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定孝经衍义 (四库全书本)/卷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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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孝经衍义卷八十六
  卿大夫之孝
  徳行
  易坤六二直方大不习旡不利本爻直方大指心徳言程传及本义皆从坤道上说来乃推原爻义
  朱子本义曰柔顺正固坤之直也赋形有定坤之方也徳合无疆坤之大也六二柔顺而中正又得坤道之纯者故其徳内直外方而又盛大不待学习而无不利
  直其正也方其义也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徳不孤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则不疑其所行也程子传曰直言其正也方言其义也君子主敬以直其内守义以方其外敬立而内直义形而外方义形于外非在外也敬义既立其徳盛矣不期大而大矣徳不孤也旡所用而不周无所施而不利孰为疑乎
  朱子曰敬而无义则事必错义而无敬则无本何以为义皆是孤也须是敬义立方不孤施之事君则忠于君事亲则悦于亲交朋友则信于朋友皆不待习而无一之不利也
  按直方大形容坤道之自然故不习而无所不利也在圣人则从容中道亦不习而无所不利也文言则以学言之敬义夹持上达天徳则虽圣人不越乎此无异道也孟子言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生理本直善养者全其本然之直而已持其志敬以直内也而直养之功在集义集义之要在知言义以方外也故程子引以证文言也不疑其所行正经所谓身无择行行满天下无怨恶者盖此两言者千古制行之极也善乎隆山李舜臣之言曰乾九三言诚坤六二言敬诚敬者乾坤之别也先儒诚敬之学起于此乾九二言仁坤六二言义仁义者阴阳之辩也先儒论仁义之用取诸此夫先王之徳行固尽于乾坤二卦矣
  师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
  程子传曰师卦惟九二一阳为众阴所归五居君位是其正应二乃师之主専制其事者也居下而専制其事惟在师则可自古命将阃外之事得専制之在师専制而得中道故吉而无咎既处之尽其善则能成功而安天下故锡宠命至于三也人臣之道于事无所敢専惟阃外之事则専制之虽制之在已然因师之力而能致者皆君所与而职当为也世儒有论鲁祀周公以天子礼乐以为周公能为人臣不能为之功则可用人臣不得用之礼乐是不知人臣之道也夫居周公之位则为周公之事由其位而能为者皆所当为也周公乃尽其职耳子道亦然唯孟子为知此义故曰事亲若曽子者可也未尝以曽子之孝为有馀也盖曽子之身所能为者皆所当为也按人臣事君效一官各有其官之所当为办一职当知其职之所难称而至于在师则其责尤重而其任尤钜矣国之安危于是乎在民之休戚于是焉系胜负呼吸之间理乱反掌之际故凡事无所敢専惟阃外之事得専制之非以便其私也予之以非常之任正责之以非常之功而至于功之既成虽其为振古所无亦皆其所当为周公之大勲劳非有馀忠大舜之䕫䕫斋栗非有馀孝也夫王者之用兵以毒天下者安天下故王弼注云行师得吉莫善怀邦而程子亦曰凡师之道威和并至则吉盖行师不俟决机制胜为吉而吉于绥怀众民使莫不咸服即初六所为师出以律者九二刚胜之将由是道为得中故无愧乎其锡命之三也后世握兵权専制阃外者生杀自恣草菅民命以为谁何而至用兵机宜难顷刻待者辄蓄缩不事事动取上旨以自弛其负或趣之使前仍畏避不应勇于残民怯于赴敌为其所不为而失其所当为此之谓反其中道虽臧亦凶而况必无致胜之理哉
  小畜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程子传曰四于畜时处近君之位畜君者也若内有孚诚则五志信之从其畜也卦独一阴畜众阳者也诸阳之志系于四四惟尽其孚诚以应之则可以感之矣故其伤害远其危惧免也如此则可以旡咎按征招角招之诗曰畜君何尤而孟子以为畜君者好君也畜君固所以爱其君然自下畜上以阴畜阳本不能无伤害忧惧曰血曰惕甚危之也惟其畜君之心出于极诚无伪以四之有孚感五之有孚君臣合志乃血去而惕出矣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夫人臣之行亦惟其诚而已矣犯颜谏诤本非得已而或者以市名也以要誉也又或阴有所为如谷永之党于私门而専攻上失岂得谓之畜君哉抑有孚之血去惕出固其恒理然观于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四虽有孚犹密云之不能成雨几几乎与血惕邻而无以畜止其君也文王之羑里周公之居东其去血惕也几何哉然两圣人者忠诚之极足贯天人文卒免于难而公亦有风雷之应向之不雨者终亦既雨既处矣故曰惟其诚而已矣
