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村先生大全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一百十一
后村先生大全集 卷第一百十一 宋 刘克庄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赐砚堂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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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之一百十一 一
题䟦
吴帅卿杂著
恕斋记
今闽帅庐山吴公少受教扵先大君子以恕名斋后
得紫阳夫子所书恕斋两大字揭之楣间公自识之
久轩蔡公平舟杨公可齐陈公为作二记一跋所以
发明孔曾言外之意高矣美矣余不复下注脚然三
公言恕之体余请言恕之用以此处朋友必耻独为
君子以此居乡党必能薰晋鄙之人以此淑问必可
以长王以此敌忾必可以使人即戎以此谋囯必可
以祈天永命恕之功用大矣惟公能终身行之方今
三边岂不急于中州内治岂不先于外庸惜公施为
仅见于尹京兆镇瓯闽出其毫芒已足以震曜一世
而未极恕之用也世道方有赖于公等努力自爱
恕斋诗存稿
嘲弄风月污人行止此论之行已久近世贵理学而
贱诗间有篇咏率是语录讲义之押韵者耳然康节
明道于风月花桞未尝不赏好不害其为大儒恕斋
吴公深于理学者其诗皆关系伦纪教化而高风远
韵尤于佳风月好山水大放厥辞清拔骏壮先儒读
西铭云某合下有此意思然湏子厚许大笔力公学
力足以畜之笔力足以之分康节之庭而昇明
道之堂非今诗人之诗也
恕斋平心录
欧阳公传诗易精粹然对客喜谈政事尹京兆典人
藩皆谈笑辨治曾子固发明理学在伊洛之先与欧
齐名为宋儒宗然集中如越州粜济齐州保甲丁夫
帐目洪州使院行移期限虽微必载岂文章政事同
一机键耶恕斋吴公之学由关洛溯洙泗者谈经折
理深入圣处其门生故吏彚其历官拟笔判案曰平
心录为十四卷𥙷遗一卷凡民抑胥舞文世吏俯
首受欺曲董狐之笔高下伯州犂之手者公一览如
镜见像汤沃雪是是非非両造厌服夫人情予之则
恩夺之则怨赏之则喜罚之则怒至于夺人邑而伯
氏不怨废人终身而为李平廖立所思惟𬋩葛能之
公何以使人至此哉平其心而已矣
恕斋读易诗
京房严君平軰以易为占书郑司农区区训诂不离
汉学至王弼始一扫凡陋以理求易当时美其吐金
声于中朝后人称寻微之功必曰辅嗣先儒教人且
看辅嗣易而或者罪之如桀纣乌虖亡晋者玄也非
易也衍也非弼也余谓前軰邵犹是𢾗斈惟程氏𫝊
㝡醇粹自言止说得七分盖谦志云恕斋吴公每封
括以一诗授朱子荅学者之言曰此书看得破精粗
巨细皆可受用如其未然且将其间旨意分明处反
覆玩味亦自可乐不必深求幽远枉费心力余读六
十四诗言下悟解者信如公与文公之言亦有管窥
未睹茅塞不通者方将嬴粮挟册求导师之指迷焉
