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纂朱子全书 (四库全书本)/卷08

卷七 御纂朱子全书 卷八 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八
  大学二
  自人受之唤做明德自天言之唤做明命今人多鹘鹘突突一似无这个明命若常见其在前则凛凛然不敢放肆见许多道理都在眼前又曰人之明德即天之明命虽则是形骸间隔然人之所以能视听言动非天而何
  顾𬤊天之明命古注云常目在之说得极好非谓有一物常在目前可见也只是常存此心知得有这道理光明不昧方其静坐未接物也此理固湛然清明及其遇事而应接也此理亦随处发见只要人常提撕省察念念不忘存养久之则是理愈明虽欲忘之而不可得矣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所谓求放心只常存此心便是存养既久自然信向决知尧舜之可为圣贤之可学如菽粟之必饱布帛
  之必煖自然不为外物所胜若是若存若亡如何会信如何能必行又曰千书万书只是教人求放心圣贤教人其要处皆一茍通得一处则触处皆通矣
  因说天之明命曰这个物事即是气便有许多道理在里人物之生都是先有这个物事便是天当初分付底既有这物事方始具是形以生便有皮包裹在里若有这个无这皮壳亦无所包裹如草木之生亦是有个生意了便会生出芽蘖芽蘖出来便有包皮裹著而今儒者只是理会这个要得顺性命之理佛老也只是理会这个物事老氏便要常把住这气不肯与他散便会长生久视长生久视也未见得只是做得到也便未会死佛氏也只是见个物事便放得下所以死生祸福都不动只是他去作弄了又曰各正性命保合太和圣人于乾卦发此两句最好人之所以为人物之所以为物都是正个性命保合得个和气性命便是当初合下分付底保合便是有个皮壳包裹在里如人以刀破其腹此个物事便散却便死以上语类三条
  右传一章
  茍日新一句是为学入头处而今为学且要理会茍字茍能日新如此则下面两句工夫方能接续做去而今学者只管要日新却不去茍字上面著工夫茍日新茍者诚也
  茍日新新是对旧染之污而言日日新又日新只是要常常如此无间断也新与旧非是去外面讨来昨日之旧乃是今日之新道夫云这正如孟子操存舍亡说存与亡非是有两物曰然只是在一念间尔如顾𬤊天之明命上下文都说明德这里却说明命盖天之所以与我便是明命我之所得以为性者便是明徳命与德皆以明为言是这个物本自光明显然在里我却去昏蔽了他须用日新说得来又只是个存心所以明道云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
  鼓之舞之之谓作如击鼓然自然使人跳舞踊跃然民之所以感动者由其本有此理上之人既有以自明其明德时时提撕警策则下之人观瞻感发各有以兴起其同然之善心而不能已耳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自新新民而至于天命之改易可谓极矣必如是而后为止于至善也以上语类四条
  无所不用其极观上文三引诗书而此以无所二字总而结之则于自新新民皆欲用其极可知矣自新固新民之本然天下无一物非吾度内者亦无一事非吾之所当为者譬如百寻之木根本枝叶生意无不在焉但知所先后则近道耳岂曰专用其本而直弃其末哉今曰不求为新民而专求之德化则又贱彼贵我之私心而无以合内外之道矣荅江德功
  问大学明明德新民皆欲止于至善而传之一章结语止言自明而二章结语乃言无所不用其极曰二章兼明自新新民之事故通结之下章又自正解止于至善之意初不相妨也荅陈与叔○以上文集二条
  右传二章
  于缉熙敬止缉熙是工夫敬止是功效收杀处
  或言大学以知止为要曰如君便要止于仁臣便要止于敬子便止于孝父便止于慈若不知得何縁到得那地位只这便是至善处道夫问至善是无过不及恰好处否曰只是这夹界上些子如君止于仁若依违牵制懦而无断便是过便不是仁臣能陈善闭邪便是敬若有所畏惧而不敢正君之失便是过便不是敬
  问至善如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者固如此就万物中细论之则其类如何曰只恰好底便是坐如尸便是坐恰好底立如齐便是立恰好底
  传之三章紧要只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切可谓善矣又须当磋之方是至善如琢可谓善矣又须当磨之方是至善一章主意只是说所以止于至善工夫为下不可諠兮之语拖带说到道盛德至善民不能忘又因此语一向引去大槩是反复嗟咏其味深长他经引诗或未甚切只大学引得极细密
  魏元寿问切磋琢磨之说曰恰似剥了一重又有一重学者做工夫消磨旧习几时便去教尽须是只管磨礲教十分净洁最怕如今于眼前道理略理会得些便自以为足更不著力向上去这如何会到至善田地
