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42

 卷一百四十一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
卷一百四十二
卷一百四十三 

绍兴十有一年冬十月 丙寅朔

上谓大臣曰:“人主之权在乎独断,金国之主幼而无断,权归臣下,往年之和,出于兀术,今年之战,出于挞懒,或和或战,国之大事而皆不出于人主,无断如此,何以立国,知不足畏矣。”

丁卯

宝文阁直学士枢密都承旨郑刚中,为川陕宣谕使,落直字,赐银帛二百匹两。秦桧将罢兵,故遣刚中至西师,谕指诸将。

入内侍省都知陈永锡,提举举江州太平观。刘光远之被劾也,永锡与内侍康谞多受光远金钱,为之营救,右谏议大夫万俟卨言:“赦过宥罪,人主之渥泽,而二人乃私布恳悃,以诬公上,望赐罢责,以清宫掖。”乃诏永锡与宫观,谞送吏部。

是日,右朝奉大夫通判扬州赵旼、右朝散郎通判扬州汤广年,弃城保瓜洲镇。先是安抚使刘刚以措置兴化镇水寨为辞而去,旼等闻敌且至,遂遁,官吏军民皆散,城市一空,事闻,二人坐贬秩三等。广年,东野子也。 旼、广年是月辛巳降官

戊辰

诏川陕宣谕使,许举选人改官七员,职令十员。

川陕宣抚司都统制杨政及金国万户通检战于宝鸡,败之。时通检屯渭北,政欲攻拔其城,是日黎明,通检将精甲万众出战,政贾勇士鏖战县旁,至日晡五十馀合,势未分,政遣裨将将骑突出阵后山上,执帜以招,阳为麾军,敌望见大呼曰:“伏兵发矣!”乃惊而溃,政乘胜掩杀,通检至城门而桥已绝,乃擒之。

己巳

刘光远等至敌军。

庚午

秦桧奏上流守备,上曰:“艰难以来,将士分隶主帅,岁久未尝迁动,使植根深固,岂是长策,尝令互易,如臂指可以运掉,才过防秋,便当为此,则人人可以指踪号令矣。”上又曰:“敌人议和,熟思所以应之,若彼我之势强弱相等,如是而和者,彼有休兵之意,我强彼弱,足以制其命,如是而和者,彼有惧我之意也,是二者于和为易,若乃彼强我弱,压以重兵,要盟而和,则必有难从之事,邀我以逞,当思所以应之者,可预戒诸将,厉兵秣马,以为待敌之具,事或难从,岂得避战也。”

壬申

言者论:“近闻楚州、建康二郡有回禄之灾,延烧甚广,臣窃谓今近边州县,当此军旅之际,各宜谨察奸人,恐有乘风纵燎,如帑廪储积一或有失,则为害不细,况其间阴谋诡计有不可测知者,且如逆豫尝遣人于太平州放火,既归言功,遂得补官,明书伪告,顷闻吏部有直携此告乞换给者,其已然之明验如此,安可略而不察。”诏送枢密行府措置。

左承议郎知万州冯时行罢,仍疾速取勘,以夔路转运判官李埛言时行招置刺虎一军五百人,以为自卫之计,显属跋扈故也。埛暴起新视事,方谋痛征属州,诡为羡财,以献于朝,市恩宠,闻知万州有积钱,风取之,时行独不可曰:“州之地不宜稻,而官出盐为直,俾岁籴六千斛,输之夔,岂忍如异时吏私其直而敛于民,鬻盐为钱而自为籴,令将以是奉上官乎?”埛大怒。劾于朝。故黜。

