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弘道先生遗稿
卷之五
作者:李溆
1754年
卷六

东游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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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之清者为阳。浊者为阴。阳凝为天。阴凝为地。天有日月星。地有山野水。古人所谓三以成天。三以成地者是耶。山者地之高。古人所谓土之阳者非耶。夫昆仑者。诸山之始祖也。其正气注诸中国而开通。有北岳焉。有南岳焉。有东岳焉。有西岳焉。有中岳焉。其山之奇秀者。有岷山者。有天台雁宕者。有赤城苍梧蓝田者。槩其最名胜者也。其馀诸山不可尽记。其东一枝穷于海。即吾朝鲜也。朝鲜之山。皆祖于白头。其一脉入于平安。其两脉入于畿内。其一脉峙于江原。其最名胜者皆骨。皆骨者金刚。金刚亦一名蓬莱云。其山也。形至奇壮。神至秀拔。气至清健。乃东国之第一胜也。其名传于中国。有愿生高丽国一见金刚山之句。余闻之者久慕之者久。愿一访而适未能焉。今也秋风正高。天气清肃。使人精神清爽。兴味深长。忽忆金刚之胜。遂扫除尘间区区之事。与儿子门下生辈作别。遂偕权生明彦,边医完。始发于京城。乃岁庚辰八月十七日丁丑也。乃作一诗以写兴。诗曰。

扫除尘世事。遂启金刚役。金刚如我许。应待好颜色。

神明无尽赜。见者孰为真。有能语形貌。难以识精神。

月吸金刚色。玲珑凝素天。照我心镜里。依然万二千。

却将清兴换尘襟。马上时时长短吟。金刚万二千峯影。先趁新诗落我心。

三角道峯奇且壮。有人将比金刚山。吾今往见真形貌。然后方为语世间。

午歇于丰阳。夕发丰阳。夜二更到抱川清凉浦农庄。谒于萱堂。越明日戊寅辞萱堂。遂怅然作行。朝过龙洲书院。作一诗曰。

耿介为心固且精。百年东国有贤声。先生自许三无欲。争似原生四不行。

午到白鹭洲。遂作诗。诗曰。

点点奇岩疑落梅。水逢佳境亦徘徊。当时白鹭知何在。前到青莲今又来。

洲边落落长松立。岩下悠悠水自流。秋来波色澄于镜。镜上闲闲尽日舟。

仍忆处士李台齐作一诗。诗曰。

白鹭洲边日欲斜。洲边立马感怀多。风光依旧洲边景。寂寞洲边处士家。

又过金水亭作诗。诗曰。

金水之名已饱闻。清流可濯世间尘。屳翁一去无消息。独有风流属别人。

远望苍玉屏作诗。诗曰。

节行文章世罕闻。溺于师友误儒真。清高如彼清高见。堪惜终为迷路人。

午秣马于梁门驿吏安义齐家。仍发梁门。过永平县。日脯逾回川岭作诗。诗曰。

峡山重叠又𡾓嶝。岭石妨蹄马㥘登。半日行无开眼处。何时皆骨玉层层。

下岭过句娄里野。微雨濛濛。不能辨山外之景。恨而作诗。诗曰。

细雨笼山面。涳濛织翠纱。有眸无所见。好事本多魔。

夕过铁原东西子谷作诗。诗曰。

稍喜山开野。还愁雾气昏。设有颜子眼。无计辨吴门。

过其习浦。望宝盖山。云暗不辨其真形。恨而作诗。诗曰。

宝盖之山本有神。客来何事遁其身。恶余见得真形势。故布云霞秘脚根。

暮雨愈甚。促马投丰田驿村。宿驿退吏韩自忘家。村素多贼。村人来戒严。

十九日己卯。将发丰田。起步庭畔作诗。诗曰。

骨清神爽未成眠。起步虗庭夜寂然。月午太空星换度。鸡催客晓慧生天。兴从胸海高千丈。诗满奚囊富百篇。自此去行三百里。景随秋色入牙边。

越葛岭。马上咏古诗赋数篇以遣兴。仍作诗。诗曰。

匹马行装一剑轻。万峯千壑揔诗情。雾迷山峡疑江近。月挂瑶空似镜明。胸膈渐从平野阔。精神还与晓星清。飘飘兴逐溪云起。先御秋凮到玉京。

满目山川逸兴新。振衣千里去寻真。秋风为报人间客。洗尽尘心作别人。

下葛岭过长林野。望大圣山与宝盖山作诗。诗曰。

晓星初上月犹明。马上咏诗长短声。山自好仁圣作号。岘因仇飨葛为名。雾迷宝盖千重暗。天阔长林十里平。曲曲岸沙开眼界。闲随流水自行行。

朝秣马于金化府银溪驿吏李晩承家。盖金化山川大聚会。形局雄媚开豁。真䧺府也。望见兰若山前败兵之墟。感而作诗。诗曰。

兰若山前杀气昏。败兵遗址至今存。语到当时多感慨。手持龙剑抚星文。

又望见柏田柳将军战胜之地。遂感而作诗。诗曰。

古木森森晓入云。宿鸦啼散乱纷纷。遥望柏田战胜地。令人却忆柳将军。

午过中野。望见都龙。遂作诗以写形势。诗曰。

巍巍大哉徤且䧺。秀奇尊重更优容。全身隐隐自神异。众岳重重大会同。两水夹为千里合。三韩穹自注。穹之义。环之义。作一围弘。穷源默会真形势。今日方知有大龙。

见林中有枫叶正红。边生指而夸之。因要余诗。遂应而作以戯之。诗曰。

凡物有征兆。唯山亦尔为。分明皆骨影。先落此林枝。

到金城域。闻秋声。感而作诗。诗曰。

何处凉风至。萧萧秋草声。西峯日欲暮。促马向金城。

途中忆亲庭有感。作诗以写怀。诗曰。

秋风行咏远游篇。忽忆萱堂思黯然。堂前未有他人侍。莫贪风物久留连。

过真默驿。遇僧作诗以戯之。诗曰。

飘然云衲自何边。锡杖秋风飞夕天。元来尔道贵真默。此地相逢非偶然。

到金城邑。与权生上披襟亭。相对玩景。乃发兴。歌而相和。因作一诗以记事。诗曰。

匹马秋风逸兴飞。夕阳真默一僧归。披襟亭上披襟坐。数曲清歌落晩洲。

日暮兴尽遂下亭。止于李柱良家。邑座首朴沇携酒来见。自注。沇北面雌牛谷高基人也。劝余以一杯。权生谓余曰金城风景。可谓杀风流。如此而能有诗料乎。今遇座首朴公叙话。可以慰此中之无聊。宜作诗以记之。遂应而作诗。诗曰。

金城山水杀风流。邂逅逢交顿失忧。且有暂时堪玩处。夕阳秋色景阳楼。

越明日庚辰。晓将治行。闻村人游宴之声。作诗以戯。诗曰。

峡邑无丝竹。唯为水鼓声。妓歌与村唱。和以阏氏行。自注。阏音于乙反。氏如字。○胡人重美色。阏氏者乃美色之称。故胡人以阏氏尊称其君之妻。凡作乐以此为节。

将发作一诗。诗曰。

远村鸡乱唱。明发发金城。何日登真界。使我肺肠清。

过定配岭。作诗以寓讽。诗曰。

此岭缘何事。有斯不好名。人间为恶者。可令此居生。

朝过笼岩。见霜枫鲜如红锦可爱。作诗以记景。诗曰。

朝日玲珑拥紫霞。能令穷峡大生华。青山亦解唐人意。霜叶红于二月花。

越富丽岭。忆亲庭。作诗以寓怀。诗曰。

重重关岭阻。路远梦难旋。千里频回顾。离思转黯然。

过昌道驿。与权生亮仲乘兴咏古赋诗数篇。亦一好事也。遂驱马将投于岐城村。路逢舍主同知禹廷臣与之偕。禹也素称豪杰。年方八十八。精神视听筋力。尚强健不衰。稍解字。且善歌舞。其子凝积为邑哨官。遂秣马于其舍。作书先通于高城。兼寄五言四韵一首七言小诗一首。诗曰。

直入金刚去。秋高逸兴飞。眼明识真气。心静軆天机。玉液换尘骨。金风振道衣。及时来问道。犹可悟精微。

青藜轻处草衣闲。万二千峯领量间。文武炼成九年火。倘能来服一圭丹。

午涉一大川。人云此水出安边铁𡽹。由甫里飞脱岭云。因望见大龙分劈处。气势䧺伟浑厚。造化无穷。令人神骨悚然。乃作诗。诗曰。

铁岭分劈三大龙。气势高出东极天。其间有大壑。百里流作通口川。川流涓涓转滚滚。势大三江深渊渊。江流注西海。浩浩万里天无边。

夕过东口私仓峡。山麄杂无一挂眼处。行行终日。身倦心郁。无所畅豁。遂振发精神以作一诗。诗曰。

峡行半日日如年。胸次何时得豁然。明朝断发岭头望。万二千峯在眼前。

尽日穷峡里。山山复山山。孤村厖犬吠。斜日水舂寒。

日暮投长坪里桧亭。宿车一贤家。其子器弘形貌稍清秀。且识字。自言受学于寓人李俊云。既俊来见。自云居京中明礼洞。因贫丧流落于此云。村人李箕夏,李重建来见。情甚款。越明日辛巳。晓将发。俊也来别。作诗以赠。诗曰。

俱是汉阳客。相逢便即亲。寻屳归去路。多少说清真。

情人逢即别。遂入金刚山。匆匆说不尽。只道报平安。

朝过楸亭。见道路新治。问诸土人。曰江原监司及都事将入金刚云。作诗以戯。诗曰。

方伯与都事。为余先戒程。是亦天所助。得无感至诚。

见霜著于林作诗。诗曰。

枫林红未入。昨夜暗祈天。感天霜乃降。光我万二千。

遥望断发岭。因想金刚之景。遂作诗以遣兴。诗曰。

日照断发岭。山下炊烟生。屳区知不远。祥光慧紫清。

蓬莱知近远。逸兴与云高。看尽此山后。将向洞庭湖。自注。三日浦亦名小洞庭。

将登岭。忆亲庭有感。作诗以寓怀。诗曰。

朝日将登岭。忽然忆亲庭。清凉知何处。归雁点青冥。

又忆私亲游山之事。感而作诗。诗曰。

忆昔先人游此地。于今三十有馀年。当时风物都输卷。一遍吟来一泫然。

上岭腰见红林黄叶。作三才軆诗两首以寓兴。诗曰。

夜来经霜后。万林秋景黄。满山红叶况金刚。

岭路崎岖又屈曲。一曲回来又一曲。长吟四望千山赤。

登岭上。金刚万二千峯。历历森森列于眼前。其神也清秀。其气也奇壮。其形也峥嵘重叠。其势也巍屹卓荦。其趣也深隐。其量也包含。使人精神惚恍。奇乎壮乎。吾不可以状。此真中国所谓蓬莱者也耶。不然此何神异之甚也。无乃蜃气之化耶。浮云之变耶。真天地之所聚精。神明之所呵护也。遂作二绝以寓兴。诗曰。

篮舆闲逐白云来。空外莲花万点开。乘凮直到长安寺。飞上毗卢万景台。自注。借寓体也。

万二峯神要我来。精明动处好颜开。凌空直御风云驾。将会群屳语劫灰。自注。借寓体也。

午秣马于淮阳上新院韩己天家。与权生,边生作别。不觉怅缺。乃作诗以赠权生。诗曰。

我将入枫岳。君亦向高城。密尔情亲好。遽然别恨生。秋风断发岭。霜叶众香城。倘或重寻我。白云万二横。

又作诗以赠边生。诗曰。

长程七百里。逢别何遽然。三日君看旭。蓬莱我访仙。晴雷万瀑夜。明月正阳天。为报人间客。澄心一镜圆。

厥夕将投于长安寺。于寺之洞口。遇性厚,玉镜两僧。玉镜乃长安寺主持僧。性厚乃表训寺僧也。于马上口占一诗。兼赠两僧。诗曰。

秋凮弓挂野。僧掷夕阳筇。僧言时正好。秋色万千峯。

乃望见万二千峯。簇立于云外。奇之壮之。乃作一诗以寓兴。诗曰。

浮天削立玉芙蓉。万二森森荡我胸。大气连通乌兔窟。祥光盘郁尾箕宫。得非列宿拱宸极。无乃群屳会阆风。于此不探真造化。良能何识鬼神功。

遂投于长安寺。日已暮矣。周观寺之左右。峯峦秀拔奇特。簇簇如莲花。森森如戈戟。有普贤峯,长景峯,观音峯,地藏峯,释迦峯,望高台,穴望峯,白马峯。乃金刚内洞天之始奇观也。作书寄高城倅。自注。倅即妻之甥侄权世泰字汝昂。兼寄书于权生亮仲。自注。即高城之仲子明彦字也。书末寄一诗。诗曰。

