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愧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五十一
攻愧集 卷第五十一 宋 楼钥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武英殿聚珍本
|
攻愧集卷五十一
宋 楼 钥 撰
序
止斋春秋后传左氏章指序
春秋后传左氏章指二书故中书舍人止斋陈公傅良
之所著也春秋之学不明久矣啖赵之后至本朝而后
有泰山孙先生复尊王之说弥显公是刘先生敞权衡
意林等书订证尤详伊川程先生颐虽无全书而一序
所该圣人之大法备矣自王荆公安石之说盛行此道
几废建炎绍兴之初高宗皇帝复振斯文胡文定公安
国承伊洛之馀推明斯道劝讲经筵然后其学复传学
者以为标准可谓大全矣东莱吕公祖谦又有集解行
于世春秋之义殆无遗蕴止斋生于东嘉天资绝人诵
书属文一旦迥出诸老先生上敛然布衣声名四出六
经之说流行万里之外而其学尤深于春秋钥非深于
此者尝涉猎诸公之书非不明白然亦不过随文辩释
间有前后相为发明者亦不见体统所在钥自客授之
初即从止斋游虽不得执经其门尝深叩之同在西掖
时始以隐公后传数篇相示因为道春秋之所以作左
氏之所以有功于经者其说卓然且曰自余有得于此
而欲著书于诸生中择其能熟诵三传者首得蔡君幼
学蔡既仕又得二人焉曰胡宗曰周勉游宦必以一人
自随遇有所问其应如响而此书未易成也未几去国
而钥亦归虽若相忘于江湖而友朋之来必以此书为
问虽亲炙之者跪以请则曰此某身后之书也迨卒于
嘉泰三年而此书始出其婿林子燕最得其传又四年
而后长子师辙与其徒汪龙友以二书来钥老矣如获
希世之珍屏去他书穷昼夜读之始尽得其大意呜呼
盛哉盖未有此书也先儒以例言春秋者切切然以为
一言不差有不同者则以为变例窃以为未安公之书
不然深究经旨详阅世变盖有所谓隐桓庄闵之春秋
〈案原集因避宋钦宗讳凡桓字皆作威今更正后同〉有所谓僖文宣成之春秋有
所谓襄昭定哀之春秋始焉犹知有天子之命王室犹
甚威重自霸者之令行诸候不复知有王矣桓公之后
齐不竞而晋霸文公既亡晋不竞而楚霸悼公再霸而
又衰楚兴而复微吴出而盟诸夏于越入吴而春秋终
矣自杜征南以来谓平王东周之始王隐公逊国之贤
君其说甚详而公以为不为平王亦不为隐公而为桓
王其说为有据依又其大节目如诸候改元前所未有
齐鲁诸大国比数世间有世而无年至记厉王奔彘始
有纪年古者诸候无私史乘与梼杌春秋皆东迁之史
也书齐郑盟于石门以志诸候之合书盟于咸以志诸
候之散是春秋之终始也隐桓庄之际惟郑多特笔襄
昭定哀之际惟齐多特笔诸候専征而后千乘之国有
弑其君者矣大夫专将而后百乘之家有弑其君者矣
宋鲁卫陈蔡为一党齐郑为一党公会齐郑于中丘而
后诸候之师衡行于天下罪莫甚于郑庄宋鲁齐卫次
之而父子兄弟之祸亦莫甚于五国是可为不臣者之
戒矣齐桓公卒郑遂朝楚夏之变夷郑为乱阶侵蔡遂
伐楚以志齐桓之霸侵陈遂侵宋以志楚庄之霸足以
见夷夏之盛衰矣书公孙兹帅师书公孙敖帅师书公
子季友卒皆见三家之所从始首止之盟郑伯逃归不
盟则书以其背夏盟也厉之役郑伯逃归不书盖逃楚
也夷夏之辨严矣自隐而下春秋治在诸候自文而下
治在大夫有天下之辞有一国之辞有一人之辞于干