  泰初九拔茅茹以其彚征吉
  程子传曰君子之进必与其朋类相牵援如茅之根然抜其一则牵连而起矣茹根之相牵连者故以为象彚类也贤者以其类进同志以行其道是以吉也按人臣之行既以自靖为职而尤莫急于进贤盖国家之事非一人所能胜任庶司百职必尽得贤才乃可合而成治故君子必与其朋类相牵援如茅茹之相连而起也书曰同寅协恭和衷哉唐虞之臣相与谋议于朝曰都曰俞昌言交拜廓然大公无猜疑之端无间隔之情而每命一官必各举其所知真有茅茹之象故能成师师济济之盛也若足已自専以国家之事为一室之私不复广询贤才与之协心共治则异已者日疏迎已者日进所谓与小人为朋而泰转为否矣易之一书于人臣之进贤退不肖盖反复致意焉同人之初九曰同人于门无咎六二曰同人于宗吝门公也宗私也君子小人之别也頥之六四曰颠頥吉四以大臣而待养于初九在下之贤似颠而吉也大过之九三曰㨂挠凶刚甚而无辅也解之九四曰解而拇朋至斯孚解去小人而君子朋来也上六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疾恶如隼也益之六二曰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永贞吉好善而来告者众也鼎之九四曰鼎折足覆公𫗧四所与非其人如㨂挠也夫国家之善败分于此而人臣邪正公私之辩亦决于此故此可以观卿大夫之徳行也
  九二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得尚于中行
  程子传曰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四者处泰之道也人情安肆则政舒缓而法度废弛庶事无节治之之道必有包含荒秽之量则其施为宽裕详密弊革事理而人安之故在包荒也泰宁之世人情习于久安安于守常惰于因循惮于更变非有冯河之勇不能有为于斯时也冯河谓其刚果足以济深越险也泰宁之时人心狃于泰则茍安逸而已恶能深思远虑及于遐远之事哉治夫泰者当周及庶事虽遐远不可遗若事之微隐贤才之在僻陋皆遐远者也时㤗则固遗之矣夫时之既泰则人习于安其情肆而失节将约而正之非绝去其朋与之私则不能也故云朋亡治泰之道有此四者则能合于九二之徳故曰得尚于中行
  按此治泰之道也泰之时宜若可以无患矣而必有是四者之患又况时非泰宁则其可患不更甚而治之不更难乎然而泰之不终于泰以至于乱者固皆泰之时启之也泰之时轻变旧章不知大体科条烦碎而督责促急之乱成矣泰之时文恬武嬉上下偷安而积弱不振之乱成矣㤗之时欲速见小不能深思久长而壅蔽之乱成矣泰之时政归私门朋比为欺则尤召乱之阶而其患祸有不可胜言者矣夫泰之时不谨此四者则泰必否若否之时克深思悔悟虽用力倍艰而亦必泰治乱岂有常期哉抑臣谓之四者臣道也君亦有之有容徳乃大人君之包荒也威克厥爱允济人君之冯河也不泄迩不忘远人君之不遐遗也防其邪物讫其嗜欲人君之朋亡也
  大有九二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
  程子传曰九以阳刚居二为六五之君所倚任刚健则才胜居柔则谦顺得中则无过其才如此所以能胜大有之任如大车之材强壮能胜载重物也可以任重行远故有攸往而无咎也
  按人臣为君所倚任即当以身任天下之重合群策收群力所谓谦顺也急病而让夷当事不避难所谓刚健也如此则能胜大有之任如大车强壮之才可负重行远矣诗曰载输尔载将伯助予周之末也皇父卿士之属皆输载者而又窘之以阴雨焉诗人故伤之也
  豫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程子传曰四大臣之位六五之君顺从之以阳刚而任上之事豫之所由也故云由豫大有得言得大行其志以致天下之豫也勿疑朋盍簪四当天下之任危疑之地也独当上之倚任而下无同徳之助所以疑也惟当尽其至诚勿有疑虑则朋类自当盍聚簪聚也簪之名簪取聚发也
  按人臣当天下之任危疑之地同徳之助常患其鲜惟其竭诚尽慎而无有一毫为己之私则即异已者亦当悦服而况朋类乎随之九四曰有孚在道以明何咎益之六三曰有孚中行告公用圭萃之六二升之九二皆曰孚乃利用禴皆言诚也孟子曰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頥上九由頥厉吉利涉大川
