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儒学案 (四库全书本)/卷54

卷五十三 明儒学案 卷五十四 卷五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明儒学案卷五十四
  馀姚 黄宗羲 撰
  诸儒学案下二
  卢冠岩先生宁忠
  卢宁忠字献甫号冠岩岭南人也曽守东牟不详其所至官先生受业于黄泰泉泰泉议王湛之学而先生以不得及阳明之门为憾于甘泉则书札往来求教不一也先生谓天地间有是气则有性性为气之官而纲维乎气者是矣然不知此纲维者即气之自为纲维因而名之曰性也若别有一物以为纲维则理气二矣又以诚意之意是生理之初萌纯粹至精即周子诚神几之几也其视意为有善有恶者加功密矣颇与子刘子之言意同然子刘子以意蕴于心知藏于心意中最初之机则知善知恶之知是意为存主知为初萌先生之所谓意乃子刘子之所谓知也虽同在未发之中而其先后之序有不容紊乱者
  献子讲存夫物犹事也事在心不在外凡吾心所著之事即是物格者随此心所著之事而格其善恶一定之理也夫事之在心是非善恶必有当然一定之则于是以吾心本然之明觉而是正之则何者为善而当为何者为恶而当去举不能外吾心之聪明与吾身之践履矣是能格物 阳明子谓无善无恶者心之体有善有恶者意之发知善知恶者知之良为善去恶者物之格盖学求知孰善孰恶必不能为善而去恶如所云是先为善去恶而后求知善恶大学当以诚正居先而格物在致知之后矣此所以起学者之疑也阳明之学主致良知故只格物便一了百当然此上智之事非可概中才以下也后学推演其义者则曰知良知也虚灵不昧天之性也致者充极其虚灵之本体不以一毫意欲自蔽而明徳在我也物格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而修齐治平一以贯之明明徳于天下也是以致知为体格物为用致知在先格物反居后未免于大学条次不伦且既无一毫意欲之蔽而充极乎天命之性即无事矣又何劳诚意于好善恶恶也耶至以镜譬之谓知如镜之明致则磨镜格则镜之照物夫镜必磨而后照今格以照之而后致以磨之是先用之照而后磨也大学曷不言致知而后格物耶 性者天之命心者性之宅性只是天地之性无所谓气质之性性无不善其为不善气杂之也心只义理之心无所谓利欲之心心无不正其为不正习移之也天地间有是气则有是性性为气之官而纲维乎气者气或时得而拘之不可得而泯之气有不美性固能转移之也人之所不虑而知者是为良知知即性也良知之发无有不善或流为邪妄心亦无不自知之但习于利欲而不能反正耳而谓其本心之不正者否也 常戒惧则心体自明务平恕则物宜自顺 问生之谓性曰此古语也非始于告子也此语说得最是盖生即气气便寓性孟子道性善以生为气而深辟之是气之外又别有所谓理者不分理气为二乎至宋儒又有天地之性气质之性之说遂使性亦有二而万物无复统体一太极矣夫理者气之纲气者理之迹气即寓理古未有以理气并言者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释之曰阴阳迭运者气也其理则所谓道理气并言盖昉诸此夫阴阳五行万物气也而各一其性理也在人则耳目手足气也而聪明持行理也程子曰性即气气即性盖惧人二之也性即太极气只是气不可复言有气质之性说著个性即无不善其为不善气有杂糅而性为所累耳气之付畀得其贵者为人得其贱者为物得其清而纯者为贤为智得其浊而驳者为愚为不肖曷能齐一而性则未尝不一也孟子始终不能服告子之心为其论未及此 问中庸说天命之性又说未发之中即孟子言性善否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故性无不善而偏者非性也易称继之者善成之者性继而曰善则成其有不善乎若乃阴阳变合而气之流布不无清浊纯驳之异故物之遇之自有通蔽邪正之殊其在天日月星辰巳不无明暗其在地山川土石已不无柔刚而况于人乎况于物乎而其本然之性则未尝不善也是故学问之道惟在变化气质易其恶而致其中所谓未发之中非以日用应务者为已发而指夫退然休息未与事接时为未发也盖事物未来念虑未动要之必有主宰于其内浑然全体至灵而至寂不测而不倚是以虚无不受感之即通虽纷华盛丽万变起灭而其寂然之本体则无时不寂然焉所谓未发之中非是之谓乎于此而得养则物欲无所蔽而发皆中节大本逹道贯通流行此盛徳之所以日新天命之所以不已也 