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20

 卷一百一十九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
卷一百二十
卷一百二十一 

绍兴八年六月 乙卯朔

徽猷阁待制知信州程迈,为江淮荆浙闽广等路经制发运使,专掌籴事,用李弥逊议也。

刑部尚书兼侍读胡交修以老求去,罢为宝文阁学士知信州。

右承直郎鄂州武昌县令唐时,特改右通直郎,以部使者列荐其治状也,既对,复令还任。

礼部贡院奏试博学宏词合格 —— 中等:左廸功郎新鄂州武昌县尉詹叔羲、右廸功郎前建康府司法参军陈岩肖;下等:左廸功郎新饶州鄱阳县东尉王大方。诏叔羲、大方并与堂除,仍减年磨勘;岩肖赐同进士出身。叔羲,玉山人。大方,丽水人。岩肖,金华人也。

丁巳

诸班直换校,上特御射殿。

戊午

淮西转运判官李仲孺言昆山场积矾千馀万斤不售,乞损引钱六分之一,许之,其后岁鬻矾六十万。 官买矾每斤十三钱至二十钱,旧引钱每斤一百,至是损之,矾引分一百斤、五十斤、三十斤,为大、中、小等。又有韶州岑水矾,岁额十万斤;信州沿山场青胆矾、黄矾,无定额。十四年十一月昆山矾增作三十钱一斤

己未

秘阁修撰知温州楼炤,复为起居郎。

左朝请郎新成都府路提点刑狱公事李授之,直秘阁。授之,开封人,宣政间为县令,有匪人诬其有谤语,坐失官,赵鼎为诸生,尝从授之学,鼎相,辟为都督府干办公事,擢知简州,至是献所著《易觧》于朝,故有是命,中书舍人吕本中当制,颇加称美焉。

庚申

诏广西盐岁以二分,令雷、廉、高、化州官卖人户食盐,馀八分行钞法,寻又诏广东盐九分行钞法,一分产盐州县出卖,皆不出岭 《日历》无此指挥,今以绍兴十二年十月二十二日户部状修入。《会要》广东行钞法在十二月二十五日。广南去中州绝远,土旷民贫,常赋入不支出,故往时之法,诸州以漕司钱运盐鬻之,而以其息什四为州用,是以州租给而民无加赋。昭州岁収买盐钱三万六千馀缗,以其七千缗代浔、贵州上供,赴经略司买马,馀为州用,及罢官卖盐,遂科七千缗于民户,谓之縻费钱焉。

敕令所请福建路人户,以子孙或同居缌麻以上亲,与人虽异姓,及不因饥贫,并听収飬,即从其姓,不在取认之限,著为本路令,其江浙、湖广州县有不举子风俗处,令宪臣体究申眀,依此立法,从之。

壬戌

宗正少卿张九成,权尚书礼部侍郎。

衍圣公孔玠避乱寓衢州,诏即赐田五顷。

癸亥

尚书左仆射监修国史赵鼎、中书舍人史馆修撰勾涛、秘书少监尹焞、著作郎兼史馆校勘张嵲、佐郎胡珵、史馆校勘邓名世、朱松、李弥正、高闶、范如圭等上《重修哲宗皇帝实录》,九月书成,凡百五十卷。

