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批历代通鉴辑览 (四库全书本)/卷050

卷四十九 御批历代通鉴辑览 卷五十 卷五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历代通鉴辑览卷五十
  唐起高祖武徳元年戊寅至昭宣帝天祐四年丁卯凡二十帝十六世内附武后二十一年共二百九十年唐祖神尧皇帝
  帝姓李氏名渊字叔徳陇西成纪人西凉武昭王暠七世孙祖虎仕西魏赐姓大野氏与李弼等八人佐周代魏有功皆为柱国号八柱国家父昞周世封唐公周代魏虎已卒追录其功封唐公使昞袭帝生于长安日角龙庭体有三乳隋初袭父爵大业末为太原留守会隋乱起兵入关代隋称帝因始封国建号曰唐遂平群雄而一天下
  甲申武徳七年纲目于是年以诸僭国已尽唯梁师都北附突厥乃正唐统特用大书今依之春正月置大中正
  依周齐旧制州置中正一人掌知州内人物品量望第以门望高者领之无品秩
  二月封高丽王建武元之子为辽东王
  帝以隋末战士多没于高丽赐建武书令悉遣还乃索高丽人在中国者归之建武奉诏遣还前后万数又请颁历乃遣使册封之
  置州县乡学
  诏州县乡皆置学有明一经以上者咸以名闻
  帝诣国子学释奠于先圣先师
  诏王公子弟皆就学
  三月初定官制
  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次尚书门下中书秘书殿中内侍为六省次御史台次太常至太府为九寺太常光禄卫尉宗正太仆大理鸿胪司农太府凡九寺次将作监次国子学次天策上将府次左右卫至左右领卫为十四卫亲勲翊骁武威及领军各卫皆有左右凡十四 宫置三师太师太傅太保三少少师少傅少保詹事及两坊门下典书三寺家令率更仆十率府左右卫率左右宗卫率左右虞候率左右监门率左右内率王公置府佐国官公主置邑司并为京职事官州县镇戍为外职事官自开府仪同三司至将仕郎二十八阶从一品至正四品六阶从四品至从九品正从皆有上下凡二十二阶共为二十八阶为文散官骠骑大将军至陪戎副尉三十一阶从一品至从二品三阶正三品至从九品正从皆有上下凡二十八阶共为三十一阶为武散官上柱国至武骑尉十二等十二转上柱国十一转柱国十转上䕶军九转䕶军八转上轻车都尉七转轻车都尉六转上骑都尉五转骑都尉四转骁骑尉三转飞骑尉二转云骑尉一转武骑尉为勲官
  夏四月颁新律令
  比开皇旧制増新格五十三条
  初定均田租庸调法前已定租庸调法今因均田而又定之
  丁中之民谓十六以上给田一顷笃疾减什之六寡妻妾减七皆以什之二为世业八为口分每丁岁入租粟二石新唐志丁岁输粟二斛稻三斛谓之租调随土地所宜绫绢絁式支反丝经枲纬曰絁新唐志随乡所出绢二疋绫絁二丈布加五之一绵三两麻三斤非蚕乡则输银十四两岁役二旬不役则收其佣日三尺新唐志用人之力岁二十日闰加二日不役者日为绢三尺有事而加役者旬有五日免其调三旬租调俱免水旱虫霜为灾什损四以上免租损六以上免调损七以上课役俱免凡民赀业分九等百户为里五里为乡四家为邻四邻为保在城邑者为坊田野者为村食禄之家无得与民争利工商杂类无与士伍男女始生为黄四岁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为丁六十为老岁造计帐三年造户籍
  六月庆州即弘化郡唐仍为州注见前都督杨文干反遣秦王世民讨平之
  初齐王元吉劝太子建成除秦王世民曰当为兄手刃之世民从上幸元吉第元吉伏甲欲刺之建成止之元吉愠曰为兄计耳于我何有建成擅募骁勇二千馀人为东宫卫士发幽州突骁三百置宫东诸坊庆州都督杨文干尝宿卫东宫建成与之亲厚私使募壮士送长安至是上幸仁智宫新唐志坊州宜君县有仁智宫武徳七年建成居守世民元吉皆从建成使元吉就图世民又使郎将以甲遗文干使之举兵表里相应郎将至中途告变上怒召建成建成惧不敢赴詹事主簿赵弘智河南新安人劝其贬损车服屏从者诣上谢罪建成乃诣仁智宫见上叩头谢罪奋身自掷上怒不解置之幕下以兵守之驰召文干文干遂发兵反上召秦王世民告之曰文干事连建成恐应之者众汝宜自行还立汝为太子吾不能效隋文帝自诛其子当封建成为蜀王蜀兵脆弱他日茍能事汝汝宜全之不能事汝汝取之易耳世民既行元吉与妃嫔更迭为建成请封徳彛复为营解于外上意遂变遣建成还守京师惟责以兄弟不睦归罪于王珪韦挺冲之子杜淹并流嶲州即汉越嶲郡注见前文干䧟宁州西魏置隋大业中改北地郡唐仍为州今属甘肃庆阳府世民军至其党杀之传首京师
  秋闰七月突厥入寇遣秦王世民将兵御之
  或说上曰突厥所以屡寇关中者以子女玉帛皆在长安故也若焚长安而不都则强冦自息矣上欲从之秦王世民谏曰外侮为患自古有之奈何为此以贻四海羞愿假数年之期臣请系颉利之颈致之阙下若其不效迁都未晚上曰善建成与妃嫔因共谮世民曰突厥犯边得赂则退秦王外托御冦之名内欲总兵权成其篡夺耳上大怒召世民责之会有司奏突厥内冦上乃改容劳勉诏世民元吉将兵出豳州西魏置隋废唐仍为州后改为邠今州隶陜西以御之八月突厥受盟而还时颉利突利二可汗举国入寇世民遇于豳州元吉惧不敢出世民帅骑驰诣敌陈告之曰我秦王也可汗能鬭独出与我鬭若以众来我直以此百骑相当耳颉利不能测笑而不应世民又前遣骑告突利曰尔往与我盟有急相救今乃引兵相攻何无香火之情也颉利闻之疑突利与世民有谋乃遣使谓世民曰王不须进我但与王申盟约耳乃引兵稍却会大雨世民曰敌所恃者弓矢耳今积雨弥时筋胶俱解吾刀槊犀利此而不乘将复何待乃潜师冒雨而进突厥大惊颉利欲战突厥不可乃请和亲世民许之突利因自托于世民世民亦以恩意抚之与盟而去 突利本始毕子名什钵毕颉利立以为可汗使居东上毎有寇盗辄命世民讨之事平之后猜嫌益甚
  命韦仁夀万年人检校南宁州注见前都督
  仁夀性宽厚有识度初为蜀郡司法书佐所论囚至市犹西向为仁夀礼佛然后死时西南夷内附朝廷遣使抚之类皆贪纵远民患之上闻仁夀名命检校南宁州都督仁夀既受命将兵五百人至西洱河注见前周历数千里远人望风归附仁夀承制置七州十五县各以其豪帅为刺史县令法令清肃远人悦服各遣子弟入贡
  乙酉八年春正月以张镇周为舒州唐以同安郡置同安注见前都督镇周舒州人也到州就故宅召亲故酣宴十日赠以金帛泣与之别曰今日张镇周犹得与故人欢饮明日之后则舒州都督治百姓耳自是犯法者一无所纵境内肃然
  诏许突厥吐谷浑互市
  突厥吐谷浑各请互市诏皆许之先是中国丧乱民乏耕牛至是资于两地杂畜被野
  秋七月突厥寇边诏右卫大将军张瑾御之败绩先是上与突厥书用敌国礼至是上谓侍臣曰突厥贪婪无厌朕将征之自今勿复为书皆用诏敇突厥遂寇灵相潞沁韩朔潞州后周置今山西潞安府是沁州唐以义宁郡置今州隶山西韩州后周置今潞安府襄垣县是馀注俱见前等州张瑾与战太谷隋县今属太原府全军皆没瑾仅以身免长史温彦博为敌所执敌以彦博职在机近问以国家兵粮虚实彦博不对敌迁之阴山注见前灵州都督任城王道宗击破敌兵颉利遣使请和而退后突厥归款彦博乃得还
  九月令太府检校诸州权量
  丙戌九年春二月初令州县里闬各祀社稷
  初令州县祀社稷士民里闬亦相从立社各申祈报用洽乡党之欢
  夏沙汰僧道
  太史令傅奕上疏请除佛法疏曰佛在西域言妖路远汉译梵书恣其假托使不忠不孝削发而揖君亲游乎游食易服以逃租赋伪启三途谬张六道遂使愚迷妄求功徳不惮科禁轻犯宪章且生死夭夀由于自然刑徳威福关之人主贫富贵贱功业所招而愚僧矫诈皆云由佛窃人主之权擅造化之力其为害政良可悲矣自汉以前初无佛法君明臣忠祚长年久自立畨神羌戎乱起主庸臣佞政虐祚短梁武齐襄足为明镜今天下僧尼数盈十万请令匹配即成十万馀户产育男女十年长养一纪教训可以足兵 三涂六道胡三省注释氏以地狱饿鬼畜生为三途言为恶者必堕此也又添阿修罗天神地祇为六道诏百官议之惟太仆卿张道源是奕言萧瑀曰佛圣人也而奕非之非圣人者无法当治其罪奕曰人之大伦莫如君父佛以世嫡而叛其父释典谓佛以王太子出家以匹夫而抗天子释氏之法不拜君亲萧瑀不生于空桑昔有莘氏女采桑于伊川得婴儿于空桑中是为伊尹说见列子乃遵无父之教非孝者无亲瑀之谓矣瑀不能对但合手曰地狱之设正为是人上亦恶沙门道士茍避征徭不守戒律诏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道士女冠其精勤练行者迁大寺观庸猥麄秽者勒还乡里京师留三寺二观诸州各留一所已而复罢是命
