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宗 (四库全书本)/卷13

卷十二 文章正宗 卷十三 卷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文章正宗卷十三    宋 真徳秀 编
  对禹问
  或问曰尧舜传诸贤禹传诸 信乎曰然然则禹之贤不及于尧与舜也欤曰不然尧舜之传贤也欲天下之得其所也禹之传子也忧后世争之之乱也尧舜之利民也大禹之虑民也深曰然则尧舜何以不忧后世曰舜如尧尧传之禹如舜舜传之得其人而传之尧舜也无其人虑其患而不传者禹也舜不能以传禹尧为不知人禹不能以传子舜为不知人尧以传舜为忧后世禹以传子为虑后世曰禹之虑也则深矣传之子而当不淑则柰何之虑下或有民宇曰时益以难理传之人则争未前定也传之子则不争前定也前定虽不当贤犹可以守法不前定而不遇贤则争且乱天之生大圣也不数其生大恶也亦不数传诸人得大圣然后人莫敢争传诸子得大恶然后人受其乱莫上或无人字乱或作祸禹之后四百年然后得桀亦四百年然后得汤与伊尹汤与伊尹不可待而传也与其传不得圣人而争且乱孰若传诸子虽不得贤犹可守法曰孟子之所谓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者何也曰孟子之心以为圣人不苟私于其子以害天下求其说而不得从而为之辞
  杂说
  龙嘘气成云云固弗灵于龙也然龙乘是气茫洋穷乎玄间薄日月伏光景感震电神变化水下土汨陵谷云亦灵怪矣哉气下或有而字云龙之所能使为灵也若龙之灵则非云之所能使为灵也然龙弗得云无以神其灵矣失其所凭依信不可欤异哉其所凭依乃其所自为也易曰云从龙既曰龙云从之矣
  善医者不视人之瘠肥察其脉之病否而已矣善计天下者不视天下之安危察其纪纲之理乱而已矣纲下方无之字理乱或作乱否天下者人也安危者肥瘠也纪纲者脉也脉不病虽瘠不害脉病而肥者死矣通于此说者其知所以为天下乎纪纲或作纲纪夏殷周之衰也诸侯作而战伐日行矣传数十王而天下不倾者纪纲存焉耳作或作僣秦之王天下也无分势于诸侯聚兵而焚之传二世而天下倾者纪纲亡焉耳是故四支虽无故不足恃也脉而已矣四海虽无事不足矜也纪纲而已矣忧其所可恃惧其所可矜善医善计者谓之天扶与之诸本或无天字扶或作持○今按此句未详疑有误宇易曰视履考祥善医善计者为之
  谈生之为崔山君传称鹤言者岂不怪哉然吾观于人其能尽其性而不类于禽兽异物者希矣将愤世嫉邪长往而不来者之所为乎昔之圣者其首有若牛者其形有若蛇者其喙有若鸟者其貌有若蒙倛者彼皆貌似而心不同焉可谓之非人邪即有平胁曼肤颜如渥丹美而很者貌则人其心则禽兽又恶可谓之人耶貌或作面貌上或有其字禽下方无兽宇邪作也方云列子包牺女娲神农夏后氏蛇身人面牛尾虎鼻皆有非人之状而有大圣人之徳夏桀殷纣鲁桓楚穆状貌七窍皆同而有禽兽之心公意亦如此耳然则观貌之是非不若论其心与其行事之可否为不失也怪神之事孔子之徒不言余将特取其愤世嫉邪而作之故题之云尔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祇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或无人字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且欲或无且字且或作而○今按且字恐当在等字下䇿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䇿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
  获麟解一首方云李本云元和七年麟见柬川疑公因此而作然李翺尝书此文以赠陆傪傪死于贞元十八年则此文非元和间作也○今按此文有激而托意之辞非必为元和获麟而作也
  麟之为灵昭昭也咏于诗书于春秋杂出于传记百家之书虽妇人小子皆知其为祥也然麟之为物不畜于家不恒有于天下其为形也不类非若马牛犬豕豺狼麋鹿然然则虽有麟不可知其为麟也角者吾知其为牛鬛者吾知其为马犬豕豺狼麋鹿吾知其为犬豕豺狼麋鹿惟麟也不可知不可知则其谓之不祥也亦宜虽然麟之出必有圣人在乎位麟为圣人出也圣人者必知麟麟之果不为不祥也又曰麟之所以为麟者以徳不以形若麟之出不待圣人则谓之不祥也亦宜
  讳辩
  愈与李贺书劝贺举进士贺举进士有名与贺争名者毁之曰贺父名晋肃贺不举进士为是劝之举者为非听者不察也和而唱之同然一辞或无也字皇甫湜曰若不明白子与贺且得罪方无若字愈曰然律曰二名不偏讳释之者曰谓若言徴不称在言在不称徴是也律曰不讳嫌名释之者曰谓若禹与雨丘与蓲之类是也蓲与丘同音乌蓲草名今贺父名晋肃贺举进士为犯二名律乎为犯嫌名律乎父名晋肃子不得举进士若父名仁子不得为人乎夫讳始于何时作法制以教天下者非周公孔子欤周公作诗不讳若曰克昌厥后又曰骏发尔私○若字方作周公孔子不偏讳二名若曰宋不足徴又曰某在斯春秋不讥不讳嫌名康王钊之孙实为昭王曽参之父名晳曽子不讳昔若曰昔者吾友又曰杨裘而吊周之时有骐期汉之时有杜度此其子宜如何讳将讳其嫌遂讳其姓乎将不讳其嫌者乎方云董彦远曰骐期以姓苑考之为期又李涪谓杜操宇伯度魏人以武帝讳谓杜度公误用也然张仲景方自有杜度公所用或出此汉讳武帝名彻为通不闻又讳车辙之辙为某字也讳吕后名雉为野鸡不闻又讳治天下之治为某字也或无下又讳二字方云颜氏家训曰桓公名白传有五皓之称厉王名长琴有修短之目不闻谓布帛为布皓呼肾肠为肾修公言盖有自也○今按公言或与颜氏偶同未必用其语也今上章及诏不闻讳浒势秉饥也惟宦官宫妾乃不敢言谕及机以为触犯以谕为近代宗庙讳以机为近玄宗庙讳士君子言语行事宜何所法守也言语或作立言今考之于经质之于律稽之以国家之典贺举进士为可邪为不可邪凡事父母得如曽参可以无讥矣作人得如周公孔子亦可以止矣今世之士不务行曽参周公孔子之行而讳亲之名则务胜于曽参周公孔子亦见其惑也夫周公孔子曽参卒不可胜胜周公孔子曽参乃比于宦官宫妾则是宦官宫妾之孝于其亲贤于周公孔子曽参者耶
  李翺平赋书
  孔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又曰若欲行而法则周公之典在孟子曰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欲轻之于尧舜之道大貉小貉也欲重之于尧舜之道大桀小桀也是以什一之道公私皆足人既富然后可以服教化反淳朴古之圣贤未有不善于为政理人而能光于后代者也故善为政者莫大于理人理人者莫大于既富之又教之凡人之情莫不欲富足而恶贫穷终岁不制衣则寒一日不得食则饥四人之苦者莫甚于农人麦粟布帛农人之所生也岁大丰农人犹不能足衣食如有水旱之灾则农人先受其害有若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夫如是百姓之视其长上如仇雠安既不得享其利危又焉肯尽其力自古之所以危亡未有不由此者也人皆知重敛之为可以得财而不知轻敛之得财愈多也何也重敛则人贫人贫则流者不归而天下之人不来由是土地虽大有荒而不耕者虽耕之而地力有所遗人日益困财日益匮是谓弃天之时遗地之利竭人之财如此者虽欲为社稷之臣建不朽之功诛暴逆而威四夷徒有其心岂可得耶故轻敛则人乐其生人乐其生则居者不流而流者日来居者不流而流者日来则土地无荒桑柘日繁尽力耕之地有馀利人日益富兵日益彊四邻之人归之如父母虽欲驱而去之其可得耶是以与之安而居则富而可教与之危而守则人皆自固孟轲所谓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有生人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呜呼仁义之道章章然如大道焉人莫不知之然皆不能行何也见之有所未尽而又有嗜欲以害之其自任太多而任人太寡是以有土地者有仁义无代无之虽莫不知之然而未有一人能行之而功及后代者由此道也秦灭古法隳井田而夏殷周之道废相承滋久不可卒复翺是以取可行于当时者为平赋书而什一之法存焉庶几乎能有行之者云耳