戈无所不贬于玉帛之使则从其爵劝惩著矣文十年
而狄秦又三十年而狄郑又五十馀年而狄晋狄郑犹
可也狄晋甚矣贬不于其甚则于事端馀实录而已矣
此皆先儒所未发至僖之三十一年四卜郊不从乃免
牲犹三望极言鲁之用天子礼乐以明堂位之言为不
然惠公始乞郊而不常用僖公始作颂而以郊为夸引
祝𬶍之言为证此尤为前所未闻也若左氏或以为非
为经而作惟公以为著其不书以见春秋之所书者皆
左氏之力章指一书首尾専发此意昔人以杜征南为
丘明忠臣然多曲从其说非忠也公之章指谓君子曰
者盖博采善言礼也者盖据史旧文非必皆合于春秋
或曰后人増益之或曰后人依仿之或以凡例义浅而
不取或以例非左氏之意盖爱而知其恶者乃所以为
忠也又言庄公元年至七年及十九年以后讫终篇多
无传疑有佚坠公之求于传者详矣呜呼与止斋游前
后三十年不得卒业于其门既兴殄瘁之悲而后得二
书其间尚有欲质疑而不可得此所以抚卷三叹而不
能自已也
息斋春秋集注序
吾乡四明庆历皇祐间杜杨二王及我高祖正议号五
先生俱以文学行谊表率于乡杜先生又继之讲明经
术名公辈起儒风益振厥后伊洛二程先生之兴得其
传以归者惟故礼部侍郎高公公天资纯笃济以勤敏
师友渊源学问精诣入上庠登舍选已有盛名诸公贵
人争欲婿之拂衣而归建炎二年升补上舍绍兴改元
徳音免殿试赐同进士出身十三年高宗初建太学遴
选名儒为四方所推服者为少司成公实应选士子云
集凡学之规则皆所裁定明年三月车驾幸学讲易泰
卦于上前擢贰卿将向用矣以直道忤时宰一斥不复
家居累年中夀而殁洎端明汪公登从班奏言公学行
出处之详始诏复次对官诸子而公之名愈显矣自顷
王荆公废春秋之学公独耽玩遗经専以程氏为本又
博采诸儒之说为之集注其说粹然一出于正然犹未
行于世也仲子得全知黄州始取遗稿刻之而属钥以
序钥生长外家汪氏于公有连虽生晚不及承教而犹
记拜公床下窃闻之公既投闲杜门屏居略不以事物
自撄日有定课风雨勿渝此书之所以成也呜呼泰山
孙公明复〈案前篇书名此书字故异〉著尊王发微深欲明夫子褒贬
之旨伊川先生则谓后世以史观春秋谓褒善贬恶而
已至于经世之大法则不知也自有春秋以来未有发
此秘者公亦曰仲尼惧先王经世之法坠地莫传欲立
为中制俾万世可以通行故假周以立王法而托始于
隐公焉且以文武之道期后王以周公之事业望鲁之
子孙也以此推之春秋固非一王之法乃万世通行之
法也其推明伊川之意类如此昔曾子每诵夫子之言
则必曰吾闻诸夫子子夏使西河之民疑汝于夫子曾
子罪之说者曰言其不称师也观公之序直引伊川之
序不更一辞可谓称师而知其所本矣伊川有序而传
未成公之书成而未有序此当属之深于春秋者钥何
人而敢预此黄州言之再四窃幸因得托名于不腐乃
弗敢辞公讳闶字抑崇子孙能守家法其兴盖未艾也
古文孝经指解后序
古文孝经实吾夫子之旧秦火之后出于屋壁而颜芝
所藏十八章已先行于世翼奉张禹等五人各自名家
古文惟孔安国马融为之传而又不显隋开皇中刘炫
为作稽疑一篇已多讥笑唐陆徳明亦云古文世既不
行随俗用郑康成注十八章本独一刘知几以为行孔
而废郑诸儒争辩蜂起明皇亦以今本注而序之书以
八分刻之经台犹在长安童而习之皆此也司马文正
公仅得古文于秘阁之藏为之指解尝以进仁宗哲宗
而范太史祖禹继为之说噫自汉以来何其好者之寡
也故信州使君季公天资纯孝笃学好古尊敬此书又
