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弘明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四

音释三 广弘明集 卷第四
唐 释道宣 编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音释四

广弘明集卷第四

         唐 释 道 宣 撰

  叙梁武帝舍事道法

梁高祖武皇帝年三十四登位在政四十九年虽亿

兆务殷而卷不释手内经外典罔不厝怀皆为训觧

数千馀卷而俭约自节罗绮不缘寝处虚闲昼夜无

怠致有布被莞席草屦葛巾初临大宝即备斯事日

唯一食永绝辛膻自有帝王罕能及此旧事老子宗

尚符图穷讨根源有同妄作帝乃躬运神笔下诏舍

道文曰维天监三年四月八日梁国皇帝兰陵萧衍

稽首和南十方诸佛十方尊法十方圣僧伏见经云

发菩提心者即是佛心其馀诸善不得为喻能使众

生出三界之苦门入无为之胜路故如来漏尽智凝

成觉至道通机徳圆取圣发慧炬以照迷镜法流以

澄垢启瑞迹于天中烁灵仪于象外度群迷于欲海

引含识于涅槃登常乐之高山出爱河之深际言乖

四句语绝百非应迹娑婆示生净饭王宫诞相步三

界而为尊道树成光普大千而流照但以机心浅薄

好生厌怠自期二月当至双林示乃湛说圆常且复

潜辉鹤树阇王灭罪婆薮除殃若不逢值大圣法王

谁能救接在迹虽𨼆其道无亏弟子经迟迷荒耽事

老子历叶相承染此邪法习因善发弃迷知今舍

旧医归凭正觉愿使未来世中童男出家广弘经教

化度含识同共成佛宁在正法之中长沦恶道不乐

依老子教暂得生天涉大乘心离二乘念正愿诸佛

证明菩萨摄受弟子萧衍和南于时帝与道俗二万

人于重云殿重阁上手书此文发菩提心至四月十

一日又敕门下大经中说道有九十六种唯佛一道

是于正道其馀九十五种名为邪道朕舍邪外以事

正内诸佛如来若有公卿能入此誓者各可发菩提

心老子周公孔子等虽是如来弟子而化迹既邪止

是世间之善不能革凡成圣其公卿百官侯王宗族

宜反伪就真舍邪入正故经教成实论云若事外道

心重佛法心轻即是邪见若心一等是无记性不当

善恶若事佛心强老子心弱者乃是清信言清信者

清是表里俱净垢秽惑累皆尽信是信正不信邪故

言清信佛弟子其馀诸信皆是邪见不得称清信也

门下𨒪施行

  上武帝舍事道法启幷敕    邵    陵王纶

天监三年四月十七日侍中安前将军丹阳尹邵陵

王上启云臣纶闻如来严相巍巍架于有顶微妙色

身荡荡显乎无际假金轮而启物托银粟以应凡砥

般若之利刀牧涅槃之妙果汎生死之苦海济常乐

于彼岸故能降慈悲云垂甘露雨七处八会教化之

义不穷四谛五时利益之方无尽并水清日盛雾豁

云除爝火翳光尘𤍠自静可谓入俗化于𫎇底出世

冥此真如使稠林邪迳之人景法门而无倦渴爱聋

瞽之士慕探赜而知𮞉道树始于迦维徳音盛于京

洛恒星不见周鉴娠征满月圆姿汉感宵梦五法用

传万徳方兆华俗潜启竞扇高风资此三明照迷途

之失凭兹七觉拔长夜之苦属值皇帝菩萨应天御

物负扆临民含光宇宙照清海表垂无碍辩以接黎

庶以本愿力摄受众生故能随方逗药示权因显崇

一乘之旨广十地之基是以万邦回向俱禀正识幽

显灵祗皆𫎇诱济人兴等觉之愿物起菩提之心莫

不翘勤归宗之境悦怿还源之趣共保慈悲俱修忍

辱所谓覆䕶饶益桥梁津济者矣道既光被民亦化

