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斋全书/卷百七十

卷百六十九 弘斋全书
卷百七十
作者:李算
1814年
卷百七十一

日得录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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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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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所设置。予意专在于祛烦而省弊。上自内厨供给。下至从班盘缠。军马舆徒之糗粮刍豆。皆令办出。此所以十万缗钱之另行拮据者。而銮舆将旋。水衡有赢。此莫非慈德之攸曁也。以其剩馀钱二万两。作为谷物。名之曰乙卯整理谷。分置三百州县。每年取剩。则后乎千百年。将得亿万馀包。以公以私。如京如坻。则所谓推恩而养志者。莫大于此。盖爱亲者。莫尚于顺其志。顺志者。又莫尚于广其恩也。

学校教人之法。莫盛于夏殷周。而后世所称乡约。亦是三物八刑之遗制也。宋儒及我东诸先正。多有节目条例之可以为法者。而皆不如朱子增损吕氏四条之为𥳑要切至。今欲以此颁之郡邑。使之讲行。而俗之弊也久矣。能有观感竦动而兴起者乎。不然而为文具而已。则初不如不为之为省𥳑矣。

大臣之职。与他有异。先德量而后才具。则虽似迟缓无功。而不言之中。体统自严。纲纪自立。宋帝尝称吕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置相之道。求备于大处而阔略于小处。然后方得真宰相事业。

宰相居人主之次。为股肱辅相。宰相之权重然后。主势可尊。向于妖贼窃弄之时。习俗日坏。纪纲日堕。无论事之大小。大官或俯首听命于用事者。彼则晏然指挥而暗图虚张之势。此则恬然奉承而自占便宜之地。以致十数年来滔滔之弊习。莫可救药。苟欲矫时而正俗。当先自此事大加淬砺。使一世之耳目唤醒然后。可以有为也。

庙堂规模。与他司有异。而近闻京外呈诉。不问事大小当否。一例判决。甚至征债之讼。不有京兆司寇而越格题给。体统不严。而下吏从而有受赇之弊。此岂宰相不亲细务之意乎。

公家文字。至为谨严。一字不宜夸大。而向时庙堂之臣。于判付跋尾。每以铺张朝家德意为能事。至于烧户渰没等按例恤典。亦皆张皇为说。连十馀纸。不穷事体之屑越姑舍是。四方士民。必当有窥其浅深者。文贞公金熤筵奏禁止。故相之言。予至今思之。

尝于遇警翌日。命行宾对。教曰。予之敬天一念。何时不憧憧对越。而每于遇警之时。益有不遑暇逸之意。宾筵虽无别般消弭之策。而早朝劳动。以示身不自有之义。亦是安于心之一道也。

生民休戚。专系监司守令。所宜慎择。而近来人才。渐不如古。每一员缺。铨部遍搜官案。而不能觅出可合之人云。此言过矣。不借异代。足了其事。拔其尤者。便可得人。虽不得综炼事务兴利除害之才。但以不恣为不法者任之则斯可矣。

每当守令辞陛。必召见而送之。盖出于为民一念。不能弛忽而然也。或以奏对失措。有请罢拿者。予甚非之。盖观人之道。不可以言语动作之敏给疏钝。断定其政事能否。予曾验之于人多矣。

予未尝罪一言者。窥觇者罪之。党同而伐异者罪之。

近日三司章疏。无非俗所谓板疑心之誊传故纸者。举笔回徨。含口呑吐。谓犯朝廷之所当讳则言之惧获罪。谓涉时人之所深忌则论之惧见忤。就其中求平平无頉。下劣卑近语。为弥缝塞责之计。如此则𥳑牍虽日积于公车。而无益于治道矣。有可言则言之。无则不必强觅。古虽有三日辱台之律。而似此陈腐说话之视若课程者。则初不如不为之为愈也。

传曰。不有君子。其何能国。所谓一队士类。今几无馀存者。而又自妖贼窃弄之后。索然沮丧。无复有一分生气。然予则终始有炯然不惑者。观于用舍向背之际。有可以知之。不独于近日。一初之政。有所加意而然也。

向日成郑两囚之处分。有曲费商量者。大抵罪犯之无知而妄作者。虽重惟轻。义理之所关者至大。则其渐可畏。一部明义。今将束阁不讲。而举一世率入于夷狄禽兽之域。其端已著。其兆已久。易曰履霜坚冰至。圣人阅理甚熟。虑事常远。故每兢兢于此而不敢少忽焉。可不惧哉。

