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策 (士礼居丛书本)/赵/二

赵策一 战国策卷十九 赵二
作者:刘向 西汉
赵策三

苏秦从燕之赵始合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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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从燕之赵,鲍本此十六年。始合从,说赵王曰:“天下之卿相人臣,乃至布衣之士,莫不高贤大王之行义,皆愿奉教陈忠于前之日久矣。虽然,奉阳君妒,鲍本秦传言肃侯令其弟成为相,号奉阳君。妒,嫉贤也。正曰:奉阳君,说见后。大王不得任事,是以外鲍本外,疏之也。姚本钱、刘去“宾”字。客游谈之士,无敢尽忠于前者。今奉阳君捐馆舍,鲍本礼,妇人死曰捐馆舍,盖亦通称。大王乃今然后得与士民相亲,臣故敢献其愚,效愚忠。鲍本“献”作“进”,无“效愚”二字。○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进其愚虑”。此策文当是“献其愚”下脱“虑”字。“效愚忠”三字别为句。为大王计,莫若安民无事,请无庸有为也。安民之本,在于择交。鲍本与诸侯交。择交而得则民安,择交不得则民终身鲍本终赵王身。不得安。请言外患:齐、秦为两敌,鲍本为赵敌。而民不得安;倚秦攻齐,而民不得安;倚齐攻秦,而民不得安。故夫谋人之主,伐人之国,常苦鲍本苦,言其力。出辞断绝人之交,鲍本横人盖然。愿大王慎无出于口也。

“请屏左右,曰鲍本“曰”作“白”。○ 补曰:史作“请别白黑所以异”。大事记谓,当从策。按索隐引策作“白言”,尤明。 札记丕烈案:此“曰”即“白”之讹。言所以异,阴阳鲍本阴阳,言事只有两端,指谓从横。而已矣。大王诚能听臣,燕必致毡裘狗马之地,齐必致海隅鱼盐之地,楚必致橘柚云梦之地,韩、魏皆可使致封地鲍本封内之地。正曰:下文封侯之类。汤沐之邑,贵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夫割地效实,鲍本实,如毡裘之类。五伯之所以覆军禽将而求也;封侯贵戚,汤、武之所以放杀而争也。鲍本此非所以言汤、武,盖游士之词。今大王垂拱而两有之,是臣之所以为大王愿也。大王与秦,则秦必弱韩、魏;与齐,则齐必弱楚、魏。魏弱则割河外,鲍本补曰:正义云,河外,同华等地,此即西河之外也。韩弱则效宜阳。鲍本皆以地与秦。宜阳效则上郡绝,鲍本并州郡。正曰:正义云,上郡在同州西北则屯。广记云,今鄜、延安、丹坊部银夏、绥德、保安之地。河外割则道不通。楚弱则无援。此三策者,不可不熟计也。夫秦下轵道鲍本秦纪注,亭名,在霸陵。正曰:故轵城在怀州济源县东南,以下言修武之南阳知之。按大事记,显王十一年,韩使计息以枳道易鹿于魏。水经注,年表,赧王三十六年,秦伐魏至轵,取城大小六十一,皆魏之轵也。“轵”,“枳”通。策又作“咫”。苏秦传云,秦下轵道则南阳危。又云,我下轵道、南阳、封冀。亦指此。其言秦者在雍州万年县东北,去霸水百步。轵道亭,秦王降处也。苏代云,楚得枳而国亡,则巴郡之枳也。则南阳动,鲍本修武者。劫韩包周则赵自销铄,据卫取淇则齐必入朝。秦欲已得行姚本钱、刘去“行”字。于山东,则必举甲而向赵。秦甲涉河逾漳,据番吾,鲍本补曰:正义云,番,音婆,又音蒲、音盘。徐广云,常山蒲吾县。淇、常山、河、漳、清河皆见前。则兵必战于邯郸之下矣。此臣之所以为大王患也。

“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如赵强。赵地方二千里,鲍本“二”作“三”。○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西有常山,南有河、漳,东有清河,北有燕国。燕固弱国,不足畏也。且秦之所畏害于天下者,莫如赵。鲍本言秦于天下,独畏赵害己。然而秦不敢举兵甲而伐赵者,何也?畏韩、魏之议其后也。然则韩、魏,赵之南蔽也。秦之攻韩、魏也,则不然。无有名山大川之限,稍稍蚕食之,傅之国都而止矣。鲍本“傅”,“附”同。止,兵止于此。韩、魏不能姚本钱、刘本无“能”字。支秦,必入臣。韩、魏臣鲍本无“韩魏臣”三字。○ 札记丕烈案:史记无。于秦,秦无韩、魏之隔,祸中鲍本“中”上有“必”字。○ 犹射中的。 札记丕烈案:史记有。于赵矣。此臣之所以为大王患也。

“臣闻,尧无三夫之分,舜无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无百人之聚,以王诸侯。鲍本一夫有田百亩。此未为唐侯时。正曰:此说士无据之辞。且舜,颛顼后,有国于虞。其侧微,特在下尔。禹乃崇伯鲧子,亦有国土者。今曰云云,岂足信哉?枚乘书“舜无立锥之地,禹无十户之聚”,李善注又引韩子云云,皆此类。汤、武之卒不过三千人,车不过三百乘,立为天子。诚得其道也。是故明主外料其姚本一本无“其”字。敌国之强弱,内度其士卒之众寡、贤与不肖,不待两军相当,而胜败存亡之机节,姚本一本无“节”字。 鲍本节,节目。固已见于胸中矣,岂掩姚本钱、刘作“暗”。 鲍本掩,犹蔽。于众人之言,而以冥冥决事哉!