为详说不惟发明夫子之旨又以文正公之解随文演
畅用意甚勤辞亦详备如爱敬可行于匹夫而恶慢不
可行于天子如论忠顺之不可失如不敢遗之穖甚微
而其效甚大又曰要道云者言所敬者寡所说者众也
曰至徳云者言所敬者广而所因者本也皆有所启发
非苟然者绍熙五年七月皇上践阼有诏求言公以八
月进此书未几中书舍人陈公傅良又为之缴进于经
筵初欲刊于广信而不及公之子淇念此书之未行将
刊于家求为后序经曰故自天子至于庶人孝无终始
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明皇注云始自天子终于庶人
尊卑虽殊孝道同致而患不能及者未之有也言无此
理故曰未有此说非也古文小异故自天子以下至于
庶人文正公则曰始则事亲也终则立身行道也患谓
祸败言虽有其始而无其终犹不得免于祸败而羞及
其亲未足以为孝也季使君又以明皇之事证之是矣
钥窃以为犹未为详且明敢申言之夫圣人一经可谓
详矣而其立教之要専在此数语孩提之童无不知爱
其亲是人之于孝未有无其始者夫子所以为曽子谆
谆言之正欲人之有终也夫子首则总言孝道次分天
子诸候卿大夫士庶人之孝大小之分固自不同而又
于此谓孝道有始而无终未有不及于祸患者此则无
有贵贱之别后虽具述孝治圣治之效以至终篇然其
教人之最切无过于此上下一体俱当尽心焉明皇惟
不知此所以不克其终可不戒哉篇末云孝子之事亲
终矣止为丧祭之终犹未为孝之终也若所谓孝之终
与此孝无终始之终盖谓立身行道死而后已者也故
虽曾于既启足手以其能全而归之自以为知免矣然
而易箦一节犹在其后盖大夫之箦犹非其正也呜呼
圣人之言可谓深切而能有终者亦岂易易乎钥馀生
无几深知兢惧得正而毙所愿加勉故以告有志之士
且以补二公之说云
范忠宣公文集序
惟昔贤者皆后世之师表而学者之慕古人则自各有
不同如汲黯之慕袁盎司马子长之慕蔺相如若有不
可解于心者本朝先正名徳相继如太山乔岳景星凤
皇事近而易考嘉言善行皆当取则而区区之愚少而
读元祐丞相忠宣范公言行录反复终始正学大节伟
识宏度赞叹不足于诸钜公间尤愿执鞭欲追逐其万
一而不可得也如奏议国论等书责人如责已助廉成
徳之训又若避好名之嫌则无为善之路等语皆当终
身诵之每恨未见其家集也嘉定五年三月甲戌公之
从曽孙中书舍人之柔见过谓钥曰忠宣文集未行于
世晩而谪居永州三年邦人至今怀仰比因沈使君圻
赴郡以家藏本属之既已刊就而旧无序引径以见委
钥谨谢之且曰托名不腐岂非晚进之幸岂非平日之
愿顾年衰学落何足以预此三辞不获则取而伏读越
两日而尽得之盖公天资诚确笃志学问承文正公之
亲传博之以泰山孙明复徂徕石守道盱江李泰伯三
先生师友之益发为词章根柢六经切于论事无有长
语而一出于正文忠苏公序文正公集有曰其于仁义
礼乐忠信孝弟如饥渴之于饮食欲湏臾忘而不可得
又曰虽弄翰戏语率然而作必归于此故天下信其诚
争师尊之公真是似者哉而钥之所尊敬者此又其馀
事自其立朝出镇庙谟相业具载史册不待赘言惟公
本于忠恕得二者之功用深入吾夫子阃域非浅丈夫
所能窥者温恭惟谨无异稠人遇有当为勇决过于贲
育此其大过人者然亦尚可勉也心平而宽虑周而远
喜恕哀乐所发而必中克伐怨欲不止于不行包含太
虚无所适莫姑以其见于外者一二言之邓绾尝奏罢
公襄州及言者攻绾则极力争之谓已经先朝责降不
应再有所贬公亦非有意于以徳报怨自谓上惜朝廷
