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选古文渊鉴 (四库全书本)/全览3

全览2 御选古文渊鉴 全览3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六十一目录
  宋
  朱熹
  诗集传序
  吕氏家塾读诗记后序
  大学章句序
  中庸章句序
  漳州教授厅壁记
  转运司蠲免盐钱记
  名堂室记
  衢州江山县学记
  静江府学记
  江陵府曲江楼记
  建宁府崇安县学田记
  鄂州社稷坛记
  婺州金华县社仓记
  衡州石鼓书院记
  福州州学经史阁记
  学校贡举私议
  观心说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六十一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干学等奉
  旨编注
  宋
  朱熹
  诗集传序
  或有问于余曰诗何为而作也余应之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夫既有欲矣则不能无思既有思矣则不能无言既有言矣则言之所不能尽而发于咨嗟咏叹之馀者必有自然之音响节族而不能巳焉此诗之所以作也曰然则其所以教者何也曰诗者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馀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是非惟圣人在上则其所感者无不正而其言皆足以为教其或感之之杂而所发不能无可择者则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劝惩之是亦
  所以为教也昔周盛时上自郊庙朝廷而下达于乡党闾巷其言粹然无不出于正者圣人固巳协之声律而用之乡人用之邦国以化天下至于列国之诗则天子巡狩亦必陈而观之以行黜陟之典降自昭穆而后寖以陵夷至于东迁而遂废不讲矣孔子生于其时既不得位无以行帝王劝惩黜陟之政于是特举其籍而讨论之去其重复正其纷乱而其善之不足以为法恶之不足以为戒者则亦刊而去之以从简约示久远使夫学者即是而有以考其得失善者师之而恶者改焉是以其政虽不足行于一时而其教实被于万世是则诗之所以为教者然也曰然则国风雅颂之体其不同若是何也曰吾闻之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者也惟周南召南亲被文王之化以成德而人皆有以得其性情之正故其发于言者乐而不过于淫哀而不及于伤是以二篇独为风诗之正经自邶而下则其国之治乱不同人之贤否亦异其所感而发者有邪正是非之不齐而所谓先王之风者于此焉变矣若夫雅颂之篇则皆成周之世朝廷郊庙乐歌之词其语和而庄其义宽而密其作者往往圣人之徒固所以为万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至于雅之变者亦皆一时贤人君子闵时病俗之所为而圣人取之其忠厚恻怛之心陈善闭邪之意犹非后世能言之士所能及之此诗之为经所以人事浃于下天道备于上而无一理之不具也曰然则其学之也当奈何曰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参之列国以尽其变正之于雅以大其规和之于颂以要其止此学诗之大旨也于是乎章句以纲之训诂以纪之讽咏以昌之涵濡以体之察之情性隐微之间审之言行枢机之始则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问者唯唯而退余时方辑诗传因悉次是语以冠其篇云吕氏家塾读诗记后序陈氏曰吕氏读诗记三十二卷博采诸家存其名氏先列训诂后陈文义意有所发明则别纪之然自公刘以后条例未竟学者惜之
  诗自齐鲁韩氏之说不得传韩婴孝文时博士作诗内外传其语颇与齐鲁间殊隋止存外传而天下之学者尽宗毛氏毛氏之学传者亦众陈氏曰有大毛公小毛公后汉儒林传以为毛苌而王述之类王肃述毛而非郑今皆不存则推衍其说者又独郑氏之笺而巳郑玄作诗笺正义云郑于诸经皆言注独诗言笺郑遵毛学表明毛言故称笺唐初诸儒为作疏义因讹踵陋百千万言而不能有以出乎二氏之区域至于本朝刘侍读欧阳公王丞相苏黄门河南程氏皇祐中莆田刘宇有诗折衷二十卷欧阳修有诗本义十六卷熙宁中王安石有新经诗义三十卷苏辙诗解二十卷横渠张氏始用己意有所发明虽其浅深得失有不能同然自是之后三百五篇之微词奥义乃可得而寻绎盖不待讲于齐鲁韩氏之传而学者巳知诗之不専于毛郑矣及其既久求者益多同异纷纭争立门户无复推让祖述之意则学者无所适从而或反以为病今观吕氏家塾之书兼总众说巨细不遗挈领提纲首尾该贯既足以息夫同异之争而其述作之体则虽融会通彻浑然若出于一家之言而一字之训一字之义亦未尝不谨其说之所自及其㫁以己意虽或超然出于前人意虑之表而谦让退托未尝敢有轻议前人之心也呜呼如伯恭父者真可谓有意乎温柔敦厚之教矣学者以是读之则于可群可怨之旨其庶几乎虽然此书所谓朱氏者实熹少时浅陋之说而伯恭父误有取焉其后历时既久自知其说有所未安如雅郑邪正之云者或不免有所更定则伯恭父反不能不置疑于其间熹窃惑之方将相与反复其说以求真是之归而伯恭父巳下世矣呜呼伯恭父已矣若熹之衰颓汨没其势又安能复有所进以独决此论之是非乎伯恭父之弟子约既以是书授其兄之友丘侯宗卿而宗卿将为板本以传永久且以书来属熹序之熹不得辞也乃略为之说因并附其所疑者以与四方同志之士共之而又以识予之悲恨云尔淳熙壬寅九月己卯新安朱熹序
  大学章句序
  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一有聪明睿知能尽其性者出于其间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以复其性此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所以继天立极而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所繇设也三代之隆其法浸备然后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其十有五年则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已治人之道此又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夫以学校之说其广如此教之之术其次第节目之详又如此而其所以为教则又皆本之人君躬行心得之馀不待求之民生日用彝伦之外是以当世之人无不学其学焉者无不有以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而各俛焉以尽其力此古昔盛时所以治隆于上俗美于下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及周之衰贤圣之君不作学校之政不修教化陵夷风俗颓败时则有若孔子之圣而不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于是独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以诏后世若曲礼少仪内则弟子职诸篇固小学之支流馀裔而此篇者则因小学之成功以著大学之明法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者也三千之徒盖莫不闻其说而曾氏之传独得其宗于是作为传义以发其意及孟子没而其传泯焉则其书虽存而知者鲜矣自是以来俗儒记诵词章之习其功倍于小学而无用异端虚无寂灭之教其高过于大学而无实其他权谋术数一切以就功名之说与夫百家众技之流所以惑世诬民充塞仁义者又纷然杂出乎其间使其君子不幸而不得闻大道之要其小人不幸而不得蒙至治之泽晦肓否塞反复沉痼以及五季之衰而坏乱极矣天运循环无往不复宋德隆盛治教休明于是河南程氏两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子之传实始尊信此篇而表章之既又为之次其简编发其归趣然后古者大学教人之法圣经贤传之指粲然复明于世虽以熹之不敏亦幸私淑而与有闻焉顾其为书犹颇放失是以忘其固陋采而辑之间亦窃附已意补其阙略以俟后之君子极知僣逾无所逃罪然于国家化民成俗之意学者修已治人之方则未必无小补云
  中庸章句序
  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而舜复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明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也盖尝论之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难见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二者杂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人欲之私矣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于斯无少间㫁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则危者安微者著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相传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际丁宁告戒不过如此则天下之理岂有以加于此哉自是以来圣圣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皋陶伊傅周召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传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然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颜氏曾氏之传得其宗及曾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远而异端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于是推本尧舜以来相传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互演绎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盖其忧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虑之也远故其说之也详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其曰君子时中则执中之谓也世之相后千有馀年而其言之不异如合符节历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纲维开示蕴奥未有若是其明且尽者也自是而又再传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及其没而遂失其传焉则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间而异端之说日新月盛以至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然而尚幸此书之不泯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不传之绪得有所据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盖子思之功于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能因其语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为说者不传而凡石氏之所辑录石子重有集解仅出于其门人之所记是以大义虽明而微言未析至其门人所自为说则虽颇详尽而多所发明然倍其师说而淫于老佛者亦有之矣熹自蚤岁即尝受读而窃疑之沉潜反复盖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领者然后乃敢会众说而折其中既为定著章句一篇以俟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复取石氏书删其繁乱名以辑略且记所尝论辩取舍之意别为或问以附其后然后此书之旨支分节解脉络贯通详略相因巨细毕举而凡诸说之同异得失亦得以曲畅旁通而各极其趣虽于道统之传不敢妄议然初学之士或有取焉则亦庶乎行远升高之一助云尔
  漳州教授厅壁记
  教授之为职其可谓难矣惟自任重而不茍者知之其以为易而无难者则苟道也何也曰教授者以天子之命教其邦人凡邦之士廪食县官而充弟子员者多至五六百馀少不下百十数皆惟教授者是师其必有以率厉化服之使躬问学蹈绳榘出入不悖所闻然后为称此非反之身而何以哉是可不谓难矣乎不特此尔又当严先圣先师之典祀领䕶庙学而守其图书服器之藏其体至重下至金谷出纳之纤悉亦皆独任之呜呼是亦难矣然凡仕于今者无大小莫不有所临制总摄其任无剧易必皆具文书使可覆视是以虽甚弛者亦有所难而不敢肆独教授官虽有统若其任之本诸身者则非簿书期会之所能察至其具于有司而可考者上之人又以其儒官优容之虽有不合不问以是为便故今之仕者反利焉而喜为之而孰知所以充其任者如彼其难哉故曰惟自任重而不苟者知之其以为易而无难者则茍道也予尝以事至漳其教授陈君与予有故馆予于其寓直之舍因得尽观陈君所施于学者予谓若陈君则可谓知其难矣时陈君方将刻前人名氏于壁属予记予辞谢不能者再三既不得命乃退而书其所闻见如此以为记且以励后之君子云尔绍兴二十六年七月甲子新安朱熹记
  转运司蠲免盐钱记
  皇帝陛下临御之五年朝廷清明众职修理乃眷南顾闵兹远黎某月诏以太常少卿臣某为福建转运副使而付以盐䇲使访其利病以闻臣某既承诏奔走即事则与判官臣某爰暨属寮博询审订具以条奏越明年春遂有旨免本道属州县逋负盐课之缗钱九十七万又诏岁入钞盐缗钱二十二万者其罢之而使漕司岁以缗钱七万补经费之阙臣某承命懽喜北向顿首言福建盐法之弊久矣臣等问诸故府窃见祖宗盛时本道盐息岁入缗钱十万而三分之以其一予漕司佐州县用度且市贡金其二为钞法则商人岁输京师者为钱六万六千有竒而巳其后钞法中弛浮议交煽因尽以委漕司而增其额于是纲运猥并盐泄不时而民始受弊中间盖尝减损然什不能去其三又他用之取具于盐者亦且数倍旧制顾以岁出有常因不敢议至州县或不能供又不得以时蠲除新故相仍转相督趣重为民病历年兹多今乃幸遇陛下仁圣俭慈不遗遐远既幸听愚臣言而又推之以及其所未言者盖德音再下而钞额复祖宗之旧逋负捐累岁之积使州县之吏无所旁縁以渔猎其民民得休息恩泽隆厚不可胜量臣等驽钝不材奉使无状乃幸得奉承圣诏以布乎下诚欢诚喜敢不悉力究宣谨察所部无或不䖍以废明命犹惧不称无以昭示永久则取尚书所下诏旨刻石台门以谂来者而窃敬识其下方如此又惟陛下躬德神圣天运日新其约己厚民之心终日乾乾有进无已窃计经制大定上下与足盖可以日月期矣然则臣等前日所不敢议者且将复有望焉敢昩万死并记其说而俯伏以俟乾道四年三月
  名堂室记
  紫阳山在徽州里尝有隐君子居焉今其上有老子祠先君子故家婺源朱子高祖振曾祖绚祖森父松世居婺源县万年乡松岩里松号韦斋少而学于郡学因往游而乐之既来闽中韦斋因仕入闽寓崇安县后徙居建阳之考亭思之独不置故尝以紫阳书堂者刻其印章盖其意未尝一日而忘归也既而卒不能归将没始命其孤熹来居潭溪之上潭溪在崇安其上有屏山见刘屏山墓表今三十年矣贫病茍活既不能反其故乡又不能大其阖闾以奉先祀然不敢忘先君子之志敬以印章所刻榜其所居之厅事庶几所谓乐乐其所自生礼不忘其本者后世犹有考焉先君子又每自病其卞急害道尉尤溪时韦斋政和八年同上舍出身授建州政和县尉丁外艰服除改南剑州尤溪县尉监泉州石井镇建炎四年生子熹于尤溪官舍尝取古人佩韦之义榜其厅事东偏之室曰韦斋以燕处而读书焉延平罗公先生仲素实记之而沙阳曹君令德又为之铭官署中更盗火无复遗迹近岁熹之交石君子重知县事始复榜焉且刻记铭于石以示后来熹惟先君子之志不可以不传于家而熹之躁迫滋甚尤不可以忘先人之戒则又取而揭之于寝以自鞭策且示子孙盖厅事寝堂家之正处今皆以先君子之命命之呜呼熹其敢不夙兴夜寝陟降在兹无或不䖍以忝先训晦堂者燕居之所也熹生十有四年而先君子弃诸孤遗命来学于籍溪胡公先生草堂屏山二刘先生之门籍溪先生胡原仲宪也草堂先生刘致中勉之也屏山先生刘彦冲子翚也三公皆崇安人朱子奉遗命卜居以此宪以荐举历官秘书省正字言金必败盟疏上即乞身奉祠勉之居白水亦被荐值秦桧柄国不起子翚忠显公韐之次子以父任历官通判兴化军乞归先生饮食教诲之皆无不至而屏山独尝字而祝之曰朱子年弱冠屏山字之曰元晦木晦于根春容晔敷人晦于身神明内腴后事延平李公先生先生名侗字愿中剑浦人学于豫章罗从彦得河洛之传先生所以教熹者盖不异乎三先生之说而其所谓晦者则犹屏山之志也熹惟不能践修服行是以颠沛今乃以是名堂后朱子又尝作精舍于云谷芦山之巅曰晦庵见云谷记以示不敢忘诸先生之教且志吾晦而自今以始请得复从事于斯焉堂旁两夹室暇日默坐读书其间名其左曰敬斋右曰义斋盖熹尝读易而得其两言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以为为学之要无以易此而未知其所以用力之方也及读中庸见其所论修道之教而必以戒慎恐惧为始然后得夫所以持敬之本又读大学见其所论明德之序而必以格物致知为先然后得夫所以明义之端既而观夫二者之功一动一静交相为用又有合乎周子太极之论然后又知天下之理幽明钜细远近浅深无不贯乎一者乐而玩之固足以终吾身而不厌又何暇乎外慕哉因以敬义云者名吾二斋且历叙所以名夫堂室之意以见熹之所以受命于父师与其区区讲学之所逮闻者如此书之屋壁出入观省以自诏云