  六月太白经天秦王世民杀太子建成齐王元吉立世民为皇太子决军国事
  世民既与建成元吉有隙以洛阳形胜之地恐一朝有变欲出保之乃以行台尚书温大雅镇洛阳建成夜召世民饮酒而鸩之世民𭧂心痛吐血数升上谓世民曰首建大谋削平海内皆汝之功吾欲立汝为嗣而汝固辞且建成为嗣日久吾不忍夺也观汝兄弟似不相容不可同处当遣汝居洛阳自陜以东皆主之仍建天子旌旗如汉梁孝王故事世民泣辞不许将行建成元吉相与谋曰秦王若至洛阳不可复制不如留之长安则一匹夫取之易矣乃密令数人上封事言秦王左右闻往洛阳无不喜跃观其志趣恐不复来上乃止元吉密请杀世民秦府僚佐皆惶惧不知所出行台郎中房元龄谓长孙无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祸机窃发岂惟府朝涂地乃实社稷之忧莫若勤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国存亡之机正在今日无忌以告世民召杜如晦谋之亦劝世民如元龄言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骁将欲诱之使为己用密以金银器一车赠尉迟敬徳敬徳辞不受以告世民世民曰公心如山岳虽积金至斗知公不移元吉乃谮敬徳于上将杀之世民固请得免又谮程知节出为康州刺史知节谓世民曰大王股肱羽翼尽矣身何能久知节以死不去愿早决计建成谓元吉曰秦府智略之士可惮者独房元龄杜如晦耳皆谮之于上而逐之长孙无忌与其舅高士廉名俭以字行齐清河王岳之孙将军侯君集豳州三水人及尉迟敬徳等日夜劝世民决计世民犹豫问于李靖及李世𪟝皆辞世民由是重二人会突厥入塞建成荐元吉将兵击之元吉请尉迟敬徳等与之俱又悉简秦府精卒以益其军率更丞王晊密告世民曰太子语齐王吾与秦王饯汝于昆明池使壮士拉杀之因遣人说上授我以国而立汝为太弟世民以告长孙无忌无忌等请先事图之世民叹曰骨肉相残古今大恶吾诚知祸在朝夕欲俟其发然后以义讨之不亦可乎敬徳曰大王不用敬徳之言敬徳将窜身草泽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无忌曰不从敬徳之言无忌亦当相随而去世民访之府僚众曰大王以舜为何如人曰圣人也众曰使舜浚井而不出涂廪而不下则井中之泥廪上之灰耳安能泽被天下法施后世乎世民命卜之幕僚张公谨字宏慎魏州繁水人自外来见之取龟投地曰卜以决疑不疑何卜世民意乃决于是太白再经天傅奕密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上以其状授世民于是世民密奏建成元吉淫乱后宫且曰兄弟专欲杀臣似为世充建徳报仇臣今永违君亲亦实耻见诸贼于地下上惊报曰明当鞠问汝宜早参明日世民率长孙无忌等伏兵于元武门建成与元吉俱入先是张媫妤窃知世民表意驰语建成建成召元吉谋之元吉曰宜勒兵不朝以观形势建成曰兵偹已严当俱入参自问消息也乃俱入至临湖殿觉有变欲还世民追射建成杀之尉迟敬徳射杀元吉于是东宫齐府将帅薛万彻等帅众大至攻元武门敬徳以二人首示之乃颇散去上方泛舟海池在太极宫中世民使敬徳入侍敬徳贯甲持矛直至上所奏曰太子齐王作乱秦王兵已诛之矣恐惊动陛下遣臣宿卫上谓裴寂等曰不图今日乃见此事当如之何萧瑀陈叔达曰建成元吉本不预义谋又无功于天下疾秦王功高望重共为奸谋今秦王已讨而诛之陛下若处以元良委之国务无复事矣上曰此吾之夙心也时秦府兵与二宫左右战犹未巳敬徳请降手敕令内外诸军一受秦王节度众然后定上召世民抚之世民跪吮上乳号恸久之建成元吉诸子皆坐诛遂立世民为皇太子军国庶事悉委太子处决然后奏闻太子命纵禁苑鹰犬罢四方贡献听百官各陈治道政令简肃中外大悦
  司马氏光曰立嫡以长礼之正也然高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隐太子以庸劣居其右地嫌势逼必不相容乡使高祖有文王之明隐太子有㤗伯之贤太宗有子臧之节则乱何自而生哉既不能然太宗始欲俟其先发然后应之如此则事非获已犹为愈也既而为群下所逼遂至喋血禁门推刃同气贻讥千古惜哉
  以魏徵王珪为谏议大夫
  初洗马魏徵常劝建成早除秦王及建成败太子召征谓曰汝何离间我兄弟征举止自若对曰先太子早从征言必无今日之祸太子改容礼之引为詹事主簿亦召王珪韦挺于嶲州皆以为谏议大夫
  帝自称太上皇
  庐江王瑗字徳珪太祖之孙反幽州将军王君廓杀之
  初上以瑗为幽州都督又以其懦怯非将帅才使王君廓佐之君廓故群盗勇悍险诈瑗推心倚仗之太子建成谋害秦王密与瑗相结建成死诏遣使驰驿召瑗瑗心不自安谋于君廓君廓欲取瑗以为功乃曰大王若入必无全理瑗曰我今以命托公举事决矣乃发驿征兵又召燕州刺史王诜计事欲除君廓以诜代之君廓知之往见诜斩之持其首告众曰李瑗与王诜同反汝何故从之取族灭乎遂帅麾下逾城而入执瑗缢之诏以君廓为幽州都督以瑗家口赐之建成元吉之党亡在民间虽更赦令犹不自安徼幸者争告捕以邀赏谏议大夫王珪以启太子太子令事连东宫齐王及李瑗者并不得告违者反坐遣魏徵宣慰山东听以便宜从事征至磁州遇州县锢送前太子千牛李志安齐王䕶军李思行诣京师征曰前宫齐府左右已赦不问今复送思行等则谁不自疑遂皆解纵之太子闻之甚喜
  秋八月太子即位
  诏传位于太子太子固辞不许乃即位
  放宫女三千馀人
  立妃长孙氏晟之女为皇后
  后少好读书造次必循礼法上为秦王后奉事高祖承顺妃嫔甚有内助及为后务崇节俭服御取给而已上深重之尝与之议赏罚后辞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妾妇人安敢预闻政事固问之终不对
  突厥入寇至便桥即西渭桥在咸阳县西南三辅决录长安城西门曰便门门北与桥对因号便桥帝出御之突厥请盟而退
  梁师都所部离叛国寖衰弱乃朝于突厥劝令入寇于是颉利突利二可汗合兵十馀万骑寇泾州注见前颉利进至渭水便桥之北遣其心腹执失思力入见以观虚实执失思力盛称二可汗将兵百万今至矣上让之曰吾与汝可汗靣结和亲赠遗无算今汝可汗背盟入寇全忘大恩自夸彊盛我今先斩汝矣执失思力惧乃囚之上与高士廉房元龄等六骑径诣渭水上与颉利隔水而语责以负约突厥大惊皆下马罗拜俄而诸军继至旌甲蔽野颉利见执失思力不返而上轻出军容甚盛有惧色上麾诸军使郤而布陈独留与颉利语萧瑀叩马固谏上曰突厥所以敢倾国而来者以我国内有难朕新即位谓我不能抗御也我若示之以弱敌必放心大掠不可复制故朕轻骑独出示若轻之震曜军容使知必战敌既深入必有惧心与战则克与和则固制服突厥在此举矣是日颉利来请和诏许之斩白马与盟于便桥之上突厥引兵退萧瑀请曰突厥未和之时诸将争欲战陛下不许而敌自退其策安在上曰突厥之众多而不整君臣之志惟贿是求昨其达官皆来谒我我若醉而缚之因击其众伏兵邀其前大军蹑其后覆之如反掌耳然吾即位日浅国家未安一与敌战结怨既深彼或惧而修备则吾未可以得志也故卷甲韬戈啖以金帛彼既得所欲志必骄惰然后飬威俟衅一举可灭也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此之谓也瑀谢不及
  九月引诸卫将卒习射于显徳殿
  上日引诸卫将卒数百人习射殿庭谕之曰朕不使汝曹穿池筑苑专习弓矢居闲无事则为汝师突厥入寇则为汝将庶几中国之民可以少安群臣多谏曰于律以兵刃至御在所者绞今使将卒习射殿庭万一狂夫窃发出于不意非所以重社稷也上曰王者视四海为一家封域之内皆朕赤子朕一一推心置其腹中奈何宿卫之士亦加猜忌乎由是人思自励数年之间悉为精锐上尝言吾自少经略四方颇知用兵之要毎观敌陈则知彊弱尝以吾弱当其彊彊当其弱彼乘吾弱逐奔不过数十百步吾乘其弱必出其陈后反而击之无不溃败所以取胜多在此也
  定勲臣爵邑
  上靣定勲臣爵邑命陈叔达唱名示之且曰所叙未当宜各自言于是诸将争功不已淮安王神通曰臣举兵关西首应义旗今房元龄杜如晦等专弄刀笔功居臣上臣窃不服上曰叔父虽首倡举兵盖亦自营脱祸及窦建徳吞噬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刘黒闼再合馀烬叔父望风奔北元龄等运筹帷幄坐安社稷论功行赏固宜居叔父之先诸将乃相谓曰陛下至公淮安王尚无所私吾侪何敢不安其分遂皆悦服房元龄尝言秦府旧人未迁官者皆嗟怨上曰王者至公无私故能服天下之心设官分职以为民也当择贤才而用之岂以新旧为先后哉其后或请追秦府旧兵入宿卫上曰朕以天下为家惟贤是与岂旧兵之外皆无可信者乎汝之此意非所以广朕徳于天下也
