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七十六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第七十六 宋 朱熹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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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七十六
序
𫝊伯拱字序
盈天地之间所以为造化者阴阳二气之终始盛衰而巳
阳生于北长于东而盛于南阴始于南中于西而终于北
故阳常居左而以生育长养为功其类则为刚为明为公
为义而凡君子之道属焉阴常居右而以夷伤𢡖杀为事
其类则为柔为暗为𥝠为利而凡小人之道属焉圣人作
易画卦繋辞于其进退消长之际所以示人者深矣而又
于其制礼之时所以依𧰼取类而立教者亦莫不审诸此
故凡吉礼则尚左其变则尚右自夫手之拱以拜也以及
夫祝号诏相之所由也咸率是而分焉盖不惟其理𧰼之
然有不可易者抑所以使夫天下之人平居暇日宗庙朝
廷之上族党庠序之中君臣父子师友宾主之间一拜一
揖一进一退视其所尚而有以不忘乎君子之道焉此其
所以立教之微指夫又岂不深切而著明哉今建寕传公
之季子伯拱以其名来请字予惟拱之为礼略矣然奉手
当膺端行正立则其心固巳肃然而主于一矣从而论其
平居吉礼之所尚则夫所以尊阳抑阴而使之不忘乎君
子之道者其精微之意又如此故请得奉字曰景阳而遂
书其以授之景阳风骨秀爽异于常儿而亦既从事乎
日数方名逊让之学矣盍亦识夫尊君所以命巳者而不
忘乎恭敬之守异时少进则又因夫朋友所以字谓巳者
而益求所以择善固执之方焉必使阳明胜而徳性用阴
浊去而物欲消刚不屈而明不伤公足以㓕𥝠而义足以
胜利则庶乎其不迷于入徳之途而有以进夫君子之域
也无疑矣淳熙改元孟夏甲子新安朱熹仲晦父序
送郭拱辰序
世之传神写照者能稍得其形似已得为良工今郭君
拱辰叔瞻乃能并与其精神意趣而尽得之斯亦奇矣予
顷见友人林择之游诚之其为人而招之不至今岁惠
然来自昭武里中士夫数人欲观其能或一写而肖或稍
稍损益卒无不似而风神气韵妙得其天致有可𥬇者为
予作大小二象宛然麋鹿之姿林野之性持以示人计虽
相闻而不相识者亦有以知其为予也然予方将东游雁
荡窥龙湫登玉霄以望莱西历麻源经玉笥据祝融之
绝顶以临洞庭风涛之壮北出九江上庐阜入虎溪访陶
翁之遗迹然后归而思自休焉彼当有隐君子者世人所
不得见而予幸将见之欲图其形以归而郭君以岁晚思
亲不能久从予游矣予于是有遗恨焉因其告行书以为
赠淳熙元年九月庚子晦翁书
送夏医序
予尝病世之为论者皆以为天下之事宜于今者不必根
于古谐于俗者不必本于经及观夏君之医而又有以知
其决不然也盖夏君之医处方用药奇怪绝出有不近
人情者而其卒多验及问其所以然者则皆据经考古而
未尝无所自也予于是窃有感焉因书遗之以信其术于
当世又以风吾党之不师古而自用者云淳熙元年秋九
月庚子晦翁书
诗集传序
或有问于余曰诗何谓而作也余之曰人生而静天之
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夫既有欲矣则不能无思既