“臣窃以天下地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诸侯之卒,十倍于秦。六国并力为一,西面而攻秦,秦鲍本原无“秦”字,“破”上补“秦”字。○ 补曰:一本复有“秦”字。 札记丕烈案:史记有。破必矣。今见破于秦,姚本一本无此“见破于秦”四字。 鲍本无“今见破于秦”五字,补“今”字。○ 补曰:一本“今见破于秦西面”云云。 札记丕烈案:史记有“今”字,无“见破于秦”四字。西面而事之,见臣于秦。夫破人之与破于人也,臣人之与臣于人也,岂可同日而言之哉!夫横人者,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与秦成。与秦成,则高台,鲍本“台”下补“榭”字。○ 台有木曰榭。补曰:史作“台榭”。美宫室,听竽瑟鲍本“竽”下有“笙琴”二字。○ 补曰:一本无“笙琴”字。 札记丕烈案:史记无。之音,察五味之和,前有轩辕,鲍本天文志,“权轩辕,象后宫”。此言美人之所处也。后有长庭,姚本一本改“庭”作“姣”。美人巧笑,卒鲍本“卒”,“猝”同。有秦患,而不与其忧。是故横人日夜务以秦权恐猲鲍本“猲”作“喝”。○ 正曰:“喝”,“猲”通。见齐策。此章史作“愒”,相恐胁也。前汉王子侯表,“坐恐猲”,并许葛反。诸侯,以求割地。愿大王之熟计之也。

“臣闻,明王绝疑去谗,屏流言之迹,塞朋党之门,故尊主广地强兵之计,臣得陈忠于前矣。故窃为大王计,莫如一韩、魏、齐、楚、燕、赵,六国从亲,札记今本“亲”误“国”。以傧札记丕烈案:此句“傧”字,当是因下句而衍。史记无。畔秦。令天下之将相,相与会于洹水鲍本补曰:洹水,见秦策。之上,通质刑白马以盟之。约曰:秦攻楚,齐、魏各出锐师以佐之,韩绝食道,赵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韩、魏,则楚绝其后,齐出锐师以佐之,赵涉河、漳,燕守云中。鲍本并州郡。秦攻齐,则楚绝其后,韩守成皋,魏塞午道,鲍本王莽传注,“今京城直南山有谷,通汉、梁道者,名子午谷。又宜州西、庆州东有山名子午岭,南北直相当。此则北山是子,南山是午,共为子午道。”详此,则午道,秦南道也。塞之使不得通。莽所通者因秦也。正曰:索隐云,当在赵东齐西。午道,地名也。郑玄云,“一从一横为道,谓交道也。”按下张仪说赵王章亦有。赵涉河、漳、博关,鲍本补曰:博关见齐策。燕出锐师以佐之。秦攻燕,则赵守常山,楚军武关,齐涉渤海,韩、魏出锐师以佐之。秦攻赵,则韩军宜阳,楚军武关,魏军河外,齐涉渤海,燕出锐师以佐之。诸侯有先背约者,五国共伐之。六国从亲以摈鲍本“摈”作“傧”。○ “傧”元作“摈”,无异义,今并从前作“傧”。正曰:说已见前。札记丕烈案:史记作“宾”。秦,秦必不敢出兵于函谷关以害山东矣!如是则伯业成矣!”

赵王曰:“寡人年少,莅国之日浅,未尝得闻社稷之长计。今上客有意存天下,安诸侯,寡人敬以国从。”乃封苏秦为武安君,饰车百乘,黄金千镒,白璧百双,锦绣千纯,以约诸侯。鲍本秦传有,在说燕后。彪谓:从约者,天下之心,亦其势也。夫秦有吞天下之心,不尽不止。诸侯皆病之,而欲傧之,此其心也。同舟遇风,胡、越之相救,如手足于其头目,此其势也。以天下之心,行天下之势,如水之就下,孰能御之?故谓之从。从者,从也,顺也。其所不可者,诸侯之心不一。夫其心不一者,非明计智算也,或见少利而相侵,或修小怨而相伐,或眩于名实而为横人之所恐喝。此张仪所以投隙而起。使诸侯之智少灵于连鸡,则秦人自保之不给,安能图并吞之举耶!仪谓秦地形势便,兵强士武,足以横天下,然则天时、人和,道德之威,仁义之泽,举无与于兴亡之数乎?虽然,一从一横,皆一偏之论,有王者作,则从横皆废,而天下定,而非所以论于此时也。补曰:璧、纯,并见秦策。

秦攻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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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攻赵,苏子为姚本一本无“为”字。 鲍本无“为”字。○谓秦王曰:“臣闻明王之于其民也,博论而技艺鲍本试之以事。之,是故官无乏事而力不困;于其言也,多听而时用之,是故事无败业而恶不章。臣愿王察臣之所谒,而效之于一时之用也。臣闻怀重宝者,不以夜行;任大功者,不以轻敌。是以贤者任重而行恭,知者功大而辞顺。鲍本皆不伐也。故民不恶其尊,而世不妒鲍本“妒”作“姤”。○ 补曰:讹,当作“妒”。其业。臣闻之:百倍之国者,鲍本谓地广也。民不乐后也;鲍本争先附之。正曰:地既广矣,民不乐其后之复有事也。功业高世者,人主不再行也;鲍本一举成之,不待后。正曰:大功不再。力尽之民,仁者不用也;求得而反静,鲍本复于无事。圣主鲍本“主”作“王”。○之制也;功大而息民,用兵之道也。今用兵终身不休,力尽不罢,赵怒鲍本“赵怒”作“怒赵”。○ 补曰:当作“怒赵”。 札记丕烈案:此有误字。必于其己邑,鲍本必欲战服,使为己邑。赵仅存哉!鲍本言所存无几。然而四轮鲍本轮,犹通,言其民于适四方,无所不通。故下言“从而不止”。正曰:姚本作“四输”,是言四面输写之国。 札记今本“轮”作“输”。丕烈案:作“输”者,姚别本。之国也,今虽鲍本时攻邯郸不拔,故曰“今虽”。得邯郸,非国之长利也。意者,地广而不耕,民羸而不休,又严之以刑罚,鲍本新民未服故。则虽从而不止矣。鲍本言且去之。语曰:‘战胜而国危者,物不断也。鲍本物,事也。断,犹止。言战事不止。功大而权轻者,地不入也。’鲍本补曰:战胜国宜安,而愈战则国危。功大权宜重,而愈求功则权轻。危,故物不止。轻,故地不入。不断、不入,因上文“用兵不休”与“虽从而不止”言之。故过任之事,父不得于子,鲍本虽父责之其子使必为,不可得也。无已之求,君不得于臣。故鲍本补曰:此下当有缺字,以下文推之可见。微之为著者强,察乎息民之为用者伯,明乎轻之为重者王。”鲍本不伐人,人所轻也,重莫大焉。