恕斋讲义
此卷金华殿中语也囯初命王昭素说易南渡命尹
和靖张南轩劝讲惟其人不惟其官也恕斋理斈宜
侍㫋厦辅缉熙曾未展究如仆軰渉猎而非深造然
为说书者三劝讲者再劝讲者一晚见此编未免有
淳夫得讲师三眛之羡
徐氏二诰
徐先軰唐斈櫂第不肯仕朱梁帰死于莆其墓只书
唐徐先軰与朱文公书晋处士陶潜何异史失其传
至六世孙昶仕于本朝家藏二告一雍熙告自前晋
州汾西县主簿三考授曹州司理判官其告犹用唐
制首云徐某年三十九戊申身材中形面貌黄白色
少有髭次云兴化府莆田县崇业乡身为户曾祖夤
先軰乃唐朝名士见遗于史而独见于裔孙告身如
此端拱告赞书云郡司理古小国之秋官也比来佐
僚皆用郡吏朕重惜人命乃选士流以尔曹州司理
判官徐昶佐彼狱官绰有能声言事者逹予闻听召
赴阙廷加其俸薄而能廉位卑而不屈升为佐邑用
劝下僚慎尔𥘉终无沗恩宠可授楚州宝应县主簿
除卑官而有训词历郡而授邑佐由文林而陞登
仕殊不可晓此纶言出于知制诰王元之笔此公非
轻许可者其人之廉而不屈可谓无忝尔祖矣前告
杨公徽之苏公易简皆系衘后告太保兼侍中普右
仆射昉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平章事蒙正以寔录
考之岁月軄位悉合于此时虽抱关击柝亦可楽岂
必显融哉
又
余友贡士徐君端衡请余跋其八世祖讳昶雍熙端
拱二诰余既着语扵雍熙诰之后矣因问贡士家谱
君曰本徐彦伯之后彦伯见唐史与苏味道李峤崔
融同时以文章擅名彦伯生务天宝避乱入闽居泉
州莆田县崇仁里徐村务生在蒙始居延夀又五𫝊
至先軰是为延夀之徐先辈晚年有归来延寿溪头
坐终日无人问一声之句今钓矶草堂基犹存至曾
孙以俸薄能廉官卑不屈为词臣王黄州所称盖徐
氏字彦伯后种诗书遗子孙绵绵不绝贡士于先軰
为十一世祖于曹州郡为八世祖词章似先軰操
履似郡其渊源所渐远矣复书此扵端拱告之后
右军画讃
画讃黄庭经楽毅论小楷之本祖也洛神赋咄咄逼
乃翁率更千文禇河南黄庭稍拘挟矣
右军禊帖
此梅花兰亭三叚石本与余家所蔵本无小异
率更千文
余见率更千文多矣此本毫发无遗恨今无工小楷
者惜不令赵虚齐汤东涧见之
兰亭辨考
右兰亭考甚详寔然非仲京老子亲札其子云庄名
审诲所书云庄好古博雅君子也
赵志仁百韵柞木诗
志仁工部赋柞木诗始五十五韵明日増之七十韵
又明曰増之百韵以示友人肃翁中书君有七言唐
律赞美之又以示余余一生䌸律呕心断髭时有一
首两首似恁大篇开拓不去又读书不多志仁诗引
用古今柞事或余所未识但以柞比檪樗似未然南
华言檪樗以不材无用逃矣代汉有五柞宫则非不
材无用之木矣诗家多以一字命题半山咏龟七言
长篇用尽龟事咏虱咏棋亦然志仁此篇甚古然古
人诗一言半句儿童妇女小夫贱隶皆记念上口叔
世诗或累百韵或数十韵而精博者不能通聦惠者
不能记况若余之耄及智昏诵志仁之作如贫儿见
大富长者伸手丐乞之不暇安敢与之角力哉
中书君且放志仁独步
坡公题背面美人行
卷首所画背面美人与余家旧藏本无毫发异卷此
后坡诗墨浓笔纵暮年书也画佳非周昉不能作疑
此本为真余旧藏者为临本
林和靖遗墨
与犹子云汝数年来应举不曽有一句好言语在人