  问解瑟为严密是就心言抑就行言曰是就心言问心如何是密处曰只是不粗疏恁地缜密
  僩武毅之貎能刚强卓立不如此怠惰阘飒
  问僩者武毅之貌恂栗战惧之貌不知人当战惧之时果有武毅之意否曰人而怀战惧之心则必斋庄严肃又乌可犯
  问恂栗何以知为战惧曰庄子云木处则惴栗恂惧大率切而不磋亦未到至善处琢而不磨亦未到至善处瑟兮僩兮则诚敬存于中矣未至于赫兮喧兮威仪辉光著见于外亦未为至善此四句是此叚紧切处专是说至善盖不如此则虽善矣未得为至善也至于民之不能忘若非十分至善何以使民久而不能忘古人言语精密有条理如此
  问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曰如孔子仰文武之德是贤其贤成康以后思其恩而保其基绪便是亲其亲
  或问至善章曰此章前三节是说止字中一节说至善后面烈文一节又是咏叹此至善之意以上语类十二条
  君止于仁以体仁足以长人居上不宽等语观之可见盖为人上者无此意思即上下乖暌壅隔而无以相有矣荅滕徳章○文集
  右传三章
  问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曰固是以修身为本只是公别底言语多走作如云凡人听讼以曲为直以直为曲所以人得以尽其无情之辞圣人理无不明明无不烛所以人不敢如此却是圣人善听讼所以人不敢尽其无实之辞正与经意相反圣人正是说听讼我也无异于人当使其无讼之可听方得若如公言则当云听讼吾过人远矣故无情者不敢尽其辞始得圣人固不会错断了事只是他所以无讼者却不在于善听讼在于意诚心正自然有以薰炙渐染大服民志故自无讼之可听耳如成人有其兄死而不为衰者闻子皋将至遂为衰子皋何尝听讼自有以感动人处耳
  无情者不得尽其辞便是说那无讼之由然惟先有以服其心志所以能使之不得尽其虚诞之辞
  大畏民志者大有以畏服斯民自欺之志以上语类三条
  右传四章
  问表里精粗曰须是表里精粗无不到有一种人只就皮壳上做工夫却于理之所以然者全无是处又有一种人思虑向里去又嫌眼前道理粗于事物上都不理会此乃谈玄说妙之病其流必入于异端
  周问大学补亡心之分别取舍无不切曰只是理彻了见善端的如不及见不善端的如探汤好善便端的如好好色恶不善便端的如恶恶臭此下须连接诚意看此未是诚意是醖酿诚意来案此条所举是旧本
  李问吾之所知无不切曰某向说得较宽又觉不切今说较切又少些宽舒意所以又说道表里精粗无不尽也自见得切字却约向里靣案此条所举是旧本
  问格物章补文处不入敬意何也曰敬已就小学处做了此处只据本章直说不必杂在这里压重了不净洁
  问所补致知章何不效其文体曰亦曽效而为之竟不能成刘原父却会效古人为文其集中有数篇论全似礼记以上语类五条
  所举伊川先生格物两条极亲切上蔡意固好然却只是说见处今且论涵养一节疑古人直自小学中涵养成就所以大学之道只从格物做起今人从前无此工夫但见大学以格物为先便欲只以思虑知识求之更不于操存处用力纵使窥测得十分亦无实地可据大抵敬字是彻上彻下之意格物致知乃其间节次进步处耳荅林择之
  格物之说程子论之详矣而其所谓格至也格物而至于物则物理尽者意句俱到不可移易某之谬说实本其意然亦非茍同之也盖自十五六时知读是书而不晓格物之义往来于心馀三十年近岁就实用功处求之而参以他经传记内外本末反复证验乃知此说之的当恐未易以一朝卒然立说破也夫天生蒸民有物有则物者形也则者理也形者所谓形而下者也理者所谓形而上者也人之生也固不能无是物矣而不明其物之理则无以顺性命之正而处事物之当故必即是物以求之知求其理矣而不至夫物之极则物之理有未穷而吾之知亦未尽故必至其极而后已此所谓格物而至于物则物理尽者也物理皆尽则吾之知识廓然贯通无有蔽碍而意无不诚心无不正矣此大学本经之意而程子之说然也其宏纲实用固已洞然无可疑者而微细之间主賔次第文义训诂详密精当亦无一豪之不合今不深考而必欲训致知以穷理则于主賔之分有所未安知者吾心之知理者事物之理以此知彼自有主賔之辨不当以此字训彼字也训格物以接物则于究极之功有所未明人莫不与物接但或徒接而不求其理或粗求而不究其极是以虽与物接而不能知其理之所以然与其所当然也今曰一与物接而理无不穷则亦太轻易矣盖特出于闻声悟道见色明心之馀论而非吾之所谓穷理者固未可同年而语也且考之他书格字亦无训接者以义理言之则不通以训诂考之则不合以功用求之则又无可下手之实地窃意圣人之言必不如是之差殊疏略以病后世之学者也荅江徳功○以上文集二条
  右传五章
  看诚意章有三节两必谨其独一必诚其意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言小人闲居为不善其不善形于外者不可揜如此德润身心广体胖言君子谨独之至其善之形于外者证验如此