秦王曰:“寡人案兵息民,则天下必为从,将以逆秦。”

苏子曰:“臣有以知天下之不能为从以逆秦也。臣以田单、如耳为大过也。鲍本补曰:如耳,见前。此时必二人欲为从,故云然。岂独田单、如耳为大过哉?天下之主亦尽过矣!夫虑收亡姚本曾改“亡”作“破”。齐、鲍本言世主志虑欲尔。补曰:“亡齐”,指其尝亡于燕言之。下作“破齐”。鲍本并音疲。楚、敝魏与不可知之赵,鲍本未亡而有亡形。正曰:言其存亡不可知。欲以穷秦折韩,臣以为至愚也。夫齐威、宣,鲍本“宣”下有“者”字。○世之贤主也,德博而地广,国富而用民,鲍本“用兵”作“民用”。○ 民为之用。补曰:当作“民用”。将武而兵强。宣王用之,后富鲍本“富”作“破”。○ 补曰:字因下误,疑为“逼”。韩威魏,以南伐楚,西攻秦,鲍本“秦”下补“秦”字。○ 补曰:宜复有“秦”字。为齐兵困于殽塞鲍本“塞”作“函”。○之上,鲍本补曰:按秦惠后七年,五国击秦,齐师独后不败,他战无考。一本“殽塞之上”。十年攘鲍本攘,推也,犹拓。地,秦人远迹不服,鲍本远迹,畏而避之也,然终不服。而齐为虚戾。鲍本战败,其地为虚,其民为戾。戾,疾也。按齐记及表不书秦败齐。唯秦记惠十三年,东攻齐;昭二十二年,伐齐河东,取九县;三十六年,攻齐,取刚寿,不至,是也。此乐毅入临淄之役也,秦与五国共败之。补曰:赵策亦有“社稷为虚戾”之语。庄子,“国为虚厉”。释文,“虚,如字,又音墟。李云,居宅无人曰虚,死而无后为厉”。恐此“戾”即“厉”也。夫齐兵之所以破,韩、魏之所以仅存者,何也?鲍本破韩、魏,宜能强,而适足自存者何?正曰:齐宜强而反遭破,韩、魏宜亡而乃仅存,何也?故下文言齐之受殃。注读句误。是则伐楚攻秦,而后受其殃也。今富非有齐威、宣之馀也,鲍本今,谓世主。精兵非有富韩劲魏之库也,而将非有田单、司马鲍本司马穰苴。以齐言之耳,非威、宣将。正曰:说见齐策。之虑也。收破齐、罢楚、弊魏、不可知之赵,欲以穷秦折韩,臣以为至误。臣以鲍本“以”下有“为”字。○从一鲍本合从为一。正曰:当作“一不可成”。下文“从之一成”可见。不可成也。客有难者,鲍本难者,如刑名家,苏子所患也。今臣鲍本“臣”作“人”。○有患于世。夫刑名之家,鲍本申、韩之徒。皆曰‘白马非马’也。已如白马实马,乃使有白马之为也。鲍本如使白马实马,必有白马之为,而天下之马不皆为白马,故曰非马。此臣之所患也。鲍本言难者皆无端若此,故可患。而今非若此也。

“昔者,秦人下兵攻怀,鲍本属河内。服其人,三国从之。鲍本赵,赵奢;齐,鲍佞;并楚为三。赵奢、鲍佞姚本一作“接”。将,鲍本绝句。楚有四人鲍本不名告之。起而从之。临怀而不救,秦人去而不从。鲍本赵、鲍、楚四人,本起救怀而不救,又听秦之自去,不随击也。不识三国之憎秦而爱怀邪?忘鲍本“忘”作“亡”。○鲍本“亡其”,犹“亡亦”云。正曰:“亡其”前有,似不必注。憎怀而爱秦邪?夫攻而不救,去而不从,是以鲍本“以”下补“知”字。○ 补曰:此下或有缺文。三国之兵困,而赵奢、鲍佞之能也。鲍本以不救不从为能,知秦之不可当也。故裂地以败于齐。鲍本此下申言上殽、函之败。正曰:裂地败齐,当是指五国伐齐之事。三国之不救怀,卒裂地以败齐,皆言从之不能合。田单将齐之良,以兵横行于中十四年,终身不敢设兵以攻秦折韩也,而驰于封内,鲍本言不出战,所谓横行于中。不识从之一成恶存也。”

于是秦王解兵不出于境,诸侯休,天下安,二十九年不相攻。鲍本以此策为苏秦合从时,则所称赵奢,惠安、孝成将也,苏秦不当称之。自昭讫始皇定天下,无年不战,则天下不相攻之说,不可晓也。今定为孝成九年邯郸围后,说是。后秦独攻取两周,犹息兵五、六年。前此后此,皆无解兵之事。补曰:二十九年不相攻,必有误字。辩士增饰之辞固多,然不应如此之甚。原在赵策,为赵而说也,当从。

张仪为秦连横说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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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为秦连横,说赵王曰:“弊邑秦王鲍本惠。使臣敢献书于大王御史。鲍本周宗伯属官,秦因之,而赵亦有。言此者,不斥王也。补曰:御史,周官,以中士、下士为之,特小臣之传命者。战国其职益亲,故此云云。秦、赵之会,御史书事,而淳于髡亦云“御史在前”,掌记事纠察之任也。秦益重矣。大王收率天下以傧秦,秦兵不敢出鲍本“出”作“去”。○ 补曰:疑“出”字。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出”。函谷关十五年矣。大王之威,行于天下山东。鲍本补曰:一本无“山东”字。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行于山东”。弊邑恐惧慑伏,缮姚本一作“缀”。甲厉兵,饰车骑,习驰射,力田积粟,守四封之内,姚本三本同,无“之内”字。愁居慑处,不敢动摇,唯大王有意督鲍本高纪注,督,视责也。过之也。今秦以大王之力,鲍本因畏赵而饰兵故。西举巴蜀,并汉中,东收两周而西迁九鼎,鲍本史不书。正曰:迁鼎之说,大言之也。守白马之津。秦虽辟远,然而姚本三本同,无“而”字。心忿悁鲍本悁,亦忿。含怒之日久矣。今宣鲍本“宣”作“寡”。○ 补曰:字讹,当作“寡”。君有微鲍本“微”作“敝”。○ 补曰:史作“敝”。甲钝兵,军于渑池,愿渡河逾漳,据番吾,迎战邯郸之下。愿以甲子之日合战,以正殷纣之事。敬使臣先以闻于左右。