  程子传曰上九以刚阳之徳居师傅之任六五之君柔顺而从于已赖已之养是当天下之任天下由之以养也以人臣而当是任必常怀危厉则吉也如伊尹周公何尝不忧勤兢畏故得终吉身当天下大任宜竭其才力济天下之艰危成天下之治安故曰利涉大川
  按豫九四曰由豫四下于五已有可疑之迹今由頥在上以刚阳之徳居师傅之任岂得不更怀危厉古之大臣如伊尹周公亦唯此忧勤兢畏之心可告白于列祖先王而君亦终赖以济故可疑者卒勿疑危厉者终得吉也頥之六五不利涉大川而上九利涉大川转危为安图易于艰惟此竭诚尽慎之臣而已矣易盖三复于臣道之惟一诚与
  蹇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程子传曰二以中正之徳居艮体止于中正者也与五相应是中正之人为中正之君所信任故谓之王臣虽上下同徳而五方在大蹇之中致力于蹇难之时其蹇难至甚故为蹇于蹇也二虽中正以阴柔之才岂易胜其任所以蹇于蹇也虽使不胜志义可嘉故称其忠荩不为己也
  朱子本义曰不言吉凶者占者但当鞠躬尽力而已至于成败利钝则非所论也
  按治平之日从容奉职宜若无过一当蹇难而克尽王臣之分者者鲜矣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处蹇而仍泄泄然是不蹇于蹇者也二处于蹇而又蹇以求济之是为蹇于蹇此岂复计较成败利钝而为之哉故曰匪躬之故也夫人臣之不能事其君皆以躬之故而已矣平时不克忧盛危明以至蹇难以其躬也至蹇难而观望畏避不克尽力致命亦以其躬也宫室之美妻妾之奉皆为躬也失其本心行道乞人之不若亦为躬也故曰事君能致其身能致其身斯不辱其身不羞其亲可为孝矣
  涣六四涣其群元吉涣有丘匪夷所思
  按涣其群程子以为天下涣散而能使之群聚朱子引苏洵云群者圣人之所欲涣以混一天下者也盖当人心涣散之时各相朋党不能混一惟六四能涣小人之私群成天下之公道此所以元吉也王弼注亦云能散群之险以光其道大抵天下涣散成于人心之各自为群六四能涣之使合为一则为一大群矣程传亦互相发也涣有丘传谓丘聚之大也方涣散而能致其大聚其用至妙非平常之见所能思本义亦同之王注亦云处于卑顺不可自専而为散之任犹有丘墟匪夷之虑虽为元吉所思不可忘也传及本义言其功用之妙能消土崩瓦解之变于指顾之间注言其操心之危仍怀险阻艰难之虑于既平之后其义亦互相发也
  未济九二曳其轮贞吉
  孔颕达疏曰九二居未济之时处险难之内体刚中之质以应于五五体阴柔委任于二令其济难者也经纶屯蹇任重忧深故曰曳其轮言其劳也靖难在正然后得吉故曰曳其轮贞吉也
  程子传曰未济者君道艰难之时也方艰难之时所赖者才臣耳尤当尽恭顺之道故戒曳其轮则得正而吉也倒曳其轮杀其势缓其进戒用刚之过也唐之郭子仪李晟当艰危未济之时能极其恭顺所以为得正而能保其终吉也
  按未济之时经纶出险劳苦甚矣曳其轮势逆而力倍也疏意然也然古之大臣必罔以宠利居成功功大而心愈小然则疏所言犹才臣𫝊所言则纯臣也记有之下之事上也虽有庇民之大徳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是故君子恭俭以求役仁信让以求役礼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俭于位而寡于欲让于贤卑已而尊人小心而畏义求以事君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听天命此之谓也
  九四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
  按戒谨恐惧固君子毕生之学而尤臣道之极轨也故曰为人臣止于敬若艰危未济之时尤不可以不戒故曰临事而惧好谋而成雨无正小旻板荡诸诗所痛皆不克震之祸也九居四本不正而有悔勉而贞则悔亡不贞者可勉而贞也贞者即震动悚惧之谓也伐鬼方三年有赏者言用力之甚成功之难不久则无以济不极其勤动坚忍亦无以久也唐之讨蔡州平泽潞挠之者众矣裴度李徳裕坚持而身任之而未济者终济矣其得于伐鬼方之义夫
  繋辞子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不劝不威不惩小惩而大诚此小人之福也易曰屦校灭趾无咎此之谓也
  冯椅曰不以不仁为耻故见利而后劝于为仁不以不义为耻故畏威而后惩于不义
  朱震曰小人不耻不仁故不畏不义䧟于死亡辱及其先耻孰大焉
  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易曰何校㓕耳凶