战船之通用于漕运。实系修明旧典之一端。而亦寓兵农相须之义。先令庙堂。关问便否。而统帅所报。徒守忠武之遗制。不知忠武之妙略。今人之局于见闻。不复知通变之道如此。诚为可惜。或以三层楼板之撤去为难。而此有不然。盖楼板之设。上以备瞭望。中以为休息。下以藏器械。此是战船之制。而战时则设。漕时则撤。亦是化无用。为有用之道。虽非巧匠。一举手可移。何必胶柱鼓瑟。转动不得乎。或以待变漕运。俱在风和。未回泊之前。海防有疏虞之虑为言。而此亦不然。营邑镇战船。既非一只之留泊。漕税谷转输。亦非多船之尽用。则今年用某邑镇之船。明年用某邑镇之船。周而复始。限年递用。则何论往来之迟速与应接之艰乏乎。至于柁橹军使用之不便云云。尤不满一笑。船之浮沈。在于卜之轻重。橹军多少。又随而增减。若必如印一板。加损不得。则设有边关警急之时。必点一百九十五橹军。无一阙额然后可以出应乎。似此死法。将无所施。而忠武以后。将不得人。徒以口传之硬法。看作金石之定制。皆不知酌古通今之术。而徒以变法移制。为重难大事。甚可慨也。

筵臣有讼南怡之冤。请伸雪复官者。教曰。怡古之名将也。柳子光以其诗句中一语。罗织而杀之。国人皆悲之。然此等阴德好事。留作有馀。以待后日而为之。未为不可。

拜而加额非古也。有悖于礼故改之。朝服而用品带。今也。为时王之制故仍之。

时有妖言挂榜者将抵法。询问于宾筵。皆以一律为请。有一重臣自外而来。未详事实。而欲循次仰对。教曰。此死辟也。卿岂可一毫未详而强对之耶。

御史不可不遣。亦不宜频遣。盖廉探失宜。则良吏或被罢递。咨访无所。则民情多有壅遏。惟在择人而试之以时也。原任直阁臣南公辙丁巳录

明祀典急民事。其政虽殊。其义则均。盖人和而后神亦安。未有德未及民而诚能格天者也。

服勤昭俭。是我家法。

予常谓自古朝廷之弊。每生于宦戚。一自御极之初。尽屏宦戚。专用士大夫。到今士大夫之弊。往往反甚于宦戚。然终是读书种子。毕竟有自好处。亦有所不为者。似此非貂珰禁脔所能及也。

予所立政规模。视前古帝王。别样不侔。

爱民。节财为先。近民。察狱为先。

科弊至近日而极矣。所未试者。惟面试一事。但此法甚迫隘。又或于此法中。复生奸弊。则纲纪之懈弛。岂不反为贻羞之端乎。

壮营新设之后。外间物情。颇有纷纭底意。今已帖然止息。而营门凡百。或胜于他营。真是小人可与乐成。不可与虑始也。

春夏之交。久不雨。教曰。去秋禾稼之大登。即近年所罕。今虽麦农少病。若得秋谷之善成。则民国之幸。实莫大焉。其敢复望麦熟。不存太康之戒乎。

京师跨朔不雨。教曰。观于诸道启闻。雨泽周遍。而畿甸独此惜干。予心悚惧。尤有倍焉耳。

悯旱录囚。中外狱案未决者。悉亲加翻阅。经七昼夜。判付都毕。疑囚之疏放者甚多。既而教曰。今番审理之举。即出遇灾自警之意。而所活者颇众。予心充然。若有所得。不知旰食失睡之为劳也。

乡约一事。难保其无弊。而故相在时断欲行之。今虽有难慎之论。不可不践言耳。

三代以降。师道虽在于下。然礼乐刑政。君道之所自出。而治而教之。义实均焉。今日君师之责。予敢不自任乎。

长夏少事。唯宾对与诸承旨持公事入侍外。只以书卷消闲。罕接外人。始若泄泄。近便惯狃。脱然于世情时事。良亦可喜。原任直阁臣金祖淳丁巳录

朝家用人之柄。全在于慎惜名器。而近日注拟。多出公论之外。此所以人心不服也。

予于年前用人之际。非有私好恶。意其人之谨拙恬约者。往往卖势招权。自取颠沛。非予负人。人实负予。思之深可惋叹。

近日朝绅间。转成标榜。互相倾轧。而真所谓春秋无义战。为人君者。但当彰善瘅恶。激浊扬清而已。初不用喜怒爱憎于其间。庶几人心底定。世道宁谧。或以不明示好恶警予者。而此非知予者。