  居甫问诚意章结句云此大学之枢要枢要说诚意是说致知曰上面关著致知格物下面关著四五项上须是致知能致其知知之既至方可以诚得意到得意诚便是过得个大关方始照管得个身心若意不诚便自欺便是小人过得这个关便是君子又云意诚便全然在天理上行意未诚以前尚汨在人欲里
  说大学诚意章曰如今人虽欲为善又被一个不欲为善之意来妨了虽欲去恶又被一个尚欲为恶之意来妨了盖其知之不切故为善不是他心肯意肯去恶亦不是他心肯意肯这个便是自欺便是不诚意才不诚则心下便有许多忿懥恐惧忧患好乐而心便不正心既不正则凡有爱恶等事莫不倚于一偏如此如何要家齐国治天下平惟是知得切则好善必如好好色恶恶必如恶恶臭是非为人而然盖胸中实欲如此而后心满意惬
  问实其心之所发欲其一于理而无所杂曰只为一便诚二便杂如恶恶臭如好好色一故也小人间居为不善著其善二故也只要㸔这些便分晓二者为是真底物事却著些假搀放里便成诈伪如这一盏茶一味是茶便是真才有些别底滋味便是有物夹杂了便是二按此条所举是旧本
  器远问物格知至了如何到诚意又说毋自欺也毋者禁止之辞曰物既格知既至到这里方可著手下工夫不是物格知至了下面许多一齐扫了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注云心之所发阳善阴恶则其好善恶恶皆为自欺而意不诚矣而今说自欺未说到与人说时方谓之自欺只是自家知得善好要为善然心中却觉得微有些没紧要底意思便是自欺便是虚伪不实矣正如金已是真金了只是鍜炼得微不熟微有些渣滓去不尽颜色或白或青或黄便不是十分精金矣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便是知之至知之未尝复行便是意之实按此条所举注亦是旧本
  所谓自欺者非为此人本不欲为善去恶但此意随发常有一念在内阻隔住不放教表里如一便是自欺但当致知分别善恶了然后致其谨独之功而力割去物欲之杂而后意可得其诚也
  国秀问大学诚意㸔来有三様一则内全无好善恶恶之实而专事掩覆于外者此不诚之尤也一则虽知好善恶恶之为是而隐微之际又茍且以自瞒底一则知有未至随意应事而自不觉䧟于自欺底曰这个不用恁地分只是一路都是自欺但有深浅之不同耳
  次早云夜来国秀说自欺有三様底后来思之是有这三样意思然却不是三路只是一路有浅深之不同又因论以假托换掩覆字云假托字又似重了掩覆字又似轻不能得通上下底字又因论诚与不诚不特见之于外只里靣一念之发便有诚伪之分譬如一粒粟外面些皮子好里面那些子不好如某所谓其好善也阴有不好者以拒于内其恶恶也阴有不恶者以挽其中盖好恶未形时已有那些子不好不恶底藏在里面了
  人固有终身为善而自欺者不特外面有心中欲为善而常有个不肯底意思便是自欺也须是要打叠得尽盖意诚而后心可正过得这一关后方可进
  自慊之慊大意与孟子行有不慊相类子细思之亦微有不同孟子慊训满足意多大学训快意多横渠云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初㸔亦只一般然横渠亦是训足底意思多大学训快意多问大学说自慊且说合做处便做无牵滞于己私且只是快底意少间方始心下充满孟子谓行有不慊只说行有不满足则便馁耳曰固是夜来说此极子细若不理会得诚意意思亲切也说不到此今㸔来诚意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只是苦切定要如此不如此自不得
  诚意章皆在两个自字上用功
  问毋自欺是诚意自慊是意诚否小人闲居以下是形容自欺之情状心广体胖是形容自慊之意否曰然后叚各发明前说但此处是个牢关今能致知知至而意诚矣验以日用间诚意十分为善矣有一分不好底意思潜发以间于其间此意一发便由斜径以长这个却是实前面善意却是虚矣如见孺子入井救之是好意其间有些要誉底意思以杂之如荐好人是善意有些要人徳之之意随后生来治恶人是好意有些狠疾之意随后来前面好意都成虚了如姤卦上五爻皆阳下面只一阴生五阳便立不住了荀子亦言心卧则梦偷则自行使之则谋见解蔽萹彼言偷者便是说那不好底意若曰使之则谋者则在人使之如何耳谋善谋恶都由人只是那偷底可恶故须致知要得早辨而豫戒之耳
  问诚其意者毋自欺也近改注云自欺者心之所发若在于善而实则未能不善也若字之义如何曰若字只是外面做得来一似都善其实中心有些不爱此便是自欺前日得孙敬甫书他说自慊字似差了其意以为好善如好好色恶恶如恶恶臭如此了然后自慊看经文语意不是如此此之谓自慊谓如好好色恶恶臭只此便是自慊是合下好恶时便是要自慊了非是做得善了方能自慊也自慊正与自欺相对不差豪发所谓诚其意便是要毋自欺非至诚其意了方能不自欺也所谓不自欺而慊者只是要自快足我之志愿不是要为他人也诚与不诚自慊与自欺只争这些子豪发之间耳又曰自慊则一自欺则二自慊者外靣如此中心也是如此表里一般自欺者外面如此做中心其实有些子不愿外面且要人道好只此便是二心诚伪之所由分也按此条所举注亦是旧本