  凡为天下者视千里之都为千里之都者视百里之州为百里之州者起于一亩之田六尺谓之步古者六尺为步古之尺小为兹时之尺四尺八寸则方一步为古之方一步馀三百六寸二分五厘也二百有四十步谓之亩占者步百为亩为此时不同从俗之数则易行也一亩为古之田三亩也三百有六十步谓之里古者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一井之田九夫三屋方三百步为一里也方一里之田九夫夫顷异名也方里之田五百有四十亩亩百为顷五顷四十亩也古之里虽小其亩又加小所以古之方一里为田九顷兹时方一里为田五顷四十亩为古之田十六顷有二十亩也十里之田五万有四千亩五百四十顷也为古之田一千六百二十顷也百里之州五十有四亿亩五万四千顷也为古之田一十六万二千顷也千里之都五千有四百亿亩五百四千万顷也为古之田一千六百二十万顷也方里之内以十亩为之屋室径路牛豚之所息葱韭蔬菜之所生植里之家给焉古者方一里为井为田九百亩农夫八家各受田百亩公田八十亩八家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理私田诗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馀田二十亩为闾井屋室兹时里既加大一亩之田为古之田三亩十亩之内为古之田三十亩校其多少亦相若矣凡百里之州为方十里者百州县城郭之所建通川大涂之所更丘墓乡井之所聚甽遂沟渎之所渠大计不过方十里者三十有六有田一十九亿四万有四千亩一万九千四百四十顷也百里之家给焉千里亦如之高山大川则椁其中斩长缀短而量之一亩之田以强并弱水旱之不时虽不能尽地力者岁不下粟一石公索其十之一凡百里之州有田五十有四亿亩以一十九亿四万有四千亩为之州县城郭通川大途畎遂沟浍丘墓乡井屋室径路牛豚之所息葱韭蔬菜之所生植馀田三十四亿五万有六千亩三万四千五百六十顷也亩率十取粟一石为粟三十四万五千有六百石以贡于天子以给州县凡执事者之禄以供宾客以输四方以御水旱之灾皆足于是矣其田间树之以桑凡树桑人一日之所休者谓之功桑太寡则乏于帛太多则暴于田是故十亩之田植桑五功一功之蚕取不宜岁度之虽不能尽其功者功不下一匹帛公索其百之十凡百里之州有田五十四亿亩以一十九亿四万有四千亩为之州县城郭通川大途畎遂沟浍丘墓乡井屋室径路牛豚之所息葱韭菜蔬之所生植馀田三十四亿五万有六千亩麦之田大计三分当其土卑不可以植桑馀田二十三亿有四千亩树桑凡一百一十五万有二千功功率十取一匹帛一十一万五千有二百匹以贡于天子以给州县凡执事者之禄以供宾客以问四方以御水旱之灾皆足于是矣鳏寡孤独有不人疾者公与之粟帛能自给者弗征其田桑凡十里之乡为之公囷焉乡之所入于公者岁十舍其一于公囷十岁得粟三千四百五十有六石十里之乡多人者不足千六百家乡之家保公囷使勿偷饥岁并人不足于食量家之口多寡出公囷与之而劝之蚕以须麦之升焉及其大丰乡之正告乡之人归公所与之畜当戒必精勿濡以内于公囷穷人不能归者与之勿徴于书则岁虽大饥百姓不囷于食不死于沟洫不流而入于他矣人既富乐其生重犯法而易为善教其父母使之慈教其子弟使之孝教其在乡党使之敬让羸老者得其安㓜弱者得其养鳏寡孤独有不人疾者皆乐其生屋室相邻烟火相接于百里之内与之居则乐而有礼与之守则人皆固其业虽有强暴之兵不敢陵自百里之内推而布之千里自千里而被于四海其孰能当之是故善为政者百姓各自保而亲其君上虽欲危亡弗可得也其在诗曰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戸今此下民或敢侮予此之谓也
  国马说
  有乘国马者与乘骏马者并道而行骏马啮国马之𩯣血流于地国马行步自若也精神自若也不为之顾如不知也既骏马归刍不食水不饮立而栗者二日骏马之人以告国马之人曰彼盖其所羞也吾以马往而喻之斯可矣乃如之于是国马见骏马而鼻之遂与之同枥而刍不终时而骏马之病自已夫四足而刍者马之类也二足而言者人之类也如国马者四足而刍则马也耳目鼻口亦马也四支百骸亦马也不能言而声亦马也观其所以为心者则人也故犯而不校国马也过而能改骏马也有人焉恣其气以乘人人容之而不知者多矣观其二足而言则人也耳目口鼻亦人也四支百骸亦人也求其所以为人者而弗得也彼人者以形骸为人国马者以形骸为马以彼人乘国马人皆以为人乘马吾未始不谓之马乘人悲夫
  柳宗元封建论
  天地果无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生人果有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然则孰为近曰有初为近孰明之由封建而明之也彼封建者更古圣王尧舜禹汤文武而莫能去之盖非不欲去之也势不可也势之来其生人之初乎不初无以有封建封建非圣人意也彼其初与万物皆生草木榛榛鹿豕狉狉人不能搏噬而且无毛羽莫克自奉自卫荀卿有言必将假物以为用者也夫假物者必争争而不已必就其能㫁曲直者而听命焉其智而明者所伏必众告之以直而不改必痛之而后畏由是君长刑政生焉故近者聚而为群群之分其争必大大而后有兵有徳又有大者众群之长又就而听命焉以安其属于是有诸侯之列则其争又有大者焉徳又大者诸侯之列又就而听命焉以安其封于是有方伯连帅之类则其争又有大者焉徳又大者方伯连帅之类又就而听命焉以安其人然后天下会于一是故有里胥而后有县大夫有县大夫而后有诸侯有诸侯而后有方伯连帅有方伯连帅而后有天子自天子至于里胥其徳在人者死必求其嗣而奉之故封建非圣人意也势也夫尧舜禹汤之事远矣及有周而甚详周有天下裂土田而瓜分之设五等邦群后布履星罗四周于天下轮运而辐集合为朝觐会同离为守臣捍城然而降于夷王害礼伤尊下堂而迎觐者历于宣王挟中兴复古之徳雄南征北伐之威卒不能定鲁侯之嗣陵夷迄于幽厉王室东徙而自列为诸侯矣厥后问鼎之轻重者有之射王中肩者有之伐凡伯诛苌弘者有之天下乖戾无君君之心余以为周之丧久矣徒建空名于公侯之上耳得非诸侯之盛彊末大不掉之咎欤遂判为十二合为七国威分于陪臣之邦国殄于后封之秦则周之败端其在乎此矣秦有天下裂都会而为之郡邑废侯卫而为之守宰据天下之雄图都六合之上游摄制四海运于掌握之内此其所以为得也不数载而天下大坏其有由矣亟役万人暴其威刑竭其货贿负锄梃谪戍之徒圜视而合从大呼而成群时则有叛人而无叛吏人怨于下而吏畏于上天下相合杀守劫令而并起咎在人怨非郡邑之制失也汉有天下矫秦之枉徇周之制剖海内而立宗子封功臣数年之间奔命扶伤之不暇困平城病流矢陵迟不救者三代后乃谋臣献画而离削自守矣然而封建之始郡国居半时则有叛国而无叛郡秦制之得亦以明矣继汉而帝者虽百代可知也唐兴制州邑立守宰此其所以为宜也然犹桀猾时起虐害方域者失不在于州而在于兵时则有叛将而无叛州州县之设固不可革也或者曰封建者必思其土子其人适其俗修其理施化易也守宰者苟其心私迁其秩而已何能理乎余又非之周之事迹㫁可见矣列侯骄盈黩货事戎大凡乱国多理国寡侯伯不得变其政天子不得变其君私土子人者百不有一失在于制不在于政周事然也秦之事迹亦㫁可见矣有理人之制而不委郡邑是矣有理人之臣而不使守宰是矣郡邑不得正其制守宰不得行其理酷刑苦役而万人侧目失在于政不在于制秦事然也汉兴天子之政行于郡不行于国制其守宰不制其侯王侯王虽乱不可变也国人虽病不可除也及夫大逆不道然后掩捕而迁之勒兵而夷之耳大逆未彰奸利浚财怙势作威大刻于民者无如之何及夫郡邑可谓理且安矣何以言之且汉知孟舒于田叔得魏尚于冯唐闻黄霸之明审睹汲黯之简靖拜之可也复其位可也卧而委之以辑一方可也有罪得以黜有能得以赏朝拜而不道夕斥之矣夕受而不法朝斥之矣设使汉室尽城邑而侯王之纵令其乱人戚之而已孟舒魏尚之术莫得而施黄霸汲黯之化莫得而行明谴而导之拜受而退已违矣下令而削之缔交合从之谋周于同列则相顾裂眦勃然而起幸而不起则削其半削其半民犹瘁矣曷若举而移之以全其人乎汉事然也今国家尽制郡邑连置守宰其不可变也固矣善制兵谨择守则理平矣或者又曰夏商周汉封建而延秦郡邑而促尤非所谓知理者也魏之承汉也封爵犹建晋之承魏也因循不革而二姓陵替不闻延祚今矫而变之垂二百祀大业弥固何系于诸侯哉或者又以为殷周圣王也而不革其制固不当复议也是大不然夫殷周之不革者是不得已也盖以诸侯归殷者三千焉资以黜夏汤不得而废归周者八百焉资以胜殷武王不得而易徇之以为安仍之以为俗汤武之所不得已也夫不得已非公之大者也私其力于已也私其卫于子孙也秦之所以革之者其为制公之大者也其情私也私其一已之威也私其尽臣畜于我也然而公天下之端自秦始夫天下之道理安斯得人者也使贤者居上不肖者居下而后可以理安今夫封建者继世而理继世而理者上果贤乎下果不肖乎则生人之理乱未可知也将欲利其社稷以一其人之视听则又有世大夫世食禄邑以尽其封略圣贤生于其时亦无以立于天下封建者为之也岂圣人之制使至于是乎吾固曰非圣人之意也势也按此篇间架宏阔辨论雄俊真可为作文之法然其理则有未然者故致堂胡氏曰封建与天下共其利天道之公也郡县以天下奉一人人欲之私也而世儒乃有以柳宗元之论为不可易者岂其然乎洪水既平禹别九州弼成五服自甸至荒周五千里众建诸侯又设师长以总维之是尧舜禹共为此法以公天下而宗元以为不得已之埶误矣诚知上古诸侯已为民害非圣人之意不得已而存之则洪水怀襄民无所定当时侯伯必不能自有其国也以尧舜禹三圣人不能因此更立制度乃反画壤列土修明五服之法一何其智之不及欤宗元又曰自天子至里胥其徳在人死必奉其嗣故封建非圣人意也埶也夫为其徳之不可忘是以悯其绝止仁之至义之尽不以为圣人之意而归之埶可乎下堂而迎觐者夷王过也岂觐者挽而下之乎不能定鲁嗣宣王过也岂鲁侯自乱长㓜之序乎使周徳未衰谁敢问其鼎使周不伐郑谁敢射其肩使周常守文武成康之法诸侯安得盛彊生不掉之患夫周之所以败也譬犹木㧞本水塞源外诸侯之比王室所谓枝叶流委耳论成败而不循其本源犹治心𢇻而归于手足之辟戻亦末矣宗元又曰秦之亡天下有叛人而无叛吏陈吴刘项之起所向下城以数十计无一为秦