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海 (四库全书本)/卷118

卷一百十七 明文海 卷一百十八 卷一百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明文海卷一百十八      馀姚黄宗羲编辩九
  昏礼辨陈确
  新妇初见
  朴庵叔为绮思昏新妇见欲先昭华叔祖辞曰先亲者于是先尔宣叔祖他日以问确曰礼与曰礼幼先长可乎曰幼先长非礼也疏先戚亦非礼也故礼之悖于古者未有能善者也古者新妇三日而后见庙见舅姑而后会宗戚乡党僚友则何先长先戚之嫌之有吾拜吾父母而后受子妇之拜也礼与曰拜父母是也而受子妇之拜非也曾为父母而不得受子妇之拜与曰非不得受子妇之拜也而分祖父母父母拜之不可也且吾叔所谓受子妇之拜者南面者耶坐耶否耶曰奈何为父母受子妇之拜而不南面坐也曰此确所以为必不可者也礼父母在人子坐不中席新妇见是教礼之始也而先以非礼示之可乎祖父母在新妇见祖父母南面坐父母拜而左右侍命之坐然后坐而后新妇拜而馈食焉何分祖父母父母之有有授之者乎未有所受也然则子何以知之以庙中之位知之无祖父母之父母犹别子之祖南面焉可也有祖父母之父母犹继别之宗昭穆焉可也推而上之虽高曽咸在焉礼未有易此者以家无二南面焉者也若见于私寝虽先舅姑可舅姑又率之以见于祖父母中堂则否凡新妇初见必中堂
  丧礼辩微陈确
  吊者之不饮酒食肉也从孝子水浆不入于口推之也不然则俭孝子之不送客也从朝夕苫块推之也不然则慢去年张尹来有父丧确吊之而出尹来送确辞曰非礼也尹来曰敢问孝子之必不送客何义也曰孝子之守亲丧也寝于斯哭泣于斯杖而后能起曾不能离此苫块之咫尺也则何忍以客故夺之也故不送也且孝子之不送客也非不送客也有代之送者也虽不送客庸非礼欤今之孝子则不然他日则无所不至及客以吾亲故来吊反褁足不出门而又无代之送者而曰吾将以行礼也则失其义矣尹来泣而谢曰然友不孝尝以无仆役躬出市买物矣敢不送客于是遂送客至河浒茍孝子之未能食粥也虽列馔以羞賔可也未能朝夕不离丧次也虽送客可也然则子之出吊而必不用酒肉何也曰吊者亦有一日之丧而不能忍欤且吾亦何遑逆孝子之必不以礼自持也
  答翼儿不脱衰问
  季武子寝疾蟜固不脱齐衰而入见君子以为礼今翼有大功之丧而素服出问疾夫子何罪之深也曰吾未见子有功之丧也翼曰何哉夫子之出此言夫盖君子之居丧有内服有外服外服衰绖之谓也内服非衰绖之谓也古君子之执亲之丧也悲哀不忘于心食粥寝苫便已者而无敢徇焉故虽不便于人者而弗遑顾焉衰而见不亦可乎今之学者惟知恕其不便于己者而不知恕其不便于人者故不可也吾见子之饮酒矣寝于内矣无功之丧亦已久矣而曰何哉夫子之出斯言也
  蟜固能守礼议
  脱衰于私门非礼也不脱衰而见遂可以为礼乎哭武子非情也倚门而歌可以为情乎记者盖交讥之君子不见亦不歌昔者吾邑之故诸生之见邑长以揭帖后之守礼者执用刾确曰用刾正矣虽然不若不见之更为正也礼三年之丧无外事曾子齐衰而吊友君子犹或非之况齐衰而问疾乎杂记疏衰三年之丧既葬人请见之则见不请见人权臣之门岂少问疾者虽无亲丧不入可也注美其能守礼非
  黜佛事辩
  石丈之母之䘮潮生为相而黜佛事爰立疑之曰母生而好佛死而黜之事死如生之道然与曰然丧者之有相也知有礼焉耳礼所有者行之所无者弗之行也虽孝子不得过而问焉且子以查母之好佛为是耶非耶非也而为人子未能劝止犹不免非道事亲之讥况母既死矣而又无成命而又托于母以为之是益其过而已矣今虽有儒者生而好学不闻死而又使人诵书以乐之也况佛事之诞妄者乎且母之好佛非真好之也惑于浮屠家言而姑听从之也云耳使知其非道焉则弗好之矣故惑之与正之二者功罪之相去远矣生而顺之未能喻亲于道死而黜之使母得正其终虽使人子断行之吾犹以为孝也而况相者之志乎
  丧服妄议
  父在而其子有母之丧非母之丧也妻之丧而已矣祖在而其孙有父之丧非父之丧也子之丧而已矣期而除之无终三年之服焉礼也礼君子不夺人之丧而夺其子与孙之丧乎曰其子与孙之服除外不除内三年之中不昏不宦饮食寝处无敢越于丧制忧戚之勿忘焉何夺人丧之有故母服之同父服非礼也生母之同适母谓庶子为所生母非之非者也失礼甚矣况庶母而杖期何居