事体下以安人情反侧苏黄门诵杨畏弹章而公去相
位他日哲宗面斥黄门公从容为解黄门谓公为佛地
位中人章子厚得罪父年九十议与一便郡公言当置
往咎而念其亲公本以议新法不合而去及温公将尽
改熙丰之法公谓特当去其太甚又湏徐徐经理论差
役一事尤不可暴操心类如此公既丧明而责知随州
寻窜永州盖子厚必欲寘之死地而公素安义命无一
语怨之家人犹未平也风雨中覆舟于江以救仅免拭
面而语家人曰此亦子厚所为耶呜呼使之从夫子于
陈蔡当亦有不容何病之言此非他人所及也蔡新州
重得罪公力救之上忤中下违同列贤如刘元城诸
人以吴处厚为义存君亲而诋公不遗馀力公不为动
卒贳其死一时不以为快及事之变自刘忠肃吕汲公
等虽终于贬所其得免于已甚者始知公之不寘新州
于死之力也汲公軰窜岭表郊赦未颁先谓难从恩宥
公斋戒奏大防等年老疾病何以自存迹其所罪亦因
持心失恕好恶任情以异已为怨仇以疑似为讪谤误
国害公覆车可鉴此不惟欲寤泰陵正欲感动子厚辈
使之革心而从厚也呜呼自熙丰元祐以至元符绍圣
之间世事屡变翻覆非一徽皇践阼改元建中靖国流
人悉归四海望太平于朝暮钦圣显肃皇后与徽皇待
公而为政至遣中使远至湖外好赐牵复迎劳不绝公
时在瞽废风痹中知上果用我亦欲感激自奋而病不
可为矣呜呼天乎倘延以三数年之夀使再得政则调
一天下可以仰副建中靖国之意岂复有后日之祸哉
公既已矣而蔡吕俱召吕又为蔡所挤而任蔡愈専矣
此所以抚卷长怀而继之以太息流涕也后之君子多
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徳者于此书可不熟复而力行之
以代弦韦之佩乎文正四子长监簿以疾蚤殁忠宣与
二季皆显衣冠蝉聨然自忠宣以来一百二十有四年
而后中书舍人始继世科实监簿之曾孙范氏之兴未
艾也
王魏公文集序
神宗皇帝不世之资高出百王始相荆国王文公君臣
之间义同宾友奏对往复载于史可知也元丰之初主
徳已成天容毅然群臣尊仰将顺之不暇非复熙宁之
比惟左丞魏公起由庶僚自结主知以省寺八品官而
特许赐坐与府尹奏事而命奏罢独进一为柱史许以
直前而又导之使谏待遇之意固已卓异于馀子公亦
感慨自奋不负所学论事上前守正不阿精当剀切其
视同列如野鹤之在鸡群一时才气无出其右者若其
论说古今治乱灾变警戒计边馈之非实杜西师之再
举除市易之罚息而别以内外救徐勲之诏狱而戒其
出入折奸侫之萌辨是非之际皆深中事机有以变移
主意而一出于义理之正言议风烈凛凛生气神宗倾
听奖拔尝谓公曰朕与卿兄弟如同产然是知神宗圣
度恢伟容受直言而当时俛伏听命无能有所论说者
盖皆具臣不足以佐下风耳不然公之抗直安得容于
朝廷之上乎公之五世孙直显谟阁厚之编次遗文属
钥为序钥曰文公之文固不待序而显校理之文曽南
丰为之序而陈后山继之使钥诵左丞之书则可何敢
以此自任显谟公求之不置钥曰吾有以应子之求矣
田承君昼天下士也送别邹道乡之言可畏可仰是岂
苟于从人者在公幕府至十有五年微公不足以致此
客微承君不足以入公之幕也为公家传其称公之文
则曰踔厉骏发卒归宿于道制诰温润丰美得中和之
气而属辞赡洽成于口授上数称之诰命有可以通行
者俾公为定辞以新之公在翰林旧制尹京者不行词
时高丽修贡数以奏来上而所用答诏以十数有旨学
士等槩为之执政欲人求一通以塞旨而上乃独用公
