

树善凭福外则应天顺民故得华戎率从群凶授首

仓库𠑽牣封域廓清若非内外福飨岂能克定艰难

者也若言欲求忠臣孝子佐世治民唯读孝经一卷

孝子二篇不须广读佛经者寻此经但明世间忠孝

未及出世忠孝何者夫处俗躬耕奉亲以竭力出家

修道遵法以兴慈竭力者答现前之小恩兴慈者报

将来之大德虽暂乖敬养似若慢亲终能济拔方为

至孝斯则利沾三世岂唯旦夕之劳恩润百生宁责

晨昏之养校其在生胜劣明矣若言老子二篇足明

忠臣孝子佐世治民者寻老子绝虑守真亡怀猒俗

捐亲弗顾弃主如遗岂论奉孝守忠治民佐世也故

老子云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有何

患乎此全猒身弃世弗可佐世也又言贵身有天下

者可以暂托不可久也河上公注云人君贵身而贱

人欲为天下主则可暂寄不可久居此令舍俗遗荣

不可以治民也寻傅奕负恃凶顽轻弄唇吻辞繁理

寡语少骂多纵瞋毒以中人逞恶言以迷俗于是枭

音丑气稍满村闾鸩响毒声渐喧行路遂令无识邪

党唱快相传达见士流伤叹怜愍而偏护道法憎恶

佛僧物类相感人畜同尔有类蚩尤之犬吠于轩辕

盗跖之徒恶于夫子弗可怪也但奕睹佛法尊高众

僧贵胜坐必居上行要在先帝王盛崇朝臣顶戴寺

塔宏壮斋供充盈民庶争归士女奔凑至于玄坛之

内事等荒村治观之中还同废社时因祭醮记酒肉

以招人或赖吉凶假送饷以来物故微沾识解弗受

欺诬少有信心岂从迎请愧斯寂寞恒有嫉心致使

虚构浮辞强相挫辱骂詈极其丑气咒诅穷其恶言

诽𧩂弗忌殃尤讥毁宁计罪福纵令眼前焚荡不称

其心手下屠刑宁猒其快书云民恶其上兽恶其网

斯之谓欤昔崔晧说魏太武令破灭佛法杀害僧尼

自于家内礼事尊像太武察得忿其矫诳即便诛戮

SKchar尸都市敇令行人咸粪其口太武还兴佛法敬事

如初又周武帝狂悖无道毁灭佛法焚烧经像破坏

塔寺罢废众僧遂身生⿸疒赖 -- 癞疮恶疾而死斯并近代殊

验灵崇著明圣上文思久已玄鉴奕之罪业方坠泥

黎永劫沈沦深可怜愍槩矜其邪谬晓以正言傥或

返迷去道何远望诸同志咸识此心龙朔三年七月

十九日长安令清河公李义节于西明寺索破邪论

往光明寺经坊所立抄演讫以其月二十一日进了










广弘明集卷第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