  问知至而后意诚则知至之后无所用力意自诚矣传犹有谨独之说何也曰知之不至则不能谨独亦不肯谨独惟知至者见得实是实非灼然如此则必战惧以终之此所谓能谨独也如颜子请事斯语曾子战战兢兢终身而后已彼岂知之不至然必如此方能意诚盖无放心的圣贤惟圣罔念作狂一豪少不谨惧则已堕于意欲之私矣此圣人教人彻上彻下不出一敬字也
  诚意章上云必慎其独者欲其自慊也下云必慎其独者防其自欺也盖上言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慊故君子必慎其独者欲其察于隐微之间必吾所发之意好善必如好好色恶恶必如恶恶臭皆以实而无不自慊也下言小人闲居为不善而继以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者欲其察于隐微之间必吾所发之意由中及外表里如一皆以实而无少自欺也
  问自欺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之类有分别否曰自欺只是于理上亏欠不足便胡乱且欺谩过去如有得九分义理杂了一分私意九分好善恶恶一分不好不恶便是自欺到得厌然揜著之时又其甚者原其所以自欺又是知不至不曽见得道理精至处所以向来说表里精粗字如知为人子止于孝这是表到得知所以必著孝是如何所以为孝当如何这便是里见得到这般处方知决定是著孝方可以用力于孝又方肯决然用力于孝人须是扫去气禀私欲使胸次虚灵洞彻
  问意诚曰表里如一便是但所以要得表里如一却难今人当独处时此心非是不诚只是不奈何他今人在静处非是此心要驰骛但把捉他不住此已是两般意思至如见君子而后厌然诈善时已是第二番罪过了
  此一个心须每日提撕令常惺觉顷刻放宽便随物流转无复収拾如今大学一书岂在㸔他言语正欲验之于心如何如好好色如恶恶臭试验之吾心好善恶恶果能如此乎闲居为不善见君子则掩其不善而著其善是果有此乎一有不至则勇猛奋跃不已必有长进处今不知为此则书自书我自我何益之有
  诚于中形于外大学和恶字说此诚只是实字也恶者却是无了天理本然者但实有其恶而已
  凡恶恶之不实为善之不勇外然而中实不然或有所为而为之或始勤而终怠或九分为善尚有一分茍且之心皆不实而自欺之患也所谓诚其意者表里内外彻底皆如此无纤豪丝发茍且为人之弊如饥之必欲食渴之必欲饮皆自以求饱足于己而已非为他人而食饮也又如一盆水彻底皆清莹无一豪砂石之杂如此则其好善也必诚好之恶恶也必诚恶之而无一豪勉强自欺之杂所以说自慊但自满足而已岂有待于外哉是故君子谨其独非特显明之处是如此虽至微至隐人所不知之地亦常谨之小处如此大处亦如此显明处如此隐微处亦如此表里内外精粗隐显无不谨之方谓之诚其意孟子曰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夫无欲害人之心人皆有之闲时皆知恻隐及到临事有利害时此心便不见了且如一堆金宝有人曰先争得者与之自家此心便欲争夺推倒那人定要得了方休又如人皆知穿窬之不可为虽稍有识者亦不肯为及至颠𠖇于富贵而不知耻或无义而受万锺之禄便是到利害时有时而昏所谓诚意者须是隐微显明小大表里都一致方得孟子所谓见孺子入井时怵惕恻隐非恶其声而然非为内交要誉而然然却心中有内交要誉之心却向人说我实是恻隐羞恶所谓为恶于隐微之中而诈善于显明之地是所谓自欺以欺人也然人岂可欺哉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然则欺人者适所以自欺而已诚于中形于外那个形色气貎之见于外者自别决不能欺人秪自欺而已这様底永无縁做得好人为其无为善之地也外面一副当虽好然里面却踏空永不足以为善永不济事更莫说诚意正心修身至于治国平天下越没干渉矣
  问诚意自欺注今改本恐不如旧注好曰何也曰今注云心之所发阳善阴恶则其好善恶恶皆为自欺而意不诚矣恐读书者不晓又此句或问中已言之却不如旧注云人莫不知善之当为然知之不切则其心之所发必有阴在于恶而阳为善以自欺者故欲诚其意者无他亦曰禁止乎此而已矣此言明白而易晓曰不然本经正文只说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初不曽引致知兼说今若引致知在中间则相牵不了却非解经之法又况经文诚其意者毋自欺也这说话极细盖言为善之意稍有不实照管少有不到处便为自欺未便说到心之所发必有阴在于恶而阳为善以自欺处若如此则大故无状有意于恶非经文之本意也所谓心之所发阳善阴恶乃是见理不实不知不