所草其后既为丞弻每下大诏令与通好夷狄多属于
公若筹边之妙略立朝之大节皆炳炳如丹又采长老
之论缙绅大夫之谈谓公厚徳怀人如晋羊祜直节敢
谏如魏辛毗吏治儒雅如汉张敞风槩整峻如唐温造
昌黎有曰知其客可以信其主知其主可以信其客公
之贤足以表千古承君之言可以信后世钥不侫尚何
敢措辞于其间
陈都官文集后序
制置使陈公由地官贰卿出镇四明政成暇日以家藏
曾祖都官文集刻之郡庠属钥为序谢不敢且曰蒋鲁
公之序详矣何敢赘既不得命敬题于后曰高哉都官
之节也鲁公称公之学曰雅志之所学以谓为道而不
为利此学者之所当守而不失仕者之所当遵而不变
者也若夫平日之论高出于䕫契之上而至其趋时之
事乃卑出于管晏之下者此固令举之所鄙也称公之
文曰大者则以经世务极时变小者犹足以咏情性畅
幽郁盖其于道如此而其辞亦不足道也可谓备矣然
犹若有所畏避而不敢尽言钥不侫敢补其所未言者
尝三复公之遗文而得其为人盖其抱负素已不群本
之忠义充以学问以安定胡先生为师所友自东坡先
生而降皆天下士渊源又如此万言之䇿经济之规模
定矣自以亲结昭陵之知身虽在外遇事辄发书论灾
异言尤激烈三上英宗书又皆人所难言迨神宗作兴
锐意治功王文公得君用事法度更新诸老大臣争不
能得抵巇取爵位之人不可胜数风俗为之大变至有
远在蜀万里外官为偏州腾奏于朝盛称青苗新法之
美而捷登膴仕者公方宰山阴例以秩满登馆阁小忍
不言岂不足以平进而抗章力辩缴纳召试堂札自取
窜责而不悔方且优游庐山与刘公凝之骑牛松下穷
幽寻胜以自娱适呜呼非凝之不足以当欧阳公之庐
山高非公不足以侣凝之之贤也使当时以公一言而
寤君相之意安有后日之纷纷哉公既穷老以死其子
诉冤又重得罪然其后再传而得秘丞及删定二公三
传而贰卿出陈氏益大天之报施何如哉读公之文者
能以是求之然后知公之高风大节犹将廉顽立懦于
百世之下毋徒玩其华藻而已也
清真先生文集序
班孟坚之赋两都张平子之赋二京不独为五经鼓吹
直足以佐大汉之光明诚千载之杰作也国家定都大
梁虽仍前世之旧当四通五逹之会贡赋地均不恃险
阻真得周家有徳易以王之意祖宗仁泽深厚承平百
年高掩千古异才间出曾未有继班张之作者神宗稽
古有为鼎新百度文物彬彬号为盛际钱唐周公少负
庠校隽声未及三十作为汴都赋凡七千言富哉壮哉
极铺张扬厉之工期月而成无十稔之劳指陈事实无
夸诩之过赋奏天子嗟异之命近臣读于迩英阁由诸
生擢为学官声名一日震耀海内而皇朝太平之盛观
备矣未几神宗上宾公亦低徊不自表襮哲宗始寘之
文馆徽宗又列之郎曹皆以受知先帝之故以一赋而
得三朝之眷儒生之荣莫加焉公之殁距今八十馀载
世之能诵公赋者盖寡而乐府之词盛行于世莫知公
为何等人也公尝守四明而诸孙又寓居于此尝访其
家集而读之参以他本间见手稿又得京本文选与公
之曾孙铸裒为二十四卷中更兵火散坠已多然足以
不朽矣公壮年气锐以布衣自结于明主又当全盛之
时宜乎立取贵显而考其岁月仕宦殊为流落更就铨
部试远邑虽归班于朝坐视捷径不一趋焉三绾州麾
仅登松班而旅死矣盖其学道退然委顺知命人望之
如木鸡自以为喜此尤世所未知者乐府播传风流自
命又性好音律如古之妙解顾曲名堂不能自已人必
以为豪放飘逸高视古人非攻苦力学以寸进者及详
味其辞经史百家之言盘屈于笔下若自己出一何用
功之深而致力之精耶故见所上献赋之书然后知一
赋之机杼见续秋兴赋后序然后知平生之所安磬镜
