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编 (四库全书本)/卷08

卷七 考古编 卷八 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考古编卷八
  宋 程大昌 撰
  华清宫生荔枝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道荔枝来说者非之谓明皇帝以十月幸华清宫渉春辄回是荔枝熟时未尝在骊山然咸通中有袁郊者作甘泽谣载许云封所得荔枝香笛曲曰天宝十四年六月一日贵妃诞辰驾幸骊山命小部音声奏乐长生殿进新曲未有名会南海献荔枝因名荔枝香开元遗事帝与妃每至七月七日夜在华清宫游宴而白乐天长恨歌亦言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则知杜牧之诗乃当时传信语也世人但见唐史所载遽以传闻而疑传信最不可也
  子司
  礼部之于太常戸部之于司农诸曹如此等类今世通谓子司盖唐人已有其语而制则异也六部分二十四司司有郎均之为郎而结衔以本部者为头司馀为子司也若吏部则封勲已下皆为子司目之非如今人指所隶寺监之谓也故唐志所书六部头司郎官则曰为尚书侍郎之贰其不结本曹入衔者则否是头司子司之别也
  中书舍人封还诏书
  给事中缴敕即涂归故事也或问予中书舍人封敕何始遍考无之予按旧唐书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中书门下机要之司诏敕有如不便皆须执论比来惟觉阿顺遂无一言谏诤若惟书敕行文书何须择人以相委付自今以后诏敕疑有不稳必须执奏又六典中书舍人所职曰制既行有误则奏而改正之六典李林甫之所领修也以林甫之专君而于改敕之文不敢变没者以太宗诏语也凡此皆舍人得封敕本祖也涂归之制唐虽有之中叶已废故李藩涂敕而吏惊乞改盖久不振举故也欧阳文忠志胡宿墓曰皇祐初胡宿知制诰封还内侍杨怀敏除副都头制仁宗问前有此故事否文彦博对曰唐给事中袁高不草卢杞制近富弼亦封还词头上乃改命舍人草制自是舍人封还词头者相继然则唐制虽许封还而其季末遂无振职者故仁宗发问也
  年四十而见恶焉
  自童年进修积至四十在孔子以身立教则为不惑在世人通范则为强仕盖学而至此自当强立不反矣于斯时也而过恶方且见著不掩则其人所立止此不进矣若犹有善行可以盖藏其恶未至发见则犹有望也
  凌烟功臣
  吕温赞凌烟功臣其序曰至若张亮侯君集之跋扈敢没其名用彰天刑盖集既图像后方以逆诛当其临决太宗谓曰今而后惟见公之画像而已岂当时为帝有见像之言遂不敢毁撤耶故吕温得以议行黜削也卢元卿法书记王廙等帖贞观十三年褚遂良已下列名于后其中一行有吏部尚书公五字无姓名元卿注已下云侯君集初同书犯法后揩名则当时亦縁太宗意虽揩名尚不去其位者也
  名宫阙忌
  唐东都有殿名正观贞字本犯嫌讳今改用正在舍殿北炀帝所造唐因之不改世人拟定宫室年号名称茍衰季已尝有之则虽已建已行犹亟改避正观纪年其治效亚次三代岂亡隋殿名所得而污以此知祸福无不自已求岂在区区小数间也
  外国地里书难信