  置弘文馆
  上于弘文殿聚四部书分为四类曰经史子集以甲乙丙丁为次二十馀万卷置弘文馆于殿侧选天下文学之士虞世南褚亮姚思廉欧阳询字信本纥之子蔡允恭萧徳言字文行系出兰陵徙关中等以本官兼学士令更日宿直听朝之隙引入内殿讲论前言往行商确政事或至夜分乃罢上谓侍臣曰朕观炀帝文辞奥博亦知是尧舜而非桀纣然行事何其相反也魏徵对曰人君虽圣哲犹当虚己以受人故智者献其谋勇者竭其力炀帝恃其俊才骄矜自用故口诵尧舜之言而身为桀纣之行曽不自知以至覆亡也上曰前事不远吾属之师也 上问给事中孔颖逹曰论语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何谓也颖达具释其义以对且曰非独匹夫如是帝王内蕴神明外当元默若位居尊极炫耀聪明以才陵人饰非拒谏则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也上曰朕毎临朝欲发一言未尝不三思恐为民害是以不多言知起居事杜正伦曰臣职在记言陛下之言失臣必书之岂徒有害于今亦恐贻讥于后上谓裴寂曰比多上书言事者朕皆黏之屋壁得出入省览数思治道或深夜方寝公軰亦当恪勤职事副朕此意 有上书请去佞臣者上问佞臣谓谁对曰愿陛下与群臣言或阳怒以试之彼执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顺旨者佞臣也上曰君源也臣流也浊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为诈何以责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诚治天下卿策虽善朕不取也上与群臣论止盗或请重法以禁之上曰朕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廉吏使民衣食有馀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邪自是数年之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 上尝曰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犹割肉以充腹腹饱而身毙君富而国亡矣然人君之患不自外来常由身出盖欲盛则费广费广则赋重赋重则民愁而国危朕常以此思之不敢纵欲也 上谓公卿曰昔禹凿山治水而民无谤讟者与人同利故也秦始皇营宫室而民怨叛者病人以利己故也夫美丽珍竒固人之所欲若纵之不已则危亡立至朕欲营一殿材用已具鉴秦而止王公以下宜体朕此意由是二十年间风俗素朴衣无锦绣公私富给 上谓侍臣曰吾闻西域贾胡得美珠剖身以藏之有诸侍臣曰有之上曰人皆知笑彼之爱珠而不爱其身也吏受赇抵法与帝王徇奢欲而亡国者何以异于胡之可笑邪朕与公辈宜戮力相辅庶免为人笑也 上患吏多受赇密使左右试赂之有司门令史受绢一匹上欲杀之民部尚书裴矩谏曰为吏受赂罪诚当死但陛下使人遗之而受乃陷人于法也上悦告群臣曰裴矩能当官力争不为靣从傥毎事皆然何忧不治 杜正伦相州洹水人
  冬十月丙辰朔日食
  诏追封故太子为息隐王齐王为海陵刺王改葬之后诏复息隐王为隐太子海陵刺王号巢刺王
  立子承乾字明徳长孙皇后出为皇太子
  承乾生八年矣
  十一月降宗室郡王为县公
  初上皇欲彊宗室自三从昆弟以上皆为王至是上问群臣遍封宗子于天下利乎封徳彝对曰前世唯皇子及兄弟乃为王今封爵太广恐非所以示天下至公上曰然朕为天子所以养百姓也岂有劳百姓以养已之宗族乎降宗室郡王皆为县公惟有功者数人不降
  十二月遣使点兵
  上励精求治数引魏徵入卧内访以得失征知无不言上皆欣然嘉纳上遣使点兵封徳𢑴奏中男虽未十八其壮大者亦可并点上从之敇出征固执以为不可上怒召而让之对曰夫兵在御之得其道耳何必多取细弱以増虚数乎且陛下毎云吾以诚信御天下今即位未几失信者数矣上愕然曰何也对曰陛下初诏悉免负逋官物谓负欠官物而逃逋者免追偿也有司以为负秦府国司者非官物征督如故陛下以秦王升为天子国司之物非官物而何又曰关中免二年租调关外给复一年既而继有敕云已役已输者以来年为始散还之后方复更征百姓固已不能无怪今复点为兵何谓来年为始乎又陛下所与共治天下者在于守宰至于点兵独疑其诈岂所谓以诚信为治乎上悦从之
  以张元素蒲州虞乡人为侍御史
  上闻景州录事参军张元素名召见问以政道对曰隋主自专庶务不任群臣以一人之智决天下之务借使得失相半乖谬已多下谀上蔽不亡何待陛下诚能择群臣而分任以事考其成败何忧不治上善其言擢为侍御史
  以张蕴古洹水人为大理丞
  前幽州记室张蕴古上大宝箴其略曰圣人受命拯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又曰壮九重于内所居不过容膝彼昏不知瑶其台而琼其室罗八珍于前所食不过适口惟狂罔念邱其糟而池其酒又曰勿汶汶而暗勿察察而明虽冕旒蔽目而视于未形虽黈纩塞耳而听于无声上嘉之赐以束帛除大理丞
  太宗文武皇帝
  帝名世民高祖次子方四岁有书生见之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几冠必能济世安民书生去高祖使人追之不见乃采其语为名年十八首劝高祖起兵初封赵公进爵秦王高祖平定天下皆帝之功也建成元吉既毙高祖立为太子遂传位焉
  丁亥贞观元年春正月宴群臣
  上宴群臣奏秦王破陈乐上曰朕昔受委专征民间遂有此曲虽非文徳之雍容然功业所由不敢忘也封徳彝曰陛下以神武平海内文德岂足比乎上曰勘乱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随其时卿谓文不及武斯言过矣
  制谏官随宰相入阁太极殿东西两庑之间也议事
  中书门下及三品以上入阁议事皆命谏官随之有失辄谏
  更定律令
  命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与法官更议定律令宽绞刑五十条为断右趾上曰肉刑废已久宜有以易之于是有司请改为加役流流三千里居作三年从之
  以戴胄为大理少卿
  上以选人多诈冒资䕃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几有诈冒事觉者上欲杀之胄奏据法应流上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乎对曰敇者出于一时之喜怒法者国家所以布大信于天下也陛下忿选人之多诈故欲杀之既而知其不可复断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上曰卿能执法朕复何忧胄前后犯颜执法言如泉涌上皆从之天下由是无冤狱将军长孙顺徳受人馈绢事觉上于殿庭赐绢数十匹大理少卿胡演以为不可上曰彼有人性得绢之辱甚于受刑如不知愧一禽兽耳杀之何益 长孙顺徳无忌族叔
  二月分天下为十道
  隋末豪杰据地自相雄长唐兴相帅来归上皇割置州县以宠禄之上以民少吏多大加并省因山川形便分为十道曰关内领雍华同商岐邠陇泾原宁庆鄜坊丹延灵会盐夏绥银丰胜等州河南领洛汝陜虢郑滑许颖陈豫汴宋亳徐泗豪郓齐曹濮淄青莱棣兖海沂密等州河东领蒲晋绛汾隰并南汾箕沁岚石忻代朔蔚泽潞等州河北领怀魏博相卫贝邢洺恒冀深赵沧徳易定幽瀛燕北燕檀营平等州山南领荆峡归䕫澧朗忠涪万襄唐随邓均房郢复金梁洋利鳯兴成扶文集壁巴蓬通开隆果渠等州陇右领秦渭河鄯兰武洮岷廓叠宕凉瓜沙甘肃等州淮南领扬楚徐和寿庐舒光蕲黄安申等州江南领润常苏湖杭睦越衢婺括台福建泉宣歙池洪江鄂岳饶信䖍吉袁抚潭衡永道郴邵黔辰夷思南等州剑南领益嘉眉卭简资嶲雅南会翼维松姚戎梓遂绵始合龙普渝陵荣泸等州岭南领广韶循潮康泷端新封潘春罗南石高东合崖振邕南方南简淳钦南尹象藤桂梧贺连南昆静乐南恭融容牢绣南扶越南义交陆峯爱驩等州
  三月皇后帅内外命妇亲蚕
  闰月癸丑朔日食