  嫡庶议
  春秋之义甚严嫡庶盖君臣父子夫妇之伦于是焉系嫡庶乱则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之伦亦乱故明主重之迨乎后王全以私情绌公义推已及物俾大夫士庶并得为生母行三年丧至于今不易不亦异哉夫私情之不可以绌公义久矣故以情则生母之恩远过嫡母岂惟同焉而已以分则嫡母之尊远过生母岂惟不同焉而已故庶母谓嫡母主母谓父主君尊卑之分截然今而同之乱伦蔑理莫此为甚必欲遵时王之制为生母行三年之丧者确亦有说以处此曰可行之于身不可行之于家虽可行之于家谓庶长子而无父与嫡母者不可行之于乡党死不讣葬不告期不当开丧如父与嫡母之丧虽时王之制君在不闻为太子之母妃丧况大夫士庶乎正其为母后然后可正其为母之丧妃之子为天子必尊其所生妃为太后故薨则为太后之丧当其为妃虽太子之贵不能使天下丧之也士庶之母妾则终妾婢则终婢已耳孰尊之而孰丧之丧之实在身亲丧固所自尽其名在家国天下王丧天下如丧考妣诸侯行之于国大夫行之于家丧之实在心其名在功期三年
  不用浮屠
  伊川先生家治丧不用浮屠在雒亦有一二人家化之今吾乡之不用浮屠者何翅一二家要有其本非止不用浮屠已也子言丧礼之本与易宁戚非取不易也然戚尚矣得毋微存矫饰而非用吾情者乎用吾情矣得毋一往而过几于灭性乎不易犹可而易之反为乱其可乎是皆不可不察虽子言之犹三累而后至于中焉道固未可以一言尽也凡事尽然惟戒惧君子自得之耳若以用浮屠为非礼而即以不用浮屠为能尽礼则可笑矣譬之杀人为盗固未可而止于不杀人不为盗者亦岂遽有所可耶
  为人后而复归者为所后服议
  吴裒仲幼尝与从兄仲木同为绿野后受田五百逾二十年矣而复辞之而归其田以有仲木之为后故也所后之母之丧裒仲问服于陈子陈子曰古未有言之者也虽然将退而就子之本服则不可必也其加服乎或曰先王之礼不可以妄有加也盖服缌麻之本服而心丧三年焉耳陈子未有难之也既而思之曰皆非也必期年非加也降也本生之降服也何以知其必同本生之降服也易知也三年同则出反之降服亦同奚疑乎且夫父母之名不可以妄称也亦不可以妄夺也故虽出为人后而于所生不敢曰伯叔父母曰族父母而必曰本生父母则虽出而复归而于所后亦不敢曰伯叔父母族父母而必曰嗣父母今之称所后为嗣父母者非也推而远之之词也父母则父母耳何嗣之与有以为之后而复归者之称斯可矣同有父母之名名隆则服从而隆于期为己降矣而何功缌之可言茍本缌麻而缌麻之本无服而无服之亦可欤或曰何为而不可所生恩重故一降不再降谓以亲兄弟之子为后者为本生固当期矣而一从再从与袒免以下之子为后者为本生服皆期而不逓降也所后恩轻归则已绝矣虽逓降而至无服可矣陈子曰轻则何以为人后服服必三年也重故也所生恩重所后义重且恩生义义亦生恩何轻重之有故正服皆三年降服皆期礼也虽先民未之尝言焉有以知其必然也且是二者谓两降服皆礼之变也惟变故为必不可变以节之又变之将不胜变亦谓亲兄弟及一从再从与袒问以下之异故为人后者为所生期亲期踈亦期疏谓一再从而下无可复降之道也后而复归者为所后期亲期疏亦期无可复降之道也
  为人后者为生母服议议者有谓人后不丧生母故论之
  礼为人后者为其私亲皆降一等惟本生父母降服期心丧三年详观礼文仍是降而不降之意盖不得不降者义也降而不忍降者情也然礼所谓本生父母乃是嫡母继母皆有为之三年者故降生母异是有有兄弟之生母有无兄弟之生母有兄弟之生母固本生降期之条不待言矣无兄弟之生母则非本生兄弟之母而为人后者之母也奚辞而不丧与古无为生母三年者有之自近代始前者不可考至朱子家礼儒者推为礼义之宗八母图生母固三年矣然犹齐衰而己耳迨洪武五年竟改斩衰至于今莫更斯则礼之过厚者也虽然礼所不许而情有不能已者人子犹思自尽焉况礼之所许乎礼许之矣或所后父母皆在人子不能径情直行则杀其外文而死不讣葬不告期位不中堂可也若夫三年之中不饮酒食肉不内寝不干进衣则外熟布内生布哀戚之不忘焉此非所后之得制者也矧其在所后父母之丧之后者乎王子有其母死而欲终丧不得原之曰不得哀之也指之曰其母则固亲之也盖虽压于嫡母可曰非其母与故曰