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先生全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五
| 文山先生全集 卷第十五 宋 文天祥 撰 景乌程许氏藏明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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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山先生全集卷之十五 别集
吟啸集
生朝〈五月𥘉二日〉
客中端二日风雨送牢愁昨岁犹潘母今年更楚囚田园
荒吉水妻子老幽州莫作长生祝吾心在首丘
西瓜吟
㧞出金佩刀斫破苍玉瓶千
红樱桃一团黄水晶下咽
䪺除烟火气入齿便作冰雪声长安清富
卲平争如汉
朝作公卿
石三峯为示十字云昔日乘龙贵今朝汗马劳为
足六句
云低昏海日风急沸洪涛昔日乘龙贵今朝汗马劳纨绮
污尘𡈽珠玉委蓬蒿
作凄然赋吾将仆命骚
蚤秋
寒魄𣽃玄河啇𩙪慓明发羁人坐环堵壮士衣穿
晋陵
谁复新秦陵尚云秣夫君百世心患不在饥渇
寄惠州弟
五十年兄弟一朝生别离雁行长已矣马足远何之
骨
知无地论心更有谁亲䘮君自尽犹子是吾儿
感伤
地维倾渤澥天柱折昆仑清夜为挥泪白云空断魂死生
苏子节贵贱翟公门高庙神灵在乾坤付不言
自叹
海阔南风慢天昏北斗斜孤臣伤失国游子叹无家官饭
身如寄征衣𩯭欲华越王台上望家国在天涯
虎头山
蚤不逃秦帝终然䧟楚囚故园春草夣旧国夕阳愁妾妇
生何益男儿死未休虎头山下路挥涙忆䖍州
高沙道中
道逢死人骨委积万有千魂魄侵蝇蚋膏脂饱乌鸢使我
先朝露其事亦复然丈夫竟如此吁嗟彼苍天古人择所
趍肯蹈不测渊柰何以遗体粪𡈽同弃捐󠄂𥘉学苏子卿终
慕鲁仲连求仁而得仁宁死沟壑填自古皆有死死不污
腥膻秦客载张禄吴人纳伍贠季布疑在鲁樊期托于燕
国士急人病倜傥何拘挛伊人莫知我此恨付重泉
战场
三年海峤拥𧴀貅一日蹉跎白尽头垓下雌雄羞故老长
安咫尺泣孤囚鱼龙沸海地为泣烟雨满山天也愁万死
小臣无足憾荡阴谁共侍中游
哭崖山
宝蔵如山席六宗楼船千叠水晶宫吴儿进退寻常事汉
氏存亡顷刻中诸老丹心付流水
臣血泪洒南风早来
朝市今何处始悟人间万法空
上塜吟
湘人有登科者𥘉授武冈尉单车赴官守名家正择婿
尉本有室𨼆其实而取焉官满随妇翁入京自是舍乘
梓去坟墓终身不归后官至侍从其糟糠妻居母家不
复嫁岁时为夫家上冢妇礼不废友人作古诗一首曰
上塜吟某读之为之感慨因更广其意赋五言一篇
余昔从君时上堂拜姑嫜相携上祖塜岁时持酒
姑嫜
相继没马鬛不在郷共君瓯盂饭清涕流𥜗裳君贫𥘉赴
官有家不得将妾无应书儿松槚自成行君别不复归岁
月何茫茫长安拥朱绶执雁事侯王岂无一𥿄书道路阻
且长年年酬寒食妾心良自伤君家
巾栉至今袭且蔵
谅君霜露心白首遥相望
无主墓碑
风雨中见道傍一碑题云无主墓之记乃大定戊申
所立雨衣淋漓字昼漫㓕惜不得下马读之
路逢一石碑亭亭傲风雨停骖髣髴㸔云是无主墓末书
戊申岁屈指九十秋是时龙渡江甲子恍一周借问者