致良知之旨非始于阳明也朱子谓康炳道曰致得吾心本然之知岂复有所陷溺本然之知非良知乎心不为物欲所陷溺不可入圣乎但朱子止就一义说阳明认得十分端的故执此一说左来右去直穷到底累千万而不离道心者天然自有之义理而非出于人心之外也人心者天然自有之情才而道心之用所以显行也寂感之际茫然不知体察则其流而为邪妄直易然耳所谓危也然虽蔽于物欲流于邪僻而其本然之良随处发见能察识而操存之固甚微而甚安也天命之性无声无臭不睹不闻不可得而言也故以
  仁义礼智明之而性之本体因之可见所谓因用以明体也 阳明先生之致良知当先辩于知也夫知有知觉之知有意见之知有本然之知昧者均以为良知夫知觉之知人与物一也有真率无节制意见之知萌于念虑善恶几焉惟本然之知出于性天之灵觉不待学习童而知爱亲长而知敬兄感触而应孺子入井而怵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见呼蹴之食无礼义之万锺而辞让此谓本然之良知所当致焉者也致吾爱与不忍之知即无一念一事之非仁而万物育矣致吾敬与辞让之知即无一念一事之非义而万民正矣 知行一中人以上事也知而行中人以下事也 君子之道虽费而实隐以见求道者但当于隐求之正不必泛求于费使有远人为道之过也隐者无声无臭之谓即莫见乎隐之隐言道之本体也道之本体不睹不闻即之无朕而万物万事万象随在各足 伐柯之远无他二故也二则徒费瞻忽无益于求也乃若反而求之则吾心自有一个天则不落格式不烦比度所谓一也心外无道道不远人也人之为道而远人是远心以为之故失之逾远也丘未能一焉谓未能以心之所以教人致一也求事父之理于其子求事君之理于其臣求朋友之理于其先施之友求在外者也执柯以伐柯者也是二之也乃若心也者天之所以与我其一念至诚恻隐之意常一乎子臣弟友之间即忠恕也以此事父则䕫䕫斋栗者在我不必求事之之则于舜也以此心事君则周之至徳者在我不必求事之之则于文王也以此心施之友则惠及朋友者在我不必求先施之则于武公也所谓一也 心之本体浑然中涵不落方体若虚而甚实似寂而甚神才放下便沉灭昏杂才提起便知觉灵明自非私欲蔽锢梏之反复其真体固在也此处正要体认不知体认却无倚著便落想像遇事感应愈加昏杂然则何妨于炯炯而欲常止止也但既体认得真却要存养得密常令在中勿致放失庶几全体呈露大用显行耳其谓知觉常止常定不可落念者为意必固我之私也其谓感应常运常化不可成念者为好乐夏患之不得其正也语其本体谓之未发语其感通谓之发若此心之灵则非待有所感发而后有知也 学者涵养湏于静中觉得有物动时却自无事乃不偏著 悟非意见想像之谓此心生机也生机发动则有自然之明觉惟澄心凝虑生机潜通是自然有得自然有得然后无思而无不通 问大学于诚意以下皆有传独格致之义阙焉何也曰物也知也意也一物也格也致也诚也一事也由心之感曰物由心之灵曰知由心之萌曰意非异也盖心一也即其感通之物而格之以致吾本然之知就吾意所知之物而好恶之必无自欺之蔽是谓格物致知诚意耳圣门之学内求故三者为一后人之学外求故三者支焉以三者各自为义则其以为阙也固宜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释者以为心之知因物生意从知起无内外无先后其致一焉者也记之物至非大学所谓物乎记之知知非大学所谓知乎记之好恶非大学所谓意乎可好可恶物也识其可好可恶知也好之恶之意也今如人之心其卒然以可好之物感也则心之灵虽不与物谋而即知其可好矣何者心之好之之理与物之可好者遇也如此则所以好之者当尽其知而止也而好之不如好好色是谓不致好之知不致好之知是谓不格物之善矣今如人之心其卒然以可恶之物感也则心之灵虽不与物谋而即知其可恶矣何者心之恶之之理与物之可恶者遇也如此则所以恶之者当尽其知而止也而恶之不如恶恶臭是谓不致恶之知不致恶之知是谓不格物之恶矣故格物非他