之于是应真飞锡腾虚接影破邪外道坚持正国伽

蓝精舍宝刹相望讲道𫝊经徳音盈耳臣昔未达理

源禀承外道如欲须甘果翻种苦栽欲除渴乏反趣

醎水今启迷方粗知归向受菩萨大戒戒节身心舍

老子之邪风入法流之真教伏愿天慈曲垂矜许谨

四月十八日中书舍人臣任孝恭宣敕云能改迷入

正可谓是宿植胜因宜加勇猛也

  叙齐高祖废道法事

昔金陵道士陆修静者道门之望在宋齐两代祖述

三张弘衍二葛郄张之士封门受箓遂妄加穿凿广

制斋仪糜费极繁意在王者遵奉会梁祖启运下诏

舍道修静不胜其愤遂与门人及边境亡命叛入北

齐又倾散金玉赠诸贵游托以襟期冀兴道法帝惑

之也于天保六年九月乃下敕召诸沙门与道士学

达者十人亲自对校于时道士咒诸沙门衣钵或飞

或转咒诸梁木或横或竖沙门曾不学方术默无一

对士人拥闹贵贱移心并以静徒为胜也诸道士等

雀跃腾倚鱼睨云汉高谈自矜夸衒道术仍又唱言

曰神通权设抑挫强御沙门现一我当现二今薄示

小术并辞退屈事亦可见帝令上统法师与静捔试

上统曰方术小伎俗儒耻之况出家人也虽然天命

令拒岂得无言可令最下座僧对之即往寻觅有僧

佛俊一名昙显者不知何人游行无定饮啖同俗时

有放言标悟宏远上统知其深量私与之交于时名

僧盛集显居末座酣酒大醉昂兀而坐有司不敢召

之以事告于上统上统曰道士祭酒常道所行止是

饮酒道人可共言耳可扶舆将来于是合众皆惮而

怯上统威权不敢有諌乃两人扶显令上高座既上

便立而含笑曰我饮酒大醉耳中有所闻云沙门现

一我当现二此言虗实道士曰有实显即翘一足而

立云我已现一卿可现二各无对之显曰向咒诸衣

物飞飏者我故开门试卿术耳命取稠禅师衣钵咒

之诸道士一时奋发共咒一无动揺帝敕取衣乃至

十人牵举不动显乃令以衣置诸梁木又令咒衣都

无一验道士等相顾无赖犹以言辩自高乃曰佛家

自号为内内则小也诏我道家为外外则大也显应

声曰若然则天子处内定小百官处外为大矣静与

其属缄口无言帝目验臧否便下诏曰法门不二真

宗在一求之正路寂泊为本祭酒道者世中假妄俗

人未悟仍有祗崇麹蘖是味清虗焉在朐脯斯甘慈

悲永隔上异仁祠下乖祭典皆宜禁绝不复遵事颁

勒远近咸使知闻其道士归伏者并付昭玄大统上

法师度听出家未发心者可令染剃尔日斩首者非

一自谓神仙者可上三爵台令其投身飞逝皆碎尸

涂地伪妄斯绝致使齐境国无两信迄于隋初渐开

其术至今东川此宗微末无足抗言帝讳洋即元魏

丞相高欢之第二子也嫡兄澄急性为奴所害洋袭

其位代为相国魏历将穷洋筑坛于南郊筮遇大横

大吉汉文之卦也乃铸金像一写而成魏收为禅文

魏帝署之即受其禅为大齐也凡所行履不测其愚

智委政仆射杨遵彦帝大起佛寺僧尼溢满诸州冬

夏供施行道不绝时稠禅师箴帝曰檀越罗刹治国

临水自见帝从之睹群罗刹在后于是遂不食肉禁

鹰鹞去官渔屠辛荤悉除不得入市帝恒坐禅竟日

不出礼佛行绕其疾如风受戒于昭玄大统法上面

掩地令上履发而授焉先是帝在晋阳使人骑驼敕

曰向寺取经函使问所在帝曰任驼出城及出奄如

梦至一山山半有佛寺群沙弥遥曰高洋馲驼来便

引见一老僧拜之曰高洋作天子何如曰圣明曰尔

来何如曰取经函僧曰洋在寺懒读经令北行东头

与之使者反命初帝至谷口木井佛寺有舍身痴人

不解语忽谓帝曰我去尔后来是夜痴人死帝寻崩

于晋阳

  通极论并叙        释        彦琮