乙亥

増五品已下官绫纸钱。

䖍州免解进士李珙,特封养素处士。珙,赣县人,朴从子也,行义修洁,该通典故,秘阁校理孔平仲以其子妻之,江西诸司上其行义于朝,故有是命。

是日,金国都元帅宗弼遣刘光远等还。宗弼之入犯也,首破泗、楚二郡,枢密使张俊在镇江,遣其侄统制官子盖以轻兵于维扬、盱眙之间,伺敌进止,俊不以兵渡江,恐妨和议,谓人曰:“南北将和,敌谓吾怠,欲摅柘皋之忿尔,勿与交锋,则敌当自退。”时右谏议大夫知镇江府兼沿江安抚使刘子羽建议清野,尽徙淮之人于镇江,兵民杂居,子羽抚以恩信,无敢相侵扰者,境内帖然,既而敌骑久不至,俊以问子羽,子羽曰:“此敌异时入犯,飘如风雨,今更迟回,是必有他意。”至是宗弼遣光远等还报,大略言:“当遣尊官右职名望夙著者,持节而来。”盖金欲速和故也。 《绍兴讲和录》敌元帅上第二书:“皇统元年十月十日,具位致书云云,今月四日刘光远等来得书,审承动静之详为慰,所请有可疑者,试为言之。自割地河南之后,背惠食言,自作兵端,前后非一,遂致今日鸣钟伐鼓,问罪江淮之上,故先遣莫将回,具以此告,而殊不见答,反有遽起大兵,直渡浊河之说,不知何故,虽行人对面之语深切勤至,惟曰闻外之命是听。其书词脱略甚不类,如果能知前日之非而自讼,则当遣尊官右职名望夙著者持节而来,及所赍缄牍,敷陈画一,庶几其可及也。薄寒,切冀对时慎重,专奉书披答,不宣。”

丙子

左朝奉郎干办诸司审计司胡汝明、御史台检发官陈士举,并为监察御史。汝明,黟县人,上召对而有是命。

戊寅

宗正丞邵大受言:“宗正旧有四书:曰玉牒、曰仙源积庆图、曰宗藩庆系录、曰宗枝属籍。建炎南渡,寺官失职,举四书而逸于江浒,陛下比命重修《仙源庆系属籍总要》,乃合三者而一之,固已无愧于昔,独玉牒未修,望诏有司讨论一书,以备中兴之盛典。”从之。大受,建徳人也。 熊克《小历》系此事于丙子,今从《日历》

少保醴泉观使岳飞下大理寺。先是枢密使张俊言:“张宪供:通为收岳飞处文字后谋反,行府已有供到文状。”左仆射秦桧乘此欲诛飞,乃送飞父子于大理狱,命御史中丞何铸、大理卿周三畏鞫之。 《岳侯传》云:“秦桧密遣王俊同王贵前去谋陷侯,王俊、王贵等观望,奏张宪、岳云欲谋反等事,俄将宪、岳云俱杻械送大理寺根勘,上闻惊骇,秦桧奏乞将张宪、岳云与飞同白其事,是时侯尚不知,良久,秦桧密遣左右传宣:‘请相公略到朝廷别听圣旨。’侯既闻宣诏,即时前去,却引到大理寺,侯骇然曰:‘吾何到此?’才入门,到厅下轿,不见一人,止见四面埀帘,才坐少时,忽见官吏数人向前,云:‘这里不是相公坐处,后靣有中丞请相公略来照对数事。’相公点头云:‘吾与国家宣力,今日到此何也?’道罢随狱吏行至一处,见张宪、岳云露头赤体,各人杻械,浑身尽皆血染,痛苦呻吟,又见罗振等将王俊、王贵首张宪、岳云并侯反状罪文前来,云:‘国家有何亏负你三人,却要反背?’侯向万俟卨、罗振曰:‘对天盟誓,吾无所负国家,汝等既掌正法,且不可陷忠臣,吾到冥司,与汝等面对不休!’众闻其说,罗振并御史中丞万俟卨等曰:‘相公既不反,记得游天竺日,壁上留题曰“寒门何载富贵”乎?’众人曰:‘既出此题,岂不是反也?’侯和众人皆是秦桧门下,既见不容理诉,长吁一声云:‘吾方知已落秦桧国贼之手,使吾为国忠心,一旦都休!’道罢合眼,任其考掠。”案此时罗汝檝已不为御史,万俟卨亦末为中丞,其后卨迁中司,汝檝迁谏议,然汝檝不与此狱,《传》所云恐误,姑附此,更须详之

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翟汝文薨于平江府私第,谥忠惠。

己卯

上曰:“凡事必谨于微,若事已成则难改,故《书》言‘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荆襄守臣辟差者,勿令久任,以渐易之,非特谨微,亦所以保全之也。”