  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
  上谓太子少师萧瑀曰朕少得良弓十数自谓无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木心不正则脉理皆邪弓虽劲而发矢不直朕以弓矢定四方识之犹未能尽况天下之务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数延见问民疾苦政事得失
  夏五月苑君璋降
  初君璋数引突厥入寇至是见颉利政乱知其不足恃遂帅众来降
  六月仆射封徳彝死
  初上令封徳彝举贤久无所举上诘之对曰非不尽心但于今未有竒才耳上曰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古之致治者岂借才于异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诬一世之人徳彝惭而退及是病死徳彝险佞隐刺之乱数进忠䇿于上又白太子曰为四海不顾其亲乞𡙡者谓何及上皇议废立徳彝复谏止当时语秘无知者及徳彝死后事寖闻侍御史唐临追劾奸状诏削徳彝官爵改其谥明曰缪 唐临字本徳京兆长安人
  以萧瑀为左仆射
  初瑀与德彝有隙瑀荐德彝于上皇以为中书令及上即位瑀为仆射毎议事已定徳彝至上前辄反之由是有隙时房元龄杜如晦新用事皆疏瑀而亲徳彜瑀不能平遽上封事论之由是忤旨会瑀及陈叔达忿争于上前皆坐不敬免官至是复以瑀为左仆射上与侍臣论周秦修短瑀对曰纣为不道武王征之周及六国无罪始皇灭之得天下虽同立心则异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周得天下増修仁义秦得天下益尚诈力此修短之所以殊也盖取之或可以逆而守之不可以不顺也瑀谢不及
  山东旱诏所在赈恤蠲其租赋
  秋七月以长孙无忌为右仆射
  无忌与上为布衣交加以外戚有佐命功上委以心腹欲相者数矣皇后固请曰妾备位椒房贵宠极矣诚不愿兄弟执国政吕霍上官可为切骨之戒上不听卒用之
  九月庚戌朔日食
  冬十月岭南酋长冯盎遣子入朝
  初盎与诸酋长迭相攻击诸州皆奏盎反上欲发兵讨之魏徵谏曰岭南瘴疠险远不可以宿大兵且告者已数年而盎兵未尝出境此不反明矣若遣信臣示以至诚可不烦兵而服上乃遣使谕之盎遣其子智戴随使者入朝上曰魏徵一言胜十万之师不可不赏乃赐绢五百匹后盎入朝会诸洞獠反诏盎讨平之上美其功前后赏赐不可胜数
  十二月诏殿中侍御史崔仁师定州安喜人按狱青州青州有谋反者逮捕满狱诏崔仁师等覆按之仁师至止坐魁首十馀人孙伏伽谓仁师曰足下平反者多恐人情贪生见其徒侣得免未肯甘心耳仁师曰凡治狱当以仁恕为本岂可自规免罪知其冤而不为伸耶万一误有所纵以一身易十囚之死亦所愿也及敇使至更讯诸囚皆曰崔公平恕无枉请速就死无一人异辞者
  以孙伏伽为谏议大夫
  上好骑射孙伏伽谏曰天子居则九门行则惊跸非欲茍自尊严乃为社稷生民计也夫走马射的乃少年诸王所为非今日天子事业也既非所以安养圣躬又非所以仪刑后世臣窃为陛下不取上悦以伏伽为谏议大夫上神采英毅群臣进见皆失举措上知之毎假以辞色尝谓公卿曰人欲自见其形必资明镜君欲自知其过必待忠臣茍其君愎谏自贤其臣阿谀顺旨君既失国臣岂能独全如隋炀帝虞世基者亦足以观矣公辈宜用此为戒事有得失无惜尽言也
  命吏部四时选集并省吏员
  隋世选人十一月集至春而罢人患其期促至是吏部侍郎刘林甫魏州观城人奏四时听选随阙注拟人以为便唐𥘉士大夫以乱离之后不乐仕进官员不充州府多以赤牒补官至是皆勒赴省选集者七千馀人林甫随材铨叙各得其所时人称之时关中米贵始分人于洛阳选上谓房元龄曰官在得人不在员多遂并省之留文武总六百四十三员
  征隋秘书监刘子翼字小心常州晋陵人不至
  子翼有学行性刚直朋友有过常靣责之李百药字重规德林子常称刘四虽复骂人人终不恨是岁有诏征之辞以母老不至
  以李乾祐长安人为侍御史
  注见前令裴仁𮜿私役门夫上怒欲斩之殿中侍御史李乾祐谏曰法者陛下所与天下共也今仁𮜿坐轻罪而抵极刑臣恐人无所措手足矣上悦从之以乾祐为侍御史上尝语及关中山东人意有同异殿中侍御史张行成曰天子以四海为家今有东西之异示人以隘上善其言厚赐之 张行成字徳立定州义丰人
  鸿胪卿郑元璹还自突厥
  初突厥既彊敕勒诸部分散有薛延陀先与薛种杂居后灭延陀部有之号薛延陀姓一利咥氏回纥先曰袁纥亦曰乌纥至隋始称回纥姓药葛罗氏都播亦曰都波南接回纥骨利干居澣海北多滥葛亦曰多滥葛在薛延陀东同罗在薛延陀北仆固亦曰仆骨在多滥葛东㧞野古或为㧞曵固东邻靺𩏌思结存延陀故邪在诸部最南斛薛处多罗葛北奚结处同罗北阿跌亦曰诃咥契苾在马耆西北白霫居鲜卑故地等十五部皆居碛北颉利政乱薛延陀回纥等叛之颉利不能制会大雪羊马多死民大饥鸿卿郑元璹使还言于上曰突厥之兴衰专以羊马为候今突厥民饥畜瘦将亡之兆也群臣多劝上乘间击之上曰背盟不信利灾不仁乘危不武纵其种落尽叛六畜无馀朕终不击必待有罪然后讨之
  戊子二年春正月长孙无忌罢
  时有密表称无忌权宠过盛者上以表示之曰朕于卿洞然无疑故以示卿若各怀所闻而不言则君臣之意有不通无忌自惧满盈固求逊位皇后又内为之请上乃许之
  置六司侍郎副六司尚书左右司郎中
  三月戊寅朔日食
  诏自今大辟并令两省四品及尚书议之
  大理进毎月囚帐上命自今大辟皆令中书门下四品以上及尚书议之庶无冤滥既而引囚至岐州刺史郑善果上曰善果官品不卑岂可使与诸囚为伍自今三品以上犯罪听于朝堂俟进止
  关内旱饥赦天下
  上尝谓侍臣曰古语有之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岁再赦善人喑哑夫养稂莠者害嘉榖赦有罪者贼良民故朕即位以来不欲数赦恐小人恃之轻犯宪章故也至是以连年水旱赦天下且曰使年丰谷稔天下乂安移灾朕身是所愿也会所在有雨民大悦
  夏四月突厥突利可汗请入朝
  初突厥颉利可汗以薛延陀回纥等叛遣突利讨之败还拘而挞之突利由是怨表请入朝上谓侍臣曰向者突厥方彊凭陵中夏由是骄恣以失其民今困穷如是朕闻之且喜且惧何则突厥衰则边境安故喜然朕或失道亦将如此卿曹不惜苦谏以辅不逮
  遣右卫大将军柴绍等讨梁师都其下杀之以降以其地为夏州师都自起兵至灭凡十二年 夏州注见前
  六月祖孝孙幽州范阳人奏唐雅乐
  初上皇命孝孙定雅乐孝孙以为梁陈之音多吴楚周齐之音多边徼于是考古声作唐雅乐凡八十四调毎律皆具七音十二律共成八十四调三十一曲平调清调房中乐遗音也皆用前代歌辞十二和曰豫和顺和永和肃和雍和寿和舒和太和昭和休和正和承和皆乐曲之名至是奏之上曰礼乐者圣人缘物以设教治之隆替岂由于此杜淹曰齐之将亡作伴侣曲陈之将亡作玉树后庭花其声哀思闻者悲泣岂可谓治不在乐乎上曰悲喜在心非由乐也将亡之政民必愁苦故闻乐而悲矣今二曲俱存为公奏之公岂悲乎魏徵曰乐在人和不在声音也
  畿内蝗
  上入苑中见蝗掇数枚祝之曰民以谷为命而汝食之宁食吾之肺肠欲吞之左右谏曰恶物或成疾上曰朕为民受灾何疾之避遂吞之是岁蝗不为灾
  秋九月诏非大瑞不得表闻
  上曰比见群臣屡上祥瑞夫家给人足而无瑞不害为尧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免为桀纣后魏之世吏焚连理木煮白雉而食之岂足为至治乎乃诏自今大瑞听表闻馀申所司而已尝有白鹊巢于寝殿槐上合欢如腰鼓左右称贺上曰我尝笑隋炀帝好祥瑞瑞在得贤此何足贺命毁其巢
  出宫女三千馀人
  天少雨中书舍人李百药言往年虽出宫人无用者尚多阴气郁积亦足致旱上命简出之前后三千馀人
  冬十月杀瀛州刺史卢祖尚字季良光州乐安人
  上以卢祖尚廉平公直欲遣镇抚交趾祖尚既谢而复悔之以疾辞上遣杜如晦等谕旨祖尚固辞上大怒曰我使人不行何以为政命斩于朝堂寻悔之他日与侍臣论齐文宣帝之人魏徴对曰齐文宣狂暴然人与之争事理屈则从之有青州长史魏恺使梁还除光州注见前长史不肯行文宣怒而责之恺曰臣先任大州使还有劳无过更得小州所以不行文宣赦之此所以长也上曰然曩者卢祖尚虽失人臣之义朕杀之亦为太暴由此言之不如文宣矣命复其官荫征容貎不逾中人而有胆略善回人主意毎犯颜苦谏或逢上怒甚卒亦为之霁威上尝得佳鹞自臂之望见征来匿怀中徴奏事故久鹞竟死怀中尝谒告上冡还言于上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严装已毕而意不行何也上笑曰初实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辍耳