乙丑

御史中丞常同言:“近关报右奉议郎曽惇进曽祖曽布著《三朝正论》真迹,转右承议郎。臣闻昔者神宗皇帝切于求治,锐然更化,付王安石以政事,安石孤负委任,创为新法,布于是时,实为腹心,其政皆出于布之谋,其法皆成于布之手,故自海州怀仁县令,一年半间,十三迁而至于制诰,安石尝语人曰:‘终始言新法不便者,司马光也;终始言便者,曽布也,其馀出入而已。’故熙宁之初建新法者,王安石始之,曽布成之也。逮绍圣初,布与章惇、蔡卞同秉大政,元祐之法度,委若弁髦,元祐之人材,弃如断梗,布内愧于私心,外迫于清议,乃间出一善言,引一善士,以求自异于众。故《正论》之作也,虽论元祐人章疏不当编排,然至于一时忠良窜斥无馀,而布未尝少假;虽论瑶华不当加妃号,至于掖庭秘狱,疑似难眀,而布未尝略辨;虽以公论鵩不可废,而以司马光为诋毁,以苏辙为讪上;虽论新法为不可不变,而以免役为便于民,凡所启廸,率皆顺从之言。绍述之旨而必饰小说以文之,借异论以申之,既欲取高位于当年,又欲掠美名于后世,首鼠两端,驯致建中之事,遂致蔡京得以乘间而入,贻祸邦家,而朝廷尚尊其说,颁其书于史官,号曰《正论》,臣窃惑焉!虽増秩赐金,固未足道,而夺朱乱雅,诚为可惜。臣愿陛下眀辨是非,昭示好恶,使天下之士晓然不贰于趋向,复宜宣谕史官,笔削之际,毋惑其说,以至乱真,庶㡬一代之典,足以垂信后世。”诏付史馆。

丙寅

上谓大臣曰:吴国长公主数日前到留宫中三日,为驸马都尉潘正夫求恩数,朕语之曰:“官爵岂可私许人,湏与大臣商量,况今日多事,未暇及此。”上又曰:“当此极暑,朕每日着衣服相伴饮食,盖谓长主是哲宗之女,朕之姊也。”赵鼎曰:“陛下行家人礼于宫中,所以待长主之礼,虽盛暑不废,至于官爵则不以私予,此帝王之公也。”

左金紫光禄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监修国史赵鼎,迁特进,用实录成书也。礼部侍郎权直学士院曽开当制,上批谕开,令具述宣仁保祐之功,由是制词中载修书本意甚悉,鼎辞不拜。时秘书省著作郎何抡论哲宗旧录一书,不应分前后,请并绍圣、元符接续修纂,从之。

左承议郎新两浙东路提点刑狱公事萧振,试宗正少卿,秦桧引之也。

初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之在京师也,其妻刘氏与飞母留居相州,及飞母渡河,而刘改适,至是在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军中,世忠谕飞复取之,飞遗刘钱三百千。丁卯,以其事闻,且奏:“臣不自言,恐有弃妻之谤。”诏答之。