壬午

权尚书吏部侍郎魏良臣,落权字,充大金军前通问使,翊卫大夫保信军承宣使知阁门事王公亮,落阶官,为福州观察使副之。国书但使之敛兵,徐议馀事。 《绍兴讲和录》:皇朝答书:“某启:孟冬渐寒,伏惟太保丞相侍中都元帅领省国公钧侯,起居万福。军国重任,委勤筹画,刘光远、曹勋等回,特承恵示书翰,不胜忻感。窃自念昨蒙上皇帝割赐河南之地,徳厚恩深,莫可伦拟,而愚识浅虑,处事乖错,自贻罪戾,虽悔何及,今者太保左丞相侍中都元帅领省国公奉命征讨敝邑,恐惧不知所图,乃蒙仁慈,先遣莫将、韩恕,明以见告,今又按甲顿兵,发回刘光远、曹勋,恵书之外,将以币帛,仰承宽贷,未忍弃绝之意,益深惭荷,今再遣左正议大夫尚书吏部侍郎文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干户魏良臣保、信军承宣使知阁门事兼客省四方馆事武功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王公亮充禀议使副,伏蒙训谕,令敷陈画一。切惟上令下从,乃分之常,岂敢辄有指述,重蹈僭越之罪,专令良臣等听取钧诲,顾力可遵禀者,敢不罄竭以答再造,仰祈钧慈,时赐敷奏,乞先敛兵,许敝邑遣使拜表阙下,恭听圣训。向寒,伏冀倍深钧重,有少礼物,具于别封,切冀容留。不宣。”上曰:“良臣往军前礼物,不必用上等,盖礼有等威,不可不严,茍兀术礼物用上等,而却以中下等奉其国主,则在我者礼不至矣,何以待外国乎?上等物,留以待其国主。”上又曰:“恐左藏库无佳帛,朕处有之,向张浚在川陕,每岁进奉,摴蒱绫帛等皆在,朕未尝用一匹。”桧曰:“陛下恭俭如此,中兴可必也。”

癸未

监察御史陈膏、梅充实、吴传并罢。膏守太府少卿,充实行尚书吏部员外郎。

甲申

度支员外郎李椿年自鄂州还行在。

右武郎吴拱,为泾原路兵马都监。

婺州观察使充两浙西路马步军副都总管权知阁门事韩恕,令之任,从所乞也。

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卢知原卒。

乙酉

虚恨蛮王历阶诣嘉州乞降。历阶既犯边,获寨将茹大猷以去,提刑司调兵防扼,所费不赀,连年不能讨,大猷因以利啖之。去年春,历阶款塞求降,不许,至是复申前请,守臣邵博言于宣抚司,以便宜补历阶进武校尉,令还大猷等,且遗以包带茶彩,命王士安者往促之,历阶遣其子阿帕蛮、将军叶遇等送大猷归州,令右宣教郎知峨睂县梁端即境上波恩神祠折箭歃血与盟而去。历阶归,其出没抄掠如故。 熊克《小历》称知峨睂县梁端修,误也,盖《日历》载嘉州所申:“寻牒知峨睂县梁端、修武郎权知中镇寨曹慎修,示以恩威。”而克误以梁端为端修耳

丁亥

江西兵马都监程师回引兵至桂阳监之临武峒,讨贼徒欧幼四等,破之。先是宜章峒民骆科反 事见去年十一月,朝廷命统制官郝晸以所部讨科,降之,其徒欧幼四复率馀党数千人据蓝山县,掠连、道二州,枢密行府遣参议官史愿将师回往捕,至是始平。

戊子

监察御史胡汝明,为殿中侍御史。

魏良臣等辞行。

庚寅

上谓宰执曰:“凡事必熟思而后行,朕今三十五岁,而发大半白,盖劳心之所致也。”秦桧等曰:“陛下圣明天纵,而又审思若此,必无过举矣。”

右从事郎徐百禄,秉哲子也,尝为海盐县令,上以秉哲故,黜之,至是资政殿大学士张守、资政殿学士李光等六人举百禄改京官,吏部奏百禄尝犯私罪笞,取旨,诏皇族未归,秉哲之子百禄勿令出官。