原夫𨼆显二途不可定荣辱真俗两端孰能判同异

所以大𨼆则朝市匪諠高蹈则山林无闷空非色外

天地自同指马名不义里肝胆可如楚越或语或默

良逾语默之方或有或无信绝无有之界若夫云鸿

震羽孔雀谢其远飞净名现疾比丘惮其高辩发心

即是出家何关落发弃俗方称入法岂要抽簪此即

染净之门权实而莫晓倚伏之理吉凶而未悟遂使

庄生宗齐一之论释子说会三之旨大矣哉谅为深

远寔难钩致窃闻阴阳合而万物成咸淡和而八珍

美何废四时恒序五味犹别以此言之岂真俗之混

淆𨼆显之云异或有寡闻浅识则欲智凌周孔微庸

薄宦便将位比帝王强自大以立身谓一人而已矣

不信有因果遂言无佛法轻毁泥曰贱懱沙门愚袭

腐儒戏招冥祸或有始除俗服状如徳冠天人才挂

僧名意似声高海域慠然尊处详为极圣岂知十纒

犹障三学靡闻不随机而接物竟抱愚而自守悲夫

二子殊途一何蹐駮高怀达士孰可然哉冀欲解纷

挫锐假设旗鼔虽复俱有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终以道为宗致其犹

五色绮错近须弥而会同万像森罗依虗空以总集

归根自芸芸之物吞谷实茫茫之海斯诚光赞于佛

道述奖于玄门庶令无我无邪允谦允敬式贻后进

论之云尔

有梵行先生者高屏尘俗独栖丘壑英明逸九天之

上志气笼八纮之表藉茅枕石落发灰心粪衣殊羊

续之袍绳床异管宁之榻自𨼆沦西岳数十年矣确

乎不拔澹然无为每而叹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

济天下但苍生扰扰絷以爱罗不可自致清昇坐观

涂炭复须弃置林薮分卫人间于是屈迹暂游方践

京邑次于灞上有行乐公子者控龙媒于流水飞鹤

盖于浮云绣衣侯服薰风合气璁勒金鞍争光炫

定知掷果之爱是属潘生割袖之宠已迷汉帝接轸

城隅陪曹王之席连镳池侧追山公之赏道逢先生

怪而问曰先生貌若燕赵之士发如吴越之宾容色

似困陈蔡衣制不关楚鲁徐行低视细语颦眉瓦钵

恒持无异颜回之瓢器锡音乍振何殊原宪之藜杖

此地未之睹我尝所不闻敢问先生何方而至先生

静默良久徐而对曰观子驰骋于名利荒昏于色声

戴天犹不测其高履地尚不知其厚吾闻坎井之内

本无吞舟之鳞榆枌之间讵有垂云之翼吾非子之

徒欤其可识乎试当为子言之幸子暂留高听吾师

也徳本深构树自三祇之初妙果独高成于百劫之

末总法界而为智竟虚空以作身宁唯气禀二仪道

周万物而已斯故身无不在量极规矩之外智无不

为用绝思议之表不可以人事测岂得以处所论将

启愚夫之视听须示真人之影迹其犹谷风之随啸

虎庆云之逐腾龙感应相招抑惟常理于是降神兜

率之宫垂像迦毗之域氏曰瞿昙种称刹利俗名悉

达道字能仁乃白净王之太子也家世则轮王迭袭

门风则圣道相因地中三千既殊于雒邑国朝八万

有逾于稽岭宗亲籍甚孰可详焉暨吾师生也坤形

六动方行七步五净雨华满国二龙洒水遍空神瑞

毕臻吉征总萃观诸百代曾未之有然复孕异尧轩

产殊禹偰至如黑帝入梦之兆白光满室之征徒曰

嘉祥讵可拟议身边则金色一丈眉间则白毫五尺

开卍字于胸前蹑千轮于足下大略以言三十有二

非可以龙颜虎鼻八彩双瞳方我妙色校其升降者

也虽复吕公之相高帝世谓知人若譬私陀之视吾

师未可同日于是崇业大宝正位少阳甲观洞开龙

楼迥建至如多才多艺允文允武非关师保自因天

骨或于太子池临泛之辰博望苑驰射之际力格香