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一则曰其父母一则曰其母皆不待其辞之毕已使人恻然心动今虽为人后生母非其母而谁母与家礼庶子为其母三年为父后则降为父后降则为人后亦降不待言而可知也至洪武定制已无为父后降之文矣不为父后降亦必不为人后降不待言而可知也岂惟生母无降虽出母嫁母慈母养母乳母之服亦皆无降也出母嫁母之不降一降不再降者也谓固己降期矣慈母养母乳母之不降无所疑故也盖不降本生父母则疑于并所后父母不降慈母养母乳母不疑于并所后父母即嫁女降父母而不降父母以上之义也慈母养母之恩则不能兼生而生母之恩实兼慈与养故慈母养母之视生母恩故已杀矣犹皆斩衰三年而不云为人后降况生母乎虽降期之本生父母有本生兄弟为之三年矣而为人后之仕者犹为之请假治丧三年始补选岂惟父母虽伯叔兄弟之丧犹得请假况独子之生母更莫之三年者乎故不降期固不可不丧而降期亦不可不丧岂惟三年期虽缌麻焉袒免焉犹不可以不丧也丧有无后无无主无五服之亲则袒免以下者为之丧无族党则友朋邻里以为之丧今所生子在也而莫为之丧可乎予宣欲短丧犹见诛孔孟况不丧乎孔氏之不丧出母自白也始然不曰自白始而曰自子思始不忍言白始也今曰为人后之不丧生母自其子某始忍言之乎不忍言之而忍为之乎其母元随本生父居而未尝就养其子者死则何如曰本生父主之敛于本生葬于本生子归为位而终丧虽父死而迎养者亦反葬或其母虽生数子而皆为人后者宜何丧曰所养子丧皆不养则长者丧之可也长以下则仝本生降心丧三年斯不易之礼乎曰小子何敢言礼盖推本时制而云然
  或曰生母服议虽推本至情然礼无不降生母之文而子创为此议无乃徇私情而害公理与曰何敢然也天下岂有离情之理耶凡仆所言皆参情与理之中而云耳夫为人后者非乐为人后也痛其无后故也故凡无后者皆天下之大痛也乌有谋人后而先绝所生之后之理乎夫不后吾父母而后伯叔父母此情之所不忍言也然吾父母多后而伯叔父母无后亦情之所不忍言也故不得己而分所后以后之故虽为人后而吾父母固有子矣惟生母则有子无子未可知之辞也未可知则必为可知以一之曰有二子则降无二子则不降礼虽无明文焉有以知其必然也人情莫𢡚于无子尤莫𢡚于有子而无子礼诸姑及姊妹虽嫁无子者并不降不降诸姑姊妹之无子而反降所生母之有子而无子者与今虽不降生母而养于私丧祭于私谓私室私庙如事适母之礼焉何嫌于所后而云害公理乎所后先亡则敛于寝祭于寝同日祭于别室礼兄弟之子犹子也则兄弟之母犹母也适子众子既皆为之杖期可谓非其子其母与而必夺为人后之子而子之母之何与曰所谓有子之庶母杖期者惟其子之而母之故谓之有子之庶母也今必不许其子之而母之直一无子之父妾己耳尚得谓有子之庶母而杖期之乎夫礼循名而责实者也故夺其所生子则并夺其适子与众子矣而复何庶母之有所谓礼权亲疏轻重而为之制者也今且无言夺其适子与众子也不降也即降矣不夺矣而庶母与生母孰亲并期与心丧三年之期孰重丧从其所亲亲从其所重重从其所専一则必不于适子众子而于其所生子矣况不降乎夺乎
  或又曰子前议礼甚严嫡庶闻者快心今议生母之服而忽反之何也曰非所谓反也前议为君与父言今议为臣与子言故然也君主法以一臣民父主义以一妻子有不可茍徇者臣与子则兢兢惟礼法之守不敢过亦不敢不及安可同乎今学士大夫已事事从俗而于为人后者独引古礼以绝其所生则不通矣盖庶母之嫌嫌于并嫡不嫌于并后今适母继母在为生母固斩衰三年矣避为父后不避为人后今不为父后降矣不降并存之适父母而降两亡之所后父母此礼之不近人情者故不容不议也盖子为人后犹女为人妇嫁女降父母而不降高曾祖父母又为兄弟侄之妻不降兄弟之为父后者不降又虽嫁而无夫与子者并不降则知虽为人后亦必有所不降凡礼无明文而可以意求者此类是也时制既重生母则就时言时有当然耳若夫嫡庶之严在三代以上者此神圣之制作天造地设岂容以私意增减其间如用之吾从古













  明文海卷一百十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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