辛卯

龙神卫四厢都指挥泸州军承宣使御前统制刘宝卒 案此乃淮东军中刘宝也,上闻其死,为之一日不食,特赠检校少保宁武军节度使。 宝加赠在二年五月丁巳

癸巳

扬武翊运功臣太保枢密使英国公韩世忠,罢为横海武宁安化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奉朝请,进封福国公。世忠既不以和议为然,由是为秦桧所抑,至是魏良臣等复行,世忠乃谏,以为“中原士民迫不得已,沦于域外,其间豪杰,莫不延颈以俟吊伐,若自此与和,日月侵寻,人情销弱,国势委靡,谁复振乎?”又乞俟北使之来,与之面议,优诏不许,世忠再上章力陈秦桧误国,词意剀切,桧由是深怨世忠 据赵雄撰《世忠神道碑》増入。《碑》在除枢密使之前,误也,自敌渝盟之后,未尝有使到,今移于此,庶不抵忤也,言者因奏其罪,上留章不出,世忠亦惧桧阴谋,乃力求闲退,遂有是命。世忠自此杜门谢客,绝口不言兵,时跨驴携酒,从一二童奴,游西湖以自乐,平时将佐罕得见其面云。 熊克《小历》于此又书韩世良罢管军,奉祠,加承宣使,此事在今年四月,克盖误也

右朝奉郎干办行在诸军审计司周公彦,为监察御史。

是月 金人陷濠州。

商州安抚使邵隆及金人所命知陜州郑赋战,克之,复陜州。

起复川陕宣抚使胡世将图上右护军都统制吴璘剡湾克捷之状,且言:“臣询究众论,皆谓璘之此战,比和尚原、杀金平,论以主客之势、险易之形,功力数倍,据捉到蕃人供,金国中称璘有勇似其兄之语,臣猥以书生,误膺重寄,不习弓马,不谙行阵,上赖朝廷指授,璘等为国宣力,川陕用兵以来,末有如此之胜,臣不敢缄默,伏望圣慈察璘智勇冠军,优与迁擢,以为尽忠许国之劝。”又奏:“本司都统制杨政焚荡敌寨十馀处,亲率劲兵与撤离喝迎敌,敌众败去,致不敢并力熙秦,委是宣力。枢密院都统制郭浩于陕虢等处攻却敌寨,并皆获捷,牵制敌军,不致并力秦凤,并乞优异推恩。”乃赐璘等诏书奖谕,密赐世将黄金二百两、茶药有差。初三将之并出也,璘复秦州,捷剡湾;政下陇州,破岐下诸屯;浩取华虢二州,入陕府,有破竹之势,世将亦遣要约陕西、河东忠义首领数十,愿为内应,而金人约和于朝廷,秦晋之人殊惜之。三将归,解严第功,于是统制官姚仲、王彦向起各落阶官,仲彦为华虢两州观察使,起为卲州防御使。

十有一月【案是月乙未朔】丙申

权吏部尚书兼侍读资善堂翊善吴表臣,落权字。

中书舍人兼实录院修撰朱翌罢,以言者论翌顷以謟事,吕本中荐之赵鼎,若以翌为可恕,则小人之党日炽故也。

右谏议大夫万俟卨言:“宗正丞卲大受禀性阴险,每闻朝廷一有除擢,则怒形于色,浮言无稽,短毁百出。”诏罢之。

右中散大夫提举江州太平观李迨,复龙图阁待制知洪州。上览除目曰:“迨能吏,肯以身任怨,不恤人毁誉,朕深知之,但北州寄居多,必有造谤者,不可不察也。治道无他,但不以毁誉为贤否,常核实以行赏罚,则治道成矣。齐威王封即墨而烹阿,齐大治,盖知核实伪而不徇毁誉空言也。”

丁酉

上曰:“唐太宗除乱比汤武,致治几成康,可谓贤君矣,然夸大而好名,虽听言纳諌,然不若汉文帝之至诚也.人君惟至诚临下,何患治道之不成哉?”秦桧曰:“文帝虽至诚而少学,太宗虽问学而未诚,犹可以扬名于后,今陛下至诚问学,度越二君,则尧舜三代何远之有!”

