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辨体彚选 (四库全书本)/卷414

卷四百十三 文章辨体彚选 卷四百十四 卷四百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文章辨体彚选卷四百十四
  明 贺复徴 编
  论二十三
  本论上宋欧阳修
  天下之事有本末其为治者有先后尧舜之书略矣后世之治天下未尝不取法于三代者以其推本末而知所先后也三王之为治也以理数均天下以爵地等邦国以井田域民以职事任官天下有定数邦国有定制民有定业官有定职使下之共上勤而不困上之治下简而不劳财足于用而可以备天灾也兵足以御患而不至于为患也凡此具矣然后饰礼乐兴仁义以教导之是以其政易行其民易使风俗淳厚而王道成矣虽有荒子孱孙继之犹七八百岁而后已夫三王之为治岂有异于人哉财必取于民官必养于禄禁暴必以兵防民必以刑与后世之治者大抵同也然后世常多乱败而三王独能安全者何也三王善推本末知所先后而为之有条理后之有天下者孰不欲安且治乎用心益劳而政益不就𫍰𫍰然常恐乱败及之而辄以至焉者何也以其不推本末不知先后也当今之务众矣所当先者五也其二者有司之所知其三者则未之思也足天下之用莫先乎财系天下之安危莫先乎兵此有司之所知也然财丰矣取之无限而用之无度则下益屈而上益劳兵强矣而不知所以用之则兵骄而生祸所以节财用兵者莫先乎立制制己具备兵已可使财已足用所以共守之者莫先乎任人是故均财而节兵立法以制之任贤以守法尊名以厉贤此五者相为用有天下者之常务当今之世所先而执事者之所忽也今四海之内非有乱也上之政令非有暴也天时水旱非有大故也君臣上下非不和也以晏然至广于天下无一间隙之端而南夷敢杀天子之命吏西夷敢有崛强之王北夷敢有抗礼之帝者何也生齿之数日益众土地之产日益广公家之用日益急四夷不服中国不尊天下不实者何也以五者之不备故也请试言其一二方今农之趋耕可谓劳矣工商取利乎山泽可谓勤矣上之征赋榷易商利之臣可谓纤悉而无遗矣然一遇水旱如明道景祐之间则天下公私乏绝是无事之世民无一岁之备而国无数年之储也以此知财之不足也古之善用兵者可使之赴水火今厢禁之军有司不敢役必不得己而暂用之则谓之借倩彼兵相谓曰官倩我而官之文符亦曰倩夫赏者所以酬劳也今以大礼之故不劳之赏三年而一遍所费八九十万有司不敢缓月日之期兵之得赏不以无功知愧乃称多量少比好嫌恶小不如意则群聚而呼持挺欲击天子之大吏无事之时其犹若此以此知兵骄也夫财用悉出而犹不足者以无定数也以兵之敢骄者以用之未得其术以此知制之不立也夫财匮兵骄法制未一而莫有奋然忘身许国者以此知不任人也不任人者非无人也彼或挟财蕴知特以时方恶人之好名各藏畜收敛不敢奋露惟恐近于名以犯时人所恶是以人人变贤为愚愚者无所责贤者被讥疾遂使天下之事将弛废而莫敢出力以为之此不尚名之弊者天下之最大患也故曰五者之皆废也前日五代之乱可谓极矣五十三年之间易五姓十三君而亡国被弑者八长者不过十馀岁甚者三四岁而亡夫五代之主岂皆愚者耶其心岂乐祸乱而不欲为久安之计乎顾其力有不能为者时也当是时也东有汾晋西有岐蜀北有契丹南有江淮闽广吴越荆潭天下分为十三四四面环之以至狭之中国又有叛将强臣割而据之其君天下者类皆为国日浅威德未洽强君武主力而为之仅以自守不幸孱子懦孙不过一再传而复乱败是以养兵如儿子之啖虎狼犹恐不为用尚何敢制以残弊之民人赡无訾之征赋头会箕敛犹恐不足尚何曰节财以富民天下之势方若弊庐补其奥则隅坏整其桷则栋倾枝撑扶持茍存而已