也格吾知之物也格吾意之物也致知非他也致吾物之知也致吾意之知也诚意非他也诚吾物之意也诚吾知之意也虽然要之在于此心欺否之间耳故曰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无自欺则如好好色如恶恶臭此谓之自慊矣夫是之谓物格夫如是之谓知致夫如是之谓意诚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惟万物之理备于吾心故徳性之知周于万物反身而诚则万物之备于我者格而徳性之知致矣此之谓自慊盖言乐也然则如之何亦于独知之地谨之而已盖徳性之知我自有之有感之顷我自知之于此不用其谨恶乎用其谨哉 问意者云何曰天地之大徳曰生心则其生之理也意则其生理之初萌也天性纯粹中此为最先端倪绝无一毫夹杂少顷即有许多计较迁就之私矣少有计较迁就即纯粹端倪便不能直遂矣故大学教人诚意只是要人实养得端倪在随地生干生枝吐华吐实无非此一生理贯彻耳故身心国家天下者非他也诚意之枝干花实也 天地虽闭塞而化未尝息日月虽沉晦而明未尝息江河虽隐伏而流未尝息故人心不可以动静言才说静已是动 喜怒哀乐率吾性曰道视听言动行吾敬曰徳 饥欲食渇欲饮者人心也不以饮渇之害为心害者道心也欲生恶死者人心也欲恶有甚于生死而不为茍得者道心也侍郎吕心吾先生坤
  吕坤字叔简号心吾河南宁陵人隆庆辛未进士授襄垣知县调大同有人命坐抵王山阴家屏欲缓其狱不听山阴入为吏部语人曰天下第一不受请托者无如大同令也特疏荐之陞吏部主事转至郎中出为山东参政历山西按察使陜西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巡抚山西入协理院事陞刑部右侍郎转左每遇国家大议先生持正不为首䑕以是小人不悦先生尝为闺范图说行之坊间神宗颇喜小说院本及出像诸书内侍陈矩因以闺范进览神宗随赐皇贵妃郑氏贵妃侈上之赐制序重刊颁之中外时国本未定举朝方集矢于郑氏而不悦先生者谓可借手中以奇祸给事中戴士衡劾先生假托闺范图说包蔵祸心好事者又为忧危竑议言先生以此书私进贵妃贵妃答以宝镪五十采币四端易储之谋不幸有其迹矣戚臣郑承恩上䟽辩冤戍士衡先生亦致仕不起家居四十年年八十三卒赠刑部尚书先生资质鲁钝少时读书不能成诵乃一切弃之澄心体认久之了悟入目即不忘年十五读性理书欣然有会作夜气钞扩良心诗一生孜孜讲学多所自得大抵在思上做工夫心头有一分检点便有一分得处盖从忧患中历过故不敢任情如此
  呻吟语乾坤是毁底故开辟后必有混沌所以主宰乾坤是不毁底故混沌还成开辟主宰者何元气是已元气亘万亿岁年终不磨灭是形化气化之祖也天地 先天之气发泄处不过毫厘后天之气扩充之必极分量其实分量极处原是毫厘中有底若毫厘中合下原无便一些増不去万物之形色才情种种可验也形气 道者天下古今公共之理人人都有分底道不自私圣人不私道而儒者每私之曰圣人之道言必循经事必稽古曰卫道嗟夫此千古之大防也谁敢决之然道无津涯非圣人之言所能限事有时势非圣人之制所能尽后世茍有明者出发圣人所未发而嘿圣人欲言之心为圣人所未为而吻合圣人必为之事此固圣人之深幸而拘儒之所大骇也道体 下四段并同 或问中之道尧舜传心必有至元至妙之理余叹曰只就我两人眼前说这饮酒不为限量不至过醉这就是饮食之中这说话不缄嘿不狂诞这就是说话之中这作揖跪拜不烦不疏不疾不徐这就是作揖跪拜之中就是一事的尧舜推之万事皆然到那安行处便是十全的尧舜 形神一息不相离道器一息不相无故道无精粗言精粗者妄也因指案上樽爼言其位置恰好处皆是天然自有的道理若说神化性命不在此却在何处若说这里有神化性命这个工夫还欠缺否推之耕耘𥳽扬之夫炊爨烹调之妇莫不有神化性命之理都能到神化性命之极学者把神化性命看得太元把日用事物看得太粗只因不曽理会理会得横竖推行扑头盖面脚踏身坐的都是神化性命 无万则一何处著落无一则万谁为主张此二字一时离不得得一只在万中走故有正一无邪万有治一无乱万有中一无偏万有活一无死万 或问子之道何如曰饥食渇饮倦眠醒起冬炉夏扇喜歌悲哭如此而已矣曰如此之道其谁不能曰我有终身不能者在 