  衢州江山县学记
  建安熊君可量为衢之江山尉始至以故事见于先圣先师之庙视其屋皆坏漏弗支而礼殿为尤甚因问其学校之政则废坠不修又巳数十年矣于是俯仰叹息退而以告于其长汤君悦请得任其事而一新焉汤君以为然予钱五万曰以是经其始熊君则遍以语于邑人之宦学者久之乃得钱五十万遂以今年正月癸丑始事首作大成之殿逾月讫工栋宇崇丽貌象显严位序丹青应图合礼熊君既以复于其长合群吏率诸生而释菜焉则又振其馀财以究厥事列置门棘扁以奎文生师之舍亦葺其旧于是熊君乃复揖诸生而进之使程其业以相次第官居廪食弦诵以时邑人有识者皆嗟叹之以为尉本以逐捕盗贼为官茍食焉而不旷其事则亦足矣庙学兴废岂其课之所急哉而熊君乃能及是是其志与材为何如耶熹时适以事过邑闻其言则以语熊君曰吾子之为是役则善矣而子之所以为教则吾所不得而闻也抑先圣之言有之古之学者为已今之学者为人二者之分实人材风俗盛衰厚薄之所系而为教者不可以不审焉者也顾予不足以议此子之邑故有儒先曰徐公诚叟者受业程氏之门人学奥行高讲道于家弟子自远而至者常以百数其去今未远也吾意大山长谷之中隘巷穷阎之下必有独得其传而深藏不市者为我访而问焉则必有以审乎此而知所以为教之方矣熊君谢曰走则敬闻命矣然此意也不可使是邑之人无传焉愿卒请文以识兹役而并列之熹不得而辞也因悉记其事且书其说如此俾刻焉既以励熊君且以视其徒又以告凡后之为师弟子而食于此者使知所以自择云尔淳熙三年秋七月丙辰新安朱熹记
  静江府学记
  古者圣王设为学校以教其民由家及国大小有序使其民无不入乎其中而受学焉而其所以教之之具则皆因其天赋之秉彝而为之品节以开导而劝勉之使其明诸心修诸身行于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而推之以达乎君臣上下人民事物之际必无不尽其分焉者及其学者既成则又兴其贤且能者寘之列位是以当是之时理义休明风俗醇厚而公卿大夫列士之选无不得其人焉此先王学校之官所以为政事之本道德之归而不可以一日废焉者也至于后世学校之设虽或不异乎先王之时然其师之所以教弟子之所以学则皆忘本逐末以怀利去义而无复先王之意以故学校之名虽在而其实不举其效至于风俗日敝人材日衰虽以汉唐之盛隆而无以仿佛乎三代之叔季然犹莫有察其所以然者顾遂以学校为虚文而无所与于道德政理之实于是为士者求道于老子释氏之门为吏者责治乎簿书期会之最盖学校之仅存而不至于遂废者亦无几耳乃者圣上慨然悯其如此亲屈銮辂临幸学宫发诏诸生励之以为君子之儒而无慕乎人爵者德意既甚美矣而静江守臣广汉张侯栻适以斯时一新其府之学亦既毕事则命其属具图与书使人于武夷山间谒熹文以记之顾非其人欲谢不敢而惟侯之意不可以虚辱乃按图考书以订其事则皆曰静江之学自唐观察使陇西李侯昌䕫始立于牙城之西北其后又徙于东南历时既久士以卑痹堙郁为病有宋乾道三年知府事延平张侯维乃撤而迁之始安故郡之墟盖其地自郡废而为浮屠之室者三始议易置而部使者有惑异教持不可者既乃仅得其一遂因故材而亟徙焉以故规模褊陋复易摧圮至于今侯然后乃得并斥左右佛舍置它所度材鸠匠合其地而一新焉殿阁崇䆳堂序广深师生之舍环列庑外耽耽翼翼不侈不陋于其为诸侯之学所以布宣天子之命教者甚实宜称熹于是喟然起而叹曰夫远非鬼崇本教以侈前人之功侯之为是则既可书已抑熹闻之侯之所以教于是者莫非明义反本以遵先王敩学之遗意而欲使其学者皆知所以不慕人爵为君子儒如明诏之所谓者则其可书又岂徒以一时兴作之盛为功哉故特具论其指意所出者为详而并书其本末如此以告来者侯字敬夫丞相魏忠献公之嗣子其学近推程氏以达于孔孟治己教人一以居敬为主明理为先尝以左司副郎侍讲禁中既而出临此邦以幸远民其论说政教皆有明法然则士之学于是者亦可谓得师矣其亦无疑于侯之所以教者而相与尽其心哉淳熙四年冬十有一月已未日南至新安朱熹记
  江陵府曲江楼记
  广汉张侯敬夫守荆州之明年岁丰人和幕府无事顾尝病其学门之外即阻高墉无以宣畅郁湮导迎清旷乃直其南凿门通道以临白河而取旁近废门旧额以榜之且为楼观以表其上敬夫一日与客往而登焉则大江重湖萦纡渺弥一目千里而西陵诸山空濛晻霭又皆隐见出没于云空烟水之外敬夫于是顾而叹曰此亦曲江公所谓江陵郡城南楼者耶旧有南楼张九龄以争牛仙客事贬荆州刺吏尝登此楼饮酒赋诗昔公去相而守于此其平居暇日登临赋咏盖皆翛然有出尘之想至其伤时感事寤叹殷忧则其心未尝一日不在于朝廷而汲汲然惟恐其道之终不行也於戏嗟夫乃书其扁曰曲江之楼而以书来属予记之时予方守南康疾病侵陵求去不获读敬夫之书而知兹楼之胜思得一与敬夫相从游于其上瞻眺江山览观形制按楚汉以来成败兴亡之效而考其所以然者然后举酒相属以咏张公之诗而想见其人于千载之上庶有以慰夙心者顾乃千里相望邈不可得则又未尝不矫首西悲而喟然发叹也抑尝思之张公远矣其一时之事虽唐之治乱所以分者顾亦何预乎后之人而读其书者未尝不为之掩卷太息也是则是非邪正之实乃天理之固然而人心之不可已者是以虽旷百世而相感使人忧悲愉怿勃然于胸中恍若亲见其人而真闻其语者是岂有古今彼此之间而亦孰使之然哉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登此楼者于此亦可以反诸身而自得之矣予于此楼既未得往寓目焉无以写其山川风景朝暮四时之变如范公之书岳阳也范仲淹有岳阳楼记独次第敬夫本语而附以予之所感者如此后有君子得以览观焉淳熙已亥十有一月已巳日南至新安朱熹记
  建宁府崇安县学田记
  崇安县故有学而无田遭大夫之贤而有意于教事者乃能缩取他费之赢以供养士之费其或有故而不能继则诸生无所仰食而往往散去以是殿堂倾圯斋馆芜废率常更十数年乃一闻弦诵之声然又不一二岁辄罢去淳煕七年今知县事赵侯始至而有志焉既葺其宫庐之废坏而一新之则又图所以为饮食久远之计者而未知所出也一日视境内浮屠之籍其绝不继者凡五曰中山曰白云曰凤林曰圣历曰既历而其田不耕者以亩计凡若干乃喟然而叹曰吾知所以处之矣于是悉取而归之于学岁入租米二百二十斛而士之肄业焉者得以优游卒岁而无乏绝之虑既而学之群士十馀人相与走予所居之山间请文以记其事曰不则惧夫后之君子莫知其所始而或至于废坏也予惟三代盛时自家以达于天子诸侯之国莫不有学而自天子之元子以至于士庶人之子莫不入焉则其士之廪于学官者宜数十倍于今日而考之礼典未有言其费出之所自者岂当时为士者其家各以受田而其入学也有时故得以自食其食而不仰给于县官也欤至汉元成间乃谓孔子布衣养徒三千而增学官弟子至不复限以员数其后遂以用度不足无以给之而至于罢夫谓三千人者聚而食于孔子之家则已妄矣然养士之需至以天下之力奉之而不足则亦岂可不谓难哉盖自周衰田不井授人无常产而为士者厄于贫反不得与为农工商者齿上之人乃欲聚而教之则彼又安能终岁裹饭而学于我是以其费虽多而或取之经常之外势固有所不得已也况今浮屠氏之说乱君臣之礼绝父子之亲淫诬鄙诈以驱诱一世之人而纳之于禽兽之域固先王之法之所必诛而不以听者也顾乃肆然蔓衍于中国丰屋连甍良畴接畛以安且饱而莫之或禁是虽尽逐其人夺其所据而悉归之学使吾徒之学为忠孝者得以无营于外而益进其业犹恐未足以胜其邪说况其荒坠芜绝偶自至此又欲封植而永久之乎赵侯取之可谓务一而两得矣故特为之记其本末与其指意所出者如此以示后之君子且以警夫学之诸生使益用力乎予之所谓忠且孝者职其事者又当谨其出内于簿书之外而无龠合之私焉则庶其无负乎赵侯之教矣赵侯名某材甚高听讼理财皆办其课又有馀力以及此诸使者方上其治行于朝云
  鄂州社稷坛记
  淳熙十年春朝奉郎知鄂州事新安罗侯愿以书来曰吾州群祀之坛始在中军寨去年秋通守清江刘君清之至而往谒焉视其地褊迫洿下燎瘗无所不称藩国钦崇命祀之意且念比年郡多水旱札瘥之变意其咎或在是则言于州请得度地更置如律令已而刘君行州事遂以属录事参军周明仲行视得城东黄鹤山下废营地一区东西十丈南北倍差按政和五礼画为四坛而属其役事于兵马监押赵伯烜作治未半而愿适承乏又属都监王椿董之以速其成焉某月坛成东社西稷居前东风伯西雨雷师居后少却坛皆三成有壝壝四门前二坛趾皆方二丈五尺崇尺二寸后二坛趾皆方一大六尺五寸崇八寸其再成方面皆杀尺崇四分而去一三成方杀如之而崇不复杀前二壝皆方四丈二尺门六尺间丈五尺后二壝皆方二丈八尺门五尺间四丈九尺其崇皆四尺社有主崇二尺五寸方尺剡其上倍其下半石也南五丈为门三间北二丈有竒为斋庐五间缭以重垣甃以坚甓而植以三代之所宜木亦既拣时日属僚吏修祝号以告于神而妥之矣则又与刘君谋以吾子之尝学于礼也是以愿请文以记之俾后人之勿坏也熹按社实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五土之祗而后土勾龙氏其配也稷则专为原隰之祗能生五榖者而后稷周弃氏其配也风师箕也雨师毕也是皆著于周礼领于大宗伯之官唯社稷自天子之都至于国里通得祭而风雨之神则自唐以来诸郡始得祀焉至于雷神则又唐制所与雨师同坛共牲而祀者也国朝礼文大抵多袭唐故故今郡国祀典自先圣先师之外唯是五者盖以为二气之良能天地之功用流行于覆载之间以育万物而民生赖焉者其德惟此为尤盛是以于其坛壝时日之制牲币器服之品降登馈奠之节莫不参订讨论著之礼象颁下郡国藏于礼官有司岁举行之而郡刺史又当以时循行察其不如法者盖有国家者所以昭事明神祈以降祥锡福于下其勤如此顾今之为吏者所知不过簿书期会之间否则觞豆舞歌相与放焉而不知反其所敬畏崇饰而神事之者非老子释氏之祠则妖妄淫昏之鬼而已其于先王之制国家之典所以治人事神者曷尝有槩于其心哉呜呼人心之不正风俗之不厚年谷之不登民生之不遂其不亦以此欤今罗侯之与刘君乃能相与汲汲乎此非学古爱民之志卓然有见乎流俗见闻之表其孰能之顾虽不文不足以记事实垂久远然二君子过以为尝从爼豆之事不远千里而属笔焉其得辞之乎因为书之使以刻于丽牲之石后有君子得以览焉罗侯方与刘君相率劝学劭农甚力刘君又尝请于前守李侯棫禁境内无得奉大洪山淫祠者其于教民善俗之事力所可为无有不尽其心也十一年春正月甲辰具位新安朱熹记
  婺州金华县社仓记
  淳熙二年东莱吕伯恭父自婺州来访予于屏山之下屏山在崇安朱子所居也乾道初朱子以荐为枢密院编修官待次寻奉内讳遂家居不起淳熙二年吕东莱祖谦来访共编次近思录已又送东莱至广信遂与陆子静兄弟讲学于鹅湖东莱年谱云渟熙二年四月如武夷访朱编修元晦盖朱子是时提举武夷冲祐观也武夷亦属崇安观于社仓发敛之政喟然叹曰此周官委积之法隋唐义廪之制也然子之谷取之有司而诸公之贤不易遭也吾将归而属诸乡人士友相与纠合而经营之使闾里有赈恤之储而公家无龠合之费不又愈乎然伯恭父既归即登朝廷舆病还家又不三年而卒淳熙三年祖谦除秘书郎兼实录院检讨官修徽宗实录十月至临安六年感末疾扶持就舆归淳熙八年七月卒遂不果为其卒之年浙东果大饥予因得备数推择奉行荒政朱子以宰相王淮荐提举常平茶盐按行至婺则婺之人狼狈转死者已籍籍矣予因窃叹以为向使伯恭父之志得行必无今日之患既而尚书下予所奏社仓事于诸道朱子在浙东上言臣所居崇安县开耀乡有社仓一所系乾道四年民间缺食熹请于府得常平米六百石以贷夏受粟于仓冬则计米加息二斗以偿自后随年敛散歉蠲其息之半大饥则尽蠲之凡四十年以原米六百石还府见储米三千一百石以为社仓不复收息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以备折阅因此一乡四十五里间遇歉年民不缺食诏下其法于诸路按此即东莱所观之社仓也乃朱子请于知府徐嚞而立之与乡人朝奉郎刘如愚共主出纳者其法以十家为甲甲推一人为首五十家立一社首凡有税粮人户衣食不缺者及逃军无行之士皆不入甲即贫而不愿入甲者亦听之甲中人户备录其大小口贷米时大口一石小口五斗五岁以下者不与县官与乡官同主其敛散有富家情愿出米作本者亦从其便募民有欲为者听之民盖多慕从者而未几予亦罢归又不果有所为也是时伯恭父之门人潘君叔度感其事而深有意焉且念其家自先大夫时已务赈恤乐施予岁捐金帛不胜计矣而独不及闻于此也于是慨然白其大人出家谷五百斛者为之金华县婺女乡安期里之四十有一都敛散以时规画详备一都之人赖之而其积之厚而施之广盖未已也一日以书来曰此吾父师之志母兄之惠而吾子之所建虽予幸克成之然世俗不能不以为疑也子其可不为我一言以解之乎予惟有生之类莫非同体惟君子为无有我之私以害之故其爱人利物之心为无穷特穷而在下则禹稷之事有非其分之所得为者然茍其家之有馀而推之以予邻里乡党则固吾圣人之所许而未有害于不出其位之戒也况叔度之为此特因其坟庐之所在而近及乎十保之间以成先志以悦亲心以顺师指且前乎此者又已尝有天子之命于四方矣而何不可之有哉抑凡世俗之所以病乎此者不过以王氏之青苗为说耳以予观于前贤之论而以今日之事验之则青苗者其立法之本意固未为不善也但其给之也以金而不以谷其处之也以县而不以乡其职之也以官吏而不以乡人士君子其行之也以聚敛亟疾之意而不以惨怛惠利之心是以王氏之能以行于一邑而不能以行于天下子程子尝极论之而卒不免于悔其已甚而有激也予既不得辞于叔度之请是以详著其本末而又附以此意婺人盖多叔度同门之士必有能观叔度所为之善而无疑于青苗之说者焉则庶几乎其有以广夫君师之泽而使环地千里永无捐瘠之民矣岂不又甚美哉叔度名景宪与伯恭父同年进士年又长而屈首受学无难色师殁守其说不懈益䖍于书无不读盖深有志于当世然以资峭直自度不能随世俯仰故自中年不复求仕而独于此为拳拳也
  衡州石鼓书院记
  衡州石鼓山据蒸湘之会石鼓山在城东三里有东岩西谿朱陵后洞水经注曰临蒸县有石鼓高六尺湘水所迳鼓鸣则有兵革之事郡国志蒸阳俯临蒸水其气如蒸故名江流环带最为一郡佳处故有书院起唐元和间州人李宽之所为至国初时尝赐敕额其后乃复稍徙而东以为州学则书院之迹于此遂废而不复修矣淳熙十二年部使者东阳潘侯畤德夫始因旧址列屋数间榜以故额将以俟四方之士有志于学而不屑于课试之业者居之未竟而去今使者成都宋侯若水子渊又因其故而益广之别建重屋以奉先圣先师之像且摹国子监及本道诸州印书若干种若干卷而俾郡县择遗修士以充入之盖连帅林侯栗字黄中福清人时为直宝文阁广南西路转运判官改知潭州诸使者苏侯诩管侯鉴衡守薛侯伯宣皆奉金赍割公田以佐其役逾年而后落其成焉于是宋侯以书来曰愿记其实以诏后人且有以幸教其学者则所望也予惟前代庠序之教不修士病无所于学往往相与择胜地立精舍以为群居讲习之所而为政者乃或就而褒表之若此山若岳麓若白鹿洞之类是也逮至本朝庆历熙宁之盛学校之官遂遍天下而前日处士之庐无所用则其旧迹之芜废亦其势然也不有好古图旧之贤孰能谨而存之哉抑今郡县之学官置博士弟子员皆未尝考其德行道艺之素其所授受又皆世俗之书进取之业使人见利而不见义士之有志于为已者盖羞言之是以尝欲别求燕闲清旷之地以共讲其所闻而不可得此二公所以慨然发愤于斯役而不敢惮其烦盖非独不忍其旧迹之芜废而巳也故特为之记其本末以告来者使知二公之志所以然者而毋以今日学校科举之意乱焉又以风晓在位使知今日学校科举之教其害将有不可胜言者不可以是为适然而莫之救也若诸生之所以学而非若今人之所谓则昔者吾友张子敬夫所以记夫岳麓者语之详矣顾于下学之功有所未究是以诵其言者不知所以从事之方而无以蹈其实然今亦何以他求为哉亦曰养其全于未发之前察其几于将发之际善则扩而充之恶则克而去之其如此而已矣又何俟予言哉十四年丁未岁夏四月朔新安朱熹记
  福州州学经史阁记
  福州之学在东南为最盛弟子员常数百人比年以来教养无法师生相视漠然如路人以故风俗日衰士气不作长老忧之而不能有以救也绍熙四年今教授临邛常君濬孙始至既日进诸生而告之以古昔圣贤敩学之意又为之饬厨馔葺斋馆以宁其居然后谨其出入之防严其课试之法朝夕其间训诱不倦于是学者竞劝始知常君之为吾师而常君之视诸生亦闵闵焉唯恐其不能自勉以进于学也故尝虑其无书可读而业将病于不广则又为之益置书史合旧为若干卷度故御书阁之后更为重屋以藏之而以书来请记其事且致其诸生之意曰愿有以教之也予惟古之学者无他明德新民求各止于至善而已夫其所明之德所止之善岂有待于外求哉识其在我而敬以存之其亦可矣其所以必曰读书云者则以天地阴阳事物之理修身事亲齐家及国以至于平治天下之道与凡圣贤之言行古今之得失礼学之名数下而至于食货之源流兵刑之法制是亦莫非吾之度内有不可得而精粗者若非考诸载籍之文沈潜参伍以求其故则亦无以明夫明德体用之全而止其至善精微之极也然自圣学不传世之为士者不知学之有本而惟书之读则其所以求于书不越乎记诵训诂文词之间以钓声名干禄利而已是以天下之书愈多而理愈昧学者之事愈勤而心愈放词章愈丽论议愈高而其德业事功之实愈无以逮乎古人然非书之罪也读者不知学之有本而无以为之地也今观常君之为教既开之以古人敩学之意而后为之储书以博其问辨之趣建阁以致其奉守之严则亦庶乎本末之有序矣予虽有言又何以加于此哉然无已而有一焉则亦曰姑使二三子者知夫为学之本有无待于外求者而因以致其操存持守之力使吾方寸之间清明纯一真有以为读书之地而后宏其规密其度循其先后本末之序以大玩乎阁中之藏则夫天下之理其必有以尽其纤悉而一以贯之异时所以措诸事业者亦将有本而无穷矣因序其事而并书以遗之二三子其勉之哉凡阁之役始于庆元初元五月辛丑而成于七月之戊戌材甓佣食之费为钱四百万有竒则常君既率其属输俸入以首事而帅守詹侯体仁使者赵侯像之许侯知新咸有以资之至于旁郡之守赵侯伯璝十二邑之长陈君羾等亦以其力来助而董其役者学之选士杨诚中张安仁萧孔昭也
  学校贡举私议