口若据如此荒唐何以望它科第愁人人人十𭅺下
笔便道得些言语极蔑视汝汝见此后切须寄取新
做㡳事业来千万千万和靖一生抗志物表然程督
犹子应举业如此之严后二皆登第有声家训也
徐搃𬋩雨山堂诗
右雨山堂十六咏搃戎信安徐侯伯东之所作也十
六咏曰雨山堂凡六十四首曰午峰曰裛香曰细香
曰洞庭晓霜曰𥂟隐曰德逸曰适安曰皆春曰芙蓉
墅曰清兮曰东畴曰存菊曰秀远各十六首或为卉
木或为泉石而非作一景也或五七言或大篇或短
章不一体也余昨为侯赋唐律附众作列堂上时犹
未见此编也岁行未周而侯自作此堂时增至百六
十首他人呕心撚髭钩章棘句营度甚苦而侯得手
应心易易如此时方多事三边用武惜不移此手磨
盾墨飒飒草军书乃作穷书生冷淡生活无乃侵余
之疆乎昔张步兵云黄花如散金五字耳而太白以
为风流五百年孟浩然云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踈
一聨耳而王维携入禁中以高妙𫝊不以多𫝊也余
乂将𮗚侯之老笔焉
满领卫诗
唐元和大历间诗人多是韩门弟子如湜籍如翺老
旧皆直乎其名虽称卢仝玉川先生然语意多谐谑
惟于孟郊特加敬比之长松巨锺自比青蒿寸建又
曰低头拜东野其没也谥之曰贞曜先生史称退之
木疆非茍下人者余尝论唐诗人自李杜外万窍互鸣
千人一律忽有月蚀䓁作退之自是惊异非谑之也
如东野诸诗自出机杼无一字犯唐人格律如鹖弁
短衣中见古人衣冠如盆盎中见罍洗退之岂阳
尊而谬歌之哉夫诗在天地间有贵穷公相学为宗
师而无一字近傍者有山人幽子而能道惊人句者
心泉蒲君示余诗百三十古赋三前此二十年君家
有陶猗之名余未之识也后君家赀益落诛茅泉上
余始诗为赋又十年乃见君诗今江湖诸人竞为四
灵体君卷中时有三数句似四灵古体如九日蛩菊
送杜生归田闺意投所知师岩见大阅蚊叹诸篇皆
𠖇捜苦思変现光怪脱换骚雅使退之见之必引而
进之卢孟之间矣古赋在诗之下昔人善拟古者仿
其意不仿其辞桞子厚有骚十首或散语或三字或
四字不尽拘兮字为长句也三赋皆用楚词体按摸
出系𠇍
林和靖帖
和靖天圣明道间诗人然得阙下方袍及馆中三二
君子唱和数章约江夏茂才来㸔方失其名馆中
君子当是李建中軰人其倡和敢寄和靖和靖至约
客共观可见前軰无争名之意茂才必亦当时社中
人也坡公评和靖书谓其少肉此帖秾艶非少肉者
锺肇史论
本朝如晏叔厚贺方回桞𦒿卿周美成辈小词脍炙
人口他论著世罕见岂为词所掩欤抑材有所局欤
惟秦晁二公词既流䴡他文亦皆精可𫝊余
始见延平锺君楽章而异之及见其史论一斑作而
曰此非曲子中得住者惜余已老而君方少不得
究其论而别
母惰赵资政奏槀
右母惰资政赵公淳祐丙午十月五日十二月九日
奏论山相二槀于时朝野𫝊其覆出从官言路馆学
聨章合疏五庠诸生投匦伏阙者以千百计咸请削夺
䟽皆留中余适与母惰公同両省公一日问余旦夕
夕有大除目子何以待之余曰必驳论若绵力不能
挽回则有给舍聨街封驳故事公与茂寔継之可也
至𥘉九夜御笔嵩之昨预乞致仕今服阕可令守本
官职致仕众复用闻其休致皆喜惟余当草其致
仕致未免𭻍黄驳论其无父之罪四无君之罪七请