戊戌

言者请补试州县小吏,仍许告吏罪,使补其阙,以惩吏强官弱之弊,上谓宰执曰:“此说若用,则相告讦,而州县扰矣。治天下当以清静镇之,若妄作生事,乃乱天下,非治天下也。昔人有言:‘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朕尝躬行此语。”顾谓秦桧曰:“边事既息,可以弭兵,卿为相,亦当效曹参之清静也。”

拱卫大夫忠州防御使曹勋,知阁门事。

左奉议郎新通判利州程敦厚,召试馆职,以其上书言事故也。敦厚之书曰:“臣闻建大功者,不谋于俗,排大难者,不计以时,夫大功非达权而不能济,大难非欲速而可以平。昔之执事者,茍不达权,则劝陛下正名弗屈而不恤其祸,茍为欲速,则劝陛下长驱疾战而不量其力,否则首鼠畏避,徇群枉而昩至当,则又莫为陛下毅然出身以任其责,今陛下除骄抗之害而疆场肃,致安靖之福而朝廷遵,制兵之命在我,而悉収其用,欲和之利在敌,而决保其成,有四可为之势,愿陛下应之以定,而不回夺于俗,持之以久,而不促迫于时,则大功立矣。”敦厚又遗秦桧书,言桧见几似颜子,任重似伊尹,桧大喜之,令赴都堂审察,遂召试以为秘书省校书郎。 敦厚先见绍兴七年二月,其除校书郎在今年十二月己巳,今并书之

己亥

左太中大夫参知政事兼修实录范同罢。同始赞和议,为秦桧所引,及在政府,或自奏事,桧忌之,右谏议大夫万俟卨因论:“同贰政之初首,为迁葬之议,自信州至建康,调夫治道,怨嗟藉藉,近朝廷收天下兵柄,归之宥密,而同辄于稠人之中,贪天之功以为己有,望罢其机务。”诏同以本官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

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李光,责授建宁军节度副使,藤州安置。言者论:“廼者二使之还,敌示欲和之意,于国体无损,而光乃阴怀怨望,鼓倡万端,致会稽之民扶老携幼,转徙道路,连日不止,乘时诽讪,罪不可赦。”秦桧进呈,上曰:“司马光言政之大本在于赏刑,朕于光辈,闻其虚名而用之,见其不才而罢之,逮其有罪而责之,皆彼自取,朕未尝有心也。若用虚名而不治其罪,则有赏无刑,政何以成?譬之四时,有阳无阴,岂能成岁乎?”乃谪光岭表令,绍兴府日下遣发,枢密院差使臣一员伴送。