有思矣则不能无言既有言矣则言之所不能尽而发于
咨嗟咏叹之馀者必有自然之音响节奏而不能巳焉此
诗之所以作也曰然则其所以教者何也曰诗者人心之
感物而形于言之馀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
是非惟圣人在上则其所感者无不正而其言皆足以为
教其或感之之杂而所发不能无可择者则上之人必思
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劝惩之是亦所以为教也昔周盛时
上自郊庙朝廷而下逹于鄊党闾巷其言粹然无不出于
正者圣人固巳恊之声律而用之鄊人用之邦国以化天
下至于列国之诗则天子巡守亦必陈而观之以行黜陟
之典降自昭穆而后䆮以陵夷至于东迁而遂废不讲矣
孔子生于其时既不得位无以行帝王劝惩黜陟之政于
是特举其籍而讨论之去其重复正其纷乱而其善之不
足以为法恶之不足以为戒者则亦刊而去之以从简约
示久远使夫学者即是而有以考其得失善者师之而恶
者改焉是以其政虽不足行于一时而其教实于万世
是则诗之所以为教者然也曰然则国风雅颂之体其不
同是何也曰吾闻之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于里巷歌
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者也惟周南召南
亲文王之化以成徳而人皆有以得其性情之正故其
发于言者乐而不过于哀而不及于伤是以二篇独为
风诗之正经自邶而下则其国之治乱不同人之贤否亦
异其所感而发者有邪正是非之不齐而所谓先王之风
者于此焉变矣夫雅颂之篇则皆成周之世朝廷郊庙
乐歌之词其语和而庄其义宽而密其作者往往圣人之
徒固所以为万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至于雅之变者亦
皆一时贤人君子闵时病俗之所为而圣人取之其忠厚
恻怛之心陈善闭邪之意犹非后世能言之士所能及之
此诗之为经所以人事浃于下天道备于上而无一理之
不具也曰然则其学之也当柰何曰本之二南以求其端
参之列国以尽其变正之于雅以大其规和之于颂以要
其止此学诗之大旨也于是乎章句以纲之训诂以纪之
讽咏以昌之涵濡以体之察之情性隐微之间审之言行
枢机之始则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
得之于此矣问者唯唯而退余时方辑诗传因悉次是语
以冠其篇云淳熙四年丁酉冬十月戊子新安朱熹书
再定太极通书后序
右周子太极图并一篇通书四十一章世传旧本遗文
九篇遗事十五条事状一篇熹所集次皆巳校定可缮写
熹按先生之书近岁以来其传既益广矣然皆不能无谬
误唯长沙建安板本为庶㡬焉而犹颇有所未尽也盖先
生之学之奥其可以𧰼告者莫备于太极之一图通书
之言盖皆所以发明其蕴而诚动静理性命等章为著
程氏之书亦皆祖述其意而李仲通铭程邵公志颜子好
学论等篇乃或并其语而道之故清逸潘公志先生之墓
而叙其所著之书特以作太极图为首而后乃以易
易通繋之其知此矣〈按汉上朱震子发言陈抟以太极图传种放放传穆修修传先生衡山胡〉
〈宏仁仲则以为种穆之传特先生所学之一师而非其至者武当祁宽居之又谓图象乃先生指画以语二程而未〉