“凡大王之所信以为从者,恃苏秦之计。荧鲍本“荧”上补“秦”字。○ 荧,火光也,犹眩。补曰:史有“苏秦”字。惑诸侯,以是为非,以非为是,欲反复齐国而不能,自令车裂于齐之市。鲍本补曰:说见楚策。夫天下之不可一亦明矣。今楚与秦为昆弟之国,而韩、魏称为东蕃之臣,鲍本“为”作“于”,“蕃”作“藩”,无“之臣”二字。○ 补曰:一本“东藩之臣”,史同。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为”。齐献鱼盐之地,此断赵之右臂也。夫断右臂而求与人斗,失其党而孤居,求欲无危,岂可得哉?今秦发三将军,一军塞午道,鲍本补曰:说见前章。告齐使兴师度清河,军于邯郸之东;一军军于成皋,驱鲍本“驱”,“驱”同。韩、魏而军于河外;鲍本补曰:正义云,河外,谓郑滑州,北临河。一军军于渑池。约曰,四国为一以攻赵,破赵而四分其地。是故不敢匿意隐情,先以闻于左右。臣切鲍本“切”作“窃”。○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窃”。为大王计,莫如与秦遇于渑池,面相见而身相结也。臣请案兵无攻,愿大王之定计。”

赵王曰:“先王之时,奉阳君鲍本补曰:奉阳君,说见后。相,专权擅势,蔽晦先王,独制官事。寡人宫居,属于师傅,不能与国谋。先王弃群臣,寡人年少,奉祠祭之日浅,私心固窃疑焉。以为一从不事秦,非国之长利也。乃且愿变心易虑,剖地谢前过以事秦。方将约车趋鲍本“趋”,“趣”同。行,而适闻使者之明诏。”于是乃以车三鲍本“三”作“二”。○百乘入朝渑池,割河间以事秦。鲍本传在楚、韩、齐后,盖此十五六年。彪谓:约从以难秦者赵也。使秦得诸侯力,足以制赵,不告赵也。告之者,是力不足也。此时,诸侯惑于横人之说,皆辞屈,貌从心不与也。使季子可作,则三国横约可立解而坐破也。武灵此时血气未定,而苏氏兄弟适不在赵,故仪得以售其恐喝之说。加之数年,如议服之时,其必有以折仪也。燕昭末年,苏代重燕而从约复举,岂非天下之心之势矣哉?

武灵王平昼间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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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灵王平昼鲍本无事之日,犹平日。间居,肥义鲍本赵相也。馀并公族。正曰:鲍指公子成、王孙緤、赵文、赵造言。文、造无他据。元和姓纂引策云,肥义,赵贤人。侍坐,曰:“王虑世事之变,权鲍本权,犹度。甲兵用之,念简、襄之迹,计胡、狄之利乎?”姚本曾本添“乎”字。 鲍本无“乎”字。○王曰:姚本曾本添“曰”字。“嗣立不忘先德,君之道也;错鲍本错,犹委。质务明主之长,臣之论也。是以贤君静而姚本一本无“而”字。有道民便事之教,动鲍本“动”下补“而”字。○有明古先鲍本先,犹高。世之功。为人臣者,穷有弟鲍本弟,顺也。长辞让之节,通有补民益主之业。此两者,君臣之分也。今吾欲继襄主鲍本“主”作“王”。○ 札记丕烈案:“王”误也,史记作“主”。之业,启胡、翟之乡,而卒世鲍本卒世,犹举世,言举世无能察此。正曰:正义云,卒,尽也。愚谓,犹言没世。不见也。敌弱者,鲍本与弱为敌,谓胡、翟。用力少而功多,可以无尽百姓之劳,而享往古之勋。夫有高世之功者,必负遗俗之累;鲍本不与俗同,俗所遗也。有独知之虑者,必被庶人之恐。鲍本所谓黎元惧焉。补曰:一本标“恐”。刘作“怨”。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任骜民之怨”。今吾将胡服鲍本补曰:正义云,胡服,今时服,废除裘裳也。骑射以教百姓,而世必议寡人矣。”姚本曾本改“矣”字作“奈何”二字。

肥义曰:“臣闻之,疑事无功,疑行无名。今王即定鲍本定,言自定于心,不为俗移。负遗俗之虑,殆毋顾天下之议矣。夫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昔舜舞有苗,鲍本不用兵而舞干羽,欲以服人,亦异于俗。正曰:舞羽非为服苗,苗格非因舞羽,舜修德教,苗至,适当其时。而禹袒入裸国,鲍本非中国之礼。非以养欲而乐志也,欲以论德而要功也。愚者暗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王其遂行之。”王曰:“寡人非疑胡服也,吾恐天下笑之。狂夫之乐,知者哀焉;愚者之笑,贤者戚焉。鲍本以此异趣,知俗必见遗。世有顺我者,则胡服之功札记“功”,鲍本作“攻”。丕烈案:误也,史记作“功”。未可知也。虽驱世以笑我,胡地鲍本元作“服”。 补曰:姚本作“地”,史同。依“服”字,则句。中山吾鲍本“吾”作“我”。○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吾”。必有之。”