尚何暇法象䂓员矩方而为制度乎是以兵无制用无节国家无法度一切茍且而已今宋之为宋八十年矣外平僣乱无抗敌之国内削方镇无强叛之臣天下为一海内晏然为国不为不久天下不为不广也语曰长袖善舞多财善贾言有资者其为易也方今承三圣之基业据万乘之尊名以有四海一家之天下尽大禹贡赋之地莫不内输唯上之所取不可谓乏财六尺之卒荷戈胜甲力彀五石之弩弯二石之弓者数百万惟上制而令之不可谓乏兵中外之官居职者数千员官三班吏部常积者又数百三岁一诏布衣而应诏者万馀人试礼部者七八千惟上之择不可谓乏贤民不见兵革于今㡬四十年矣外振兵武攘夷狄内修法度兴德化惟上之所为不可谓无暇以天子之慈圣仁俭得一二明智之臣相与而谋之天下积聚可如文景之富制礼作乐可如成周之盛奋发威烈以耀名誉可如汉武帝唐太宗之显赫论道德可兴尧舜之治然而财不足用于上而下已弊兵不足威于外而敢骄于内制度不可为万世法而日益丛杂一切茍且不异五代之时此甚可叹也是所谓居得致之位当可致之时又有能致之资然谁惮而久不为乎
  本论中欧阳修
  佛法为中国患千馀岁世之卓然不惑而有力者莫不欲去之己尝去矣而复大集攻之暂破而愈坚扑之未灭而愈炽遂至于无可柰何是果不可去耶盖亦未知其方也夫医者之于疾也必推其病之所自来而治其受病之处病之中人乘乎气虚而入焉则善医者不攻其疾而务养其气气实则病去此自然之效也故救天下之患者亦必推其患之所自来而治其受患之处佛为夷狄去中国最远而有佛固已久矣尧舜三代之际王政修明礼义之教充于天下于此之时虽有佛无繇而入及三代衰王政阙礼义废后二百馀年而佛至乎中国繇是言之佛所以为吾患者乘其阙废之时而来此其受患之本也补其阙修其废使王政明而礼义充则虽有佛无所施于吾民矣此亦自然之势也昔尧舜三代之为政设为井田之法籍天下之人计其口而皆授之田凡人之力能胜耕者莫不有田而耕之敛以什一差其征赋以督其不勤使天下之人力皆尽于南亩而不暇乎其他然乂惧其劳且怠而入于邪僻也于是为制牲牢酒醴以养其体弦匏俎豆以悦其耳目于其不耕休力之时而教之以礼故因其田猎而为蒐狩之礼因其嫁娶而为婚姻之礼因其死葬而为丧祭之礼因其饮食群聚而为乡射之礼非徒以防其乱又因而教之使知尊卑长幼凡人之大伦也故凡养生送死之道皆因其欲而为之制饰之采物而文焉所以悦之使其易趣也顺其情性而节焉所以防之使其不过也然犹惧其未也又为立学以讲明之故上自天子之郊下至乡党莫不有学择民之聪明者而习焉使相告语而诱劝其愚惰呜呼何其备也盖尧舜三代之为政如此其虑民之意甚精治民之具甚备防民之术甚周诱民之道甚笃行之以勤而被于物者洽浸之以渐而入于人者深故民之生也不用力乎南亩则从事乎礼乐之际不在其家则在乎庠序之间耳闻目见无非仁义乐而趋之不知其倦终身不见异物又奚暇夫外慕哉故曰虽有佛无繇而入者谓有此具也及周之衰秦并天下尽去三代之法而王道中绝后之有天下者不能勉强其为治之具不备防民之渐不周佛于此时乘间而出千有馀岁之间佛之来者日益众吾之所为者日益坏井田最先废而兼并游惰之奸起其后所谓蒐狩㛰姻丧祭乡射之礼凡所以教民之具相次而尽废然后民之奸者有暇而为他其良者泯然不见礼义之及已夫奸民有馀力则思为邪僻良民不见礼义则莫知所趋佛于此时乘其隙方鼔其雄诞之说而牵之则民不得不从而归矣又况王公大人往往倡而驱之曰佛是真可归依者然则吾民何疑而不归焉幸而有一不惑者方艴然而怒曰佛何为者吾将操戈而逐之又曰吾将有说以排之夫千载之患遍于天下岂一人一日之可为民之沈酣入于骨髓非口舌之可胜然则将柰何曰莫若修其本以胜之昔战国之时杨墨交乱孟子患之而专言仁义故仁义之说胜则杨墨之学废汉之时百家并兴董生患之而退修孔氏故孔氏之道明而百家息此所谓修其本以胜之之效也今八尺之夫被甲荷㦸勇盖三军然而见佛则拜闻佛之说则有畏慕之诚者何也彼诚壮佼其中心茫然无所守而然也一介之士渺然柔懦进趋畏怯然而闻有道佛者则义形于色非徒不为之屈又欲驱而绝之者何也彼无他焉学问明而礼义熟中心有所守以胜之也然则礼义者胜佛之本也今一介之士知礼义者尚能不为之屈使天下皆知礼义则胜之矣此自然之势也