〈尝有所为书此盖皆未见潘志而言胡氏之则又未考乎先生之学之奥始卒不外乎此图也先生易久巳〉
〈不传于世向见两本皆非是其一卦乃陈忠肃公所著其一繋词又皆佛老陈腐之谈其甚陋而可𥬇者曰〉
〈易之冒天下之道也犹狙公之罔众狙也𮗚此则其决非先生所为可知矣易通疑即通书盖易既依经以觧义〉
〈此则通论其大旨而不系于经者也特不知其去易而为今名始于何时尔〉然诸本皆附于通
书之后而读者遂误以为书之卒章使先生立象之微旨
暗而不明骤而语夫通书者亦不知其纲领之在是也长
沙本既未及有所是正而通书乃因胡氏所定章次先后
辄颇有所移易又刊去章目而别以周子曰者加之皆非
先生之旧若理性命章之类则一去其目而遂不可晓其
所附见铭碣诗文视他本则详矣然亦或不能有以发明
于先生之道而徒为重故建安本特据潘志置图篇端
而书之序次名章亦复其旧又即潘志及蒲左丞孔司封
黄太史所记先生行事之实删去重参互考订合为事
状一端〈其大者如蒲碣云屠奸剪弊如快刀徤斧而潘志云精密严恕务尽道理蒲碣但云母未葬而潘公〉
〈所为郑夫人志乃为水啮其墓而改葬若此之类皆从潘志而蒲碣又云然欲有所施以见于世又云益思以奇〉
〈自名又云朝廷躐等见用𡚒发感厉背非知先生者之言又载先生颂新政反复数十言恐亦非实此之类皆〉
〈削去〉至于道学之微有诸君子所不及知者则又一以程氏
及其门人之言为正以为先生之书之言之行于此亦略
可见矣然后得临汀杨方本以校而知其舛陋犹有未尽
正者〈如柔如之当作柔亦如之师友一章当为二章之类〉又得何君营道诗序及诸
尝游舂陵者之言而知事状所叙濂溪命名之有失其
本意者〈何君既见遗事篇内又按濂溪广汉张栻所䟦先生手帖据先生家谱云濓溪隐居在营道县荣乐〉
〈鄊锺贵里石塘桥西濂盖溪之旧名先生寓之庐阜以示不忘其本之意而邵武邹旉为熹言尝至其处溪之源自〉
〈为上下保先生故居在下保其地又别自号为楼田而濓之为字则疑其出于唐刺史元结七泉之遗俗也今按江〉
〈州濓溪之西亦有石塘桥见于陈令举庐山记疑亦先生所寓之名云〉覆校旧编而知笔削
之际亦有当录而误遗之者〈如蒲碣自言𥘉见先生于合州相语三日夜退而叹曰世〉
〈乃有斯人耶而孔文仲亦有祭文序先生洪州时事曰公时甚少玉色金声从容和毅一府尽倾之语蒲碣又其〉
〈孤风远操寓怀于尘埃之外常有高栖遐遁之意亦足以证其前所谓以奇自见等语之谬〉又读张忠
定公语而知所论希夷种穆之传亦有未尽其曲折者〈按张〉
〈忠定公尝从希夷学而其论公事之有阴阳颇与图意合窃疑是之传固有端绪至于先生然后得之于心而〉
〈天地万物之理钜细幽明高下精粗无所不贯于是始为此图以发其秘尔〉尝欲别加是正以
𥙷其阙而病未能也兹乃命假守南康遂𫉬嗣守先生
之馀教于百有馀年之后顾徳弗类惭惧巳深瞻仰高山
深切窹叹因取旧袠复加更定而附著其如此锓板学
宫以与同志之士共焉淳熙巳亥夏五月戊午朔新安朱
熹谨书
吕氏家塾读诗记后序
诗自齐鲁韩氏之不得传而天下之学者尽宗毛氏毛
氏之学传者亦众而王述之类今皆不存则推衍者又
独郑氏之笺而已唐𥘉诸儒为作䟽义因讹踵陋百千万
言而不能有以出乎二氏之区域至于本朝刘侍读欧阳
公王丞相苏黄门河南程氏横渠张氏始用巳意有所发
明虽其浅深得失有不能同然自是之后三百五篇之微
词奥义乃可得而㝷绎盖不待讲于齐鲁韩氏之传而学
者巳知诗之不专于毛郑矣及其既久求者益众者愈
多同异纷纭争立门戸无复推让祖述之意则学者无所
适从而或反以为病今观吕氏家塾之书兼总众巨细