  杨万里曰夫子释噬嗑初上之辞谓惩恶在初改过在小
  按小恶者大罪之积也㓕趾者㓕耳之渐也善乎董仲舒之言曰积善在身犹长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积恶在身犹火销膏而人不见也夫徳行之败岂在大哉
  书盘庚中兹予有乱政同位具乃贝玉乃祖乃父丕乃告我高后曰作丕刑于朕孙廸高后丕乃崇降弗祥蔡沈传曰乱治也具多取而兼有之言若我治政之臣所与共天位者不以民生为念而务富贝玉者其祖父上告我成汤作丕刑于其子孙启成汤丕乃崇降弗祥而不赦也王氏曰盘庚时商俗衰士大夫弃义即利故盘庚以具贝玉为戒自成周以上莫不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故其俗皆严鬼神以经考之商俗为甚故盘庚特称先后与臣民之祖父崇降罪疾为告
  盘庚下朕不肩好货敢恭生生鞠人谋人之保居叙钦蔡沈传曰肩任敢勇也鞠养也我不任好贿之人惟勇于敬民以其生生为念使鞠人谋人之保居者吾则叙而用之钦而礼之也
  按人臣之制行莫先于严义利之辩敦厉廉隅爱惜名节而后可与乱政可与同位俗流失世败坏往往起于士大夫好货之心而上过信而肩之彼其心惟知具乃贝玉岂知有国家夫子所谓鄙夫无所不至者也崇降弗祥王氏以为商俗严鬼神故云夫黩货无厌弗恭生生祸中于国而亦必凶于而家乃祖乃父岂其能与享之崇降弗祥固其宜也盘庚云然者欲儆悟其贪愚而以其亲生膝下最初之良心感切之也岂以其俗尚鬼之谓哉
  说命上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俾率先王廸我高后以康兆民
  蔡沈传曰说既作相总百官则卿士而下皆其僚属高宗欲傅说暨其僚属同心正救使循先王之道蹈成汤之迹以安天下之民
  按相无所不统而无所専主乃僚之事即其事功即其功其何猜焉而异其心乎秦誓言人之有技媢嫉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实不能容此其故亦在不公不诚而已矣不公则惟恐功不自己出不诚则罔有爱于国家于是乎闲隔之形成而殆哉之祸亟矣
  说命下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后惟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佑我烈祖格于皇天尔尚明保予罔俾阿衡専美有商按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人之知耻者亦各随其识量之广狭而见焉圣人之耻何耻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圣人之耻何耻也圣人之所耻者其君不为尧舜也四海之大一夫之不得其所也尧舜其君难矣虽以汤武之圣犹未尧舜若也而天下之民无一夫之不得其所又尧舜之所难也则圣人之耻无时已也终其身而已矣若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辱也地广大荒而不治士之辱也此亦贤者之耻也若不义之万锺墦间之富贵则乡党自好者不为而谓贤者为之乎此所谓无耻之耻矣
  微子自靖人自献于先王
  蔡沈传曰靖安也各安其义之所当尽以自达其志于先王使无愧于神明而已
  按圣人之行不同也死生去就各惟其心之所安而已矣心之所安即仁故夫子称三仁焉先儒以为三仁之志各有所在微子自谋存宗祀以献于先王比干自谋死谏以献于先王箕子自谋佯狂俟纣改过以献于先王后世以子孙为重古人以义理为重后世智虑浅狭故见死为高节古人智虑广大故以死为常事或去或死或生初无高下义之所在三人各安之矣谓古人以义理为重故不必以死为高后世死生为重则或去或生自是达节之所为而死为守节也比干之死非其不通于权而后世则当以比干之死为经也他日夫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孟子曰生人之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茍得也死人之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避也故非如箕子之内难而能正志不可言狂非如微子之存宗祀不可言遁
  洛诰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笃前人成烈答其师作周孚先
  蔡沈传曰周公言我以众卿大夫及治事之臣笃厚文武成功以答天下之众也孚信也作周孚先者人臣信以事上以信而倡后人也