  十一月以王珪为侍中
  故事军国大事则中书舍人各执所见杂署其名谓之五花判事中书侍郎中书令省审之给事中黄门侍郎驳正之至是上谓珪曰国家本置中书门下以相检察正以人心所见互有不同茍论难往来务求至当舍己从人亦复何伤比来或䕶己短遂成怨隙或避私怨知非不正顺一人之颜情为兆民之深虑此乃亡国之政炀帝之世是也当时群臣如此必皆自为有智祸不及身及天下之乱家国两亡其幸免者亦为时论所贬终古不磨卿曹各当徇公忘死勿雷同也后又谓侍臣曰中书门下机要之司诏敇有不便者皆应论执比来惟睹顺从不闻违异若但行文书则谁不可为何必择才也房元龄等皆顿首谢上尝谓珪曰开皇中旱隋文帝不许赈给而令百姓就食山东比至末年天下储积可供五十年炀帝恃之卒亡天下但使仓庾之积足以备凶年其馀何用哉 上又尝问珪曰近世治不及古何也对曰汉世尚经术宰相多用儒士故风俗淳厚近世重文轻儒参以法律此治化之所以益衰也上然之 上闲居与珪语有美人侍侧指示珪曰此庐江王瑗之姬也瑗杀其夫而纳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庐江纳之为是邪非邪上曰杀人而取其妻卿何问是非对曰昔齐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弃其所言之人管仲以为无异于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为圣心是之也上悦即出之 上使祖孝孙教宫人乐不称旨者责之珪与温彦博谏曰孝孙雅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又从而谴之臣窃以为不可上怒曰卿等当竭忠直以事我乃为孝孙游说邪彦博拜谢珪不拜曰陛下责臣以忠直今臣所言岂私曲邪上默然而罢明日谓房元龄曰自古帝王纳谏诚难朕昨责二公至今悔之卿等勿为此不尽言也 庐江王瑗唐宗室前反幽州为王君廓所杀
  诏举堪县令者
  上曰为朕养民者惟在都督刺史朕尝疏其名于屏风坐卧观之得其在官善恶之迹皆注于名下以备黜陟县令尤为亲民不可不择乃命五品以上各举堪为县令者以名闻
  诏自今奴告主者斩之
  上曰比有奴告主反者夫谋反不能独为何患不发何必使奴告之邪自今奴告之勿受仍斩之
  遣使立薛延陀夷男为真珠可汗
  突厥北边多叛颉利归薛延陀共推其俟斤夷男为可汗夷男不敢当上方图颉利乃遣使闲道册拜夷男为真珠毘伽可汗赐以鼓纛夷男建牙于大漠之郁督军山下在漠北今哈尔哈地考是山唐历以为即都尉犍山后入回纥又谓之乌徳鞬山回纥㧞野古阿跌同罗仆骨白霫诸部皆属焉
  己丑三年春正月耕耤东郊
  裴寂卒
  司空裴寂坐与妖人交通免官上数之曰计公勲庸安得至此武徳之际货赂公行纪纲紊乱皆公之由也寻复有罪流静州唐置今广西平乐府昭平县是将诏还会卒
  二月以房元龄杜如晦为仆射魏徵守秘书监参预朝政
  上谓元龄如晦曰公为仆射当广求贤人随才授任比闻聼讼日不暇给安能助朕求贤乎因敕尚书细务属左右丞惟大事当奏者乃关仆射上尝谓元龄等曰为政莫若至公昔诸葛亮窜廖立李严于南夷亮卒而二人哭泣有死者非至公能如是乎又高颎相隋公平识治体隋之兴亡系颎存没朕慕前世之明君卿等不可不法前世之贤相也 元龄明逹吏事辅以文学夙夜尽心惟恐一物失所用法宽平闻人有善若已有之不以求备取人不已以长格物与如晦引㧞士类常如不及上毎与元龄谋事必曰非如晦不能决及如晦至卒用元龄之䇿盖元龄善谋如晦能断也二人同心徇国故唐世称贤相推房杜焉 或告魏徴私其亲戚上使御史大夫温彦博按之无状言于帝曰征不存形迹以避嫌疑亦有可贵上因让徴曰自今宜存形迹徴曰君臣同体宜相与尽诚若但存形迹则国之兴丧未可知也臣不敢奉诏上曰吾已悔之徴再拜曰臣幸得奉事愿使臣为良臣勿使臣为忠臣上曰忠良有异乎对曰稷契皋陶君臣协心俱享尊荣所谓良臣龙逢比干靣折廷争身诛国亡所谓忠臣上悦 上问魏徵曰人主何为而明何为而暗对曰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昔尧清问下民舜明目逹聪故共鲧驩苗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赵高以成望夷之祸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台城之辱隋炀(“旦”改为“𠀇”)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阁之变是故人君兼听广纳则贵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上通也上曰善 上谓魏徵曰齐后主周天元皆重敛百姓厚自奉养力竭而亡譬如馋人自啖其肉肉尽而毙何其愚也然二主孰为最劣对曰齐后主懦弱政出多门周天元骄暴威福在己虽同为亡国齐主尤劣也 上谓侍臣曰人言天子至尊无所畏惮朕则不然上畏皇天之鉴临下惮群臣之瞻仰兢兢业业犹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魏徴曰此诚至治之要愿陛下谨终如始则善矣
  夏六月以马周字賔王博州荏平人为监察御史
  周客游长安舍于中郎将常何之家会以旱求言何武人不学周代之陈便宜二十馀条上怪问之何对曰此臣家客马周为臣具草耳上即召见与语甚悦除监察御史以何为知人赐绢三百匹
  秋八月己巳朔日食
  冬十一月以荀悦汉纪赐都督李大亮
  上遣使至梁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鹰使者讽使献之大亮密奏曰陛下久绝畋游而使者求鹰若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上悦手诏褒美赐以荀悦汉纪
  以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统诸军讨突厥
  初薛延陀真珠可汗遣其弟入贡突厥颉利可汗大惧始遣使称臣请尚公主代州都督张公谨上言突厥可取之状曰颉利纵欲逞暴诛忠良昵奸佞一也诸部皆叛二也突利诸设皆得罪无所自容三也塞北霜旱糇粮乏绝四也疏其族类亲委诸部大军一临必生内变五也华人入北所在啸聚大军出塞自然响应六也上以颉利既请和亲复援梁师都命李靖为行军司马将军总管讨之以张公谨为副复以李世𪟝柴绍薛万彻为诸道总管众合十馀万皆受靖节度分道出撃突厥
  十二月突厥突利可汗入朝
  上曰往者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称臣于突厥朕尝痛心马今单于稽颡可雪前耻
  上䇿朕今治安中国而四夷自服岂非上策乎
  闰月蛮酋谢元深东谢蛮也又有南谢蛮皆南蛮别种在黔州之西等来朝时远方诸国来朝贡者甚众服装诡异中书侍郎颜师古请作王会图汲冡周书有王会篇以示后从之是岁户部表中国人自塞外归及四夷前后附降者男女一百二十馀万口
  庚寅四年春二月李靖袭破突厥于阴山颉利可汗遁走李靖帅骁骑三千自马邑进夜袭定襄破之颉利不意靖仓卒至大惊徙牙于碛石靖复遣谍离其心腹颉利所亲康苏密以隋萧后及杨政道来降李世𪟝出云中此古云中城也注见前唐于恒安镇置云州亦曰云中郡今大同府是战于白道在今归化城北水经注芒干水西南径白道南谷口即此亦大破之颉利既败窜于鐡山在阴山之北众尚十馀万遣执失思力入见谢罪求朝上遣鸿胪卿唐俭等慰抚之又诏李靖将兵迎之颉利外为卑辞内实犹豫谋走碛北靖引兵与世𪟝会白道谋袭颉利靖等谋曰颉利虽败其众犹盛走度碛北则难图矣今诏使至彼敌必自宽若选万骑袭之不战可擒矣张书公曰诏书许降使者在彼奈何击之靖曰此韩信所以破齐也唐俭辈何足惜遂勒兵夜发世𪟝断之颉利见俭来大喜靖前锋去牙帐七里颉利始知之乘千里马先走其众遂溃唐俭脱身得归靖杀义成公主斩首万馀级系男女十馀万世𪟝军碛口酋长皆帅众降世𪟝虏五万馀口而还