今人不如古人只是无学无识学识湏从三代以上来才正大才中平今只将秦汉以来见识抵死与人争是非已自可笑况将眼前闻见自已聪明翘然不肯下人尤可笑也问学 下十二段同 今人无事不茍且只于虚套搪塞竟不咀嚼真味 不从学问中来纵有掀天掲地事业都是气质作用气象岂不炫赫可观一入圣贤秤尺坐定不妥贴学问之要如何随事用中而已 学问二字原自外面得来盖学问之理虽全于吾心而学问之事则皆古今名物人人而学事事而问攒零合整融化贯串然后此心与道方浃洽畅快若怠于考古耻于问人聪明自已出可怜可笑不知怎么叫做学者 无所为而为五字是圣学根源学者入门念头就要在这上做今人说话第二三句便落在有所为上只为毁誉利害心脱不去开口便是如此人才不甚相远只看好学不好学用心不用心耳 以粗踈心看古人亲切之语以烦躁心看古人静深之语以浮汎心看古人元细之语以浅狭心看古人博洽之语字意未解句读未真便加评隲真孟浪人也 一门人向予数四穷问无极太极及理气同异性命精粗性善是否予曰此等语予亦能剿先儒之说及一已之谬见以相发明然非汝今日急务假若了悟性命洞逹天人也只于性理书上添了某氏曰一叚言语讲学门中多了一宗卷案后世穷理之人信彼驳此服此辟彼百世后汗牛充栋都是这桩话说不知于国家之存亡万姓之生死身心之邪正见在得济否我只有个粗法子汝只把存心制行处事接物齐家治国平天下大本小节都事事心下信得过了再讲这话不迟曰理气性命终不可谈耶曰这便是理气性命显设处除了撒数没总数 人各有抵死不能变之偏质惯发不自由之熟病要在有痛恨之志密时检之功总来不如沉潜涵养病根久自消磨然涵养中湏防一件久久収敛衰歇之意多发强之意少视天下无一可为之事无一可思之恶徳量日以宽洪志节日以摧折没有这个便是圣贤涵养著了这个便是释道涵养 涵养不定的自初生至盖棺时凡几变即知识已到尚保不定毕竟作何种人所以学者要徳性坚定到坚定时随常变穷逹生死只一般即有难料理处亦能把持若平日不遇事时尽算好人一遇个小小题目便考出本态假遇著难者大者知成个甚么人所以古人不可轻易笑恐我当此未便在渠上也 涵养要九分省察只消一分若没涵养就省察得也没力量降伏那私欲 平居时有心讱言还容易只是当喜怒爱憎时发当其可无一厌人语才见涵养 天地万物之理皆始于从容而卒于急促急促者尽气也从容者初气也事从容则有馀味人从容则有馀年 心要有个着落不着落到好处便向不好处与庆阳李克庵通宵谈非天徳则王道因相谓曰即此便是不放心存心 下五叚并同 心放不放要在邪正上说不在出入上说且如高卧山林游心廊庙身处衰世梦想唐虞游子思亲贞妇怀夫这个是放心否若不论邪正只较出入却是禅定之学 一善念发未说到扩充且先执持住此万善之囮也若随来随去更不操存此心如驿传然终身无主人住矣 只是心不放肆便无过差只是心不怠忽便无遗忘 只一事不留心便有一事不得其理一物不留心便有一物不得其所 一事不从心中出便是乱举动一刻心不在腔子里便是空躯壳 慎言动于妻子仆隶之间检身心于食息起居之际这个工夫便密了修身 下二叚并同 此身要与世融液不见有万物形迹六合界限此之谓化然中间却不糢糊自有各正的道理此之谓精 天地人物原来只是一个身体一个心肠同了便是一家异了便是万类而今看著风云雷雨都是我胸中发出虎豹蛇蝎都是我身上分来那个是天地那个是万物 或问敬之道曰外面整齐严肃内面斋庄中正是静时涵养的敬读书则心在于读治事则心在于所治是主一无适的敬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是随事小心的敬或曰若笑谈歌咏宴息造次之时恐如是则矜持不泰然矣曰敬以端严为体以虚活为用以不离于正为主斋日衣冠而寝梦寐乎所祭者也不斋之寝则解衣脱冕矣未有无衣冕而持敬者也然而心不流于邪僻事不诡于道义则不害其为敬矣若专去端严上求敬则荷锄负畚执辔御车鄙事贱役古圣贤皆为之矣岂皆日日手容恭足容重耶大端心与正依事与道合虽不拘拘于端严不害其为敬茍心游千里逐百欲而此身却兀然端严在此这是敬否居敬 下段并同 懒散二字立身之贼也千徳万业日怠废而无成千罪万恶日横恣而无制皆此二字为之静中看天地万物都无些子主静下叚同 学者万病只一个静字治得定静中境界与六合一般大里面空空寂寂无一个事物才问他索时般般足様様有千纷百扰中此心不乱千挠百逆中此气不动此之谓至静 喜来时一点检怒来时一点检怠惰时一点检放肆时一点检此是省察大条款人到此多想不起顾不得一错了便悔不及若养得定了便发而中节无用此矣省察 下叚同 圣狂之分只在茍不茍两字天下难降伏难管摄的古今人都做得来不为难事