死守者安谓之无叛吏也宗元又以封建为失制而非失政秦失政而非失制是未悟制即政政即制也又言诸侯国乱天子不得变其君是未尝考之孟子也一不朝则贬其爵再不朝则削其地三不朝则六师移之不朝者如是它可推矣乌在其不可变也汉不制侯王遏其未萌之恶及大逆不道然后勒兵而夷之此汉之失袁盎固尝言之文帝矣岂可举此以例禹汤文武所为哉方三代盛时诸侯或自其国入以为三公王室有难诸侯或释位以问王故至其衰也五伯虽大犹攘夷狄以尊天下之共主若此类宗元皆略而不讲乃摘取衰卫祸乱之一二欲举封建而废之是犹见则者而欲废天下之屦也宗元又曰殷资三千诸侯以黜夏周资八百诸侯以翦商故不得而易是圣人于未举兵之前要结众力及成功之后姑息求安此十六国五代庸主之所行而谓汤武为之乎宗元又曰封建非公之大者公天下自秦始是蔽于理之言也谓三代圣王以封建自私是伯夷而为盗跖之事也谓秦以封建公天下是飞廉而有比干之忠也何不类之甚欤宗元又曰贤者居上不肖者居下天下乃安彼继世者上果贤乎下果不肖乎又有世大夫食采地以尽其封域虽圣贤生于其时亦无以立于天下夫天子而圣明则诸侯必循法度不敢用非其人上固多贤也有卿举有里选有贤能之贡有奏言之试敢问尧舜三王之时遗材不用而诗书讥之者谁欤若上无明君下无贤臣如秦之季如汉晋隋唐之末在位者无非小人而兴邦之良佐悉沉于民伍虽守宰遍天下将何救于此夫为君如尧舜汤武亦足矣帝王之治至于唐虞三代亦无以加矣并天下之田使民各有以养其生经天下之国使贤才皆得以施其用人主自治不过千里大小相维轻重相制外无强暴侵陵微弱不立之患内无广土众民奢泰恣肆之失是以义处利均天下之施故曰封建之法天道之公也若秦则疾民之兼并而自为兼并筦天下之利以自奉故曰郡县之制人欲之私也胡氏之论皆足以破柳子之失故附焉
  晋文公问守原议
  晋文公既受原于王难其守问寺人勃鞮以畀赵衰余谓守原政之大者也所以承天子树霸功致命诸侯不宜谋及媟近以忝王命而晋君择大任不公议于朝而私议于宫不博谋于卿相而独谋于寺人虽获衰之贤足以守国之政不为败而贼贤失政之端由是滋矣况当其时不乏言议之臣乎狐偃为谋臣先轸将中军晋君疏而不咨外而不求乃卒定于内竖其可以为法乎且晋君将袭齐桓之业以翼天子乃大志也然而齐桓任管仲以兴进竖刁以败则获原启疆适其始政所以观视诸侯也而乃背其所以兴迹其所以败然而能霸诸侯者以土则大以力则彊以义则天子之册也诚畏之矣乌能得其心服哉其后景监得以相卫鞅弘石得以杀望之误之者晋文公也呜呼得贤臣以守大邑则非失举也盖失问也然犹羞当时陷后代若此况于问与举又两失者其何以救之哉余故著晋君之罪以附春秋许世子止赵盾之义
  桐叶封弟辩
  古之传者有言成王以桐叶与小弱弟戏曰以封汝周公入贺王曰戏也周公曰天子不可戏乃封小弱弟于唐吾意不然王之弟当封耶周公宜以时言于王不待其戏而贺以成之也不当封耶周公乃成其不中之戏以地以人与小弱者为之主其得为圣乎且周公以王之言不可苟焉而已必从而成之耶设有不幸王以桐叶戏妇寺亦将举而从之乎凡王者之徳在行之何若设未得其当虽十易之不为病要于其当不可使易也而况以其戏乎若戏而必行之是周公教王遂过也吾意周公辅成王宜以道从容优乐要归之大中而已必不逢其失而为之辞又不当束缚之驰骤之使若牛马然急则败矣且家人父子尚不能以此自克况号为君臣者耶是直小丈夫𡙇𡙇者之事非周公所宜用故不可信或曰封唐叔史佚成之
  捕蛇者说
  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然得而腊之以为饵可以已大风挛踠瘘疠去死肌杀三虫其始大医以王命聚之岁赋其二募有能捕之者当其租入永之人争奔走焉有蒋氏者专其利三世矣问之则曰吾祖死于是吾父死于是今吾嗣为之十二年几死者数矣言之貌若甚戚者余悲之且曰若毒之乎余将告于莅事者更若役复若赋则何如蒋氏大戚汪然出涕曰君将哀而生之乎则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复吾赋不幸之甚也向吾不为斯役则久已病矣自吾氏三世居是乡积于今六十岁矣而乡邻之生日蹙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号呼而转徙饥渴而顿踣触风雨犯寒暑呼吸毒疠往往而死者相藉也曩与吾祖居者今其室十无一焉与吾父居者今其室十无二三焉与吾居十二年者今其室十无四五焉非死而徙尔而吾以捕蛇独存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吾恂恂而起视其缶而吾蛇尚存则㢮然而卧谨食之时而献焉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尽吾齿盖一岁之犯死者二焉其馀则熙熙而乐岂若吾乡邻之旦旦有是哉今虽死乎此比吾乡邻之死则已后矣又安敢毒耶余闻而愈悲孔子曰苛政猛于虎也吾尝疑乎是今以蒋氏观之犹信呜呼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故为之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后太和间有杜牧者谓长庆以来措置亡术复失山东钜封剧镇所以系天下轻重不得承袭轻授皆国家大事嫌不当位而言故作罪言其辞曰生人常病兵兵祖于山东㣧于天下不得山东兵不可死山东之地禹画九土一曰冀州舜以其分太大离为幽州为并州程其水土与河南等常可十二故其人沈騺多材力重许可能辛苦魏晋以下工机纎杂意态百出俗益卑弊人益脆弱唯山东敦五种本兵矢他不能荡而自若也产健马下者日驰二百里所以兵常当天下冀州以其恃强不循理兾其必破弱虽已破冀其复强大也并州力足以并吞也幽州幽阴惨杀也圣人因以为名黄帝时蚩尤为兵阶自后帝王多居其地周劣齐霸不一世晋文常佣役诸侯至秦萃锐三晋经六世乃能得韩遂折天下脊复得赵因拾取诸国韩信聫齐有之故蒯通知汉楚轻重在信光武始于上谷成于鄗魏武举官渡三分天下有其二晋乱胡作至宋武号英雄得蜀得关中尽有河南地十分天下有八然不能使一人渡河以窥胡至高齐荒荡宇文取之隋文因以灭陈五百年间天下乃一家隋文非宋武敌也是宋不得山东隋得山东故隋为王宋为霸由此言之山东王者不得不为王霸者不得不为霸猾贼得之是以致天下不安天宝末燕盗起出入成皋函潼间若涉无人地郭李辈兵五十万不能过邺自尔百馀城天下力尽不得尺寸人望之若回鹘吐蕃义无敢窥者国家因之畦河修障戍塞其术蹊齐鲁梁蔡被其风流因亦为冦以里拓表以表撑里混澒回转颠倒横邪末尝五年间不战生人日顿委四夷日昌炽天子因之幸陜幸汉中焦焦然七十馀年运遭孝武澣衣一肉不畋不乐自卑冗中㧞取将相凡十三年乃能尽得河南山西地洗削更革罔不能适唯山东不服亦再攻之皆不利岂天使生人未至于帖泰耶岂人谋未至邪何其艰哉今日天子圣明超出古昔志于平治若欲悉使生人无事其要先去兵不得山东兵不可去今者上䇿莫如自治何者当贞元时山东有燕赵魏叛河南有齐蔡叛梁徐陈汝白马津盟津襄邓安黄寿春皆戍厚兵十馀所才足自获治所实不辍一人以他使遂使我力解势弛熟视不轨者无可柰何阶此蜀亦叛吴亦叛其他未叛者迎时上下不可保信自元和初至今二十九年间得蜀得吴得蔡得齐叔郡县二百馀城所未能得惟山东百城耳土地人户财物甲兵较之往年岂不绰绰乎亦足自以为治也法令制度品式条章果自治乎贤才奸恶搜选置拾果自治乎障戍镇守干戈车马果自治乎井闾阡陌仓廪财赋果自治乎如不果自治是助虏为虐环土三千里植根七十年复有天下阴为之助则安可以取故曰上䇿莫如自治中䇿莫如取魏魏于山东最重于河南亦最重魏在山东以其能遮赵也既不可越魏以取赵固不可越赵以取燕是燕赵常取重于魏魏常操燕赵之命故魏在山东最重黎阳距白马津三十里新乡距盟津一百五十里陴垒相望朝驾暮战是二津虏能溃一则驰入成皋不数日间故魏于河南亦最重元和中举天下兵诛蔡诛齐顿之五年无山东忧者以能得魏也昨者诛沧顿之三年无山东忧亦以能得魏也张庆初诛赵一日五诸侯兵四出溃解以失魏也昨日诛赵罢如长庆时亦以失魏也故河南山东之轻重在魏非魏强大地形使然也故曰取魏为中䇿最下䇿为浪战不计地势不审攻守是也兵多粟多驱人使战者便于守兵少粟多人不驱自战便于战故我常失于战虏常困于守山东叛且三五世后生所见言语举止无非叛也以为事理正当如此沈酣入骨髓无以为非者至有围急食尽啖尸以战以此为俗岂可与决一胜一负哉自十馀年凡三収赵食尽且下郗士美败赵复振杜叔良败赵复振李听败赵复振故曰不封地势不审攻守为浪战最下䇿也又有守论曰厥今天下何如哉干戈朽铁钺钝含引混贷生育逆孽殆为故常而执事大人曽不历筭周思以为宿谋方且嵬岸抑扬自以为广大繁昌莫已若也呜呼其不知乎其俟蹇顿倾项而后为支计乎且天下几里列郡几所自河以北蟠城数百角奔为冦伺吾人憔悴天时不利则将与其朋伍骇乱吾民于掌股之上今者及吾之壮不图擒取乃偷处恬逸以为后世子孙背胁疽根此复何也议者曰倔彊之徒吾以良将劲兵为卫䇿高位美爵充饱其肠安而不挠外而不拘犹豢虎狼而不拂其心则忿气不萌此大历贞元所以守邦也何必疾战焚煎吾民然后为快也愚曰大历贞元之间有城数十千百卒夫则朝廷贷以法故于是间视大言自树一家破制削法各为尊奢天子不问有司不呵王侯通爵越录受之觐聘不来几杖扶之逆息虏㣧皇子嫔之地益广兵益彊僣拟益甚侈心益昌土田名器分划大尽而贼夫贪心未及畔岸淫名越号走兵四略以饱其志赵魏燕齐同日而起梁蔡吴蜀蹑而和之其馀混澒轩嚣欲相效者往往而是运遭孝武前英后杰夕思朝议故能大者诛鉏小者惠来大抵生人油然多欲欲而不得则怒怒则争乱随之是以教笞于家刑罚于国征伐于天下裁其欲而塞其争也大历贞元之间反此提区区之有而塞无涯之争是以首尾指支几不䏸相运掉也凡今者不知非此而反用以为经将见为盗者非止于河北而已呜呼大历贞元守邦之术永戒之哉牧之论可谓深违时务然自治必始于人主之身而牧一不之及独以法令制度为先且既不能自治矣又安能取魏乎故自治之外无复它䇿牧乃以犹有中䇿非也○以上论事右先汉以后儒者论说之辞皆平居著述问对