觉地䧟于自欺非是阴有心于为恶而诈为善以自欺也如公之言须是铸私钱假官会方为自欺大故是无状小人此岂自欺之谓耶又曰所谓毋自欺者正当于几微豪釐处做工夫只几微之间少有不实便为自欺岂待如此狼当至于阴在为恶而阳为善而后谓之自欺耶此处语意极细不可草草㸔此处工夫极细未便说到那粗处所以前后学者多说差了盖为赚连下文小人闲居为不善一叚㸔了所以差也又问今改注下文云则无待于自欺而意无不诚也据经文方说毋自欺毋者禁止之辞若说无待于自欺恐语意太快未易到此曰既能禁止其心之所发皆有善而无恶实知其理之当然便无待于自欺非勉强禁止而犹有时而发也若好善恶恶之意有一豪之未实则其发于外也必不能掩既是打叠得尽实于为善便无待于自欺矣如人腹痛毕竟是腹中有些冷积须用药驱除去这冷积则其痛自止不先除去冷积而但欲痛之自止岂有此理按此条所辨皆系旧本
  敬子问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注云外为善而中实未能免于不善之杂某意欲改作外为善而中实容其不善之杂如何盖所谓不善之杂非是不知是知得了又容著在这里此之谓自欺曰不是知得了容著在这里是不奈他何了不能不自欺公合下认错了只管说个容字不是如此容字又是第二节縁不奈他何所以容在这里此一叚文意公不曾识得他源头在只要硬去捺他所以错了大槩以为有纤豪不善之杂便是自欺自欺只是自欠了分数恰如淡底金不可不谓之金只是欠了分数如为善有八分欲为有两分不为此便是自欺是自欠了这分数或云如此则自欺却是自欠曰公且去看又曰自欺非是要如此是不奈他何底荀子曰心卧则梦偷则自行使之则谋某自十六七读时便晓得此意盖偷心是不知不觉自走去底不由自家使底倒要自家去捉他使之则谋这却是好底心由自家使底李云某每常多是去捉他如在此坐心忽散乱又用去捉他曰公又说错了公心粗都看这说话不出所以说格物致知而后意诚里面也要知得透彻外面也要知得透彻便是自无那个物事譬如果子烂熟后皮核自脱落离去不用人去咬得了如公之说这里面一重不曾透彻在只是认得个容著硬遏捺将去不知得源头工夫在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此是圣人言语之最精处如个尖锐底物事如公所说只似个桩头子都粗了公只是硬要去强捺如水恁地滚出来却硬要将泥去塞他如何塞得住又引中庸论诚处而曰一则诚杂则伪只是一个心便是诚才有两个心便是自欺好善如好好色恶恶如恶恶臭他彻底只是这一个心所以谓之自慊若才有些子闲杂便是两个心便是自欺如自家欲为善后面又有个人在这里拗你莫去为善欲恶恶又似有个人在这里拗你莫要恶恶此便是自欺因引近思录如有两人焉欲为善云云一叚正是此意如人说十句话九句实一句脱空那九句实底被这一句脱空底都坏了如十分金彻底好方谓之真金若有三分银便和那七分底也坏了又曰佛家看此亦甚精被他分析得项数多如云有十二因縁只有一心之发便被他推寻得许多察得来极精微又有所谓流注想他最怕这个所以沩山禅师云某参禅几年了至今不曽断得这流注想此即荀子所谓偷则自行之心也按此条所举亦是旧本盖旧本经屡改也
  次早又曰昨夜思量敬子之言自是但伤杂耳某之言却只说得那个自欺之根自欺却是敬子容字之意容字却说得是盖知其为不善之杂而又盖庇以为之此方是自欺谓如人有一石米却只有九斗欠了一斗此欠者便是自欺之根自家却自盖庇了吓人说是一石此便是自欺谓如人为善他心下也自知有个不满处他却不说是他有不满处却遮盖了硬说我做得是这便是自欺却将那虚假之善来盖覆这真实之恶某之说却说高了移了这位次了所以人难晓大率人难晓处不是道理有错处时便是语言有病不是语言有病时便是移了这步位了今若只恁地说时便与那小人闲居为不善处都说得贴了
  次日又曰夜来说得也未尽夜来归去又思㸔来如好好色如恶恶臭一叚便是连那毋自欺也说言人之毋自欺时便要如好好色如恶恶臭様方得若好善不如好好色恶恶不如恶恶臭此便是自欺毋自欺者谓如为善若有些子不善而自欺时便当斩根去之真个是如恶恶臭始得如小人闲居为不善底一叚便是自欺底只是反说闲居为不善便是恶恶不如恶恶臭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便是好善不如好好色若只如此㸔此一篇文义都贴实平易坦然无许多屈曲某旧说忒说阔了高了深了然又自有一样人如旧说者欲节去之又可惜但终非本文之意耳
  问十目所视十手所指曰此承上文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底意不可道是人不知人晓然共见如此
  心广体胖心本是阔大底物事只是因愧怍了便卑狭便被他隔碍了只见得一边所以体不能常舒泰
  伊川问尹氏读大学如何对曰只看得心广体胖一句甚好又问如何尹氏但长吟心广体胖一句尹氏必不会吓人须是他自见得今人读书都不识这様意思以上语类二十八条