王遂胡服。使王孙緤告公子成曰:“寡人胡服,且将以朝,亦欲叔之服之也。家听于亲,国听于君,古今之公行也;子不反亲,臣不逆主,先王之通谊也。今寡人作教易服,而叔不服,吾恐天下议之也。夫制国有常,而利民为本;从政有经,而令行为上。故明德在于论贱,行政在于信鲍本“信”,“伸”同。所谓行法自近始。正曰:“信”,如字,言必行于贵者。贵。今胡服之意,非以养欲而乐志也。事有所出,姚本曾本“出”改作“止”。功有所止。姚本曾本“止”改作“出”。 鲍本止,犹至。补曰:姚云,曾本改互“出”、“止”字。愚按,此据史文。事成功立,然后德且鲍本“且”作“可”。○见也。今寡人恐叔鲍本补曰:“叔”字疑衍。 札记丕烈案:吴说非也,史记有。逆从政之经,以辅公叔之议。且寡人闻之,事利国者行无邪,因贵戚者名不累。故寡人愿募鲍本“募”作“慕”。○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慕”。公叔之义,以成胡服之功。使緤谒之叔,鲍本补曰:索隐,句。请服焉。”

公子成再拜曰:“臣固闻王之胡服也,不佞寝疾,不能趋走,是以不先进。王今命之,臣固敢竭其愚忠。臣闻之,中国者,聪明叡知之所居也,万物财用鲍本“用”作“货”。○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用”。之所聚也,贤圣之所教也,仁义之所施也,诗书礼乐之所用也,异敏鲍本异,出类。敏,疾于事也。技艺之所试也,远方之所观赴也,蛮夷之所义行也。鲍本以中国为有义有行。补曰:自“中国者”至此,似周官大司徒文。今王释此,而袭远方之服,变古之教,易古之道,逆人之心,畔学者,离中国,臣愿大王图之。”

使者报王。王曰:“吾固闻叔之病也。”即之公叔成家,自请之曰:“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礼者,所以便事也。是以圣人观其乡而顺宜,因其事而制礼,所以利其民而厚其国也。被姚本“被”,三本同作“祝”。 鲍本补曰:“被”字,史作“剪”。发文身,错臂左衽,姚本钱、刘无“错臂”二字。“错臂”一作“拃面”。孔衍作“右臂左衽”,右袒其臂也。 鲍本以两臂交错而立,言无礼容。补曰:索隐云。错臂,亦文身,谓以丹青错画其臂。孔衍作“右臂”,谓右袒其臂也。愚谓,既言文身,则画臂为复,恐后说是。“错”或“袒”字讹。姚云,刘无“错臂”字,一作“拃面”。吴世家“断发文身”,应劭注,常在水中,故以象龙子,不见伤害。劭注本说苑。 札记吴氏补曰,“错”或“袒”字伪。丕烈案:吴说未是,史记作“错”。姚本“瓯”一作“林”。姚本后语作“临越”。注云,临,亦百越之一名也。战国策作“林”,今俗尚称“林奴”。临林,今雷州左侧。 鲍本即汉东瓯、闽、粤。补曰:汉东瓯、闽中地。舆地志,交趾,周为骆越,秦为西瓯。索隐云,今珠厓、儋耳谓之瓯人,是有瓯越。文选“三越”注,吴越、南越、闽越。东瓯,即闽越。骆越,瓯人,即南越也。之民也。黑齿雕题,鲍本史注,以草染齿为黑。雕题者,刻其肌,以丹青𣵀之。鳀冠秫缝,姚本曾作“鳀冠秫缝”,一作“鲑冠黎緤”。史记作“却冠秫绌”,注,战国策作“秫缝”,亦“缝紩”之别名。𬬸者,綦鍼也。古字多假借,故作“秫绌”耳。盖言女工鍼缕之麤拙也。 鲍本鳀,大鲇,以其皮为冠。秫,綦鍼也。言女工之拙。补曰:“秫”,即“𬬸”字通借,时橘反。鳀,太计反。大吴之国也。礼服不同,其便一也。是以乡异而用变,事异而礼易。是故圣人苟可以利其民,不一其用;果可以便其事,不同其礼。儒者一师而礼异,中国同俗而教离,又况山谷之便姚本“便”,孙作“士”。乎?故去就之变,知者不能一;远近之服,贤圣不能同。穷乡多异,鲍本异,异俗。曲学多辨,不知而不疑,鲍本言各不知其异而不疑之。异于己而不非者,公于求善也。今卿札记今本“卿”误“乡”。丕烈案:史记作“叔”。之所言者,俗也。吾之所言者,所以制俗也。今吾国东有河、薄洛之水,鲍本史记,安平泾县西有漳水,津名薄洛津。后志,安定乌枝谷名。补曰:淮南子,“峣山崩而薄洛之水涸”,注谓薄洛在冯翊临晋。今按本文,谓在赵东,与齐、中山同之,恐皆非。此所指未详。与齐、中山同之,而无舟楫之用。自常山以至代、上党,东有燕、东胡之境,西有楼烦、秦、韩之边,鲍本补曰:正义云,东胡,乌丸之先也,后为鲜卑,在匈奴东,故曰东胡。括地志云,东胡,汉初冒顿灭之,馀保乌丸山,因号乌丸。又曰,林胡楼烦即岚、胜之北也。岚、胜以南石州、离石、蔺等,赵边邑也,秦隔河也。晋、洛、潞、泽等州皆七国时韩地,赵西境也。而无骑射之备。故寡人且聚舟楫之用,求水居之民,以守河、薄洛之水;变服骑射,以备其鲍本“其”作“燕”。○ 补曰:史作“燕”,姚引。参胡、姚本续云:史,备燕、三胡、秦、韩之边。楼烦、秦、韩之边。鲍本言参错居其边地。正曰:“参”,史作“三”,因音而讹也。据上文,则“参”当作“东”,字讹。且昔者简主不塞鲍本“不塞”者,志在远略。晋阳,以及上党,而襄王鲍本“王”作“主”。○ 札记丕烈案:“主”字是也。史记作“主”。兼戎取代,姚本集、刘、钱作“简主实晋阳,而襄主兼戎取代”。以攘诸胡,此愚知之所明也。先时中山负齐之强兵,侵掠吾地,系累鲍本“累”,“累”同。吾民,引水围鄗,鲍本属常山。补曰:光武即位于此,改高邑。非社稷之神灵,即鄗几不守。先王忿之,其怨未能报也。今骑射之服,近可以备上党之形,远可以报中山之怨。而叔也顺中国之俗以逆简、襄之意,恶变服之名,而忘国事之耻,非寡人所望于子!”