戊辰

接伴官范同言金使己至常州,上愀然曰:“太后春秋已高,朕朝夕思念,欲早相见,故不惮屈己,以冀和议之成者此也。”秦桧曰:“陛下不惮屈己,讲好外国,此人主之孝也;群臣见人主卑屈,怀愤愤之心,此人臣之忠也,君臣用心,两得之矣。”上曰:“虽然,有备无患,纵使和议已成,亦不可弛兵备。”赵鼎曰:“假使金人与我河南之地,亦维严备江南,前日张建夀之说是也。”参知政事刘大中曰:“和与战守,自不相妨,若专事和而忘战守,则堕敌计中耳。”枢密副使王庶时在合淝,上疏曰:“臣闻无故请和者,谋也,究观金国侵轶已逾一纪,前此乘战胜之势,以至江淮,而我未尝有一日之捷,逮至绍兴甲寅冬,蕃伪深入,驻兵淮南,陛下亲征,至使奔溃而去,又丙辰冬,敌人倾国南侵,陛下再统六师,进于江淮之间,皇威大振,蕃伪皆有所畏,于是遣使告我以徽宗皇帝、显肃皇后讣音,彼若果敦邻好,则所报讣音不应在累年之后,必畏长驱而往,故以此谋沮师。陛下天资圣孝,哀毁之中,即遣使往,以求梓宫,往返之间,一年半矣,尚未闻梓宫之至,固已落彼之奸,又闻去年金国以欺诈废豫,伪庭用事之人,奔散四走,莫能自保,百姓上下日望我兵之至,诸帅之在中都者,如居积薪之上,而火未然,势之倾危,未有易于此者,若我一揺足,则中原非彼所有,所以奸谋秘计,不得不遣使也,从违之间,可不深思而熟计之?臣中夜以思,使人之来,其甘言㗖我,不过出于二策:一则以淮为界、一则以河为界。以淮为界,乃我今日所有之地,而淮之外,亦有见今州县所治,如泗州、涟水军是也,既为我有安,用以和为请?若以河为界,则东西四千里,兵火之馀,白骨未敛,㡬无人迹,彼若诚实与我既得其故地,非若伪豫之不恤,尚当十年无征役以苏其凋瘵,财赋既无所从出,所责岁赂,无虑数百万,若欲重敛诸路,困弊已极,安可取以充溪壑之欲?利害暁然,而不先为之虑,则三十万兵宿于无用之地,假以岁月,是彼不必征伐,而我数年之间,终于自毙,彼之为计,可谓尽善,而我之为国,未有若是之踈也。臣愿陛下先与在廷之臣立为一定之论。若以淮为界,其所请之赂必少;以河为界,其所请之赂必多,或多或寡,未系国之利害,愿以凋弊之极为言,彼若以生灵为念,当告之以河南之地,伪豫暴敛之甚,必使之苏息,然后可渐责税赋,其岁赂湏五年之后方能津遣,若或见从,则彼之议和,方见诚实,如或不然,则彼以计困我,既使我不敢用兵,而又于困穷之际,重取岁赂,是彼无所施为,而坐收成功,其为谋深矣。”疏入,不报。庶又言:“臣闻敌中自废豫之后,辽人与汉人上下不安,日夕思变,前此归正者甚众,其验可见,彼知其屯戍不足,又旋起签军以实疆场,其所起之人,又非昔日签军之比,老弱尽行,人心乖离,抑又甚焉。縁此岳飞近与臣咨目,称今岁若不举兵,要纳节请祠,韩世忠亦以为然,臣方欲到榻前缕细开陈,今闻使人入境,彼到阙廷,必大有湏索,若以梓宫为言,则设如得归,事在来年,又诈伪未易可保,今陵寝皆在敌境,岂特徽宗、显肃两梓宫而已,若以割淮画河议和,两淮我见有之,以大河之南,千里邱墟,得之湏兵屯守,事力支持不行,是所谓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也。若果以此三说款我,亦不可遽绝之,但将岁币多说艰难,非五年之后不可,或渠委曲见从,其诡秘尤未易可料,切望断自宸𮕵,出臣此章,与大臣熟计之,无落彼奸,天下幸甚。”既而庶闻乌陵思谋已至境,又奏曰:“臣闻前此敌中遣使人,率皆傲慢无礼,必多受金币,方少恭顺,如此人到,恐徇前辙,望陛下先遣人谕旨以‘朕见在谅阴,闻使人即至,悲恸哽噎,殆不能堪’,以此为辞,不湏遽令朝见,恐有商量事,且令赵鼎等处商量,如此则少破其奸谋,又得徐观趋向,在我乃为得体,在彼湏少挫抑。尔事与大臣议之,无所不可,惟是王伦深为不然,彼欲朝廷曲从金人,以成一己之私,此不达大体,前日已称有废豫之功,如此一事至易,可见尚敢诞谩,其馀何所不至,望深赐圣察。”