  古者学校选举之法始于乡党而达于国都教之以德行道艺而兴其贤者能者盖其所以居之者无异处所以官之者无异术所以取之者无异路是以士有定志而无外慕蚤夜孜孜惟惧德业之不修而不忧爵禄之未至夫子所谓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孟子所谓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盖谓此也若夫三代之教艺为最下然皆犹有实用而不可阙其为法度之密又足以为治心养气之助而进于道德之归此古之为法所以能成人材而厚风俗济世务而兴太平也今之为法不然虽有乡举而其取人之额不均宋取士自州县发解惟开封解额独优士子多冒畿县户又设太学利诱之一途绍兴间太学升上舍者皆直赴廷对监试漕试附试诈冒之捷径建炎初念士人不能至行在令试于诸道提刑转运司许直赴廷试绍兴初又诏京畿京东西河北陜西淮南士人转徙东南者令于寓户州军附试此漕试附试之始也绍兴十二年立同文馆试凡居行在去本贯千里以上许附试于国子监此监试之始也三者皆有诈冒相沿为捷径以启其奔趋流浪之意其所以教者既不本于德行之实而所谓艺者又皆无用之空言至于甚弊则其所谓空言者又皆怪妄无稽宋试以诗赋论策帖经仁宗时即病其怪妄欧阳修稍正之后用王氏新经又禁程氏专门之学叛道益甚而适足以败坏学者之心志是以人材日衰风俗日薄朝廷州县每有一事之可疑则公卿大夫官人百吏愕眙相顾而不知所出是亦可验其为教之得失矣而议者不知其病源之所在反以程试文字之不工为患而唱为混补之说光宗绍熙间诏国子监试中上等比类诸州待补中选之额放补一次崇宁初始令两行混补以益其弊或者知其不可又欲斟酌举行崇宁州县三舍之法宋时凡学皆隶国子监国子生以京朝七品上子孙为之太学生以八品下子孙及庶民之俊异者为之元丰中始行三舍法自诸州试补外舍考其行艺序升内舍上舍皆号太学生上舍之上等取旨授官中等以俟殿试下等以俟省试崇宁元年命天下州郡并置学县学生考选升州州学生三年一贡太学崇宁三年以贡士盛集作辟雍于国门外以处外舍生而太学专处上舍内舍生士初贡至皆入辟雍以次升进遂诏取士悉由学校罢州郡发解及礼部试而使岁贡选士于太学其说虽若贤于混补之云然果行此则士之求入乎州学者必众而今州郡之学钱粮有限将广其额则食不足将仍其旧则其势之偏选之艰而涂之狭又将有甚于前日之解额少而无所容也正使有以处之然使游其间者较计得失于旦暮锱铢之间不得宁息是又不唯无益而损莫大焉亦非计之得也盖尝思之必欲乘时改制以渐复先王之旧而善今日之俗则必如明道先生熙宁之议然后可以大正其本而尽革其末流之弊如曰未暇则莫若且均诸州之解额以定其志立德行之科以厚其本罢去词赋而分诸经子史时务之年以齐其业又使治经者必守家法命题者必依章句答义者必通贯经文条举众说而㫁以已意学校则遴选实有道德之人使专教导以求实学之士裁减解额舍选谬滥之恩以塞利诱之涂孝宗时太学生遇有期亲任清要官更为国子生清要官得牒送子弟作待补国子此谬滥之恩也至于制科词科武举之属宋时制举无常科以待天下之才杰又有博学宏词科亦皆究其利病而颇更其制则有定志而无奔竞之风有实行而无空言之弊有实学而无不可用之材矣此其大略也其详则继此而遂陈之
  观心说
  或问佛者有观心说然乎曰夫心者人之所以主乎身者也一而不二者也为主而不为客者也命物而不命于物者也故以心观物则物之理得今复有物以返观乎心则是此心之外复有一心而能管乎此心也然则所谓心者为一耶为二耶为主耶为客耶为命物者耶为命于物者耶此亦不待较而审其言之谬矣或者曰若子之言则圣贤所谓精一所谓操存所谓尽心知性存心养性所谓见其参于前而倚于衡者皆何谓哉应之曰此言之相似而不同正苗莠朱紫之间而学者之所当辨者也夫谓人心之危者人欲之萌也道心之微者天理之奥也心则一也以正不正而异其名耳惟精惟一则居其正而审其差者也绌其异而反其同者也能如是则信执其中而无过不及之偏矣非以道为一心人为一心而又有一心以精一之也夫谓操而存者非以彼操此而存之也舍而亡者非以彼舍此而亡之也心而自操则亡者存舍而不操则存者亡耳然而操之也亦曰不使旦昼之所为得以梏亡其仁义之良心云尔非块然兀坐以守其炯然不用之知觉而谓之操存也若尽心云者则格物穷理廓然贯通而有以极夫心之所具之理也存心云者则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若前所谓精一操存之道也故尽其心而可以知性知天以其体之不蔽而有以究夫理之自然也存心而可以养性事天以其体之不失而有以顺夫理之自然也是岂以心尽心以心存心如两物之相持而不相舍哉若参前倚衡之云者则为忠信笃敬而发也盖曰忠信笃敬不忘乎心则无所适而不见其在是云尔亦非有以见夫心之谓也且身在此而心参于前身在舆而心倚于衡是果何理也耶大抵圣人之学本心以穷理而顺理以应物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其道夷而通其居广而安其理实而行自然释氏之学以心求心以心使心如口龁口如目视目其机危而迫其途险而塞其理虚而其势逆盖其言虽有若相似者而其实之不同盖如此也然非夫审思明辨之君子其亦孰能无惑于斯耶按熹之学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而居敬以成始而成终故独绍千馀年道统不传之绪先贤论之详矣而其为文根极天人性命之原发挥圣贤道德之蕴自格致诚正而修齐治平本末精粗条理一贯斥异端之虚无正俗学之纰缪抉摘幽渺辩析毫芒以归诸大醇盖曲折而道其所难言深切而开人所未发无意于为文而天下之文章莫大乎是矣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又曰辞达而已矣其斯之谓也





  御选古文渊鉴卷六十一
<集部,总集类,御选古文渊鉴>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六十二目录
  宋
  张栻
  入见孝宗奏
  吕祖谦
  戒谕两淮守令恤农诏
  戒谕沿边修武备诏
  建隆编敕序
  代宰臣史浩等恭书御制秋日幸秘书省近体诗下方
  白鹿洞书院记
  陆九渊
  送宜黄何尉序
  刘晏知取予论
  陈亮
  送徐子才赴富阳序
  论传注
  叶适
  上宁宗皇帝札子
  财计上
  瑞安县重修县学记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六十二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干学等奉
  旨编注
  宋
  张栻字敬夫丞相浚子也师事胡宏以古圣贤自期用荫补官至秘阁修撰知江陵府安抚本路以右文殿修撰提举武夷山冲祐观卒学者称南轩先生
  入见孝宗奏栻时改知严州宰相虞允文以恢复为己任意栻当与己合数遣人致殷勤栻不答因入奏
  先王所以建事立功无不如志者以其胸中之诚有以感格天人之心而与之无间也今规画虽劳而事功不立陛下诚深察之日用之间念虑云为之际亦有私意之发以害吾之诚者乎有则克而去之使吾中扃洞然说文扃外闭之关也人心在内如扃故曰中扃无所间杂则见义必精守义心固而天人之应将不待求而得矣夫欲复中原之地先有以得中原之心欲得中原之心先有以得吾民之心
  求所以得吾民之心者岂有他哉不尽其力不伤其财而巳矣今日之事固当以明大义正人心为本然其所施有先后则其缓急不可以不详所务有名实则其取舎不可以不审此又明主所宜深察也
  吕祖谦字伯恭婺州人好问之孙其学本之家庭又与朱熹张栻为友讲索益精举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除直秘阁以著作郎兼国史院编修官卒谥曰成学者称东莱先生戒谕两淮守令恤农诏孝宗乾道元年六月以淮南转运判官姚岳言境内飞蝗自死诏夺一官罢之因以两淮守令劳徕安集无效下此诏戒饬之仍以诏置守令治所
  朕观周宣之治还定安集而劬劳矜寡离散之民咸安其居中兴之业人到于今称之朕初承基绪兢兢业业以计安天下深惟两淮之间疮痍未平民力大屈流移交迹转为氓隶迺眷北顾用震悼于厥心间者太上皇帝数申饬守令怀辑疲瘵督趣农桑是年正月立两淮守令劝民种桑赏格二月朝太上皇于徳寿宫遂遣官检察两淮州县赈济饥民蠲赋省徭以佐百姓之急临遣左右侍从之臣分行疆埸复调旁近郡耕牛振业新附所以加惠元元者视周宣有光焉朕临政愿治仰遵慈训夙夜不敢忘而边籴翔贵生齿益落自占版籍者裁什二三侨居浮寄无所系心劝之勤而应之怠其咎安在岂下吏未能奉称而尽地力之教不先欤将豪夺暴役与东作争而害农者蕃欤夫两淮吾所重也异日沃野上腴为天下最今乃侪于荒远雕敝之区几不为郡长民者独安取此继自今其悉乃心销沮游末力穑惇本以称朕安集之意有能帅先垦辟为诸郡倡者部使者上其名以差受宠若纵弛怠傲不如吾诏者亦纠劾以闻时则有显罚不可逭朕言维服尚听毋忽戒谕沿边修武备诏孝宗隆兴二年汤思退请撤边备至乾道八年始依虞允文之请决策亲征九年仍示虞允丈速为边备乃下诏枢密院
  朕揽前世治边之䇿责大指而削小文略近利而规后效长辔远驭与豪杰之士共期绳墨之外肆其封疆之臣亦越拘挛之见以为公家忠计用能辟地却敌显有丕功朕甚嘉之朕不能远德边虞未宁重劳士大夫藐然甚惭迺者临遣大臣尽䕶群帅夙夜为守圉计至熟悉也而障塞破坏亭候堙绝吏气伤沮武备衰减便文自营毛举细事以塞责或翫寇迁延宿兵无用之地或侵驱新附使边骚然不安或屯聚懈弛莫能相壹或创艾战鬭选耎退缩耎奥愞同意者跅𧿇之士束于刀笔吏而不得骋欤将郡国之吏或不足亢一方之任欤抑货赂上流吏卒失职下亡所信欤今朕播告之修不匿厥指维尔将帅牧守其厉锋锷展腹心赋车籍马必戒挽运奉饟必丰器械必犀利犀按说文徐铉曰当作屖坚也汉书冯奉世传器不屖利音西鼍错传又作犀亦训坚增韵云古以犀兕为坚故以为坚也熢燧必精明毋拘常守以失事机之会功多有厚赏不迪有显戮尚克钦承以宽朕北顾之虑则子汝嘉
  建隆编敕序
  太祖皇帝受命穆清肇造区夏建隆之元号为天地重开迺命左右之臣条定宪章论次律令创业垂统为万世则越四年七月已卯判大理寺臣仪上建隆编敕四卷窦仪字可象太祖建隆元年以工部尚书兼判大理寺奉诏重定刑统三十卷编敕四卷宏规丕矩易简坦明揭于象魏藏于有司职于秋官朌于郡国朌与颁同用启佑后圣继继承承咸以正罔缺确乎致治之成法也臣涵泳圣涯固不足以测知乾坤阖辟之缊然职在翰墨其可以词语浅薄为解谨斋心极思而序之曰一天下者必不嗜杀人然后定惟五代之乱彊凌弱众暴寡无知之氓奔耆骋欲耆与嗜同视三尺法犹弁髦土梗而大弃之夺攘不忌剽劫显行上之人厌苦其难治于是为一切之法以求胜民不师古始堕坏先王金科玉条之制相夸以虐相高以险竒请它比溢于几阁黠胥老吏生死于簿书之间犹不能遍识千机万阱罔民而纳之死悍臣酷吏奋髯抵案汉书朱博为琅琊太守曹掾吏皆移病卧博奋髯扺几曰观齐儿欲以此为俗耶乃行罢诸病吏白巾走出府门郡中大惊斩艾击断専决不请骈首就戮血流波道韩弘斩刘锷卒三百人血流波道民举足而蹈陷阱侧身而入河海靡衣媮食不为终日之计时君偃然自以防民之具高视前世然法出奸生令下诈起奸宄无穷而𫓧钺不足凶威毒燎腥闻于天上帝震怒崇降罪疾亦罔克永世惟我艺祖奄受方夏代虐以宽当宁太息思欲涤除苛法拨乱世而反之正深诏通明平恕之士傅以经谊蔽以人情成书之布前目后凡较然画一以四卷之简而驭亿万生齿之繁风流笃厚禁罔疏阔斯民安土乐生不敢以身试法骎骎乎圄空刑措之治矣昔之为法愈多而犯法亦多今之为法愈寡而犯法亦寡昔之防民日严而民日慢今之防民日宽而民日谨昔之吏屈首朱墨而不足今之吏从容画诺而有馀是知为治之道果在此而不在彼也深仁厚泽克开厥后民之戴宋永永无穷后世虽有作者蔑有加于此矣世之议者或谓艺祖之法以威克厥爱为主臣窃以为圣人之用刑若医者之用药当疾之初平药石未可一朝去也必俟元气稍胜则药石稍损元气俱复则药石俱捐艺祖拔民于水火之中如疾之初平者也故于前代之刑犹存十一于千百至于后圣教化益明则刑益轻庆历嘉祐以来鞭笞之罚不上于士大夫实推本艺祖好生之徳孰谓其尚威乎臣惧后之有司不察艺祖制法之原谨复列之于末以告来者臣谨记代宰臣史浩等恭书御制秋日幸秘书省近体诗下方淳熙六年九月十二日车驾幸秘书省赐宴明日内出近体诗一首赐群臣丞相以下皆进诗祖谦进和篇一首及代宰臣恭书御制下方又代宰臣作谢表是月以幸省思转朝散郎
  臣等仰惟皇帝陛下宵旰万微身济大业雕琢夸诩浮靡虚㤭之习是抑是黜囿游池籞宴豫虞乐之奉是损是蠲居焉非本实不亲动焉非法义不举眷兹三馆乃储藏典训长育英俊之地自绍兴清跸下临迄今三十有四年思欲仪型丕彛以增光圣绪于九月辛酉朔诏有司戒期十有二日壬申幸秘书省受朝右文殿移御秘阁䌷光尧太上皇帝高宗也宝章以视群臣既又修太平兴国故事张宴右文酒五行罢越翼日癸酉内出御制诗赐臣浩以下昭回渊曜参贲图书鸿大闳深匹休雅颂臣等下拜登受相与斋祓敷绎宸指盖在昔圣人以开物之智立经陈纪通于万世惟有道之主为能监世盈虚则象成宪立一王法是之谓稽古文武并用久长之术惟崇起经艺褒表儒学用能章明大谊驯服雄虣俾咸知尊君亲上茂集骏功是之谓右文国以人为轻重士气之肆拘信屈论世者必观焉惟虚已忘势然后群献辐凑展布四体乐尽其心是之谓礼贤下士大哉王言尧舜禹汤文武之隆由此其选固非墨客椠人所得私以为荣观臣昧死请勒诸琬琰贻诸亿万载与日月云汉同垂无极制曰可谨具著其语下方以风示㝢内徳意志虑之所乡云
  白鹿洞书院记淳熙五年朱熹以史浩荐除知南康军访白鹿洞书院遗址奏复其旧为学规俾守之
  淳熙六年南康军秋雨不时高卬之田告病郡守新安朱侯熹行视陂塘并庐山而东得白鹿洞书院废址慨然顾其僚曰是盖唐李渤之隐居而太宗皇帝驿送九经俾生徒肄业之地也书院创于南唐其事至浅鲜太宗于汛扫区字日不暇给之际奖劝封殖如恐弗及规模远矣中兴五十年释老之宫圯于寇戎者斧斤之声相闻各复其初独此地委于榛莽过者太息庸非吾徒之耻哉郡虽贫薄顾不能筑屋数楹上以宣布本朝崇建人文之大指下以续先贤之风声于方来乎乃属军学教授杨君大法星子县令王君仲杰董其事又以书命某记其成某窃尝闻之诸公长者国初斯民新脱五季锋镝之厄学者尚寡海内向平文风日起儒先往往依山林即闲旷以讲授大帅多至数十百人嵩阳岳麓睢阳及是洞为尤著天下所谓四书院者也祖宗尊右儒术分之官书命之禄秩锡之扁榜所以宠之者甚备当是时士皆尚质寔下新竒敦行义而不偷守训故而不凿虽学问之渊源统纪或未深究然甘受和白受米既有进徳之地矣庆历嘉祐之间豪杰并出讲治益精至于河南程氏横渠张氏相与倡明正学然后三代孔孟之教始终条理于是乎可考熙宁初明道先生在朝建白学制教养考察賔兴之法纲条甚悉不幸王氏之学方兴其议遂格有志之士未尝不叹息于斯当建炎再造典刑文宪浸远旧观关洛绪言稍出于毁弃剪灭之馀晩进小生骤闻其语不知亲师取友以讲求用力之实躐等凌节忽近慕远未能窥程张之门庭而先有王氏高自贤圣之病如是洞之所传习道之者或鲜矣然则书院之复岂茍云哉此邦之士盖相与揖先儒淳固悫实之馀风服大学离经辨志之始教由博而约自卑而高以答扬熙陵开廸乐育之大徳太宗葬永熙陵则于贤侯之劝学斯无负矣至于考方志纪人物亦有土者所当谨若李渤之遗迹固不得而略也侯于是役重民之劳赋功已狭率损其旧十七八力不足而意则有馀矣兴废始末具于当涂郭祥正所记者皆不书
  陆九渊字子静登进士第出吕祖谦之门官至知荆门军尝与朱熹会鹅湖论辨所学多不合及熹守南康九渊访之熹与至白鹿洞九渊为讲君子小人喻义利一章聼者泣下熹以为切中学者隐微深痼之病除将作监丞居象山学者号象山先生
  送冝黄何尉序
  民甚冝其尉甚不冝其令吏甚冝其令甚不宜其尉是令尉之贤否不难知也尉以是不善于其令令以是不善于其尉是令尉之曲直不难知也东阳何君坦尉冝黄与其令臧氏子不相善其贤否曲直盖不难知者二人之争至于有司有司不置白黒于其间遂以俱罢县之民谓臧之罪不止于罢而幸其去谓何之故不至于罢而惜其去臧贪而冨且自知得罪于民适遄其归矣何廉而贫无以振其行李县之士民哀其穷而为之裹囊以饯之思其贤而为之歌诗以送之何之归亦荣矣比干剖心恶来知政子胥鸱夷宰嚭谋国爵刑舛施徳业倒植若此者班班见于书传今有司所以处臧何之贤否曲直者虽未当乎人心然揆之舛施倒植之事岂不远哉况其民心士论有以慰荐扶持如此其盛者乎何君尚何憾鲁士师如柳下惠楚令尹如子文其平狱治理之善当不可胜纪三黜三已之间其为曲直多矣而语孟所称独在于遗佚不怨厄穷不悯仕无喜色已无愠色况今天子重明丽正光辉日新大臣如德星御阴辅阳以却氛祲下邑一尉悉力卫其民以迕墨令适用吏文与令俱罢是岂终遗佚厄穷而已者乎何君尚何憾虽然何君誉处若此其盛者臧氏子实为之也何君之心何君之学遽可如是而已乎何君是举亦勇矣诚率是勇以志乎道进乎学必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使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吾所望于何君者不然何君固无憾吾将有憾于何君矣
  刘晏知取予论唐书赞曰晏因平凖法斡山海排商贾制万物低昂常操天下赢赀以佐军兴数十年挐兵敛不及民而用度足唐中偾而振晏有劳焉可谓知取予矣