谁承平百世祖亦有周馀民战骨委黄𡈽大祖下江南誓
不戮一人神孙再立国天以报至仁大河流血丹屠毒谁
之罪潼关忽不守皇皇依汴蔡螳螂知捕蝉不知黄雀来
今古有兴废重为生人哀
邳州哭母小祥
我有母圣善鸾飞星一周去年哭海上今年哭邳州遥想
仲季间木主布筵几我躬巳不阅祀事付支子使我早沦
落如此终天何及今毕亲䘮于分亦巳多母尝教我忠我
不违母志及泉会相见
神共欢喜
哭母大祥
九月七日先母夫人大祥之辰某为子不孝南望呜咽
为哀章一首
前年惠州哭母敛去年邳州哭母期今年飘泊在何处燕
山狱里菊花时哀哀黄花如昨日两度星周俄箭疾人间
送死一大事生儿富贵不得力秪今谁人守坟墓零落瘴
乡一堆𡈽大儿狼狈勿复道下有二儿并二女一儿一女
亦在燕佛庐设供捐󠄂金钱一儿一女家下𥙊病脱麻衣日
晏眠夜来好夣归故国忽然海上见颜色一声鸡叫泪满
床化为清血衣裳湿当年𭒀纬意谓何亲曾抚我夜枕戈
古来全忠不全孝世事至此甘滂沱夫人开国分齐魏生
荣死哀送天地悠悠国破与家亡平生无憾惟此事二𭅺
巳作门戸谋江南母麦满舟不知何日归兄骨狐死犹
应正首丘
哭妻文
烈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事二主天上地下惟我与汝呜呼
哀哉
先太师忌日
太师忌汗漫二纪似跳丸弟妹俱成立家郷忍破残衣冠
晨月暗坟墓夜风寒万里逢先忌无言把泪弹
告先太师墓文
维巳卯五月朔越二十有六日孝子某自岭
执至南安
军谨具香币遣人驰告于先太师革斋先生墓下呜呼人
谁不为臣而我欲尽忠不得为忠人谁不为子而我欲尽
孝不得为孝天乎使我至此极耶始我起兵赴难勤王仲
弟将家遁于南荒宗庙不守迁我异𭛌大臣之𧨏国亡家
亡灵武师兴解后归国再相出督身荷忧责江南之𭛠义
声四克为亲拜墓以剪荆𣗥大勲垂集一跌﨑岖妻妾子
女六人为俘收拾散亡息于海隅庶㡬𡚒厉以为后啚恶
运推迁天所废弃有母之䘮寻失嫡子𡘜泣未干兵临其
垒仓皇之间二女夭逝剪为囚虏形影独存仰药不癠竟
北其辕繋颈絷足过我里门望墓相从恨不九原爰指松
楸有言誓继令支子实典祀事有侄曰昇我身是嗣兴
言及此血涙如雨呜呼自古危乱之世忠臣义士孝子慈
孙其事之不能两全也久矣我生不辰罹此百㐫求仁得
仁抑又何怨幽明死生一理也父子祖孙一气也
漠有
知尚哀鉴之
余始至南安军即绝粒为告墓文遣人驰归白之祖
祢瞑目长往含𥬇入地矣乃水盛风驶五日过庐陵
又二日至丰城知所遣人竟不得行余至是不食垂
八日无事然𥝠念死庐陵不失为首丘今心事不
逹委命荒江谁知之者盍少从容以就义乎复饮食
如𥘉因记左传申包胥哭秦庭七日勺饮不入口不
闻有他廼知饿踣西山非一朝夕之积也余尝服脑
子二两不死绝食八日又不死未知死何日死何所
哀哉
巳卯十月一日至燕越五日罹狴犴有感而赋〈一十七首〉
一
直弦不似曲如钩自古圣贤多囚命有死时名不死身
无忧处道还忧可怜杜宇空流血惟愿严颜便斫头结束
长编犹在此灶间婢子见人羞
二
落落南冠自结缨桁杨卧起影纵横坐移白石知何世夣
断青灯问㡬更国破家亡𩀱泪暗天荒地老一身轻黄梁
得失俱成幻五十年前元未生〈范晔在狱中为士题扇云去白日之皎皎即长夜之悠悠〉
三
心期耿耿浮云上身事悠悠落日西千古兴亡何限错百
年生死本来齐沙
莫待哀黄鹄雪里何须问牧羝此处