辛丑

中书舍人王鉌,兼实录院修撰。

尚书仓部员外郎阎彦昭罢,以右谏议大夫万俟卨言近朱翌、邵大受被黜,彦昭驰书密报范同故也。

是日,金国都元帅宗弼遣魏良臣等还,许以淮水为界,岁币银帛各二十五万匹两,又欲割唐、邓二州,因遣其行台户部侍郎萧毅、翰林待制同知制诰邢具瞻审定可否。 《绍兴讲和录》金元帅上第三书:“皇统元年十一月七日,皇叔太保尚书左丞相兼侍中都元帅领行台尚书省魏国公致书:时寒,想惟安善。近魏良臣至,伏辱恵书,语意殷勤,惟命是听,良见高怀,昨离阙书,亲奉圣训,许以便宜从事,故可成就此计也,本拟上自襄江,下至于海以为界,重念江南凋弊日久,如不得淮南相为表里之资,恐不能国,兼来使再三叩头,哀求甚切,于情可怜,遂以淮水为界,西有唐、邓二州,以地势观之,亦是淮水北,在所割之数。来使云岁贡银绢二十五万两匹,既能尽以小事大之礼,货利又何足道,止以所乞为定;又云淮北、京西、陕西、河东、河北自来流寓在南者,愿归则听之,理虽未安,亦从所乞外,有燕以北逋逃及因兵火隔绝之人,并请早鷪起发。今遣昭武大将军行台尚书户部兼工部侍郎兼左司郎中上轻车都尉兰陵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萧毅、中宪大夫充翰林待制同知制诰兼右谏议大夫河间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邢具瞻等,奉使江南,审可否,其间有不尽言者,一一口授,惟详之,既盟之后,即当闻于朝廷,其如封建大赐,又何疑焉。少礼物,具于别副。隆冬,切冀顺天慎卫眠食。专持书奉答。不宣。”先是有举人献策于宗弼者,宗弼用之,盱眙龟山造舟为梁,引兵深入,东过临淮,南至六合,西临昭信,昼夜不绝,至是军食不继,士皆饥苦,又闻王师将渉江而北,宗弼大惧,乃遣毅等与良臣偕来焉。 李大谅《征蒙记》云:“皇统元年,副元帅兀术诛都元帅挞懒,以割河南还大宋有逆谋,提师过江,复取河南。四年,回师,谓南北行府三帅曰:‘吾近因国有叛臣,结连南宋,自领兵东伐,问罪宋国,大军至亳郡,由庐越淮,桥道阻遏车骑,吾心荧惑未决,忽淮阴二进士远来献陈平宋国策,时吾急遣龙虎、阿勒巴二帅探路先行,韩常、周棨骑兵至淮上,吾入盱眙,疑有重兵把路,龙虎遣使报曰:“淮南无一人一骑为备,已遣五千骑越淮,分守盱眙龟山,把截水陆两势造桥。”吾大喜,昼夜兼行,至淮上,果桥成六座,分步骑径济淮源,上据运河,摆布斥堠,细观南耗,东过淮阴,南至六合,西临昭信,画夜不绝,吾因观宋室新立,龟山城寨临淮之势,就山为隘,若此聚粮,屯兵此地据守,吾虽鐡心,未可轻举,但见空壁,吾心自持宋室空有建城立势之心,而无聚粮据守之法,又观二进士所陈图策,淮南路盱眙之楚州,行路窄隘,左有长淮,右临河渠,粮道遥远,有过邵伯至山阳人骑回远,惟是获到菱实、鸡头莲子,闻诸军不避寒酷,踏泥打冻,决池涸港,掘藕拾菱,寻鱼摸蚌,又宰杀骡驴,相兼为食,诸军饥苦之声不忍闻,但虚心宽谕而已,又诸将士云辎重俱尽,有食奴婢者,又多言南军不测,要回淮上,惟吾心所料,南宋既修起盱眙,此乃据山临水大利之势,尚无守法措置,安有智谋,就吾敌也,决无渡江之理,吾独与萧平章计议,大言檄书于宋,若从此约,请诣辕门计议,如敢违拒,水陆星电越江,萧平章南去,吾视诸军饥心嗷嗷,忘失昼夜,龙虎、阿勒巴言:“若南宋受檄,犹得半军回,若宋军渡江,不击自溃。”王曰:“尔论正与吾心同。”吾西望粮音,南听萧信,心神不宁,如此月馀,忽萧平章跃骑走报,不觉喜感天神,与南使同来,议止淮为界,誓约已定,南使回,吾班师回泗,集军马辎重,骡马依稀四分,奴婢十中无六。惜哉!军机至此而不能决,若能决,无一人一骑得回也,吾私心用智,但一檄书下遂取捷,乃万世不传之上策。’”案大谅所云,可见金人势穷力竭之实,今并附此,庶几可考

壬寅

诏以四立日,就行在权宜设位,祭五福太一,用礼官请也。先是议者欲建太一之祠,礼官难之,乃有是议焉。

尚书吏部员外郎施钜、秘书郎李益,并为监察御史。益,长沙人,与钜皆中丞何铸所荐也。

乙巳

拱卫大夫贵州团练使颜孝恭,知随州。

诏吏部侍郎魏良臣就充接伴使,以中书言金使萧毅已过界也。毅等过江,掲旗于舟,大书“江南抚谕”,右朝散大夫知镇江府刘子羽见之怒,夜以他旗易之,翼日良臣见旗有异,大惧,力索之,且以语胁子羽,子羽曰:“吾为守臣,朝论无所预,然欲掲此于吾之境,则吾有死而已!”请不已,出境乃还之。 此据张栻撰《子羽墓志》附入