  按易言孚乃利用禴盖人臣之道惟以实心为实事则所往无不济也中孚之六四马匹亡无咎是欲绝其下之党以独致孚于君即所谓涣其群者也洛诰以多子越御事笃前人成烈是欲帅其下之属以合致孚于君即所谓涣有丘者也夫身为宰辅而弗克以诚信之道先多子多子效之亦无以先御事则上下相欺慢而君之势孤矣公之勲诚可以格皇天告前人而犹愿与诸臣共勉焉先之也先之者以保我子孙黎民之心无穷之计虑也
  君奭今在予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济按书序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召公不悦周公作君奭而司马迁唐孔氏葛氏皆因其说先儒已有深斥其陋者矣天下之事诚非一人可胜也而疑丞辅弼之地其责甚重也艰难之运其安危繋属尤不细也幸而得一才者贤者与之共事已相须不啻左右手尤幸而得一圣人焉而已又贤也真千古愿望难冀之一遇相与涉险济难若涉大川者之同舟而得津涯而顾有所不平于其心者乎今夫权位相轧谋议相左呼吸利害交相避政出于他人而惧其病己事不出于己而忌其成功此后世専擅壅蔽媢嫉者之所为少知爱国者犹窃痛之曽召公大贤而以是芥蒂者乎商之贤圣之君六七作中间更不靖而复兴者屡矣实赖其臣不独保衡伊陟臣扈巫咸巫贤甘盘傅说而已也百姓王人罔不秉徳明恤在内者之皆贤也小臣屏侯甸咸奔走则在外者之皆贤也故一人有事于四方如龟筮之孚如臂指之使必无有相疑忌扞格于其间者也文王克修和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闳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颠有若南宫适之数臣者奔走御侮疏附后先于朝无不尽之情无相避之私无互猜之形而武王亦曰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徳又曰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召公尤乱臣中之贤而亲者而脱有所疑忌于周公是三千之众之不若也而可信乎且何独周公无可疑哉人之愿效忠者亦何疏戚也鲍叔牙荐管仲夫岂高傒疏而管仲亲哉臼季荐冀缺缺之贤岂必胜狐赵旧臣哉夫世有叔牙臼季之臣即愿得才贤与共国家而疏远微贱仇雠有罪之人亦乐与同事无嫌而况贤于二臣远甚者乎甚哉序说之妄也
  周官凡我有官君子钦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以公㓕私民其允怀
  按六卿分职率属其官备矣邦治邦教邦礼邦政邦禁邦土其法详矣然有治人无治法不得其人官虽备而皆旷瘝也科条虽精密而皆文具也不钦不慎不公则良法美意皆为鬻私之阶而丛奸之门矣令日行而日反也属以此欺其长长亦以慢其上上下交相遁而民坐受其弊矣㓕私者千古之臣箴也不公无以制私不钦不慎必不能公钦也慎也敬也敬吾君者敬吾亲也
  冏命非人其吉惟货其吉若时瘝厥官惟尔大弗克祗厥辟惟予汝辜
  蔡沈传曰戒其以货贿任群仆也言不于其人之善而惟以货贿为善则是旷厥官汝大不能敬其君而我亦汝罪矣
  按自盘庚以具乃贝玉戒在位而穆王复以此戒伯冏其商周之衰乎成汤文武之际其臣何至数数以货烦上之戒令哉穆王吕刑言庶威夺货言惟货惟来言无或私家于狱之两辞真能探下之情矣盖可以观世变也
  诗魏风伐檀篇名
  小序刺贪也在位贪鄙无功而食禄君子不得进仕尔
  其一章曰坎坎伐檀兮窴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㕓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貆貉类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按此诗序以为刺贪朱子以为専美君子之不素餐然有思于君子之不素餐所以甚素餐之愧也不稼不穑而取禾三百之多不狩不猎而尔庭有悬貆此政䜣谓佌佌彼有屋䔩䔩方有谷者独非贪乎一美一刺义固相发也
  小雅四牡篇名其首章曰王事靡盐我心伤悲
  按郑笺云无私恩非孝子无公义非忠臣夫奉君命而出而以私恩为重亦非所以为孝也王事之谓何而以将父将母之心易其伤悲乎将父将母之心人子之至情亦天下之公义也犹不敢以易我王事而况情之不本于将父将母者而可以乱我心曲乎一使也而必求王事之坚固此心何心也可以谂吾君可以谂吾父母其为将也孰大焉又不可谓勤王事之日非养父母之日也靡盬说文云煮海为盐煮池为盬盬苦易败故𫝊以不坚固训之