直秘阁奉迎梓宫副使高公绘先归至临安。

从义郎刘铎,自伪地结官兵百馀人来归,诏迁一官。

庚午

诏故左朝请郎直龙图阁知䖍州张觷,特与遗表恩泽一名。觷至郡未逾岁而卒,州人言觷乘孙佑之后,诸盗周十隆等相继束身自归,前后守臣实所不及,故优恤之。

辛未

监察御史张戒言:“今日议和,理有可得者,有必不可得者:画大河为界,复中原,还梓宫,归渊圣,此必不可得者也;各务休兵,音问往复,或归吾太后,此或可得者也。两国之议和,犹两家之议婚姻也,家声不敌,虽有良媒,决不能谐婚姻之好;国势不敌,虽有金使,决不能觧侵伐之兵。金强我弱,国势殊绝,事之可否,岂在一使人之口?易者可得,而难者必不可得,理则然耳。”又曰:“我今未有以胜,金初非惮我,金一执刘豫而自有中原,乃遣王伦回,扬言讲和,且有复中原、还渊圣、归梓宫之说,此政所谓无方之礼,无功之赏,祸之先也!臣揣敌情,若非欲袭我,则恐我乘其未㝎耳,是皆款我之意,而奈何信之?中原之复不复,梓宫之还不还,渊圣之归不归,一言可决,迁延往复,事已可知;敌国愚弄,使人诞谩,臣恐不足以讲和,适足以招敌。复中原,还梓宫,归渊圣,臣子之心,孰不愿?然以兵取之则可,以货取之则不可,非惟不可,亦必不得,设或得之,不过如童贯买燕云之地,金人暂去复来,财与地卒两失之尔。自古岂有兵不能胜而货财可以却敌复国者,必兵强而后战可胜,战胜而后中原可复,梓宫可还,渊圣可归,苟力或未能,则勤修阙政,严设边备可也,不知务此,而听其枝词游说,侥幸万一,欲中原无故自复,梓宫无故自还,渊圣无故自归,不劳力而坐享成功,臣窃以为过矣。事之必不可者,臣既力言之,其或可者,臣亦妄为陛下谋之。物之可者与之,其无厌之求,不可与也;礼之可者从之,其非礼之辱,不可从也。夫强国之欲无厌,而弱国之物有限,不稍执纲纪,而一切畏懦顺从,亡之道也。臣窃谓金使之来,朝廷当以大义正色裁之,而严兵以待之,书词之慢,姑委曲谢之,使人之倨,可勿见也。”又曰:“自古伐人之国,得其家而归之者易,得其君而归之者难,君之去来,系于胜负,而家则无与于事,理势固然,金人贪婪,惟利是视,太后在彼,于金初无损益,陛下若刻意图之,或有可归之理,然亦湏国势稍振,兵力稍强,乃可望尔。齐弱周强,而宇文䕶之母遂归,况陛下尚有大半天下,欲报之徳,昊天罔极,可不勉哉!”

川陕宣抚副使吴玠遣右朝议大夫直秘阁本司主管机宜文字高士瑰来奏事,上召见,后十日,进士瑰官职各一等遣还。

壬申

上特御射殿,引见礼部合格举人黄公度已下,遂以南省及四川类试合格举人黄贡等共三百九十五人参定为五等,赐及第出身、同出身,奏名林格已下出身至助教。公度,莆田人。贡,仁夀人也。