  天下之事不两得知其说者斯两得之矣取予之说事之不两得焉者也民有馀而取国有馀而予此夫人而能知之者也至于国之匮方有待乎吾之取而济民之困方有待乎吾之与而苏当是时顾国之匮而取之乎必不恤民焉而后可也顾民之困而予之乎必不恤国焉而后可也事之不两得孰有甚于此哉使终于不两得则终无一得焉尔矣故取予之说不可谓易知也取而伤民非知取者也予而伤国非知予者也操开阖敛散之权总多寡盈缩之数振弊举废挹盈注虚索之于人之所不见图之于人之所不虑取焉而不伤民予焉而不伤国岂夫人而能知之者哉必有其才而后知其说也非唐之刘晏吾谁与归史氏以知取予许之真知晏者哉夫所病夫取予之难者非一不足之难而皆不足之难也下有馀而取之可也彼方不足也而何以取之上有馀而予之可也此方不足也而何以予之天下有皆不足之病矣而有皆不足之理乎闻之曰川竭而谷盈丘夷而渊实天下盖未始皆不足也方其上之不足也不必求之下也其可以足之者固有存乎其上焉者矣下之不足也不必求之上也其可以足之者固有存乎其下焉者矣将输之利害不明则费广于舟车之徭储藏之利害不悉则公困于腐蠧之弊物苦道远则寻以输尺斛以输斗吏污法弊则私良公害私盈公虗此所谓不必求之下焉者也冨贾乘急而腾息豪民困弱而兼并贪胥旁公而侵渔绳瓮不立而连阡陌者犹未巳也糟糠不厌而馀刍豢者犹争侈也此所谓不必求之上焉者也繇是言之有馀不足之数可得而见而取予之说可得而知也然狃于常者变之则骇便于私者夺之则争党繁势厚则扞格而难胜谋沉计深则诡秘而不可察图利而害愈繁趋省而费益广则夫天下之才果不易得而取予之说果不易知也支左屈右夫射者举知之也至于中秋毫于百步之外左右前后惟的之从知之者惟后羿而已揽辔执策夫御者举知之也至于致六马于千里之远周旋曲折惟意所适知之者惟造父而巳国不足而取民不足而予夫人而能知之也至于取不伤民予不伤国知之者惟晏而巳利病具于元载之书而转漕之说详鼓吹出于东渭之桥而转漕之功著补辟之选精也代宗时大兵后京师米斗千钱禁膳不兼时甸农挼穗以输晏自按行浮淮泗逹汴入河观三门遗迹厮河为通济渠然畏人牵制遗书元载备言利病各四载尽以漕事委之岁输至天子大恱遣卫士以鼓吹迓东渭桥驰使劳曰卿朕酂侯也干请者寕奉以廪入故趋督倚办而功成教令之出严也晏分置诸道租庸使简台阁士专之尽一时之选趋督倚办故能成功虽权贵干请欲假职仕者晏厚以廪入奉之未尝使亲事是以人人劝职数千里无异于目前至嚬呻谐戏不敢隐晏所任者虽数千里外奉教令如目前嚬呻谐戏不敢隐盐法密于第五琦而地无遗入鼓铸兴于淮楚间而货有馀缗第五琦始榷盐晏代之法益密利无遗入岁収缗钱千二百万晏又于淮楚间买铜易薪岁铸缗钱十馀万彼其所以取之者岂尽出乎下哉是以取之而民不伤驶足募而商贾不得制物价之低昂晏于诸道巡院皆募驶足置驿相望四方货直低昂及他利害虽甚远数日即知赈救行而豪植不得乘细民之困溺毎州县有荒歉晏先令蠲某物贷某户民未及困而奏报巳行简核出内一委之士而吏无所窜巧督漕主驿一出之官而民得以息肩无名之敛虽罢而盐榷寔行米粟之赈虽出而杂货则入彼其所以予之者岂尽出乎上哉是以予之而国不乏呜呼创残之馀而向敌之甲未解也饥疫之后而馈军之需未艾也上方宵旰而民且嚣嚣而晏也遑遑于其间深计密画推羡补阙国不増役而民力纾民不加赋而国用足非夫知取予之说妙取予之术畴克济哉若夫头会箕敛剥肤椎髓疲民力而激便漕之功于难成之渠舍吏欺而责负逋之租于巳输之民竭下以益上困民以恱君此则韦坚王𫟹杨国忠之伦无耻败国甘处乎晏之下而人皆愤焉者也至于谈仁义述礼乐既古人之文而不既古人之寔大言侈说而不适于用如裴光庭之暴宇文融之恶而不能任国用不足之责韦坚王𫟹杨国忠裴光庭宇文融明皇时皆以聚敛进房琯知恶第五琦而不能对何所取财之问第五琦言财利幸于肃宗为江淮相庸使房琯谏之帝曰六军之命方急无财则散卿恶琦可也何所取财琯不能对此则不知尧舜孔孟之学虽自处不在晏之下而天下皆笑之者也甘处乎下者如彼欲出乎上者如此则夫知取予者非晏之与而谁与也虽然论之以圣人之道照之以君子之智则坚𫟹国忠虽晏所不为而愚恐其有时而同科琯光庭虽不足以诋晏而愚恐晏未免于可诋何则晏之取予出于才而不出于学根乎术而不根乎道出于才而根于术则世主之忠臣而圣君之罪人也上有道揆而责以有司之事焉可也人君恱而尊宠之鲜有不弊焉者也易之理财周官之制国用孟子之正经界其取不伤民予不伤国者未始不与晏同而纲条法度使官有所守民有所赖致天下之大利而人知有义而不知有利此则与晏异故曰出于才而不出于学根于术而不根于道晏之治财未能过管商氏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羞称管商曽西之不为孟子之不愿至于商君则后世笃论以为帝秦者商君也而亡秦者亦商君也今晏之所为如茗橘珍贡常冠诸府要官华使多出其门畏权贵而禀其人嘿其口而啖以利为国家者亦何利于此哉使不死于杨炎之挤则其污身败国者将不止此晏虽廉俭自守然任职久势轧宰相要官华使多出其门茗橘珍贡先道入贡赂遗四方名士其有口舌者率以利啖之使不得有所訾短故议者颇言晏任数固恩始杨炎为吏部侍郎晏为尚书盛气不相下及炎执政衔宿怨构晏罪赐死人莫不以杨炎之挤为晏惜而愚独以为晏之幸故曰论之以圣人之道照之以君子之智盖未免于可诋亦未必不与坚𫟹国忠等同科虽然才之难也久矣道不稽诸尧舜学无窥于孔孟毋徒为侈说以轻议焉可也
  陈亮字同父婺州永康人才气超迈喜谈兵论议风生屡上书言国家大计不见用又坐事屡遭大狱益励志读书光宗朝对策御笔擢第一授佥书建康府判官卒谥文毅
  送徐子才赴富阳序
  汉法常选所表循吏以为公卿故郡县称治然其立朝往往多不称在郡县时岂国家固自有大体而治道果不可以吏道办耶厐士元蒋公琰蒋琬字不屑意于郡而谋国有称焉当时以为非百里才虽诸葛孔明之论亦如此然则吏道又有出于治道之外者耶亮自十八九岁获从故老乡人游故老乡人莫余知也而陈圣嘉应仲寔徐子才独以为可圣嘉之与人交仲寔之自处子才之特立皆余之所愿学也晩与一世豪杰上下其论而三人者每每不能去心非直以交旧之情而己子才又其高明奇伟者小试辄有声诸公争知之得邑辇毂下盖何足以展其游刃哉然士之侈然矜奋于一邑者非有馀也技穷于此矣置不复论则志浮于事不足法也事之至者尽吾心焉事已而无留吝之意处小存大大则不遗于小此所以随所寓而常有馀夫治道之与吏道又焉有二物哉今天下郡县固不可为而附辇之邑尤不易为也无名难办之费巧以取之民则将谁欺倚公而豪取之则民复何罪况上之人常不自任其责而责办于我民一有言焉则又诿罪于我而彼若不与知者子才宜何以处此楚汉相距荥阳成皋间萧何至遣老弱未傅者悉诣军可谓无策矣而高帝称其有镇国家抚百姓之功此果何说哉平时所以为民虑者甚周缓急不时之需亦为民计而已矣未尝为民虑也而行一切之政以趣办民之不戡刃于其胸者直须时耳若曰吾不忍民之至此或高举而避之或闭目揺首以聼其自作自止徒以张夫一切趣办者之势则其罪等耳此古之君子所以尝尽心于不可为之地也子羔为费宰而夫子以责子路者忧其少未堪事耳子路乃以为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此后世英雄豪杰之所以因事增智诸儒尝瞠若乎其后而夫子平时教诏中人以上之辞也岂所以施之子羔哉徒御人以口给而巳矣因吏道之曲折而得治道之大体吾独有望于子才耳能使亮自是常不去心则不必岁晏而后论之也
  论传注
  昔者孔子适周而观礼上古帝王之书盖亦无所不观矣包牺氏神农氏黄帝氏始开天地而建人极其大者固巳为百王之所不可废而风俗之尚朴法度之尚简也故其书不可存而存其大者易所载十三卦圣人是也而易之书则天地古今之变备矣帝王始因时立制可以为万世法程而百王之纲理世变者自是而愈详故裁而为书三代损益之变后世圣人将有考焉而夏商之书杞宋特不足证于是始定周礼又参考周家风俗之盛衰与其列国离合之变删而为诗其于周可谓详矣又取累圣之所以宣天地之和者列为乐书而又伤春秋之变遂不可为也齐威晋文之伯首变三代之故而天地之大经从此废矣圣人之所以通百代之变者一切著之春秋六经作而天人之际其始终可考矣此圣人之志也而王仲淹实知之九师三传齐韩毛郑大戴小戴与夫伏生孔安国之徒其于六经之文穷年累岁不遗馀力矣师友相传考订是非不任胸臆矣而圣人作经之大旨则非数子之所能知也天下而未有豪杰特起之士则世之言经者岂能出数子之外哉出数子之外者任胸臆而侮圣言者也彼其说之有源流也历盛衰之变也合前后之智也于圣人之大者犹有遗也纳天下之学者于规矩之内吾未见其舍注疏而遽能使其心术之有所止也当汉唐之盛时学者皆重厚质寔而不为浮躁儇浅之行彼其源流有自来矣祖宗之初不以文字卑陋为当变而以人心无所底止为可忧故天下之士惟知诵先儒之说以为据依而不自知其文之陋也是以重厚质寔之风往往或过于汉唐盛时其后景祐庆历之间欧阳公首变五代卑陋之文奋然有独抱遗经以究终始之意终不敢舍先儒之说而犹惓惓于正义盖其源流未远也嘉祐以后文日盛而此风少衰矣极而至于熙丰之尚同犹未若今日之放意肆志以侮玩圣言也圣人作经之大旨非豪杰特立之士不能知而纎悉曲折之际则注疏亦详矣何所见而忽略其源流而不论乎无怪乎人心之日偷而风俗之日薄也然考之三朝未尝立法也而天下之学者知以注疏为重则人心之向背顾上之人如何耳夫取果于未熟与取之于既熟相去旬日之间而其味远矣将以厚天下学者之心术而先启其纷纷则又执事之所当虑也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此岂忠厚者之论乎盍亦思所以先之
  叶适字正则永嘉人擢进士第二官至宝文阁学士适志意慷慨雅以经济自负朱熹为林栗所劾适上疏争之语尤切卒赠光禄大夫谥忠定
  上宁宗皇帝札子寕宗朝适起为湖南转运判官迁知泉州召入对因上此书帝嘉纳之
  臣闻欲占国家盛衰之符必以人材离合为验昔周文武身致多士作而用之顺上天命最为长久召康公从成王赋卷阿之诗言求贤用吉士其兴托渊然以深其旨意沃然以长不以美而以戒其词曰蔼蔼王多吉士惟君子使媚于天子又曰蔼蔼王多吉人惟君子命媚于庶人夫上媚天子下媚庶人不以抗犯为能而以顺恱为得此岂有谄曲之意存乎其间哉忠信诚寔尽公忘家惟以国之休戚关忧乐不以已之曲直较胜负故能上为人主所信下为百姓所爱盖人材合一之时和平极盛之治其效如此非末世所能及也往者陛下初嗣大宝臣服在百僚偶当进对辄不自巳窃尝申绎卷阿之意为陛下献天启明圣徳意开广志虑日新销磨党偏秉执中道人材庶几复合和平可以驯致臣灾疾羸残目睹斯事不胜感叹臣闻治国以和为体处事以平为极和如庖人之味焉主于养口而无酸醎甘苦之争也使犹有酸醎甘苦之争则非和矣平如工人之噐焉主于利用而无痕迹节目之累也若犹以痕迹节目为累则非平矣故善调味者必使众味不得各执其味而善制噐者必能消众不平使皆效其平人臣谁无有已惟明主能使其忘巳仁宗初年尝有党论至和嘉祐间昔所废弃皆复湔洗不分彼此不问新旧人材复合遂为本朝盛时臣久病积衰巳绝荣望区区之愚所期人主㤀已体国铭心既往图报方来如子事父无有怠竭职任所繋毕陈智力分守所严竭忠尽敬不私一身以自徇而与公家相为先后如此则下知和平之寔义上享和平之寔福远追文武近法仁宗以无愧于卷阿之诗陛下财幸
  财计上
  理财与聚敛异今之言理财者聚敛而已矣非独今之言理财者也自周衰而其义失以为取诸民而供上用故谓之理财而其善者则取之巧而民不知上有馀而下不困斯其为理财而巳矣故君子避理财之名而小小人执理财之权夫君子不知其义而徒有仁义之意为理之者必取之也是故避之而弗为小人无仁义之意而有聚敛之资虽非有并于己而务以多取为恱是故当之而不辞执之而弗置而其上亦以君子为不能也故举天下之大计属之小人虽明知其负天下之不义而莫之恤以为是固当然而不疑也呜呼使君子避理财之名小人执理财之权而上之任用亦出于小人而无愧民之受病国之受谤何时而巳夫聚天下之人则不可以无衣食之具或此有而彼亡或此多而彼寡或不求则伏而不见或无节则散而莫収或消剥而侵微或少竭而不继或其源虽在而浚导之无法则其流壅遏而不行是故以天下之财与天下共理之者大禹周公是也古之人未有不善理财而为圣君贤臣者也若是者其上之用度固巳沛然而不匮矣后世之论则以小人善理财而圣贤不为利也圣贤诚不为利也上下不给而圣贤不知所以通之徒曰我不为也此其所以使小人为之而无疑欤当熙宁之大臣慕周公之理财为市易之司以夺商贾之赢分天下以债而取其什二之息曰此周公泉府之法也天下之为君子者又从而争之曰此非周公之法也周公不为利也其人又从而解之曰此真周公之法也圣人之意六经之书而后世不足以知之以此嗤笑其辨者然而其法行而天下终以大弊故今之君子真以为圣贤不理财言理财者必小人而后可矣夫泉府之法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以其贾买之其賖者祭祀丧纪皆有数而以国服为之息若此者真周公之所为也何者当是时天下号为齐民未有特富者也开阖敛散轻重之权一出于上均之田而使之耕筑之室而使之居衣食之具无不毕举然而祭祀䘮纪犹有所未足而取于常数之外若是者周公不予则谁予之将无以充其用而遂予之也则民一切仰上而其费无名故賖而贷之使以日数偿而以其所服者为息且其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民不足于此而上不敛之则为不仁然则二者之法非周公谁为之盖三代固行之矣今天下之民不齐久矣开阖敛散轻重之权不一出于上而冨人大贾分而有之不知其几千百年也而遽夺之可乎嫉其自利而欲为国利可乎呜呼居今之世周公固不行是法矣夫学周公之法于数千载之后世异时殊不可行而行之者固不足以理财也谓周公不为是法而以圣贤之道不出于理财者是足为深知周公乎且使周公为之固不以自利虽百取而不害而况尽与之乎然则奈何君子避理财之名苟欲以不言利为义坐视小人为之亦以为当然而无怪也徒使其后颦蹙而议之厉色而争之然则仁者固如是耶今天下之财亦可得而略计矣黄帝尧舜以来财之在天下今其不知取者几也秦汉之后创取于民后世日以增益今其弃而不求者几也天下之遗利天下之所不知不得而用之者几也抑犹有上之所未敛者乎抑己尽敛而不可复加与然则有民而后有君有君而后有国有君有国而后有君与国之用非民之不以与其上也而不足者何说今之理财者自理之与为天下理之欤人有十子阖其大门日取其子而不计其后将以富其父欤抑爱其子者必使之与其父欤抑孝其亲固将尽困其子欤抑其父固共其子之财欤然则今之开阖敛散轻重之权有馀不足之数可以一辞而决矣奈何以聚敛为理财而其上至于吏小人君子以为不当理财而聼其绝而不继若是者何以为君子哉
  瑞安县重修县学记
  昔刘君龟从宰瑞安颇修学前记云糜镪二百万不薄矣未久已𣹰敝颓障堕级栋扶梁拄岌岌揺动如坐漏舟中邑人以为大惭顷岁谋于余将自治之余曰止政在有司非乡民所敢干也此岂佛老氏室庐耶又可醵而就之乎嘉定四年黄君葵初领县贯无赢铢叹曰吾其舎旃士之职于学者郑炎陈观大趣赞曰愿尽力费比昔十四而学复壮好如新成焉凡吏之品有三上以学为吏其次本于吏而学以饰之下者苟吏无饰也君始至即修学视一邑之政无先于学斯知以学为吏欤世之论吏亦有三上者学成而能教其次虽未能教而以政养民下者无养豕饲兽扰之尔君知以学为吏固不鄙慢其民教与养始勉而进欤世之论常曰吏必设学而教且养人最急不知吏当先自教且养急顾有甚于人者何也彼虽知以学为吏烛物之智浅察己之功不深意则以教且养者厚民实则以教且养者病民矣乌得勉而进哉故明恕而多通吏之所以自教节廉而少欲吏之所以自养少欲则民有馀力多通则民有馀情然后推其所以自养者亦养人廉推其所以自教者亦教人恕此忠信礼义之俗所由起而学之道所由明也余既嘉君能重学于先故乐为君系其勉于学者于后











  御选古文渊鉴卷六十二

<集部,总集类,御选古文渊鉴>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六十三目录
  宋
  蔡沉
  书经集传序
  陈淳
  宗会楼记
  真徳秀
  夏震特授武信军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进封加食邑食实封
  皇伯师垂特授少保依前定江军节度使致仕天水郡开国公加食邑食实封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制
  赐宝谟阁直学士朝议大夫知建康府兼江淮制置使黄度乞检会前奏许令致仕不允诏
  赐太中大夫知枢密院事雷孝友正奉大夫参知政事楼钥太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章良能端明殿学士通奉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宇文绍节兼太子賔客辞免皇太子讲授春秋终篇各特与转行一官不允诏
  赐通议大夫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雷孝友宣奉大夫参知政事楼钥通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章良能端明殿学士正议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宇文绍节兼太子賔客辞免皇太子读三朝宝训终篇并特与转行一官不允诏
  上殿奏札
  庚午六月十五日论对奏札二
  直前奏札
  直前奏札
  召除礼侍上殿奏札
  大学衍义序
<集部,总集类,御选古文渊鉴,卷六十三目录>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六十三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干学等奉
  旨编注
  宋
  蔡沉字仲默少从朱熹游屏去举子业一以圣贤为师隐居九峯熹晩欲著书传未及为遂以属沉
  书经集传序
  庆元已未冬先生文公令沉作书集传明年先生殁又十年始克成编总若干万言呜呼书岂易言哉二帝三王治天下之大经大法皆载此书而浅见薄识岂足以尽发蕴奥且生于数千载之下而欲讲明于数千载之前亦已难矣然二帝三王之治本于道二帝三王之道本于心得其心则道与治固可得而言矣何者精一执中尧舜禹相授之心法也建中建极商汤周武相传之心法也曰徳曰仁曰敬曰诚言虽殊而理则一无非所以
  明此心之妙也至于言天则严其心之所自出言民则谨其心之所由施礼乐教化心之发也典章文物心之著也家齐国治而天下平心之推也心之徳其盛矣乎二帝三王存此心者也夏桀商受亡此心者也太甲成王困而存此心者也存则治亡则乱治乱之分顾其心之存不存如何耳后世人主有志于二帝三王之治不可不求其道有志于二帝三王之道不可不求其心求心之要舎是书何以哉沈自受读以来沉潜其义参考众说融会贯通廼敢折衷微辞奥旨多述旧闻二典禹谟先生盖尝是正手泽尚新呜呼惜哉集传本先生所命故凡引用师说不复识别四代之书分为六卷文以时异治以道同圣人之心见于书犹化工之妙著于物非精深不能识也是传也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心虽未必能造其微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书因是训诂亦可得其指意之大略矣
  陈淳字安卿漳州龙溪人从朱熹游为学益力无书不读无物不格日椟月累义理贯通以特奏恩授廸功郎泉州安溪主薄未上卒
  宗会楼记