  本论下欧阳修
  昔荀卿子之说以为人性本恶著书一篇以持其论予始爱之及见世人之归佛者然后知荀卿之说谬焉甚矣人之性善也彼为佛者弃其父子绝其夫妇于人之性甚戾又有蚕食虫蠧之病然而民皆相率而归焉者以佛有为善之说故也呜呼诚使吾民晓然知礼义之为善则安知不相率而从哉柰何教之谕之之不至也佛之说熟于人耳入乎其心久矣至于礼义之事则未尝见闻今将号于众曰禁汝之佛而为吾礼义则民将骇而走矣莫若为之以渐使其不知而趣焉可也盖鲧之治水也障之故其害益暴及禹之治水也导之则其患息盖患深势盛则难与敌莫若驯致而去之易也今尧舜三代之政其说尚传其具皆在诚能讲而修之行之以勤而浸之以渐使民皆乐而趋焉则充行乎天下而佛无所施矣传曰物莫能两大自然之势也奚必曰火其书而庐其居哉昔者戎狄蛮夷杂居九州之间所谓徐戎白狄荆蛮淮夷之类是也三代既衰若此之类并侵乎中国故秦以西戎据宗周吴楚之国皆僣称王春秋书用鄫子传记被发于伊川而仲尼亦以不左衽为幸当是之时佛虽不来中国㡬何其不大 也以是而言王道不明而仁义废则中国之患生矣及孔子作春秋尊中国而贱吴楚然后王道复明方今九州之民莫不右衽而冠带其为患者特佛耳其所以胜之之道非有甚高难行之说也患乎忽而不为耳夫郊天祀地与乎宗庙社稷朝廷之仪皆天子之大礼也今皆举而行之至于所谓蒐狩婚姻丧祭乡射之礼此郡县有司之事也在乎讲明而须布之尔然非行之以勤浸之以渐则不能入于人而成化自古王者之政必世而后仁今之议者将曰佛来千馀岁有力者尚无可柰何何用此迂缓之说为是则以一日之功不速就而弃必世之功不为也可不惜哉昔孔子叹为俑者不仁盖叹乎启其渐而至于用殉也然则为佛者不犹甚于作俑乎当其始来未见其害引而内之今之为害著矣非特先觉之明而后见也然而恬然不以为怪者何哉夫物极则反数穷必变此理之常也今佛之盛久矣乘其穷极之时可以反而变之不难也昔三代之为政皆圣人之事业及其久也必有弊故三代之术皆变其质文而相救就使佛为圣人及其弊也犹将救之况其非圣者乎夫奸邪之士见信于人者彼虽小人必有所长以取信是以古之人君惑之至于乱亡而不悟今佛之法可谓奸且邪矣盖其为说亦有可以惑人者使世之君子虽见其弊而不思救岂又善惑者欤抑亦不得其救之之术也救之莫若修其本以胜之舍是而将有为虽贲育之勇孟轲之辩太公之阴谋吾见其力未及施言未及出计未及行而先已䧟于祸败矣何则患深势盛难与敌非驯致而为之莫能也故曰修其本以胜之作本论
  朋党论欧阳修
  臣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然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kao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禄利也所贪者财货也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保故臣谓小人无朋其暂为朋者伪也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