日暮长安寺。秋凮山映楼。玆游君不在。独饱屳山秋。

又寄书于边完。兼寄诗。曰。

掺手居然告别离。一鞭南北各分歧。他时到得京师日。为说金刚万二奇。

乃作家书付边生之行。自注。边生将归京。又寄书两弟。兼寄一诗。诗曰。

万二千峯色。峥嵘接太空。斜阳无限好。枫叶满山红。

夜闻锺声磬声。心神不觉静淡。乃作一诗以遣兴。诗曰。

惊起寒锺子夜声。霁天霜月一轮明。月照禅窗僧入定。万山岺寂磬声清。

又作一诗。诗曰。

长安从古号仙区。岩洞深深幽复幽。长景仰攀释迦足。地藏遥接普贤头。飞虹缥缈百川洞。秋月玲珑山暎楼。骨冷神清无梦寐。寂然中夜听溪流。

朝登飞虹桥。望见望高台。乃作诗以记景。诗曰。

朝日满山映。晴天百尺虹。秋风任不借。拟上望高台。

望见长景峯作一诗。诗曰。

寺号长安寺。峰称长景峰。缓步朝来望。祥霞旭日红。

乃归饭于寺。将发向表训正阳。乃戯作一诗赠归玉,玉镜,灵昗,义训四僧。诗曰。自注。各以其名字寓意而戯之。

归玉长安寺。精磨作返镜。灵性如不昗。义宜训清静。

又赠归玉一诗。诗曰。

尔迹如白云。尔道学返镜。禅家无俗言。使我顿清静。

又望见望高台作一诗。诗曰。

百川洞出始王山。流绕长安抱众峦。最是个中奇壮处。望高高出白云间。

乃离寺过望高台。至鸣渊潭。僧指岩间一小窟曰此乃神龙所盘处。余怪而访之。果有蜿蜒屈曲之痕。遂作一诗以记怪。诗曰。

潭深岩洞黑。竟日疾雷鸣。僧指龙播处。可怪亦神灵。

越二十一日壬午。正午偕玉镜等到百花庵。庵甚清幽平稳。少憩转向表训寺。寺甚幽僻。跨川而有楼。亦名曰山映。乃坐于楼上。旷然一望。众峯簇簇。攒立于前。五贤峯,青鹤台,石鸾峰,狮子峯屼屼相对于后。万瀑争流于其间。真绝境也。僧释秋主持稍解经。亦可与言。敬箴为佛尊。垣映为三宝。乃作山暎楼一诗。诗曰。

地幽殊绝胜。岩下水悠悠。落日秋色里。清风山映楼。

作五贤峯一诗。诗曰。

峯高如削玉。僧曰五贤峯。安得移此物。置之汉阳中。

作青鹤台一诗。诗曰。自注。一名金刚台。

金刚台上鹤曾游。鹤去台空溪自流。至今输入诗人句。谩作佳谈度几秋。

夕到正阳寺。直上天逸台。万二千峯历历森森罗列于前。气势嵬峨峥嵘。满山枫叶。照耀乎夕阳。依然是锦绣画图之中。精神惚惚恍恍。不能以言语形容。遂作一诗。诗曰。

披云飞下半空来。鸾鹤暂留天逸台。葱笼满壑金银气。万二依然图画开。

移坐歇醒楼。其景盖与天逸㙜一般㨾也。作一诗。诗曰。

金银光气锁真区。玉宇峥嵘万二秋。㝡是正阳明月夜。一声闲篴歇醒楼。

观药师殿。壁上有佛像图。笔力雄健而神妙。造化不测。予异而问之。僧云吴道谪此。以左手为之云。遂感而作诗。诗曰。

丹青在壁一何奇。为报山灵力护持。笔下精神移造化。倘非吴道孰能为。

暮止于明镜堂。佛尊僧挺择。长老僧可忍。挺择性良解经。可与之言。夕一僧自山下归。名观淳云。乃缓步周观寺之前后。仍登进歇楼。与明镜堂一般景也。乃作一诗。诗曰。

乘兴来登进歇楼。毗卢峰影落轩头。化翁功迹形难尽。默运精神历历游。

乃发兴咏古赋诗数篇。朗然而下。俳佪于庭中。忽见药师殿明镜堂两处额。劲徤精炼。方正缜密。真名笔也。问诸僧。曰乃故名僧天悟笔云。仍止宿于此。是夜月色明朗。万籁俱寂。众星森森。万岑依依。一洞光景。皦然皓然恍然。是水晶与白玉世界也。使人精神淡然。兴趣悠然。通宵沉吟。不能成一寐。揔记夕夜所见成一诗。诗曰。

天攫毗卢作地宗。嵬嵬独柱尾箕宫。巉岩石角皆为物。盘郁金光尽化龙。晓旭丹霞日出岭。夕阳秋色永郞峯。银轮中夜山头出。万二峥嵘玉立空。

越二十三日癸未。晓下表训寺。止云霞堂。将上毗卢计也。既朝饭。呼玉镜释秋等。点发本寺僧太机,霜训,长安寺僧文性,学均,俗汉姜自奉等。为扶舆蓝舆也。遂发于寺。高城使令全顺业,苍头尚敏等随焉。乃由蓬莱洞门。自注。即万瀑洞也。历白龙潭,青龙潭,黑龙潭,碧荷潭,留屳岩,真珠潭,龟潭,船潭,火龙潭,洗耳川,饮牛川至摩诃衍。云雾晦冥。风雨黤惨。众人皆惧。劝余以还寺。余曰余发京之日。唯以毗卢万景为期。宁沾湿也。不可中道而止。必上而后已。乃作诗暗祈于心。曰。

云雾迷山白昼濛。宿心将趁此时空。虔诚若或通天帝。应许崐崘上上峯。自注。昆仑峯。即毗卢峯。

又祈于心曰。

拟上金刚第一峯。无从风雨忽迷濛。予心倘被山灵许。应卷阴云万里通。

又自勉于心曰。

万壑千峯云雾中。玉京何在路难通。精诚发处金能贯。九仞无亏一篑功。

遂进众不能止。须臾风晴云卷。青天浩浩。白日皎皎。若有所疑衍神灵之所感应。乃喜而前。历洗心川,澄心潭。入天市门。历太虚洞入太微门。历玉虚洞入紫微门。历玉霄洞。由上中下三天梯。修道坛,炼丹岩,道成岩,下议升石,中议升石,上议升石,升天石,朝天石。皆在其中焉。历五城峯。止玉楼峯。自注。一名十二楼。乃旷然一望。左有太乙,北斗,辅弼,列宿,老子,众屳,群神,文殊,左狮子,左上直吏,左中直吏,左下直吏等诸峯。右有天乙,文昌,三台,珊瑚,拜屳,释迦诸佛,普贤,右狮子,右上直吏,右中直吏,右下直吏,内穴望自注。一名阊阖门。一名内天门。等诸峯。前有香案,香炉,华盖,传舍,聚屳,讲道,赴宴,外穴望,自注。一名南天门。一名外天门。五老等诸峯。后有天尊自注。一名元始峯。永郞,迦叶,阿难等诸峯。罗列重叠。清秀䧺壮。奇异神灵。使人有飘飘飞升万里之气。才息定。入白玉京。自注。金刚最上洞天。上灵霄峯。自注。即毗卢。一名北极。一名紫宸。一名紫微。一名昆仑。一名朗风。一名太极。一名皇极。一名大圣。气象䧺壮。包罗广大浩荡。使人心神惚恍。有难以形容者。东望沧海。玲珑照耀。苍茫黯淡。宛是无涯琉璃之镜。但见白云数片。点缀于中。真天下奇壮观也。真天下奇壮观也。又望见西北南三方。大小诸山。重重叠叠森森罗罗。浮在云霄之间。三南咸镜平安黄海畿甸之界。可历历而指点焉。乃乘兴作一诗。以谢山灵。诗曰。

天象无如北极尊。人间亦有紫微垣。多谢山灵神化惠。敢扬佳号表深恩。

又作一诗。诗曰。

雾收云散一时风。八面山河在眼中。东穷东海东无际。上下琉璃一色空。

又作一诗。诗曰。

独登崐岳望。万二玉参差。东南极无际。天海一琉璃。

又写四韵一诗。以记入洞首末。诗曰。

洗耳潭边望众屳。披云直上紫微巓。东南大海无天外。西北诸山极日边。北斗峥嵘天乙接。太虚廖廓玉霄连。周观内外包罗象。万二森森白玉莲。

吟诗罢。与诸人聘望八方。以豁神气。周观未洽。白日欲斜。众皆促归。遂怅然下山。出玉霄,玉虗,太虗,蓬莱等诸洞。归于方丈洞中。止宿于表训寺。越明日甲辰。早饭发表训寺。至万瀑洞。玉峯簇立于两边。白石盘盘。众壑会流。涡若散雪。沫若飞雨。色若云花。声若隐雷。使人心神恍惚难状。忽看岩上有蓬莱枫岳元化洞天八个大龙蛇。使人一览。不觉神异。问诸僧。曰乃蓬莱屳人杨士彦笔也。乃作一诗以记。诗曰。

众壑奔流隐若雷。玉山高并两峯开。龙蟠八字屳人迹。灵气常冲北斗魁。

俳佪之间。忽见岩上有私亲讳字。考其年月。乃甲辰仲秋也。摩挲感泣。不忍便舍。乃写一诗以道怆悢之怀。诗曰。

甲辰从数到庚辰。倏尔中间卅七春。岩头宛有先公讳。半日摩挲泪湿巾。

又观私外公讳字。怆感作诗。诗曰。

忽瞻岩后面。赤字刻岩巓。分明外公讳。拂拭涕潸然。

又观岳丈讳字。感而作诗。诗曰。

赤字在岩面。分明岳丈名。因忆当年事。临风却怆情。

乃逍遥而上。两岸枫林。照耀红日。恰一画图中也。乃兴而作诗。诗曰。

两岸枫林锦绣红。此身疑在画图中。行行渐入蓬莱洞。朝日丹霞锁玉峯。

因揔撮洞中之景。作四韵一诗以遣兴。诗曰。

万二峥嵘何壮哉。一壶天地号蓬莱。狂涡喷激千峯雨。怒瀑奔流万壑雷。秦帝叱驱群石走。蜀丁分擘两山开。谁知禹贡山川外。造化潜为试别才。

望见香炉峯。作诗以记。诗曰。

形如河鼓备三才。谁铸香炉储劫灰。嘘吸干坤文武火。盘凝真气孕灵胎。

又望见众香城。恰如白玉莲花。簇列于空外。奇而作诗。诗曰。

障卫重重白玉京。浮空缥缈众香城。森森簇簇莲花朵。千叠连成万仞屏。

见白龙潭。因记旧日所闻。昔有僧常闻此潭有白日霹雳之声。怪之伺其时而往观。有大虎咆哮而来。大风折木。飞沙走石。虎到潭边。掬沙石而投之。俄而波心汹涌盘洄。白云一线。自水中出。凝于水上。渐大而广。浮于空中。俄见白龙从水中出尾。以尾击乕。薄薄如迅雷之声。虎怒以爪勾撼而破之。鲜血流出。龙惊缩尾而入。俄然雨大注。尽洗其血痕。然后雨止云收。虎倦而归。饥甚方思饱。忽见赤色大猪。贪食楸实。虎乃袭之。猪惊喝一声。突出跨下。虎因蹲坐不去。僧畏偃息。不敢下树。虎移时无动意。但见尾后流血淋漓。始疑其死。下而视之则虎之腹。为猪牙所裂。厥后更无此声。潭因而名云。余到此访其迹。则潭堙而浅。不知当日龙藏之所。怪之遂作一诗以记之。诗曰。

龙虎较神战此潭。至今传播作佳谈。龙藏虎没潭因塞。谩有清流碧似蓝。

又见青龙潭作诗。诗曰。

青龙当日窟于潭。潭染龙文亦似蓝。潭底时时神气出。盘空凝作万山岚。

又见岩中有穴如盆。问诸僧。曰观音洗头盆。遂作一诗以讥其谬妄。诗曰。

穿岩有穴酷类樽。云是观音洗头盆。奇形偶入闲僧慕。留作千秋好事言。

又见黑龙潭作诗。诗曰。

白日惊雷吼洞中。乍看飞雨散晴空。遥瞻一处沉沉暗。此处分明蛰黑龙。

又见碧荷潭作诗。诗曰。

碧荷潭水碧如荷。银瀑常垂一疋罗。枫林映水玲珑锦。白石青莎逸兴多。

乃寻见普德窟。倚壁而为庵。庵之一隅。临于绝壑。以铜柱撑之。高可十馀丈。俯视之。使人懔栗。遂作诗以记。诗曰。

浮屠好怪异。结构白云端。铜柱危千尺。令人栗胆寒。

又见真珠潭。白石如盘。广可数步。清流如蓝。深可数丈。盘石之上有三孔。波势洄洄。恰似真珠之状。潭因以名云。三孔之中。有一孔最深大。临之可怖。问诸僧。曰神龙以头凿成云。观此潭广阔开朗。清绝萧洒。真蓬莱洞中之第一胜。余盘旋终日。不知归也。遂作诗以写兴。诗曰。