其罪名著之训词不报又加大覌文殿斈士上使㳺
丞相谢待郎迭宣谕趣书黄行词报余埶前论凡三
奏皆不报母惰公怜余独立雷霆之下约余茂寔之名
黄上意感悟卒夺其大覌文之命㳺丞相方嘉其论
事回天之功章琰殿院乃论其贪荣去亲卖直欺君
之罪𥘉余论驳𭻍中尝自劾臣有老母不帰飬事圣
君不力諌未能自责安能责人言者急欲逐余遂因
其自劾之罪以罢之去之日母惰饯饮湖山别去简余
曰适见贝锦之言二字见还四方之所欲也自古快
雠之速未有如此者余既为计院使君出母惰遗
墨使君亦为余出母惰諌草上距淳祐丙午二十有
二年矣始知山相休致之议寔公发端腊月九日御
笔纯用公是日经筵諌草中语乌虖景定圣人于母
惰公君臣遇合之盛虽虬须帝于魏文真不若也余
手录二稿宝藏又题其后以俟南董氏之笔
母惰赵公辞执政恩数简
理宗皇帝临御久阅士夛群臣或见面得之眉睫或
隔膜如其肺肝有前敬而后怠者有始密而终疏者
余事轩陛耳目所睹记士大夫终身为上礼貌亲信
寄之以心腹待之以宾师惟母惰公一身而已虽去
而国有大政犹以小椠咨访公何以得此于帝哉余
告老归田公兄子计院出牧于莆始见公与使君木
史蝇头细字约三十馀行可五六百字乃晚年出处
大节目矍然起敬曰公召入陪祠甫税冕即行留之
不可时相矩堂董公为上言欲加公执政恩数公掩
耳曰以吏部尚书则辞以报政恩例则受吾事上十
年聒聒顶门一鍼每言治乱原于君心公私之判南
阳攀附者当尽换右阶官寺精黠者当遣出外任今
南阳则两人俨然为从官官寺则两人俨然逐台谏
如此而呼之则至上必待以无廉耻之人矣何面目
见上乎今若必不出必不受朝廷分毫官聀上冷地
思量或自感悟即是为君相扶持国事使君以此椠
示枢叶仲圭以白矩堂遂寝前说公辞受如此世
所未知昔温公以攻新法忤旨然以不拜副枢一节
使人主有若他人虽推之不去之语公辞执政与温
公事相望穆敬陵公犹𥙿陵之敬涑水也岂苟然哉
余前所谓前敬后怠始密终䟽者未必人主之眷不
可恃母亦有自取䡖之道欤余谓使君当礲片石刊
此墨妙以备史馆采择
母惰赵公与兄子书
此一卷八幅母惰公所与兄子计院使君书时使君
习词科公谓作文已是谬用其心况于务博争新𨩐
词镌语殆是败德之具不以义理之书浇灌𦙄次
又云且理会古人言行如轻名利薄轩冕等事则不
以揺其寔地之脚论诸暨诸事云所言固疾恶之
意但圣门𨚫有疾之已甚一条况宗族间有䟽密事
体有几様若一绝之则此后不复可诱其向善矣父
兄典训之言也别幅云劣叔身入都曹恐无益于国
复无益于身又云时事日有変态益觉立之难大
丈夫富贵不能者之言也诸帖皆行草妙绝有
凝式朱文公笔意方鼎贵而寄钱书厨卷卷于戚
家坞书籍笼无一念忘简编此其所以为母惰欤顷
余未识使君友人汤伯纪见余所作母惰公哀诗有
中垒老犹上封事三闾去尚作离骚之句谓欤伯纪
诔文暗合因言母惰已矣其犹子嶷嶷有立趣造不
凡使君朝辞二䟽治郡大指廉直有李父风
汤埜孙长短句人四六
孙花翁死世无填词手后有黄孝迈近又有汤埜孙
惜花翁不及见此事在人赏好坡谷亟称少㳺而伊
川以为䙝渎萃老以为放泼半山惜耆卿谬用其心
而范蜀公晚喜柳词客至辄歌之余谓坡谷怜才者
也半山伊川萃老卫道者也蜀公感熙寕 元豊多
事思至和嘉祐太平者也今诸公贵人怜才者少卫
