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策 (士礼居丛书本)/楚/三
战国策卷十六 楚三 作者:刘向 |
苏子谓楚王
编辑苏子谓楚王曰:“仁人之于民也,爱之以心,事之以善言。孝子之于亲也,爱之以心,事之以财。忠臣之于君也,必进贤人以辅之。今王之大臣父兄,好伤贤以为资,〈鲍本为己资藉。〉厚赋敛诸臣百姓,使王见疾于民,非忠臣也。大臣播王之过于百姓,多赂诸侯以王之地,是故退王之所爱,〈鲍本王所爱者,必不播割,与大臣异趣,故大臣退之。〉亦非忠臣也,是以国危。臣愿无听群臣之相恶也,慎大臣父兄;〈鲍本言不轻用之。〉用民之所善,节身之嗜欲,以〈鲍本“以”下补“与”字。○ 补曰:此下有缺文。 札记今本“以”下有“与”字,乃误涉鲍也。〉百姓。人臣莫难于无妒而进贤。为主死易,垂沙之事,〈鲍本未详。兵略训,“楚兵殆于垂沙”,亦不注。〉死者以千数。〈鲍本补曰:“为主死易”止“千数”,下句同。如此则意明。〉为主辱易,自令尹以下,事王者以千数。至于无妒而进贤,未见一人也。故明主之察其臣也,必知其无妒而进贤也。贤〈鲍本“贤”下有“臣”字。○〉之事其主也,亦必无妒而进贤。夫进贤之难者,贤者用且使己废,贵且使己贱,故人难之。”〈鲍本此策本次苏秦之楚之上,知苏子,秦也。然不可先于之楚,故次之此。彪谓:此策,人主所当先务,人臣之上节也。苏氏弟兄言之若此者,二三策而已。正曰:苏子未知果秦否?序次无据。进贤之说,而出于苏氏,不过欲时君用己而发,言是而意则非也。〉
苏秦之楚三日
编辑苏秦之楚,三日〈鲍本补曰:一本标后语、十二国史皆作“三年”。〉乃得见乎王。谈卒,辞而行。楚王曰:“寡人闻先生,若闻古人。今先生乃不远千里而临寡人,曾不肯留,愿闻其说。”对曰:“楚国之食贵于玉,薪贵于桂,谒者难得见如鬼,王难得见如天帝。今令臣食玉炊桂,因鬼见帝。”王曰:“先生就舍,寡人闻命矣。”〈鲍本正曰:一本标类要引北堂书钞作“宣王”。〉
楚王逐张仪于魏
编辑楚王逐张仪于魏。〈鲍本使魏逐之。仪初相魏时,此七年。〉陈轸曰:“王何逐张子?”曰:“为臣不忠不信。”曰:“不忠,王无以为臣;不信,王勿与为约。且魏臣不忠不信,于王何伤?忠且信,于王何益?逐而听则可,若不听,是王令困也。且使万乘之国免其相,是城下之事也。”〈鲍本此言魏耻之。桓十三年,主城下之盟,诸侯所耻。正曰:十二年。〉
张仪之楚贫
编辑张仪之楚,贫。〈鲍本初至,王未之重。〉舍人怒而〈鲍本“而”下有“欲”字。○〉归。张仪曰:“子必以衣冠之敝,故欲归。子〈鲍本无“子”字。○〉待我为子见楚王。”当是之时,南后、〈鲍本怀王后。〉郑褏〈鲍本美人。补曰:“袖”,“褏”同。周紫芝楚辞说云“郑国之女多美而善舞。楚怀王幸姬郑袖,当是善舞,故名。袖者,所以舞也”。〉贵于楚。
张子见楚王,楚王不说。〈鲍本前尝欲逐之于魏。正曰:彼此前后不可考。疑此为初见楚王时事,当在前。〉张子曰:“王无所用臣,臣请北见晋君。”楚王曰:“诺。”张子曰:“王无求于晋国乎?”王曰:“黄金珠玑〈鲍本玑,珠不圆者。〉犀象出于楚,寡人无求于晋国。”张子曰:“王徒不好色耳?”王曰:“何也?”张子曰:“彼郑、周之女,粉白墨黑,〈姚本别本作“黛黑”。 鲍本黑,言其发。正曰:墨,别本作“黛”,画眉墨也。〉立于衢闾,非知而见之者,以为神。”楚王曰:“楚,僻陋之国也,未尝见中国之女如此其美也。寡人之独何为不好色也?”〈鲍本“之”上补“见”字。○ 补曰:此当有“见”字。 札记今本“之”上有“见”字,乃误涉鲍也。丕烈案:鲍、吴皆非,读以十字为一句。〉乃资之以珠玉。
南后、郑褏闻之大恐。令人谓张子曰:“妾闻将军之晋国,偶有金千斤,进之左右,以供刍秣。”〈鲍本秣,饲马。〉郑褏亦以金五百斤。