岩洞重重玉作门。白云深处秘灵源。冰盘常转真珠滑。疑是群龙变化元。

碧玉为潭镜若空。枫林落水锦玲珑。玉盘零落真珠滑。第一蓬莱一洞中。

又见一潭有一石。恰似龟形。伏于潭边。潭因是名龟云。遂作诗以记。诗曰。

仙家老物本神灵。服气多年道已成。余将为尔通天帝。使尔飞登白玉京。

又见一潭有岩如舡形。潭因是名云。乃作诗以记。诗曰。

太乙真人莲叶舡。何年来系此山前。余将乘此穷屳海。万里凌空飞上天。

又见火龙潭。潭甚险。问诸僧。曰昔有火龙蛰伏于此。常常作挐。潭因是名云。遂作诗以记。诗曰。

龙中此物号多威。㝡善炎炎发火机。千秋老蛰潭中窟。万壑常教霹雳飞。

望见一石峯。形如狮子。问诸僧。曰狮子峯。遂作诗以记。诗曰。

岩如狮子因为名。我骑毗卢顶上行。踏尽万千峯背面。更之蓬邑望东溟。

望见一峯腰有一穴。大如门形。直与青冥相通。问诸僧。曰穴望峯。穴望峯有二。内曰内穴望。一名南天门。一名阊阖门。外曰外穴望。亦一名南天门云。遂作诗以记。诗曰。

众星森列紫薇垣。神穴中留造化痕。城阙重重群宿卫。内天门对外天门。

周观毕。将向外山。乃催蓝舆。穿树阴而行数十馀里。左右顾眄。峯峦泉石。麄险杂乱。无一开眼处。忽有一小潭。水清岩白。稍可慰无聊。问诸僧。曰白玉潭云。作诗以记。诗曰。

踏尽三山向十洲。路由穷谷转深幽。只忧心眼无开处。忽喜岩头白玉流。

又行数里许。众峯重重叠叠。众溪洄洄踏踏。乱石杈枒磷𱳺。路绝不通。诸僧不胜蓝舆。或留脚或颠仆。不得已卸舆而步。或缘砯崖。或出石罅。千辛万苦。始得脱险。日已夕矣。乃上内水岾。始得歇息。才息定。望见西北。毗卢一大石峯。横亘云霄。左右诸峯。簇簇林林。气势嵬嵬。若与天齐。使人不觉恍然懔然。遂作一诗以记万一。诗曰。

气貌嵬嵬帝座尊。诸峰罗列两垣门。川巴形胜相兄弟。湖岭山河尽子孙。地缺东南浑浪说。天倾西北亦虚言。自注。此山在东而高故云然。群生未被资生德。大易难为验势坤。自注。此山皆石角故云然。

又作一诗以遣兴。诗曰。

出洞遥辞白玉京。鸾笙鹤驾下东溟。十洲三岛周游遍。更御神龙向洞庭。自注。欲见洞庭而不可得故云然。

乃下岭访大寂庵。庵空乃止宿于楡岾寺。洞天广阔。峯峦富丽。枫林照耀乎夕阳。亦可观也。暮众僧来见。长老僧任贯性训兄弟亦来见。二僧皆解文字可与言。有守甘者。乃三宝也。越明日乙酉。早食向万景台。路由舡潭。恰似内山舡潭而尤大阔。景致绝胜。逍遥移时。不胜清兴。遂作一诗。诗曰。

万峯千壑是何区。莲叶重看太乙舟。暂辞天上却游世。昨日三神今十洲。自注。内山曰三神洞。外山曰十洲洞。

乃引兴而上万景㙜。未及周观。忽有大风自西而起。吹无数云气逾岭而来。迷山晦壑。将不得见景。乃潜心默坐。以待清明。雾移时无开意。心甚闷。须臾大风渐紧。吹云气而散之。至大洋上。渐而消缩。风一至则云亦一消缩。风再至则云亦再消缩。及至一所。云分作片。片片各随风而消缩。于是至一所消散而无馀。但见白气横布而已。须臾渐灭而尽。薰蒿凄怆而已。因此推之。则可知人物游魂之义。日晩风静。乃旷然四望。江陵,三陟,𡽹南诸处。历历森罗于南。无际桑海。茫茫浩荡于东焉。乃北望毗卢三天。洞门崔嵬。森列于云霄之间。乃俯瞰十洲。洞天诸峯。森森簇簇。如白玉莲花环匝于前后左右。遥望隐仙诸景。隐映于云外。使人恍然如入白玉京中。依然如在广寒殿里。飘飘乎浩浩乎如凌云而凭虗焉。遂作四韵一诗以写兴。诗曰。

独立高高万景台。万千峯影与云来。南天黛色重重也。东极澄光浩浩哉。两岸斑如红锦乱。诸峰列作玉莲开。飘飘直欲乘风起。万里秋空一鹤回。

午乃下山。仍向隐仙台。日将夕矣。乃上台。旷然一望。西有会屳峯。是七宝台也。峯下有聚仙岩。形如众仙人连袂而立。若有所俯翫焉。北有七星峯。是北斗峯也。其傍有辅弼峯。七星峯之下。有九叠云锦帐十二银河瀑。西北有列仙峯,日出峰,月出峰。南有弥勒峰。弥勒之东有文昌峯。文昌之东有万景㙜。文昌之北有三台峯。东有望屳峯。相对于数三里之间。清奇开豁。萧洒绝妙。真十洲洞天之第一景也。乃作一诗以写景。诗曰。

十二瀑前九叠屏。仙区今乃得佳名。洞天自此生颜色。始觉壶中是玉京。

又作四韵一诗。诗曰。

三台遥与七星联。中有飞流十二川。九叠玲珑千疋锦。半空森列万茎莲。能模山内三神像。别作壶中一洞天。从此旧屳真境界。个中添却一新屳。

又作四韵一诗。曰。

独立高㙜意浩然。壶中天地景无边。蓬瀛洞外还灵境。台斗峯间聚众屳。照耀万端云作锦。森罗千朵玉为莲。何人折断银河水。倒挂层层十二天。

逍遥之间。日已暮矣。诸僧促归。乃归宿于楡岾寺。越明二十六日丙戌。早食将向外圆通也。临发作一诗留赠性训。诗曰。

天性颇良顺。善能受戒训。情熟忽相离。怅然赠一韵。

又作一诗赠任贯。诗曰。

性聦善任事。能贯古今诀。灵境共寻屳。情深倍惜别。

既赠诗罢。二僧又要隐屳台诸诗。乃书以赠之。仍登于山映楼。作一诗以写景。诗曰。

祥云扶日上山头。两岸玲珑五色秋。依然独坐画中画。朗咏一声山映楼。

咏罢闲闲而起。任舆而行。过成佛岭。忽想三日浦凮景。乃作一诗以遣兴。诗曰。

踏遍三神万二千。十洲馀兴更翩翩。鸾笙鹤驾虚无路。三日吾将访四屳。

乃逾博大峙𡽹。历登佛顶㙜。台甚孤危。使人不觉懔栗。遂作诗以记。诗曰。

懔栗危哉佛顶㙜。使人魂魄㥘如灰。俄而息定瞻东极。万里琉璃一大杯。

遥望数峯。微茫于海边。问诸僧。曰一是三日浦。一是七星洲云。乃作一诗以记之。诗曰。

银海茫茫浸七星。隔山何处四屳亭。一圆澄作琉璃镜。别是吾东小洞庭。

咏罢乃下㙜。缘崖而行。石路崎岖绝险。乃倒骑蓝舆而下。至一处路益险绝。乃下舆扶僧肩而行。脚软又不能行。乃采踯躅为杖。杖而下。至一处路如削立。乃攀藤而下。始得稍平。僧指一处曰此乃风穴云。乃访之。静稳无一点风。名与实。何若是相反。真所谓钓龙㙜也。以此推之。世间何限物。能不如是者几希。使人不觉警惕。遂作一诗以自戒。诗曰。

无风号风穴。真似钓龙㙜。尘世多如此。能无警戒哉。

乃促回蓝舆。行数步至一处。遥见石间有一土窠。问诸僧。曰鹤曾栖于彼壁之上。留巢而去。为风雨所落。着在此云。乃作诗以记。诗曰。

鹤曾栖此地。鹤去只留巢。巢因风雨落。着在两岩交。

俄顷乃得到平地。遂访松林窟。望见一石峯。高削千丈。岩下有寺。寺傍有石窟。窟中有六十三小石佛像。中置一金佛像。可见费得许多人力。甚矣浮屠之好怪异也。乃作一诗以记。诗曰。

一石千寻云汉间。十洲洞里大奇观。岩下窟中诸佛像。森罗六十四容颜。

仍歇于圆通寺。长老方勒。次长老宏律,吕洽,是天等来见。午饭讫。乃发向钵渊寺。历登万象㙜。㙜之一名亿景㙜。一名孝养台。一名孝养高峙。所谓孝养为名者。昔有高僧真表栗师者。置其母于安心地。日日越此峙孝养。故峙因以名云。盖僧道以绝伦纪为能事。今此僧不弃伦纪而孝养。秉彜之性。不泯而存。于此亦可见矣。沉吟良久。乃卸舆而坐。旷然逍遥。忽送目东极。沧海接天。微茫浩荡。恰一无际琉璃之镜也。有气煌煌射天。环列几万里。其光恰如虹霓。默想之。此必宝贝之气。得日光而然。又回望西北海仙山诸峯。横亘森列于半空。嵬峩巉岩。峥嵘嵂𡵉。恰如万朵玉莲。周观数顷。不觉恍然。乃作诗以记。诗曰。

碧海茫茫接太空。贝光森列射如虹。海仙千叠如云起。嵂𡵉峥嵘气势雄。

又作一诗。诗曰。

爽豁无如万象台。使人胸次浩然哉。观山观海斯俱备。不向三神让厥魁。

又作四韵一诗。诗曰。

遂携闲兴上斯㙜。万象森森满眼来。地缺东南海莾阔。天倾西北山崔嵬。七星暮趁青天落。三日秋如玉镜开。碧落风清云万里。使人胸次浩然哉。

乃下㙜入蓬莱岛洞天。白石盘盘。清流淙淙。仍成卧瀑。萦回屈曲而下。成小泓。清绝可爱。从古游人。流僧于其中。以为戯。僧乘流而下。随水势而萦回。恰似龙游之状。洞因以名游龙。余怪而作诗。诗曰。

屈曲之西又折东。蜿蜒之势学游龙。曾闻曲水流觞戯。今见流僧戯此中。

题诗罢。乃移时逍遥于其中。遂引兴往见瀑布庵。有少僧致䧺者。乃高僧自澄之弟子也。性颇清秀。能解经字。可与之言。因率而同往钵渊寺。守僧双凛,而聚等来见。日已暮。乃止宿于此。越明日丁亥。将向高城。乃出洞口。见一渊如钵形。清绝可爱。逍遥移时。乃作一诗以写景。诗曰。

钵渊之水清而清。形似钵形因以名。钵里藏龙须出见。吾将乘尔下蓬瀛。

乃下山到云田。回首望。海仙缥缈于西南。九龙洞诸峯。巉岩峥嵘于西。忽望西北天台诸峰。插入于半空。雁宕小山。拱立于其前。奇哉壮哉。乃作一诗以写景。诗曰。

千叠天台玉削峰。壮观还与正阳同。若到蓬莱回首望。百万芙蓉拥半空。

夕始到蓬莱邑。太守适在带湖亭。独其弟汝久留。相与礼罢。因往带湖亭。遂乘流而下。景甚奇绝。乃作诗以写兴。诗曰。

南江江水碧如罗。幽客移舟逸兴多。西瞻枫岳东桑海。鼓枻乘流浩浩歌。

遂登亭。与太守汝昂。握手一笑罢。举头而四望。西有万二千峯。森森簇簇。峥嵘罗列于云中。东有无际琉璃。浩浩荡荡。苍茫黯淡于天外。近看之。奇岩森罗于前后。远浦微茫于东北。真是画图中世界也。使人心神惝恍难状。遂作一诗以写景。诗曰。

亭下秋江一匹罗。乘槎可以上银河。天低浦溆青铜远。岸匝芙蓉白玉斜。岭骨万重金照耀。海宗千顷碧嵯峩。斜阳无限秋光里。两两寒𩿨点白沙。

夕歇于海山亭。海光山色。峥嵘浩荡乎苍茫之间。气势广大阔远。使人不觉恍惚。恰如御九万里泠泠之风。遂兴而作诗。诗曰。

恍入壶中白玉京。凌风直欲御泠泠。金莲簇拥千重帐。碧玉周围万里城。鳌背曾闻三岛没。镜天今见七星明。窗前杯视咸池水。莫向江南诧洞庭。

又作一诗。诗曰。

恍也惚兮浩浩哉。壶中别是一天开。蓬山长对千峯雪。桑海常闻万里雷。三岛烟霞鳌背远。四仙消息鹤声来。澄光无际琉璃阔。夜夜青天北斗回。

因留宿于此。与太守终夜宴话。越明日戊子。太守为作乐宴饮。己丑晓。乃登东龟岩。观日出。红波万顷。玲珑蘯漾。紫光千丈。闪烁照耀。祥云葱葱。瑞霭笼笼。天光迢迢。海色黯黯。红光一道。高下出没。恰似无数火龙。腾跃盘挐。须臾奉出一大火轮。冉冉而上。其光所照。凝作一大镜晕。恰似琉璃之色。须臾日离于波面。其镜之光闪。忽坠落于水底。壮哉壮哉。真天下壮观也。遂作一诗以写景。诗曰。