道者多二君词虽工如世不好何然二君皆约而在
下世故忧患不入其心姑以流连光景歌咏太平为
乐安知他日无蜀公軰人击节赏音乎
余既赏汤君小词君贽余四六一卷亦绝出軰流其
拟作松竹梅三友除授制虽戏用前人驴如九锡类
例然意新而语绮世常谓艺之至者不两能由君𮗚
之岂有不两能之理哉然四六千変万态有用故事
而工者辞拜相云宜选于众㪯格于皇天之材使暨
乃僚纂廸我高后之事收复燕山加恩时宰云昆夷
惟其队矣周公方且膺之事也又不用故事而工者
宰相求去云责任非轻此岂久居之地从容求去幸
当未厌之时旧相谢降秩云国皆曰杀虽无可恕之
情耄不加刑姑用惟轻之典是也有用全句而工者
谢越州减放降秩云致效秦人坐视越人之瘠欲安
刘氏理知晁氏之危是也有不用全句而工者谢
不候回𨹓发𢊬账济略云惟比年之通患视荒政为
具文昔尝窃叹于闾阎今忍自欺于天日未聫云使
杀身有益尚坚一节以报君况为善无伤敢替𥘉心
之及物是也余谓四六家驾清谈者轻虚惟故事者
重浊𫍲辞伤直道全句累正气寕新母陈寕雅母俗
寕壮浪毋卑弱君勿忘老夫此语后有新作毋惜商
摧
张文学诗卷
建安张君仲节示余玉涧稿一卷律体流丽者有元
白材情闺思云蝴蝶似知春梦熟穿巷飞度画屏东
宫怨云夜夜月明金苑里如何照不到长门之类是
也古意奇崛者有卢工樊宗师风骨征妇怨云凯歌
四面动地来斩得名王归献阙一朝骠骍先论功封
侯佩印劔授斋𨱆不知去年征𢧐时妾家良人在还
没诸篇是也他人之作率是辞多意少惟君篇什简
质𣷉蓄不现光怪徐玩味之 悠然深长寕不足于
辞而有馀扵意意本也辞末也然圣门之论曰辞逹
而已矣又曰质胜文则野辞亦岂可少哉君力学而
苦思勇猛而精进试参取张藉王建之调鬯以发越
卢仝樊宗师之奇崛则高无对矣
桐乡父轩所作富文行状志铭
余少于铜乡艾轩二公之文单辞只字皆记念上口
二公盖光尧重华两朝词臣其文贵重于世不以一
字假人然艾轩状富文翁累千二百六十言桐鄊铭
亦九百言艾轩受学于富文翁状公行时方三十馀
犹未脱白自门人敬之如此桐乡軰行在前理辞
亦详而偹富文翁之贤可知矣竹溪林君肃翁守莆
访求艾轩遗文锓梓余与有劳而行状乃漏落未入
集至公之曾孙君节始得其本窃意尚有六丁下取
未尽者可以物色也富文翁生不蒙稽古力仅止一
麾君节遂𡚒童擢甲科入为瀛洲学士兼掌南宫
笺奏不在身必在子孙岂不信然虽以论事去国其
大节母忝尔祖矣余既铭公之孙录参之藏君节示
余此轴墨妙笔精敬书其后而归之
方名父松竹梅三友除授四六后语
安晚郑丞相两宰天下名位之重机务之繁虽操化
权而未尝一日释笔砚尝为文房四友除授制诏客
录本示余戏拟数篇依本葫芦尔公见之击节后效
颦而作者益众意益新语益工又有于四友之外别
以岁寒三友命题者余谓唐虞命官或一字或数语
而已叔季王言太繁而封拜大臣告廷之辞尤繁往
往溢美且纯用俪语欠者古意等而上之又有一种
难题汉魏以来篡夺者必先加备物典册以示改物
之渐志莭之士闻而洗耳其踊跃操觚者皆出于文
章钜公台阁贵人之手杨雄美新阮藉劝进表袁宏
宏九锡诏樊系册文古今一律可胜叹哉善乎谢公
之言曰卿固天才安可以此示人前人或以驴加九
锡制非惟诛窃弓之盗亦以愧秉笔之人也姑舍是