人君之职。与天同工。物各付物。勿拂其性。此圣人所以嘉善而矜不能也。

阁僚辈。予视如家人。亲如手足。故或不无颜情所拘。其有关于刑政者。不暇顾此。而予深恐其或不能一出于天理之公。

审理之政。系人命之重。不可放过。今年悯旱。命行诸道。审理判下之际。积费心神。

朝廷之上。不幸有东西甲乙之目。上之所以视之也。虽无彼此之别。而言于东者。或不可言于西。施诸甲者。或不能施诸乙。实由势不得已也。不知者往往疑予以多用机数。或加之以意外诽谤。可笑。

近来李明渊事。渠岂有他心。而所系则至重大也。故廷臣之严于致讨者。往往或过中。然此不可摧折也。人见其不折致讨者。意予有深怒于明渊。而设使明渊用意叵测。可怒在彼。予何与焉。予所以费力拯拔者。非为一明渊也。后来善观史者。或谅予之心。

郑好仁,成德雨事。非不知临门之为过。而不如是则将无以保近戚与世家。实出于生道杀人之义也。廷臣或以此举为过。则帐殿直奏。有何不可。予亦岂有忤乎。然而背面或指议得失。而当筵不肯尽言。为诸臣慨然。

凡有任世道之责。担国事之重者。必也养其威重。增其名望。方能服人心而靖世道。予于一二臣。或斥出许久。或沦弃多年。然后渐次收用。畀以重任者。意实在此。

予于论人。一二台臣。久靳收叙者。非欲弃其人也。驱人恶逆。此风已痼。故至欲施反坐之律。予意可见也。今欲矫俗。不可不用一切之法。非有扶抑于其间也。

予之苦心。在于全保世臣。乙巳之狱。非予百般弥纶。则诸家之保有今日者几希。

予一念系于生民休戚。而生民休戚。系于守令。故择守令三字。寤寐在心。是以守令辞朝也。必为召见勉戒以送之。而为政官者。未见能体此意而另择。是可慨也。

天道无亲。惟德是亲。王者体天。故惟德是亲。岂或容私好恶于其间哉。

义州府有水灾。人民多渰没。亟命近臣慰谕设祭。临殿至夜深。亲呼谕书。恻怆久之。几至哽咽。

耽罗大饥。自内帑捐万缗。贸谷湖南。船往哺之。教近臣曰。予于经费之外。撙节自奉之需。有此藏储。今日用于饥民。亦可谓清白吏乎。

三代之治。只在于先正风俗。予非敢谓能做三代之治也。为治之本。则实在此。而以今风俗。难做小康。此予所以拳拳于矫今之俗也。予虽无师之德。而居君之位。四境之不治。即予之责。而诸臣能无背公营私者乎。朝廷即教化之本。而朝廷之不正如此。其可望民俗之淳乎。

予之少小自期。岂其草草。而临御数十年。治不徯志。回顾初心。未始不慨然自叹。

予平日处事。自谓坦荡无碍滞。而人辄疑予有藏畜。甚至于言事之臣。或及衮阙。则意予内怀愠怒而外示宽假。妄加窥觇。群起而攻之。此风渐长。国不为国。此固予之自反处。而亦不料其不见孚至此也。

我国素褊小。朝廷百官。足可运之掌上。其于御下也。岂不绰有其道。何苦用小数偏智。原任直阁臣李始源丁巳录

春秋馆。即三馆之一。而弘文艺文两馆之官。皆兼春秋衔。自领事监事知事同知事修撰官。各有定员。堂下官兼衔。三四品称编修官。五品称记注官。六品以下称记事官而无定员。议政府舍人检详。弘文馆直提学至正字。艺文馆奉教至检阅。承政院注书。承文院判校。宗簿寺正。各以本品例兼编修记注记事等官。司宪府执义至持平。司谏院堂下官一员。兼记事官。六曹堂下官各一员。轮差记事官。八道都事北评事及京畿忠清庆尚全罗平安右道文官守令中。兼记事官。此即所谓兼春秋。又有以曾经翰林而陞品者。差别兼春秋。凡此皆旧制也。内阁视三馆。尤有别焉。直阁待教。皆兼编修记事等官。与知制教。虽原任阁臣。直提学以下。则亦皆兼知制教。而至如检校直提学直阁待教。虽与实衔有异。即是时任则独不兼春秋衔。甚非制官之义。名实太不相副。盖以内阁是新设之官。检校又追置之衔。故特姑未与于兼绾之制耳。

套署即亦印章信记之类也。古则新郞于青扇。亦皆悬套署。今俗不然。虽新进小官。必悬香佩等属。而惟外方边将与帖加同佥知。乃或用此。盖香佩只为容臭之具。套署自是信记之物。则舍此而取彼。正由徒文鲜质。务假饰而遗实用之致。弊习之事事如此。亦可以观世变矣。