  出车篇名其四章曰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按此还率在途而追叙其未归之情也简书策命临遣之辞王事多难以阃外付与而策命临遣之茍陨越于下将为天子忧而宁无畏乎三军之命悬于帅二章云忧心悄悄仆夫况瘁大帅悄悄之忧而仆夫亦感而憔悴则其纪律之严众志之一可知矣宜一月三捷而收赫赫之威也若河上乎翱翔者安得有况瘁之容哉
  六月篇名其末章曰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按六月之卒章贤吉甫之友而以孝友之张仲终焉旨哉诗言人臣任天下之重兼文武之寄所与不可不慎也孝友之张仲无求于吉甫者也仲也孝必不与不孝者友仲也友必不与不友者友仲也可与吉甫友又必凡为吉甫之诸友皆可与仲也友者也吉甫诚贤矣哉岂不足以兼文武而宪万邦哉
  雨无正篇名其二章曰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劳也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
  按雨无正朱子以为饥馑之后群臣离散其不去者作诗以责去者夫其去者虽忧谗畏祸至于䑕思泣血有难言之疾痛然而正大夫三事邦君诸侯皆大臣有均休戚之谊岂若是恝哉诗人深责望之一曰莫肯再曰莫肯若以为于君乎何尤者忠爱之道也继之曰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诸君子之去以保身也而诗人以为不敬其身诚反复于敬身之旨则忠孝之理合而去就之义精矣
  小明篇名其四章曰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榖以女
  按小明诗人不以己之在外载离寒暑为劳而勉其共人僚友之处者之安处于内者以义靖共自献之谊也好正直无弃尔辅也神之听之暗室屋漏之心也古人臣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既自以政事愈蹙不敢怀归又望其僚友之处者焉诚以共人而克尽厥职与众君子同心戮力于朝无内忧必无外患也共人而怠弃厥职恶直丑正则虽劳臣鞅掌于外将如之何哉故曰念彼共人眷眷怀顾忧国之心迫切无已与北山之诗徒怨嗟于燕燕居息者异矣
  大雅桑柔篇名其十三章曰大风有隧贪人败类
  按周语厉王说荣夷公芮良夫曰王室其将卑乎夫荣公好専利而不知大难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而或専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得取焉胡可専也此诗序云芮伯刺厉王而春秋传曰芮良夫之诗故朱熹以为贪人指荣公也
  烝民篇名其四章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
  按国之兴也必有勤动恪恭之臣后先戮力出险济难宣王之世尹吉甫方叔仲山甫召虎南仲之属是也及其败也必有泄泄㳫㳫之臣虽逾绝险曾是不意者幽王之世尹氏皇父棸子蹶楀之属是也故勤怠之分兴亡之卜筮也懈亦有二天降慆徳强御掊克使国家之事靡烂瓦解不能起者此罔有念于一人而懈者也凡百君子莫肯用讯此心乎一人而亦懈者也夫不克念乎一人者复何责焉嗟尔君子以不得其职而有懈心亦非谊也人臣事君祗有进退之义无勤怠之分仲山甫夙夜匪懈者也犹曰明哲以保其身盖可进未始不可退也如其不然一日立乎其朝一日事乎其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己臣之分也
  礼记曲礼修身践言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按言每有馀行每不足夫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又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又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中庸曰言顾行行顾言皆修身践言之谓也言践则言不徒言皆其行也故曰善行行不修即所言皆先王之法言不可为道言合于行方可为合于道故曰言道行修言道忠信人也可以学礼矣故曰礼之质
  大夫七十而致事