勿谈方君名父示余松竹梅三友除授四六一卷年
年而笔老意高而语绮此等文字易流于谐俗纳謟
然三友者皆冻饿自守杭箕颕之志称其美无媚悦
之谤与之厚无附丽之嫌然才藻如此不用之于朝
廷之黄麻紫诰而发之于山林之素封遇合有时君
其席珍以待卷中有代三友辞免谢表夫辞免谓未
拜命而辞谢表谓已拜命而谢当析为二今合为一
误矣君宜改作并为族父广文刊误君旧名名父持
叟卑子乡荐今古㝱华丁卯再荐犹以旧字行
顾贡士〈文英〉诗𫝊演说桞氏国语辨非后叙
顾贡士文英示余诗传演说柳氏囯语辨非各二十卷
余久欲䟽愚管以还贽忽忽未果为君贻书督过时
余已䘮明取君书令子弟展诵巍坐听之诗传大略
如郑夹际朱文公黜小序専以经文求作者之意近
世赵南塘谈经多与先儒异同惟诗不能废郑氏朱
氏之说尝谓余曰莆前軰惟郑渔仲善读书兄可継
之余昏惰旧读不记一字𮗚君所作演说妙年美质
所见廼与朱郑二先生暗合后生可畏岂不信然国
语辨非之书是丘明而非子厚亦与世之随声结响
者绝异世谓国语廼朱修左𫝊非也子厚于左𫝊无
疑而独不取国语亦非也司马迁云左丘失明厥有
国语以国语为失明后所作则𫝊成于国语之先矣
子厚非其诬又非其耄君持论欲与子厚争雄所谓
豪杰之士矣顾氏自国子博士乾淳间以律赋擅名
天下屋至今𫝊诵余先人与博士昆仲辛丑同年
余与君大父行君任君谋君房君审君立及君尊公
云卿 皆厚善异哉萃于一门盛矣哉
往年赵庸斋有盛名高自标致士及门者尊崇之
过于颜孟皆曰仲尼复出昔叔孙通为汉定朝仪
荐进诸生不过皆拜官赐金尔而诸生至称其师
为圣门其来久矣岂特庸斋门人哉今庸斋墓木
已拱向之尊师者稍懈散余谓孟喜之改师法不
如侯芭之守太玄房魏之贵㫫不如董常程仇之
隐约顾君尝学于庸斋者书以励君亦以励庸斋
之门人
方俊甫小槀元英
自诗境父子仙去里中无与言诗者及文甫俊甫出
姑接为诗文甫诗予前十年既评之矣俊甫示予小
槀二十首皆尖新组丽百鍜而后出治世能𫝊
家学者为书种惟诗亦然之文甫于诗境公为叔祖
俊甫于武成为父子视俊甫为通家子和其投赠二
诗美之也因以箴之三百五篇有出于小夫贱隶寺
人媵妾放臣逐子之作而圣笔不能删高弟子夏名
儒卫宏不能序韩婴不能𫝊左史倚相不能知毛郑
不能笺束晳不能𥙷王通不能续其故何也余𮗚古
诗以六义为主而不肯于片言只字求工季世反是
虽退之高才不过欲去陈言以夸未俗后人因之虽
守诗家之句律严然去风人之情性远矣君诗之病
在于錬字而不炼意予窃以为未然若意义高古虽
用俗字亦雅陈字亦新闲字亦警君归而求之高无
对矣
徐贡士百梅诗注〈用虎〉
乡友徐贡士用虎和余百梅诗又篇篇下注脚发薬
余甚多尝问余其间三首如环子䴡华皆已矣谪仙
狎客両堪悲悬知千载难湔洗留下沉香结绮诗又
唐朝才子揔能诗张祐轻狂李益痴管甚三姨偷玉
诳他小玉写乌丝又浮休嗟桞斫为薪子美怜梅
傍𢧐尘只愿玉关熢燧息老身长作看花人疑与梅
不相关非通论也太白江揔皆未免为二妃所累抑
二妃所以重梅也三姨贵妃之姊小玉诸王之女玉
乌丝事甚秘因张李両生而播传抑両生所以掩
二女子之谤然二女子非列女𫝊中人矣亦所以重
梅也轻薄子岂能点污梅哉又疑子美怜梅傍𢧐尘