  议论九
  左氏论秦伯用孟明
  文三年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王官郊晋地晋人不出遂自茅津济封殽尸而还茅津在河东大阳县西封埋藏之遂霸西戎用孟明也君子是以知秦穆公之为君也举人之周也周备也不偏以一恶弃其善与人之壹也壹无二心孟明之臣也其不解也能惧思也子桑之忠也其知人也能举善也于桑公孙枝举孟明者诗曰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秦穆有焉诗国风言沼沚之蘩至薄犹采以共公侯以喻秦穆不遗小善夙夜匪解以事一人孟明有焉诗大雅美仲山甫也一人天子也诒厥孙谋以燕翼子子桑有焉诒遗也燕安也翼成也诗大雅美武王能诒其子孙善谋以安成子孙言子桑有举善之谋
  秦伯以三良为殉
  文六年秦伯任好卒杜氏曰任好秦穆公名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为殉子车秦大夫氏也以人从葬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黄鸟诗秦风义取黄鸟止于棘桑往来得其所伤三良不然君子曰秦穆之不为盟主也宜哉死而弃民先王违世犹诒之法而况夺之善人乎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诗大雅言善人亡则国瘁病无善人之谓若之何夺之古之王者知命之不长是以并建圣哲树之风声因土地风俗为立声教之法分之采物旌旗衣服各有分制著之话言话善也为作善言遗戒为之律度锺律度量所以治历明时陈之艺极艺凖也极中也贡献多少之法传曰贡之无艺人曰贡献无极引之表仪引道也表仪犹威仪予之法制告之训典训典先王之书教之防利防恶兴利委之常秩委任也常秩官司之常职道之以礼则使毋失其土宜众隶赖之而后即命即就也圣王同之今纵无法以遗后嗣而又収其良以死难以在上矣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复东征也不能复征讨束方诸侯为伯主
  莒恃陋不备
  成九年冬十一月楚子重自陈伐莒围渠丘渠丘城恶众溃奔莒戊申楚入渠丘杜氏曰月六日莒人囚楚公子平楚人曰勿杀吾归而俘莒人杀之楚师围莒莒城亦恶庚申莒溃月十八日楚遂入郓莒无备故也终巫臣之言君子曰恃陋而不备罪之大者也备豫不虞善之大者也莒恃其陋而不修城郭浃辰之间而楚克其三都无备也夫浃辰十二日也诗曰虽有丝麻无弃菅蒯虽有姬姜无弃蕉萃凡百君子莫不代匮言备之不可以已也逸诗也姬姜大国之女蕉萃陋贱之人八年晋侯使申公巫臣如吴假道于苢与渠丘公立于池上曰城已恶莒子曰辟陋在夷其孰以我为虞对曰夫狡马思启封疆以利社稷者何国蔑有唯然故多大国矣唯或思或纵也勇夫重闭况国乎杜氏曰为明年莒溃传
  祁奚能举善
  襄三年祁奚请老杜氏曰老致仕晋侯问嗣焉嗣续其职者称解狐其仇也将立之而卒解狐卒又问焉对曰午也可午祁奚子于是羊舌职死矣晋侯曰孰可以代之对曰赤也可赤职之子伯华于是使祁午为中军尉羊舌赤佐之各代其父君子谓祁奚于是能举善矣称其仇不为谄立其子不为比举其偏不为党谄媚偏属也正义曰设令他人称其雠则谄以求媚也立其子则心在亲比也举其偏则情相阿党也今祁奚以其人实善故举荐之人见彼善知奚不谄不比不党也谄者阿顺曲从以求彼意故以谄为媚媚爱也言为谄以求爱也偏者半厢之名故传多云东偏西偏军师属已分之别行谓之偏师传云彘子以偏师陷是偏为厢属之名也商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商书洪范也荡荡平正无私其祁奚之谓矣解狐得举未得位故曰得举祁午得位伯华得官建一官而三物成一官军尉物事也正义曰尉佐同掌一事故为建一官也三事成者成其得举得位得官也官位一也变文相辟耳能举善也夫唯善故能举其类诗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祁奚有焉诗小雅言唯有徳之人能举似已者
  范宣子让
  襄十三年晋侯蒐于绵上以治兵杜氏曰为将命军帅必蒐而命之所以与众共使士匄将中军辞曰伯游长伯游荀偃昔臣习于知伯是以佐之非能贤也七年韩厥老知罃代将中军士匄佐之匄今将让故谓尔时之举不以已贤事见九年请从伯游荀偃将中军代荀罃士匄佐之位如故使韩起将上军辞以赵武又使栾黡以武位卑故不听更命黡辞曰臣不如韩起韩起愿上赵武君其听之使赵武将上军武自新军超四等代荀偃韩起佐之位如故栾黡将下军魏绛佐之黡亦如故绛自新军佐超一等代士鲂新军无帅将佐皆迁晋侯难其人使其什吏率其卒乘官属以从于下军礼也得慎举之礼晋国之民是以大和诸侯遂睦君子曰让礼之主也范宣子让其下皆让栾黡为汰弗敢违也晋国以平数世赖之刑善也夫刑法也一人刑善百姓休和可不务乎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其宁惟永其是之谓乎周书吕刑也取上有好善之庆则下赖其福周之兴也其诗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诗大雅言文王善用法故能为万邦所信孚信也言刑善也及其衰也其诗曰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言不让也世之治也君子尚能而让其下能者在下位则贵尚而让之小人农力以事其上是以上下有礼而谗慝黜远由不争也谓之懿徳及其乱也君子称其功以加小人加陵也君子在位者小人伐其技以冯君子冯亦陵也自称其能为伐是以上下无礼乱虐并生由争善也争自善也谓之昏徳国家之敝恒必由之传言晋之所以兴
  驷颛杀邓析
  定九年郑驷颛杀邓析而用其竹刑杜氏曰邓析郑大夫欲改郑所铸旧制不受君命而私造刑法书之于竹简故言竹刑君子谓子然于是不忠苟有可以加于国家者弃其邪可也加犹益也弃不责其邪恶也静女之三章取彤管焉诗邶风也言静女三章之诗虽说美女义在彤管彤管笔女史记事规诲之所执竿旄何以告之取其忠也诗鄘风也录竿旄诗者取其中心愿告人以善道也言此二诗皆以一善见采而邓析不以一善存身故用其道不弃其人诗云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苃诗召南也召伯决讼于蔽芾甘棠之下诗人思之不伐其树苃草舍也思其人犹爱其树况用其道而不恤其人乎子然无以劝能矣传言子然嗣大叔为政郑所以衰弱
  邾黒肱来奔
  昭三十一年冬邾黒肱以滥来奔贱而书名重地故也杜氏曰黒肱非命卿故曰贱君子曰名之不可不慎也如是是黒肱也夫有所有名而不如其已有所谓有地也言虽有名不如无名已止也以地叛虽贼必书地以名其人终为不义弗可灭已是故君子动则思礼行则思义不为利回回正心也不为义疚疚病也见义则为之或求名而不得或欲盖而名彰惩不义也齐豹为卫司冦守嗣大夫守先人嗣言其尊作而不义其书为盗求名而不得也二十年豹杀卫侯兄欲求不畏彊御之名邾庶其在襄二十一年莒牟夷在五年邾黒肱以土地出求食而已不求其名贱而必书春秋叛者多唯取三人来适鲁者三人皆小国大夫故曰贱此二物者所以惩肆而去贪也物事也肆放也齐豹书盗惩肆也三叛人名去贪也若艰难其身身为艰难以险危大人大人在位者而有名章彻谓得勇名攻难之士将奔走之攻犹作也奔走犹赴趣也若窃邑叛君以徼大利而无名谓不书其人名贪冒之民将寘力焉尽力为之不顾于见书是以春秋书齐豹曰盗三叛人名以惩不义数恶无礼其善志也无礼恶逆皆数而不忘记事之善者也故曰春秋之称微而显文微而义著婉而辩辞婉而旨别上之人能使昭明上之人谓在位者在位者能行其法非贱人所能善人劝焉淫人惧焉是以君子贵之按左氏所称君子曰者意必当时贤者之论或左氏自为之说也然周郑交质是天子下齐诸侯诸侯上亢天子名分大坏射王中肩之变胎于是矣不此之责而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郑伯入许以其地归于我夫以诸侯而专征罪一也专灭国罪二也専以地与人罪三也不此之议而曰不贪其土以劳王爵正之体也是非悖谬若是者不一独此数条其论颇正且反复成章故取焉
  公羊论初献六羽