衙门之印信。犹尚宝之玺宝。则虽内医院掌务官掖庭署司谒之印。其为紧重则同。而今之新铸或改造者。全不深刻。随而易漫。似此工作细事。亦皆不如古。观于承政院印。是其铸成。最为年久。郛郭则磨圆。而印文则尚精好。大胜于近时新铸者。其饬所司。凡印章之新铸者。一准此制可也。检校待教臣沈象奎丁巳录

大臣有言乡约为化民成俗之美制。宜与乡饮同颁。上难之曰。四条之约。实本三物之教。然周礼所言三物六德。亦只举其宏纲大目耳。若其设教条制。则但当付之乡大夫而已。予故曰乡约之法。苟得其人。可施于一乡一邑之间。而自朝家著之令甲。颁之国中。则效之所在。弊亦随之。朱子盖尝增损吕氏之文。其意岂不诚以为良法美制。而延和垂拱之对。曾未一请推行天下。如社仓之为。本朝先正李珥。亦尝行之于西原海州。而宣庙六年。因儒臣言。令郡邑讲行乡约。则又力言其不便。皆有见乎此义也。大臣奏凡事。孰不为弊于其流乎。乡饮乡约。不宜拔一。乃命以朱子增损之本。撮附乡射之后。仍教礼官曰。此当付之道臣守宰。参酌时宜。可行则行之。不必自朝家设为一定之制。更阔狭不得也。检校待教臣徐有榘丁巳录

五卫之时。兵寓于农。分番入卫。如骑曹骑步价布。犹可属之旧制。外此各营军米布。皆创于壬辰以后。自今视昔。出于民者果如何。民安得不穷且盗也。赖祖宗深仁厚泽。虽牵架以过。每一念到。不啻朽索之驭也。

有一台臣论一冢宰受贿除官。大臣请其究竟。教曰。台谏许风闻。纵或爽左。不可反坐。冢宰对章云以无是。重臣欺予欤。岂以重臣而欺予也欤。

松虽树木。利人也弘。蝗虽生物。如稼有螟。且其生也气化。异于禽兽。拾瘗之政。于义固然。而犹恐差毫于天地生物之心。为之不怡。益烈山泽。禹驱蛇龙。烈以除其害。驱以安其所。亦各因其势耳。非得失之可论。而吾于禹。尤无间然矣。

仪章之于为治。外也。然制之于外。所以安其内。乌可忽也。叔孙礼乐。虽见笑于大方。汉家四百年皇帝之尊。通与有功。况过此以往乎。

漂汉人之领付凤城例也。适有漂到海州者中。有年七八十人。曾受彼中优老之赐。时当严沍。命槐院以尊异之意托辞撰咨。别定武臣赍官。领付北京。既又愍其自燕抵乡。无以为行。令赍官量给盘费于自北临发之时。俾防衙胥抑夺。盖彼之待漂人。称以难民。操切囚困。无所不至。老者将有不得生还之虑也。

绵布之至麤者。谚称步兵。此指步兵所纳也。近闻骑曹纳。反胜于大同木。而如疲残雇军之终岁依靠于此者。却以其最下劣不堪著之木塞责。均是雇立。又观其衙门轻重而低仰厚薄。庙堂不可不知也。

每于宾对。整衣待朝。若将有为。及夫筵罢点检。如失始图。一日如此。一年如此。曾有一政一令。真为生民利益否乎。

故相柳成龙之变卫法立营制。盖出时势之不得不然。而若其屯田之策。意亦未尝不在于以兵养兵。事乃大谬。使斯民二百年膏血。竭于养兵。又况派为禁营。重以御营乎。予所未知者。卫制之陵夷。固已极于故相之时。而今之营哨团束。能有胜于卫制陵夷之时乎。原任直提学臣李秉模戊午录

教曰。法者天下共公之名器也。法可宥焉。君不得以私诛。法可诛焉。君不得以自宥。汉文之称为三代后令主者。即有张释之执法平。而文帝不劳而治也。提学臣沈焕之戊午录

每岁首。诸道以士民年至。当进秩者启。虽值夜深。必命开政无逾时。教曰。此不但尊年之意。待老人之道。不可一日迟也。仍令赍教旨驰拨。颁下于诸道。原任直提学臣金载瓒戊午录