之句时禄山䧟两京遂有桞条弄色不忍见梅花满
枝空断肠之感徐必因杜五言有遥怜故园菊因傍
𢧐场开遂有此疑菊傍𢧐场梅柳岂免𫆀余意如
此
赵静斋诗稿后叙
余志静斋赵公之墓述公勲劳尤详而寔后十年始
见公义㽵规约又一年始见公奏议皆叙之以𥙷墓
志之阙然犹未及见公赋咏咸淳戊辰公子与䆅自
田里奉公遗稿一卷古律诗百一十五首长短句十
四首距余墓志时十又六年余年已八十二𦒿且盲
命子侄朗诵而谛听之内二十章为宗族尊㓜而作
于伦纪最𨺚三十章记官游车辙马迹所至于淮东
西湖南北三边亭阵堡戍风寒险要如指诸掌凡为
朝家帅阃画兵筹军册历历在目他如投赠饯送和
韵之属片言只字皆有义味公尝谋故抑斋陈公韚
故尚书开府杜公果大幕府而从杜公最久与之相
为始终杜公奏凯荐公自代其述怀感遇诸篇虽郭
隗之于燕召齐客之于田横无以过也公不为奇崛
险 语皆人所共知者但人不能道耳窃尝评公所
作其含情切理者借曰思虑所及其语在目前意存
事外者巧力不能至也余又述之以𥙷遗槀之阙与
䆅于公绪业必竭力荷于公手泽无一字失坠可
谓能子矣
建徳县赈粜本末
余既告老归田咸淳丙寅江淅春涝夏旱其时郡县
饥民至啮草木以食而冲严尤甚旧仰籴京粟至是
辇下禁港官吏抟手无䇿庙谟密运与神为谋渭粟
三百万斛夕入京师大农所辖豊储诸仓有廪会处
官吏预偹槩量以待未丙夜而三百万斛皆窖藏充
满若输天雨众大之区何啻百千万户𥘉不见舟
车所由之途亦不知红腐之物取之何所既而始云
皆公田所铢积寸絫而来者时中外方多窃议公田
有利与害言人人殊一旦岁𮎰民饥朝家得此以活
六军兆民之命又霑丐及于数郡菜色雷腹之民于
是前之议公田者始服庙堂之深思长虑时建徳令
赵君以才选宰赤县于荒政先谓条日劝诸都上户
各出粟三十硕以粜都内鳏寡独之人又曰此事
以身帅某愿出已财就使府赈粜米内回籴凑为
百硕乞送所属交钱给米遂辇芝楮一千一百缗内
五百缗系已财六百缗系库吏借过知县俸米钱府
从 仍从府仓添籴百石并拨一年义仓米三百二
十馀石下县庶几为惠稍广府县勤恤如此宰又申
郡愿倡率邑中十数家偹财就公朝回籴五千斛府
以其说备申凖省札奉钧判札付建徳府行下本县
每硕作芝楮一十二贯内拨二贯充船脚外净纳一
十贯文数起觧封桩库限一月了足宰遣官吏赍一
价钱二万五千贯先赴封桩库交纳馀钱候粜毕足
余谓今之长官多剥下以奉上赵君能毁家以纾一
邑饿殍之民仁人也今之牧守多以父榷子杨候能
视属邑如子舍古循吏也至于绝席百僚之上俯视
生灵辛苦若不相接而一令之微乞米五千石叫阍
直逹应之如向此古大臣耻一夫不𫉬如已推而内
沟之心也呜呼盛哉赵令故闽帅静斋之子孝而廉
乃翁以俸馀置田六百斛以赡族君増至千斛及领
民社又能轻赀救荒如此谨识本末于左君名与䆅
以邑㝡就擢通守建徳府从民望也
章南举千槀
仆𭧽官建上多识其士友去之数十年犹记忆如新
相知今屈指故交存者十无一二予昔所赋咏老不
复记惟溪上故人往往犹能举似晚得谢生旿照邻
爱其诗有唐风照邻又以书称其友章君南举才名
赠余五言又小槀三十七篇盖余齿发盛壮时望而
畏者今耄矣精华竭矣何以拜君之惠而还君之贽
乎昔余以所作示南塘此老虽甚击节其意常阙然