  惟有降伏管摄自家难圣贤做工夫只在这里克治 天徳之良知是千圣一心万古一道坐斗室而通于六合的才落闻见便有偏倚驳杂世俗气味矣是以圣贤将闻见来证心不以心徇闻见致知 字到不择笔处文到不修句处话到不检口处事到不苦心处皆谓之自得者与天遇力行 夫一言之发四面皆渊阱也喜言之则以为矫戚言之则以为懦谦言之则以为谄直言之则以为陵微言之则以为险明言之则以为浮无心犯讳则谓有心之机无为发端则疑有为之说简而当事曲而当情精而当理确而当时一言而济事一言而服人一言而明道是谓修辞之善者其要有二曰澄心曰定气慎言 下五叚并同 世人喜言无好人此孟浪语也今且不湏择人只于市井稠人中聚百人而各取其所长人必有一善集百人之善可以为贤人人必有一见集百人之见可以决大计恐我于百人中未必人人高出之也而安可忽匹夫匹妇哉 清议酷于律令清议之人酷于治狱之吏律令所冤赖清议以明之清议所冤万古无反案矣是以君子不轻议人惧冤之也故此事得罪于天甚重 对左右言四顾无愧色对朋友言临别无戒语可谓光明矣胸中何累之有 在邪人前正论不问有心无心此是不磨之恨故位在则进退在我行法可也位不在而情意相关密讽可也若与我无干渉则箝口而已礼入门而问讳此亦当讳者 天下事最不可先必而预道之已定矣临时还有变更况未定者乎故宁有不知之名无贻失言之悔 近世料度人意常向不好边说去固是衰世人心无忠厚之意然士君子不可不自责若是素行孚人便是别念头人亦向好边料度何者所以自立者足信也反已 下三叚并同 以患难时心居安乐以渊谷视康庄以疾病视强健以不测视无事则无往而不安穏 常看得自家未必是他人未必非便有长进再看得他人皆有可取吾身只是过多便有长进 胸中情景要看得春不是繁华夏不是发畅秋不是寥落冬不是枯槁方为我境 有天欲有人欲吟风弄月傍花随柳此天欲也天欲不可无无则寂人欲不可有有则秽天欲即好的人欲人欲即不好的天欲理欲 下二叚并同 愈进修愈觉不长愈检点愈觉有非何者不留意作人自家尽看得过只日日留意向上看得自家都是病痛那有一些好处初头只见得人欲中过失久久又见得天理中过失到无天理过失则中行矣又有不自然不浑化著色吃力过失走出这个边境才是圣人能立无过之地 为善去恶便是趋吉避凶惑矣阴阳异端之说也祀非类之鬼禳自致之灾祈难得之福泥无损益之时日宗趋避之邪术悲夫愚民之抵死而不悟也即悟之者亦狃于天下皆然而不敢异至有名公大人犹极信尚反经以正邪慝复谁望哉善恶下二叚并同 凡人之为不善其初皆不忍也其后忍不忍半其后忍之其后安之其后乐之至于乐为不善而后良心死矣 精明也要十分只湏蔵在浑厚里作用古人得祸精明人十居其九未有浑厚而得祸者今之人惟恐精明不至乃所以为愚也
  别录宋儒有功于孟子只是补出个气质之性者多少口吻不动气事事好 每日点检要见这愿头自徳性上发出自气质上发出自习识上发出自物欲上发出如此省察久久自识得本来面目 孝子之于亲也终日乾乾惟恐有一毫不快事到父母心头无论贫富贵贱常变顺逆只是以悦亲为主盖悦之一字乃事亲第一传心口诀 明道受用处阴得之佛老康节受用处阴得之庄列然作用自是吾儒盖能奴仆四氏而不为其所用者此语人不敢道深于佛老庄列者自嘿识得泰山乔岳之身海阔天空之腹和风甘雨之色日照
  月临之目旋乾转坤之手磐石砥柱之足临深履薄之心玉洁冰清之骨此男儿八景也
  忠节鹿干岳先生善继