农家之利。莫利于水利。贮水于冬春雪融之节。放水于春夏苗枯之时。其为利岂不博哉。今以华城万石渠观之。方堤之未筑也。不过荒田废畓蓬蒿之地。而及堤之已筑也。源泉浩瀚。斥卤化为膏沃。虽以今年四五月之暵干。堤下累百石大坪。一望穰穰。旱不为灾。推此以往。堤堰成废。关丰歉之大运。而有国实政。莫过于是。

近来堤堰申饬。便成文具。庙堂认为常谈。守令看作例饬。未闻有实心修举者。虽以金堤之碧鹘堤言之。延袤累数十里。湖西湖南之称。由此堤以判。而堤下十数州水田。举皆蒙利于此堤。其为关于民国。顾不重欤。而近闻冒耕之类。转益滋多。骎骎至于境界漫漶。水道湮塞。年来金堤万顷大坪之荐被歉荒。未必不由于此。道臣邑倅。苟能留意修举。则岂有是也。非徒碧鹘堤为然。他馀诸道之小小防筑。一幷禁其冒耕。疏凿增筑。长养树木。贮水蒙利。则民之受惠。有不可量。庙堂之臣。不可以不留意也。

每当水旱不适。秧节过期之年。虽有代播之令。愚民懒于耕作。邑倅暗于农理。致使务农之朝令。徒作纸上之空言。可胜叹哉。盖地有宜土之谷。谷有及时之种。后种而先熟。木麦为最。喜燥而恶湿。豆太为胜。燥亦实湿亦实。惟稷为然。为守宰者。苟能相土之宜。度时之可。以耕以播。则何患不食实。而闻自前代播之处。或有征税之举。故无知小民。惮于应税。宁陈无播云。是岂劝民懋农之本意。今年之特令蠲税。盖欲使斯民乐于趋功。而野无不辟之土。谷无不实之种。则公税虽缩。民食自裕。所谓百姓足。君谁与不足者此也。庙堂宣于方岳。方岳布于守宰。守宰晓于坊曲。各殚乃心。克尽厥职。何患民食之不裕也。

备堂之句管诸道。盖欲使摠领一路之事。上以备询访。下以尽承宣。而近来此法废弛。徒有句管之名。未见句管之实。此亦百隶怠慢之一事。自今以后。诸道句管堂上。留意于道内事情。凡有询问。毋敢曰不知。又于命令之下。各尽宣布之方。俾存古䂓。

每当大小公故。大臣卿宰齐会之时。必令仍行次对者。盖欲除诸臣簉公之劳也。

本兵之任。不但管辖笠毂。甄别韎韦而已。若其财用之繁氄。亦足为亚于度支。而近年以来。掌是任者。专于政注而阔于财用。又因递易频仍。未暇收拾。以致军色经费将至匮竭。此亦解弛之一端。今后不可不久任责成矣。

还耗之属之经费。固非经法。行之既久。虽不可猝变前䂓。而至若京外衙门之加分取耗。发卖时详定外取剩。俱系病民之大端。且其所管之衙门转多。谷名随而繁乱。奸吏舞弄之弊。专由于此。今若罢其衙门之名。合以为一。严守半留之法。毋得加分。则谷名既正。分粜且精。民不受病。吏莫售奸。当今救弊之策。莫过于此。庙堂之臣。不可以不深虑而熟讲也。

代播各谷之中。木麦为最。盖以晩播而早熟。首尾五十日。足可以食实也。朝家为此之虑。已于年前。飭令诸道。优储木麦。今闻诸道诸邑。多不遵守。及当代播令下之后。始乃报请移转云。外邑之弁髦朝令。有如许矣。今虽不一一摘发。而此惟在于庙堂之申饬也。

岁首三品以上官之守令荐举。顾其法意。岂不美矣。而近因坐举之法不行。徒作朋侪生色之资。未见为国荐人之效。事之无实。孰甚于此。自今为始。申明大典之法。凡守令之犯于赃污败常之罪者。并坐举主。毋得饶贷。政官掌铨衡之职。亦焉敢曰不知。差遣之政官。亦与举主同坐可也。

近来政注之间。或因低望之可合。或因事会之适值。有时越点者。间或有之。则为政官者。认为靳点。不复检拟于官职。遂作废枳之人。此亦弊习中最可骇者。此后虽或屡次靳点。毋得为拘。

铨衡云者。谓其权度人物。如衡之平也。苟其人之可用。虽今日出身而明日除职可也。苟其人之不可用。虽十年不做一官可也。此惟在于为铨官者之鉴别。而近来西铨行政。大异于是。有所谓久勤窠。有所谓取才窠。又有所谓别取才窠。只以久勤远近取才高下。为排望之第次。而铨官则无所取舍。一人刱行。遂成恒例。此固近来铨官避谤之妙计。而审如是也。一政吏足矣。何事乎铨官之鉴别也。今之铨官。苟有任谤择人者。此等谬例。罢之亦可也。