  欺慊两事正相抵背此之谓自慊即是言如恶恶臭好好色便是自慊非谓必如此而后能自慊也所论谨独一节亦似太说开了须知即此念虑之间便当审其自欺自慊之向背以存诚而去伪不必待其作奸行诈干名蹈利然后谓之自欺也小人闲居以下则是极言其弊必至于此以为痛切之戒非谓到此方是差了路头处也荅孙敬甫
  毋自欺乃解诚其意之义知未至者固当如此用力然知之至者亦未可便谓不假此也但知未至者禁之虽力而或未能止唯知至然后禁之不难而无不能止耳荅吴伯丰
  论亦有真知而自欺者此亦未然只此自欺便是知得不曾透彻此间昨晩有尝䑕药而中毒者几至委顿只此便是不曽真知砒霜能杀人更何疑耶然又不是随众略知之外别有真知更须别作道理寻求但只就此略知得处著实体验须有自然信得及处便是真知也荅赵㳟父○以上文集三条
  右传六章
  问先生近改正心一章方包括得尽旧来说作意或未诚则有是四者之累却只说从诚意去曰这事连而却断断而复连意有善恶之殊意或不诚则可以为恶心有得失之异心有不正则为物所动却未必为恶然未有不能格物致知而能诚意者亦未有不能诚意而能正心者
  问意既诚而有忧患之类何也曰诚意是无恶忧患忿懥之类却不是恶但有之则是有所动
  问心体本正发而为意之私然后有不正今欲正心且须诚意否未能诚意且须操存否曰岂容有意未诚之先且放他喜怒忧惧不得其正不要管他直要意诚后心却自正如此则意终不诚矣所以伊川说未能诚意且用执持
  诚意是真实好善恶恶无夹杂又曰意不诚是私意上错了心不正是公道上错了又曰好乐之类是合有底只是不可留滞而不消化无留滞则此心便虚
  问忿懥恐惧忧患好乐皆不可有否曰四者岂得皆无但要得其正耳如中庸所谓喜怒哀乐发而中节者也
  㸔心有所喜怒说曰喜怒哀乐固欲中节然事过后便须平了谓如事之可喜者固须与之喜然别遇一事又将此意待之便不得其正盖心无物然后能应物如一量称称物固自得其平若先自添著些物在上而以之称物则轻重悉差矣心不可有一物亦犹是也
  四者心之所有但不可使之有所私尔才有所私便不能化梗在胸中且如忿懥恐惧有当然者若定要他无直是用死方得但不可先有此心耳今人多是才忿懥虽有可喜之事亦所不喜才喜虽有当怒之事亦不复怒便是蹉过事理了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了盖这物事才私便不去只管在胸中推荡终不消释设使此心如太虚然则应接万务各止其所而我无所与则便视而见听而闻食而真知其味矣㸔此一叚只是要人不可先有此心耳
  忿懥好乐恐惧忧患这四者皆人之所有不能无然有不得其正者只是应物之时不可夹带私心如有一项事可喜自家正喜蓦见一可怒底事来是当怒底事却以这喜心处之和那怒底事也喜了便是不得其正可怒事亦然惟诚其意真个如鉴之空如衡之平妍媸高下随物定形而我无与焉这便是正心因说前在漳州见属官议一事数日不决却是有所挟后忽然看破了道这个事不可如此一向判一二百字尽皆得这意思此是因事上见这心亲切
  人心如一个镜先未有一个影像有事物来方始照见妍丑若先有一个影像在里如何照得人心本是湛然虚明事物之来随感而应自然见得高下轻重事过便当依前恁地虚方得若事未来先有一个忿懥好乐恐惧忧患之心在这里及忿懥好乐恐惧忧患之事到来又以这心相与滚合便失其正事了又只苦留在这里如何得正
  问喜怒忧惧人心所不能无如忿懥乃戾气岂可有也曰忿又重于怒心然此处须㸔文势大意但此心先有忿懥时这下面便不得其正如镜有人影在里面第二人来便照不得如秤子钉盘星上加一钱则称一钱物便成两钱重了心若先有怒时更有当怒底事物来便成两分怒了有当喜底事来又减却半分喜了先有好乐也如此先有忧患也如此若把忿懥作可疑则下面忧患好乐等皆可疑问八章谓五者有当然之则如敖惰之心则岂可有也曰此处亦当看文势大意敖惰只是一般人所为得人厌弃不起人敬畏之心若把敖惰作不当有则亲爱敬畏等也不当有
  黄丈云旧尝问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说知觉之心却不及义理之心先生曰才知觉义理便在此才昏便不见了
  心须卓立在八九者之外谓忿懥之类而勿䧟于八九者之中方得其正圣人之心周流应变而不穷只为在内而外物入不得及其出而应接又不䧟于彼以上语类十二条
  问宋杰尝观传文论修身在正其心尝每闲力自克亦颇得力而敬子不以为然以谓若论是当须还是喜怒中节乃可然宋杰今日之所谓得力者仍是随意之所便者以致力而实未深察夫不能自已者也曰正心之功若自知至意诚中来则不须如此安排而自无不正矣未到此地则亦随力随分省察持守可也不须如此计较且向格物处用功乃为知所先后耳荅余国秀○文集
  右传七章
  问七章八章颇似一意如何曰忿懥之类心上理会亲爱之类事上理会心上理会者是见于念虑之偏事上理会者是见于事为之失