  三月四夷君长诣阙请帝为天可汗许之
  四夷君长诣阙请上为天可汗上曰我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群臣及四夷皆称万岁是后以玺书赐西北君长皆称天可汗
  蔡公杜如晦卒谥曰成
  如晦疾笃上遣太子问疾又自临视之及卒上语及必流涕谓房元龄曰公与如晦同佐朕今独见公不见如晦矣
  夏四月行军副总管张宝相擒突厥利可汗以献颉利败走往依沙钵罗设突厥官名苏尼失启民之弟部落任城王道宗引兵逼之使苏尼失执颉利军行副总管张宝相取之以献苏尼失举众来降漠南遂空上御楼受俘馆之太仆上皇闻之叹曰汉高祖困白登不能报今吾子能灭突厥吾付托得人复何忧哉突厥既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延陀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万馀口诏群臣议区处之宜温彦博请汉建武故事置于塞下顺其土俗以实空虚之地使为中国捍蔽魏徵以为突厥弱则请服彊则叛乱若留之中国数年之后蕃滋倍多必为腹心之疾西晋之祸前世之明鉴也宜纵之使还故土便上卒用彦博策处突厥降众东自幽州西自灵州分突利故地为四州又分颉利故地为六州左置定襄右置云中二都督府以统其众以突利为顺州都督颉利为右卫大将军其馀拜官有差因而入居长安者近万家 定襄都督侨治宁朔云中都督侨治朔方顺州都督侨治营州南五柳戍
  诏讼不决者听于东宫上启
  诏讼者经尚书省判不服听于东宫上启委太子裁决然后闻奏
  六月修洛阳宫
  给事中张元素上书曰陛下初平洛阳凡隋氏宫室之宏侈者皆令毁之曾未十年复加营缮何前日恶之而今日效之也且以今日财力何如隋氏陛下役疮痍之人袭亡隋之弊恐又甚于炀帝矣上即为之罢役魏徴闻之叹曰张公论事有回天之力可谓仁人之言矣已而复命将作大匠窦琎修之琎凿池筑山雕饰华靡大怒遂令毁之免琎官
  秋七月甲子朔日食
  敕百司诏敕未便者皆执奏
  上问房元龄萧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对曰文帝勤于为治临朝或至日昃五品以上引坐论事卫士传餐而食虽性非仁厚亦励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则照有不通喜察则多疑于物事皆自决不任群臣一日万几岂能一一中理群臣既知其意唯取决受成虽有愆违莫敢谏诤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则不然择天下贤才置之百官天下之事关由宰相审熟便安然后奏闻有功则赏有罪则刑谁敢不竭心力以修职业乎因敕百司自今诏敕行下有未便者皆应执奏母阿从
  以李大亮为西北安抚大使
  西突厥种落散在伊吾注见前诏以李大亮为安抚大使贮粮碛口以赈之大亮言欲怀远者必先安近中国如本根四夷为枝叶疲中国以奉四夷犹㧞本根以益枝叶也今招致西突厥但有劳费未见有益不如罢之其或自立君长求内属者羁縻受之使居塞外为中国藩蔽上从之未几伊吾来降以其地置西伊州 唐伊州故城在今哈密境
  诏定常服差等
  三品以上服紫四品五品服绯六品七品服绿八品服青妇人从其夫色
  九月以张俭字师约京兆新丰人检校代州都督
  思结部落饥贫张俭招集之其不来者仍居碛北亲属私相往还俭亦不禁及俭代去思结将叛诏俭往察之俭单骑说谕徙之代州即以俭捡校代州都督俭因劝使营田岁大稔俭又恐其蓄积多有异志奏请和籴以充边储部落喜营田转力而边备实焉
  冬十一月除鞭背刑
  上读明堂鍼灸书云人五脏之系咸附于背故有是命
  高昌王麹文㤗入朝
  文㤗入朝西域诸国皆因文㤗请朝上令文㤗使人迎之魏徴谏曰昔光武不听西域送侍子置都䕶以为不以蛮夷劳中国前者文㤗之来縁道供亿甚苦若诸国皆来将不胜其弊姑听其商贾往来与边民交市则可矣倘以賔客遇之非中国之利也时所使人已行上遽止之
  大有年
  先是元年关中饥米斗直绢一匹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上勤而抚之民虽东西就食未尝嗟怨是岁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米斗不过三四钱终岁断死刑才三十九人东至海南及五岭皆外戸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道路焉上之初即位也尝与群臣语及教化上曰今承大乱之后恐斯民未易化也魏徵对曰不然久安之民骄佚骄佚则难教经乱之民愁苦愁苦则易化譬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也上深然之封徳彝曰三代以还人渐浇讹故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盖欲化而不能岂能之而不欲耶魏徵书生不识时务信其虚论必败国家征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汤武皆承大乱之后身致太平若谓古人淳朴渐至浇讹则至于今日当悉化为鬼魅矣人主安得而治之上卒从征言至是上谓长孙无忌曰贞观之初言者皆云人主当独运威权不可委之臣下又云宜震耀威武征讨四夷惟魏徵劝朕偃武修文中国既安四夷自服朕用其言今颉利成擒其酋长并帯刀宿卫皆袭衣冠征之力也但恨不使封徳彝见之耳徴爯拜谢曰此皆陛下威徳臣何力之有焉帝曰朕能任公公能称朕所任则其功岂独在朕乎上又谓侍臣曰朕有二喜一惧比年丰稔斗粟三钱一喜也北方久服边鄙无虞二喜也治安则骄侈易生骄侈则危亡立至此一惧也房元龄奏阅府库甲兵远胜隋世上曰甲兵武备诚不可阙然炀(“旦”改为“𠀇”)帝甲兵岂不足邪卒亡天下若公等尽力使百姓乂安此乃朕之甲兵也
  辛卯五年春正月诏僧道致拜父母
  皇太子冠
  有司言皇太子冠用二月吉请造兵备仪仗上曰东作方兴宜改用十月少傅萧瑀奏据阴阳书不若二月上曰吉凶在人若动依阴阳不顾礼义吉可得乎循正而行自与吉会农时急务不可失也
  诏诸州刬削京观加土为坟
  以金帛赐突厥赎男女八万口
  秋八月杀大理丞张蕴古
  河内人李好徳有心疾妄为妖言大理丞张蕴古按之奏好德实被疾不当坐治书侍御史权万纪京兆万年人劾奏蕴古相州人而好徳兄厚徳为其刺史故蕴古阿意纵之上怒斩之既而悔之因诏自今有死罪虽令即决仍三覆奏乃行刑万纪与李御史李仁发俱以告讦有宠大臣数被谴怒魏徵谏曰此等小人不识大体以讦为直以谗为忠陛下非不知其无堪但取其无所避忌欲以警䇿群臣耳而彼挟恩依势逞其奸谋凡所弹射皆非有罪陛下纵未能举善以厉俗奈何昵奸以自损乎上默然既而万纪等皆得罪
  九月帝猎于后苑
  上逐兔于后苑将军执失思力本突厥酋长谏之曰天命陛下为华夷父母奈何自轻上又将逐鹿执失思力脱巾解带跪而固谏上为之止
  冬十月诏议封建
  初上问公卿以享国久长之策萧瑀对曰三代封建而长久秦孤立而速亡上以为然至是令群臣议之魏徵以为京畿税少多资畿外若尽以封建经费顿阙又燕秦赵代俱带外夷若有警急追兵内地难以奔赴李百药以为勲戚子孙皆有民社易世之后将骄淫自恣攻战相残害民尤深不若守令之迭居也颜师古以为不若分王宗子勿令过大间以州县杂错而居互相维持足扶京室为置官僚皆省司选用法令之外不得擅作威刑朝贡礼仪具为条式一定此度万代无虞于是诏宗室勲贤宜令作镇籓部贻厥子孙所司明为条例定等级以闻
  十一月林邑新罗弁韩苗裔居汉乐浪地今为朝鲜□庆尚道入贡
  先是林邑献大珠石珠也日中以艾藉珠辄火出有司以其表辞不顺请讨之上不许至是林邑复献五色鹦鹉新罗献美女魏徵以为不宜受上曰林邑鹦鹉犹能自言其苦寒思归其国况女远别亲戚乎各付使者归之
  十二月开党项注见前之地为十六州
  党项内属者前后三十万口
  制自今决死刑者皆覆奏决日彻乐减膳