  古人宗法别子为始祖继别为大宗继祢为小宗宗其为始祖后者为百世不迁之宗宗其为高祖后者为五世则迁之宗盖诸侯世适为君由次而下不得祢先君视正适皆称别子或异姓之来自他邦与庶姓之起于是邦者亦皆谓之别子其后世子孙为卿大夫则立此别子为始祖而别子之世适常继别子之正统以主始祖之祭与族人为宗谓之大宗虽五世外皆为服齐衰三月是谓百世不迁之宗其别子之庶子又不得祢别子而自使其世适后之以主庶子之祭与兄弟为宗谓之小宗旁而例之为类不一其继者为亲兄弟所宗为服期继祖者为从兄弟所宗为服大功继曾祖者为再从兄弟所宗为服小功继高祖者为三从兄弟所宗为服缌外高祖五世则无服祖迁而宗易是谓五世则迁之宗大宗一与小宗四为五小宗五世外虽已迁而复统于大宗百世未尝绝为宗子者所以主祭其体为甚专压族人其分为甚尊统率族人其权为甚重而族人所以祗事宗子其礼又甚严冠娶必告丧练必赴归器必献其上具牲必献其贤虽富贵不以入其家非所献不以入其门居庶者不敢僭其斩为支者不敢干其祭宗子有疾而摄则必告而后祭若庶子为大夫则以上牲献宗子为荐于宗子之家或宗子居他邦则庶子大夫称宗子使执常事而所谓摄主又不言孝不备厌旅嘏绥配归胙凡拳拳于宗子若是其敬者皆以重正体而一人情也何以重正体而一人情大要上以事祖祢而尽尊尊之义下以合族属而笃亲亲之恩尔是以人知宗派所自来本支昭穆不乱而宗庙常严家与宗党时相接长㓜戚疏有纪而骨肉不离古人礼族之盛孝弟达于州闾者由此其故也今世礼教废已久矣宗法不复存士大夫习礼者专于举业用莫究宗法为何如祢已祔则不复飨其祖祭有适而诸子并立庙父在已析居异籍亲未尽已如路人或语及宗法则皓首诸父不肻陪礼于少年适侄之侧而华发庶侄亦耻屈节于妙龄叔父之前是亦可叹也已吾友郭君子从乃于颓俗废礼之中卓为尊祖收族之举推原本姓出于虢叔之后自太原阳曲分徙颍川华阴昌乐中山唐末华阴之族有避地游宦于南而本宗始盖自漳来失其名位且非世家不敢僭祖其次据大父广莱府君讳近者实始基产业为继弥之适越考至已又皆居长于是于小宗法与其弟某割先业潮阳汶沟田充蒸尝定为世适主祭之议并摭程夫子所取韦家宗会之说扁其楼曰宗会以为岁时会合宗人之所而书来请记以传之后代予发书为之深感因叙古人宗法曲折以诏其宗人使知子从此举实出古先圣王之遗典而非已意撰为茍合之私则凡会于兹楼者皆有以各尽其尊尊亲亲之诚而本根枝叶之相为依庇岂不休哉抑子从所为宗田之约适子不得出粥诸子不得均分专修四代坟忌及时祭合族之费忌日一按礼书不用浮屠其意义盖甚严明正大惟后之子孙及宗人其识之于是并为之书俾刻示焉嘉定庚辰十月望日清漳北溪陈某记真徳秀字景元建之浦城人登进士第中博学宏词科官至参知政事立朝不满十年奏疏无虑数十万言皆切当时要务直声震朝廷自韩𠈁胄立伪学之名以锢善类徳秀晩出独慨然以斯文自任讲习而服行之党禁既间而正学遂明于天下后世多其力也卒赠银青大夫谥文忠学者称西山先生
  夏震特授武信军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进封加食邑食实封理宗初立夏震引济王竑至旧班捽其首下拜故录其功加实封
  门下太微南宫上将拱端门之位张衡灵宪云太微为五帝之庭史记云斗魁戴匡六星一曰上将又汉书曰太微之十二星东相四将羽林北落众星聫垒壁之光列星图曰羽林四十五星三三而聚在奎壁南主天军若星明则国安宁若星希而动摇则兵革出朕仰观乾象之交近饬师兵之卫惟予圻父周书酒诰若畴圻父谓司马也捍我皇家其颂赞书以竦群听具官某性资朴重风槩沈雄早振迹于颜行晩䇿勲于盟府执戈卫社阚如貔虎之威仗钺奋忠迅若鹰鹯之击心惟享上谊不辞难遂亚中权遂司留务扈徼道千庐之邃肃穆无声领屯营万骑之严训齐有纪畴其多绩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以褒章建蜀道之戎麾正岩除之使领岂云假宠于以劝忠於戏若时将帅之臣盖无越六旄之贵维我祖宗之世率以旌百战之多尔其思恩遇之难酬惜功名之易老惟廉可以饱士惟公可以服人往其钦哉勿替朕训
  皇伯师垂特授少保依前定江军节度使致仕天水郡开国公加食邑食实封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制
  门下朕倚重天支参扶国栋言念阜陵之近属阜陵孝宗存者几人有嘉秀邸之象贤秀邸太祖秦王徳芳之后也蔚其未老方赖维城之助遽腾谢事之章告于大廷敷我明命具官师垂噐资闳裕徳宇靓深凭宗庙之休光袭父师之馀训建旄开府富贵无矜奢之心鸣玉会朝进止有安详之度比典司于属籍旋燕佚于祠庭载渴仪刑毎厪朝夕龙旗弧韣尚庶几伯父之来乘马路车其敢忘君子之锡胡云抗牍亟请挂冠所期尔寿而尔曷讵意斯人而斯疾宜陞亚保之班并衍多田之赋於戏若时同姓实卫我家虽公族枝叶之浸蕃有光前古而老臣典刑之日远良恻朕心尚体眷怀勉绥福履
  赐宝谟阁直学士朝议大夫知建康府兼江淮制置使黄度乞检会前奏许令致仕不允诏宁宗即位度具疏将论韩侂胄之奸为侂胄所觉以御笔除度直显谟阁知平江府度固辞因诏以冲佑禄归养
  敕具悉朕观宣王之雅曰鸿雁于飞肃肃其羽当时之民流散失职若是其甚也又曰之子于征劬劳于野当时之侯伯卿士勤求民隐若是其至也用能使百堵作而民安宅焉其功岂一日之积哉间者边事骤兴江淮之间绎騒者数载殆亡异鸿雁之诗也而卿以儒学之宗任师帅之责推劬劳之心以行安辑之政我民告饥卿实哺之我民告疾卿实苏之严追胥之令而盗贼销汰兄食之兵而财用足元元用安旧观寖复卿之力也民之说卿盖若郑人之歌子产而朕轻听其去可乎矧闻政事之闲不废讲论之乐从容卧治足以自安何必退休以孤众望所请宜不允
  赐太中大夫知枢密院事雷孝友正奉大夫参知政事楼钥太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章良能端明殿学士通奉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宇文绍节兼太子賔客辞免皇太子讲授春秋终篇各特与转行一官不允诏宁宗嘉定元年冬十月以雷孝友知枢密院事二年正月以楼钥参知政事章良能同知枢密院事宇文绍节签书院事○皇太子沂王贵和也
  敕具悉昔晋侯以羊舌肸习扵春秋使傅太子彪楚荘王问教太子之道扵申叔时亦必春秋为首方是时麟经未作二臣所学盖乘梼杌之类耳孰若取圣人之微言择天下之端士以训𨗳元子如今日之懿哉卿等蔚以鸿儒参陪国论事机之暇从吾儿游究终始扵遗经廸高明扵徳性其为益大矣进官一等兹谓故常陈义固辞殊非所望所辞宜不允
  赐通议大夫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雷孝友宣奉大夫参知政事楼钥通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章良能端明殿学士正议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宇文绍节兼太子賔客辞免皇太子读三朝宝训终篇并特与转行一官不允诏
  敕孝友等具悉朕观三代盛时惟先王彛训是式如奉拱璧如宝大龟兢兢焉罔敢失坠是以皇祖之训著扵夏书夏书五子之歌其一曰皇祖有训文王之谟述扵周命诗大雅文王篇言文王受命作周也故能保世滋大以敷遗后人休惟我三朝格言大法具在一书犹古二典朕固尝读之扵经帷复命群儒以授储禁俾吾元子知创业守文之艰明修身治国之要懋敬厥徳以对扵前人其为益大矣终篇论赏遍扵官僚岂吾大臣廼独弗及朕命不易往惟钦哉所辞宜不允
  上殿奏札嘉定元年韩侂胄已诛德秀迁博士入对札子寻得旨召试学士院改秘书省正字
  伏观庆元以来庆历元丰柄臣颛制立为名字以沮天下之善者有二曰好异曰好名士大夫志扵爵禄靡然从之者有年矣吁是岂非蠧坏人心之大原乎是岂非更新圣化之首务乎臣尝敬观国史窃见祖宗盛时以宽闳博大养士气以廉耻节礼淑人心国有大政事大议论天子曰可大臣曰否宰相曰是台谏曰非而不以为嫌布衣陈时政草茅议廊庙而不以为僭盖惟恐人之不尽忠而未尝恶其立异也士之自修扵乡党者见尊扵朝廷自励扵州县者见褒扵君上过人之节不以为矫异俗之行不以为狂盖惟恐人之不乡善而未尝疑其近名也夫是以忠谠之气伸而佞䛕者不见容廉节之俗成而贪鄙者知自愧其所以扶持国脉扵久安长治之地者其源盖出诸此自王安石蔡京之徒相继用事乐趋和同已之论用险肤亡行之人士有不为利疚不为埶怵者则目之以好异目之以好名摧折沮挫不遗馀力波流横溃至扵崇宣崇宁宣和俱徽宗年号遗亲后君之习成仗节死义之风泯其祸可胜道哉中兴以还深监前辙培养作成风俗一变不幸十数年间复坏扵柄臣之手指韩侂胄也盖其窃弄威权之始一时诸贤出力与抗彼自知为清议所不贷也保固庸囘以为心腹摈抑贤隽甚扵仇雠有如至诚忧国以为忠犯颜直谏以为直臣子常分也柄臣则以好异诋之设为防禁以杜天下欲言之口侂胄引李沐为右正言凡正人皆斥为赵汝愚之党逐之扵是忠良之士斥而正论不闻矣正心诚意以为学修身洁已以为行士大夫常事也柄臣则以好名嫉之立为标㮄以遏天下趋善之门扵是伪学之论兴而正道不行矣侂胄时刘徳秀倡伪学之说阴疏姓名以次逐之及叶翥知贡举时而六经语孟为世大禁矣王沇上疏乞置伪学之籍而赵汝愚留正等五十九人皆令省部记姓名高文虎遂草诏播告天下相煽成风惟利是视以慷慨敢言为卖直以循默谨畏为当然以清修自好为不情以顽钝毋耻为得䇿北伐之举宗社安危所系也雷同相从如出一口而争之者不数人侂胄议伐金人无敢谏者独武学生华岳上书乞斩侂胄苏师旦周筠以谢天下胥吏皂隶稍握寸权则辐凑其门名义有不暇顾流弊之极一至扵此今日改弦更张之初臣谓当先破尚同之习广不讳之途朝政得失俾臣下各尽所怀而不以立异为可厌褒崇名检明示好尚俾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而不以沽誉为可疑则士气伸而人心正风俗美而治道成更化之务畴先扵此惟陛下与二三大臣亟图之臣不胜至愿
  庚午六月十五日轮对奏札二宁宗嘉定三年徳秀为沂王府
  教授学士院权直奏札

  臣闻天下有不可泯没之理根本扵人心万世犹一日者公议是也自有天地以来虽甚无道之世破裂天常隳坏人纪敢为而弗顾者能使公议不行扵天下不能使公议不存扵人心善乎先正刘安世之论曰公议即天道也天道未尝一日亡顾所在何如尔熙宁之世以新法为不可行者公议也虽以王安石之愎谏遂非而不能遏士大夫之口绍兴之际以和好为不足恃者公议也虽以秦桧之擅权专杀而不能弭君子之论卒之新法行而民力屈和好就而敌情骄甚哉此理之在人信可畏也与其拂之以取败孰若顺之以为安近年侂胄用事以区区私意小智捍天下公议之冲虽能颠倒是非扵一时终不免为当世大僇何者公议天道也侂胄违之则违天矣天其可违乎故善为国者畏公议如畏天则人悦之天助之何事功不立之忧哉陛下更化以还至公之理盖尝少伸扵久郁之后矣臣愚伏愿朝廷之上兢兢保持勿失初意用人立政一以天下公议为主而不累扵好恶偏党之私尽公极诚如对上帝则天人胥悦治效可期海内之幸也惟陛下留神反复愚臣之言
  直前奏札嘉定四年时徳秀兼礼部郎上疏
  臣闻刘向有言曰祥多者其国安异众者其国危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臣窃究其指以为不然盖祥多而恃未必不危异众而戒未必不安顾人主应之者如何尔伏观今岁以来咎证荐至三月宜燠而飞雪沍寒其令如冬六月宜暑而积阴骤凉其令如秋地宜安静而有震摇之变水宜润下而有漂涌之灾则阴阳犹失节也廼九月丁已星殒扵昼其占主益十月戊戌流星出昴其占主吴则象纬犹告愆也有一扵斯皆宜儆惧而况重之以震霆之异乎昔景祐五年雷发孟春仁宗皇帝即下求贤之诏凡圣躬阙遗臣下阿枉与夫政教刑狱之失荐绅百寮咸得悉言所以通下情召和气也今陛下自视何如仁宗冬雷之警甚扵春孟而求言之诏未颁政令否臧何由悉见四方利病何由尽闻群臣邪正何由遍察虽震惧之言不绝扵口忧劳之念日切扵心臣犹以为末也夫天之爱陛下如慈父诲陛下如严师䙝而不严则爱有时而弛翫而弗戒则诲有时而倦惟陛下考祖宗之已行思所以通人情察民隐进忠直屏佞䛕使善政日新至和自应此祈天永命之一事也昔商周君臣更相启告不曰率乃祖攸行商书太甲上篇则曰监扵先王成宪说命上篇由古暨今未有作聪明改法度而天下久安者臣观三代而下治体纯粹莫如我朝徳泽深厚亦莫如我朝盖其立国不以力胜仁理财不以利伤义御民不以权易信用人不以才胜徳圣子神孙世守一道故虽强不如秦富不如隋机变之巧不如齐晋材能之盛不如武宣汉武帝宣帝然其恩结乎人心富藏乎天下君民相孚而猜忌不作材智不足而忠信有馀社稷长远赖此而已陛下圣徳谦冲未尝轻改成宪臣犹窃虑或者患国埶未张而欲振以威刑患财用未丰而欲益以聚敛谓诚信不如刻深有一扵兹皆伐国之斧斨蠧民之螟螣也惟陛下察截截之谝言秦誓惟截截善谝言截截词语截削省要也谝言辨佞之言守闷闷之家法老子其政闷闷其民淳淳舍一时之近效恢长世之远图此祈天永命之二事也昔管仲有云下令扵流水之源者顺人心也鼂错亦曰三王法令合于人情而后行之夫二子以功利之徒刑名之学且犹知此而况不为二子者乎汉世用法之严莫如武帝然欲重皮币而皮币不可行欲禁私铸而私铸不为止岂非人心不服则法有所不足恃耶夫法令之必本人情犹政事之必因风俗也为政而不因风俗不足言善政为法而不夲人情不可谓良法陛下亦知近日人情之休戚乎昔有唐定制非叛逆不籍其家德宗欲籍窦参而陆贽争之德宗赐窦参死欲籍其家资陆贽曰参罪法未详若薄录其家恐以财伤义宪宗欲籍杨凭而李绛争之李夷简弹杨凭贪污贬临贺尉将簿录家产绛曰如此则与叛逆同科矣遂止今闾巷细民小有诖误辄罄其赀而没之官有人心者宁忍为此时钞法楮令行告讦繁兴扺罪者众德秀上奏自此籍没之产以渐给还往者明诏丁宁毋得擅籍朝廷德意未尝不归于厚而贪官污吏倚法以削者犹自若也衔冤巳甚之人间能奔愬省部经营展转仅获给还而违诏擅籍者终未闻薄惩一二贪猾之吏何惮弗为群情嚣嚣不自聊赖弱者至父子相随赴井以自毙彊者至欲剚刃cq=302守臣以自快民愁如此而承流宣化者动以人情安便为言是不特欺其民且欺其君矣孰谓清明之朝而可罔以非道哉书曰民情大可见小人难保周书康诰篇臣愿陛下轸不见是图之戒思不虐无告之言令之未便者勿惮于改为吏之不良者勿使之佚罚收人心解天意孰大于斯此祈天永命之三事也昔赵简子以尹铎为晋阳铎请曰将为茧丝乎抑为保障乎简子曰保障哉铎往损其户数异时智伯之难卒赖之为安今之有司知为保障虑者固不乏而茧丝自营者皆是也日者近甸海塘一役旉桩蓧至十六万调丁夫至八千人穷瘠之民岂易堪此四方郡国科民出镪少者日亦千缗江右守臣至有阴増常赋以自润者久而弗已岂邦本之利哉夫安富恤贫王者之政也而今郡县之官往往有疾视富民之意多方破坏不尽不止独不思富之与贫相须而济今有馀之家窘于科敛摧于告讦皆蒿然有不自存之态于是賖贷之路穷而贫民益困矣古者君与民为生故有省耕省敛之政今毋望其能如古也惟民自为生官勿挠之足矣而远方县邑至有令民日用钱榖米盐之数悉书而上之官者其请历于官也有给历钱其验视于官也有缴历钱瘠民以肥吏大率皆此类也年方屡登变且未作脱有饥俭为虑可胜计耶臣愿陛下霈然下诏申饬有司削非法之征徭禁不时之科率以纾民力以阜民生此祈天永命之四事也臣闻式敬由狱者苏公所以长王国周书立政周公若曰太史司宼苏公式敬尔由狱以长我王国虐用五刑者苖民所以殄厥世吕刑苗民弗用灵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执虐以威遏绝苗民无世在下昔我艺祖皇帝承五季极乱之馀赤子遗民存者什一于是立奏案之法以革藩侯专戮之弊宋祖建隆三年令曰五代诸侯跋扈有枉法杀人者朝廷置不问人命至重当如是耶自今诸州决大辟录案闻奏付刑部详覆之颁折杖之格以除狱官过用之刑宋祖尤注意刑辟尝叹曰尧舜之罪四凶止从流窜何近代法网之密耶定为折杖法以递减流徙杖笞之刑至仁如天覃及百世列圣因之为法益备急故入之罪宽过失之诛故范祖禹谓国家以仁继仁哀矜于民师用中典为百三十年太平之本陛下天资宽恕同符祖宗好生之德对越无愧而臣区区思所以将顺者有三一曰今之理寺实名天狱民有不幸入其地者如赴坑阱其视官吏如畏神鬼非他狴犴比也间者蕃舶之诛株连颇众幽郁所感淫雨为菑秋官有陈继命趣决有以见陛下钦恤之心臣愿自今非事体至重毋轻下大理设不获已犹当限奏当之期严枝蔓之禁书曰何敬非刑何度非及周书吕刑篇惟圣明埀意二曰廷尉天下之平命官设属宜常参用儒者俾三尺之外得傅以经谊本之人情庶几汉廷断狱之意汉时廷臣皆引经断狱三曰酌情处断所以重帅权非列城所得用便宜斩戮军兴一切之政非平世所可行臣观比来浸相承效傥或不幸有嗜杀之人操擅诛之柄惟意所欲民奚辜焉愿原亟制其萌以杜藩镇之祸三者诚行则上足以承天心下足以拯救民命延洪国脤其在兹乎此祈天永命之五事也国家待遇臣子忠恕为心故有罚罪之科有宥过之典夫追命居住眂古流放之刑其在圣朝未尝轻用比縁官吏翫令间或举行谊在惩奸本非获已罚当其罪人自无词侧闻刺举之官或乖审谨奏劾来上未尽至公廼者朝廷盖尝原贳一二矣臣愿因诏有司博参物论若其倚法牟利赃状灼然在臣何敢遽议或縁材术短拙措置乖方本无嫚令之心例遭旷职之罚者揆诸人情宜在可贷又郊霈之行今将期岁湛恩汪濊草木为春而士大夫名丽丹书丹书罪人之书间有未被湔涤者其间罪稔恶盈名隳节丧清议所弃自无足云若夫情有可矜法所当宥而有司因循未及举行者愿诏宪曹条上之而庙论审裁之非独恢洪至恩亦以明布大信此祈天永命之六事也昔周至成王天下既极治矣而召公作诰一则曰祈天永命二则曰祈天永命若不能以朝夕安者盖天命靡常圣贤所畏而况今乎然常反复召诰一篇其纲目不过二事曰敬德曰小民而已盖国之将兴不在彊兵丰财而在君德国之将亡不在敌国外患而在民心此召公所以勤勤于戒王而臣复推演之为陛下告也
  直前奏札嘉定六年迁起居舎人奏札
  臣闻君子小人之分义利而已矣君子之心纯乎为义故其得位也将以行其道小人之心纯乎为利故其得位也将以济其欲二者操术不同故所以导其君者亦异夫为人君者受谏则明拒谏则昏明则君子得以自尽昏则小人得以为欺故为君子者唯恐其君之不受谏为小人者唯恐其君之不拒谏彼小人者岂以受谏为不美哉盖正论胜则邪说弗容公论行则私意莫逞故其术不得不出于此昔唐宪宗尝谓李绛曰比谏官多朋党论事不实皆陷谤讪欲黜其尤者若何绛曰此非陛下意必憸人以此荧误上心因极陈其说以明人臣进见之难帝曰非卿言我不知諌之益宪宗唐之英主也憸人之言一入几至于黜諌臣盖朋党谤讪皆人主之所深恶因其所恶而激怒之虽宪宗之明不能无惑非绛深知小人情状而极辨之则皇甫镈李逢吉之徒岂必末年而后用事呜呼人主为社稷计其可不致詧乎此哉臣尝历考前古凡小人欲排正论大抵数端不曰立异则曰好名不曰卖直则曰归过而其甚者则曰朋党也谤讪也盖为君子者以引君当道为心政有得失必不茍从不茍从则近乎立异矣竭忠论事必合人情既合人情必得时誉如此则又近乎好名矣好直邻于卖直救过类乎归过乃至持论偶同则可谓之朋党尽言无隐则可谓之谤讪几此数端皆迷误君心之鸩毒窒绝言路之榛荆也自非至圣至明未有不为所惑仰惟本朝圣哲相承招徕谠言如恐弗及方其盛时天下之士侃然献议固有疏狂谬戾不切事体沽激矫亢不夲忠诚者亦皆优容不以为罪其间小人不便或进巧说若景祐中范仲淹既坐言事绌议者因请敕榜朝堂景祐仁宗年号时因韩缜言以范仲淹等朋党榜戒朝堂有曰憸邪罔上者有辟挟私立党者必惩自谓足以梗言路矣而仁宗寻即kao悔悟诞䧏明诏敷求直言召还仲淹竟至大用而庆历之治以成哲庙初用司马光之言下诏求谏当时有不欲者豫设六事以排之曰若阴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揺机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观望朝廷之意以徼幸希进下以眩惑流俗之情以干取虚誉若是者必罚无赦光复上疏争之以为此非求谏乃拒谏也人臣惟不言言则入六事矣哲宗宣仁亟俞其请而四方言利病者始获上闻哲宗初太后召司马光遣使问所当先光谓开言路诏榜朝堂大臣有不悦者设六语以沮之光具论其情诏改行之于是上封事者千数元祐之治实基乎此向使二宗纳姧言而不悟远正论而不容则小人之计行君子之道丧丰功大业安能传示永久为夲朝极盛之日乎若乃指公论为流俗者王安石之私心范纯仁曰安石鄙老成为因循弃公论为流俗分上书为邪等者蔡京之姧计蔡京定邪上邪中邪下三等以邓考甫五百馀人为邪等降责有差斥忠贤为伪党者韩侂胄之狡谋侂胄时以胡纮邵裒然言严伪学之禁诏贡举改官并于奏牍前声说非伪学之人覆辙甚明厥鉴非远臣愚伏望陛下恢洪圣度以徕天下之忠言昭晰圣鉴以詧群臣之心术凡在廷之士有劝陛下以亲近端良不讳已过者必君子也不惟听受之又当奖擢之有劝陛下以疑忌人言恶闻阙失者必小人也不惟拒绝之又当摈斥之使鸣凤之瑞日闻尚书君奭篇云我则鸣鸟不闻注鸣鸟凤也唐李善感上疏极諌时人谓之鸣凤朝阳而妖狐之音顿息徽宗宣和七年有狐升御座时谓狐邪媚之兽唐杨再思谄佞戴令言赋两足狐以讥之若蔡京父子王黼等皆狐属也为徽宗近佞之应若是而治功不隆天休不格者非所闻也惟陛下留神反复愚臣之言