癸酉

宰相赵鼎等上诸班直亲从亲事官转员敕令格。

是日,枢密副使王庶自淮西还行在。先是庶将还朝,未至,复上疏言:“宴安鸩毒,古人戒之。国家不靖,疆埸患生,敌人变诈百出,自渝海上之盟至于今日,其欺我者,何所不至,陛下所自知也,岂待臣言;今也不知宴安鸩毒之戒,将信其愚弄,臣不知其可也?今其诚伪,以陛下之圣,固难逃于临照。夫商之高宗,三年不言,其在谅暗,言犹不出,其可以见外国之使乎?先帝北征而不复,天地鬼神为之愤怒,能言之类,孰不痛心?陛下抱负无穷之悲,将见不共戴天之雠,其将何以为心?又将何以为容?亦将何以为说?愿陛下以宗社之重,宜自兢畏,思高宗不言之意,无见异域之臣,只令赵鼎而下熟与计事,足以彰陛下孝思之诚,而于国体为宜。臣恭依诏旨,见今兼程前去奏事,诚恐臣万一未到之日,金使先已授馆,陛下不疑而见之,敢布腹心,伏惟圣慈采听,天下幸甚。”又曰:“言金使入境经过州郡,傲慢自尊,略无平日礼数,接伴使欲一见而不可,得官司供帐,至打造金盏,轻侮肆志,略无忌惮。臣闻自古谋人之国者,必有一定之论,越之取吴,在骄其志而已,秦之取六国,在散其从而已,其间虽或出或入,而一定之论未尝易也。金人所以谋人之国者,曰和而已,观其既以是谋契丹,又以是谋中国,方突骑陵阙,初以和议为辞,暨大兵围城,又以和议为辞,二圣播迁中原,板荡十馀年间,衣冠之俗,蹂践㡬遍,血人于牙,吞噬靡厌,而和议未之或废也。今王伦迎奉梓宫尔,而受金人和议以归,且与其使俱来,此为可信不可信乎?刘豫虽云僣窃,正名号者七八年,一旦逐去,金人虑中原百姓或有反侧,陕西叛将或生顾望,吾一日出师,必有应者,以此设为讲和之说,仍遣使焉,所以款我者,昭然无疑矣。臣蒙陛下亲擢,备位本兵,国之大事,不敢隐默,故重为陛下陈其三策:上策莫如拘其使者,彼怒必加兵,我则应之,所谓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是也,金人强大自居,一旦或拘其使,出于意表,气先夺矣,其败可立而待;其次愿陛下念不共戴天之雠,坚谢使人,勿相与见,一切使指,令对大臣商议,然后徐观所向,随事酬应;最其次姑示怯弱,待以厚礼,俟其出界,精兵蹑之,所谓掩其不备,破之必矣。凡此三策,臣昼夜经度,虑不出此,倘陛下采其荒唐,用济机会,则臣于兹事,或可陪在廷之末议,或以臣言为阔诞,不切于事,则臣之智思穷于是矣,不敢复有论说也。臣顷与边臣大将议论,皆云若失今日机会,他日劳师费财,决无补于事功,至有云今年不用兵,乞纳节致仕者,观此则人情思奋,皆愿为陛下一战,望陛下英断而力行之。”

乙亥

起复武信军承宣使行营中䕶军统制军马张宗颜,知庐州主管淮南西路安抚司公事。右武大夫开州团练使知庐州兼淮西制置副使刘锜,以所部屯镇江府。初王庶自淮上归,命宗颜以所部七千人屯庐州,命中䕶军统制官巨师古以三千人屯太平州,又分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二军屯天长及泗州,使缓急互为声援,徙锜屯镇江,为江左根本。时朝廷以诸将权重,欲抚循偏禆,以分其势,俊觉之,谓行府钱粮官右通直郎新监行在榷货务刘时曰:“乡人能为我言于子尚否?易置偏禆似未宜,遽先处己可也,不知身在朝廷之上能㡬日?”庶闻之,曰:“为我言于张十,不论安与未安,但一日行一日事耳。”俊不恱。时,秦州人也。 此以张戒《默记》増修,但戒称大理寺丞刘时,则小误,时今年七月方除大理。熊克《小历》记宗颜移屯在五月丁未以前,亦误,按《日历》载此日所降指挥,云“刘锜候张宗颜庐州交割职事讫,前来镇江府驻札”,则非庶五月初在淮上所遣可知,今并附本日,庶不抵牾