  五天竺皆释氏地西天竺与波斯接五竺皆在长安西南唐史记其地去都城九千六百里以其东行所经诸国及中州地里并数之尚不及万里唐史信世之所传谓为幅圆三万里则已夸矣僧玄奘西域记乃言五印度境周九万里一何荒诞之甚耶又按波斯在五天竺西波斯通中国其泛海而东盖环越五竺之境矣且使不尽越九万里者而以其半为数则波斯之人岂有能至中国者哉又言奘以贞观三年往至十九年回其间以年计自当得五千馀日而已三分其日之一以为届止询访之日则其在行者不过十年不知十年之力何以能周遍九万里而经渉他国地里又未在数此可见其妄甚明也玄奘释子也既欲张大释教则所夸国土略如释语之诞无疑也丙申十一月晦读玄奘记书之以见外国地里难考者类如此
  王书乐毅论
  历代以乐毅论为大王正书第一陶隐居之启梁武乃曰心疑近摹而不敢轻言今峕果谓为梁世模本也梁晋相去绝近既皆不以为真则诚伪矣贞观十三年褚遂良叙禁中大王书五卷遂以乐毅论为第一黄庭经次之其别叙援太宗敕语为证曰此论诚真迹也此恐误也梁经侯景之乱所藏王书悉烬于火何以此论独得不毁岂其拓迹犹存而帝独过赏以比其真耶太平公主后从禁中取而有之以织袋袭置奁中及其败入咸阳老妪手吏迹捕急妪欲灭迹亟投爨灶香闻数里此徐浩建中四年所记也若武平一所记则又不然曰太平败其党薛崇义惧罪乃以赂岐王遂归岐邸不焚弃也二说如此未知孰是然贞元五年裒大王真迹为百五十八卷以黄庭经为正书第一无兰亭乐毅则开元时真本不存明矣今世传本必是模拓又未必正是当时传本按褚遂良武平一皆言贞观中尝敕冯承素等拓本赐长孙无忌等六人人间遂有六本其内本之经褚河南叙录者凡接缝及卷首卷尾皆印贞观二年以识今传本又皆无之知是拓之又拓不疑也
  兰亭
  兰亭真本传徽之徽之传七世孙智永智永传弟子辩才辩才本贞观中归禁中后入昭陵褚遂良受敕叙次王书在十三年兰亭著录在行书第一武平一谓贞观拓本是汤普彻等拓赐房玄龄已下八人并赐皇太子诸王近臣则兰亭之传世者亦又转模拓本者也未知今世石本其模诸温韬所出者耶抑当时转拓本也故今世传本亦自相异同正以此耳
  黄庭经
  晋书谓换鹅者道德经也世或用为黄庭人辄笑之按褚遂良武平一记当时亲见皆是黄庭遂良仍列正书五卷之二且曰六十行与山阴道士者以是验之知为黄庭不疑大王书其最为后世贵重者三兰亭乐毅论与黄庭也兰亭既入昭陵乐毅论开元间已亡惟黄庭非太宗所甚注意故更太平不取得在御府至潼关失守真迹为张通儒持向幽州不知何在
  王僧䖍论书
  南史王僧䖍传齐高帝与僧䖍赌书谓曰谁为第一对曰臣书第一陛下亦第一笑曰卿可谓善自为谋张怀瓘书断所载小不同而差有理曰臣书臣中第一陛下书帝中第一
  罗池碑
  退之罗池庙碑云春与猿吟兮秋鹤与飞若以常体论之当曰秋与鹤飞故超上一字以取劲健盖骚体也东皇太一曰吉日兮辰良又曰璆锵鸣兮琳琅老杜曰红稻啄残鹦鹉颗碧梧栖老凤凰枝皆其比也集古录得碑本其文云然而欧公疑误不知公最好古何以疑此
  民献十夫
  管蔡世家太史公曰管蔡作乱天下皆疑惟同母之弟成叔冉季之属十人为辅弼是以诸侯凡十家故因附之世家夫此十人者即大诰之谓民献十夫者耶
  庙在郡国亦名原庙
  汉书叔孙通传通说惠帝曰愿益为原庙渭北衣冠月出游之上乃诏有司立原庙原庙之名始此原者如原蚕之原既有大庙又有此庙是取重再为义也张舜民言汉陵皆在原上意取高原名之其说甚新然予按史记高帝纪令郡国诸侯各立高祖庙以岁时祠及孝惠五年思高祖之悲乐沛以沛宫为高祖原庙则原重之说是也后光武又尝幸丰祠高祖于原庙则岂其高原之谓哉以是推之庙之立于郡国者得称原庙也