曽埋𩀱宝剑虹光夜指楚天低
四
寥阳殿上步黄金一落颠崖地狱深苏武窖中偏喜卧刘
琨囚里不妨吟生前巳见夜义靣死去只因菩萨心万里
风沙知巳尽谁人会得广陵音
五
亦知戛戛楚囚难无柰天生一寸丹鐡马行鏖南地𤍠赭
衣坐拥北庭寒朝飡淡薄神还爽夜睡﨑岖夣自安亡国
大夫谁为传秪饶野史与人㸔
六
风雪重门老楚囚夣回长夜意悠悠熊鱼自古无𩀱得鹄
雀如何可共谋万里山河真堕甑一家妻子枉填沟儿时
爱读忠臣传不谓身当百六秋
七
听着啼䳌泪满
国亡家破见忠臣关河沥落三生夣风
雪飘零万死身丞相岂能堪狱吏故侯安得作园人神农
虞夏吾谁适回首西山继绝尘
八
风前泣灯影日下泣霜花锺信忽然动屋阴俄又斜闷中
𦕅度岁夣里尚还家地狱何须问人间见夜义
九
风霜阴忽忽天地𣽃悠悠我自操吴语谁来问楚囚寂中
惟㓕想逹处尽忠忧手有𮧯编在朝闻夕死休
十
环堵尘如屋累然一故吾解衣烘稚虱匀鏁救残须坐处
心如忘吟馀眼巳枯不应留滞久何日褁籧篨〈吴杀诸
谨以籧篨〉
〈褁而弃之〉
十一
浩劫风尘暗衣冠痛百罹静传方外学晴写狱中诗烈士
惟名殉真人与物违世间忙会错认取去来时
十二
俨然楚君子一日造王庭议论探坚白精神入汗青无书
求出狱有舌到临刑宋故忠臣墓真吾五字铭
十三
两月缧囚里一年忧患馀踈因随事直忠故有时愚道在
身何拙心安躰自舒近来都勘破人世只
庐
十四
衮衣坐缧绁世事亦堪哀枕外亲炊𮮐炉细画灰无人
涙垂血何地骨生苔风雪江南路夣中行探梅
十五
我自怜人丑人方笑我愚身生豫让
背发范増疽巳愧
功臣传犹堪烈士书衣冠事至此命也欲何如
十六
久矣忘荣辱今兹一死生理明心自𥙿神定气还清欲了
男儿事㡬无妻子情岀门天宇阔一𥬇暮云横
十七
珙璧衣冠十六传更无一士死君前自惭重赵非九鼎犹
幸延韩更数年孟
嚢头真自爱杲卿钩舌要谁怜人间
信有纲常在万古西山皎月悬
和夷齐西山歌
歌曰登彼西山兮采其
矣以仁易𭧂兮不知其非矣
神农虞夏忽然没兮我安适归矣吁嗟徂兮命之衰矣
后二千馀年某廼倚歌而和之曰
小雅尽废兮岀车采矣戎有中国兮人𩔗熄矣明王不
兴兮吾谁与归矣抱春秋以没世兮甚矣吾衰矣
又从而歌之曰
彼美人兮西山之矣北方之人兮为吾是非矣异域长
绝兮不复归矣凤不至兮德之衰矣
十二月二十日作
家国哀千古星霜忽一周黄沙漫故道白骨委荒丘许远
死何晚李陵生自羞南来冠不改吾且任吾囚
二十四日〈俗云小年夜〉
壮心
光岳病质落幽燕春节前三日江郷正小年岁时
如有水风俗不同天家庙荒苔滑谁人烧纸钱
立春〈巳卯十二月二十六日〉
无限斜阳故国愁朔风吹马上幽州天翻地覆三生劫岁
晚江空万里囚烈士䘮元端不惜逹人知命复何忧秪应
四十三年死两度无端见𡈽牛
遇灵阳子谈道赠以诗
昔我爱泉石长揖离公卿结屋青山下咫尺蓬与瀛至人
不可见世尘忽相缨业风吹浩劫蜗角争浮名偶逢大吕
翁如有𪧐世盟相从语廖廓俯仰万念轻天地不知老日
月交其精人一阴阳性本来自长生指虚无间引我归
员明一针透顶门道骨由天成我如一逆旅久欲蹑𪨗行
闻师此妙诀庐复何情
岁祝犂单阏月赤𡚒日焉逢涒滩遇异人指示
以太光明正法于是死生脱然遗矣作五言八
句
谁知真患难忽悟大光明日岀云俱静风消水自平功名
㡬㓕性忠孝大劳生天下惟豪杰神仙立地成
巳卯岁除
岁除破衣裳夜半刺针线游子长夜思佳人不可见草枯