丙子

上谕大臣曰:“昨王伦对云:‘金使乌陵思谋说国书中湏是再三言武元帝海上通好事,庶得国中感动。’朕因记当时粘罕辈不肯交燕云,皆欲用兵,惟阿古达以谓:‘我与大宋海上信誓已定,不可失约,待我死后由汝軰。’卒如约,阿骨打乃所谓武元者也,以此知创业之人,设心积虑,必有过人者。”初行朝闻思谋之来,物议大詾,群臣登对,率以不可深信为言,上意坚甚,往往峻拒之,或至震怒,赵鼎因请间密启上曰:“陛下与金人有不共戴天之雠,今乃屈体请和,诚非美事,然陛下不惮为之者,凡以为梓宫及母兄耳,群臣愤懑之辞,出于爱君,非有他意,不必以为深罪,陛下宜好谓之曰:‘讲和诚非美事,以梓宫及母兄之故,不得已而为之。议者不过以敌人不可深信,但得梓宫及母兄今日还阙,明日沦盟,吾所得多矣,此意不在讲和也。’群臣以陛下孝诚如此,必能相谅。”上以为然,群议遂息。 赵鼎语以《鼎事实》修入。案王庶奏䟽所称赵鼎首鼠两端,当是指此等语也,惜哉!

诏:“今后除六曹尚书,未应资格人,依元祐例带权字,赐俸如正侍郎,满二年取旨。”

左奉议郎冯时行,特转一官。时行知丹陵县,以杨晨荐,得召对,时行见上,言:“金人议和,何足深信,必縁初废伪齐,人心未固,深恐陛下乘其机会,殄㓕有期,知奉迎梓宫,在陛下之心,至切至痛,故以为辞,延引岁月,待其抚循既定,狡计既生,然后牵其丑类,送死未远,陛下可否,逆炤其情,深为之备。臣切见以前备御尚为踈阔,自建康以属海道,臣非亲见,不敢妄陈,自西蜀以至江东,臣请论之。吴玠一军在梁洋之间,凡五千馀里,至鄂州始有岳飞,又三千馀里,至建康始有张俊,陛下虽以淮为屏障,然东南形胜,实在长江,今岳飞屯鄂渚,实欲兼备江池,襄阳有警,比岳飞得闻,往返三千里,束装办严,非一月不至荆襄,而敌骑近在京西,轻军疾驰,不数日而遂渉江汉,万一举偏师向江池,连缀岳飞,而以大军向襄阳,中断吴蜀,当是时吴玠不能舍梁洋而下,岳飞不能舍江池而上,敌骑盘泊荆南,可以控据上流,震惊吴会,或径趋潭鼎,横渉饶信,可以直乘空虚,扰我心腹,备御如此,似亦疏矣!臣愿陛下先事制胜,选知兵大臣,分重兵以镇荆襄,仓卒有警,荆襄事力,足当一面,而岳飞得专力于江池之间,若兵有统,不可遽分,亦宜严戒岳飞,及兹无事,预思方略。”上谕以为亲屈己之意,时行引汉祖故事言之,上惨然曰:“杯羮之语,朕不忍闻!”因颦蹙而起,乃命进秩,擢时行知万州。 时行除郡在八月乙卯

丁丑

金国人使福州管内观察使太原府少尹河东北路制置都总管乌陵思谋、中散大夫太常少卿骑都尉石庆克入见。思谋至行在,上命与宰执议事于都堂,思谋难之,欲宰相就馆中计议,赵鼎持不可,思谋不得已,始诣都堂,然犹欲以客礼见辅臣,鼎抑之,如见从官之礼,鼎步骤雍容,思谋一见,服其有宰相体。鼎问思谋所以来之意,曰:“王伦恳之。”问所议云何,曰:“有好公事商议。”鼎曰:‘道君皇帝讳日尚不得闻,有何好公事?’又问地界何如,曰:‘地不可求,听大金所与。’时执政聚厅,惟王庶不之顾,鼎因与思谋议定出国书之仪,思谋气稍夺。将对,鼎奏曰:“金使入见,恐语及梓宫事,望少抑圣情,不湏哀恸。”上问何故,鼎曰:“使人之来,非为吊祭,恐不湏如此。”及见,鼎与诸大臣洎管军杨沂中、觧潜皆立侍殿上,阁门引思谋等陞殿,上遣王伦传旨,谕曰:‘上皇梓宫荷上国照管。’又问太后及渊圣圣体安否,因哽咽举袖拭泪,左右皆饮泣,思谋曰:‘三十年旧人,无以上报,但望和议早成。’上又谕曰:‘记旧人,必能记上皇,切望留意。’思谋退,遣伦就驿燕之。 徐梦莘《北盟会编》云:“思谋引见,礼甚倨,上问:‘朝廷数遣使议和不从,今忽来和何也?’思谋曰:‘大金皇帝仁慈,不欲用兵,恐生灵涂炭。’上曰:‘俟朝廷议之。’思谋请上自决,上令思谋退馆以俟。”案此所云,与《日历》不同,今从《日历》