  隐五年初献六羽初者何始也六羽者何舞也持羽而舞初献六羽何以书讥何讥尔讥始僭诸公也何氏曰僭齐也下效上之辞六羽之为僭柰何天子八佾佾者列也八人为列八八六十四人法八风诸公六六人为列六六三十六人法六律诸侯四四人为列四四十六人法四时诸公cq=197者何诸侯者何天子三公称公王者之后称公其馀大国称侯大国谓百里也小国称伯子男小国谓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天子三公者何天子之相也相助也天子之相则何以三据经但有祭公周公自陜而东者周公主之自陜而西者召公主之一相处乎内陜者盖今弘农陜县是也礼司马主兵司徒主教司空主工春秋拨乱世以绌陟为本故举绌陟以所主者言之始僣诸公昉于此乎前此矣前此则曷为始乎此僣诸公犹可言也僣天子不可言也
  隐公不书葬
  隐十有一年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何以不书葬据庄公书葬隐之也何隐尔弑也何氏曰为桓公所弑弑则何以不书葬据桓公书葬春秋君弑贼不讨不书葬以为无臣子也道春秋通例与文武异子沈子曰君弑臣不讨贼非臣也子不复雠非子也葬生者之事也春秋君弑贼不讨不书葬以为不系乎臣子也子沈子后师明说此意者明臣子不讨贼当绝君䘮无所系也沈子称子冠氏上者著其为师也不但言子曰者辟孔子也其不冠子者他师也公薨何以不地据庄公薨于路寝不忍言也
  孔父
  桓公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何氏曰贤者不名故孔父称字督未命之大夫故国氏之及者何以公夫人言及仲于微不得及君上下大夫言及知君尊亦不得及臣故问之累也累累从君而死齐人语也弑君多矣舍此无累者乎曰有仇牧荀息皆累也舍仇牧荀息无累者乎曰有叔仲惠伯是也有则此何以书贤也何贤乎孔父据叔仲惠伯不贤孔父可谓义形于色矣以称字见先君死其义形于色柰何督将弑殇公孔父生而存则殇公不可得而弑也故于是先攻孔父之家大夫称家父者字也礼臣死君字之以君得字之知先攻孔父之家殇公知孔父死已必死趋而救之皆死焉趋走也传道此者明殇公知孔父贤而不能用故致此祸设使殇公不知孔父贤焉知孔父死已必死设使鲁庄公不知季子贤马知以病召之皆患安存之时则轻废之急然后思之故常用不免孔父正色而立于朝则人莫敢过而致难于其君者孔父可谓义形于色矣内有其义而外形见于颜色孔子曰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是也
  桓公救卫
  僖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孰城何氏曰据内城不月故问之城卫曷为不言城卫据无迁文以言城故当言城卫灭也孰灭之盖狄灭之以上有狄入卫曷为不言狄灭之为桓公讳也曷为为桓公讳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天下诸侯有相灭亡者桓公不能救则桓公耻之也然则孰城之据不出主名见桓公徳优不待之又不独书齐实诸侯也桓公城之曷为不言桓公城之不与诸侯专封也曷为不与实与而文不与文曷为不与诸侯之义不得专封诸侯之义不得专封则其曰实与之何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天下诸侯有相灭亡者力能救之则救之可也后齐师救邢诸侯城縁陵放此不悉录
  荀息不食言
  僖十年春晋里克弑其君卓子及其大夫荀息及者何累也弑君多矣舍此无累者乎曰有孔父仇牧皆累也舍孔父仇牧无累者乎曰有有则此何以书贤也何贤乎荀息何氏曰据与孔父同荀息可谓不食其言矣不食言者不如食受之而消亡之以奚齐车子皆立其不食其言柰何奚齐卓子者骊姬之子也荀息傅焉礼诸侯之子八岁受之少传教之以小学业小道焉履小节焉十五受太傅教之以大学业大道焉履大节马骊姬者国色也其颜色一国之选献公爱之甚欲立其子于是杀世子申生申生者里克傅之献公病将死谓荀息曰士何如则可谓之信矣献公自知废正当有后患欲托二子于荀息故动之云尔荀息对曰使死者反生生者不愧乎其言则可谓信矣荀息察言观色知献公欲为奚齐卓子来动已故荅之云尔献公死奚齐立里克谓荀息曰君杀正而立不正废长而立㓜长谓重耳如之何愿与子虑之荀息曰君尝讯臣矣上问下曰讯言臣者明君臣相与言不可负臣对曰使死者反生生者不愧乎其言则可谓信矣里克知其不可与谋退弑奚齐荀息立卓子里克弑卓子荀息死之荀息可谓不食其言矣起时莫不背死卿生去败与成荀息一受君命终身死之故言及与孔父同义不日者不正遇祸终始恶明故略之
  毛伯来求金
  文九年春毛伯来求金毛伯者何天子之大夫也何以不称使何氏曰据南季称使当丧未君也时王新有三年䘮逾年矣何以谓之未君据崩在八年逾年当即位即位矣而未称王也未称王何以知其即位以诸侯之逾年即位亦知天子之逾年即位也俱继体其礼不得异以天子三年然后称王亦知诸侯于其封内三年称子也各信恩于其下逾年称公矣则曷为于其封内三年称子縁民臣之心不可一日无君縁终始之义一年不二君故君薨称子某既葬称子明继体以系民臣之心不可旷年无君故逾年称公縁孝子之心则三年不忍当也孝子三年则志在思慕不忍当父位故虽即位犹于其封内三年称子子张曰书云高宗谅暗三年不言何谓也孔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已以听冡宰三年毛伯来求金何以书讥何讥尔王者无求求金非礼也然则是王者与据未称王曰非也非王者曷为谓之王者王者无求曰是子也虽名为三年称子者其实非唯继父之位继文王之体守文王之法度文王之法无求而求故讥之也引文王者文王始受命制法度
  世室坏
  文十三年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何氏曰公子遂所致世室屋坏世室者何鲁公之庙也鲁公周公子伯禽周公称大庙鲁公称世室群公称宫少差异其下者所以上尊周公此鲁公之庙也曷为谓之世室世室犹世室也世世不毁也鲁公始封之君故不毁也周公何以称大庙于鲁据鲁公始封也封鲁公以为周公也为周公故语在下周公拜乎前鲁公拜乎后始受封时拜于文王庙也尚书曰用命赏于祖是也父子俱拜者明以周公之功封鲁公也曰生以养周公生以鲁国供养周公死以为周公主如周公死当以鲁公为祭祀主加曰者成王始受其茅土之辞礼记明堂位曰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华车千乘盖以为有王功故半天子也然则周公之鲁乎曰不之鲁也封鲁公以为周公主然则周公曷为不之鲁据为周公者谓生以养周公死以为周公主周公不之鲁则不得供养为主欲天下之一乎周也周公圣人徳至重功至大东征则西国怨西征则东国怨嫌之鲁恐天下𢌞心趣乡之故封伯禽命使遥供养死则奔丧为主所以一天下之心于周室○按此说可疑鲁祭周公何以为牲据庙异也周公用白牡白牡殷牡也周公死有王礼谦不敢与文武同也不以夏黒牡者嫌改周之文当以夏辟嫌也鲁公用骍犅骍犅赤⿱兆目 -- 脊周牲也鲁公以诸侯不嫌故从周制以⿱兆目 -- 脊为差群公不毛不毛不纯色所以降于尊祖鲁祭周公何以为盛据牲异也周公盛盛者新榖鲁公焘焘者冒也故上以新也群公廪廪者连新于陈上财令半相连尔此谓方祫祭之时序昭穆之差世室屋坏何以书讥何讥尔久不修也简忽久不以时修治至令坏败故讥之室屋者重宗庙
  晋纳接菑不克
  文十有四年晋人纳接菑于邾娄弗克纳纳者何入辞也其言弗克纳何何氏曰据言于邾娄与纳顿子于顿同俱入国得立辞大其弗克纳也克胜也郑伯以胜为恶此弗胜故为大何大乎其弗克纳据伐齐纳子纠耻不能纳晋郤缺帅师革车八百乘以纳接菑于邾娄力沛若有馀沛有馀貌而纳之邾娄人言曰接菑晋出也貜且齐出也出外孙也子以其指指手指则接菑也四貜且也六言俱不得天之正性子以大国压之压服也服邾娄使从命则未知齐晋孰有之也设齐复兴兵来纳貜且亦欲服邾娄使从命未知齐晋谁能使外孙有邾娄者贵则皆贵矣时邾娄再娶二子母尊同体敌虽然貜且也长既两不得正性又皆贵唯当以年长故立之郤缺曰非吾力不能纳也义实不尔克也如邾娄人言义不可夺也故云尔引师而去之故君子大其弗克纳也大其不以已非夺人之是此晋郤缺也其称人何贬曷为贬据赵鞅纳蒯瞆不贬不与大夫专废置君也曷为不与据大其弗克纳实与弗克纳是而文不与文曷为不与大夫之义不得专废置君也
  楚人杀夏征舒
  宣十一年冬十月楚人杀陈夏征舒此楚子也其称人何何氏曰据下入陈称子贬曷为贬据徴舒有罪不与外讨也辟天子故贬见之即所谓贬绝然后罪恶见不与外讨者因其讨乎外而不与也虽内讨亦不与也虽自讨其臣下亦不得与也曷为不与据善为齐诛之实与不言执与讨贼同文而文不与文曷为不与诸侯之义不得专讨也诸侯之义不得专讨则其曰实与之何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天下诸侯有为无道者臣弑君子弑父力能讨之则讨之可也与齐桓专封同义不书兵者时不伐
  季札让国