  正卿问大学传正心修身莫有深浅否曰正心是就心上说修身是就应事接物上说那事不从心上做出来如修身如絜矩都是心做得出但正心是萌芽上理会若修身及絜矩等事却是各就地头上理会
  亲爱贱恶畏敬哀矜敖惰各自有当然之则只不可偏如人饥而食只合当食食才过些子便是偏渴而饮饮才过些子便是偏如爱其人之善若爱之过则不知其恶便是因其所重而䧟于所偏恶恶亦然下面说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上面许多偏病不除必至于此
  问章句曰人于五者本有当然之则然敖之与惰则气习之所为实为恶德至若哀矜之形正良心之苗裔偏于哀矜不失为仁德之厚又何以为身不修而不可以齐其家者乎曰敖惰谓如孔子之不见孺悲孟子不与王驩言哀矜谓如有一般大奸大恶方欲治之被他哀鸣恳告却便恕之道夫云这只是言流为姑息之意曰这便是哀矜之不得其正处
  因学者问大学敖惰处而曰某尝说如有人问易不当为卜筮书诗不当去小序不当叶韵及大学敖惰处皆在所不答
  问大学释修身齐家章不言修身何也曰好而不知其恶恶而不知其美是以好为恶以曲为直可谓之修身乎以上语类六条
  敖惰读者多以为疑尝欲于或问中补数语以发之而未暇大抵此自有一等人上不至于可亲爱畏敬下不至于可贱恶哀矜使人视之汎然不入念虑者耳然如此而犹以恐其有偏为戒则岂真敖忽而忘之哉荅潘㳟叔
  问燔近于家间区处一二事便觉上下暌隔情意寖薄欲遂置而不问则诸事不整不知且只于身上自理会莫屑屑问他如何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荅李敬子○以上文集二条
  右传八章
  孝者所以事君弟者所以事长慈者所以使众此道理皆是我家里做成了天下人看著自能如此不是我推之于国
  心诚求之者求赤子之所欲也于民亦当求其有不能自达此是推其慈幼之心以使众也
  如保赤子一节只是说慈者所以使众一句保赤子慈于家也如保赤子慈于国也保赤子是慈如保赤子是使众
  李德之问齐家治国平天下三章看来似皆是恕之功用曰如治国平天下两章是此意治国章乃责人之恕平天下章乃爱人之恕齐家一章但说人之偏处
  因讲礼让为国曰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自家礼让有以感之故民亦如此兴起自家好争利却责民间礼让如何得他应东坡䇿制敦教化中一叚说得也好虽说得粗道理却是如此敦教化云欲民之知信莫若务实其言欲民之知义莫若务去其贪云云看道理不要玄妙只是粗处说得出便是如今官司不会制民之产民自去买田又取他牙税钱古者群饮者杀今置官诱民饮酒惟恐其不来如何得民兴于善以上语类五条
  问传之九章大率皆躬行之事而未及乎为政八章亦然曰成教于国则政事之施在其中矣但须以躬行为本故特详之本末轻重固自不同也荅李敬子○文集右传九章
  问平天下在治其国章曰此三节见上行下效理之必然又以见人心之所同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所以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使皆得以自尽其兴起之善心若不絜矩则虽躬行于上使彼有是兴起之善心而不可得遂亦徒然也又曰因何恁地上行下效盖人心之同然所以絜矩之道我要恁地也使彼有是心者亦得恁地全章大意只反复说絜矩如专利于上急征横敛民不得以自养我这里虽能兴起其善心济甚事若此类皆是不能絜矩
  才卿问上老老而民兴孝恐便是连那老众人之老说曰不然此老老长长恤孤方是就自家身上切近处说所谓家齐也民兴孝兴弟不倍此方是就民之感发兴起处说治国而国治之事也縁为上行下效捷于影响可以见人心之所同者如此是以君子必有絜矩之道也此一句方是引起絜矩事下面方觧说絜矩而结之云此之谓絜矩之道盖人心感发之同如此所以君子须用推絜矩之心以平天下此几多分晓若如才卿说则此便是絜矩何用下面更絮说许多才卿不合误晓老老长长为絜矩所以差也所谓文王之民无冻馁之老者此皆是絜矩以后事如何将作老老说得
  所谓絜矩者矩者心也我心之所欲即他人之所欲也我欲孝弟而慈必欲他人皆如我之孝弟而慈不使一夫之不获者无一夫不得此理也只我能如此而他人不能如此则是不平矣
  问絜矩一条此是上下四方度量而知民之好恶否曰知在前面这处是推老老而民兴孝长长而民兴弟恤孤而民不倍这处便已知民之好恶与己之好恶相似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便推将去紧要在毋以字上又曰兴谓兴起其善心遂谓成遂其事又曰为国絜矩之大者又在于财用所以后面只管说财如今茶盐之禁乃是人生日用之常却反禁之这个都是不能絜矩