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愚不达于王之议,敢道世俗之间。姚本一作“闻”。 鲍本“间”作“闻”。○ 补曰:一本“闻”作“间”,与下文同。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闻”。今欲继简、襄之意,以顺先王之志,臣敢不听今。”鲍本“今”作“令”。○ 札记丕烈案:“令”字是也,史记作“命”。再拜。乃赐胡服。

赵文进谏曰:“农夫劳鲍本“劳”下补“力”字。○ 正曰:“劳”下恐有缺字。而君子养焉,政之经也。愚者陈意而知者论焉,教之道也。臣无隐忠,君无蔽鲍本蔽,犹伏。言,国之禄鲍本禄,犹福。也。臣虽愚,愿竭其忠。”王曰:“虑无恶扰,鲍本“恶”作“变”。○ 言能定虑,则不乱于物。忠无过鲍本过者,罪之小者。罪,子其言乎。”赵文曰:“当鲍本当,犹顺。世辅俗,古之道也。衣服有常,礼之制也。修鲍本“修”作“修”,又改作“循”。○ 补曰:姚云一作“循礼”。商君传正作“循”。朱子韩文考异著方氏说云,唐人书“修”近“循”,楚辞亦有误者,则此字古已混矣。下文两有“循法”字,为“循”无疑。法无愆,民之职也。三者,先圣之所以教。今君释此,而袭远方之服,变古之教,易古之道,故臣愿王之图之。”王曰:“子鲍本“子”作“卿”。○言世俗之间。鲍本言其所言不能出俗。常民溺于习俗,学者沉于所闻。此两者,所以成官而顺政也,非所以观远而论始也。鲍本若今胡服自我始也。且夫三代不同服而王,五伯不同教而政。鲍本政,言治行于下。知者作教,而愚者制焉。贤者议俗,不肖者拘焉。夫制于服之民,不足与论心;拘于俗之众,不足与致意。故势与俗化,而礼与变俱,圣人之道也。承教而动,循法无私,鲍本不敢有私意。民之职也。知学之人,能与闻迁;鲍本有所闻,则改前之为。达于姚本一无“于”字。礼之变,能与时化。故为己者不待人,制今者不法古,子其释之。”

赵造谏曰:“隐忠不竭,奸之属也。以私诬国,贱姚本刘改“贱”作“贼”。 鲍本贱,谓轻国。之类也。犯奸者身死,贱姚本刘改“贱”作“贼”。国者族宗。鲍本族灭其宗。姚本刘本无“反”字。 鲍本“反”作“有”。○此两者,先圣鲍本“圣”作“王”。○之明刑,臣下之大罪也。臣虽愚,愿尽其忠,无遁其死。”王曰:“竭意不讳,鲍本“讳”作“让”。○ 补曰:一本“让”作“讳”。忠也。上无蔽言,明也。忠不辟危,明不距人。子其言乎。”

赵造曰:“臣闻之,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变俗而动。因民而教者,不劳而成功;据鲍本据,犹依。俗而动者,虑径鲍本径以步道,喻其省便。而易见也。今王易初不循俗,胡服不顾世,非所以教民而成礼也。且服奇者志淫,俗辟者乱民。是以莅国者不袭奇辟之服,中国不近蛮夷之行,非所以教民而成礼者也。且循法无过,修姚本“修”,一作“循”。 札记吴氏补曰,商君传作“循”。礼无邪,臣愿王之图之。”

王曰:“古今不同俗,何古之法?帝王不相袭,何礼之循?宓戏、鲍本“宓戏”作“伏羲”。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虙戏”。神农教而不诛,黄帝、尧、舜诛而不怒。及至三王,观时而制法,因事而制礼,法度制令,各顺其宜;衣服器械,各便其用。故礼世姚本“礼”一作“理”。 鲍本礼施于世。补曰:宜从商君传作“治世”。不必鲍本无“必”字。○一其姚本一本无“其”字。道,姚本刘作“后世不一其道”。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礼也不必一道”。便国不必法古。圣人之兴也,不相袭而王。夏、殷之衰也,不易礼而灭。然则反古未可非,而循礼未足多也。且服奇而志淫,是邹、鲁无奇姚本钱改“奇”作“袤”。行也;姚本曾、集无“也”字。俗辟而民易,是吴、越无俊民也。鲍本邹属鲁国。言二国虽无奇服,不无奇行。正曰:赵造言“服奇者志淫,俗辟者乱民,莅国者不袭奇辟之服,中国不近蛮夷之行”,故此举其言而诘之。按索隐云,“邹、鲁好长缨,是奇服也。服非其志,皆淫辟也。而有孔门颜、冉之属,岂无奇行哉?方俗僻处山谷,而人皆改易,不通大化,则是吴、越无秀士,何得有季札、大夫种之属哉”?今欲略改云“方俗僻陋”,删“处山谷”三字。是以圣人利身之谓服,便事之谓教,进退之谓节,衣服之鲍本“服之”下有“谓”字。○制,所以齐常民,非所以论贤者也。鲍本此谓“进退”以下。补曰:史“进退之节,衣服之制”,无两“谓”字,接下文为是。故圣与俗流,鲍本言其顺俗。贤与变俱。谚曰:‘以书为御者,不尽于鲍本无“于”字。○马之情。以古制今者,不达于鲍本无“于”字。○ 札记丕烈案:史记无。事之变。’故循法之功,不足以高世;法古之学,不足以制今。子其勿反也。”鲍本赵记十九年有,无二赵谏词。彪谓:拓地开边,非有国之所先也。不得已而有攘却之事,严兵而已。兵严而士用命,虽不胡服,其无成功?如其不然,虽易服变古,何救于败哉!孟子曰,“行一不义而得天下,不为也”。武灵之志,欲得中山、胡地而已,遂举国而夷,甚矣其不权于轻重小大之差也!且其所称反古之说,皆钩金一舆羽之类,古所谓以辩言乱旧政者也,何足取哉?而史无讥,故备论之。补曰:史卫鞅传与此章多同,今考列于后:卫鞅曰:“疑事无功,疑行无名。”肥义曰:同。“有高人之行者,固见非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敖于民。”王曰:“有高世之功者,必有遗俗之累;有独智之虑者,必被庶人之恐。”“愚者暗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肥义曰:同。“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王曰:“圣人苟可以利其民,不一其用;果可以便其事,不同其礼。”甘龙曰:“圣人不易民而教,智者不变法而动。因民而教者,不劳而成功,缘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之。”赵造曰:“圣人不易民而教,智者不变法而动。因民而教者,不劳而成功,据俗而动者,虑径而易见。”卫鞅曰:“龙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于故俗,学者溺于所闻,以此两言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以论于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礼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王曰:“卿言世俗之间,常民溺于习俗,学者沉于所闻,此两者所以成官而顺政也,非所以观远而论始也。且夫三代不同服而王,五伯不同教而政。智者作教,而愚者制焉。贤者议俗,不肖者拘焉。”杜挚曰:“法古无过,循礼无邪。”赵造曰:“循法无过,修礼无邪。”卫鞅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汤、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礼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礼者不足多。”王曰:“礼世不一其道,便国不必法古。圣人之兴也,不相袭而王。夏、殷之衰也,不易礼而灭。然则反古未可非,而循礼不足多也。”卫鞅、赵武灵所称“民不可虑始,治不必相袭”者,初不全非,但所以行是言者悖耳。商君传语,策具有之,唯“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语,不袭用,而用其意也。史迁于赵世家所不载者,二赵谏词耳。二事皆变古者也。当时纪载与迁所录,固不能无混欤?然商君传文法而简,策文错以他语,奇而肆,可以参观。汉韩安国、王恢议伐匈奴辩难之辞,亦类此,亦间采其数语。 史云,赵文、赵造、周绍、赵俊皆谏。按周绍,即后章周绍傅王子何者,绍辞傅而未尝谏易服也;赵俊,即赵燕后服者,王让之即受服。史谬云谏也。牛赞尝有谏而史不言。