丙午

诏通问副使王公亮先赴行在奏事,拱卫大夫忠州防御使知阁门事曹勋充接伴副使。

丁未

给事中程克俊,兼权直学士院。

左太中大夫范同,责授左朝奉郎秘书少监,筠州居住。时右諌议大夫万俟卨论:“近会稽之民,以李光鼔惑,遂至于纷扰者累日,今闻同与朱翌、邵大受等又往家焉,窃恐浮言横议,又益数光,万一会稽藩辅,为之震动,则远方闻之将如何?伏望将此三人重赐施行,天下幸甚。”诏左承议郎朱翌责授左承事郎将作少监,韶州居住;左奉议郎卲大受,除名勒停,化州编管。

光山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齐安郡王士㒟,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放谢辞。士㒟数言事,秦桧忌之,岳飞之下吏也,士㒟草奏欲救之,语泄,桧乃使言者论:“顷岳飞进兵于陈蔡之间,乃密通书士㒟,㒟叙其悃愊,踪迹诡秘;范同顷为浙东宪,与士㒟通家往还,或以他故,数日不克见,则必遣其属卲大受往传导言语,窥伺国事。士㒟身为近属,在外则交结将帅,在内则交结执政,事有切于圣躬,望罢其宗司职事,庶几助成中兴之业。”故有是命,仍令刑部检会宗室戚里不得出谒接见宾客条法,申严行下。士㒟将行,上赐手札劳问,且以白金千两赐之。

光山军承宣使同知大宗正事士樽,提举亳州明道宫,以言者论其毎与朝士结为朋党,兄弟二人,更唱迭和,非朝廷之福故也。

保庆军承宣使同知大宗正事士夽,知大宗正事。

庚戌

日南至,上望拜皇太后于禁中,宰相率百官遥拜皇太后、渊圣皇帝于行宫北门外。

壬子

金国审议使行台户部兼工部侍郎萧毅、翰林待制同知制诰邢具瞻等入见。毅等至馆,上命工部侍郎莫将馆伴,时殿陛之仪,议犹未决,议者以为兵卫单弱,则非所以隆国体,欲设仗卫,恐骇敌情,秦桧与知阁门事郑藻谋之,藻请设黄麾仗千五百人于殿廊,蔽以帟幕,班定彻帷,桧然之,自是以为定制。时桧奏誓书事,以为自古盟会,各出意以为之誓,未有意自彼出,而反复更易,必欲如其所要者,上曰:“朕固知之,然朕有天下而养不及亲,徽宗既无及矣,太后年逾六十,日夜痛心,今虽与之立誓,当奏告天地宗庙社稷,明言若归我太后,朕不惮屈已与之和,如其不然,则此要盟,神固不听,朕亦不惮用兵也。”

乙卯

御史中丞何铸,充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充大金报谢使。右谏议大夫万俟卨,试御史中丞。起居郎罗汝檝,为右谏议大夫。

丁巳

拱卫大夫利州观察使知阁门事曹勋,落阶官,为容州观察使,充报谢副。何铸入辞,上谕铸委曲致词,事在必济,又召勋至内殿,谕之曰:“朕北望庭闱逾十五年,几于无泪可挥,无肠可断,所以频遣使指,又屈已奉币者,皆以此也。窃计上天亦默相之。”言已泪下,左右皆掩泣,上曰:“汝见金主,当以朕意与之言曰:‘惟亲若族,久赖安存,朕知之矣,然阅岁滋久,为人之子深不自安,况亡者未葬,存者亦老,兄弟族属见馀无几,每岁时节物,未尝不北首流涕,若大国念之,使父兄子母如初,则此恩当子孙千万年不忘也,且慈亲之在上国,一寻常老人尔,在本国则所系甚重。’往用此意,以天性至诚说之,彼亦当感动也。” 《绍兴讲和录》皇朝答书:“仲冬严寒,伏惟太保左丞相侍中都元帅魏国公钧侯,起居万福。军国重寄,悉劳筹画,特蒙専遣信使,惠以书翰,良马厚币,礼意勤腆,鄙情感激,已难具陈,至许成就大计,最为重恩,自惟孤危,何以得此,又如逐件事目,一一曲荷开谕,虽甚愚暗,岂不省会,即奉钧谕,逐项遵承。再惟大计已定,其间不免少有恳告,如坟域所在,至甚𦂳切,计钧鉴处之,必是不错,上国方以孝理天下,若使祖宗不阙祭享,是为至望。岁贡银绢,见排办,来年数目,先次发纳,已差端明殿学士朝奉大夫签书枢密院事文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赐紫金鱼袋何铸、容州观察使知阁门事兼客省四方馆事武功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曹勋,充报谢进誓表使副,専附此书,叙谢钧造。益寒,敢冀曲加保重。有少礼物,具于别封,惟幸容纳。不宣。”