  平天下谓均平也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此与中庸所谓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者同意但中庸是言其所好者此言其所恶者也问前后左右何指曰譬如交代官相似前官之待我者既不善吾毋以前官所以待我者待后官也左右如东邻西邻以邻国为壑是所恶于左而以交于右也俗语所谓将心比心如此则各得其平矣问章句中所谓絜矩之道是使之各得尽其心而无不平也如何曰此是推本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须是留他地位使人各得自尽其孝弟不倍之心如八十者其家不从政废疾非人不养者一子不从政是使其各得自尽也又如生聚蕃息无令父子兄弟离散之类以上语类五条
  兴孝兴弟不倍上行下效之意上章已言之矣治国此章再举之者平天下乃欲引起下文君子必须絜矩然后可以平天下之意不然则虽民化其上以兴于善而天下终不免于不平也故此一章首尾皆以絜矩之意推之而未尝复言躬行化下之说然则治国平天下虽无二道然其设施之际不可谓无异术也荅王子合
  老老长长恤孤正是治国之事皆人君躬行以化其下者至于有夫三者之效则国治矣故欲平天下者必须先有此个本领效验然后有以为地而致其絜矩之功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也文势甚明无可疑者其不能絜矩之病章句或问三处说极分明如来谕所谓夺其财力使不得养其父母者亦无疑矣荅陈肤仲
  问絜矩之道推己度物而求所以处之之方故于上下左右前后之际皆不以己之所不欲者施诸彼而已矣然皆以敬老事长恤孤之三者推之以见民心之同然故下文极言好恶不可以异乎人而财利不可以擅乎己茍为不然皆取恶之道也是则一章之意无非发明恕之一字上章既言所藏乎身不恕则不能喻诸人矣于此复推广之以极其所不通之意恕之为用其大如此求其指归则不过孝弟慈三者行乎一家推而至于治国平天下同一几而已孝弟慈非恕也自身而家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推之者近施之者广必与人同其欲而不拂乎人之性兹其所以为恕以此观之是否曰此叚说得条畅荅周舜弼○以上文集三条
  或问争鬭其民而施以劫夺之教曰民本不是要如此惟上之人以徳为外而急于货财暴征横敛民便效尤相攘相夺则是上教得他如此
  赵唐卿问十章三言得失而章句云至此而天理存亡之几决矣何也曰他初且言得众失众再言善不善意已切矣终之以忠信骄泰分明是就心上说出得失之由以决之忠信乃天理之所以存骄泰乃天理之所以亡
  问仁者以财发身曰不是特地散财以取名买教人来奉己只是不私其有则人自归之而身自尊只是言其散财之效如此
  蜚卿问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如何上仁而下便义曰这只是一个在上便唤做仁在下便唤做义在父便谓之慈在子便谓之孝直卿云也如孝慈则忠曰然
  国不以利为利如秦发闾左之戍也是利堕名城杀豪杰销锋镝北筑长城皆是自要他利利不必专指财利所以孟子从头截㫁只说仁义说到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这里利却在里面所以说义之所安即利之所在盖惟义之安则自无不利矣
  问末章说财处太多曰后世只此一事不能与民同第九章十章齐家治国既已言化平天下只言措置之理絜度也矩所以为方也如用曲尺为方者也何谓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上面人既自有孝弟下面民亦有孝弟只要使之自遂其孝弟之心于其下便是絜矩若拂其良心重赋横敛以取之使他不得自遂其心便是不方左右前后皆然言是以者须是如此后面说民之父母所好所恶皆是要与民同利之事且如食禄之家又畜鸡豚牛羊却是与民争利便是不絜矩所以道以义为利者义以方外也以上语类七条絜矩章专言财用继言用人盖人主不能絜矩者皆由利心之起故徇己欲而不知有人此所以专言财用也人才用舍最系人心向背若能以公灭私好恶从众则用舍当于人心矣此所以继言用人也荅范叔应
  问平天下之事盖新民之极功则用益广而法宜益详今考传文则皆感发维持之意而不及乎他似未免乎略曰平天下章以絜矩推之而详言同货利公好恶之事其法可谓详矣何谓略耶荅李敬子○以上文集二条右传十章






  御纂朱子全书卷八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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