瑞气晨含海色翻。玲珑凝作镜心圆。火龙千万纷高下。拥出金轮送上天。

午乃偕太守弟汝久。往见三日浦。湖方五里许。深一丈许。水常止而不泄涸。淡淡渊渊。滢如琉璃之镜。湖之四围。有所谓三十六峯者。中有两石岛。如龟形浮在水面。其一即聚屳岩。其一即四屳台。台之上有四松。不知谁人所种。亦不知何年所种也。好事者以为四屳之精。锺于此而成此云。松间有一亭。甚绝妙洒落。乃太守所新创也。亭之南数步。有小岩如盘。可坐数十人。湖之南畔有岩。亦如龟形。岩间有四屳名字。两名为庸夫所㔉破。只留两名。乃南石行述郞岛。而岛字亦在半破之中。小西有岩刻小诗一绝。曰。镜里芙蓉三十六等句。诗格清高。笔力奇健。若有屳凮焉。奇而问之。乃蓬莱屳人杨士彦笔也。湖之东有石如屏。高可二三四丈。立于平野中。湖之北有梦泉寺。寺之左有石门。湖之东北有狮子石甚怪异。既周观毕。乃缓步而逍遥。令人兴致无穷。乃作一诗。诗曰。

淡扫琉璃一镜圆。壶中自有别区天。波心点缀团团壁。岸外森罗六六莲。三日留游真有意。七星来会亦忘旋。丹书宿约今能践。青鸟忙须报四仙。

乃下台乘船。萦回于水中。亦一人世间乐事也。日已暮矣。乃还海山亭宿。晓开窗视之。旭日初上。海色浮天。玲珑然恰似琉璃之镜。忽思离家日子。已十有三日。而月已易。乃初一日辛卯也。越初二日壬辰。邑中无事。太守为余设宴款待。宴酣乃作一诗。以写一邑之景。诗曰。

南江一带抱城流。林外相连缥缈楼。云横西岳千莲茁。日照东溟一镜浮。天上应无三日浦。人间还有七星洲。长凮吹散阴云尽。万里寒声一雁秋。

又作一诗。诗曰。

逸气飘然兴自豪。袖中唯有吕仙刀。飚轮羽盖周三界。明月长虹钓六鳌。龙火喷空红旭出。黑风翻海雪山高。黯然默坐夜岑寂。万里镜天无一毫。

又和柳稍青词。以写朝夕所观之景。词曰。

瑞雾䈡笼。三神远光。缈缈扶桑。游人一剑。屳区兴高处。千山夕阳。醉后凭栏。悠然闲咏。云海茫茫。山外寒声。孤鸿凉月。风远天长。

越初三日癸巳。又偕权汝久往观三日浦。始寻梦泉寺。寺甚清幽潇洒。问诸居僧。曰此寺之初创也。无泉僧不能居。梦有神人指泉之所在。掘之果得泉。寺之得名。由于此云。前有湖。湖之中有舞屳,四屳,丹书等岩。西有三十六峯。东有石门及狮子石。逍遥移时。使人有悠然之趣。乃作一诗以写景。诗曰。

此寺昔无水。神人梦指泉。影涵三日渚。气接七星巓。青鸟迷三岛。丹书记四屳。龙蟠杨子笔。神物自蜿蜒。

乃缓步访石门。仰观之。直与青冥相通。奇哉奇哉。徘徊移时。乃出其门。东登一奇岩之上。旷然而望。沧海茫茫。七星点点。石岛三个。泛泛于湖心。南江一带。隐隐于山外。绝妙蕴籍。清奇旷阔。俱备于一览之中。使人不觉悠悠然浩浩然恍恍然。乃作一诗以写景。诗曰。

银海茫茫浸七星。石门开处即青冥。一区全备江湖海。肯向三吴羡洞庭。

夕还宿于海山亭。初四日甲午。无事。有僧来见。乃干奉寺住持僧信源也。求诗。乃次轴中古人韵以赠之。诗曰。

万事都归解脱关。白云深处是青山。元来寂静乃而道。何必营营人世间。

越初五日乙未。无事。忽观海中凮浪接天。大者如白屋。小者如素车。一往一来。如银梭之掷。一高一下。如雪山之涌。时时触激于七星石。起作大盘涡。或如雪花。或如白云。或翻越于岩头。或高下于空中。其沫如雨。其声如雷。壮哉壮哉。乃作一诗。诗曰。

风伯之威何壮哉。一嘘诸海若环回。涡翻雪岳高还下。浪转银梭去又来。涡作喷空迷日雨。浪为掀地振天雷。何缘风静波无怒。万里琉璃一镜开。

初六日丙申。无事。七松亭主人权生絿来见。絿赵大谏持谦甫之弟子云。

初七日丁酉。无事。权生又来见。要余笔。书赠四张。

初八日戊戌。将见丛石。率邑吏崔永昌。遂发于海山亭。午到云田野养真驿。望见金刚。横亘于云间。毗卢特出于其中。其一枝流而为海屳山,万象台及游龙洞,钵渊等诸处。其金刚之后。为温井岭。温井岭之后为天台山。天台一枝流而为雁宕山。雁宕乃走于三日浦及高城邑。盖天台海屳两山之间。为九龙洞。石角重叠。深阴险㐫。使人懔栗然。其中有九渊。第八渊倒泻作万丈之瀑。恰似银河落于九天之上。其下即成第九渊云。其下为玉流洞。流而为南江。余乃举头周览。诸景历历于眼中。清奇䧺壮。巧妙绝洒。大有胜于内山之景。昔者闻人之言曰外山无可观云。余信之无疑。今见此。何若是不然耶。吾今而后。听其言而验其实。于此改是。历观古来人物。有其实而无其名者往往有之。直待知己而后名乃阐。今玆山之谓欤。遂感而作诗。诗曰。

莫道外山输内山。亦能一万二千峦。清奇䧺壮且明秀。三角俗离兼五关。

又作一诗。诗曰。

有实无名者。古来人亦然。一朝逢知己。然后道乃宣。

夕投宿于城直村民金日祥家。遇钵渊寺僧会磷。相与说昨喜已。问其根脚。乃日祥之同气也。

初九日丙戌。发城直到瓮别路。大海接天。波涛汹涌。喷若雪山。吼若疾雷。层若鳞甲。走若刚风。望见海宗。嵯峩如山岭。丛郁如松林。初疑其平陆。熟视之水也。乃作四韵一首。诗曰。

茫茫天海极无隈。但见朝昏日月回。龙气千寻从窟出。鲸涛万里卷空来。层如叠𪩘翻如雪。疾若刚风吼若雷。使我心神成恍惚。此生天地壮观哉。

午秣马于云岩驿。自注。即朝珍驿。吏家逢表训寺僧终勒。论内山之景。颇能清心。食罢乃发行至文岩。数三奇岩。立于沙岸。或作门形。或如人形。见之可爱。乃望见大海接天无际。黯黯然浩浩然。壮哉快哉。乃作一诗以写兴。诗曰。

黯然而黑颀然长。一杖秋凮倚夕阳。云海接天天接海。彼苍茫者是扶桑。

又作一诗。诗曰。

鸣沙九月菊初黄。疋马斜阳兴正长。金刚万二周游遍。更向扶桑看日光。

夕到金幱野。望见通川。预想丛石之景。乃作一诗以写所闻。诗曰。

森森矗矗海之中。六面吾知造化功。拦流屹屼作砥柱。万劫长撑箕尾宫。

夕投通川邑内同知李士贤家宿。邑倅郑侠款待。越明日初十日丁亥。与通倅相见。通倅劝我而酒。强饮一杯。仍与作别。偕邑使令文之云往寻丛石。遂登亭而视之。石石皆如柱。柱柱皆六面。丛众小柱作一大柱。高矗数三百丈许。于亭上不能快览。乃乘船循海边而周览。愈览愈奇。细数之。其卓立于水中者。槩有二十有四。最大者二。中者四。又其次者六。小者十二。此乃天造所成。抑有象数者存欤。其二十有四者何也。抑其象二十四气而然耶。其六面者何也。河图之中水之成数六。故水晶皆六面。抑此石禀水之气如水晶而然耶。其色皆如未炼之铜。此色何为而然也。盖石者金之阴。阴金能得阳金之色耶。甚可奇奇。仰观之。石壁矗矗。如连壁连柱。宛成一大屏簇。高撑于空阔。可四五十步。如此者四。其一连四大片。其二连三大片。又其一连数片。其馀不可尽记。既周观。乃下船登唤屳亭。始旷然而望沧海。茫茫无际。卵岛一点。浮在于琉璃镜中。北望则有一眉清光。抹于天边。人云。安边山云。又有小岛二三。散点于近北。人云歙谷小岛云。逍遥半日。乃浩然而立。恍然如御万里长凮焉。乃兴而作诗。诗曰。

观海方知度量弘。琉璃万里镜光澄。洞宾龙剑防邪在。太乙莲舟快意乘。四六琳丛奇六面。三千蓬海险千层。尘心到此全消尽。直欲乘风白日升。

又作一诗。诗曰。

水光当年大阖开。炼斯刚质几回回。比人将数中华圣。在宿应为北斗魁。六面矗成千尺柱。万年丛作四屳台。乘船一匝看看怪。造化于焉别别才。

又作一诗。诗曰。

六面矗成二十四。谁知神造此中藏。山浮鳌背三千隔。风阔鹏程九万长。炼去还丹金作骨。涤来尘秽玉为肠。待余蝉蜕飞升日。好御神龙向洞庭。

午还于李士贤家。士贤贱子泰石来见。自言曾属掌乐院。学乐于典乐洪庆新云。洪即余所曾学琴者也。因此言而觉之。即素所有面者也。乃相与叙旧。亦他乡一喜也。

越明十一日戊子。发通川向金幱窟。忽望见鸣沙如雪。旭日初红。景甚好。乃兴而作诗。诗曰。

鸣沙百里驾长风。照耀东天旭日红。银海接天天漠漠。白鸥飞点镜光中。

又作谩兴一首。诗曰。

数月三山与十洲。回头人世尽悠悠。观山观海无穷兴。化作青光盖九州。

早食到金幱津。乃乘船访窟周观之。丛六面。众石为一大壁。高插半空。阔可数三里。直与丹阳龟潭之绝壁相捋也。壁之顶有一派小泉流出。成潺潺小瀑。滴滴而下。壁之前有两个丛石。特立于水中。恰是四屳台模㨾。奇哉壮哉。遂入窟中丛。无数矗石。架空而倒垂。始似门之形。卒如屋之状。傍有一穴通于天中。有一窟亦倒垂无数丛石。层叠磷𥒘。其色或黄或紫。两色相杂。玲珑照耀。真奇观也。真奇观也。乃兴而作诗。诗曰。

绝壁丛岩插半空。奇观还与四屳同。神窟玲珑金紫色。恍然身入水晶宫。

又作一诗。诗曰。

架虹千丈石为门。神窟中留造化痕。浮天珠壁如云耸。可与龟潭作弟昆。

又作四韵一诗以写兴。诗曰。

无凮两日快乘船。形胜于余尽有缘。云外大横千丈壁。石间长喷一派泉。窟中照曜敖光宅。镜上森罗太乙莲。奇壮还将丛石埒。乃知东界尽神屳。

夕投朝珍驿自注。即云岩驿。吏金爱英家。爱英出外不还。其子时昌致款。忽偶长安寺主持僧玉镜弟子万云。说昨喜已。食迄乃逍遥乎庭畔。望见石山。缥缈清奇。问诸人。曰望海山云。其下有一石峯如玉枕形。乃望屳台云。其形精刚。其势豪䧺。真可玩也。乃作一诗以记。诗曰。

肉山才尽骨为山。望海为名玉作峦。其前特立是何号。缥缈望屳云汉间。

忽忆金刚之景。仍思李尚书咏金刚诗。尚书袤也。常袭梅月堂句。形容金刚山。故作诗以戯之。

依㨾无痕是李翁。借而为用善形容。试看万千峯背面。异同同异异同同。

又忆闵海州涛游金刚时事。盖闵尝游此山。初见长安寺洞口。乃奇而作诗。看看景益奇奇。欲更作诗形容之不能也。盖其山依俙泛看则此峯同乎彼峯。彼水似乎此水。景景仿佛。使人疑讶。非大眼目。难乎随景而卞明。以公之气魄。猝当此景。恍惚然如陷大洋之中。不能写一句。公素善诙谐。连书之曰上同上同。归而语人。莫不绝倒。乃作一诗以戯之。诗曰。