  襄二十九年吴子使札来聘吴无君无大夫此何以有君有大夫何氏曰据向之会称国贤季子也何贤乎季子据聘不足贤而使贤有君有大夫荆人来䀻是也让国也其让国奈何谒也馀祭也夷昧也与季子同毋者四与并也并季子四人季子弱而才兄弟皆爱之同欲立之以为君谒曰今若是迮而与季子国迮起也仓卒意季子犹不受也请无与子而与弟弟兄迭为君迭犹更也而致国乎季子皆曰诺故诸为君者皆轻死为勇饮食必祝祝因祭祝也论语曰虽疏食菜羮爪祭是也曰天苟有吴国犹曰天诚欲有吴国当与贤弟尚速有悔于予身尚犹努力速疾也悔咎予我也欲急致国于季子意故谒也死馀祭也立故迭为君馀祭也死夷昧也立夷昧也死则国宜之季子者也季子使而亡焉僚者长庶也即之縁兄弟相继而即位所以不书僚篡者縁季子之心恶以已之是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兄之非故为之讳所以起至而君之季子使而反至而君之尔不为让国者僚已得国无所让阖庐曰先君之所以不与子国而与弟者凡为季子故也将从先君之命与则国宜之季子者也如不从先君之命与则我宜立者也僚恶得为君乎于是使专诸刺僚阖庐谒之长子光专诸膳宰僚耆炙鱼因进鱼而刺之而致国乎季子季子不受曰尔弑吾君吾受尔国是吾与尔为篡也尔杀吾兄吾又杀尔是父子兄弟相杀终身无已也兄弟相杀者谓阖庐为季子杀僚去之延陵延陵吴下邑礼公子无去国之义故不越竟终身不入吴国不入吴朝既不忍讨阖庐义不可留事故君子以其不受为义以其不杀为仁故大其能去以其不以贫贱苟止故推二事与之贤季子则吴何以有君有大夫据其本不贤其君以季子为臣则宜有君者也方以季子贤许使有臣有大夫故宜有君札者何吴季子之名也春秋贤者不名此何以名许夷狄者不壹而足也故降字而名季子者所贤也曷为不足乎季子许人臣者必使臣许人子者必使子也縁臣子尊荣莫不欲与君父共之字季子则远其君夷狄常例离君父辞故不足以隆父子之亲厚君臣之义季于让在杀僚后豫于此贤之者移讳于阖庐不可以见让故复因䀻起其事
  许世子止弑其君
  昭十有九年秋齐高发帅师伐莒冬葬许悼公贼未讨何以书葬不成于弑也曷为不成于弑据将而诛之止进药而药杀也时悼公病止进药悼公饮药而死止进药而药杀则曷为加弑焉耳据意善也讥子道之不尽也其讥子道之不尽柰何曰乐正子春之视疾也乐正子春曽子弟子以孝名闻复加一饭则脱然愈复损一饭则脱然愈复加一衣则脱然愈复损一衣则脱然愈脱然疾除貌也言消息得其节止进药而药杀是以君子加弑焉尔失其消息多少之宜曰许世子止弑其君买是君子之听止也听治止罪葬许悼公是君子之赦止也原止进药本欲愈父之病无害父之意故赦之赦止者免止之罪辞也明止但得免罪不得继父后许男斯代立无恶文是也
  穀梁论隐公不书即位
  隐元年公何以不言即位范氏曰据文公言即位成公志也成隐让桓之志焉成之言君之不取为公也言隐意不取为鲁君也公君也上言君下言公互辞君之不取为公何也将以让桓也让桓正乎曰不正隐长桓㓜春秋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隐不正而成之何也将以恶桓也不明让者之善则取者之恶不顕其恶桓何也隐将让而桓弑之则桓恶矣桓弑而隐让则隐善矣善则其不正焉何也据善无不正春秋贵义而不贵惠惠谓私惠信道而不信邪信申字古今所共用孝子扬父之美不扬父之恶先君之欲与桓非正也邪也虽然既胜其邪心以与隐矣终归之于隐是以正道制邪心已探先君之邪志而遂以与桓则是成父之恶也兄弟天伦也兄先弟后天之伦次为子受之父为诸侯受之君隐为世子亲受命于惠公为鲁君已受之于天王矣已废天伦而忘君父以行小惠曰小道也弟先于兄是废天伦私以国让是忘君父若隐者可谓轻千乘之国蹈道则未也
  郑伯克段
  隐元年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范氏曰段有徒众攻之为害必深故谨而目之䣕郑地克者何能也何能也能杀也何以不言杀见段之有徒众也言郑伯能杀则邦人不能杀矣知段众力彊盛唯国君能杀之段郑伯弟也何以知其为弟也杀世子母弟目君以其目君知其为弟也母弟同母弟也目君谓称郑伯段弟也而弗谓弟公子也而弗谓公子贬之也段失子弟之道矣贱段而甚郑伯也贱段谓不称公子公弟甚郑伯谓目君也何甚乎郑伯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也雍曰段恃宠骄恣彊足当国郑伯不能防闲以礼教训以道纵成其罪终致大辟处心𫌀思志欲杀弟于鄢远也犹曰取之其母之怀中而杀之云尔甚之也段奔走乃至于鄢去已远矣郑伯犹追杀之何以异于探其母怀中赤子而杀之乎君杀大夫例不地甚郑伯之杀弟故谨其地然则为郑伯者宜柰何缓追逸贼亲亲之道也君亲无将将而必诛焉此盖臣子之道所犯在已故可以申兄弟之恩
  武氏子来求赙
  隐三年秋武氏子来求赙范氏曰天王使不正者月今无君不称使故亦略而书时武氏子者何也天子之大夫也天子之大夫其称武氏子何也未毕丧孤未爵平王之丧在殡未爵使之非正也其不言使何也据桓十五年天王使家父来求车称使无君也桓王在丧未即位故曰无君归死者曰赗归生者曰赙曰归之者正也求之者非正也丧事无求而有赗赙周虽不求鲁不可以不归鲁虽不归周不可以求之求之为言得不得未可知之辞也交讥之
  筑王姬之馆
  庄元年夏单伯逆王姬范氏曰单姓也伯字单伯者何吾大夫之命乎天子者也命大夫故不名也诸侯岁贡士于天子天子亲命之使还其国为大夫者不名天子就其国命之者以名氏通也不言如何也据僖三十九年公子遂如京师言如其义不可受于京师也其义不可受于京师何也曰寡君弑于齐使之主婚姻与齐为礼其义固不可受也礼尊卑不敌天子嫁女于诸侯必使同姓诸侯主之鲁桓亲见弑于齐若天子命使为之主则非礼大矣春秋为尊者讳故不可受之于京师秋筑王姫之馆于外筑礼也于外非礼也外城外也筑之为礼何也主王姬者必自公门出公门朝之外门主王姬者当设几筵于宗庙以俟迎者故在公门之内筑王姬之馆于庙则已尊于寝则已卑为之筑节矣筑之外变之正也筑之外变之为正何也仇雠之人非所以接婚姻也衰麻非所以接弁冕也亲迎服祭服者重婚姻也公时有桓之丧其不言齐侯之来逆何也不使齐侯得与吾为礼也
  臧孙辰告籴
  庄二十八年臧孙辰告籴于齐臧孙辰鲁大夫臧文仲国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一年不升告籴诸侯告请也籴籴也不正故举臧孙辰以为私行也为内讳故不称使使若私行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诸侯无粟诸侯相归粟正也臧孙辰告籴于齐告然后与之言内之无外交也古者税什一宣十五年注详矣丰年补败败谓凶年不外求而上下皆足也虽累凶年民弗病也一年不艾而百姓饥君子非之不言如为内讳也
  会王世子于首止
  僖五年夏公孙兹如牟公及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会王世子于首戴范氏曰惠王之世子名郑后立为襄王首戴卫地及以会尊之也言及诸侯然后会王世子不敢令世子与诸侯齐列何尊焉王世子云者唯王之贰也云可以重之存焉尊之也何重焉天子世子世天下也秋八月诸侯盟于首戴言诸侯者前目而后凡他皆仿此无中事而复举诸侯何也尊王世子而不敢与盟也尊则其不敢与盟何也盟者不相信也故谨信也不敢以所不信而加之尊者桓诸侯也不能朝天子是不臣也王世子子也块然受诸侯之尊已而立乎其位是不子也桓不臣王世子不子则其所善焉何也是则变之正也虽非礼之正而合当时之宜天子微诸侯不享觐桓控大国扶小国统诸侯不能以朝天子亦不敢致天王尊王世子于首戴乃所以尊天王之命也世子含王命会齐桓亦所以尊天子之命也世子受之可乎是亦变之正也天子微诸侯不享觐世子受诸侯之尊已而天王尊矣世子受之可也
  齐人灭项
  僖十有七年春齐人徐人伐英氏夏灭项孰灭之桓公也何以不言桓公也范氏曰据庄十年齐师灭谭称齐师为贤者讳也项国也不可灭而灭之乎桓公知项之可灭也知政昏乱易可灭也而不知已之不可以灭也霸者存恤邻国抑彊辅弱义不可灭人之国既灭人之国矣何贤乎君子恶恶疾其始绝其始则得不终于恶邵曰谓疾其初为恶之事不终身疾之善善乐其终乐贤者终其行也邵曰谓始有善事则终身善之桓尝有存亡继绝之功故君子为之讳也邵曰存亡谓存邢卫继绝谓立僖公所以终其善
  跻僖公
  文二年八月丁卯大事于大庙跻僖公范氏曰大事祫也时三年之丧未终而吉祭于大庙则其讥自明大事者何大是事也著祫尝祫合也尝秋祭祫祭者毁庙之主陈于太祖未毁庙之主皆升合祭于太祖祫祭者皆合祭诸庙已毁未毁之主于太祖庙中以昭穆为次序父为昭子为穆昭南向穆北向孙从王父坐也祭毕则复还其庙跻升也先亲而后祖也逆祀也旧说僖公闵公庶兄故文公升僖公之主于闵公之上耳僖公虽长已为臣矣闵公虽小已为君矣臣不可以先君犹子不可以先父故以昭穆父子为喻甯曰即之于传则无以知其然若引左氏以释此传则义虽有似而于文不辩高宗殷之贤王犹祭丰于祢以致雉雊之变然后率修常礼文公颠倒祖考固不足多怪矣亲谓僖祖谓庄逆祀则是无昭穆也无昭穆则是无祖也无祖则无天也故曰文无天无天者是无天而行也祖人之始也人之所仰天也君子不以亲亲害尊尊此春秋之义也尊卑有序不可乱也
  阍弑吴子馀祭
  襄二十九年阍弑吴子馀祭阍门者也寺人也不称名姓阍不得齐于人不称其君阍不得君其君也礼君不使无耻不近刑人范氏曰无耻不知臧否不狎敌不迩怨贱人非所贵也贵人非所刑也刑人非所近也举至贱而加之吴子吴子近刑人也阍弑吴子馀祭仇之也怨仇馀祭故弑之