  李藩涂诏
  元和五年王谔以钱千万赂中贵求兼相位宰相李藩权德舆奉密旨曰王谔可兼宰相宜即拟来藩以为不可遂以笔涂兼宰相字复奏上德舆失色言纵不作奏岂可以笔涂诏耶藩曰势迫矣出今日便不可止日且暮何暇别作奏德舆寻亦上疏陈事遂得止崔氏曰此乃不谙故事者之妄传史官之谬记耳既称奉密旨宜即拟来足得拟状中陈论固不假涂诏矣凡欲降白麻若商量于中书门下皆前一日进文书然后付翰林草麻制又称藩曰势迫矣出今日便不可止尤为疏阔盖由史氏以藩有直亮之名欲委曲成其美岂所谓直笔哉予以唐制考之藩之涂诏盖用涂归故事特其所用之地比本制差大耳按开元凡敕加阶入三品并授官及勲封甲并诸色阙等进画出门至下省重加详覆有駮正者宜便即落下以墨涂讫仍于甲上具述事由并牒中书省唐志凡百司奏抄侍中既审则给事中駮正违失诏敕不便者涂窜而奏还谓之涂归考功以二十四最考内外史凡制敕不便有执奏者进其考予总此三者观之唐世不独许其涂诏仍且进考以赏之顾立法许涂官阶勲封拟状及他诏敕有所处分者耳而藩所涂归乃论相密旨故权德舆失色谓应别奏不应径涂也本传又载藩先为给事中制有不便就敕尾批却吏惊请聨他纸亦是墨涂敕状久无举行者而藩骤为之故吏以为惊也当宪宗之欲用王谔也其时容谏之意未替藩故为激切以回帝意且恐既降密旨或时不待拟状径命学士草麻则诚无及故曰日暮不暇别奏也崔氏以常时待进拟者疑其得于进拟更以状敷陈不知藩意也
  法从
  今世通称侍从为法从岂以其从法驾故耶按汉制大驾八十一乘即公卿奉引至法驾三十六乘惟河南尹执金吾洛阳令奉引公卿不在其中则谓侍从为法从似未当
  魏徵寝
  封氏见闻录魏徵正寝辍太宗小殿为之开元中焚于火子孙哭三日朝士皆吊然白乐天请出内帑钱赎还此第乃云此寝太宗辍殿材所建不可不自朝廷与赎即似是贞观初所赐尚在封氏顾云开元时已烬于火两说必有一误未知孰是
  冠者五六人
  论语曾点曰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姑以意言之非决定语也启颜录载北齐石动筒取二者杂纽其数以傅会七十二子用为优戏初时见之正付一笑耳及观汉旧仪载汉雩祀舞人七十有二其说正以五六冠者为三十人六七童子为四十二人则石优戯语汉儒固已用为实事此其转误与小孤嫁彭浪亦何异也丁亥十月十九日夜阅汉旧仪书
  天地在限
  人言天地之大无所终穷然日南在中国之南开北戸以南纳日影天竺在中国之西则又必开东戸以受西景旧唐书天竺传则日之所之所昱中于中土而已可宜别古土圭光景尺尺而占地里近远则虽在五三侯服之内亦有差别矣
  行不由径
  古井地之制道路在沟洫之上略如棋枰皆方直不颇行必遵之毋得斜冒取疾野庐氏禁野之横行径逾者修闾氏禁径逾者皆其证也晩周此禁虽存人往往弃蔑不守独澹台灭明不肯逾逸自便则其平日凡所趋操必有截然不出礼度之外者如非公事不见邑宰亦其类也子游举此以答圣人得士之问正亦举末明本岂可指此谓为末节而不足见人也哉后世形容霍光者亦曰进止皆有常处郎仆射窃识视之不失尺寸以见其端审之极跬步无失也












  考古编卷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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