峯峯尽是玉芙蓉。仿佛看时恰一容。无如闵老为诗例。一首吟来都上同。

越十二日己丑。晓发朝珍。至长正野见日出。壮而作诗。诗曰。

五彩翻凝海色红。金波万顷忽溶溶。俄见六龙扶日出。一天光景混玲珑。

又作四韵一诗。诗曰。

玉宇迢迢晓月沉。参差列宿尚森森。山横云里千重玉。日浴溟波万顷金。波底常闻龙鼓响。风端时有凤韶音。余心黯黯难为际。独立秋凮浩浩吟。

午歇于城直村金日祥家。日祥款接。乃徘徊于庭中。望见一山。如插地莲花。问之。曰莲花峯。又名玉莲峯。又名曰雁宕峯。盖此山形貌。与雁宕山图相似故也。遂作一诗以记。诗曰。

天台缥缈入云中。其下清奇雁宕峯。问此如何得此号。为其形貌恰相同。

越十三日庚寅。乃还于高城。十四日辛卯无事。看习乐。十五日壬辰无事。与本倅及其两弟及本倅之子明彦,弼彦。乃游于三日浦。乘舟作乐。萦回半日而还。忽见李生泰荣登坐于西龟岩。众皆上。与之作乐而游。兴酣乃作一诗以记景。诗曰。

西龟岩对东龟岩。江海湖山一望咸。最是夕阳无限好。七星岩外落千帆。

夕还宿于海山亭。十六日癸巳无事。与本倅兄弟往观三日浦。十七日甲午。郑生洙济甫自横城来。襄阳杆城两邑。皆送风乐。为本倅寿席也。都事朴行义自通川来会于三日浦。与本倅三兄弟及明彦齐往。泛舟游终日。夕还海山亭。相与剧话。亦他乡一乐事也。十八日乙未。乃大设宴。主倅与两弟联璧而坐。都事与郑生与我相连而坐。明彦病不预。弼彦独预焉。李泰荣许▣等亦预席末。乃穷日作乐以尽欢。高城之歌。襄阳之舞。冠一席。日暮主倅兄弟相继献酌起舞。弼彦亦献酌起舞。郑生亦献酌起舞。余与都事亦献酌起舞。以著故旧兄弟之义。十九日丙申。都事去。方伯柳以复巡到歙谷。太守宋老光泽适来焉。是日太守又设后宴。余与歙谷郑生同预焉。乃作诗以记。诗曰。

九月蓬莱大宴开。千年寿席万年杯。悦亲两日三牲养。襄舞高歌尽妙才。

尽日作欢而罢。十九日。余与本倅饯汝久于三日浦。越二十一日戊戌。汝久乃作还京行。余偕主倅曁郑生,李泰荣送之于松亭野。举酒作别。乃作一诗以赠之。诗曰。

君先作主余为宾。君未送余余送君。依然想像唐人句。今日还成送故人。

又作一诗以赠。诗曰。

遅遅征马欲西行。数曲斜阳唱渭城。云外归鸿含别恨。桥边关柳怨离情。柔肠黯黯三千曲。重岭迢迢七百程。莫惹三春池草语。剩教游子太愁生。

二十二日己亥无事。二十三日庚子。二十四日辛丑。二十五日壬寅。二十六日癸卯俱无事。二十七日甲辰。将作还京行。遇雨留三日。越三十日丁未。与郑生俱作还家之行。郑生作诗相别。要余复。乃次之。诗曰。

西风送我入屳洲。玉宇峥嵘万二秋。已喜腔调传白雪。况兼形胜擅青丘。删来世虑三虫尽。淹却灵区两月留。自笑俗缘犹未尽。超然他日更来游。自注。郑曾教歌于此。故初联及之。

郑生原韵诗曰。自注。郑生自号四宜亭。

蓬山形胜擅东洲。又是佳辰九月秋。西瞻枫岳罗千嶂。南接高岑背一丘。君忆家乡先跋涉。我怜屳景尚淹留。人生聚散无常数。为问何时更此游。

适太守以公事作杆城之行。遂作别。午仍发行。权汝重及权弼彦俱送我于南江之涯。举酒作别。乃偕郡人金有昌,通引崔善福向钵渊。将再游金刚。以足未尽之兴也。既到寺。为雪所塞。乃留宿于瀑布庵。与高僧自澄终夜论三教。心颇清。乃作一诗以赠。诗曰。

破尽诸经旨。澄心拟作镜。禅房夜寂寥。对我说清静。

越初一日戊申。早起乃往见杨蓬莱笔迹。蓬莱岛三字宛然于岩上。笔力䧺徤。字体广阔。令人警服。又一岩有草十馀行。字㨾大可一掌许。而苔文蚀石齿殖。刓不能辨。甚为观者所惜。乃与自澄及其弟子致䧺万宗辈作别。转游于洞口。日午乃回向高城。将遵楸池岭大路也。夕到南江。观打鲢鱼。遂还高城衙内。仍𨓏观悬锺岩。其岩外似圆盖。内似虫食菓。后有永郞湖。南有九屳山。山下有鉴湖。东有舟岩。东北有七星岩。点点罗列。南江一带横流于北。举头一望。沧海茫茫。依然是画图之中。莹然是琉璃之域。使人惝恍然如在太虚之中。真天下奇观也。真天下壮观也。乃作诗以写兴。诗曰。

悬锺岩下即沧溟。七石罗如北斗形。无数芙蓉云外散。使人疑入画中行。

又作一诗以写永郞湖之景。诗曰。

玉莲环匝永郞湖。谁识干坤别隐壶。更对锺岩七星石。信知此景人间无。

又作一诗以写九屳山鉴湖之景。诗曰。

九屳山下海西边。别有壶中一洞天。淡扫琉璃开玉镜。蓬莱当日此盘旋。

适遇主倅与其弟汝重其子弼彦其客李泰荣游鉴湖而来。与之偕还。乃渡南江。白月如昼。纤歌齐发。此亦景中之别一景也。乃作一诗以写兴。诗曰。

南江之水接东溟。上有奇岩削似屏。轻舟泛月随流下。数曲纤歌落晩汀。

乃还宿于衙。与主倅兄弟终夜稳话。亦殊方乐事也。

初二日己酉留。为备路粮也。初三日庚戌。乃发行。主倅送我于西龟岩之西。举酒作别。邑人亦来别。乃以一杯留别。遂上马而行。通引张进宗随焉。夕到养真驿卒金有善家止宿。夜颇无聊。乃作一诗。诗曰。

客宵坐悄悄。耿耿不成眠。无限蓬莱景。依依入黯然。

越初四日庚戌。晓将发于养真。作诗寄高城倅及其弟汝重。诗曰。

邂逅屳乡里。团圆数月间。分手东西后。离怀想一般。

又寄一诗。诗曰。

忍别诸君去。回头思黯然。蓬莱无限月。应照汉阳天。

午秣马于朝珍驿吏金夏昌家。夏昌致款。夕投通川养元里伽倻村校生韩廷五家。韩生甚致款。与之夜话。颇慰客怀。韩生谓余曰愿留一诗。以替颜面。乃作一诗以赠。诗曰。

寻真归去路。暮宿养元里。殷勤好主人。何以答深意。

邻家校生高汝沆亦来见致殷勤。初五日壬子。晓发伽倻。午到中对店抹马。遇表训寺僧碧岑。相与说昨。稍慰客怀。乃越楸池岭。岭路盘回。其曲有五十有五。甚崎岖不平。始登岭乃作一诗以记。诗曰。

五十五曲如蛇行。回回登登得至平。回望苍茫山外景。接天浮镜是东溟。

乃下岭。道路新治甚平坦。便于行。喜乃作诗以戯之。诗曰。

入山之日路平平。都事为余先启程。天教方伯又治道。使我平安得至京。

到花川。忽忆关东别曲中语。乃作一诗以记之。诗曰。

曾见关东曲。分明说花川。今来踏此地。此曲还依然。

夕偕碧岑投淮阳二等面马岩村同知金同家。与碧岑同宿。终夜对话。颇慰客怀。初六日癸丑。晓发马岩。越山道罗地岭。秣马于四等岭两小庵村姜泰成家。村人姜成立来致款。夕到歧城同知禹廷臣家。同知病不能出待。其子哨官凝绩以买药事出而未还。其子成绩子东弼,其侄仁式子兴善,兴善子贵昌等。甚致殷勤。夜深成绩自外还。请见致款。初七日甲寅。晩食时发歧城。越足朴岭。投于金城邑底。宿邑吏李柱良家。是夜大雨雪。闷不可言。乃作诗以写闷。诗曰。

离亲今已久。亲必倚门闾。途中风雪阻。客里闷何如。

又作一诗。诗曰。

离亲今已久。何念不思亲。子女能无恙。一念又家人。

忽忆蓬莱风烟。感而作诗。诗曰。

无限蓬莱景。森森在眼中。何年三日浦。重挹四屳风。

又作一诗。诗曰。

岭路重重近一千。仙家消息隔茫然。何年更御春风驾。飞入蓬莱访旧屳。

初八日己卯朝。雪犹不止。闷不可言。日晩雪晴。乃发金城向金化。途中忽忆蓬莱之景。乃作一诗。诗曰。

别来蓬邑思茫茫。千里间关客路长。日暮中山回首望。白云深处是金刚。

乃越真默岭又遇雪。冒雪投金化邑内。宿驿吏李世荣家。其子晩承甚致款。自注。晩承即善承弟也。是夜雪又大下。闷不可言。初九日丙辰。食时雪始霁。乃发金化越葛岭。秣马于嗜习浦。午越永平都马如之岭。日已暮。遂投宿于梁门驿吏安义齐家。遇京商金贵先及贵赞。贵先遍行八道。多见山水。与之言。颇慰客怀。

初十日丁巳。早发梁门。途中忽忆蓬莱之景。感而作诗曰。

一自寻真后。淡于人世间。愿随明月影。长照蓬莱山。

又作一诗以自戒。诗曰。

游山虽好事。好着是玩物。玩物多丧志。未可太无节。

到白鹭洲。见白鹤一双在山之阴。感而作诗。诗曰。

一双白鹤在山阴。尽日闲闲自在心。朝日看云思欲起。临风时送九皋音。

途中顾眄诸山与水。比之金刚与大海。若丘陵焉若沟渎焉。无一挂眼者。感而作古诗二句。诗曰。

金刚嵬嵬万千峦。大海洋洋天地间。观于大海难为水。观于金刚难为山。

又作一诗曰。

大海皆骨万千峦。观后归观昔所观。昔所观兮今又见。水难为水山难山。

午始达于抱川清凉浦野农庄。拜谒于萱堂。萱堂万福。喜不可言。喜不可言。十一日丁巳。留无事。越十二日戊午。早发于抱川。午到新岭。望见三角道峯两山。森罗缥缈于云霄之间。清奇秀丽。恰如千朵芙蓉。万群戈戟奇壮之。作诗以记。诗曰。

三角峥嵘接道峯。森罗千朵玉芙蓉。神光自有浮天势。乃与金刚大不同。

又作一诗。诗曰。

云非云也莲非莲。使我心神惚恍然。恍然两目瞠如梦。独立秋风落照天。

夕到小皆骨。自注。即小魁野。旷然四望。山川明朗粹丽。䧺奇秀发。涌如波浪。跃如兵马。丰如芙蓉。簇如戈戟。苍然若云雾之形。依然若画图之中。使人心神惚恍。不能以言语形容。乃作一诗以写兴。诗曰。

簇立金莲百里间。恍然如入画中看。精神光彩无能比。始识三韩第一山。

又作一诗。诗曰。

莫道小皆骨。皆骨还难当。恍如图画里。神梦落苍茫。

夕到京师本家。妻与子女皆无事喜已。留数日。身安神静。默想向来之山海。若有所得于心。乃取五弦之琴闲弄数曲。金刚万二千峯。森森然如见其峥嵘之势。高城苍苍然如见其广远之势。丛石矗矗然如见其奇壮之势。沧海黯黯然如见其浩荡之势。琴罢乃黯然静坐。向来所见。徒自依依森森于眼中矣。