  召除礼侍上殿奏札理宗既召德秀㝷擢礼部侍郎直学士院奏疏
  臣窃惟今日求治之要莫难于得天心亦莫难于收人心然天人非二致也得人斯得天矣在易大有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孔子曰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当元祐初二圣临朝听政哲宗与太后称二圣四夷稽首请命西羌夏人降附相寻而黄河北流有复禹旧迹之势天下晓然知上意与天合苏轼推眀其故以为此二圣躬信顺以先天下之功也夫无一事不当于天心乃可言顺无一事不孚于人心乃可言信今陛下躬亲庶政内禀慈谟以时考之甚似元祐而求之于天则震电雨雪继见于冬春星文变异洊形于迩日求之于人则忠义之旅反侧未安朝野之民咨叹未息意者朝廷之举措所以信服乎人心者有未至欤人心之未信此天心之所以未顺也夫是是非非之理本诸天道而著在人心不以古今而存亡不以智愚而増损上之所为一与理合则不待教令而自孚上之所为一与理悖则虽加刑僇而不服然则今日人心之未信者果安在耶成王之命君陈曰有废有兴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则绎见周书君陈篇师众也虞度也政有当废当兴必出入反复与众共虞度之众论既同则又䌷绎而深思之也孔子答哀公之问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盖立政用人未有不参稽公议而能厌服天下者祖宗盛时凡有大政必采群言太平兴国中秦邸之事作太子太师王溥等议于朝堂者七十有四人赵普憾卢多逊兼构秦王廷美诏文武王溥等集议之然后有诏裁决以大事之不可轻也廼者霅川之变视昔略同而未闻有参听于槐棘之下者此人情之所共惑也宝庆元年湖州盗潘壬等谋立济王竑王闻变匿水窦中盗得之拥至州治以黄袍加其身王遣王元春告于朝而帅州兵讨壬斩之史弥远忌王逼之使缢于州治以疾薨闻降贬为县公湖州南有霅溪故云霅川康定庆历间皆仁宗年号简求西帅必取当世第一流宰臣吕夷简至忘雠荐进以重任之不可轻也初范仲淹献百官图斥夷简遂贬仲淹于外后元昊反夷简仍荐之往者淮蜀二阃之除皆出佥论所期之外今其效亦可睹矣而除目洊攽佥论之不同犹昔也天下之事非一家之私其在公朝何惜不与众共以求至当之归乎且庙堂之上所以废佥谐而任独见者不过恶闻异论而已抑不思事未行而有异论吾犹得以参酌可否而惟是之从事既行而有异论则国体已伤而救无所及朝廷施为动关理乱尝试之误岂容数耶臣愿自今国有大议陛下虚心于上使群臣各得尽言于下大臣至公无我而详择其中至于简拔材能以任重任亦必以公论为主此今日收人心之一事也贾谊有言庆赏以劝善刑罚以惩恶先王执此之政坚于金石行此之令信于四时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今之赏罚其未能允惬众志者毋乃有未适其平者乎夫难平者事也惟任理无情而付轻重于物然后施置得所而人莫得而议焉今有功同而赏异者问之则其厚者必某人之所主也其薄者必孤寒而无援者也又有罪同而罚异者问之则其轻者必某所主也其重者必疏逖而寡与者也朝廷之于天下当如天之于万物栽培倾覆付之无心而可使一毫私意介其间乎诸葛亮偏方之佐尔而其言曰吾心如枰不能为人作轻重故当时之臣有为其废绌者不惟无怨而且思焉况堂堂天朝诚能以至公之心行至平之政则予夺所加谁敢不服惟陛下常存此心而总纲于上大臣常守此道而持衡于下赏一人必使凡为善者劝罚一人则使凡为恶者惩此今日收人心之二事也夫官之失德以宠赂之章其在昔人以为至戒左传臧哀伯之言也当乾道淳熙间皆孝宗年号有位于朝者以馈遗及门为耻受任于外者以苞苴入都为羞今薰染成风恬不之怪陆䞇有言鞭靴不已必及衣裘衣裘不已必及币帛币帛不已必及金璧德宗语陆䞇曰若鞭靴之物不必过却䞇对之若此由今观之岂止是哉新巧相夸而无穷诛求横出而罔极于是军民之膏血竭尽而亡馀矣怨讟繁兴日以滋甚然贵臣迩列非必有利之之心往往藉其名以事侵刻者大抵皆是利归私室怨萃公朝抑何便而莫止之也今诚欲息天下之议惟在朝廷晓然示人以屏绝之意甚者反其物而罪其人则心迹暴白而假托以自私者不得肆矣正已示仪之方孰先于此仍愿断自圣心诞降明诏以儆中外俾皆涤除贪暴砥砺廉隅恵绥兵民销弭怨疾此今日收人心之三事也朝廷之规摹欲其广大不欲其褊狭治世之气象欲其宽裕而不欲其迫蹴商民之胥动浮言若可忿疾而盘庚方且登进在庭丁宁开晓蔼然如家人父子之亲周公作无逸以戒成王亦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徳又曰乱罚无罪杀无辜怨有同是丛于厥身夫以怨詈杀人周公之所畏也独奈何其轻犯哉曩者以讹言之籍籍于是有讥呵之令讥呵则已过矣甚至于流窜焉杀戮焉而人愈骇矣传曰我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自讥呵之令行都城之民揺手相戒有道路以目之风此何等气象而见于圣明嗣服之初乎夫峻刑而重罚本欲以一众心而不知人情之疑惧则其心之不一正自此始不惟是也朝廷布群材于列位夫固赖其言以相正也而选懦成风精锐销耎朝有阙政则拱默弗言而私叹于家朝有过举则进焉导谀而退窃非议尊君亲上人情所同本心昏迷何至于是亦由诱导未至而猜阻先形人思茍容谁敢自竭且自孝宗以来临御未几即下求言之诏访问所逮下至刍荛今诏旨之颁既徐徐数月之后而仅止官吏罔及士民方明目达听之初遽示人以弗广何以昌士气何以达下情是宜播告虽修而人以虚文视之也今诚欲慰天下之望惟当开广䂓摹昭示徳意解烦苛之网辟宽裕之涂而又式循旧典载播纶音韦布之微咸许论事庶几忧虞者得以自安忠直者得以自奋此今日收人心之四事也古今天下最易失者莫如人心而最易感者亦莫如人心转移之机殆类反掌今中外恫疑远近咨怨非大有以慰安之臣恐携离日甚一或骚动将有不可收拾之忧此群臣之所共知顾度所恶闻未有以实告于上者尔然臣区区岂欲朝廷专尚姑息苟为嘘濡以悦之哉惟公惟平惟正惟大一循天下之理而不杂以一已之私易之所谓信顺者如是而已惟陛下与二三大臣深体而力行之则天人之助将有不求而自应者元祐之治岂难致哉意切言狂伏俟威谴
  大学衍义序徳秀作大学衍义自为之序至端平元年召见始上进诏徳秀进讲焉
  臣始读大学之书见其自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至于治国平天下其本末有序其先后有伦盖尝抚卷三叹曰为人君者不可以不知大学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大学为人君而不知大学无以清出治之源为人臣而不知大学无以尽正君之法既又考观在昔帝王之治未有不本之身而达之天下者然后知此书所陈实百圣传心之要典而非孔氏之私言也三代而下此学失传其书虽存槩以传记目之而已求治者既莫之或考言治者亦不以望其君独唐韩愈李翺尝举其说见于原道复性之篇而立朝论议曽弗之及盖自秦汉以后尊信此书者惟愈及翺而亦未知其为圣学之渊源治道之根柢也况其他乎臣尝妄谓大学一书君天下者之律令格例也本之则必治违之则必乱近世大儒朱熹尝为章句或问以析其义宁皇之初入侍经帷又尝以此书进讲愿治之君傥取其书玩而绎之则凡帝王为治之序为学之本洞然于胸次矣臣不佞窃思所以羽翼是书者故剟取经文二百有五字载于是编而先之以尧典皋谟伊训与思齐之诗家人之卦者见前圣之规橅不异乎此也继之以子思孟子荀况董仲舒扬雄周敦颐之说者见后贤之议论不能外乎此也尧舜禹汤文武之学纯乎此者也商高宗周成王之学庶几乎此者也汉唐贤君之所谓学已不能无悖乎此矣而汉孝元以下数君之学或以技艺或以文辞则甚缪乎此者也上下数千载间治乱存兦皆繇是出臣故断然以为君天下之律令格例也虽然人君之学必知其要然后有以为用力之地盖明道术辨人材审治体察民情者人君格物致知之要也崇敬畏戒逸欲者诚意正心之要也谨言行正威仪者修身之要也重妃匹严内治定国本教戚属者齐家之要也四者之道得则治国平天下在其中矣每条之中首以圣贤之明训参以前古之亊迹得失之鉴炳焉可观昔时入侍迩英德秀为著作郎兼礼部郎时盖尝有志乎是比年以来屏居无事德秀自出为山东转运使凡在外十年又为莫泽朱端常所劾落职罢祠屏居西山廼得翻阅经传彚而辑之畎亩微忠朝思暮绎所得惟此秘之巾衍以俟时而献焉其书之指皆本大学前列二者之纲后分四者之目所以推衍大学之义也故题之曰大学衍义云












  御选古文渊鉴卷六十三
<集部,总集类,御选古文渊鉴>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六十四目录
  宋
  魏了翁
  赐左丞相郑清之乞上印绶不允诏
  赐吏部尚书李𡌴乞归田里不允诏
  论给事台谏之言
  论士大夫风俗
  赵钥夫宗藩文类序
  泸州重修学记
  洪氏天目山房记
  泸州赡军田记
  拙斋记
  眉州江乡馆记
  井牧记
  黄震
  平粜仓记
  王柏
  赋诗辨
  牟子才
  聚散札子
  方逢辰
  上理宗书
  文天祥
  瑞州三贤堂记
  正气歌序
  谢枋得
  交信录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六十四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干学等奉
  旨编注
  宋
  魏了翁字华甫邛州蒲江人登进士第官至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督视京湖军马了翁初筑室白鹤山下以所闻于辅广李燔者𨳩门授徒由是蜀人尽知义理之学卒谥文靖赠秦国公学者称鹤山先生
  赐左丞相郑清之乞上印绶不允诏端平三年七月五日
  朕骏惠先猷骏惠见周雅维天之命篇骏大也惠顺也登庸二相以左右乃辟宅师商书太甲上篇惟尹躬克左右厥辟宅师宅安也师众也非茍以爵位为光宠也卿乞身之请至于再三时清之以霖雨大风四疏辞去援贾谊书将以古大臣之节自厉词指开亮不忘叹嘉虽然节之为义刚柔分而刚得中盖止所当止非直以一退为谅也泽上有水或过或不及皆不得谓之节朕自亲万㡬卿能为朕蒐览俊茂收囘威枋枋柄同见周礼丕阐言路肃遏
  吏饕正当须暇岁月言观厥成而一日非终奉身勇退朕方以刚居中为甘节之主九五甘节吉当位居中也卿顾欲决于一去以蹈于上六之苦节上六苦节贞凶过节之中以至亢极也岂所望于旧学之臣邪听朕言亟祇厥叙
  赐吏部尚书李𡌴乞归田里不允诏理宗端平二年闰七月四日
  朕始躬万几靡遑他务迪吁耆俊共图康功卿作我恭先周书洛诰作周恭先为时特起言论有伟聪明未衰而陈谊再三绳以礼律朕惟七十而致君事特其大闲耳若耆耋好礼耄期称道有不得谢则不以齿为限也曲礼大夫七十而致仕有不得谢则赐之几杖谢犹听也若若听其致事则必劳苦辞谢之书不云乎罔或耆寿俊在厥服予则罔克周书文侯之命尚安厥位毋骏尔行论给事台谏之言史弥远卒理宗亲政了翁进文华阁待制上章论十弊其六曰复台谏之典以公黜陟即此也
  祖宗盛时给舍台谏未有知而不言言而不行亦未有言之不行而不争争之不胜而不去者如论陈执中赵抃等论夏竦余靖等论李定林旦等论胡宗愈孙觉等论蔡确等王觌等事至于十五六疏至二十馀疏不见于施行不已也绍圣崇宁已后绍圣哲宗年号崇宁徽宗年号此风遂泯然犹见于中兴之始极盛于淳绍以来淳熙孝宗年号绍熙光宗年号而又大坏于庆元嘉定之日庆元嘉定宁宗年号幸赖陛下力扫积年喑嘿之弊王遂洪咨䕫诸臣又相与振起而扶持之正涂丕阐群听苏醒而比日以来又不逮前臣愚妄谓群臣不能以先正之所以事君者事君固不为无罪然陛下导人使谏之意亦不能无间于初也孝宗皇帝于群臣章奏取其所当行者疏之小册以示大臣或御便坐则寘于香几群臣皆得就观又有记事版书其要目以备遗忘盖未尝有不付出之章奏亦未闻有不争不辨之给舍台谏呜呼为君必如此而后为不负祖宗为臣必如此而后为不负天子安有臣谩言之而不复计其施行君姑听之而不复虑其争辨臣恐天下闻之有以议在廷之臣昩于去就之义则君臣之道尚有未尽也论士大夫风俗宁宗嘉定十七年了翁迁起居舍人入奏第二疏史弥远见而恶之
  臣闻人主所与共天下者二三大臣也二三大臣所与共政事者内外百执事也君臣一心上下同徳表里无贰颠末不渝然后平居有所裨益缓急可以倚仗如人各有心身自为谋则可否不得以相济小大不能以相维而天下之患有不可终穷者矣易之同人曰同人于野亨其彖曰维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盖人之心公则一致私则万殊无以通之则万殊不一之私心足以害天下至同之公理此其事伏于冥冥而人莫之觉故论今日风俗之弊者莫不议其尚同也而臣则疑其未尝同也进焉而柔良退焉而刚方面焉而唯唯否否背焉而戚戚嗟嗟成焉而挟其所尝言以夸于人不成焉而托于所尝料以议其上省曹之勘当掾属之书拟有司之按事长吏之举贤恩焉则敛而归已怨焉则委之曰此安能以自由天象之妖祥时政之得失除授之当否疆埸之缓急言焉而得则矜以为功否焉则讪之曰此徒言而无益呜呼龙断而望可左可右踦闾而语可出可入踦闾公羊传二大夫踦闾而语移日注一在内一在外盖嗜利无耻之人贪前虑后者之为耳士大夫而若此则其心岂复以国事为饥渴休戚者哉踪迹诡秘朋友有不及知情态横生父子有不相悉使此习也而日长月益见利则逝见便则夺陛下亦何赖于此也况自比岁封章奏疏对策上书大率应故事徒文具而无恻怛忠敬之实而诿曰恶讦以近名也忌激以败事也其号为谠直亦不过先为称赞之词而后微致规切之意如论治道则曰大纲己举而节目小有未备论疆事则曰处置则宜而奉行稍若未至前后相师如此类者未易悉举然犹日锻月炼昼删夜改而后上达夫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而孟子谓其不敬莫大乎是今之为此说者是敬朝廷乎慢朝廷乎彼其心谓吾君不能行谓吾相不能受宁襮顺而里藏襮衣之表也面从而腹诽人见其同也而臣见其未尝同也人谓其有礼且敬也臣谓其至无礼也至大不敬也虽然士习至此亦有由然者矣老师宿儒零替殆尽后生晩辈不见典型既无所则效重以正人端士散漫不合故妄揣时尚习谀踵陋而久不知觉臣为此惧深愿陛下与二三大臣察人心邪正之实推世变倚伏之机拓开规摹收拾人物茍挺特自守者虽无顺适之可喜而决知其无反复难信之忧必假借而纳用之雷同相随者虽无触忤之可憎而决知其有包藏不测之患必疏远而芟夷之若是则意向所形人心胥奋平居有规警之益缓急无乏才之忧其于治道兴替关系非轻臣不胜区区
  赵钥夫宗藩文类序
  古之待同姓为之宗法以统之宗其继太祖者为大宗宗其继高祖者为小宗大宗一小宗四而于其间有为适子而祇事宗子有适子而不得为适孙有公子公孙而不得祖祢其先君有非同宗别子而不可以为后有正体而不传重有传重而非正体其统有如此者又为庙室以序之太祖之庙与三昭三穆而七庙之子孙亦以为序有事于太庙则群昭群穆咸在旅酬赐爵昭与昭齿穆与穆齿其祭于馀庙则内宾宗妇亦各以伦脱有哭临之事则同姓于宗庙同宗于祖庙同族于祢庙其序有如此者又为氏族以别之盖自太祖为正姓高祖为庶姓庶姓别于上而戚单于下则分之以氏合之以族或王父字为氏或公子公叔为氏或父之母弟列伯仲叔季为氏其族也或以先谥或以世功或以君赐其别有如此者又为之国邑以处之由王子母弟以下亲疏降杀甸稍县畺之采皆有公邑周礼载师以公邑之田任甸地以家邑之田任稍地以小都之田任县地以大都之田任畺地畺五百里王畿界也若有功徳则寰外之地分茅胙土列于五侯或又自侯伯入为卿士其处之又如此然而非立师以教之明善以养之则是数者未知其何如也学诵弦于瞽宗诏论说于东序礼记文王世子篇春诵夏弦大师诏之瞽宗又论说在东序见道徳于成均周礼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国之学而合国之子弟凡有道有徳者使教焉考中失于王闱地官保氏所以纠其失者其属守王闱无一时而非学也习射于泽射义天子将祭必先习射于泽泽宫名射于学宫中多者得与于祭助祭于庙燕毛于寝友之以俊士造士王制命卿论秀士升之司徒曰选士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之学曰俊士行之于公族公路公族公路见诗魏风汾沮洳篇公族掌公之宗族公路掌公之路车左传成十八年晋荀会栾黡韩无忌为公族大夫使训卿之子弟无一事而非学也夫统之以宗法则分有制序之以宗室则亲有等系之以姓氏则族有别处之以国邑则才有试此莫非教也又必使之朝夕有观动息有养则其生斯世也不为十六才子高阳氏有才子八人谓之八恺高卒氏有才子八人谓之八元此十六族也周召毛原周召谓周公召公毛原皆文之昭也有不可得矣夏殷自禹契以及杞宋之末周自后稷以及春秋之终凡皆有国二千馀年其本大其末茂虽有辟王犹赖藩屏以永厥世敬宗收族之法兹其明效欤自周之季恶嫌畏偪自翦其类本根无芘以取孤危者无世无之汉初惩秦晋初创魏唐初鉴隋若知所以亢其宗矣然而仅以利害言非有诚悫之心深长之虑故封疆过制教养无法不骄佚以丧已则僣逾以覆国乃使生乎帝王之胄者反以敛名远势韬光晦明为保身之良图世所称贤不过储思经术寄情词翰若同姓之卿与国同休戚者反若非已所知呜呼相承至此亦不思甚矣国朝厚伦之意已非前代所及至裕陵以后神宗也又增为教育选举之法文武之彦彬彬辈出其冠进士擢词学举童子者是犹以词艺称三百年间族姓之盛至二万数千内而宰辅侍从外而监牧守宰功施社稷徳被生灵者代不乏人呜呼菁莪丰芑之积裳华棣鄂之盛乃至此而况有衍未艾者乎诸王孙钥夫谓不可无传乃取累朝所以敬亲重本士大夫所以铺休扬美者萃成钜编名以宗藩文类而属某叙所以作虽编次容有阙遗而其大者已具于此用不敢辞