象气冠神功试论姬发曹丕莫之与拟汉盈夏启宁

足涉言父王宿卫甚严喻视弥笃九重禁闼声闻则

四十里三时密殿姬丽则二万人然以道性恬凝志

愿冲固虽居三惑之境不改一心之节历王城之四

门哀老病之三苦乃自嗟曰人生若此在世何堪脱

屣寻真其于斯矣于时桃则新花落雨青春始仲月

则半轮低阁永夜方深观妓直之似横尸悟宫闼之

如败冡天王捧白马而逾城给使持宝冠而诣阙虽

复秦世萧史周时子晋许由洗耳于箕山庄周曵尾

于濮水方兹去俗何其蔑如是以仙林始抽𬖂之地

禅河起苦行之迹沐金流之净水游道场之吉树食

假献糜座因施草于是十方智圆六通神足魔兵席

卷大业克成独称为佛是吾师也法轮则奈国初转

僧侣则㤭陈始度至于迦叶兄弟目连朋友西域之

大势东方之遍吉二十八天之主一十六国之王莫

不服道而倾心餐风而合掌于是他化宫里乃弘十

地耆阇山上方会三乘善吉谈无得之宗净名显不

言之旨伏十仙之外道制六群之比丘胸前则吐纳

江河掌内则摇荡山谷论劫则方石屡尽辩数则微

尘可穷斯乃三界之大师万古之独步吾自庸才谈

何以尽纵使周公之制礼作乐孔子之述易删诗予

赐之言语商偃之文学爰及左元放葛孝先河上公

柱下史并驱驰于方内何足道哉自我含灵福尽法

王斯逝遂使北首提河春秋有八十矣应身粒碎流

血何追争决最后之疑竞奉临终之供呜呼智炬消

慈云灭长夜诸子诚可悲夫于是瞻相好于香檀记

筌蹄于贝叶三藏受持四依补处而我师风无坠特

恃斯乎但世道纷华群情矫薄人代今古暨于像运

既当徂北稍复东渐所以金人梦刘庄之寝摩腾伫

蔡愔之劝遗教之流汉地创发此焉迄今五百馀年

矣自后康僧会竺法䕶佛图澄鸠摩什继踵来仪盛

宣方等遂使道生道安之侣慧严慧观之徒并能销

声挂冠翕然归向缁门繁炽焉可胜道吾少长山东

尚素王之雅业晚游关右慕黄老之玄言俱是未越

苦河犹沦火宅可久可大其唯佛教也欤遂乃希前

代之清尘仰群英之远迹归斯正道拔自沈泥本号

离欲之逸民摧邪之大将吾之俦党其谓此乎公子

蹙頞而言曰观先生之辩虽可谈天然其所说何太

虗诞窃寻佛本启化之辰当我宗周之运自云娑婆

总摄靡所不归或复光照无际声震有顶或复八部

云臻十方辐凑计天竺去我十万里馀俱在须弥之

南并是阎浮之内那忽此间士庶无至佛所如来亦

何独简不赐馀光弗生我秦汉靡载我坟籍详此二

三疑惑逾甚仆闻贞不绝俗𨼆不违亲所以和光于

尘里披莲于火内至若束带垂缨无妨修徳留须长

发足可闲居且道本虗通触无不是何必绝弃于冠

𬖂专在于锡钵窃以不伤遗体始著孝心莫非王臣

终从朝命今既赭衣髠发未详其罪不仕天子无乃

自高敢谘先生请当辨柝先生曰吾闻大音不入于

俚耳其验兹乎犹欲以寸管窥天小螺量海而我法

门夐出非吾子之能极吾且仰凭神力更为言之吾

师化道含弘灵钧远被但众生縁薄自为限碍耳何

关佛威之不大圣泽之无均其犹日月垂象丽天雷

霆发音动地而简于聋瞽岂光微声小者哉然佛游

舍卫有馀二纪三亿之家犹不闻见何怪边地十万

里乎窃以周孔之生本惟华夏之邑夷狄不信其理

何邪至于东方朔之升天淮南王之入箓然乘鸾排

雾世有其人欲不长于神仙犹密之而弗载宁解味

吾师之道术书之于惇史乎况值秦皇焚典经籍不

全何容守此局文遂无大见然有惑彼正真甘兹随

俗未悟身之非洁岂达命也无常服翫则数重不止

悭贪则一毛难落屑屑顽民可悲之甚吾已无保于

形骸谁有营于炫好须发既剪我心自伏衣惟坏色

爱情何起所以五缀而持想六时而系念萧然物外