税船护送之法。本自严密。而一自水道漫漶之后。其所致慎。尤宜加倍。三南漕税船。果能依法典。三月望前。一齐装发。而沿邑之立栍指路。一如事目。则虽千万只之船。岂有臭载之理。此惟在于有司之臣奉行之勤慢。

我国殿最之法。迄无一定之制。虽以军伍言之。外邑之旅帅队正。皆有勤慢。左右捕校。亦自秋曹等第。而至于本兵及训禁御摠营之校。元无考绩之法。此虽由于新刱营门。未遑格例之致。而事之倒置。莫此为甚。此亦不可不讲究一定之式也。

每朝殿宫问寝之后。引接臣僚之所。亦皆稍远。逶迤往来。不减诸臣簉公之劳。诸臣则或有休沐之暇。而予则未尝暂逸。

百度之解弛。由于纪纲之不振。纪纲之不振。由于是非之不公。是非公然后纪纲立。纪纲立然后百度乃贞。

近观朝臣章服。或有所谓交织者。此服非绵非䌷。介于奢俭之间。譬之于人。便是半阴半阳。非君子非小人之类耳。予甚恶之。且其为物甚脆。不能耐久。适足为糜财之归。苟欲留意于懋实。不应近身也。

近日以来。每以文臣侍从之历试百里。询于在廷者。亦已屡矣。而尚未闻有归一之论。大抵今日侍从。即他日廊庙之材。则所用之非所养。已有所下传教。而又闻侍从之疏于契活者。至或徒步赴公云。忠信重禄之意。不应如是。此所以屡回提饬。不惮烦复也。直提学臣徐龙辅戊午录

诸臣祇迎承候等节。不载于仪注节目。亦非自上所指教者。而亦系分义礼节。不可𢬵弃。动驾时大臣卿宰。若不陪班。则祇迎路左。先朝晩年。特命除之。则大臣与备堂祇迎。此亦不得为。则大臣承候驾前。诸臣亦必知此个事例。而昨日即岁除之日。展拜閟宫。向晩还内。大臣诸臣无祇迎承候等节。此虽似小事。所关则不轻。盖古人必贵正衣冠尊瞻视者。为其制之于外。所以养其内也。况朝廷之所重者。体貌也纲纪也。于此而摆脱。则流弊不可言。大官如此。小官何责。予之此教。非忽于敬大臣。惟其敬礼也。故不得不责备也。

古则通礼。皆以出入经幄之臣拟差。即古之鸿胪卿。在御前咫尺。赞导仪节。为任不轻。而近以历浅望轻者苟充。此亦故事废阁之一端也。

予于十馀年来。未尝设鞫狱。丙丁间诸逆。固是自干天诛。而每见其时记注。不觉齿酸。大抵无不可化之顽。无不可移之恶。政刑之于德礼。其本末果何如也。

尝御帐殿。宣馔诸臣。下至卫士吏隶。各沾一脔然后始下箸。教曰。民之失德。干糇以愆。虽或未遍。亦投醪之意也。

夏冬都政格例至严。其日两铨政官堂郞以下。就正殿月廊。请该房承旨开政。不敢与外人相接。故事也。宾厅开政。亦一时从便之近䂓也。向闻铨官临政。杂坐政院云。近人之摆脱格例。类如是。

予性不耐热。每过三庚。凉风初至。欣然如故人之来。今年惜干。穑事姑未成就。农家最忌早凉。以予一念为民。不觉新凉之可喜。方伯守宰。亦能体予心否。

予尝喜汉光武日复一日之语。凡人之患。每以外至之荣名利禄。认为己有。把作久计。所以富不期侈。贵不期骄也。予于御极以后。未尝一念或弛。一事自逸。如宫室服御之属。亦取其苟完而已。盖为此耳。

有萧何之较若画一。然后方可有曹参之载其宁壹。今之居庙堂者。法度则无一修明。𬣙谟则无一献替。而只欲用盖公治齐之术。不亦难乎。

杀人者死。所以偿死之命。失出失入。均是失平。而每看诸道狱案。太半是邂逅之类。未必有真个可偿之狱。三尺至重。虽不得容易傅轻。或有一线生路。可议审克。则予不觉欣然于中。盖蔼然生物。即心之本体而然也。直提学臣李晩秀戊午录