送李斯文仲舒之居岭南之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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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朋友者。乃义合。非天属也。必居于五伦之一何哉。知我者朋友也。孚我者朋友也。道我者朋友也。益我者朋友也。化我者朋友也。知心曲而不疑。非知我乎。其诚信积于中而及于我。非孚我乎。忠告而善道之。非道我乎。暗者明之。塞者开之。寡者多之。失者䂓之。非益我乎。见其气像。自然薰染而效则焉。非化我乎。吾今日乃知朋友之为朋友也。朋友之为朋友也。吾友有李君仲舒者。能志于学。主于中。其才识非吾所能及也。吾安得不爱也。吾安得不重也。噫天既生吾仲舒。而乃反穷乏之困厄之何哉。余甚惑焉。呜呼仲舒。遭先大夫之丧。服既阕。家贫兄弟不能相保。乃挈家大归于岭南之尚州。其离家庙先山远矣。其离兄弟亲戚远矣。其离朋知亦远矣。呜呼仲舒之穷乏困厄亦甚矣。吾安得不嗟惜也。吾安得不嗟惜也。吾岂徒嗟惜仲舒之身世而已。亦有私自叹嗟于己者。余既离私亲而远兄弟。离白鹅之老。再从兄索居于抱川。又阻仲舒于千里之岭外。自此吾三人合席。亦难必其源源矣。回瞻四海。亲知落落。而谁而知我。而谁而孚我。而谁而道我。而谁而益我。而谁而化我哉。此不得不自叹嗟者也。呜呼。以吾之叹嗟。度仲舒之情。仲舒亦必有自叹嗟者也。呜呼仲舒。虽不能不叹嗟于此。亦必有自慰于彼者。吾闻岭南邹鲁濂洛之乡。文宪必足焉。仲舒若能开心诚。延接贤士大夫。相与讲劘。则必有闻其所不闻而益其所未至。仲舒之益亦大矣。此皆仲舒之已自勉者。吾不必勉之于仲舒。而亦不能无勉于仲舒也。以圣人之道德。宜无相勉。而犹相劝戒曰儆戒毋怠。毋怠毋荒。然则仲舒虽笃志。吾安得不勉于仲舒哉。呜呼仲舒。其勉之哉其勉之哉。损友骊兴李某字某谨序。

再从侄益瑞增休孝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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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于天地。莫不具五性。亦莫不备五伦。德莫大于仁。行莫大于孝。非仁无以为孝。非孝无以见仁。故曰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夷考吾族侄增休益瑞。其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推以及于宗族。益瑞可谓孝而有本者也。其志曰天性至孝。能至诚奉养。又能养志。扶之如手足。应之如影响。母夫人尝罹死疾。执汤药不少懈。不脱衣带。涕泣度日。病既革。再血其指。人难之。养护军公。尽心尽力。公食而后食。公衣而后衣。常在亲侧。未尝少离。尝以事往海西。梦尝药。觉而惊曰大人有不安节欤。促鞴而还。护军公果病矣。此非至诚之感。其能然乎。护军公病弥留十有九年。至诚侍汤。终始如一。护军公谓曰吾以汝孝。能延十九年之命。盖感其孝也。护军公病不淑。执丧过哀。至于毁伤。傍人慰解之。乃曰此礼也。吾岂畏死。不尽诚于亲乎。遂终不起。亲戚哀之。朋友伤之。以此事闻于朝廷。朝廷嘉之。赠之以持平。旋又㫌而表之。士大夫荣之。盖尝论之。其血指与毁伤。吾未知其必合于中庸。而其至诚于亲则可质于神。益瑞之孝。可谓无间矣。余尝欲形之文字。传诸无穷。而余识见浅短。年且衰耗。志而未能者久矣。今益瑞之子邦焕。袖此状来请我甚恳。吾虽欲辞。乌可得也。是为之叙。

送吴君尚远之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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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君子之处于世也。行藏去就。非有不得已则不苟为也。必彜伦斁闭。礼乐崩坏。然后方且高举而遐遁。故太史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鼓方叔入于河。播鼗武入于汉。小师襄,击磬襄入于海。不得已也。今君处太平之世礼乐彬彬之日。何为而有此行也。嗟乎。君之命道厄矣。顷年遭先大夫丧。又顷年遭先夫人丧。继而哭伉俪失幼女。于是乎君之身世。孑孑乎依依乎。可谓无所托矣。于是乎遂决意而归依乎商州之商山之天云堂。天云堂者。吾友李处士仲舒之所居也。仲舒吾友中之平生所尚慕者也。君今归依得其所乎。往岁李君舍我而隐此。今年君又继躅而之彼。商山其德星之分欤。一何贤士之多聚也。噫君与仲舒之厄穷于此者。岂所欲愿而得已也。今若此者无他也。抑有使之然而然者存于其间。意者天其使诸君子。必贫贱之忧戚之而玉其成耶。噫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夫然则身虽忧。道则享也。又何怨之有。道之将行也欤命也。道之将废也欤命也。其如彼何哉。易曰乐天知命。又曰安土而敦乎仁。唯吾君之所当安也。子其勉之。今当远离。行者不可以无赆。玆将一诗。以歌我不忘之怀。诗见上诗卷

超然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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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余坐于玉琴之精舍。读书之馀。方援琴而坐。忽有客自远方而至。乃洪友枢卿甫也。寒温罢。枢卿乃欠身而曰余有小庄于抱州之云岳之麓。其名曰绀岩。与子之所卜玉琴洞者不远也。是麓也。环之以广野。绕之以长川。叠𪩘层嶂。森列于天边。彼其朝云暮霞明月清风。皆足以玩造化屈伸之妙。又别有可观者存焉。云岳之晓月。石门之落照。广岭之夕烽。坚城之暮角。柳村流莺。芦洲游鱼。玉琴霁岚。盘岩飞瀑。亦可以供四时逍遥之玩。惟斯之为取也。别筑小台。名曰超然。且又营小亭于其上。预号之曰枕流。非子之素于其景。不能形拟也。幸子为我识之。余曰子之期我则厚矣。然此非余拙陋寡识所堪当。幸子别求有才识而善于文辞者而属之可乎。枢卿曰非曰文也。取子之习于此也。余不敢当固辞。枢卿犹不已力强之。余辞不获。乃曰不知其义而言可乎。余将质之。余观古人之趣。所取不一。而子之所取。独在于山野水何也。取其豁达不塞之义耶。取其周流不息之义耶。取其厚重不迁之义耶。以子名亭之义观之。子之所取或轻于山而重于水。奚取于斯也。奚取于斯也。无乃取其混混盈科。不舍昼夜之义耶。枢卿曰然。余曰枕流之义。既得闻命矣。敢问超然之义。枢卿曰余岂有他哉。取其超然于有象之外而已。余曰子之号则可。子之志则不可。枢卿曰何以也。幸为我明言。余曰子既有问。敢不质。夫超然之义有两焉。有当超然而超然者。有不当超然而超然者。子知之乎。枢卿曰愿闻焉。余曰不当超然。亦有清浊之两义。子知之乎。枢卿曰不知也。愿子明以告我。余曰夫为一己之私。谢绝伦纪。寂灭于世外。侮蔑礼义。虗无于象外。或沦落万事。跌荡于方外。此所谓超然于不当者也。然此犹可为清也。彼其荡然自放。全无拘检。而自以为超然者。是不当超然之尤不当者也。彼不当之尤不当者。固不足道也。彼超然于象外。其害反有甚焉。以其外过高而实背理也。枢卿曰不当超然之义。既闻之矣。愿闻当超然之义。余曰人之生。本于天地父母。气受于天。形成于地。形既生矣。性亦具焉。性至焉。形次焉。既有其形则不能无血气之感。若不率循于性。则流放走作。不至于危恶危险者几希矣。呜呼危哉。呜呼险哉。血气之感有五焉。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口之于味。四肢之于安逸也。若能超然于斯五者。则无不超然者矣。其视思明而非礼勿视者。是超然于目也。听思聦而非礼勿听者。是超然于耳也。乐于冲和。非礼勿嗅者。是超然于鼻也。淡于滋味。非礼勿尝。慎其枢机。非礼勿言者。是超然于口也。其手无非礼之执。足无非礼之蹈。身无非礼之动者。是超然于身也。其戒慎恐惧。养之于静。莫见莫显。察之于几。无有心拘系之僻。亦无无心怠忽之失。则是超然于心也。子能超然于身而超然于心。则必能超然于富贵而超然于世矣。子以是超然之义。归处于超然之台。超然而眠。超然而寤。超然而静。超然而动。超然而息。超然而食。超然而坐。超然而卧。超然而起。超然而立。超然而行。超然而逍遥自在于清风明月泉石云水之间。则子之超然。可谓真得超然矣。子以是博告于人。谆谆善谕。则四海之内。举将归于超然之中矣。呜呼。超然之义大矣哉。

知安窝记幷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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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所赋于人者谓之命。人之所当自尽者谓之分。命有本然气数之殊。分有在天在人之别。天命之谓性者。本然之命也。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致者。气数之命也。贵贱由于天而一毫不可易者。在天之分也。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者。在人之分也。盖性理与职分。根于心而推而施之于行者也。为之则是。是在我者。非在天者也。气数一定之分。即赵孟之能贵贱之者也。随所遇而在。是在天者。非在我者也。夫死生有命。非在天乎。我欲仁斯仁至。非在人乎。莫非命也。顺受其正。若夫桎梏死者。非正命也。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故曰修身以俟之。又曰居易而俟命。是尽在我者而听命乎天者也。行险侥幸而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是小人之反中庸而不畏乎天者也。惟君子能知其命而又能安其分也。若自以为知命而不能安常分者。方外之士也。非知乎安之安者也。自以为安分而不究所以然与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致者。非安乎知之知者也。欲尽知安之道。在知与行。因吾所固有之良知而格致而精明之。因吾所本得之明德而诚正而涵养之。知为真知。安为实安。非若狂者之徒骛虗知。狷者之徒夸曲行。而实违乎中庸者也。以此而自励则可以安其仁。可以补其义。而可以处消长进退之大权也。知安之道。不其大乎。吾有老友李辉东先生者。少治举业。晩而好道。将以脱屣乎世累。而栖息于物表。卜筑于王城之东纛岛之江。地不逾百步。屋不过数间。足以容其膝而适其意而已。阶有菊花。门有五柳。陶渊明之居欤。山光依依。江流悠悠。王子猷之趣欤。𫗴于是粥于是寝息于是起居于是。彷徨逍遥而自乐于是。可谓得处终之道而善自慰于身世者也。日夕为余欲舒江山无边自得之趣。悠然呼童仆策蹇驴而访余于明谷之居。寒暄才罢。遂乃吐论古今。阐明造化。使我胸次顿觉清明开豁。而便生悠然之兴也。先生遂乃欠身。向余而言曰我有一窝。构之久矣。尚未有美名。子其命之。余敬应而曰先生抱才落拓。能有志于知安。而不汲汲于世。盍以是揭之。先生曰诺。因敭言曰子既命之以名。岂无一记而释其义耶。余辞不获。强为之记。

治心以正。持身以谨。可以知命。可以安分。

交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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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当天地交泰万物和乐之时。此曾点冠童浴沂之时也。想其气像。无人欲之拘。无物我之间。志意相与孚泰。孰能间于其间。使相贰之哉。天地相合。只是一诚而已。只是一孚而已。若或有气间于其间。则天地之意。必不能相通而成交泰之功。如此则包含之德。生育之功。将绝灭矣。呜呼哀哉。帝典曰明四目达四聦。欲其明达。则必得人以为之耳目然后。可以济之矣。设或得人以人而失之。任人以人而贰之。则是身无亲人而耳目自绝也。此谚所谓疑其不当疑而信其不当信者也。太甲之世。君臣处必疑之地。而终不疑。当时岂无一二人疑之于其间。而彼终不听。以成大有为之功。猗欤盛哉。比及周世。管蔡以流言。疑周公于成王。成王初虽信。见鸱枭之诗凮雷之变而大悟。终成大功。呜呼。曾母终投杼而夫子不疑于拾尘。岂夫子之明至故耶。抑颜子之信。有所孚耶。是诚钦服处也。至于后世。管鲍关张南阳鱼水之交无闻。周赵韩富不和之失盛传。是诚恐惧处也。呜呼。彼四公皆绝意于名利。必无怨尤于天人。又能知谦而自反。镇定以待之义。呜呼。彼有何拘何求何忧何惧何好乐眷恋而有此措也。呜呼。可欺之方。人所难辨。无妄之灾。亦人所难免。虽圣人之至诚。或不免无妄之灾。若有圣人之至明。则必无可欺之惑矣。若见惑于可欺。而兼之以不平得处于权力之地。则其能相保而不相僇辱者几希矣。呜呼惧哉。呜呼惧哉。谚曰信众人而疑君子。不足以大有为。何谓也。贤哲去而耳目塞也。古人曰学不讲而私不去。则贤哲离而身孤矣。呜呼惧哉。中庸曰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易曰艮其背。不见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若不味此。则谦恭虗受之实难保。而通泰之义难矣。呜呼。通泰孚信之义。深矣哉。