张子辞楚王曰:“天下关闭〈鲍本“关闭”作“闭关”。○〉不通,未知见日也,愿王赐之觞。”王曰:“诺。”乃觞之。张子中饮,〈鲍本正曰:上林赋“酒中乐酣”注,饮酒半醉半醒也。中,直众反。〉再拜而请曰:“非有他人于此也,愿王召所便习而觞之。”〈鲍本便,所安者。习,所昵者。补曰:便习,犹便嬖。便,毗连反。〉王曰:“诺。”乃召南后、郑褏而觞之。张子再拜而请曰:“仪有死罪于大王。”王曰:“何也?”曰:“仪行天下遍矣,未尝见人如此其美也。〈鲍本无“也”字。○〉而仪言得美人,是欺王也。”王曰:“子释〈鲍本释,犹置。〉之。吾固以为天下莫若是两人也。”〈鲍本仪自辱于楚相,未尝至楚。其至楚在复相秦之四岁,此十六年。正曰:不可考。补曰:大事记引苏氏云,仪之所以求用者,其术至此!此所以言必信而功多也,可不悲乎?愚谓,此正孟子所谓妾妇之道;庄生所谓所治愈下,则所得愈多者也。策南后、郑褏为二人,苏氏止为郑袖一人。“为子”之“为”,去声。〉
楚王令昭雎之秦重张仪
编辑楚王令昭雎之秦重张仪。〈鲍本说秦,使重之。〉未至,惠王死。武王逐张仪。楚王因收昭雎以取齐。〈鲍本无“楚”字。○ 收,捕系之也。雎善仪而齐恶仪,秦既逐仪,楚故捕系雎以外仪而合于齐。补曰:以收为捕系,则与“收韩、魏”字义顿异,恐有差误。〉桓臧〈鲍本楚人。〉为雎谓楚王曰:“横亲之不合也,〈鲍本“横”作“从”。○ 札记丕烈案:鲍改误甚。此横亲,指秦、韩、魏也。〉仪贵惠王〈鲍本为王所贵。〉而善雎也。今惠王死,武王立,仪走,公孙郝、甘茂贵。甘茂善魏,公孙郝善韩。二人固不善雎也,必以秦合韩、魏。韩、魏之重仪,〈鲍本言昔重之。〉仪有秦而雎以楚重之。今仪困秦而雎收楚,〈鲍本困,谓见逐于秦。〉韩、魏欲得秦,必善二人者。〈姚本一本有两“二人”字。 鲍本“者”下补“二人者”三字。○〉将收韩、魏轻仪而伐楚,〈鲍本以楚尝重仪故。〉方城必危。王不如复雎,〈鲍本复其位。〉而重仪于韩、魏。仪据楚势,挟魏重,以与秦争。魏不合秦,〈鲍本绝句。〉韩〈姚本“韩”,三同。旧作“王”。 鲍本“韩”作“王”。○〉亦不从,〈鲍本不从秦。补曰:姚云,“王”,三本同作“韩”。愚谓此义长。〉则方城无患。”
张仪逐惠施于魏
编辑张仪逐惠施于魏。〈鲍本仪时隙秦相魏。此十九年。〉惠子之楚,楚王受之。
冯郝〈鲍本楚人。〉谓楚王曰:“逐惠子者,张仪也。而王亲与约,〈鲍本与施相结。〉是欺仪也,臣为王弗取也。惠子为仪者来,〈鲍本“者来”作“来者”。○ 札记今本“者来”作“来者”,乃误涉鲍也。〉而恶王之交于张仪,惠子必弗行也。〈鲍本此设辞也。施以仪逐之而来,必有恶仪之言。使施善仪,为仪而来,岂行此恶仪之言哉?正曰:谓逐惠施者张仪,而王与施结约,则是欺仪,臣所以为王不取。惠施为仪逐,来归,而使王与仪交恶,施亦不必行此。〉且宋王〈鲍本君偃。〉之贤惠子也,天下莫不闻也。今之不善张仪〈鲍本今,谓施。〉也,天下莫不知也。今为事之故,〈鲍本今为楚国事。〉弃所贵于仇人,〈鲍本贵谓仪,仇谓施不善仪也。楚王尝贵仪,而今受施,是为仪之仇而弃仪也。〉臣以为大王轻矣。且为事耶?〈鲍本诚有意为国事者。〉王不如举惠子而纳之于宋,而谓张仪曰:‘请为子勿纳也。’仪必德王。〈鲍本“仪”作“今”。○ 今,谓仪。补曰:一本“仪必君王”。〉而惠子穷人,而王奉之,又必德王。此不失为仪之实,而可以德惠子。”楚王曰:“善。”乃〈札记今本脱“乃”字。〉奉惠子而纳之宋。〈鲍本补曰:“以为”之“为”,如字。〉
五国伐秦
编辑五国伐秦。魏欲和,〈鲍本补曰:大事记,此六国既败,求和于秦之事也。〉使惠施〈鲍本魏相。〉之楚。楚将入之秦〈鲍本纳施于秦。〉而使行和。