  楚子执庆封
  昭四年秋七月楚子蔡侯陈侯许男顿子胡子沈子淮夷伐吴范氏曰众国之君倾众悉力以伐彊敌内外之害重故谨而月之定四年伐楚亦月此其例也执齐庆封杀之此入而杀其不言入何也庆封封乎吴钟离言时杀庆封自于钟离实不入吴其不言伐钟离何也不与吴封也庆封其以齐氏何也据已绝于齐为齐讨也灵王使人以庆封令于军中曰有若齐庆封弑其君者乎谓与崔杼共弑庄公光庆封曰子一息我亦且一言曰有若楚公子围弑其兄之子而代之为君者乎军人粲然皆笑粲然盛笑貌庆封弑其君而不以弑君之罪罪之者庆封不为灵王服也不与楚讨也传例曰称人以杀大夫为杀有罪今杀庆封经不称人故曰不以弑君之罪罪之春秋之义用贵治贱用贤治不肖不以乱治乱也孔子曰怀恶而讨虽死不服其斯之谓与遂灭厉遂继事也
  太史公论项羽
  吾闻之周生曰文颖曰周时贤者舜目盖重瞳子尸子曰舜两眸子是谓重瞳又闻项羽亦重瞳子羽岂其苗裔邪何其兴之暴也夫秦失其政陈涉首难豪杰蜂起相与并争不可胜数然羽非有尺寸乘势起陇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此时山东六国而齐赵韩魏燕五国并起从伐秦故云五诸侯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及羽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已难矣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悟而不自责过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岂不谬哉
  汉孝景
  汉兴孝文施大徳天下怀安至孝景不复忧异姓而鼂错刻削诸侯遂使七国俱起合从而西乡以诸侯大盛而错为之不以渐也及主父偃言之而诸侯以弱汉卒以安安危之机岂不以谋哉按七国之事太史公乃以一言曰以诸侯太盛而错为之不以渐盖高帝封国之过制孝景君臣处置之失皆见于二言中词简而义备非后世史笔之所可及也
  论孔子
  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乡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低回留之不能去云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馀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
  老庄申韩
  老子所贵道虚无因应变化于无为故著书辞称微妙难识庄子散道徳放论要亦归之自然申子卑卑自勉励之意也施之于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明是非其极惨礉胡革反用法惨急而鞠礉深刻少恩皆原于道徳之意而老子深远矣
  孙武吴起
  世俗所称师旅皆道孙子十三篇吴起兵法世多有故弗论论其行事所设施者语曰能行之者未必能言能言之者未必能行孙子筹䇿厐涓明矣然不能蚤救患于被刑吴起说武侯以形势不如徳然行之于楚以刻暴少恩亡其躯悲夫
  商鞅
  商君其天资刻薄人也迹其欲于孝公以帝王术挟持浮说非其质矣且所因由嬖臣及得用刑公子䖍欺魏将卭不师赵良之言亦足发明商君之少恩矣余尝读商君开塞耕战书与其人行事相类卒受恶名于秦有以也夫
  穰侯
  穰侯昭王亲舅也而秦所以东益地弱诸侯尝称帝于天下天下皆西乡稽首者穰侯之功也及其贵极富溢一夫开说身折势夺而以忧死况于羇旅之臣乎
  白起王翦
  鄙语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白起料敌合变出奇无穷声震天下然不能救患于应侯王翦为秦将夷六国当是时翦为宿将始皇师之然不能辅秦建徳固其根本偷合取容以至圽身徐广曰圽音没及孙王离为项羽所虏不亦宜乎彼各有所短也
  论平原君虞卿
  平原君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然未睹大体鄙语曰利令智昏平原君贪冯亭邪说使赵陷长平兵四十馀万众邯郸几亡谯周曰长平之陷乃赵王信间易将之咎何怨平原受冯亭哉虞卿料事揣情为赵画䇿何其工也及不忍魏齐卒困于大梁庸夫且知其不可况贤人乎然虞卿非穷愁亦不能著书以自见于后世云
  蔺相如
  知死必勇非死者难也处死者难方蔺相如引璧睨柱及叱秦王左右势不过诛然士或怯懦徐广曰一作惬懦而不敢发相如一奋其气威信敌国退而让颇名重太山其处智勇可谓兼之矣
  屈原贾生
  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悲其志适长沙观屈原所自沈渊未尝不垂涕想见其为人及见贾生吊之又怪屈原以彼其材游诸侯何国不容而自令若是读服鸟赋同死生轻去就又爽徐广曰一本作奭然自失矣
  李斯
  李斯以闾阎历诸侯入事秦因以瑕衅以辅始皇卒成帝业斯为三公可谓尊用矣斯知六艺之归不务明政以补主上之缺持爵禄之重阿顺苟合严威酷刑听高邪说废适立庶诸侯已畔斯乃欲谏争不亦末乎人皆以斯极忠而被五刑死察其本乃与俗议之异不然斯之功且与周召列矣
  蒙恬
  吾适北边自直道归行观蒙恬所为秦筑长城亭障壍山堙谷通直道固轻百姓力矣夫秦之初灭诸侯天下之心未定痍伤者未瘳而恬为名将不以此时彊谏振百姓之急养老存孤务修众庶之和而阿意兴功此其兄弟遇诛不亦宜乎何乃罪地脉哉
  韩信
  吾如淮阴淮阴人为余言韩信虽为布衣时其志与众异其母死贫无以葬然乃行营高敞地令其旁可置万家余视其母冡良然假令韩信学道谦让不伐已功不矜其能则庶几哉于汉家勲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后世血食矣不务出此而天下已集乃谋畔逆夷灭宗族不亦宜乎
  李广
  传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其李将军之谓也余睹李将军悛悛如鄙人口不能道辞及死之日天下知与不知皆为尽哀彼其忠实心诚信于士大夫也谚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也
  司马相如
  春秋推见至隐韦昭曰推见事至于隐讳谓若晋文召天子经言符河阳之属易本隐以之显韦昭曰易本隐微妙出为人事乃显著也大雅言王公大人而徳逮黎庶韦昭曰先言王公大人之徳乃后及众庶也小雅讥小已之得失其流及上韦昭曰小雅云人志狭小先道已之忧苦其流乃及上政之得失者所言虽殊其合徳一也相如虽多虚辞滥说然其要归引之节俭此与诗之风谏何异扬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风一犹驰骋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不已戏乎余采其语可论者著于篇
  淮南衡山
  诗之所谓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信哉是言也淮南衡山亲为骨肉疆土千里列为诸侯不务遵蕃臣职以承辅天子而专挟邪僻之计谋为畔逆仍父子再亡国各不终其身为天下笑此非独王过也亦其俗薄臣下渐靡使然也夫荆楚僄勇轻悍好作乱乃自古记之矣
  班固异姓诸侯王表
  昔诗书述虞夏之际舜禹受䄠积徳累功洽于百姓摄位行政考之于天师古曰谓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考之于天知已合天心者也经数十年然后在位殷周之王乃繇卨稷修仁行义历十馀世至于汤武然后放杀师古曰杀读曰弑它皆类此也秦起襄公章文缪献师古曰言秦之初大起于襄公始为诸侯至文公缪公献公更为章著也襄公庄公之子文公襄公之子也缪公徳公之少子献公灵公之子也孝昭严稍蚕食六国师古曰孝谓孝公也即献公之子昭谓昭襄王即惠王之子武王之弟也严谓庄襄王即昭襄王之孙孝文王之子也后汉避明帝讳以庄为严故汉书姓及谥本庄皆易为严也它皆类此蚕食谓渐吞灭之如蚕食叶也百有馀载至始皇迺并天下以徳若彼用力如此其囏难也秦既称帝患周之败以为起于处士横议诸侯力争四夷交侵以弱见夺于是削去五等堕城销刃箝语烧书内锄雄俊外攘胡粤用壹威权为万世安然十馀年间猛敌横发乎不虞适戍彊于五伯师古曰适读曰谪谪戍谓陈胜吴广也闾阎偪于戎狄应邵曰周礼二十五家为闾阎音檐门闾外旋下荫谓之步檐也师古曰闾里门也闾里中门也陈胜吴广本起闾左之戍故摠言闾阎应说非也向应㿊于谤议服䖍曰㿊音惨应邵曰秦法诽谤者族今陈胜奋臂大呼天下莫不向应向应之害更㿊烈于所谤议也师古曰向音响响应者如响之应声㿊痛也奋臂威于甲兵乡秦之禁适所以资豪杰而速自毙也师古曰乡读曰向谓曩时也秦禁谓堕城销刃箝语烧书之属是也是以汉亡尺土之阶繇一剑之任五载而成帝业书传所记未尝有焉何则古世相革皆承圣王之烈今汉独収孤秦之弊䥴金石者难为功摧枯朽者易为力其埶然也故据汉受命谱十八王月而列之天下一统迺以年数应邵曰谱音补项羽为西楚霸王为天下主命立十八王王高祖于蜀汉汉元年诸王毕封各就国始受命之元故以冠表马张晏曰时天下未定参错变易不可以年纪故列其月五年诛籍乃以年纪焉讫于孝文异姓尽矣