尝语及公私财用之匮。教曰。昔之人近质。日用衣食之际。随其贫富。丰薄不同。故侈亦易见。俭亦易见。今之人饰外太过。每事唯恐逊人。虽贫者不肯安守本分。试以耳掩朝服等事言之。昔则虽卿宰。或戴或否。至于堂下官。绝无戴者。而朝服之色鲜者尤稀见。今则虽残司末官。认作不戴耳掩则不可立于班行。而红罗朝服。无人不著。著必新鲜。推此以往。鞍马第宅。器用什物。亦必竭心尽力。以相仿效。如是而费安得不广。财安得不乏。民安得不困。俗安得不渝乎。欲救其弊则莫急于导俗反质。质之反而财自裕矣。

悯旱时。亲阅中外重囚案。七日而疏决毕。教曰。百馀度文案。判于数日之中。精力虽疲。得活者颇多。是足以忘劳瘁之苦。而亦可为自强之端矣。判辞之呼写。虽执笔承书之人。看作容易。而每呼一字。不知几回憧憧也。

严堤防尊朝廷。本无二致。

近日以来。一切世事。尽付朝廷而不欲复自干与。故如今番代播之令。亦从庙堂中讲确而行之。自今庶无劳逸倒置之叹乎。原任直阁臣金祖淳戊午录

近日朝廷颇有和平之象。此可幸也。彰瘅之政。即君人之大柄。而所贵乎得中道。予之所勉在此。

昨今年旱气太甚。人事必有所召而然。遇灾自有应行故事。而终是涉于文具。应文之举。不如求之实政。而实政又莫如不枉人命。故审理疏决。必欲得当。庶冀为弭灾之道。

向来姜彝天辈。亦邪学之祟也。自古薄有才调者。往往陷于邪僻。此非徒渠辈之罪也。正学不明。治教未洽。在上者不能尽导率之责而然也。予以人其人火其书之意治之。庶冀有感悟自新之日。至于金建淳。是名贤冢孙。其在十世宥之义。寝而不问。是亦全保世臣之苦心。

我国均役之设。盖出于不得已。而藩郡因此凋残。予刱本营。鸠聚财力。欲为一番更张。而设施之际。难保无弊。任事之臣。又不能善体朝廷之意。欲为除弊。又生一弊。此极可叹。而凡于事系本营。中外之臣。噤不敢言。此果何为也。古人犹直斥乘舆。则本营虽曰体重。视乘舆何如。今人寡识盖如此。

近者一言官论华城之地。制度之太过。乡人未谙事例。语或妄率。以其心则必出于有怀无隐。且来言之道。无论其言之当否。一以翕受为正。故所以优奖者此也。台阁之反驳言者。古未有也。其在明示好恶之道。不嫌于矫枉过直。原任直阁臣李始源戊午录

格例之于为治大矣。天下万事。无一不由格例而成。洒扫应对。小子之格例也。修齐治平。大人之格例也。春嘘秋肃。夏亨冬贞。天地之格例也。今人却把格例。认做不屑之科。其亦不思之过也。

惩于戚畹之误国。要与士大夫共其治理。右贤左戚。岂不是美题目。而二纪之间。成效邈然。殊令人怃然失图。

君臣之间。自其情志流通而言。则家人父子也。自其分义截然而言。则如天之不可阶。如使陵陛级而达帘堂。是奚异于所谓洋学之撇却中间天叙天秩。直欲接夫上清也。

为政在于就实。譬之于木。万紫千红。烨敷其容者。注措施为之广大流布也。总括条贯。绩用咸煕者。敛华而实。贞而复元也。予于一政一令。凡可以不行不措者。未尝不帖揭常目。如欲一饬而止则虽多。何益之有哉。

至后之雷。虽曰异于纯阴之月。地雷之复。特以其理言也。岂敢以阳既复。而少忽修省之心哉。时寒不若。江冰未坚。近闻历咨之行。因雪迟滞。是则辽以外有雪。而鸭江以东。尚未有雪也。尤可不反求诸己乎。原任直提学臣李秉模己未录

司寒之夜。默祈时寒之曰。若不觉坐漏之将彻。而仍又以执契之应。反求诸方寸之间。风声戒律。到朝栗烈。此果心香之仰格而冥休有孚耶。对越一念。倍切洞属。原任提学臣沈焕之己未录

华城设置。予意岂徒然哉。安民之术。制产为急。教民之要。殷富居先。此所以前后筵席。屡讲裕财足民之策。而万有一有司之臣。不识本意。反以射利聚敛。为生财之方。则是岂可曰不负朝家之德意也。