适见天时之和泰。想四海同包包荒大同之义。感而作此。以寓尔诸生。诸生戒之。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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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岳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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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岁次甲戌四月十五日壬午。甥息李溆。谨以菲薄之奠。恸哭于岳母贞夫人坡平尹氏灵筵之前。呜呼岳母。天性贞正而介洁。行事谨慎而廉静。威仪端肃。言语简默。稽考其平生。历历乎如在眼前。孝于亲友于兄妹。睦于宗族。厚于邻里。处心未闻有暗密回曲之情。临财未闻有贪啬忮争之端。居家未闻有嚣讼之事。论人未闻有陷毁之言。有不知也。知则未尝为不义。呜呼。岳母之德。人所难及。意谓天必默佑。永享多福。遭运不泰。身上无可乐。膝下无终孝。血肉零丁。未有兟兟之庆。命之不幸。至于此极耶。积善有庆。天之常理。若吾岳母。非吾所谓积善耶。何无一喜可称。甥息年十七。来托东床。岳父岳母。待我而至诚。许以知心。爱之养之。不下于子女。中心之感。为如何哉。粤在丙寅月正。岳父弃世。惟我岳母。独处于室。孑孑哀哀。无以为怀。息命道孔艰。无喜无乐。身世如萍。靡有定泊。恩无一报。反贻重忧。呜呼岳母。视我而犹子也。而我不能以子报。呜呼岳母。如有不昧。庶几降临无穷之诚。呜呼哀哉。尚飨。

哭尹诚之文自注。作此文未用。用下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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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甲戌九月日。情友李溆。谨以一杯酒。恸哭于情友尹公之柩。呜呼。吾友而有斯也。吾友而有斯也。以吾友之才行识见而有斯也。惟我与公。情意如亲。趋向如一。且有连家之义。习闻先大人尊丈才行文章为世所称。令先妣性行温恭淑慎。将谓馀庆无穷。安知㐫祸罔极。圣贤之训。亦不可信欤。悠悠者天。无惜贤人。何夺吾友之速也。吾非斯友恸也而谁恸。非斯友之恸。恸斯文也。呜呼哀哉。尚飨。

哭尹诚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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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质。水石其襟。允慕贤圣。孔大其心。清期清渊。高期高岑。嗟我先丈。为世所钦。将有馀庆。胡反祸深。圣训无征。天道难谌。嗟我与子。唯兰与金。峩洋百年。愿焉相寻。子先弃我。谁与论琴。悠悠千古。将隔阳阴。秋凮一酌。奠我微忱。魂如有知。庶几降临。

哭再从侄李君梦休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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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不可为欤。胡寿之啬。二十之七。此何焉促。理不可信欤。此何变易。易难其征。天难其测。天于吾君。何报之薄。天之祸君。何此之酷。天地茫茫。漠难止泊。嗟君之魂。尚有知觉。嗟君之魄。尚有记忆。我有诀辞。君其省得。是君平生。即吾心曲。嗟我与君。同一氏族。自我王父。分其血脉。再从之亲。君侄我叔。况我与君。世居一曲。朝午夕夜。长与相逐。情义相孚。毫无间隔。君视我父。我视君息。昔君之幼。从游我学。日与受授。时与讲习。喜君之勇。多进少郤。赖君之直。使我多益。君胡弃我。先游冥漠。吾今失君。将焉之托。想君气像。骐骥鸾鹄。想君天性。信义公直。想君之志。尚慕濂洛。想君之行。惟孝之笃。兄弟宗族。克友克睦。想君之居。衣食俭约。想君之傥。可厉薄俗。想君才能。可堪字牧。想君之文。藻思绝特。想君之笔。豪徤其格。天既厚赋。胡夺君速。胡夺君速。使我心恻。非君之恸。伊谁之哭。

祭郑都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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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岁次辛巳元月十有七日乙巳。姻友骊兴李某。谨以菲薄。痛哭于亡友郑都事伯纪之灵曰。惟灵。俊拔之气。杰豪之质。早年声华。莲桂继折。出入翰注。荣光辉爀。将谓吾友。继岳父德。受岳父荫。饷岳父福。谁谓吾友。罹此祸酷。狸首才吟。西河又哭。苍黄千里。天地何极。膏肓一疾。因此弥笃。人皆期君。谓其能复。君胡至此。天乎难测。向我东游。就子告别。颜色虽悴。谈笑自若。谁知此别。便成永诀。惟我与君。情同骨肉。惟二十年。终始无斁。君何厌我。弃我之速。四十光阴。云何其促。君将长逝。日已告吉。我来哭君。君胡不识。呼胡不听。言胡不答。幽明从此。千古永隔。呜呼哀哉。尚飨。

哭门人安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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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尔胡清如冰洁如雪。嗟尔一朝奄忽。嗟尔无妻无子。嗟尔二十六青春。嗟哉嗟哉。尔有白须之亲。慕学之志。进道之诚。将期尔以玉成。天既生此美质。胡夺之速。胡夺之速。吾见其进也。不见其退也。呜呼。吾何为而不嗟惜也。端正之操。敬谨之貌。仿佛然如在左右。呜呼。吾岂徒哀尔之死。惜尔之贤。呜呼。吾实惜尔之贤。而悼道之寡传。

祭尹文仲文文仲德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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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戊子闰三月二十三日。忝居者哭奠于尹文仲灵曰。呜呼文仲。狷介其操。端贞其襟。一心小学。戒先获心。将期其成遂。孰谓苗而不秀。将期其获天之佑。孰谓夭而无后。呜呼。斯人也而有斯。斯人也而有斯。

祭唤惺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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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岁次庚寅二月丙申朔日。后生骊兴李某。谨以鸡酒。恸哭于唤惺斋权先生之灵。惟公敦守之性。学问之器。早游高门。略识大义。晩事程朱。有悟其旨。礼义于是。孝悌于是。孝友之声。实闻远迩。终始不改。可见其志。志之不苟。其何名利。赍而未展。孰识其贵。早托金兰。不以年纪。公不我幼。我忘公耆。自谓莫逆。永言无贰。无贰无已。胡然而此。得正而归。在公何愧。嗟我士友。失一可恃。仪形于目。声音于耳。心之思矣。何日斯已。幽明一诀。永此天地。鸡酒一奠。是我至意。灵如有知。庶几歆止。

祭韩生泽甫文名宗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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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年月日。玉洞散人。谨以一酌。告于韩君泽甫之灵曰。呜呼。万物之中。得其秀者莫如人。人之中。全其正理者。惟圣贤而已。三代以后。道衰人亡。得其正理者鲜矣。得其正理者或有之矣。得其正学者。为尤鲜矣。倘非周程张朱唱明于千载既绝之后。则尧舜孔孟之道。几乎息矣。一自老先生唱此学于吾东。吾东之礼乐。彬彬郁郁。庶几乎邹鲁与濂洛矣。厥后百有馀年矣。人多任其私智。各创门路。得其传者。盖寡矣。遂使虗文胜而异端之说。将纷然矣。谁能任斯文之责。辟邪说而开正路哉。呜呼。教法不振。习俗颓靡。倘非天质之美。立志之大。如吾君泽甫者。其孰能慨然有意于此哉。君天资仁厚宽弘。质直而笃实。公平而寡欲。幼治举业。长而好学。深思力践。略窥大意。思以古人为己任。念念于光明正大之体。孜孜于忠厚笃实之地。利害计较之念。鲜有介于胸次。闻人之善行。若将不及。闻人之善言。不啻若自其口出。思一视天下而推己及物。故人有窘穷。若己当之。必思周急。人皆爱慕曰人孰无恻隐。孰如泽甫之真诚。朋友有不淑者。必拳拳开导。期与己同。人虽不能尽从。莫不称其絜矩之诚。君常曰君子当志于继往开来之学。朝闻道夕死可矣。呜呼。以如此之志气。担当如此之学。若使天假之年。其庶几乎古人矣。天不惜贤士。年才三十而夭且无子。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昔在丙戌。余遭母丧。居庐于墓下。君数数往来。相与讲摩者三四年矣。君之所居。与我之居。相距五里。君不殚劳苦。未尝三四日不来也。有时乎霖雨弥旬。前溪水涨。君犹褰衣涉水。不废讲业。厥后适与君过真木之亭。国俗以木偶为长栍。以识道里。余适不察。溺于其下。君前而戒余曰彼虽木偶。人形也。不可以慢。余觉而惧。自责其不谨。退而语人曰泽甫可谓仁矣。见木而尚知敬。况于人乎。不欺于木。况于人乎。战兢于人所不见之地。况于人所见乎。吾因而有所增益焉。吾因而有所增益焉。吾以是重君。期之以大有成就。不虞君之至于斯也。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君事亲至孝。治家有法。导之以道。使贤父兄益勉其心。教之以经书。使闺阖悦服而信从。此人所难者也。友于兄弟。睦于宗族。推以之于邻里朋友。君可谓知本之学矣。乡党悦服。吾不必赘。神明在上。吾不敢诬。呜呼。吾之倚仗而期待者。君与数人而已。吾老君少。君何先我而逝。呜呼。君早年而夭。德惠之被未广。世未有知君者。将使吾君之贤。与草木同。吾为是悲。

祭定斋处士沈公得经文字士常。定斋其堂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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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岁次庚寅九月壬辰朔。越二十八日己未。损友骊兴李某。痛哭于亡友定斋沈公之灵曰。呜呼。天不欲寿善人耶。天不欲佑斯文耶。何使公不得成就而至于斯也。天乎玄远。其不可知耶。天乎玄远。其不可知耶。呜呼。吾初与公相遇于钟崖之舍。倾肝吐胆。恨其相交之晩也。呜呼。余有所知。未尝无对公言者。公之于我。亦未尝不推之以诚。终始无间。以迄于今。呜呼。公天资仁慈忠厚。真实正直。公平廉洁。端正坚确。谦虚其心。慎密其行。闻善则喜。知过则改。好道好礼。以圣学自期。然而不矜不伐。人孰知其有是学也。心坚如石而外似乎㥘。人孰知其守正不挠也。多闻多识而外似于愚。人孰知其博通于理也。好施于人而不望其报。待人以礼而不望其答。有德如是而不自表见。人孰知其有仁也。有礼如是而不自鸣谦。人孰知其有诚也。呜呼。公一自松山读书之后。大有得于心。克知性命形气之分。大小轻重之义。存亡邪正之方。内外交养之工。軆用本末知行始终之道。绝意纷华。孜孜于此。动静于此。语默于此。朝夕于此。昼夜于此。往来出入于此。公之学。至此而益深矣。呜呼。公得病之日。公自危之。傍人亦皆危之。余以为公心坚德深。宜受天佑。不以为意。呜呼无之而有。天何惜伯牛之寿。有之而无。天何惜伯道之嗣。呜呼。病革神昏。理之常也。神昏志乱。志乱丧道。病之常也。子之病也。终始不乱。所言皆正。所事皆正。动静寤寐之间。皆是治心敛容。反诚防邪。而绝利祛欲之事也。公之所操。可谓坚矣。公之所造。可谓信矣。古语曰验寤于梦。验平生于终。所以验其所素养于不自觉不自饰之顷也。公之所造。至于此至于此。吾今而后。敬公之心。信公之所造也。呜呼。吾非敬信而已也。左右亦皆敬信之。无怪乎人之无间于父母昆弟之言也。呜呼。公身虽士也。公之关系甚重。呜呼。公之存没。岂独士友之咨嗟而已。呜呼。公之于我。身虽二也。心则一。意谓终始无违。同归于化。天胡不佑。使我贤友遽至于此也。呜呼。我年差长于子。且有痼疾。意谓我往将先于公。不虞公之先我也。呜呼。自我失公。心焉如痴。见公于左右。见公于前后。见公于追逐合席之场。见公于梦寐之顷。见公于依俙仿佛之间。呜呼。公之面目。何日忘之。公之德仪。何日舍之。礼制有限。吉日告期。公今逝矣。从今不可复见公之形影矣。玆将一酌。表我之怀。呜呼。不昧者存。庶几歆格。

祭尹公孝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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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岁月朔日。骊兴李某。谨以一杯。痛哭于尹公之灵曰。惟公质实之资。勤检之才。晩而崇圣。明识大开。中心所守。确而不回。交人以诚。不忮不猜。忠厚好施。孰如其仁。有古人风。真丈者人。我与公交。于四十春。我心公心。公身我身。心之好矣。愈久愈新。公之逝也。我外未归。公之葬也。我来哭之。悠悠一诀。千古之悲。呜呼尚飨。

哭乐师洪庆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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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师。生于下流。才器出类。举止端庄。城府沉邃。长于乐术。为师之首。指法明妙。深得古旨。悠悠俗师。彼何能企。我昔学琴。略得其义。退而习之。于三十祀。唯尹万石。自注。乐师也。唯李处士。自注。李丈保晩甫曁其子李友达源字海如甫也。相与讲讨。似得其味。峩峩洋洋。高山流水。晩悟圣人。望洋之趣。沿流求源。何日忘之。师之亡也。我未闻知。师之葬也。我未送柩。嗟我有恨。千古悠悠。