是曰逆流窃闻夏禹䟽川则有劳手足墨翟利物则

不悋顶踵杀身以成仁饿死而存义此并有违于大

孝然犹盛美于群书吾养性栖玄立身行道方欲广

济六趣高希万徳岂学子拘之于小节顾在肤发之

间哉扇逐荣名馀事从北面之朝也其若效浅禄微

唯劳诺走无暇功高位极常惧危溢不安千仞弃珠

一何贱宝但火内之莲非吾所发染而不染何尔能

知公子曰先生强夸华以饰非䕶墙茨而不扫请听

逆耳之笃论略条其弊也四焉仆闻玉树不林于蒹

葭威凤不群于燕雀先生道虽微妙门人独何庸猥

或形陋族微或类卑神暗无三端可以参多士无十

畒可以为匹夫墯王事之不闲耻私门之弗立寄逃

役于佛寺之内才容身于法服之下见人不能叙寒

温读经不解立正义空知高心于百姓背礼于二亲

非所以自荣其弊一也仆闻采椽土堦之俭唐尧之

所以字民琼室玉台之盛商辛之所以败俗况如来

行惟少欲徳本大悲只应宴坐于塜间经行于树下

何宜饰九层之刹建七宝之台不愍作者之劳不惭

居者之逸非所以自约其弊二也仆闻无自伐功老

聃之极教不赞己徳唯佛之格言劳谦则君子终吉

克让则圣人上美必若内徳充盛自然外响驰应宾

侣坐致揄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岂况佛心澄静亡诸得失之咎如何独

许世尊之号不欲推人然彼群经莫二之宗各谈第

一之称自生矛盾将何以通非所以自逊其弊三也

仆闻情存两宝心慎四知方曰通人之雅怀廉士之

高节或散之于宗族或弃之于山水况玄道清净反

俗沙门而复纵无厌之求贪有为之利劝俗人则令

不留髓脑论䞋施则便无让分毫或胜贵经过或上

客至止不将虗心而接待先陈出手之倍数此乃有

识之同疾海内之共知非所以自廉其弊四也仆直

言虽苦可为药石惟先生高见览以详之先生曰吾

子不笑何谓道邪子但好其所以同宁知其所以异

徒欲圮毁未损金刚吾道弘邃岂可轻矣吾闻万机

斯总圣皇所以称大百川是纳巨壑所以为深王则

不耻于细民海则无逆于小水况吾师大道旷无不

济有心尽摄未简怨亲自当品戒徳之小大混族类

之高下故有除粪庸人翻涉不生之位应书贵士倒

坠无间之狱内秘难识外相孰知子何自擅为铨衡

吾未相许为水镜若但以貌取人失之远矣遂使叔

向伏鬷蔑之语长者悟沙弥之说且复穷通有运否

泰无恒或始荣而后辱或初微而后盛异辙纷纶可

略言也至如立锥无地非慕尧舜之徳馀苗不绍岂

𫝊汤武之圣讵知吞并六国其先好马牧人约法三

章则唯亡命亭长樊灌起贩屠之肆伊吕出厨钓之

间历代因循高门相袭遂为四海强族五陵贵氏冠

冕陵云风流盖世暨若朝阳晞露羡皂隶之难留宿

草负霜混蝼蚁之莫别是知用与不用虎鼠何常寻

末穷本人伦一槩那忽轻以乘轩蔑兹瓮牖虽复才

方周旦亦何足观尝试言之朝市虚烦身心空弊智

者同弃贤人共鄙但觉斯怀之可入所以避地而归

来吾则厌来苦而知昨非子便耽往欲而惑今是宁

自安贫乐道少贱多能奚用太庙之牺牲竖子之烹

雁吾今素质自居默念无杂不假导于仁义岂乱想

于繁华固亦骑遗牝牡自忘寝膳讵守寒温之小才

音义之薄伎修心可以报徳何局定省之仪弘化可

以接引宁止俯仰之事此吾所谓一胜也吾师空闲

乐处不唯聚落轻微务纳岂独珠璎是以栖形五山

游神三径或受童土或餐马麦赞净心之小施讥杂

相之多舍庶令借此而建善根因兹而表诚信斯自

束修大体供养恒式岂佛身之欲须乃含生之达志

便以凡俗难悟㤭嫉未除竞献名宝利收多福所以