翰林学士兼侍读兼资善堂翊善朱震疾亟,上奏乞致仕,且荐尹焞代为翊善,夜,震卒,年六十七。中夕奏至,上达旦不寐。戊寅,辅臣奏事,上惨然曰:“杨时既物故,胡安国与震又亡,同学之人,今无存者,朕痛惜之。”赵鼎曰:“尹焞学问渊源,可以继震。”上指奏牍曰:“震亦荐焞代资善之职,但焞微瞆,恐教儿童费力,俟国公稍长则用之。”乃诏国公往奠,赐其家银帛二百匹两,例外官子孙一人,又命户部侍郎向子𬤇治其丧事。 朱胜非《秀水闲居录》云:“先是章谊、刘大中、朱震皆可迁执政,宰相赵鼎以谊守建康,会当省试,引故事以震知贡举,既锁院,大中遂作参知政事,震闻之,即病谒告出院,不复供内职,累章求去,诋诮鼎与大中。初章求外祠,次章复求行在宫祠,颠错可骇。先是鼎初相,以其姻家范冲与震同兼资善堂,为鼎求结近阉,鼎罢,冲亦去,震如故,及其复相,震自以为于鼎有功,意图执政,至是大失望,怨鼎刻骨,月馀疾危,犹作诗诋鼎,遣人传示,遂不起,一执政死二从臣,可叹也。”以事考之,此说虽不为无据,然大中以三月庚寅除参政,而鼎四月壬午方知贡举,胜非实误,又所云交结近阉等事,疑出于忿辞,今不取。上命国公奠震,及向子𬤇治丧,它书不见,惟子𬤇奏䟽及《张九成家传》及之。例外与震家恩泽在八月己未

秘书省正字孙道夫,为校书郎。道夫入馆逾再岁,至是始迁之。

己卯

御史中丞常同论新知蕲州李允武有赃,因言户部郎官钱观复除郎不当,上曰:“郎官轻以予人,虽蔡京、王黼不至是也。”赵鼎造膝,具言观复无过,且求去,上曰:“卿不湏尔,言官易得,宰相难求。”时同之眷已衰矣。 熊克《小历》绍兴八年五月中丞常同论新知蕲州钱观复除郎不当,案《秘书省题名》钱观复八年三月除秘书郎,五月迁户部外郎,此云观复自新知蕲州除郎,恐误。《日历》八年五月癸丑李允武差知蕲州替张旦年满阙,六月己卯御史中丞常同奏李允武差知蕲州指挥更不施行,恐此自是二事,更湏求他书考之

辛巳

诏吏部审量崇观以来滥赏比类名色九项,依去年九月辛酉诏旨施行,用本部请也。 此以王次翁札子修入,《日历》无之

起居郎楼炤、起居舍人勾龙如渊,并试中书舍人。

壬午

中书舍人吕本中,兼权直学士院。时将遣金使,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曽开当草国书,乃言迟暮废学,志力俱衰,凡有撰述,动系国体,乞免兼权直职事,上欲用勾龙如渊,赵鼎力荐本中,乃有是命。