稚驴吼灯暗饥䑕现深室闭星斗轻裘卧风霰大化忽流
斡浩劫荡回转冠屦失其位侯王化畸贱
戈叱奇字刀
锯摧䪻弁至性讵可迁微躯不足恋真人坐冲漠死生一
乘传日月行万古神光索九县
右自巳卯十月一日至岁除所赋当时望旦夕死不
自意蹉跎至今诗凡二十馀首明日为啇横执徐岁
不知又当赋干首而后绝笔云巳卯除日姓某题
元日〈庚辰岁〉
鐡马风尘暗金龙日月新衣冠怀故国鼓角泣离人自分
流年晚不妨吾道春方来有千载儿女枉悲辛
庚辰四十五岁
东风昨夜忽相过天地无情柰老何千载方来那有尽百
年未半巳为多君传南海长生药我爱西山饿死歌泡影
生来随自在悠悠不管世间魔
感兴
万里云山断客魂浮云心事向谁言月侵郷夣夜推枕风
送牢愁昼掩门苏子窖中闲日月石𭅺家里乾坤朝闻
夕死吾何恨坐把春秋子细论
正月十三日
去年今日遁崖山望见龙舟咫尺间海上楼䑓俄巳变河
阳车驾不须还可怜羝乳烟横塞空想䳌啼月掩关人世
流光忽如此东风吹雪𩯭毛班
上元怀
禁门三五金吾夜回首青春忽二毛池上昔陪王母宴斗
中今直贵人牢风生江海龙游远月满关山鹤唳高夣到
钧天灯火闹依然彩笔照宫
读史
自古英雄士还为薄命人孔明登四十韩信过三旬壮志
催龙虎高词泣神一朝事千古何用怨青春
感伤
家国伤冰泮妻孥叹陆沉半生遭万劫一落下千寻各任
如曹命那知吾軰心人谁无骨肉恨与海俱深
遣兴
一落颠崖不自由春风相对说牢愁稚驴黒月光中吼饥
䑕青灯影下游岂料乾坤成堕甑始知身世是虚舟遥怜
海上今尘𡈽前代风流不肯休
又
东风吹草日高眠试把平生细问天燕子愁迷江右月杜
䳌声破洛阳烟何从林下寻元亮只向尘中作鲁连莫𥬇
道人空打坐英雄收敛便神仙
四月八日
今朝浴佛风流身落山前第一州赣上瑶桃俄五稔海
中玉果巳三周人生聚散真成夣世事悲懽一转头坐对
薫风开口𥬇满怀耿耿复何求
夜起
夣破东窗月半明此身虽在只堪惊一春花里离人涙万
里灯前故国情龙去想应回海岛雁飞犹未岀江城客愁
多似西山雨一任萧条白发生
端午感兴
千金铸镜百神愁功与当年禹服侔荆𣗥故宫魑魅走空
馀杨子水东流
又
当年忠血堕䜛波千古荆人𥙊汨罗风雨天涯芳草夣江
山如此故都何
又
流棹西来恨未销鱼龙寂寞暗风潮楚人犹自贪儿戏江
上年年夺锦标
见艾有感
过眼惊𥘉夏回头忆晚春巳怜花结子又见艾为人故国
丹心老中原白发新灵修那解化清夣楚江滨
自叹
绿槐云影弄黄昏月照牢愁半掩门一片心如千片碎十
分
有二分存沙黄鹄长回首江上杜䳌空㫁魂𥪡子
溷人漫不省红缨白马意轩轩
自遣
诗馀眠白日饮后坐清风万事乘除里平生宠辱中心无
随境变意自与天通莫笑邯郸夣惺惺更是空
自𫐠
赤舄登黄道朱旗上紫垣有心扶日月无力报乾坤往事
飞鸿𣺌新愁落照昏千年沧海上精卫是吾魂
不睡
终夕起推枕五更闻打锺精神入朱鸟形影落卢龙弭节
蓬莱岛
旗大华峰奔驰竟何事回首谢乔松
七夕
大地风尘恶长天岁月奔
来浑是感夣破与谁言缑鹤
空回首河牛暗断魂吾今拙又拙无复问天孙
有感
石郎草草割山川一落人手三百年八州风雨暗连天三
皇五帝如飞烟人人野𥙊伊水春秋㫁烂不复传白头
潦倒今鲁连夜深危坐日晏眠
闻季万至
去年别我旋岀岭今年汝来亦至燕弟兄一囚一乘马同
父同母不同天可怜骨肉相聚散人间不满五十年三仁
生死各有意悠悠白日横苍烟
有感