祭庶从子甲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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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岁次乙未三月十九日。仲父澄之。哭于庶从子甲休之灵曰。尔之生也。仁厚正直。尔之学也。笃实而恭谨公平。待人慈良。必欲济物。不言人过。仁之力也。不为邪暗。不为阿曲。正之力也。言行着实。无一虗诈。或当劳事。终日终夜不怠。笃实之力也。终日寡言。不为危言。处众不戯。端坐收敛。恭谨之力也。敦行孝悌。推而及人。凡有所得。不私于己。公平之力也。临终从容。处事分明。其与我诀语。曰吾学道学礼。志在以孝悌为本。天命不长。未及事父母。又未展布素志而长归。是恨也。是汝之学之力也。尔本质鲁钝。尔虽笃学而有得。人未之信也。闻尔之死言。人始叹服。信乎知人难。孚人亦难。今以后。吾言为不虗也。呜呼。尔吾仲兄剡溪公之庶长子也。公常立汝为嫡。公之遭祸也。余悯念公平日之意。率汝而归。养之教之。积有年所。尔气质虗薄。加以得死病者再。真元尽脱。意虑其命之不修也。尔无显疾。不曰必死。安知得奇疾八月而死于今也。呜呼哀哉。尔妻归汝才四年。遭此终天之痛。惨不忍见。尔虽无托。尚难恝也。况临终有所托乎。呜呼尔死。兄之嗣绝。尔死我之教丧。呜呼哀哉。余之怀也。呜呼哀哉。余之怀也。尔灵有知。庶几照之。

祭尹恭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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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月日。骊兴李溆。以菲薄之奠。哭于恭斋尹公之灵曰。呜呼。天未欲安斯世耶。何夺公之速也。天既赋公以宰相之器。又卑公以御敌之才。仁厚宽弘之德。公平正直之志。周通敏达之智。宏博之识。绝类之艺。不可见于今世矣。公少我六岁。吾自弱冠。与公相好。追逐讲磨者四十有馀年矣。公信我心。我服公量。吾谓之胶㓒。君谓之金兰。吾以为管鲍。君以为范张。心虽莫逆。而亦不苟合。将期同老于一闬。不意因贫而南下也。将谓生而相逢。不虞其死未永诀也。呜呼。天不祐我耶。何夺吾第二我也。何割吾一半身也。呜呼。从玆不复有会心之友。不复尽所抱之蕴。空自踽踽伥伥于天地之间矣。呜呼。灵如有知。亦必有感于冥冥之中矣。呜呼哀哉。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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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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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尔博而不精兮。戒尔务高而不诚兮。戒尔好为人师兮。戒尔忝居大人之下兮。戒尔喜交是我之人兮。戒尔恶夫谏我病之人兮。戒尔怠弃小行兮。戒尔喜大论兮。戒尔不勇改过兮。戒尔不勇行善兮。戒尔不慎言兮。戒尔不慎交兮。戒而戒而戒而又戒而。

心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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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者统性情之称也。天理赋于中而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惟几未动之前。俨然澹然。冲和庄静。无一毫查滓。此中庸所谓未发之中也。当此之时。邪几易间。天理易泯。惟当敬以存养。几才动。七情感于物而发。曰喜怒哀乐爱恶欲。情既发。事事皆中节。此中庸所谓中节之和也。应接尽则澹虗明通而已。此周夫子所谓主之以中正仁义。程夫子所谓主敬而存天理者也。夫镜之为物。其质刚而精。其形圆而平。其德虚而明。无物则洞然泂然。物来则随其物之形色而辨之。物尽则惟明虗而已。夫心之为理。至为难言。故古之贤人。或有借镜以寓象。以发明其蕴奥。盖镜之为德虽明虚。然口气以嗃之。尘埃以蔽之。则失其本明而昏浊。工以瓦粉磨之。水银涂之。修而又修。能复其本。德复则与初一也。惟心亦然。天理未泯之前。滢澈明洞。无一念之不得其正。惟其私己拘外而物欲诱。则明者反为暗。洞者反为塞。而甚者至于自弃自暴。丧尽天理。哀哉。学者苟能力学笃行。以复其初。则能使其暗塞者复明洞之。以至于明洞之至。则查滓浑化而天理流行。亦如镜之暗者复明矣。吾友李子曰镜之明者。非待修之然后始能明。其德本自明。而缘他外物染之昏之。故失其明。然而明之理。未尝亡也。修而返本则其明者自如也。心之理。亦若是。何谓也。心性之本善。亦非待学。心性本自善。缘他气质私欲之拘诱。失其本然。由学以反之。则其性之本善者。自如也如镜焉。

心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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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之为质。明虚能照。物若有污秽昏之。尘埃蔽之。则不能照一物。然明之理。未尝亡也。故修而新之。其本然者自如也。心之为德本虚明。然气质拘私欲蔽。则冰凝火焦。失其正理。若能变化气质。克去己私。则志气清明。思虑中正。事事皆中节。若拘于气陷于欲。则不能中节也。当其拘陷。若无一善。然而四端时时而萌。此本然之有不泯者也。因而充扩之。内外交修。其本然者自如也。盖心之德。甚难形容。惟镜可拟。故以心理寓镜。以镜象心。然后明。故曰心镜。心镜之义切矣。

昔者吾友李仲舒来见拙。与之谈话甚从容。仲舒曰昔者某侍王父判书公而坐。从容说话。判书公乃曰曾夜余得一梦。梦有人持镜以赠曰心理至难言。惟镜可以形容。幸以此发明其理而著其说。名之曰心镜。余觉而异之。欲作说以明而未能也。惟我孙为我作说。故某敢为之说。恨不与兄讨论云。厥后余又进仲舒家见其说。其说盖主心体而作。不详论其工夫处。余退而续作二说。主论其工夫处。以发明其未尽发者。盖彼为軆。此为用。如河洛之相为表里。二者阙一不可。

悼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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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人云亡。世将暮。温粹之容。如在眼中。和平之声。如在耳内。正大之论。如在心头。

悼凤川自注。公抱重病。不平之时。公辄含口不言。或十馀日。或二三月而瘳。末年病甚。乃不言四年。几至瘳境。忽得感寒而终。公之学于此。亦可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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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难其人。世鲜其识。温粹之气。安静之容。谁识磨得精刚坚忍之质。谦容之量。正大之操。和平之言。谁识养成恬淡清静之域。少也不幸。抱得难医之疾。人所难忍。公处之安如也。内养多年。驯致几瘳之境。宽欲则必寿。谓期永年。天胡不悭而至此哉。德仪如在眼前。美言如留耳边。公不在。吾谁与言怀。出门茫然。将焉适哉。

省察聦明。一心自安。通达万理。百仪俱端。

宋生顺甫曾得一梦。以梦中所述四句来言。观其辞。真神明之所感发。天理之所著见。明德修身之方。莫此要也。与尹生圣仲所梦明德至矣之语相吻合。似非偶然。为释之。小子念之。

释曰省察然后聦明。非省察何以聦明。非省察聦明。何以一心自安。非万理通达。何以省察自安而百仪俱端哉。余又足之曰非涵养。亦何以省察。故曰省察之本。在涵养。

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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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天之脉络。地有地之脉络。物有物之脉络。仰观之则天之脉络可测也。俯察之则地之脉络可察也。远取之则物之脉络可详也。善诊之则诸脉皆可寻。而亲切于目者莫水若也。水虽亲切。莫若近取之于身。盖身有十二经脉。周旋分布。而三百六十五穴。凿凿然森森矣。按切之则条理分明矣。迎随之则接续无间矣。以此形拟。何所不能。虽然此有形之脉也。犹有可寻之堦也。抑有无形之脉。寻之至难。非至明不能也。何谓无形之脉。道脉是也。此脉在于天地则万古一元也。在于物则各一其派也。然得其正者莫人若也。人虽至秀。质有清浊粹驳之不齐。则得其正且精者。宜莫如圣人也。猗欤盛哉。此脉始通于伏羲。旺于三皇五帝禹汤文武周公孔子。至于颜曾思孟而接续矣。厥后微于薰江都。几绝于韩文公。呜呼危哉。自是以往。沉塞隐伏。涔涔然昏昏然若无矣。至大宋之周程张朱。此脉复续而振。洋洋乎几乎复矣。元明之后。呜呼复涔涔矣。若无退溪。几乎绝矣。无形之脉说已尽。吾将复说。似无形而实有形之脉何谓也。文之脉也。诗之脉也。何谓文之脉。形容道德而诏于今古。此古人所谓载道之器。此脉亦始于伏羲。旺于三皇五帝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至于颜曾思孟而接续矣。至于左氏始微而不振。庄列氏太史氏傍枝者出于其间。是曰别脉。呜呼。别脉出而正脉涔涔矣。不有董江都。亦几乎绝。又有班固杨䧺出而别脉复横肆。至于韩文公。正脉欲起而复绵绵。呜呼危哉。厥后复涔涔欲绝。至于宋更大振而犹未能复古。呜呼惜哉。自是以往。几乎永塞而不通。若无退溪正脉。残派亦无可续之路。呜呼危哉。何谓诗脉。道之浩浩。形容至难。文虽详该。有不能尽其精妙者。非诗之讽咏。不足以发明性情之蕴。此古人所谓诗者文之精华者耶。此脉通于唐虞。接续于五子。而流通于商。至于周始大旺焉。二南为国凮之首。猗欤盛哉。猗欤盛哉。雅颂之声。洋洋乎盈耳哉。周道之衰。五伯相争。大雅绝而变雅作。王凮衰而变凮起。外虽存而中则绝矣。此古人所谓专尚虚文者是耶。呜呼。此脉横肆而正脉乱。至离骚几乎绝矣。汉之隆盛。欲起不振。绵绵乎若存。至乎六朝。此脉沉沦几无矣。呜呼伤哉。非有陶靖节。几乎永绝。自唐以后。变脉盛而浮华炽。外虽续而中则绝。呜呼悲哉。若无子美。中尽绝矣。至于宋。中虽旺外则弱。犹未能复古。呜呼。自明以后。中外俱虚。几乎绝矣。谁能使内外俱盛。复复于唐虞三代之世耶。呜呼。彼唐虞与西周。不可得以见矣。呜呼。诗文之脉绝。则道德之脉不续。诗文道德之脉不续。则一元生生之脉。从何得而复续哉。呜呼悲哉。呜呼悲哉。

君子思不出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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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自然之理。人有当然之道。自然之理。节文是也。当然之道。仪则是也。节文仪则。无处无之。无物无之。䂓矩井井。各有其位。君子随其所遇。安其止而一于敬。则心有主而不妄行矣。学者则不然。希于此而欲及之者也。若妄生喜大好高之意。舍其等而躐进之。则是亦出于位也。呜呼惧哉。

江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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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御自有道。依水险是要妙。城宜小雉堞固。三里城七里郭。要害处设掎角。清野入可全完。完则固是金关。我足食我则安。贼无得食必艰。内外阻进退难。难罔易必畏惮。兵阵习器械治。炮弩整火具备。大小船宜坚致。转漕道无失利。船驻所可坚守。防备严戒暴冦。江南北多要处。设镇堡可备御。谨候望远斥候。知趋舍知御侮。断其后绝其粮。彼自弱我自强。诸路兵皆勤王。声势震羽翼张。人心和敌可当。地利得敌可防。天心顺邦道昌。悟此意何不可。勤务农勤教化。莫茧丝力保障。民知方必亲上。善礼士士必智。士尽心必效义。莫轻士士必愚。士若愚奈不虞。晓此道国无害。国无害民安泰。敌则闻必惊恐。若惊恐何妄动。是要旨勿轻视。勿轻视是要旨。

递迁神主。改题改正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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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考妣神主。曾祖考妣神主。以最长房名某奉祀。轮回傍题。事违古经旨。又干宗法。速宜改正。以复先礼。过而能改。是为无过。毋重过。得罪于圣贤。重得罪于先祖幸甚。

蔡汝辉盘桓亭落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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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瞻。水岳之下。鸣皋之东。盘谷精神。商岭颜面。是其秀气之磅礴。斯乃隐者之盘旋。养一心于闲中。俯仰今古。藏万象于壶里。拟形干坤。怡然自得之闲情。萧然清绝之幽趣。双溪南北。隐显远近之声。两曜东西。变化朝夕之景。因墩而筑。凤卵金苞。种松为亭。龙鳞赤甲。爽籁生而玄琴奏。清阴密而翠盖张。栖鸟有意而投林。宿云无心而出峀。非止此也。凡所涵泳。咸有其则。莫非自然。费隐敦化川流。体用循环待对。春施秋敛。知神鬼之屈伸。水暖天晴。察鸢鱼之飞跃。体当常于守分。乐而忘忧。达命安贫。虽乏陋巷。求仁问耻。犹是蓬门。所期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周流无滞。厚重不迁。由是而推焉则可以观爻辞玩造化。天机互动。时观感应之神。地势顺成。自有尊卑之体。开东户。东岭日出瑞霞浓。开南门。古木森森苍翠中。开西窗。落落峯头秀孤松。开北牖。群山攒立翠重重。惟愿卜筑之后。一心道德。绝意功名。饮于斯食于斯。惟究知止之义。读于是讲于是。益励笃信之忱。

忆尹泰庆耒之甫此文当在上悼凤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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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资质纯美。识见谐精。气貌温良。言笑乐易。精于筭数。兼通历学。末年将肆力于学文。有志未就。天何不惜贤人。何不惜贤人。

孝友之行。敦睦之风。爱友之诚。无愧古人。

人也。忠实切近。有用之器。未试而夭。哀哉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