  泸州重修学记泸州宋属潼川府路
  泸故有孔子庙在州郭之北唐咸亨所建也唐高宗年号迨庆历四年诏州县兴学爰始除舍以赢生徒元祐五年徙庙学于州南绍兴中始置教授自崇宁讫嘉泰崇宁徽宗年号嘉泰宁宗年号虽三历缮修然今既三十年矣某起家守泸嘉定十年了翁知泸州主管潼川路安抚司公事以故事谒先圣先师堂序若将压焉则撤而新之前端门术后建斋寝左右列从祀位又念庙学不可混也更建东西序筑师生之馆于外尊罍爵洗故以梓今范金为之凡二百一十为有司制冕服诸生制衣帻役未既会某以君命召十五年了翁被召士曰公无一言以告我乎某对曰吾幼而学之孔孟之书也壮而欲行之卒不与事俪今愿窃有告焉且古者国子舍于王宫教于师氏而时会于大司乐以习诵弦以学乐舞万民居于比闾教于塾师而时属于州序以受教法以正齿位皆非常廪之士也自汉景时文翁为蜀郡守立学官置左右生而郡国养士始此武帝立博士弟子员而太学养士始此古者以有道有徳者教国子父师少师教于闾塾古者年七十致仕老于乡里大夫名曰父师士名曰少师盖礼所谓乡先生国人所视为矜式者故于射饮则为尊乡饮酒礼云遵者降席东面坐注云遵者谓此乡之人仕至大夫者今文遵为僎乡射云大夫若有遵者入门左注谓之遵者方以礼乐化民欲其遵法之也尊当作遵自乡治废而教法坏至新莽始于校学立经师繇是相承有郡文学州博士之等迨我庆历设教授之官庆历仁宗年号始也犹听举人自择熙宁以后煕宁神宗年号命于朝廷命于吏部则皆听之资格以古者有养老乞言有旅酬合语合语见礼记文王世子谓祭及养老与乡射乡饮大射燕射之礼至旅酬之时皆得言说先王之法合会义理而相告语也盖学校公论所出也自春秋至二汉此意尚存迨其后也规约日繁禁防日密至蔡京専国则宪禁申令如谤讪朝廷如造为飞语皆坐首罚至于今未之改也虽然此特学制之变耳其如庙制则滋异昔闻古者祝祭享之别不相僣渎未有非鬼非族而可以言庙不尸不厌不嘏不绥不旅不绎而可以言享也尸所以象神厌饫神也有阴厌有阳厌嘏祝辞也绥安也一作妥旅众饮也绎祭之明日宾尸也鲁哀公十七年立孔庙于故宅阅千馀载未尝出阙里也汉儒所谓立学释奠未知先圣先师为谁自戴记之外无闻焉迨魏齐王晋武帝释奠于学虽昉见史册而未有原庙也齐王正始八年令太常释奠以太牢祀孔子辟雍颜渊配晋武帝太始三年改封孔子孙为宗圣侯诏太学及鲁国四时备三牲祀孔子武徳二年庙周孔于胄监唐武徳中诏国子学立周公孔子庙各一所四时致祭迨贞观定以孔子为先圣而黜周公贞观二年用房乔议停祭周公升孔子为先圣于是牲牢器币日增月盛无庙祧之祀矣古者弟子之于师子孙之于父祖尊之而无以加也则称字以别之字之至贵汉初犹然而新莽不知仲尼之为尊也妄为作谥然宣尼之云未敢削其字也至追崇之典代增则以絫谥为重王封为贵矣古者惟功臣与享大烝未闻弟子从祀于师也自建武祠七十二子于孔庙建武汉光武年号然亦不出阙里也贞观末加以左卜诸儒从祀太学贞观二十一年诏左丘明以下至贾逵二十一人配享而武成王之祠亦仿而为之祀太公以孙吴等配总章开元以来又加诸儒以三等之爵高宗总章元年赠颜子太子少师曾子太子少保明皇开元二十七年始赠十哲为公七十子为伯而州县学宫咸有从祀矣夫是数者孰非至隆极美之事乃肇自汉景武而盛于魏晋齐梁隋唐以后然则五三之典非与易书诗春秋不可信与借曰昔人未及闻知则美化善俗宜有以远过三代而民之淳漓世之治乱顾相反若此则又何在大抵先王之时其人则四民也其居则六乡三采五比四闾也六乡近郊之地天子六乡三采大夫之家邑六卿之采地王子母弟之大都也五比五家为比四闾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也其田则一井二牧三屋九夫也一井二牧井方一里牧地乃次田二牧当上地一井三屋九夫司马法言夫三为屋屋三为井屋具也具出榖税一屋三夫一井之内凡九夫也其食则九谷六畜五牲三牺也九榖黍稷秫稻麻大豆小豆大麦小麦六畜牛马羊犬豕鸡始养日畜将用曰牲牺牛牲也天地之牛角茧栗宗庙之牛角握賔客之牛角尺其服则九文六采五色五章也九文古天子冕服十二章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周以日月星辰画于旌旗而冕服止九章所谓九文也六采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者绘之于衣也五色青黄赤白黑也其官则三吏六聨五侯九伯也六聨小宰职以官府之六聨合邦治一祭祀二賔客二丧荒四军旅五田役六敛弛五侯五等之侯九伯九州之伯其教则五事五典也五事貌言视听思五典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其学则六徳六行五礼六乐五御五射六书九数也六徳知仁圣义中和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五礼吉凶军賔嘉六乐云门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五御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也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六书象形会意转注处事假借谐声九数方田粟布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胸方程勾股也民少而习之长而安之不夺于竒品异物不挠于淫辞诐行不荡于奸声乱色族闾所学师友所讲无适而非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仲尼之道虽以周之叔季而车轨书文行伦莫之或异也自赵渠梁坏田制秦政燔诗书道失民散至汉而不能复于是诐淫邪遁之言得以乘虚窃入始也孔老离立久之而释氏参焉盖自天地山川日月星辰雨风震电下至虫黾草木黾蛙属音猛皆为宫室衣冠以肖人类府史胥徒以象官府以至民之日用饮食车服器皿亦无一而不改先王之旧举世由之不以为疑也使于是时又不为之建学立师示之以五三六经之准的则生民之类几何而不胥而尽也然则学盛而员广庙隆而祀繁其殆起于异端日炽大道寖微之时乎士复请曰记学校者多矣而不及此亦曰生斯世也而必古制之是不且迂乎曰吾固知是古之无益而不可以末之闻也千百年间习焉不察以郡县之制视邦国以塔庙之仪目庠序以羌戎之教释圣言今曰无益而末之闻也是孰为有益乎乃次第其说勒诸学宫以谂同志相与敷求坠典搜索遗言期绍昔闻开来哲为万世建长治之策呜呼其无有闻风而兴起者乎
  洪氏天目山房记天目山宋属临安郡
  宝庆元年吾友洪舜俞自考功郎言事罢归于潜读书天目山下宝福僧寺寺靓深舜俞合新故书得万有三千卷藏之闻复阁下如李氏庐山故事李渤而移书属余记之余少诵苏文忠公山房记苏轼谓秦汉以来作者益众书益多学者益以茍简又谓近岁市人转相摹刻书日传万纸而士皆束书不观游谈无根呜呼斯言也所以开警后学不为不切至矣而士之病今未之有瘳也无以圣远年湮愈传而愈失时异事改愈变而愈下学士大夫读之而不知其味行之而不见其端则亦舍之云耳且古之学者始乎礼乐射御书数盖比物知类求仁入徳皆本诸此今礼慝乐淫射御及数有其名无其义六书之法惟小篆仅存而莫知好之为士者十名九舛不暇问也五三六经之所传如仁义中诚性命天道鬼神变化此致知格物之要也今往往善柔为仁果敢为义依违以为中钝鲁以为诚气质以为性六物以为命玄虚以为天道也冥漠以为鬼神也有无以为变化也甚则以察为知以荡为情以贪为欲以反经为权以捷给为才以谲诈为术圣贤之言炳如日星而师异指殊其流弊乃尔若夫先王之制又在所当讲而风气既降名称亦讹有一事而数说一物而数名学者亦莫之质也井牧居民之良法也而丘乘卒伍之不合则参以管仲穰苴之法丘乘者周礼小司徒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是也甸与乘同司马法则云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十为终故丘有戎马一匹牛三头甸有戎马四匹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卒伍者周礼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合计二千五百人是也管子则云五人为伍五十人为小戎四里为连十连为郷故二千人为旅五郷一帅故万人为一军封建经国之大务也而百里五百里之不合王制及孟子俱言封方百里周礼夏官则言畿方五百里则托诸历代之异制宾兴之法自遂以降自王畿以外无文则约诸乡遂之数郊丘禘祫大事也或以郊丘为二郑氏以南郊为冬至祀天圜丘为正月祀感生帝或以禘祫为一汉时以禘祫为一平帝元始中祫祭明堂后汉张纯以为禘也章怀太子注云俱是大祭名可通也庙学明堂先务也或以为异所而殊制或以为一庙而八名七世之庙常典也而殷六庙周二祧或亲尽而毁或宗无常数莫知折衷三年之丧达礼也而有谓君大夫士庐服异等又有谓君卒哭而除皆莫敢以为非大抵始去籍于周末大坏于秦觖望于汉而尽覆于典午之乱二千年间凭私臆决罔闻于行帝号官仪承秦舛矣郊祧庙室踵汉误矣衣冠乐律杂魏制矣学校养不賔之士科举取投刺之人资格用自陈之吏刺平人以为军而听其坐食髠农夫以规利而纵其自奉授田无限而豪夺武断以相尚也出泉输租而重科覆折以相蒙也呜呼生斯世也为斯民也而读圣贤之书以求帝王之法使其心晓然见之且无所于用也况众言殽乱始以春秋战国之坏制衷以秦汉晋魏之杂仪终以郑王诸儒之臆说郑康成王肃学者之耳目肺肠为其所揺惑而不得以自信于是根本不立而异端得以乘之利禄得以移之文词得以溺之则有口道六经而心是佛老笃信而实践者矣则有心是圣学而辑为文词随世以就功名者矣六经之书孔孟未及行也今二千年矣而犹莫之行也余长而有闻晚益多惧舜俞以藏书属记愿以所惧者相与切磋究之呜呼其亦以余言为过矣乎
  泸州赡军田记
  泸为郡介江洛二水间密迩疆埸自熙宁升帅府乾道又以东川帅司治泸厥寄尤重而郡无粒米之征岁所仰以供军者官赋泉四万缗使民输米二万石方泉贵米贱民未甚害也而岁有丰凶物有低昻行之至今往往一石为泉十数缗而官不加予也民日以病眉青神杨公由工部尚书自请守泸威行惠孚百废具修尝以岁俭为民代偿所输之米且前守尝欲代输而未给也亦为代之又念饷皆军储未裕发七万缗以佐之然终以泸人抑配之害未有已也辍郡少府馀财二十万缗市民田岁取租以代民输方时多事顾曕郡国蹙蹙靡骋而公优优绰绰见义必为乃知清心约已何事不可为也而余于此又重有感焉军之为民病久矣志士仁人有志当世者必曰使军出于农官无常廪之军然后可以立国是则然矣抑有其义而无其制且地中有水为师地上有水为比此其义也居则比闾族党出则伍两卒旅此其制也然而谓之无其制者何也六乡不言授田六遂与公邑不言出军诿曰互文可耳而使民自备委积自治兵器既非令典亦无明文虽考之县师则兵若自备而参之遗人则食疑官给而质人与司兵又各有受马授兵之文则盖有不必尽出诸民者若虎贲司右之等此常廪之军亦未知于何而给大抵政无传而四司马与土均治洫之官皆已去籍四司马者大司马之外有小司马军司马舆司马行司马是也县师遗人质人土均司徒之属司兵虎贲司右司马之属郑康成诸儒凭私臆决直以田穰苴司马法为证审如其说则井田固所以厉民也且七十五人出一革车三甲士四马十二牛使盛世有此民必无以自聊乡人之众寡与六畜车辇而皆簿录其数使末世效此而亦有所不堪鲁之公车千乘不过公徒三万耳如司马法则当出七万五千人大抵皆以末世弊法释三代令典正如以汉算证邦赋以莽制拟国服以没财检商为先王所尝行虽杜元凯引周礼直名之曰司马何怪乎后之用此书者每出辄败岂皆周礼之罪哉仅有魏周李唐之府兵稍加裁酌故差可以久盖非井牧必不可行而传注汨之莫知其制故自东周王政既坏讫今㡬二千年而寝兵者仅五百逮其尽坏也则又困天下之力以养乱虽有志士仁人终无䇿以救此其间如营屯之田固亦数有成绩然军不习农吏不宿业未有久而不变者今于救弊无策之中有如杨公市田以供军则其为法顾不甚简而可久乎不井田不封建终亦茍道而卒有未易言者然则是举也宁不使我喜闻而乐书之庶㡬有闻风而胥效者焉诗云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小雅小旻篇呜呼吾犹有望也夫
  拙斋记
  广汉张行父与余同朝一日谓余曰吾尝有感于周元公先生拙赋元公濓溪先生惇颐也乃以名吾斋居之室子为记之余始闻其语而惑焉人之一心广大而精微宽裕而密察所以范围天地出入古今错综人物盖有巧历所不能算良工所不能述学问之道则所以致其知而明其明也一或反是则为昏为愚为庸为暗故孔子论仁勇必知为先而孟子蔽之曰知譬则巧盖圣贤之论贵知而贱愚未闻拙之尚也盘庚成王以成逸作伪为拙之戒商书盘庚篇子亦拙谋作乃逸周书周官作徳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乃成王戒卿士之辞而孟子亦以拙工拙射为不然至老庄氏始以巧拙寓言秦汉以来疾世之以善宦深文为巧者则于是激而为守拙之说其后潘安仁杜子美柳子厚诸人遂以拙自命至我周元公为赋以发之行父之伯父宣公为记以申之宣公南轩先生名栻而此义盖广然而未能以释然于心者彼老庄以拙用巧也汉魏以来以拙疾巧也其流弊则假拙而饰巧者也是皆不足多计而二先生之言乃若与圣贤异指者夫言亦各有攸当也物欲之知与徳性之知常相背而驰故喻于彼者必暗于此而工于小者必遗乎大具曰予圣国事之日非而有不知也具曰予知驱诸罟擭陷阱而有不辟也是其巧也祇所以为拙也周子曰余病世之多巧也张子曰余病士之不拙也夫亦以遏其逐物之萌而返诸徳性之知与圣贤异指而同归也且坤之阴变干而为离离中虚也而曰畜牝牛吉则以明来自外火为外光干之阳索坤而为坎坎内实也而曰有孚维心亨则以明根乎中水为内明明乎中故正位居体照知万物明而常若晦也知而常若愚也明乎外故矜巧衒知丽物而忘返若明而实晦也若知而实愚也是故离用坤以畜其明而坎伏坤以晦其明刚毅木讷者求仁最近而巧言令色则去道甚远此盖内外賔主之辩吾圣贤所以求端用力莫要焉行父曰是吾志也因为记
  眉州江乡馆记嘉定三年了翁复原官知眉州四年擢潼川路
  眉为西南孔道郡寝之西故有舍馆以赢使客而远于大江舟行之人燥湿无所江有亭曰共饮仅容祖帐予为拓而大之门堂庑廨视昔茍美然左㧖神宇右阻民庐未能尽如初志也临川李公甫某为守又为增拓焉复故亭扁跨中唐为便坐前阿后翼左戸右牖明丽坚致饰以花木周以宫墙而移书某曰子也昉为此者盍卒记之予尝考五礼之说虽有见于虞书而孔注自为抵梧至周官而吉凶军賔嘉之目始见于经夫吉凶人治之大者义广而数繁固也而三百六十官职掌之关乎賔客者七十有六天官所縂实居十八盖自司关叩关以告司关地官之属四方之賔客叩关则为之告叩与叩同司徒令野修道委积司徒之职大賔 客今野修道委积掌讶逆賔于疆掌讶秋官之属賔客至与士迎于疆于是共礼酒共陈酒共稍礼共齐菹以至牢米法羊泽物币赍各庀其事司仪致馆环人授馆小行人视馆司仪环人小行人皆秋官之属盖无一而不周当是时也不独朝賔国客为然有委积焉甸聚焉以待羇旅虽行道之人亦有庐有宿以舍之食之矣非古人屑屑然为是不急之务也车马有所賔从有代伯政犹然故隶馆以责晋左传襄三十一年子产相郑伯如晋子产使尽坏其馆之垣而纳车马焉晋让之对曰文公之为盟主也賔至如归今诸侯舍于隶人门不容车舆梁以议郑孟子讥子产乘舆济人事里候以觇陈单襄公过陈侯不在疆司里不授馆知其国之将亡不曰道路馆舍之事而不足以为政也予恨是役不能尽如初志而公甫能卒成之故予乐道其事不复以不词为解
  井牧说
  古者井牧之制修则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丝聨绳贯有保有爱不惟寓亲睦之意亦以察奸宄之萌夫间有遂遂上有径沟上有畛洫上有涂浍上有道川上有路以达于畿不惟为潴泄之计亦以严出入之限行旅之往来有节然后可以逹国民之转徙有授然后可以出乡而谍贼之人相戕之人鬭嚣之人不时不物之人各有官以察之当是时也使有骊山亡徒一人则必有缚而问之宁听其肆行阡陌间而无所忌惮与高帝身履其事而不知变秦以复于古盖自是后门关道路之政户口客主之数徒为具文岂惟无复赒恤亲睦之意虽蒐奸隐慝无由察知民立乎覆载之间自生自死自往自来县官亦不以为事而君师之职废矣
  黄震字东发庆元府慈谿人登进士第官至提举浙东常平兼王府长史卒门人私谥曰文洁先生
  平粜仓记
  金谿李君仿朱文公法作社仓咸淳辛未度宗七年岁大歉民赖以全活甚众余尝为之记使子孙世守李君感其言别捐良田馀二百亩计租凡四百石自壬申岁为始下时直斗十钱岁收其直更买田以附益之期至千亩当益下其直永以济民为平粜仓与社仓对又属余为记且切切然欲为子孙之戒余高其义嘉其进善不已而虑民之无穷也觞之酒而为之言曰善乎仓之为义乎是岂独可为君之子孙贺尚何俟训戒为哉盖天下之理至于平而不可以有加矣亏盈而益谦者天之平变盈而流谦者地之平害盈而福谦者鬼神之平恶盈而好谦者人道之平裒多益寡称物平施者君子所以体天地鬼神之心而持其平故贤之于不肖也智之于愚也富之于贫也皆当损有馀以补不足而富之于贫为尤甚故君子顺之吉则积而能散满而不溢不惟我不私其有而人得其平我亦因之得以保其平小人悖之凶则甚爱而大费多藏而厚亡不惟我私其有而人不得其平我亦将由之而失其平故自一时观之有馀而能损者疑损矣要其久乃所以为益乘其有馀粟而能平其粜吾知使乡之常得其平者君之心也使君之家常得其平者天地鬼神之心也平则无时而不平君之子孙且世享此平矣何俟训戒为哉因书以遗之使有粟者皆闻风而兴起孟子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余亦曰人人损有馀补不足而天下平咸淳八年壬申正月十八日承议郎权发遣抚州军州事节制军马黄震记
  王柏字会之婺川金华人质实坚苦勇于求道卓识独见多所论述卒后杨文仲请于朝谥曰文宪
  赋诗辨