  鹿善继字伯顺号干岳北直定兴人万历癸丑进士授户部主事辽左缺饷请帑疏皆不行会广东解金花银至先生与司农议札纳太仓转发辽左而后上闻上怒降级调外任先生因移疾去金花银者国初以备各边之缓急俱解太仓其后改解内府宫中视为私钱矣光庙御极复官改兵部主事司马王象乾行边请用废弁之以賍败者耿职方不覆司马又请旨命司官不得违阻先生寓书福清争之无以夺也高阳以阁臣督师先生转员外郎中皆在幕府高阳解兵柄先生亦罢归家居四年崇祯初起为尚宝司卿陞太常寺少卿未三载复请告九年七月先生城守定兴城破死之赠大理寺卿谥忠节先生读传习录而觉此心之无隔碍也故人问其何所授受曰即谓得之于阳明可也先生与孙奇逢为友定交杨忠愍祠下皆慨然有杀身不悔之志尝寄周忠介诗云寰中第二非吾事好向椒山句里寻首善书院之会先生将入闻其相戒不言朝政不谈𥋏掌曰离𥋏掌言学则学为无用之物圣贤为无用之人矣遂不往是故先生之学颇近东林诸子一无搀和夹杂其斯谓之狂狷欤
  论学语吾辈读有字的书却要识没字的理理岂在语言文字哉只就此日此时此事求一个此心过得去便是理也仁义忠孝名色万干皆随所在而强为指称也奈何执指称者求理乎指称种种原为人觌面相违不得不随在指点求以省悟而人复就指点处成执滞谈元说妙较量一字之间何啻千里 此理不是人做作的天生万物而人得其生物者以为生四海一天万里一天人心与天并大只就乍见孺子一端推之上下四方往古来今触无不觉叩无不应俯仰宇宙都呼吸一气之中故宇宙中物皆性中物宇宙内事皆分内事也大学之明徳中庸之性论语之仁皆是物也乃合下生成本来面目也 此理不是涉悬空的子臣弟友是他著落故学以为已也而说个已就在人上学以尽心也而说个心就在事上此知仁与庄礼不得分也修已与治人不得分也博文与约礼不得分也文章与性道不得分也不然日新顾𬤊成汤且为枯禅矣 天地万殊总是一本 识得把柄才好下手而形与性分不得仁与人分不得忠恕一贯原非借言敦化川流岂容分指学湏是莫知下学上逹分不得教何尝有隐文章性道分不得看来为学只在当下学术事功亦分不得也从来文人概称学者识得孔子之意诵诗则乍歌乍哭欲鼓欲舞诗亦是学读史则其事若亲其人若生史亦是学属辞则行所当行止乎其所不得不止文亦是学总之天地万物皆此生意生意在我法象俱灵吟风弄月从容自得孔颜乐处意在斯乎 礼乐不是钟鼓玉帛节文不是声容制度全在日用间应事接物上讨求应节其当然而然极其中的去处叫做礼其自然而然极其和的去处叫做乐两个字又却是一个理未有不合礼而得成乐不合乐而得成礼者细体之自见台长曹贞予先生于汴
  曹于汴字自梁号贞予平阳安邑人登进士第授淮安府推官擢给事中万历辛亥京察先生以吏科都给事中与太宰孙丕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主其事是时崑宣𫝊四明之衣钵収召党与皆以不谨坐罢其党金明时秦聚奎起而讦之先生与太宰皆去而朝中之朋党遂兴光宗立起太常少卿屡迁佥都御史吏部左侍郎其推少宰也先生倍冯恭定以上而点用先生盖小人知君子难进易退一颠倒而两贤俱不安其位矣崇祯初召为左都御史庚午致仕卒于家年七十七先生与冯应京为友以圣贤之学相砥砺讲求兵农钱赋边防水利之要其耳目大概见之日用编所言仁体则是西铭之注疏也木则不仁不木则仁即上蔡之以觉言仁也以觉言仁本是不差朱子却以为非谓知觉不可以求仁仁然后有知觉夫知觉犹喜怒哀乐也人心可指只此喜怒哀乐喜怒哀乐之不随物而迁者便是仁体仁是后起之名如何有仁方有知觉耶且上蔡之言知觉觉其天地万物同体之原也见得亲切故又以痛痒言之朱子强坐以血气之性血气之性则自私自利矣恐非上蔡之所指也书夫道本无浅深无人弗足讲学以明道士农工贾皆学道之人渔牧耕读皆学道之事隆古无讲学之名其人皆学故无名也国家以文学取士天下学校无虑千百章缝之士无虑万亿盖令其日讲所谓时习所谓孝弟所谓性命仁义而以淑其身待天下之用也乃人心不古遂有口耳活套掇拾粉饰以为出身之媒师以是教上以是取恬不为异非其质矣而于立身行政毫无干涉于是君子厌薄其所为而聚徒讲道人遂以道学目之若以为另是一种岂不惑哉然讲学之中亦或有言然而行不然而藉是以干贵人捷仕径者而其名为道学也是有口耳活套之实而更美其名人谁甘之则群起而相攻而讲者益寡道益晦矣大抵所学出于实则必䦣然自修不论大节细行一一不肯放过虽力量不同未必尽无疵而不自文以误人也所学出于名则有张大其门面而于其生平未纯处亦曲为言说而谓其为道夫夷之隘不害其清惠之不恭不害其和然亦何必曰此隘此不恭正道之所在而陋孔子于下风乎罗近溪逢人问道透彻心体岂不可尚而阔略处亦诚其病乃学者得其阔略以为可便其私也而或多不羁诚有如止