近来京外有司之臣。多不识本末轻重。或以损下之政。为自衒之资。此岂盛际之事哉。今年客使。即旷十年初有之行。故三路策应。自多冗费。内而庙堂。外而按藩之地。毋徒以克削为能。惟以益下为心。则庶不负朝家之意也。

自古支敕之具。多有不紧冗费。如铺陈帐幔之用彼中之绫缎。不如用我国之䌷木。馆宇之用金碧真彩。不如用我国之土彩。凡若此类。不可不厘正。筵臣有言。彼人素尚华靡。䌷木土彩。得无过于从俭乎。教曰。彼以华靡。我以俭朴。何伤之有。况所谓绫缎金碧。本不足为彼人之观美者耶。

生民困苦。日甚一日。而夷究其实。太半由于营邑之情债。为道臣邑倅者。苟能留意于仁民爱物之道。岂有是也。月令荐献。御供常贡。尚或减省。何况所谓营邑之卜定耶。先从道臣邑倅严于律己。诚于爱民。馀外下属之些少诛求。惟当不期祛而自祛。只此可以知为官长者之所存。

近来朝士。多不闲故实。故居官临政。辄致放倒格例。此亦非细故矣。年少名官。不可以不务掌故。

我朝官人。多失培养之意。虽于科目立朝之后。方当年富力强之时。所践历者。不过记注三司而已。至其稍长。所出入者。亦不过诸司佐贰而已。其于生民利病。财用损益。昧然不知为何说。及到头发星星然后。始乃置之廊庙之上。猝然责之以钱谷甲兵之事。所用非所学。人材之眇然。未必不由于此。近日以来。年少名官之多补外邑者。盖欲迨其少壮。习知民社之事也。原任直提学臣徐龙辅己未录

予于斋日。不酬接公事。只判下京外狱案。岁以为常。每决一案。筵烛屡跋。未尝不兢兢致慎于一字一句之间。而求生之心。常胜于偿死之意。既而思之。此亦非天理之公也。帝曰宥。皋陶曰杀。即苏轼设言也。法者天下平也。曰宥曰杀。只当得其平而已。岂有帝皋陶之异哉。

户曹吏以纸物内入假托作奸事发。刑曹杂引律名。请置法。教曰。予于御极以后。凡内入物种。设标纸启下之法。出纳不由政院则不行焉。盖出于严内外一宫府之意。即诸臣所知也。曹吏敢以无标纸之物。称以内入。吏固当死。曹堂之不能觉察。亦罪也。至于无下教而假托伪传。于律无可引。以无于律之律。创成死罪之案。得无开荆棘之嫌乎。命秋曹更为论启。

古则从一品以下。皆出军布。朝贺之仪。有正一品军司以下。鞠躬四拜兴平身之文。军者护军之军也。司者百司之司也。癸亥改纪后。因延平诸勋臣言罢之。今之应军役者。只无告小民。良丁安得以充乎。

两铨都政之行于宾厅。非古也。虽非亲政。例于正殿月廊。典设司设帐于左右。吏兵曹堂上。分坐开政。该房承旨进诣受望筒以入。所以尊体貌严铨注也。近闻临政。铨堂或杂坐政院云。今人之昧古法如此。

秋熟。亲临观稼于禁苑。教曰。此国朝故事也。耕播而念霑体涂足之劳。收获而想男欣女悦之声。以数亩之丰俭。验四野之稼穑。祖宗朝一念元元之盛德。即此仰见。予每岁必躬观内农供其事。耦进铚艾。箕簸稛载。依南亩之法。事毕则圃人进鸡黍酒饼。如农家之味。为之欣然一尝。而念彼袯襫终岁勤动。及其秋获。半入县官之租。半为安坐美食者所有。馀者果几何。今年赖天降康观丰。所收比常年倍蓰。为吾民稍可弛心也。

雨旸燠寒。与政相通。近日冬候过煖。腊沍将近。江冰未合。此殆朝象委靡。王纲解弛。煦濡姑息。不能奋发之致也。夜又殷轰之响。乃在穷阴之节。仁天之所以大警动。尤可验矣。予于是和衣待晓。临殿求助。而诸臣以阳生之后。徒守常格。无一昌言之敷奏。甚至登筵台臣。只传故纸。如此而将何以孚格天心乎。直提学臣李晩秀己未录

尝颁农政纶音。命中外士庶咸用进言。仍教曰。近来言路之不通久矣。彼士庶虽有可言者。无路自达。因此而得闻其言。如得可用之言。则岂不善哉。此不但有益于明农。亦岂不有助于为治乎。检校直阁臣金近淳己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