王立周绍为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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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周绍为傅,曰:“寡人始行鲍本补曰:去声。县,过番吾,当子为子之时,践石鲍本践石,谓能骑乘者。礼“洗王石”注,乘马石。以上者皆道子之孝。故寡人问子以璧,鲍本问,以礼遗之。遗子以酒食,而求见子。子谒鲍本“谒”作“谓”。○病而辞。人有言子者曰:‘父之孝子,君之忠臣也。’故寡人以子之知虑,为辨足以道人,危鲍本危,言有危苦之节。正曰:危,高状也。足以持难,忠可以写鲍本写,犹宣。意,信可以远期。鲍本久而不渝。鲍本“诗”作“谚”。○云:‘服难以勇,治乱以知,事之计也。立傅以行,鲍本去音。教少以学,义之经也。循计之事,鲍本先计而顺行之。鲍本“失”作“佚”。○鲍本“而”下补“不”字。○ 补曰:以下句例之,此恐缺“不”字。 札记今本“而”下有“不”字,乃误涉鲍也。累;访议之行,穷而不忧。’鲍本穷,言尽事之情。正曰:此言勇智为事之计,指胡服言。行学为事之经,指立傅言。循计谋之事,虽有故失而无累。访谋议之行,虽有穷急而不忧。“访义”,又疑“放义”,谓放于义也。故寡人欲子之胡服以傅王乎。”鲍本“乎”作“子”。○ 补曰:“乎”当作“子”,大事记改。 札记今本“乎”作“子”,乃误涉鲍也。

周绍曰:“王失论矣,非贱臣所敢任也。”王曰:“选子莫若父,论臣莫若君。君,寡人也。”周绍曰:“立傅之道六。”王曰:“六者何也?”周绍曰:“知虑不躁达于变,身行宽惠达于礼,威严不足以易于位,鲍本素位而行,不为威严所移。重利不足以变其心,恭于教而不快,鲍本快,谓纵逸。和于下而不危。六者,傅之才,而臣无一焉。隐中不竭,鲍本“竭”作“谒”。○ 隐,自匿也。中,谓情实。此疑与赵造谏本一说。补曰:“不谒”,一作“不竭”。“中”,一作“忠”。即赵造语。臣之罪也。傅鲍本“傅”,“附”同。比也。命仆鲍本仆,犹辱。官,以烦有司,吏之耻也。王请更论。”

王曰:“知此六者,所以使子。”周绍曰:“乃国未通于王鲍本“王”下补“之”字。○胡服。虽然,臣,王之臣也,而王重命之,臣敢不听令乎?”再拜,赐胡服。

王曰:“寡人以王子为子任,欲子之厚爱之,无所见丑。御道之以行义,勿令溺苦于学。鲍本溺、苦,皆劳也。劳于学,以无导之者故也。正曰:丑,言恶事也。学,言诵习也。谓厚爱教之,毋使见丑事。以行义导之,毋沉溺困苦于诵习之末也。武灵安知行义,盖习闻古语,犹绍之论立傅尔。方务胡服骑射,宜以诵习为溺苦也。秦异人不习于诵,而王罢之。当时气习类是,焚书之祸兆矣。事君者,顺其意,不逆其志。事先鲍本先,先君。者,明其高,不倍其孤。故有臣可命,其国之禄也。子能行是,以鲍本“以”上补“所”字。○事寡人者毕矣。书云:‘去邪无疑,任贤勿贰。’鲍本禹谟。寡人与子,不用人矣。”遂赐周绍胡服衣冠,具带鲍本带饰之备也,犹具剑。补曰:淮南子云,赵武灵王具带鵔鸃而朝。此以“具”作“贝”。汉书佞幸传,孝惠时,郎、侍中皆冠鵔鸃贝带,注,“以贝饰带”。 札记今本“具”作“且”。黄金师比,姚本续云:史记匈奴传,汉遗单于有黄金饰贝带一饰。汉书音义曰,腰中大带,黄金胥纰一。徐广曰,或作“犀毗”。注引战国策“赵武灵王赐周绍贝带黄金师比”。延笃云,胡革带钩也。则此带钩,亦名“师比”。则“胥”、“犀”与“师”并相近,而说各异耳。 鲍本未详,盖衣章。主术训“武灵王贝带鵔鸃而朝”注,𦑂〈孛羽〉,读曰“私鈚”。头三字与此小异。正曰:汉书“黄金犀比”,师古云,胡带之钩也。延笃说同,大事记引又谓“师比”。史记“胥纰”。“师”、“犀”、“胥”一也。以傅王子也。鲍本无“也”字。○  鲍本补曰:大事记书赵惠后卒,使周绍胡服傅王子。解题云,惠后,吴娃也。娃方死,怜其子而将立之,废长立少之意已见于此。而其论傅时,有古之遗言。愚谓,命胡服而诵古之遗言,岂其然乎?