未满其言曰兄读书非不多然吞饵上钩皆黄口小
鲜而鲲鲸大物皆未受令及晚为侍从见余赋咏始
自悔前评之误有分庭抗礼之语君才十倍于余吾
见其进未见其止也他日有续编当再商确
丘抚干遗槀升
自昔振古豪杰立大功名人声应气求有若符契
合不胶而固者故龙举丞相二赵公有卫社大功
宾客从者如云丘君升字成叔独搦寸管居二公记
室之任横槊之赋所磨盾之所草无论座上客虽帐
下𫤘读之莫不叹二公何以能致此士又莫不奇此
士何以见知于二公其遗文存者仅有古律诗二十
篇书檄杂文一卷子不及识君读行溪状奇其人尝
为五言以诔之时应甲方縂角未几擢高第英迈有
父风而安溪明府太渊又槖君之文请予评之卷中
训鸡之篇鸡事该括略尽奇正无穷而语意不犯重
姿态横生而文义相贯属书檄诸作使之生建安黄
𥘉之间岂不与王粲鲍昭陈琳阮瑀诸子相颉颃哉
君没时𦆵四十九属纩遗赵公笺犹勉以忠义无眤
眤儿女语予读而悲伤之且惜其见知于二公之𥘉
节也使及见丞相之晚节功愈高位愈尊权愈重建
大宣威府都督府慔下士有为将相者而君竟终于
选调君生虽悒悒不得志然身后一叚冷淡生活得
吾辈表而出之未为不遇也予尝窥应甲一班青出于
蓝者昔枚乘一生仅为梁园宾客子皋始以赋颂
遇天子贵震一时天假予年闻汉廷之上有与东
马严徐共奋飞者非应甲其谁
庄侍郎行实
近世公卿家𫝊行状非出于子弟则出于门生故吏
辞多浮夸虽河南邵康节伯温李端叔状范忠
宣犹有此谤庄公行实乃其高第欧阳伟之笔余同
生也其人朴茂不妄语故其文词虽欠发掦蹈厉
然皆平实确讱余在史馆览公寔录本𫝊往往得之
行寔余志公墓亦多采焉
魏鹤山南平江使君墓碑
南平始𨽾渝州元丰始创郡𫝊记所载贤牧前惟刘
孝标后惟江君叔文贤令惟陈少游而江君行始见
于西山之序鹤山之志仕者多华人誉士地稍荒远
则以卉裳𫛞舌鄙夷其人建邛二先生录江君之贤
以发薬今士者之病其论高矣美矣岂容复措一辞
余观自昔贤守宰有父子守吉阳而澹庵胡公名其
堂曰盛徳有以名臣宰巴东夷陵两邑之民至今丞
尝之者岂必鄷都大邑哉否则为壮哉县方绾铜墨
而其民有推不去之嘲以尚书尹京甫解印绶而都
人有䄂瓦䃯以送之者江君先大君子牧相郡有声
莆通守�关决有父风予与南平甲申同班于通守
岁晚受𠪨通守命予曰子厚余先君而学于二先生
者乃𭣄涕濡笔书于螭首龟趺之后而归之
山甫家书
间为余言多掩恶而善矫薄而归厚亲友皆勉其
好学而进徳使其官稍可行志力稍可及物岂非佳
子弟乎吾此言非誉儿者将以激奋励之尔
李翰林集
按元和十二年宣池劝察使范𫝊正作太白新墓碑
云公一子名伯禽以正元八年卒生无官𫝊正访其
后欲申慰荐凡三四年乃𫉬公孙女二人搜于箧中
得伯禽手䟽十数行𥿄坏字缺不能详备向非𫝊正
新碑则并伯禽与草木俱腐二女一嫁陈云一嫁陈
劝𫝊正于谪仙之后卷卷如此余详古人名子莫不
有义如明月奴颇𥠖之𩔗只是小字太白非不能名
子者当更考
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之一百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