玉槃高刹掩日耸于半天绣桷飞甍连云被于㝢内

争名好尚善将焉在著相寡识遂及乎斯虽乖至真

之理足感荣华之乐生民唯此为功如来亦何抑说

此吾所谓二胜也吾闻谈无价之奇宝冀欲拯贫赞

不死之神香只将愈疾但众生信邪巫之狂药舍正

觉之甘露困毒已深怀迷自久吾师之出世也本许

救济为功知我者希无容缄默使物识真以回向何

是非而自取若夫二佛不并于世两日不共于天厥

号无等庶弘至教非如君子之小圣事谦让之风者

已然至理同归逐情异说是经称最各应宜闻此吾

所谓三胜也吾闻不趋四民之利莫致百镒之金但

大患未亡有待须养吾称乞士则受之以知足子名

施主则倾之以国城何容责我之贪非不自揣已之

悭蔽是验分财相得独应管鲍乎吾闻天王武库出

给尚不由臣下况吾师福物取与宁独任凡僧本虽

四辈而来今属三宝而用为道兴供义乖行福既为

十方常住非曰私拟诸已自专则法律不许请众则

和合无由不知子何徳以能销吾何情而敢擅只惧

我之同咎岂欲贪利者哉窃以粒重七斤投水则烟

火腾沸饭馀一钵与人则群类充满佛犹无悋于饥

犬宁有惜于饿乌是知辄用固以招𠎝回施许而获

益真是众生之薄福则非吾师之褊心至如饿鬼不

睹川流病人弗觉美味罪关于饿病岂流味之无也

窃闻功臣事主粟帛不次而酬勲明主责躬苍旻不

言而效徳子弗能自慨之无感专谤吾师之不惠持

此饕餮何以为人至若郑侯倾产于交游田君布心

于宾客空规豪荡之声势讵拟福田而推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此吾所

谓四胜也吾虽言不足而理有馀子但惊所未闻惑

于所不见吾之所说子可悟矣公子曰先生虽高谈

自雪终类守株所论报应何其悠眇仆闻开辟混元

分剖清浊薄淳异禀愚圣派流至如首足之方圆翔

潜之鳞羽命分修短身名宠辱莫非自然之造化讵

是宿业之能为窃见景行不亏夭身世而婴祸狂勃

无礼竟天年而享福遭堕若斯因果何验且气息则

聚生散死形神则上归下沈万事寥廓百年已矣何

处天宫谁为地狱庸人之所信达士未之言先生犹

或系风请更量也先生曰公子辩士哉见何庸浅所

谈不逾百世所历无越八𮎰讵能晓果报之终期察

因缘之本际不可局凡六识罔圣三明者也吾闻播

殖百谷非独水土之功陶铸四生讵止阴阳之力既

有根于种类亦无离于集起窃见或体合夫妻子孙

不孕或身非鳏寡男女莫均至于萤飞蝉化蜂巢蚁

卵非构两精之产岂从二藏之妊若但禀之于乾坤

人亦奚赖于父母一须委运慈孝何归是知因自参

差果方环互支分三报星罗万品或今身而𨒪受或

来世而晚成此理必然亦何而朽窃以赏罚不滥王

者之明法罪福无舛业道之大功政治则五刑罚禄

位赏幽祇则三涂罪人天福目前可以为鉴诫岂伊

吾之构虗论哉子未陷囹圄谁信有廷尉不游岱宗

便谓无鬼府但善恶积成则殃庆有馀被之茂典尔

所未悉至如疏勒涌泉之应大江横石之感羊公白

玉郭巨黄金骢标鲍宣之马珠降哙参之鹤爰及宣

王之崩于杜伯襄公之惧于彭生白起甘死之征李

广不侯之验陆抗殃则遗后郭恩祸则止身斯甚昭

著孰言冥杳虽有知无知六经不说然祭神祭鬼三

代攸𫝊必也死而寂寥何求存以仁行无宁弃儒墨

之小教失幽明之大理子可惜良才大甚愚僻早须

归悔体我真言公子曰先生虽悬河逸辩犹有所蔽

仆闻天生烝民刚柔为匹所以变化形器含养气灵

婚姻则自古洪规嫁娶则列代恒礼罪应不关于子

𦙍道亦无碍于妻妾遂使善慧许卖华之约妙光纳