赵燕后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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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燕后胡服,鲍本服后于众。王令让之曰:“事主之行,竭意尽力,微谏而不哗,鲍本讙也。应对而不怨,不逆上以自伐,不立私以为名。子道顺而不拂,臣行让而不争。子用私道者家必乱,臣用私义者国必危。反亲以为行,慈父不子;逆主以自成,惠鲍本惠,犹慈。主不臣也。寡人胡服,子独弗服,逆主罪莫大焉。以从政鲍本政,胡服之政。为累,以逆主为高,行私莫大焉。故寡人恐亲鲍本燕,公族也,故称亲。正曰:亲身犯之也。犯刑戮之罪,以明有司之法。”赵燕再拜稽首曰:“前鲍本前,前日。吏命胡服,施及贱臣,臣以失令过期,更姚本一作“史”。 鲍本更,犹反。正曰:更,改也。不用侵辱教,鲍本侵辱,刑也。言己宜服刑,王反不刑而教之。正曰:侵辱教,刑也。王之惠也。臣敬循姚本一作“修”。衣服,以待今日。”鲍本“今”作“令”。○ 令,善也。补曰:施,以豉反,更,居行反。 札记今本“今日”作“令甲”。

王破原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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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破鲍本正曰:破者,破卒散兵以为骑。原阳,鲍本属云中。以为骑邑。鲍本居骑士于此。牛赞鲍本赵人。进谏曰:“国有固籍,鲍本固,言不变。籍,犹令甲。正曰:“固”,“故”通。兵有常经。变籍则乱,失经则弱。今王破原阳,以为骑邑,是变籍而弃经也。且习其兵者轻其敌,鲍本习于敌人之兵,则玩而易之。便其用者鲍本此言本国械用。鲍本补曰:易,以豉反。其难。今民便其用而王变之,是损姚本一作“捐”。君而弱国也。故利不百者不变俗,鲍本补曰:此亦商君传杜挚语,“俗”作“法”。功不什者不易器。今王破卒散兵,以奉骑射,臣恐其攻获之利,不如所失之费也。”

王曰:“古今异利,远近易鲍本易,入音。用。阴阳不同道,四时不一宜。故贤人观时,而不观于时;鲍本时,犹俗也。视俗而变,不为俗所窥。制兵,而不制于兵。子知官府之籍,不知器械之利;知兵甲之用,不知阴阳之宜。鲍本赵居胡之南,阳也,欲攻胡而用赵兵,非其宜也。正曰:阴阳之宜,言天地气化之运,人事刚柔之节。其详则若范蠡之所以答越王者,语见国语。大事记解题,周元王元王年载之。故兵不当于用,何兵之不可易?教不便于事,何俗之不可变?昔者先君襄主与代交鲍本交,犹接。地,城境封之,鲍本筑城境上,为之封域。名曰无穷之门,所以昭鲍本“昭”作“诏”。○后而期远也。今重甲循姚本一作“修”。兵,鲍本赵甲重,不若新甲之轻。循,言其因旧。正曰:循,行也。言被重甲执兵而行,不可以逾险,不若胡服之骑射便利。不可以逾险;仁义道德,不可以来朝。鲍本此言胡也。吾闻信不弃功,知不遗时。今札记今本“今”误“令”。子以官府之籍,乱寡人之事,非子所知。”鲍本“知”作“智”。○

牛赞再拜稽首曰:“臣敢不听令乎?”至姚本集、刘作“王”。 鲍本“至”作“王”。○遂胡服,率骑入胡,出于遗遗之门,鲍本此门义取胡者古今所遗。正曰:无据而谬。 札记丕烈案:所标姚氏列遗逸有之,见后附录。逾九限之固,绝五俓鲍本“俓”作“径”。○ 札记丕烈案:此当是“陉”之假借耳。之险,至榆中,鲍本“榆”作“胡”。○ 补曰:“胡中”,一本“榆中”,世家二十年,王西略胡地至榆中。正义云,胜州所治榆林。辟地千里。鲍本补曰:大事记谓,赐周绍胡服衣冠,具带黄金师比,此胡服也。又引水经注、竹书纪年,邯郸命将军、大吏、适子、代吏皆貂服。即胡服之事,按胡广曰,赵武灵王改胡服,以金珰饰前,前摇貂尾为贵职。或以北土多寒,胡人以貂皮温额,后代效之。亦曰惠文。汉曰武弁,曰女冠,武官冠之。侍中、中常侍加黄金珰,附蝉为文,貂尾为饰。汉官仪又名“鵔鸃冠”。愚谓,貂服者,此类也。今之靴,亦武灵所制云。 一本标春秋后语云,武灵王十九年春正月,大朝信武宫,乃召肥义与议天下事,五日而毕。遂北略中山,登黄华之上。注云,黄华,山名也。战国策云,武陵王游于大陵,梦见处女,鼓瑟而歌,登黄华之上。今按史,十六年,游大陵,梦处女;十九年大朝信武宫,召肥义议事,略中山至房子之代地,至无穷,西至河,登黄华之上。先后不同。所载战国策云云者,今缺,姑记以广异闻。

  1. 〔校一〕此篇鲍本在《秦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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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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