庵疏所谓贿赂干请任情执见等说是其坐女子于怀而乱之而犹侈然薄鲁男子不为也而可乎但今因止庵之疏而遂禁其讲是因噎废食夫此学乃乾坤所由不毁何可一日废也似更当推广而俾千百学校亿万章缝无不讲以及农工商贾无不讲才是而其机则自上鼓之若得复辟召之典罗致四方道学仿程子学校之议布之天下以主道教于一切乡学社学之众渐次开发而申饬有位之士以兴学明道为先图其学则以躬行实践为主随其人之根基引之入道或直与天通或以人合天或真臻悟境或以修求悟夫天人合一修悟非二舍天而言人舍悟而言修则浅矣近时学者知皆及此然言天矣而人尚未尽言悟矣而修且未能世岂有能致中而不能致和能正心而不修身者哉则不可不戒也大抵果能合天则必益尽其人事果能真悟则必益尽其真修尧舜文王孔子何人也而兢兢业业望道未见徙义改过没齿以之也再答李赞宇书仁人之用仁举诸我以加诸彼乎曰非然也有彼我则有封域有封域则有急缓有急缓则有校量其卑者易入于纳交声誉之伪其高者亦回而不直滓而不粹暂而不恒亏而不满夫湛然而仁具油然而仁兴奚暇校量哉昔先哲之谈仁也曰仁心之徳也而泥之者乃于心之内更求徳为非徳不足以见仁也者不知心焉知仁故曰仁人心也言心而不言徳而泥之者乃于仁之内更求心焉非心不足以见仁也者不知人矣不知人焉知仁故曰仁者人也言人而不言心嘻至矣若理若气若形若性若身若心贯通矣浑合矣天也地也万有不齐之物也我也其生之所自一也鸿濛未辟之始有合而无分形象既判之后似分而实合故灵明各具天不独丰人不独啬人不独得物不独阙其中通也一阴乍动一阳来复倏忽弥漫周于天地贯于万物亦其中通也疾疴痛痒相连相关不但父母兄弟推之一切莫不皆然亦以其中通也而或者乃曰母啮子痛则常闻之焉有物痛而亦痛嗟乎母啮子痛世未必皆其人也然则父母非一体耶此其体之木也木则无不木也不木则无所木也入其室父母兄弟环向而处不知其䁥也出而游阛阓之中遇其父母兄弟则䁥之之郡城焉遇其邑之人则䁥之之会城焉遇其郡之人则䁥之之都城焉遇其省之人则䁥之之海外异邦焉遇中国之人则䁥之之圹洋之水木石鹿豕之为丛遇似人者而䁥之矣方其未昵也木也及其既䁥也不木也且光风霁月何与于我而忻狂飓阴霾何与于我而𢡖水光山色何与于我而喜荒原頺壁何与于我而凄则风月水石固有通于我者我乃忻之𢡖之喜之凄之耳奈何日日周游时一茂对人忻亦忻人𢡖亦𢡖以目为赏以目为惜语云我乃行之不得我心不自察耳察则不木不察则木顾华裔之界限人物之差等仁人未尝无别此以别之者体之也华得其所裔亦得其所也尽人之理亦尽物之理也分殊者脉络之分也理一者公溥之量也然征伐可废乎刑诛可弛乎仁人未尝不严此以严之者体之也仁与不仁辨之以心不辩之以迹除莠剔蠧以杀机为生织花铩鹤以生机为杀故砭灼不废于肌肤夏楚不靳于爱子虞廷四罪鲁国肆𤯝周王一怒宋公不厄孰一体孰非一体必有分矣夫以天地万物为体则体大以四体为体则体小以天地万物之体为人则人大以四体之体为人则人小大体者能卷能放流衍于众小体之中而众小体不能隔也四体之木则知疗之天地万物之体之木则不知疗弗思故也夫千万世之上此天地也有万物焉千万世之下此天地也有万物焉天道无穷地道无穷物生无穷吾心亦无穷往圣之绝学未辍于命而万世之太平辄营于中仲尼之生千古不疚尧舜之心至今犹存即其体存也故曰会人物于一身通古今于一息区区补葺于百年之间君子以为犹木也故仁以为巳任古之成仁者如此仁体䇿曹门学则无我方为真我 夫学随事可尽随时可尽随地可尽随分可尽外无待越内无容减当其现在不乏毫厘 讲学愈精则愈麄愈高则愈𢌿故圣学为庸行如赤子而止 遭人之唾骂斥辱皆我大得益处心之在人虽梦寝而未尝断息常动故也虽应酬而不可眹兆常静故也 昼游虽乐不闻遇雪而悲春景而嬉岂至逢冬而恶何者安于时也时有顺逆何异昼夜春冬而情逐景迁乃致愁苦亦惑矣 惟知故止惟止故知然知则六合内外莹莹一片止在何处 圣人能从心所欲故不逾矩世人大概违心耳 如何存养此心曰识得此心方好存养如何识心曰心体时时呈露勿令闻见遮迷 仁心之徳也而泥之者乃于心之内更求徳焉非徳不足以见仁也者不知心焉知仁故曰仁人心也言心而不言徳泥之者乃于人之内更求心焉非心不足以见仁也者不知人焉知仁故曰仁者人也言人而不言心 鸿濛未辟之始有合而无分形象既判之后似分而实合入其室父母兄弟环向而处不知其䁥也出而游阛阓之中遇其父母兄弟则䁥之之郡城焉遇其邑之人则昵之之会城焉遇其郡之人则昵之之都城焉遇其省之人则䁥之之海外异邦焉遇中国之人则䁥之之圹洋之水木石鹿豕之为丛遇似人者而䁥之矣且光风霁月何与于我而忻狂飓阴霾何与于我而𢡖水光山色何与于我而喜荒原颓壁何与于我而凄则风月水石固有通于我者我乃忻之𢡖之喜之凄之耳 谈风水者专言鬼䕃故欲安其枯骨至于祖父生前或置之不得其所岂其为䕃生祖父不及死祖父乎此大惑也