施珠之信众香六万尚曰法师毗邪二千犹名大士

何独旷兹仇偶拥此情性亢龙有悔其欲如之品物

何以生佛种谁因续此先生之一蔽也仆闻猛兽为

㬥民之业毒虫含伤物之性所以顺气则秋狝除害

则夏苗天道之常何罪而畏至于牛豕充牺羔雁备

礼运属厨人之手体葬嘉宾之腹本天所生非此焉

用然复鸟残自死虎听内律如何阙养形命空作土

尘此先生之二蔽也仆闻天列箕星地安泉郡酒之

为物其来尚久销愁适性独可兹乎所以嵇阮七贤

兴情于斗石之量勋华两圣盛徳于锺壶之饮管则

借此而谈玄于则因兹而断狱闻诸往哲未尝不宴

但自持之于礼何用阻众独清此先生之三蔽也仆

闻八政著民天之食五味资道器之身降兹呼吸风

霞饵饮芝露敢为生类罔弗由之自可饱食用心无

废于道业何假持斋倦力有乏于勤修此先生之四

蔽也先生若改斯蔽仆亦慕焉先生曰吾闻刚强难

化固当尔耳子之蔽乎自不知其蔽吾之通也子岂

识其通由此观之未可与言道也窃以鄙言无逊尚

避至亲邪行不仁犹惭先达然其男则才离襁褓羡

双飞以求娶女则仅辞乳哺怨空房而感情茍贪小

乐公行世礼积习生常混然谁怪此而无耻尤类鹑

鹊勿将群小之制㛰敢非高尚之敦雅且㛰者昏也

事寄昏成明非昌显之裁范谅是庸鄙之危行独有

展禽桞下之操可以厉淫夫彭祖独卧之术可以养

和性斯固播之于良书美之于方策况乃吾师之成

教也弘净行之宗经岂复顺彼邪风婴兹欲网将出

六天之表犹无携妓妾既超四空之外焉可挟妻孥

唯有二果白衣系业通许一床居士精而难混但品

物之生自有缘托何必待我之相配方嗣于吾师独

不闻同一化生士无女业咸屏四大法喜资形此吾

所谓一通也吾闻生死去来本方步蠖显晦上下无

异循环业之所运人畜何准是以卫姬蜀帝之徒牛

哀伯奇之类狐为美女狸作书生抑亦事归难思岂

易详也窃以持戒无畏鬼龙含徳不惧蜂虿怖鸽投

影猛虎越江我善则报之以明珠人恶则应之以毒

气谅由息之生杀岂禽兽唯害物邪虽复飞走别形

惜身莫异轮回无始谁非所亲恕已为喻亦何不忍

讵可宰有生之血肉充无用之肌肤至若死而归土

物我同致所以黄不食鼋孔犹覆醢况吾仁慈之𨼆

恻孰甘美于肥鲜但五律渐开双林永制此吾所谓

二通也吾闻酒池牛饮著乎在昔虽百六数穷亦乱

国斯起三十五失抑有由之但令身酩酊是焉可验

来生幽暗将复何已至如丈举之樽不空玄石之瞑

难悟盖惟耽酒之狂客曷可以论至道哉但使深酣

则过多微宴则愆薄欲言饮而无失未之有也往贤

之所严戒良以此乎纵不关物命亦无宜举酌此吾

所谓三通也吾闻戒自禁心斋唯齐志可谓入道之

初行教民之本法但支立而已身亦何知若纵情嗜

欲终为难满所以节限二时足充四大觉翳螳之附

后见野狼之对前危亡之期既切饥渴之情遂缓自

忻道胜而肥何嗟食短而倦窃以帝王之祠宗庙夫

子之请伯阳犹须绝味辛荤清居斋室况吾欲亡身

而访道宁复留心于美膳者哉此吾所谓四通也莫

谓子所不能谓吾为蔽吾之所辩幸子择以从之公

子于是接足叩头百体皆汗魂飞胆丧五色无主既

如料虎复似见龙恍焉若狂莫知所对先生摩顶劳

曰吾唯愍物子何怖邪公子稍乃自安泣而对曰仆

本生下邑无闻大觉之名禀性疏野翻踵外邪之见

不遇先生几将祸矣比承下风之末精义入神仰恃

大慈追收前失请容剃落受业于先生之门也先生

曰子悟迷知返善矣哉










广弘明集卷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