  诸侯王表
  昔周监于二代三圣制法师古曰三圣谓文王武王及周公也立爵五等封国八百同姓五十有馀周公康叔建于鲁卫各数百里太公于齐亦五侯九伯之地臣瓉曰礼记王制云五国以为属属有长二百一十国以为州州有伯师古曰五侯五等诸侯也九伯九州之伯也伯长也诗载其制曰介人惟藩大师惟垣大邦惟屏大宗惟翰怀徳惟宁宗子惟城毋俾城坏毋独斯畏师古曰大雅板之诗也介善也藩篱也屏蔽也垣墙也翰干也怀和也俾使也以善人为之藩篱谓封周公康叔于鲁卫以太师为垣墙谓封太公于齐也大邦以为屏蔽谓成国诸侯也大宗以为桢干谓王之同姓也能和其徳则天下安宁分建宗子则列城坚固城不可使堕坏宗不可使单独单独堕坏则畏惧斯至所以亲亲贤贤褒表功徳师古曰亲贤俱封功徳并建关诸盛衰深根固本为不可㧞者也故盛则周召相其治致刑错衰则五伯扶其弱与共守自幽平之后日以陵夷师古曰陵夷言如山陵之渐平夷谓颓替也至虖阸𨸟河洛之间应劭曰阸者狭也𨸟者踦𨄅也西迫强秦东有韩魏数见侵暴踦𨄅不安也师古曰阸音于懈反𨸟音区分为二周师古曰谓东西二周也有逃责之台被窃𫓧之言服䖍曰周赧王负责无以归之主迫责急乃逃于此台后人因以名之刘徳曰洛阳南宫謻台是也应劭曰窃𫓧谓出至路边窃取人𫓧也师古曰应说非也𫓧钺王者以为威用斩戮也言周室衰微政令不行于天下虽有𫓧钺无所用之是谓私窃隐蔵之耳然天下谓之共主如淳曰虽至微弱犹共以为之主彊大弗之敢倾历载八百馀年数极徳尽既于王赧师古曰既亦尽也降为庶人用天年终号位已绝于天下尚犹枝叶相持莫得居其虚位海内无主三十馀年师古曰秦昭襄王五十二年周初亡五十六年昭襄王卒孝文王立一年而卒庄襄王立四年而卒子政立二十六年而乃并天下自号始皇帝是为三十五年无主也秦据埶胜之地骋狙诈之兵应劭曰狙伺也因间伺隙出兵也狙音若蛆反蚕食山东壹切取胜因矜其所习自任私知姗咲三代荡灭古法师古曰姗古讪字也窃自号为皇帝而子弟为匹夫内亡骨肉本根之辅外亡尺土藩翼之卫陈吴奋其白梃刘项随而毙之故曰周过其历秦不及期国埶然也应邵曰武王克商卜世三十卜年七百今乃三十六世八百六十七岁此谓过其历也秦以谥法少恐后世相袭自称始皇子曰二世欲以一迄万今至于而亡此之为不及期也汉兴之初海内新定同姓寡少惩戒亡秦孤立之败于是剖裂疆土二等之爵项羽曰汉封功臣大者王小者侯也功臣侯者百有馀邑尊王子弟大启九国自雁门以东尽辽阳为燕代常山以南大行左转度河济渐于海为齐赵师古曰大行山名也左转亦谓自大行而东也渐入也一曰浸也榖泗以往奄有龟蒙为梁楚晋灼曰水经曰泗水出鲁卞县臣瓉曰榖在彭城泗之下流为榖水师古曰奄覆也龟蒙二山名东带江湖薄会稽为荆吴文颖曰即今吴也高帝六年为荆国十年更名吴师古曰荆吴同是一国北界淮濒略庐衡为淮南师古曰濒水涯也音频又音宾庐衡二山名也波汉之阳亘九嶷为长沙郑氏曰波音陂泽之陂孟康曰亘竟也音古赠反师古曰波汉之阳者循汉水而往也水北曰阳波音彼皮反又音彼义反九嶷山名有九峯在零陵营道嶷音疑诸侯比境周匝三垂外接胡越师古曰比谓相接次也三垂谓北东南也比音频寐反天子自有三河东郡颍川南阳师古曰三河河东河南河内也自江陵以西至巴蜀北自云中至陇西与京师内史凡十五郡公主列侯颇邑其中师古曰十五郡中又往往有列侯公主邑也而藩国大者夸州兼郡连城数十师古曰夸音跨宫室百官同制京师可谓矫枉过其正矣师古曰挢与矫同枉曲也正曲曰矫言矫秦孤立之败而大封子弟过于强盛有失中也虽然高祖创业日不暇给孝惠享国又浅高后女主摄位而海内晏如师古曰晏如安然也亡狂狡之忧卒折诸吕之难成太宗之业者亦赖之于诸侯也然诸侯原本以大末流滥以致溢小者淫荒越法大者睽孤横逆以害身丧国师古曰易睽卦九四爻辞曰睽孤见豕负涂睽孤乖剌之意故文帝采贾生之议分齐赵景帝用鼂错之计削吴楚武帝施主父之册下推恩之令使诸侯王得分戸邑以封子弟不行黜陟而藩国自析自此以来齐分为七师古曰谓齐城阳济北济南淄川胶西胶东也赵分为六师古曰谓赵平原真定中山广川河间也梁分为五师古曰谓梁济川济东山阳济阴也淮南分为三师古曰谓淮南衡山庐江皇子始立者大国不过十馀城长沙燕代虽有旧名皆亡南北边矣如淳曰长沙之南更置郡燕代以北更置缘边郡其所有饶利兵马器械三国皆失之也景遭七国之难抑损诸侯减黜其官师古曰谓改丞相曰相省御史大夫廷尉少府宗正博士损大夫谒者诸官长丞员等也武有衡山淮南之谋作左官之律服䖍曰仕于诸侯为左官绝不得使仕于王侯也应劭曰人道上右今舍天子而仕诸侯故谓之左官也师古曰左官犹言左道也皆僻左不正应说是也汉时依上古法朝廷之列以右为尊故谓降秩为左迁仕诸侯为左官也设附益之法张晏曰律郑氏说封诸侯过限曰附益或曰阿媚王侯有重法也师古曰附益者盖取孔子云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之义也皆背正法而厚于私家也诸侯惟得衣食税租不与政事师古曰与读曰豫至于哀平之际皆继体苗裔亲属疏远师古曰言非始封之君皆其后裔也故于天子益疏远矣生于帷墙之中不为士民所尊埶与富室亡异而本朝短世国统三绝师古曰谓成哀平皆早崩又无继嗣是故王莽知汉中外殚微本末俱弱师古曰殚尽也音单亡所忌惮生其奸心因母后之权假伊周之称颛作威福庙堂之上不降阶序而运天下诈谋既成遂据南面之尊分遣五威之吏驰传天下班行符命汉诸侯王厥角⿰首应劭曰厥首顿也角者额角也稽首首至地也言王莽渐渍威福日久亦值汉之单弱王侯见莽篡弑莫敢怨望皆顿角稽首至地而上其玺绶也奉上玺韨惟恐在后师古曰韨音弗玺之组也或迺称美颂徳以求容媚岂不哀哉是以究其终始彊弱之变明监戒焉
  高惠高后文功臣表
  自古帝王之兴曷尝不建辅弼之臣所与共成天功者乎汉兴自秦二世元年之秋楚陈之岁初以沛公总帅雄俊三年然后西灭秦立汉王之号五年东克项羽即皇帝位八载而天下迺平始论功而定封讫十二年侯者百四十有三人时大城名都民人散亡戸口可得而数裁什二三师古曰裁与才同十分之内才有二三也是以大侯不过万家小者五六百户封爵之誓曰使黄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存爰及苗裔应邵曰封爵之誓国家欲使功臣传祚无穷也带衣带也厉砥厉石也河当何时如衣带山当何时如厉石言如带厉国犹永存以及后世之子孙也于是申以丹书之信重以白马之盟师古曰白马之盟谓刑白马㰱其血以为盟也又作十八侯之位次孟康曰唯作元功萧曹等十八人位次耳高后乃诏作位次下竟师古曰谓萧何曹参张敖周勃樊哙郦商奚涓夏侯婴灌婴傅宽靳歙王陵陈武王吸薛欧周昌丁复蛊达从第一至十八也高后二年复诏丞相陈平尽差列侯之功录第下竟藏诸宗庙副在有司师古曰副贰也其列侯功籍已藏于宗庙副贰之本又在有司始未尝不欲固根本而枝叶稍落也故逮文景四五世间流民既归戸口亦息列侯大者至三四万戸小国自倍师古曰自倍者谓旧五百戸今者至千也曹参初封万六百戸至后嗣侯宗免时有戸二万三千是为戸口蕃息故也它皆类此富厚如之子孙骄逸忘其先祖之艰难多陷法禁陨命亡国或亡子孙讫于孝武后元之年靡有孑遗耗矣师古曰孑然独立貌言无有独存者至于耗尽也今俗语犹谓无为耗音毛罔亦少密焉故孝宣皇帝愍而录之乃开庙臧览旧籍诏令有司求其子孙咸出庸保之中师古曰庸卖功庸也保可安信也皆赁作者也并受复除或加以金帛用章中兴之徳降及孝成复加恤问稍益衰微不绝如线晋灼曰线今线缕字也音先战反善乎杜业之纳说也曰昔唐以万国致时雍之政虞夏以之多群后飨共已之治汤法三圣殷氏太平周封八百重译来贺是以内恕之君乐继绝世隆名之主安立亡国至于不及下车徳念深矣成王察牧野之克顾群后之勤知其恩结于民心功光于王府也故追述先父之志录遗老之䇿高其位大其㝢爱敬饬尽命赐备厚大孝之隆于是为至至其没也世主叹其功无民而不思所息之树且犹不伐况其庙乎是以燕齐之祀与周并传子继弟及历载不堕岂无刑辟繇祖之竭力故支庶赖焉迹汉功臣亦皆割符世爵受山河之誓存以著其号亡以显其魂赏亦不细矣百馀年间而袭封者尽或绝失姓或乏无主朽骨孤于墓苗裔流于道生为愍隶死为转尸以往况今甚可悲伤圣朝怜闵诏求其后四方忻忻靡不归心出入数年而不省察恐议者不思大义设言虚亡则厚徳掩息遴柬布章晋灼曰许慎云遴难行也东古简字简少也言今难行封则得继绝者少若然此必布闻彰于天下也师古曰遴读与吝同也非所以视化劝后也三人为众虽难尽继宜从尤功孟康曰言人三为众虽难尽继取其功尤高者三人继之于名为众矣于是成帝复绍萧何哀平之世増修曹参周勃之属得其宜矣以缀续前记究其本末并序位次尽于孝文以昭元功之侯籍师古曰籍谓名录也高纪所云通侯籍也













  文章正宗卷十三
<集部,总集类,文章正宗>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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