癸未

给事中兼侍讲吴表臣,试尚书兵部侍郎兼资善堂翊赞。中书舍人兼史馆修撰勾涛,试给事中。

是日,户部侍郎向子𬤇入见,因论京都旧事,其言颇及珍玩,中书舍人潘良贵,故善子𬤇,至是摄起居郎,立殿上,闻其言甚怒,既而子𬤇奏金国遣使当审度情实报聘,不可堕敌计中,宜饬边臣严备,又奏:“朱震之亡,陛下令建国公往奠,师道久废,今陛下崇儒尚徳如此,实可以风化天下。”上因谕以震与杨时、胡安国皆学有渊源,深于《春秋》,且论先儒异同之说,及震荐尹焞、为安国请谥等事,子𬤇反复良久,良贵不闻其馀语,怒甚,径至榻前厉声曰:“向子𬤇以无益之言,久劳圣听!”上语未竟,子𬤇不为止,良贵叱之退者再焉,上惊而怒,欲抵良贵罪。甲申,子𬤇请致仕,右正言李谊亦奏良贵罪 此据勾龙如渊《退朝录》,未见章䟽。御史中丞常同奏:“良贵疾子𬤇曼词,众以为直,不可罪之,愿许子𬤇补外。”上诘同曰:‘子𬤇之贰版曹,乃卿所荐,今良贵犯分沽激,复上章称述何也?’于是上欲并逐同。权礼部侍郎张九成为上言:“臣比闻良贵廷叱子𬤇,甚惧,因就问之,良贵曰:‘日旰暑甚,子𬤇久对,而朝膳未进,良贵惧劳圣躬,遽前叱之,不觉声之厉也。’”上曰:“良贵用心乃尔。”又曰:“三人得无不相能否?”九成曰:“良贵尝为臣言子𬤇佳士,子𬤇亦云且得子贱在朝 子贱,良贵字也,以此知二人初无不相得者。”上曰:“常同尝荐子𬤇,今反论之。”九成曰:“常同亦尝荐臣,同之事,臣不当言,然前日之荐,以子𬤇之才可荐也,今日之事,乃国体也。”上意稍觧,九成因曰:“近朱震死,陛下命国公往奠,又命子𬤇治其丧,尊师重道,天下叹仰,且士大夫所以嘉子𬤇者,以其能眷眷于善类也。今以子𬤇之故,逐柱史,又逐中司,非所以爱子𬤇也。”上批谕同,同言不已,于是三人卒俱罢。 《秀水闲居录》云:“向子𬤇进不以道,交结北司,颇事贡献,一日对甚久,论说珍玩之物,云云不已,潘良贵不能平,叱子𬤇退,于是良贵罢与外祠,中丞常同言良贵忠直不应去,前此同于上前荐子𬤇,盖观望北司也,至是上责其反复。”案子𬤇多为善类所与,此云交结北司,未详。赵甡之《遗史》曰:“先是秦桧、向子𬤇、范同请与金人议和,魏矼、常同虑其诈和,请善备之,潘良贵请战,上命侍从官共议,子𬤇执讲和之说,良贵大叱之,及同奏事,子𬤇与良贵交争于殿上,上知同为子𬤇辟客,必助子𬤇也,因顾问同,同乃以讲和为非,而以良贵为是,大忤上旨。”《张九成行述》云:“向子𬤇陛对云云,翌日公侍金华,因奏其事。”案九成今年八月丙寅方兼经筵,今削去此四字,或移附八月亦可

是月 显谟阁直学士知漳州辛炳卒。

是夏 金左监军撒离喝自长安归云中,元帅府下令诸公私债负无可偿者,没身及妻女为奴婢以偿之。先是诸帅回易,贷缗遍于诸路,岁久不能偿,会改元诏下,凡债负皆释去,诸帅怒,故违赦,复下此令,百姓怨,往往杀债主,啸聚山谷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