  忠节吕豫石先生维祺
  吕维祺字介孺号豫石河南新安人万历癸丑进士除兖州推官入为吏部主事光熹之际上疏请慎起居择近侍防微杜渐与杨左相唱和也累转之郎中告归崇祯初起尚宝卿再转太常卿庚午陞南京户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粮储时边饷既借支而纳户逋欠又多积弊难清上特敕侵欺者五品以下就便提问先生悉心筹画解支有序乃曰昔人有言人至察则无徒第思国家多故君父焦劳为臣子者岂能自已陞南京兵部尚书贼犯凤陵南京大震先生寻以台省拾遗落𥋏为民辛巳正月雒阳陷先生为贼所执道遇福王昂首谓王曰死生命也名义至重无自辱巳而贼害王酌其血杂鹿醢饮之曰此福禄酒也先生大骂死之赠太子少保谥忠节逆奄之时拆天下书院以学为讳先生与张抱初方讲于芝泉书院几中危祸在南都立丰芑大社归又立伊雒社修复孟云浦讲会中州学者多从之尝言一生精神结聚在孝经二十年潜玩躬行未尝少怠曽子示门人曰吾知免夫非谓免于毁伤盖战兢之心死而后已也若先生者其见道未可知庶几讲学而不伪者欤
  与苏抑堂天下万世所以常存而不毁者只为此道常存此道之存人心之所以不死也使人心而死则天地之毁也久矣人人心不死而人人未能操存之便厌厌无生意所以持世之人力为担任将一副精神尽用之于此道而𢌿者祗役役于富贵功名意见蹊径其高者又耽入于悬虚以为道更有在也不知此道至平至易见前即是转疑即非即入世之中亦自有出世之法非必尽谢绝人世而后为学也世不难于出而难于入出而不入出而乃欲入此幻与伪之为也入而能出此吾儒学问之所以异于二氏也年兄云即今亦自可学诚哉即今亦自可学也弟有聨云人只此人不入圣便作狂中间难站脚学湏就学昨既过今又待何日始回头故曰才说姑待明日便不可也自古圣贤何人不由学问涵养而必曰生知云云则自弃甚矣只要认定一路一直硬肩做去日新不已即吾侪自有圣谛彼程邵诸先觉非人也乎哉彼何以与天地不朽而我辈空没没也思念及此有不愧汗浃趾者岂人哉然年兄之所以迟疑于其间者得无谓今天下讲学者多伪也不则谓讲学与不讲者多分一畛域恐吾涉于一边噫岂其然哉讲学之伪诚有之然真者必于此出以其伪而废真何异于因噎废食且天下之贪官綦多也未闻以废仕进也至于讲学之家多分畛域亦自有说吾只见得吾身非此无以为人安身立命的的在此世自有世之讲学吾自有吾之讲学所谓天渊悬隔者也今天下禁讲学而学会日盛学会虽盛而真实在此间做者甚少弟之修复孟先生会原自修复不沾带世间一尘近日敝邑及邻邑远近之士觉彬彬兴起今世风之坏也久而人心日不古矣以年凡之识力辨此最易如有意于此固无事迟疑孟子云奚有于是亦为之而已矣 天下第一等事是何人做天下第一等人是从何事做起可惜终身憧憧扰扰虚度光阴到雨罢庭空风过花飞时究竟携得甚物去以此思之何重何轻何真何幻何去何从自有辨之者然而眼界不开由骨力不坚骨力不坚所以眼界愈不开以此思之学问下手处可味也而世往往目学问为伪为迂某谓世之学者岂无伪哉而真者固自真也以伪为非去其伪而可矣至于学问不足经世又何学之为以此思之学力事业非两事也与友人书 弟维祮问讲学为人所非笑何以处之曰讲学不为世俗非笑是为乡愿讲学不到使非笑我者终心服我是为乡人讲学必别立崖岸欲自异于世俗是为隐怪讲学不大倡其道于天下后世以承先启后自任以为法可传自励是为半途之废答问一条




  明儒学案卷五十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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