杜赫谓昭阳曰:“凡为伐秦者楚也。〈鲍本据此,则楚时与伐,非燕也。正曰:“凡为伐秦者楚也”,指为从长而言。馀说见秦策义渠君章。〉今施以魏来,而公入之秦,是明楚之伐而信魏之和也。公不如无听惠施,而阴使人以请听秦。”〈姚本“听”,刘作“德”。 鲍本以请和于秦而听其命。〉昭子曰:“善。”因谓惠施曰:“凡为攻秦者魏也,今子从楚为和,楚得其利,〈鲍本“得”作“将”。○ 补曰:当作“得”,大事记改。〉魏受其怨。子归,吾将使人因魏而和。”
惠子反,魏王〈鲍本哀。正曰:襄。〉不说。杜赫谓昭阳曰:“魏为子先战,折兵之半,〈鲍本补曰:折阅之折,减损也。〉谒病不听,请和不得,魏折而入齐、秦,〈鲍本此折,犹屈。〉子何以救之?〈鲍本救其折。〉东有越累,〈鲍本“累”作“累”。○ 此言越有伤楚之心,越近楚故。正曰:此书累、累通。〉北无晋,而交未定于齐、秦,是楚孤也。不如速和。”〈鲍本赫此言,盖两忠楚、魏。正曰:赫陈楚阴请秦之谋以诳魏,今恐魏之折入秦,而复为是说,非有忠魏之心也。〉昭子曰:“善。”因令人谒和于魏。〈鲍本正曰:“为子”之“为”,去声。〉
陈轸告楚之魏
编辑陈轸告〈鲍本“告”作“去”。○ 补曰:恐当作“去”。 札记今本“告”作“去”,乃误涉鲍也。〉楚之魏。张仪恶之于魏王曰:〈鲍本哀。正曰:当是惠王。〉“轸犹善楚,为求地甚力。”左爽〈鲍本未详。〉谓陈轸曰:“仪善于魏王,魏王甚信之,公虽百说之,犹不听也。公不如以仪之言为资,〈鲍本仪言己为楚,因以其言闻之楚。〉而得复楚。”〈鲍本楚闻其为楚,故复之。〉陈轸曰:“善。”因使人以仪之言闻于楚。楚王喜,欲〈姚本刘作“果欲”。〉复之。〈鲍本补曰:魏策有,同。〉
秦伐宜阳
编辑秦伐宜阳。〈鲍本此二十一年。〉楚王谓陈轸曰:“寡人闻韩侈〈鲍本“侈”作“朋”。○〉巧士也,习诸侯事,殆能自免也。〈鲍本免于危亡也。公仲时守宜阳。〉为其必免,吾欲先据之以加德焉。”陈轸对曰:“舍之,王勿据也。以韩侈之知,于此困矣。今山泽之兽,无黠于麋。〈鲍本鹿属。补曰:黠,慧也。慧者,儇敏也。〉麋知猎者张罔,前而驱己也,因还走而冒人,〈鲍本蒙犯即人,不趋网。〉至数。〈鲍本数,音朔。〉猎者知其诈,伪举罔而进之,〈鲍本伪举网,使其进而即人,乃以网网之。〉麋因得矣。今诸侯明知此多诈,伪举罔而进者必众矣。舍之,王勿据也。韩侈之知,于此困矣。”楚王听之,宜阳果拔。陈轸先知之也。〈鲍本此策亦可作韩侈。以公仲实守宜阳,故作朋。正曰:说见秦、韩等策。〉
唐且见春申君
编辑唐且〈鲍本“且”作“雎”。○ 今从秦策。〉见〈鲍本“见”上有“旦”字。○〉春申君〈鲍本黄歇,楚相。〉曰:“齐人饰身修行得为益,〈鲍本益,谓有禄位。〉然臣羞而不学也。不避绝江河,〈鲍本言虽险不避。〉行千馀里来,窃慕大君之义,〈鲍本大,言其高义。〉而善君之业。臣闻之,贲、诸怀锥刃〈鲍本孟贲、专诸。诸,吴人,刺王子庆忌者。言二人不待盛兵而后称勇。〉而天下为〈鲍本补曰:“为”当作“谓”。〉勇,西施衣褐〈鲍本褐,粗衣。补曰:说文,编枲袜,一曰粗衣。诗豳风、孟子注、贡禹传注并云“毛布”。〉而天下称美。今君相万乘之楚,御中国之难,所欲者不成,所求者不得,臣等少也。夫枭棋〈姚本一无“棋”字。 鲍本补曰:正义云,博头有刻枭鸟形者。〉之所以能为〈鲍本“能为”作“为能”。○〉者,以散棋佐之也。〈鲍本散,谓众棋。〉夫一枭之不如〈姚本刘无“不如”二字。〉不胜五散,〈鲍本独善不如众智。补曰:当云“一枭之不胜,不如五散”。〉亦明矣。今君何不为天下枭,而令臣等为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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