  上谓侍臣曰朕以死刑至重故令三覆盖欲思之详熟也而有司须臾之间三覆已讫又断狱者惟据律文虽情在可矜而不敢违法其间岂能尽无冤乎古者刑人君为之彻乐减膳朕庭无常设之乐然常为之不啖酒肉但未有著令耳于是制决死囚者二十中五覆奏下诸州者三覆奏行刑之日尚食勿进酒肉内教坊武徳中置以隶散乐及太常不举乐皆令门下覆视有据法当死而情可矜者录状以闻由是全活甚众上尝与侍臣论狱魏徵曰炀帝时尝有盗发捕得拷讯服罪者二千馀人悉令斩之大理丞张元济寻其状惟五人尝为盗馀皆平民竟不敢执奏尽杀之上曰此岂惟炀帝无道其臣亦不尽忠君臣如此何得不亡公等宜戒之上又尝谓执政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赏罚故欲公等极谏公等亦宜受人谏不可以已之所欲恶人违之茍自不能受谏安能谏人
  康国西域国其王姓温本月支氏居祁连北为突厥所破稍南依葱岭即有其地支数分为九国康其一也求内附
  康国求内附上曰前代帝王好招来绝域以求远服之名无益于用而糜弊百姓今康国内附傥有急难于义不得不救师行万里岂不疲劳劳百姓以取虚名朕不为也遂不受上谓侍臣曰治国如治病病虽愈犹宜将䕶傥遽自放纵病复作则不可救矣今中国幸安四夷俱服诚自古所稀然朕日甚一日惟惧不终故欲数闻卿辈谏争也魏徵曰内外治安臣不以为喜惟喜陛下居安思危耳
  壬辰六年春正月乙卯朔日食
  群臣请封禅不许
  初群臣数请封禅上曰卿辈皆以封禅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乂安家给人足虽不封禅庸何伤乎昔秦始皇封禅而汉文帝不封禅后世岂以文帝不若始皇邪且事天扫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巓封数尺之土然后可以展其诚敬乎已而群臣固请不已上亦欲从之魏徵独以为不可上曰公不欲朕封禅者以功未高邪徳未厚邪中国未安四夷未服邪年谷未丰符瑞未至邪对曰今虽有此六者然戸口未复仓廪尚虚车驾东巡供顿劳费又伊洛以东灌莽极目而远夷君长皆当扈从此乃引戎狄入腹中而示之以虚弱也况赏赉不赀未厌远人之望给复连年不偿百姓之劳崇虚名而受实害陛下将焉用之会河南北数州大水事遂寝明年群臣复以为请上喻以旧有𰚾疾恐登高増剧乃止
  范氏祖禹曰封禅实自秦始古无有也太宗方明而佞者犹倡其议独魏徵以为时未可而亦不以为非也后议其礼征亦与焉高宗明皇遂踵而行之终唐之世惟柳宗元以封禅为非世俗之惑可胜叹焉
  三月如九成宫即隋仁寿宫帝修之因更名
  上幸九成宫避暑监察御史马周上疏曰大安宫太上皇所居在城西制度卑小而车驾独为避暑之行是太上皇留暑中而陛下居凉处也温凊之礼臣窃有所未安且太上皇春秋已高陛下宜朝夕视膳今九成宫去京师三百馀里太上皇或时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然今行计已成不可复止愿速示返期以解众惑上深纳之
  以长乐公主帝第五女长孙皇后所生嫁长孙冲
  长乐公主将出降敕有司资送倍于永嘉长公主高祖女唐制姑为大长公主姊妹为长公主女为公主魏徴谏曰昔汉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岂得与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阳今奈何资送公主反倍于长主乎上入告皇后后叹曰妾数闻陛下称重魏徵不知其故今观其引礼义以抑人主之私情乃知真社稷之臣也因请遣中使厚赐征且语之曰闻公正直乃今见之愿公常秉此心勿转移也上尝罢朝怒曰会须杀此田舍翁后问谓谁上曰魏徵毎廷辱我后退具朝服曰妾闻主明臣直今魏徵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贺上乃悦
  秋闰七月宴近臣于丹霄殿
  上宴近臣于丹霄殿长孙无忌曰王珪魏徵昔日仇雠不谓今日得同此宴上曰征珪尽心所事故我用之然征每谏我不从我与之言辄不应何也魏徵对曰臣以事为不可故谏若陛下不从而臣应之则事遂施行故不敢应上曰应而复谏何伤对曰昔舜戒群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臣心知其非而口应陛下乃面从也岂稷契事舜之意邪上大笑曰人言魏徵举止疏慢我视之更觉妩媚正为此耳征起拜谢曰陛下开臣使言故臣得尽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数犯颜色乎上谓王珪曰元龄以下卿宜悉加品藻且自谓与数子何如曰孜孜奉国知无不为臣不如房元龄才兼文武出将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详明出纳唯允臣不如彦博处繁治剧众务毕举臣不如戴胄耻君不及尧舜以谏诤为己任臣不如魏徵至于激浊扬清嫉恶好善臣于数子亦有征长上深以为然众亦服其确论 上指殿屋谓侍臣曰治天下如建此屋营构既成勿数改移茍易一欀正一瓦践履动摇必有所损若慕竒功变法度不恒其徳劳扰实多 上曰人主惟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䛕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辏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宠禄人主稍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此其所以难也 丄尝临朝谓侍臣曰朕为人主常兼将相之事给事中张行成退而上书以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与之争陛下拨乱反正群臣诚不足望清光然不必临朝言之以万乘之尊乃与群臣校功争能臣窃为陛下不取上甚善之
  九月如庆善宫元和志在武功县南临渭水
  庆善宫上生时故宅也因宴赋诗被之管弦命曰功成庆善乐使童子八佾为九功之舞大宴会与破陈舞偕奏于庭同州刺史尉迟敬徳与坐者争长殴任城王道宗目几眇上不怿而罢谓敬徳曰朕欲与卿等共保富贵然卿居官数犯法乃知韩彭葅醢非高祖之罪也敬徳由是始惧而自戢
  癸巳七年春正月宴元武门奏七徳九功舞
  更名破陈乐曰七徳舞太常卿萧瑀以为形容未尽请并写武周仁杲建徳世充擒获之状上曰彼皆一时英雄朝臣或尝北面事之睹其故主屈辱之状能不伤乎瑀谢不及魏徵欲上偃武修文毎侍宴见七徳舞辄俛首不视见九功舞则谛观之
  王珪罢以魏徵为侍中
  上与侍臣论安危之本温彦博曰愿陛下常如贞观初则善矣上曰朕比来怠于为政乎魏徵曰贞观之初陛下节俭求谏不倦比来营缮微多谏者颇有忤旨此所以异耳帝欣然纳之上问魏徵曰群臣上书可采及召对多失次何也对曰臣观百司奏事常数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况谏者拂意触忌非陛下借之辞色岂敢尽其情哉上由是接群臣辞色愈温尝曰炀帝多猜忌对群臣多不语朕则不然君臣相亲如一体耳上谓侍臣曰朕比来决事或不能皆如律令公辈以为事小不复执奏夫事无不由小以致大此乃危亡之端也昔龙逄忠谏而死朕每痛之焬帝骄暴而亡公辈所亲见也公辈常宜为朕思焬帝之亡朕常为公辈念龙逄之死何患君臣不相保乎 上谓魏徵曰为官择人不可造次用一君子则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则小人竞进对曰然天下未定则専取其才不考其行丧乱既平则非才行兼备不可用也
  造浑天仪
  直太史李淳风岐州雍人以灵台候仪后魏斛兰所作制度疏略但有赤道更请造浑天黄道仪至是奏之淳风上言自汉洛下闲作浑仪其后贾逵张衡皆有之而推验七曜并循赤道盖浑仪无黄道久矣上因诏为之仪表里三重一曰六合仪二曰三辰仪三曰四游仪皆用铜为之
  秋九月山东四十馀州水遣使赈之
  赦死囚三百九十人
  先是上亲录系囚见应死者悯之纵使归家期以来秋来就死仍敕天下死囚皆纵遣使至期来诣京师至是皆如期自诣朝堂上皆赦之
  冬十一月以长孙无忌为司空
  无忌固辞曰臣忝预外戚恐天下谓陛下为私上曰吾为官择人惟才是与茍不才虽亲不用如有才虽雠不弃今日之举非私亲也
  十二月帝奉太上皇置酒未央宫