  按古者四十而仕为士以事人治官府之小事也五十而服官政谓为大夫以长人与闻邦国之大事者也七十而传谓𫝊家事于子也七十则老矣天子方将礼之为国老养之于东胶记之于惇史其于乡则为乡大夫为州长为党正与六乡之教而无职事而又可贪势固位不知早退乎夫四十而仕不欲以不学未成之材而轻于求进也七十而致事不欲以患得患失之心而不果于求退也难进易退之节如此
  檀弓曽子曰晏子可谓知礼也已恭敬之有焉有若曰晏子一狐裘三十年遣车一乘及墓而反
  陈澔集说曰狐裘三十年而不易是俭于已也遣车一乘俭其亲也礼⿱穴之 -- 窆后有拜宾送宾等礼晏子窆讫即还俭于宾也此三者皆以其俭而失礼也
  曽子曰国无道君子耻盈礼焉国奢则示之以俭国俭则示之以礼
  陈澔集说曰曽子主权有子主经
  按奢而犯礼真风俗之蠧也奢则志愿无极卿大夫羔羊素丝之节衰而廉耻之道䘮矣以管敬仲之贤能让卿礼于高国而有镂簋朱纮山节藻棁之滥知俭之难也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晏子之遣车一乘⿱穴之 -- 窆讫即返祀其先人豚肩不揜豆诚为少过矣盖近于墨也若一狐裘三十年则何伤哉且晏子之俭其亲也独不犹愈于以非礼之养养其亲者乎记曰父母既没必求仁者之粟以祀之此之谓礼终则乌知夫不俭其亲者之皆为仁者之粟乎其或不出于伯夷而出于盗跖也亲而贤必吐弃之矣夫子曰礼与其奢也宁俭盖将以救世君子固不可以不耻盈而与之浮湛也
  少仪不疑在躬
  陈澔集说曰口无择言身无择行是不疑在躬也按不疑非不使人疑也要在自信而已意之欺与否人所不知而已独知之自无可信谁其信之吾谁欺欺天乎曽子所为日日于内省中庸所以凛凛于潜伏也若仰不愧而俯不怍即使谗谤交积其何伤焉而况诚信所孚有必应之理乎经曰言满天下无口过行满天下无怨恶夫固要其终而已矣
  为人臣下者有諌而无讪有亡而无疾颂而无讇谏而无骄怠则张而相之废则扫而更之谓之社稷之役按谏非人臣之得已也谏而听已不如其无可谏也有何骄谏而不听至再至三可也有何讪必不听退可也又何疾子曰事君远而谏则讇也近而不谏则尸利也讪者疾者骄者皆讇与尸利之徒也曰事君欲谏不欲陈讪者疾者骄者皆显然陈君之失而罔有爱于君者也颂不忘规古之谊也一于讇则剧秦美新之属耳怠未至于废也张而相之事事有明作之气矣若废则已败坏也必痛惩前辙一扫而更之方可挽回既坠之绪也若怠而莫或起之废而仍泄泄然一无调弦更鼓之意又岂怠废而已哉社稷而皆若臣也其何赖焉
  杂记君子有三患未之闻患弗得闻也既闻之患弗得学也既学之患弗能行也君子有五耻居其位无其言君子耻之有其言无其行君子耻之既得之而又失之君子耻之地有馀而民不足君子耻之众寡均而倍焉君子耻之
  方悫曰孔子尝谓鄙夫事君其未得之患不得之既得之患失之此乃言既得之又失之盖鄙夫之心在于固其位君子之心在乎称其位势不足以固其位而失之者鄙夫所患也徳不足以称其位而失之者君子所耻也此所以为异
  按三患言学五耻言政然有三患必无五耻矣君子多闻质而守之则弗闻之患亡矣多志质而亲之则弗学之患亡矣精知略而行之则弗能行之患亡矣如此乎言有物而行有则也又安有居其位而言行交讥以至于不称而有地荒绩隳之耻哉得失之义方悫释之最精君子唯不欲茍得故亦不欲茍失得其位必称其位万一不能则必辞必退若后世之策免赐罢勒停则徒失之者矣是可耻也众寡均而倍焉君子耻之自反而已矣亦无有嫉人之私也非欲盖人而出其上也
  坊记子云君子辞贵不辞贱辞富不辞贫则乱益亡故君子与其使食浮于人也宁使人浮于食
  子云觞酒豆肉让而受恶民犹犯齿衽席之上让而坐下民犹犯贵朝廷之位让而就贱民犹犯君
  陈澔集说方氏曰礼六十以上笾豆有加故酒肉以犯齿言三命不齿席于尊东故衽席以犯贵言族人不得戚君位故朝廷以犯君言
  按古之君子轻富贵而安贫贱以高位为惧而不以为荣故推贤进能唯国家之事是亟而不必其自于已一辞一让俱本公诚辞非为名让非私人也后世亦有以不受爵禄为高者或矫厉之意多焉与君子少异矣迨其末也即名亦非所恤未得患得援上陵下风俗日薄去不夺不厌无几矣斯亦卿大夫之耻也
  子云君子不尽利以遗民诗曰彼有遗秉此有不敛穧伊寡妇之利故君子仕则不稼田则不渔食时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