丁丑岁八月十七日家人䧟今恰三周而予在行既十
阅月矣有感而赋
平生心事付悠悠风雨燕南老楚囚故相思空万里妻
孥不见满三秋绝怜诸𨺚中意嬴得子长天下游一死
皎然无复恨忠魂多少暗荒丘
感怀
巳卯八月二十四日予以楚囚发金陵十月一日至燕
越五日罹狴犴今为庚辰中秋后九日感怀四十字
去岁趍燕路今晨发楚津浪名千里客剰作一年人镜里
秋容别灯前暮影亲鲁连疑未死𦕅用托芳尘
重阳〈庚辰〉
飘零万里为家一夜西风吹鬂华秪有新诗题甲子更
无故对黄花
又
江南秋色满梧桐回首青山万事空怕见镜中新白发长
将破帽褁西风
又
风卷车尘弄暁寒天涯流落寸心丹去年醉与茱茰别不
把今年作徤㸔
巳卯十月一日予入燕城岁月冉冉忽复周星而
予犹未得死也因贼八句
去冬阳月朔吾始至幽燕浩劫真千载浮生又一年天南
照天北山后接山前夣里乾坤老孤臣雪咽毡
巳卯十月五日予入燕狱今三十有六旬感兴一
首
石晋燕赵锺仪新楚囚山河千古痛风雨一年周过雁
催人老寒花送客愁卷帘云满座抱𰯌意悠悠
去年十月九日余至燕城今周星不报为赋长句
君不见常山太守骂羯奴天津桥上舌尽刳又不见㫿阳
将军怒切齿三十六人同日死去冬长至前一日朔庭呼
我弗为屈丈夫开口即见胆意谓生死在顷刻赭衣冉冉
生苍苔书云时节忽复来
影青灯照孤坐夣啼死血丹
心破只今便作渭水囚食粟巳是西山羞悔不当年跳东
海空有鲁连心独在
冬至
书云今日事夣破暁鸣锺家祸三生劫年愁两度冬江山
乏小草霜雪见孤松春色𮐃泉里烟芜㡬万重
冬晴
北国天寒少南方地气来年光如箭去世事正轮回可怪
新祈雪相思久别梅夜䦨灯坐暗独自拨残灰
自叹
可怜大流落白发鲁连翁每夜曕南斗连年坐北风三生
遭际处一死𥬇谈中嬴得千年在丹心射碧空
戊寅腊月二十日空坑败执于今二周年矣感
怀八句
横磨十万坐无谋回首蹉跎海上州太傅只图和药了将
军便谓斫头休乾坤颠倒真千劫身世留连复一周一死
到今如送佛空窗淡月夜悠悠
所怀
万里青山两鬂华老臣无国又无家乾坤局促笼中鸟风
雪飘零粪上花岁晚江空人巳逝天寒日短路何賖书生
不作纲常计闻是东门巳种瓜
除夜〈庚辰〉
门揜千山黒孤灯伴不眠故郷在何处今夕是穷年住世
真无系为囚巳自然劳劳空岁月得死似登仙
又
岁暮难为客天涯况是囚乾坤还许大岁月忽如流夣过
元无夣忧多更不忧屠苏儿女态肯作百年谋
元日〈辛巳〉
金虬㗸日出铁骑勒春回天上青门隔人间白发催霜寒
欺草山晚放新梅环堵甘牢落东风枉𨚫来
又
惭愧云䑓客飘零雪满毡不图朱鸟影犹见白蛇年宫殿
荒烟隔门庭𪧐草连乾坤自春色回首一澘然
𥘉六日即事
车马燕山闹谁家早管弦开门忽见雪拥不知年箧破
书犹在炉残火复燃偷桃昨日事回首𡘜尧天
人日
今年为蛇年此日是人日江右一龙钟山中占毕独坐
守大玄一𥬇发狂疾悠悠王正意衰涕感麟笔
自叹
功业羞前軰形骸感故吾屡判嵇绍血㡬无庆公须落落
惟心在苍苍有意无江流总遗泪何止失吞吴
元夕
灯火喧三市衣冠宴九宸金吾不禁夜公子早行春夣断
青山远愁侵白发新燕山今夕月清影伴孤臣
又
飘零竟如此元夕㡬堪怜南国张灯火燕山沸管弦相思
云万里剰㸔月三年笑与东风道浮生信偶然
文山先生全集卷之十五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