  上从上皇宴故汉未央宫上皇命颉利可汗起舞冯智戴盎之子咏诗既而笑曰胡越一家古未有也帝捧觞上寿曰此皆陛下教诲非臣智力所及昔汉高祖亦从太上皇宴此宫妄自矜大臣不取也上皇大悦
  赐太子庶子于志宁孔颕达等金帛
  帝谓志宁曰朕年十八犹在民间民之疾苦情伪无不知之及区处世务犹有差失况太子生长深宫百姓艰难耳目所未渉能无骄逸乎卿等不可不极谏太子好嬉戏颇亏礼法志宁与颕达数直谏上闻而嘉之各赐金一斤帛五百匹
  削工部尚书段纶阶
  纶奏征巧匠上令试之纶使造傀儡木偶戏也列子周穆王时偃师为木人能歌舞即此上曰求巧工以供国事今先造戏具岂百工相戒毋作淫巧之意邪乃削纶阶
  甲午八年春正月以李靖等为黜陟大使分行天下上欲分遣大臣循行黜陟未得其人李靖荐魏徵上曰征箴规朕失不可一日离左右乃命靖等十三人分行天下察长吏贤不肖问民间疾苦礼高年赈穷乏褒善良起淹滞俾使者所至如朕亲睹
  夏五月辛未朔日食
  秋七月山东河南大水
  冬十月以李靖为特进
  先是靖拜右仆射靖性沉厚毎与时宰议政恂恂如不能言既而以疾辞位上曰朕嘉公意欲以公为一代楷模故不相违乃拜特进俟疾小瘳间三二日一至中书门下平章政事欧阳修曰平章事之名始于此
  吐蕃本西羌属姓勃窣野居析支水西在吐谷浑西南今西藏地是遣使入贡刘友益曰此吐蕃通中国之始
  吐蕃自隋以来未尝通中国其王称赞普俗不言姓王族皆曰论官族皆曰尚近世浸彊胜兵数十万赞普弃宗弄赞有勇略四邻畏之遣使入贡仍请昏诏遣使者往慰谕之
  吐谷浑寇凉州以李靖为大总管帅诸军讨之
  吐谷浑可汗伏允老耄其臣天柱王用事数入塞侵盗诏大举讨之上欲以李靖为将为其老重劳之靖闻之请行上大悦以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节度诸军讨之
  聘郑氏为充华唐妇官九嫔之一既而罢之
  帝聘郑仁基女为充华册使将发魏徵闻其尝许嫁士人陆爽遽上表諌帝大惊自责命停册使房元龄等奏许嫁无显状爽亦表言初无此议帝谓征曰群臣或容希合爽亦自陈何也对曰彼以陛下为外虽舍之或阴加罪谴故尔帝笑曰朕之言不能使人必信如此邪
  以皇甫徳参为监察御史
  中牟丞皇甫徳参上言修洛阳宫劳人收地租厚敛俗好高髻盖宫中所化上怒谓房元龄等曰徳参欲国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宫人皆无发乃可其意邪欲罪之魏徵曰言不激切不能动人主之心陛下择焉可也上曰朕罪此人则谁复敢言者乃赐绢二十匹他日征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虽勉强含容非曩时之豁如上乃更加优赐拜监察御史中书舍人高季辅上言外官卑品犹未得禄饥寒切身难保清白宜量加优给然后可责以不贪比见帝子拜诸叔叔皆答拜紊乱昭穆宜训之以礼上善之高季辅名冯以字行徳州蓚人
  乙未九年夏五月太上皇崩cq=270
  先是上皇徙居大安宫在三年及是崩于垂拱殿
  李靖伐吐谷浑破之
  任城王道宗击破吐谷浑其可汗伏允悉烧野草轻兵走入碛诸将以为马无草未可深入侯君集曰虏一败之后鼠逃鸟散取之易于拾芥此而不乘后必悔之李靖从之中分其军为两道靖与薛万均李大亮由北道君集与道宗由南道靖等败吐谷浑于牛心堆在今西宁边外湟河西水经注牛心川水东北流迳牛心堆又东北入湟水又败诸赤水源在今青海南隋于此置赤水县君集道宗引兵行无人之境二千馀里盛夏降霜人龁冰马啖雪追及伏允于乌海在青海汉哭山西与战大破之靖督诸军经积石河源唐书吐谷浑传君集道宗次星宿川望积石山览观河源星宿川即元史所云星宿海积石山即唐人所云大积石注俱详见前穷其西境袭破伏允牙帐斩首数千级获杂畜二十馀万伏允子顺斩天柱王来降伏允脱身走众散稍尽为左右所杀国人立顺为可汗诏以为西平郡王顺未能服其众顺久质中华国人不附命李大亮将精兵数千为其声援既而顺竟为国人所杀上复使侯君集将兵立其子诺曷钵为可汗总管高甑生后军期李靖按之甑生诬靖谋反按验无状甑生坐减死徙边或言甑生秦府功臣宜宽其罪上曰国家功臣多矣若甑生获免则人人犯法安可复禁乎靖自是阖门杜绝宾客虽亲戚不见
  秋七月诏礼官议庙制
  谏议大夫朱子奢请立三昭三穆而虚太祖之位于是増修太庙附弘农府君名重耳凉武昭王之孙及高祖并旧神主四为六室房元龄等议以凉武昭王为始祖于志宁以为武昭王非王业所因不可为始祖上从之
  冬十月葬献陵在今西安府三原县东南
  初诏山陵依汉长陵汉高祖陵故事秘书监虞世南上疏以为陛下圣徳度越唐虞葬亲乃以秦汉为法臣窃为陛下不取愿依白虎通为三仞之坟节损制度刻石陵旁藏书宗庙用为子孙之法疏奏不报世南复奏上乃诏有司议之房元龄等以为汉长陵九丈原陵光武陵高六丈今九丈则太崇三仞则太卑请依原陵之制从之又诏太原立高祖庙秘书监颜师古以为寝庙应在京师汉世郡国立庙非礼乃止
  史臣曰高祖之兴因时特起其有天下年几三百可谓盛哉岂非人厌隋乱而蒙徳泽继以太宗之治纪纲法度后世有以凭借扶持而能永其天命欤
  十一月以萧瑀为特进参预政事
  上曰武徳季年高祖有废立之心而未定我不为兄弟所容实有功高不赏之惧斯人也不可以利诱不可以死胁真社稷臣也因赐瑀诗曰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丙申十年春二月以荆王元景高祖之子等为诸州都督诸王之藩上与之别曰兄弟之情岂不欲常共处邪但以天下之重不得不尔诸子尚可复有兄弟不可复得因流涕呜咽不能止魏王泰为相州都督不之官上以泰好文学特命于其府别置文学馆听自引召学士泰有宠于上或言诸大臣多轻之上怒召诸大臣让之曰隋文帝时大臣皆为诸王所顿踬我若纵之岂不能折辱公辈邪房元龄等皆谢魏徵正色曰若纲纪大坏固所不论圣明在上魏王必无顿辱群臣之理隋文帝骄其诸子卒皆夷灭又足法乎上悦曰朕以私爱忘公义及闻公言方知理屈人主发言何得容易乎
  夏六月皇后长孙氏崩
  后性仁孝俭素好读书常与上从容啇略古事因而献替禆益弘多抚视庶孽逾于所生妃嫔以下无不爱戴训诸子常以谦俭为先及疾笃与上诀时房元龄以谴归第后曰元龄事陛下久小心慎密茍无大故不可弃也妾之本宗因縁葭莩以致禄位既非徳举易致颠危欲保全之慎勿处之权要更愿陛下亲君子远小人纳忠谏屏谗慝省作役止游畋则妾死不恨矣后尝采自古妇人得失事为女则三十卷及崩宫司奏之上览之悲恸以示近臣曰皇后此书足以垂范百世朕非不知天命而为无益之悲但入宫不复闻规谏之言失一良佐故不能忘怀耳乃召元龄使复其位
  秋禁上书告讦者
  上谓群臣曰朕开直言之路以利国也而比来上封事者多讦人细事自今复有为是者朕当以谗人罪之
  冬十一月葬文徳皇后
  帝念后不已于苑中作层观以望昭陵尝引魏徵同登使视之征熟视之曰臣昏眊不能见上指示之征曰臣以为陛下望献陵若昭陵则臣固见之矣上泣为毁观
  十二月朱俱波甘棠皆西域国名遣使入贡
  朱俱波亦曰朱俱槃即汉子合国在葱岭之北去瓜州三千八百里甘棠在大海南在西海之南昆仑人也上曰中国既安四夷自服然朕不能无惧昔秦始皇威振胡越二世而亡惟诸公匡其不逮耳
  黜治书侍御史权万纪
  万纪上言宣饶唐宣州今江南宁国府是饶州注见前银大发采之岁可得数百万缗上曰朕贵为天子所乏者非财也但恨无嘉言可以利民耳与其得数百万缗何如得一贤才卿未尝进一贤才而専言银利昔尧舜抵璧于山投珠于谷汉之桓灵乃聚钱为私藏卿欲以桓灵俟我邪是日黜万纪使还家
  更命统军别将为折冲果毅都尉统军为折冲都尉别将为果毅都尉凡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而关内二百六十一皆隶诸卫及东宫六率注见前凡上府兵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三百人为团团有校尉五十人为队队有正十人为火火有长毎人兵甲粮装各有数输之库征行给之二十为兵六十而免能骑射者为越骑其馀为步兵毎岁季冬折冲都尉帅以教战当给马者官与直当宿卫者番犹班也上兵部以远近给番远疏近数皆一月而更




  御批历代通鉴辑览卷五十
<史部,编年类,御批历代通鉴辑览>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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