戊午

金国审议使萧毅等辞行。时朝廷许割唐、邓二州,馀以淮水中流为界,毅辞,上谕曰:“若今岁太后果还,自当谨守誓约;如今岁未也,则誓文为虚设。”

是日,诏大金国已遣使通和,自今官司文字,并称大金,不得指斥。

己未

诏何铸、曹勋并与恩泽二资。

庚申

命宰执及议誓、撰文官告祭天地宗庙社稷。 《绍兴讲和录》皇朝讲和誓书:“节文。窃以休兵息民,帝王之大徳,体方述职,邦国之永图。顾惟孤藐之踪,猥荷矜存之赐,敢望自竭,仰答殊恩,事既系于宗祧,理盖昭于誓约。契勘今来画疆,合以淮水中流为界,西有唐、邓二州,割属上国,自邓州南四十里,西南四十里为界,属邓州,其四十里外,南并西南,尽属光化军,为敝邑沿边州军。生辰并正旦遣使,称贺不绝。所有岁贡银绢二十五万匹两,自壬戌年为首,每春季差人般送至泗州交纳。淮北、京东西、陕西、河北自来流移在南之人,经官陈理,愿归乡者,更不禁约。其自燕以北人,见行节次遣发。今后上国逋亡之人,无敢容隐。寸土匹夫,无敢侵掠。其或叛亡之人入上国之境者,不得进兵袭逐,但移文収捕。沿边州城,除自来合该置射粮军数并巡尉等外,不得屯军戍守。上国云云,敝邑亦乞并用此约,既盟之后,必务遵承,有渝此盟,神明是殛,坠命亡氏,踣其国家。”案此誓书,《日历》不载,然其间有北人愿归郷者更不禁约之类,宣谕圣语盖常及之,今删取附注,以备参考

辛酉

特进观文殿大学士福建安抚大使兼知福州张浚,为检校少傅崇信军节度使,充万夀观使,免奉朝请。秦桧将议和,遣工部员外郎盖谅因事至闽中风浚,使附其议,当引为枢密使,浚答书言敌不可纵,和不可成,桧不悦,会浚以母老乞祠,乃有是命。先是责授清远军节度副使赵鼎在会稽,尝语其客方畴曰:“张徳远建炎复辟之功,岂可㤀也,上待臣下有恩,想必讲求矣。”畴曰:“今日担子极重,秦相欲独负之,恐难也,不知故相中谁可办者?”时李纲、朱胜非皆在,鼎曰:“伯纪、藏一皆不济事,惟徳远可尔,第恐不容复来。”至是卒如所料。

左承议郎新福建安抚大使司参议官高颖,除名,象州编管,以言者论春间敌骑犯边,颖自军前造朝,反为张皇之说,以惑流俗故也。颖陷伪十年,固穷守节,故骤用之,及是以从岳飞被斥。

壬戌

左朝奉大夫荆湖北路转运判官汪叔詹,直秘阁知鄂州。右朝请大夫知韶州邵相,为荆湖北路转运判官兼京西路转运提刑提举茶盐公事。王俊之告变也,叔詹与闻之 此据王明清《挥麈后录》;相尝为岳飞所劾 此据洪迈《夷坚志》,谪岭南,至是复起。

是月 诏大金已遣使通和,令川陕宣抚司照会,保守见存彊界,不得出兵生事,招纳叛亡。 此据《蜀口用兵录》,《日历》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