乌几之铭可与郑圃漆园相周旋而祷神之文则送穷
乞巧之流亚也骤以此语人未必遽信惟能细读之者
始知斯言之不为溢美耳居闲养疴为之校雠三数过
犹未敢以为尽力淇水李左丞读赋上前多以偏旁言
之因为考之群书略为音释阙其未知者以俟博雅之
君子非敢自比张载刘逵为三都之训诂也钥先世与
公家有事契且尝受廛焉公之诗文幸不泯没钥之愿
也公讳邦彦字美成清真其自号历官详见志铭云制
使待制陈公政事之馀既刊曾祖贤良都官家集又以
清真之文并传以慰邦人之思君子谓是举也加于人
数等类非文吏之所能为也
北海先生文集序
皇朝文章之盛高掩前古徽宗在御天下承平上则日
月戴承星文云彩之效祥下则灵芝朱草赤乌白鹊之
呈瑞名表进贺殆无虚时文士角立争奋所长无不工
致形容铺张以为盛观会进筑顺州得枸杞宿根于士
中其形伏仙家以为千载所化驰献阙廷上生于壬
戌正符所属之辰尤以为善祥百寮欲以诘朝拜表诸
公阁笔相视无以措词先是庠校英才久束于王氏之
学不习应用之文车驾幸学欲进一表而无能应者时
翰林学士綦公为诸生出稿袖间无不惊服至是已为
学官有荐公名者延致东阁授以题意公从容属聨妙
绝一时首曰灵根夜吠变异质于千年驿骑朝驰荐圣
人之万夀眷荒裔沈藏之久实王师恢复之初物岂无
知时各有待既进天子为之改容即日喧传京师诸公
咸自以为不及也公初起北海之滨学殖甚富不求人
知自是贵名日起遂登馆殿未及施用而以内艰去矣
建炎二年高宗驻跸维扬公航海朝行在一再还而为
郎明年轮对一见契合恨见之晚擢左史摄琐闱召试
中书文不加点玉音击叹即正西掖进用之捷未有近
比永嘉南渡之行公在帝侧实代王言诏旨所至读者
感动诸将奔走承命如陆宣公之在奉天也寻入翰苑
当羽檄旁午书诏填委之会而播告之修不匿厥指吕
忠穆公以首相开督府训辞尤为宏伟有曰尽长江表
里之封悉归经略举宿将王侯之贵咸听指呼其能布
宣威灵张大国体类此盖公笃意经术博览强记以直
道自任才高而气刚平时为文不为崕异之言而气格
浑然天成故一旦当书命之任明白洞达虽武夫远人
晓然知上意所在非规规然取青嫓白以为工者比也
夫唐文三变宋之文亦几变矣止论骈俪之体亦复屡
变作者争名恐无以大相过则又习为长句全引古语
以为奇倔反累正气况本以文从字顺便于宣读而一
聨或至数十言识者不以为善也惟公与汪龙溪追述
古作谨四六之体至于今行之然此等在公皆为馀事
尽忠竭诚遇事极论进而造膝退多削稿以辅成中兴
之业公之力为多焉公之薨于绍兴十有二年秦丞相
方当国専政以罢相草麻之憾恨不得甘心焉至二十
九年而后宗丞李公益能始状其行又至三十三年而
后得参政周忠简公铭公之墓公之从孙焕手集公文
为五十六卷藏于家钥生晚不及拜公下风而多诵公
文文赘倅丹丘始见家集益闻出处之详晚而投闲有
更生者亦公之从孙蚤有隽声寓居吾乡尝以公海上
诗刻求跋为之诗曰晋阳固自有高共奉天岂可无宣
公当时扶日沧海东尚想健笔驱长风指麾诸将如奴
童中兴当数第一功㫁碑毋庸诧诗工制稿具在銮坡
中更生致谢再三且曰今之知北海先生者盖寡遗文
将遂版行愿为之序钥曰公之文有传又得托名于不
朽不复固辞属更忧患既免丧而后敢为下笔惧不足
以发扬公之盛烈谨衔愧而书之公讳崈礼字叔厚潍
州人北海其自号也
攻愧集卷五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