  作诗所以言志也赋诗亦以观志也观其志不若观其礼志无定而礼有则也夫歌咏者发于天机之自然而人心不可饰于仓卒之一语是皆可以观其志之所向而吉凶祸福之占亦因此而定此春秋之时所以赋诗于盟会燕享之际而有不可掩其本心之情伪者盖一吟一咏声转机萌事形诗中志形诗外真情故态不能矫诬自非义理素明于胸中而有能勉强不失于金石笾豆之间哉当是时惟郑国七子六卿之赋为最盛而赵文子韩宣子于立谈之顷犹足以定其终身之所就亦可以善观矣予则谓善观乐者不观其志而观其礼先儒所谓礼先乐后者盖事有序而后能和此乐之本也以燕享而及宗庙之乐谓之䙝可也以诸侯而奏朝会之乐谓之僭可也虽有事证恐不得谓之当然惟二南之乐得人伦之正为教化之先可以用之乡人用之邦国小雅之乐已不同矣有天子宴诸侯之乐焉有上下通用之乐焉此则截然而不可乱舞位且有多少之数歌词岂无异同之分玩其义审其音则乐之本不待索之于铿锵节奏之本而后知昭懿之后周昭王康王子周懿王共王子僭礼已多况东迁乎夫君臣之分天地之常经也毁冠裂冕暴灭宗周逆礼乱常之事接武于史人心之乐丧坏无馀乌足以责之于钟鼓律吕之中犹有隆杀等威之别哉如晋侯之赋假乐赋既醉齐侯之赋蓼萧此诸侯僭天子之乐也楚令尹之赋大明季武子之赋绵韩宣子之赋我将此大夫僭天子之乐也鲁曰秉周礼其宴范宣子也为之赋彤弓宣子不敢当归美于文公焉其宴甯武子也亦为赋彤弓赋湛露武子以为肄业之所及而诡辞焉礼乐之大分尚有间存于人心者鲁之所秉亦微矣固无望于它国矣是以晋享穆叔而奏肆夏奏文王穆叔俱不拜亦似乎知礼者其对曰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也文王两君相见之乐也此果穆叔之言乎抑传之果无误乎是皆未可知也常棣之诗周公之诗也左氏以为召穆公之作楚歌武颂而三章六章与今诗差互亦何以知其为楚之差毛郑之差左氏之差也至于鲁三家者尝以雍彻矣非有圣人之明训后世亦将以为当然而反证雍之可以通用矣大抵左氏之言多失之诬而春秋之礼亦失之僭皆不可引为三百篇之证愚故曰宴享而奏宗庙之乐谓之䙝可也诸侯而用朝会之乐谓之僭可也虽有事证不得谓之当然
  牟子才字存叜井硏人少从学于朱熹门人李方子子才在朝屡进直言历忤史嵩之丁大全贾似道不为之屈官至端明殿学士以资政学士致仕卒
  聚散札子理宗朝子才攻郑清之之短遂补外清之卒诏子才还兼崇政殿说书子才随事奏谏此其一也
  国家五星聚奎实主文治列圣相承惟以收揽人才为第一事虽棫朴之能官人卷阿之用吉士棫朴卷阿皆大雅篇名诗序棫朴文王能官人也卷阿召康公戒成王言求贤用吉士也不是过也咸平景徳之间皆真宗年号浑然不见其际所谓人才之大极政事之太和也天圣以来仁宗年号王曾吕夷简相君子尝一聚矣未几而散于景祐百官之一图仁宗景祐三年范仲淹以吕夷简执政选用多出其门上百官图夷简不悦落仲淹职余靖尹洙欧阳修皆同贬以仲淹朋党榜朝堂戒百官越职言事又散于庆历圣徳之一诗庆历三年国子监直讲石介以仁宗罢夏竦而用韩琦仲淹等作庆历圣徳诗孙复闻之曰介祸始此矣又散于王拱辰打尽之一网庆历五年御史王拱辰以苏舜钦为杜衍之婿王益柔为范仲淹所荐因饮酒过失劾之同席被斥者十馀人皆知名之士拱辰喜曰吾一举网尽矣衍仲淹富弼俱罢是天圣以来之人才天圣仁宗初年号散于忠邪之相激然其害止于散而巳神宗初年富弼复相至和嘉祐之君子未至于散也熙宁之邪说一进而先朝之大臣最先散未几而议新法不合者尽散未几而条例司之贤者亦散是元丰之人才散于法令之变更也神宗熙宁二年以富弼同平章事王安石参知政事时帝以灾异避殿王安石言灾异皆天数非关人事得失所致弼闻叹曰人君所畏者天耳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此必奸人欲进邪说以揺上心也安石创制置三司条例司议行新法而举朝正人皆贬斥尽矣熙宁元丰俱神宗年号然其害止于散而巳元祐初司马光相吕公著文彦博相继辅政哲宗元祐三年吕公著独当国群贤咸在朝苏轼程颐交恶门人辅之遂有洛党蜀党之目君子又聚矣品流太分事故反复滥觞于吏额之小争浸淫于调停之初议司马光卒后王安石之徒多为蜚语以揺在位大臣为自全计吕大防范纯仁尤畏之欲用其党以平旧怨谓之调停苏辙王岩叟上疏极论其不是处滔天于䇿题之分辨绍圣元年廷试进士李清臣发䇿首绌元祐之政苏辙谏之帝大怒范纯仁力解乃落职出知汝州时考官第䇿主元祐者居上礼部侍郎杨畏覆考悉下之以主熙丰者置前列抜毕渐第一自是绍述之论大兴矣而君子之党尽散极而至于朝堂之榜党碑之镌崇宁元年掲元祐党人于朝堂九月立党人碑于端礼门三年刻石朝堂躏藉忠贤曾草菅之不若是元祐之人才散于辨白之太过其为祸盖不止于散也建中靖国初起范纯仁相韩宗彦君子又聚矣天下方以快活差除为喜而曾布温益志在朋奸置政亊局而轻元祐重元符进爱助图而左轼辙右京卞意向一偏而君子遂尽去而元符上书人一皆以邪目之建中靖国徽宗初年也时起范纯仁于永州赐以茶药且曰范纯仁得识一面足矣相韩宗彦免蔡卞蔡京官徙苏轼苏辙于内郡时曾布密陈绍述之说以温益为尚书右丞复相蔡京用熙宁条例司故事禁元祐法置讲议司于都省以其党吴居厚王之汉等十馀人为僚属取政事之大者毎一事以三人主之而法制大坏矣邓洵武排忠彦右蔡京谓陛下方绍述先志群臣无助者乃作爱莫助之图以献时助绍述者惟温益决相蔡京而排异论于是善人皆不见容矣遂诏籍元祐元符党人韩宗彦等五十馀人不得在京差遣司马光等二十一人子弟不得官京师举朝群小而宋亡矣是建靖之人才散于中非中而靖非靖其为祸盖不止于散也中兴以来张浚赵鼎为相君子又聚矣未几秦桧当国力主和议一时谠论如胡铨等三十二人不肯附丽如李纲等八十馀人率皆摈弃秦桧既坚和议犹以群臣为患勾龙如渊请为台谏尽击去正人而和议定于是李纲赵鼎等八十馀人皆贬逐无遗或死于囹圄或死于贬所或流弃于魑魅之区累赦不移或栖迟于林泉之下屏逐不出是绍兴之人才散于多主战而少主和其为祸又不止于散也庆元初赵汝愚相凡一时知名之士朝除暮拜略已无遗奸憸小人相与仄目而蹙怨恨之馀亟引非类布居台谏于是汝愚引用之人以次而去大者贬窜小者斥退而举幡六士屏窜宁宗立赵汝愚裁抑侥幸收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领望治韩侂胄日夜谋去汝愚刘㢸为之谋以内批用台谏由是李沐刘三杰等牵连继进斥逐汝愚贬戮正人及京镗等严伪学之禁而太学之士为空矣六士杨宏中周端朝等六人皆太学生朋党之禁愈严士大夫之祸愈酷是庆元之人才散于嫉専门而禁道学其为祸又不止于散也臣尝通考国朝之人才大抵屡散有散之大者散之小者有散之缓者散之速者有散之遽者散之极者始而君子攻小人其变也君子攻君子甚至于君子而力引于小人始而小人攻君子其变也小人攻小人甚至于小人而阳附于君子推移不一偾起相攻然要其极亦不过散而聚聚而散耳阅汗青而慨叹抚往亊以兴嗟今日正当君子大聚散之秋可不先㡬微而逆致其防哉陛下即位几三十年君子之类凡三聚而三散矣端平亲政一聚散也绍定六年史弥远卒次年始亲政改号端平召真徳秀为翰林学士魏了翁直学士院及嘉熙元年史嵩之相而一时正人皆逐矣甲辰改祀二聚散也甲辰改祀淳熙四年也时史嵩之居父丧诏起复之徐元杰黄恺论之不报复论之乃听终丧以杜范为相八十日卒徐元杰刘汉弼俱中毒暴卒至六月十二日始诏嵩之致仕丁未更化三聚散也七年丁未以吴潜同签书院事郑清之为大傅九年以清之为大师左丞相赵葵为右丞相今日二相并建公道复明加璧招旌翕若少聚矣然方刚忠鲠者淹之外服魁垒卓杰者屈之家食抱负耿介者多郁沈谨守端靖者罕拔擢或者犹以为未聚也来者不日而旋去居者靡固而易揺落如晨星索如霜叶则又几于散矣夫聚之常觉其难散之常觉其易何也君子不为富贵所掀则去就轻去就轻则知醴酒不设楚人市箝之几必先几而去矣穆生不嗜酒楚元王尝为设醴王戊即位后忘设焉穆生日可以逝矣醴酒不设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将箝我于市乃称疾卧然不知其初费几召节也礼记君若召一节以走二节以趍君子不为利欲所迷则出处定出处定则知刳胎毁卵凤皇不来之意必以兆而行矣孔子将入晋至于河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临河而叹曰覆巢毁卵则凤皇不翔君子讳伤其类也乃还然不知其初费几纶诏也此聚之所以难而散之所以易也君子敢言以抗小人之锋虽有大艰难不复计其身之济否也虽有大机阱不复计其身之利害也君子敢为以摧小人之锐虽有大祸患不暇顾其身之死生也虽有大谗毁不暇顾其身之合否也此聚之所以难而散之所以易也然其聚也常以君相好贤之笃其散也常以党人媢疾之深其聚也常以至诚乐与之实其散也常以疑忌不容之过其聚也常以气类汲引之公其散也常以意向异同之别其聚也以尊敬之积其散也以厌薄之形其聚也以培植之加其散也以摧抑之遽其聚也以去邪远佞其散也以崇雠丑正其聚也以户庭坦夷其散也以城府深阻其聚也以朝廷清明其散也以流品淆杂其聚也以公其散也以私其聚也以义其散也以利聚散之权常寄于若有若无之中而聚散之机常决于且信且疑之际故群凶窥观时或小瞢弩羽叠至散之几也从中倒戈自相击触一彼一此散之几也论事如争意向小异衅隙渐生散之几也表正曝邪鼓虚成实撼揺其居散之㡬也设局张阱柔声宛舌射影中伤散之几也寓意歌诗更相贤圣自取议讥散之㡬也招纳党人平治旧怨兼用正邪散之㡬也显争力抵激动忿心陡分利害散之几也操舟共济实左虚右轻重不伦散之几也顾怀私恩妄谈彼善潜疑人心散之㡬也此十㡬者其造端甚微为祸甚大月晕而风础汗而雨事有其兆识者隐忧且小人失职在外揺毒合虿其奸足以荧惑主听辨足以煽揺人心机权智术足以怵中立之人钱财气力足以张异议之势彼见朝廷举动少有睽违即萌睥睨之心搢绅议论稍有系吝即开姗笑之口天时不顺则幸灾而乐祸国本未定即乘间而抵巇茍得一隙即伺隙以肆其奸茍得一机即缘机以逞其志今日谓某贤必当逐去明日谓某奸且将召用讹撼靡已朋类实繁又有君子之似者心怀卵翼之恩进则不能旅于君子退则耻为伍于小人于是立为狡狯闪烁之论以洗其附丽之迹言虽若公意则有为若是者如言八关五鬼之类耳李逢吉之党张又新等八人附会者又八人号八关十六子王钦若丁谓陈彭年刘承珪林特踪迹诡秘号曰五鬼其操心用意虽鬼神莫窥其际使此说得行则为毒也忿戾而不可解亦有小人之靡者心怀汲引之恩进则不类于君子退则无间于小人于是立为诞荒卑谄之论以晦其茍合之迹言虽可翫意则难量若是者其处心积虑虽公输莫谕其巧使其说得售则为害也阴沈而不可药邪气日盛元气日微此聚之所以不可常而其势必至于散彼岂不知聚而为解散而为屯聚而为泰散而为否然不能不散者上无以保之下无以安之则散亦势之常也
  方逢辰字睦之淳安人初名梦魁淳祐十年进士第一御改逢辰字曰君锡累官至吏部侍郎秘阁修撰兼侍读度宗即位欲用之而厄于贾似道屏居不用
  上理宗书时为秘书郎兼国史实录院校勘
  臣闻可使小人受隐然之福不可使小人显然有胜君子之名胜之名一立则南衙北司之势自此分南衙文臣北司宦官天下国家存亡之机自此决矣左右小臣供汛扫给奔走人主日与之接岂能恝然无爱之之心哉但不当使之窃威福与外廷角胜负爱之而又有以威之可也一或有罪惟恐不知小则斥大则刑无所宽纵如此则使之弄权孰敢哉治世者小人失志之时也乱世者小人得志之时也为小人祷者必祝其遇乱世勿遇治世臣窃以为此非善于爱小人者小人之在治世欲为豺狼而不得噬欲为蛇虺而不得螫信乎其不得志然无大恶者无大戮抑之乃所以全之讵非福乎若其在乱世豺狼当路而不可问䲭鸮横翔而不可击招权纳贿而上不知蠧国殄民而下不告是天将稔其毒而歼之若国家危亡小人独能存乎然则英君毅辟为小人囘互而求一胜者虽曰爱之而实非所以福之小人得志何所不为宠则骄骄则横横则不可制汉唐之季建置天子在奄孺掌握威权出人主之右彼其初岂有此心哉人主宠之以教其骄纵之以教其横为之除异已者以教其不可制势焰薰炽天下之穹官美爵大半出其门下岂复知有天子哉彼自知结怨于忠良召怒于天下万一值英明之君决不赦故于危疑缓急之际不容不贪天之功以为已力当此之时虽欲除之其可除乎彼其罪大恶极朝廷不能诛之则天下必有起而诛之者汉之宦官陈蕃窦武争之不胜而并州之将董卓也乘天下之愤而操戈以殪之唐之宦官宋申锡攻之不胜而河中之帅朱温也乘天下之怒移兵以屠之然则汉唐之君前日所以宠之纵之者迺所以益其疾甚其毒而投之死地也为北司者必欲与南衙角一胜岂其福哉人主之爱小人而使其至此甚非善于爱小人也恭惟我皇帝陛下聪明而英毅中正而密察天下事事物物无不洞照其是非而独于左右之小人未能以义断恩以公割私何也臣窃料陛下英明而独未悟左右之姧邪者其弊正自英明始何者英明之君多欲自操天下之权彼惟因人主欲自操其权也故间摘事之可悦可信者而试之使人主行其说以渐侵外廷之权外廷之权一侵则彼之说益进帷闼之密帘壁之窥君怒知怒君喜知喜留正未迁左辖而姜特立先泄之以为已功光宗时留正为右相执政尚阙人姜特立语正曰帝以丞相在位久欲迁左揆就二尚书中择一人执政孰可者明日正论其招权纳贿之状夺职与外祠洪迈未除西垣而渊觌先卖之以为已力曾觌龙大渊二人势张甚士大夫之寡耻者潜附丽之一日右史洪迈过参政陈俊卿曰闻将除右史迈迁西掖信乎俊卿曰何自得之迈以觌大渊二人告俊卿以迈语质之帝前帝怒即出觌大渊于外其欲进某人也非一日之誉游谈之助足以宿留宸听欲退某人也非一夕之毁浸润之谮足以潜蓄天怒陛下但见威福之出于已而不知彼实借吾之权以行其说而簸弄于中外乌在其为权在我也臣又料陛下英明而独不肯少裁左右以正纪纲者必谓此朕家事无预外人盖将分宫府为二也臣窃谓不然大抵小人之在君侧其操心何所不至其所以不敢动于内者盖有所惮于外彼其颜情稔熟岂惧眇然之人主哉若外不足惮自宰相至百官皆俯首弭耳以下之则此曹无忌惮之心生无忌惮之心生则无君之恶动矣臣又料陛下英明而思虑独不及此者必曰晚唐以内侍典兵故其权足以易置社稷今之内侍无兵虽纵横不足以乱天下臣窃谓不然嬉笑之间有机阱焉樽爼之上有戈矛焉陛下不可谓此曹无兵也况修内一司以工役为名为天下逋逃渊薮藏姧聚恶数百人凡州县寨镇之凶人巨盗刑于有司不容于乡井者皆归之又散而巢于某庄窟于某场皆内司之牌号也皇城禁旅实掌握之武库甲兵实管钥之如此而尚得谓之无兵乎南衙北司胜负之分乃天下国家存亡之一决此则臣所甚惧也臣尝移书宰相勉其行申屠嘉之事兹又闻道路愤怨而切齿于二孺辄为此疏自知凟犯天威倘圣明自爱其国亟出二孺于外以拔膏肓之病根小惩而大戒使此曹得以全其身全其家即所以爱之也惓惓下情无任伏稿待罪之至
  文天祥字宋瑞又字履善吉水人举进士第一知赣州应诏勤王后除右丞相兼枢密使加少保信国公
  瑞州三贤堂记
  瑞有三贤祠堂三贤余襄公余靖监筠州酒税苏文定公苏辙元丰中谪监筠州酒税杨文节公杨万里淳熙中知筠州祠堂旧在水南阛阓景定庚午毁于兵前守严陵方君逢辰迁之稍西垂成而去某为君代相遇于上饶君语及斯堂曰瑞人之敬三贤也如生三年无所于祠意闵闵焉余是以亟新之也然涂塈未毕像设未备子其成之成则为之记某至郡既敬奉君之教遂率诸生行释菜礼而君书三至谂记之成某不得辞夫瑞为郡号江西道院然在汴京盛时为远小故余苏二公皆以谪至淳熙间郡去今行在所为近而杨公江西人虽自蓬监出守殊不薄淮阳也汉武帝谓汲黯曰君薄淮阳耶吾今召君矣地一而时不同又守郡者与他谪异然瑞人矜而相语槩曰吾郡以三贤重余公坐党范文正苏公坐救其兄东坡先生后又以执政坐元祐党杨公坐争张魏公配享事使此三贤者皆无所坐安得辱临吾土噫甚矣瑞人之好是懿徳也然三贤所养犹有可得而窃窥者乎范公忤吕丞相而去也未几复用前日夤縁被斥者以次召还襄公自瑞徙秦乃独请岭南便郡以归愈去愈远岂非所谓同其退不同其进者耶苏公世味素薄其记东轩谓颜氏箪瓢之乐不可庶㡬而日与郡家收锱铢之利曾不以为屈辱异时再谪三徙之馀退老颍滨杜门却扫不怨不尤使人之意也消若杨公则肆意吟哦笔墨淋漓在郡自为一集与畴昔道山群贤文字之乐无以异也若三贤者岂以摈斥疏远累其心哉夫摈斥疏远不以累其心者其流或至于翛然远举超世遗俗而三贤又不然余公用于庆历苏公用于元祐蹇蹇匪躬皆在困踬流落之后杨公当权姧用事屡召不起报国丹心竟以忧死凛然古人尸谏之风呜呼此其所以为三贤欤由前言之吾知在瑞之时乐天安土由后言之吾知在瑞之时乃心罔不在王室呜呼此其所以为三贤欤诗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太史公曰虽为之执鞭所欣慕焉瑞人之敬三贤也又于此思之当有以称方君所为欲记斯堂之意某于先正无能为役
  正气歌序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当此暇日诸气萃然雨潦四集浮动床几时则为水气涂泥半朝蒸沤历澜时则为土气乍晴暴阴风道四塞时则为日气檐阴薪㸑助长炎虐时则为火气仓腐寄顿陈陈逼人时则为米气骈肩杂遝腥臊污垢时则为人气或□溷积臭暴尸或腐䑕恶气杂出时则为秽气叠是数气当之者鲜不为厉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间于兹二年矣审如是殆有养致然尔然亦安知所养何哉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旁薄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閴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谢枋得字君直信州弋阳人举进士乙科复中兼经科元学士程文海尚书留梦炎荐之终不行放归为宋江东提刑江西招谕使知信州
  交信录序
  天下有达道不曰朋友而曰朋友之交交者精神有契道徳有同非外相慕也夫交以朋友视君臣父子夫妇昆弟则疏矣易大传曰定其交而后求定者见其心之可交也交亦岂易定哉公卿求士见其才不见其心能负人吾视魏其侯翟廷尉窦婴罢相翟公罢廷尉故旧賔客皆去之悲之士求公卿见其势不见其心能污人吾视扬雄班固蔡邕扬雄臣王莽班固附窦宪蔡邕应董卓之辟皆以此遇祸笑之契之教人曰朋友有信孔门合交与信并言信而交交而愈信亦可以无悔矣同富贵相忌而有九官十臣同贫贱相疏而有仲尼弟子同患难相怨而有东汉党人此谓交此谓信此朋友得以列于人伦也今人录交曰云萍云萍皆无情之物义已不信交何能坚请名之曰交信录交无上下无贵贱无死生吾尽吾信不敢求诸人百年之间万世之后倘能无愧天地而谓之人始可见朋友之助始可言交信矣
  御选古文渊鉴卷六十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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