尧之时小人共工驩兜等四人为一朋君子八元八凯十六人为一朋舜佐尧退四凶小人之朋而进元凯君子之朋尧之天下大治及舜自为天子而皋䕫稷契等二十二人并列于朝更相称美更相推让凡二十二人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书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纣之时亿万人各异心可谓不为朋矣然纣以亡国周武王之臣三千人为一大朋而周用以兴后汉献帝时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为党人及黄巾贼起汉室大乱后方悔悟尽解党人而释之然已无救矣唐之晩年渐起朋党之论及昭宗时尽杀朝之名士咸投之黄河曰此辈清流可投浊流而唐遂亡矣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异心不为朋莫如纣能禁绝善人为朋莫如汉献帝能诛戮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之世然皆乱亡其国更相称美推让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臣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后世不诮舜为二十二人朋党所欺而称舜为聪明之圣者以能辨君子与小人也周武之世举其国之臣三千人共为一朋自古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以兴者善人虽多而不厌也夫兴亡治乱之迹为人君者可以鉴矣
  原弊论欧阳修
  孟子曰养生送死王道之本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故农者天下之本也而王政所由起也古之为国者未尝敢忽而今之为吏者不然簿书听断而已矣闻有道农之事则相与笑之曰鄙夫知赋敛财用之为急不知务农为先者是未原为政之本末也知务农而不知节用以爱农是未尽务农之方也古之为政者上下相移用以济下之用力者甚勤上之用物者甚节民无遗力国不过费上爱其下下给其上使不相困三代之法皆如此而最备于周周之法曰井牧其田十而一之一夫之力督之必尽其所任一日之用节之必量其所入一岁之耕供公与民食皆出其间而常有馀故三年而馀一年之备今乃不然耕者不复督其力用者不复计其出入一岁之耕供公仅足而民食不过数月甚者场功甫毕簸糠麸而食秕稗或采橡实畜菜根以延冬春夫糠核橡实孟子所谓狗彘之食也而卒岁之民不免食之不幸一水旱则相枕为饿殍此甚可叹也夫三代之为国公卿士庶之禄廪兵甲车牛之材用山林宗庙鬼神之供给未尝阙也是皆出于农而民之所耕不过今九州之地也岁之凶荒亦时时而有与今无以异今固尽有向时之地而制度无过于三代者昔者用常有馀而今常不足何也其为术相反而然也昔者知务农又知节用今以不勤之农赡无节之用故也非徒不勤农又为众弊以耗之非徒不量民力以为节又直不量天力之所任也何谓众弊有诱民之弊有兼并之弊有力役之弊请详言之今坐华屋享美食而无事者曰浮图之民仰衣食而养妻子者曰兵戎之民此在三代时南亩之民也今之议者以浮图并周孔之事曰三教不可以去兵戎曰国备不可以去浮图不可并周孔不言而易知请试言兵国家自景德罢兵三十三岁矣兵尝经用者老死今尽而后来者未尝闻金鼔识战阵也生于无事而饱于衣食也其势不得