  按利非君子之所忍言也利而欲尽则尤不待君子而知其不可也欲尽则必専専则难必及之荣公之所以败厉王也董仲舒对策极言吏多奸邪民多盗贼以古凖今缪盭陵夷即其原在于居君子之位而为庶人之行其言曰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齿者去其角𫝊其翼者两其足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勤于末是亦受大不得取小与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乎此民之所以嚣嚣苦不足也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是故众其奴婢多其牛羊广其田宅博其产业富其积委务此而亡已以迫蹴民民日削月朘𥨊以大穷富者奢侈羡溢贫者急穷愁苦而上不救则民不乐生民不乐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刑罚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胜者也故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与民争业天子之所宜法以为制大夫之所当循以为行也故公仪子相鲁之其家见织帛怒而出其妻食于舍而茹葵曰我巳食禄夺园夫红女利乎古之贤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是故下高其行而从其教民化其廉而不贪鄙及至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缓于谊而亟于利亡推攘之风而有争田之讼故诗人疾而刺之曰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尔好谊则民向仁而俗美尔好利则民好邪而俗败由是观之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视效远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近者视而放之远则望而效之岂可以居贤人之位而为庶人之行哉而贾谊亦言今世以奢靡相竞而上亡制度弃礼义捐廉耻日甚可谓月异而岁不同矣逐利不耳虑非顾行也盖汉承秦敝风俗流失败坏卿大夫因恬不知怪虽以文景之仁俭而下犹不能化也呜呼居君子之位者当知所以自处哉
  表记子曰事君不下达不尚辞非其人弗自
  陈澔集说曰下达谓趋乎污下如曰吾君不能如曰长君之恶逢君之恶皆是也伊尹使其君为尧舜之君孟子非尧舜之道不陈则谓之上达也尚辞利口捷给也自所由以进者也
  按不下达仅不长逢君之恶如战国之大夫犹易也耻其君不为尧舜斯不下达矣不尚辞亦非必喋喋利口也有死于其言斯不尚辞矣非其人不自非其托身于近习嬖幸为不正之甚也因不失其亲必如蘧瑗贞子之属斯非其人弗自矣
  子曰迩臣守和宰正百官大臣虑四方
  按守和之难也尹躬暨汤咸有一徳迩臣之和君也同寅协恭和𠂻哉迩臣之和臣也守者乃维持调䕶可否相济上下一心之谓迩臣地处近君若内不以君为心外不能调众人之心以为心则上下不交而否之形成矣正百官者大臣法小臣廉也虑四方者图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也皆非守和者不能也
  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终子曰事君可贵可贱可富可贫可生可杀而不可使为乱
  按可贵而亦可贱可富而亦可贫可生而亦可死即谨终之道也可贵而不可贱可富而不可贫可生而必不可以死即可使为乱者也
  射义卿大夫以采𬞟为节
  陈澔集说曰采𬞟之诗言大夫之妻能循在家母教之法度乃可承先祖共祭祀犹卿大夫已命能循其未仕所学先王之法可以与国政矣
  按中庸曰国有道不变塞焉谓不变未达之所守卿大夫已仕能循其未仕所学先王之法则功成而徳行立矣此臣之鹄也射以绎之故歌采𬞟以节之然乐循法一于敬而已矣济泽之阿行潦之𬞟菜季兰尸之敬也
  聘义故所贵于勇敢者贵其能以立义也所贵于立义者贵其有行也所贵于有行者贵其行礼也故所贵于勇敢者贵其敢行礼义也故勇敢强有力者天下无事则用之于礼义天下有事则用之于战胜用之于战胜则无敌用之于礼义则顺治外无敌内顺治此之谓盛徳
  按周志有之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故礼义之勇乃真勇也天下无事则用之于礼义固也天下有事则用之于战胜亦礼义也不然则争斗而已矣故说礼乐而敦诗书者允文允武无所不宜也









  御定孝经衍义卷八十六
<子部,儒家类,御定孝经衍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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