不骄惰今卫兵入宿不自持被而使人持之禁兵给粮不自荷而雇人荷之其骄如此况肯冒辛苦以战斗乎前日西边之吏如高化军齐宗举两用兵而辄败此其效也夫就使兵耐辛苦而能战斗虽耗农民为之可也柰何有为兵之虚名而其实骄惰无用之人也古之凡民长大壮徤者皆在南亩农隙则教之以战今乃大异一遇凶岁则州郡吏以尺度量民之长大而试其壮徤者招之去为禁兵其次不及尺度而稍怯弱者籍之以为厢兵吏招人多者有赏而民方穷时争投之故一经凶荒则所留在南亩者惟老弱也而吏方曰不收为兵则恐为盗噫茍知一时之不为盗而不知其终身骄惰而窃食也古之长大壮徤者任耕而老弱者游惰今之长大壮徤者游惰而老弱者留耕也何相反之甚邪然民尽力乎南亩者或不免乎狗彘之食而一去为僧兵则终身安佚而享丰腴则南亩之民不得不日减也故曰有诱民之弊者谓此也其耗之一端也古者计口而受田家给而人足井田既坏而兼并乃兴今大率一户之田及百顷者养客数十家其间用主牛而出己力者用己牛而事主田以分利者不过十馀户其馀皆出产租而侨居者曰浮客而有畬田夫此数十家者素非富而畜积之家也其春秋神社婚姻死葬之具又不幸遇凶荒与公家之事当其乏时尝举债于主人而后偿之息不两倍则三倍及其成也出种与税而后分之偿三倍之息尽其所得或不能足其场功朝毕而暮乏食则又举之故冬春举食则指麦于夏而偿麦偿尽矣夏秋则指禾于冬而偿也似此数十家者常食三倍之物而一户常尽取百顷之利也夫主百顷而出税赋者一户尽力而输一户者数十家也就使国家有宽征薄赋之恩是徒益一家之幸而数十家者困苦常自如也故曰有兼并之弊者谓此也此亦耗之一端也民有幸而不役于人能有田而自耕者下自二顷至百顷皆以等书于籍而公役之多者为大役少者为小役至不胜则贱卖其田或逃而去故曰有力役之弊者谓此也此亦耗之一端也夫此三弊是其大端又有奇邪之民去为浮巧之工与夫兼并商贾之人为僣侈之费又有贪吏之诛求赋敛之无名其弊不可以尽举也既不劝之使勤又为众弊以耗之大抵天下中民之士富且贵者化麤粝为精善是一人常食五人之食也为兵者养父母妻子而计其馈运之费是一兵常食五农之食也为僧者养子弟而自丰食是一僧常食五农之食也贫民举倍息而食者是一人常食二人三人之食也天下㡬何其不乏也何谓不量民力以为节方今量国用而取之民未尝量民力而制国用也古者冢宰制国用量入以为出一岁之物三分之一以给公上一以给民食一以备凶荒今不先制乎国用而一切临民而取之故有支移之赋有和籴之粟有入中之粟有和买之绢有杂料之物茶盐山泽之利有榷有征制而不足则有司屡变其法以争毫末之利用心益劳而益不足者何也制不先定而取之无量也何谓不量天力之所任此不知水旱之谓也夫阴阳在天地间腾降而相推不能无愆伏如人身之有血气不能无疾病也故善医者不能使人无疾病疗之而已善为政者不能使岁无凶荒备之而己尧汤大圣不能使无水旱而能备之者也古者丰年补救之术三年耕必留一年之蓄是凡三岁期一岁以必灾也此古之善知天者也今有司之调度用足一岁而已是期天岁岁不水旱也故曰不量天力之所任是以前二三岁连遭旱蝗而公私乏食是期天之无水旱卒而遇之无备故也夫井田什一之法不可复用于今为计者莫若就民而为之制要在下者尽力而无耗弊上者量民而用有节则民与国庶㡬乎俱富矣今士大夫方共修太平之基颇推务本以兴农故辄原其弊而列之以俟兴利除害者采于有司也






  文章辨体彚选卷四百十四
<集部,总集类,文章辨体汇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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