不遗挈领提纲首尾该贯既足以息夫同异之争而其述
作之体则虽融会通彻浑然出于一家之言而一字之
训一事之义亦未尝不谨其之所自及其断以巳意虽
或超然出于前人意虑之表而谦让退托未尝敢有轻议
前人之心也呜呼如伯恭父者真可谓有意乎温柔敦厚
之教矣学者以是读之则于可群可怨之旨其庶㡬乎虽
然此书所谓朱氏者实熹少时浅陋之而伯恭父误有
取焉其后历时既久自知其有所未安如雅郑邪正之
云者或不免有所更定则伯恭父反不能不置疑于其间
熹窃惑之方将相与反复其以求真是之归而伯恭父
巳下世矣呜呼伯恭父巳矣熹之衰颓汩没其势又安
能复有所进以独决此论之是非乎伯恭父之弟子约既
以是书授其兄之友丘侯宗卿而宗卿将为板本以传永
久且以书来属熹序之熹不得辞也乃略为之因并附
其所疑者以与四方同志之士共之而又以识予之悲恨
云尔淳熙壬寅九月巳𫑗新安朱熹序
刘甥瑾字序
古之君子学以为已非求人之知也故从师亲友以求先
王之道心思口讲而躬行之既自得于巳矣而谦虚晦默
无有焉今之人则反是是以譬之古之君子如抱美玉
而深藏不市后之人则以石为玉而又衒之也刘氏甥瑾
自其先大父大夫公而予之名矣将冠以其父命来求字
予字之曰怀甫告之以古人之意瑾也勉旃毋以石为玉
而又衒之也朱熹仲晦父书
丞相李公奏议后序
呜呼天之爱人可谓甚矣惟其感于人事之变而迫于气
数屈信消息之不齐是以天下不能常治常安而或至于
乱然于其乱也亦未尝不为之预出能弭是乱之人以拟
其后盖将以使夫生民之类不至于糜烂泯㓕靡有孑遗
而为之君者犹有所恃赖凭依以保其国是则古今事变
之所同然而天之所以为天者其心固如此也呜呼宣
和靖康之变吾有以知其非天心之所欲而一时人物
故丞相陇西公者其所谓能弭是乱之人非耶盖闻政宣
之际国家之隆盛极矣而都城一日大水猝至举朝相顾
莫有敢以变异为言公独知其必有夷狄兵戎之祸上䟽
极言冀有以消弭于未然者不幸谪官以去而间不七年
虏骑遂薄都城公于此时又方以眇然一介放逐之馀出
天下山岳万钧之重首陈至䇿而徽宗决内禅之计继
发大论而钦庙坚城守之心任公不疑遂却彊虏然自重
围既解众人之心无复远虑而争为割地讲和之以苟
目前之安公独以为不然而数陈出师邀击之可以必胜
与其得气再入之不可以不忧则䜛间蜂起远谪遐荒而
不数月间都城亦失守矣建炎再造首登庙堂然以修
政事攘夷狄为巳任诛僣逆定经制宽民力变士风通下
情改弊法招兵买马经理财赋分布要害缮治城壁建遣
张所抚河北传亮收河东宗泽守京城西顾关陜南葺樊
邓且将益据形便以为必守中原必还二圣之计然在位
𦆵七十馀日而又遭䜛以去其在绍兴因事献言亦皆畏
天恤民自彊自治之意而深以议和退避为非䇿恳扣反
复以终其身盖既薨而诸子集其平生奏草得凡八十卷
其言正大明白而纎微曲折究极事情绝去雕饰而变化
开阖卓荦奇前后二十馀年事变不同而所守一如
出于立谈指顾之间今少傅丞相福国陈公序其篇端所
以发挥引重固巳尽其美矣公之孙𣈆复使熹书其后以
推明之熹谢不敢而其请愈力不得辞也顾尝论之以为
使公之言用于宣和之𥘉则都城必无围迫之忧用于靖
康则宗国必无颠覆之祸用于建炎则中原必不至于沦
䧟用于绍兴则旋轸旧京汛扫陵庙以复祖宗之宇而卒
报不共戴天之仇其巳久矣夫岂使王业偏安于江海之
澨而尚贻吾君今日之忧哉顾乃使之数困于庸夫孺子
之口而不得卒就其志岂天之爱人有时而不胜夫气数
之力抑亦人事之感或深或浅而其相推相荡固有以迭
为胜之势而至于然欤呜呼痛哉昔蒯通每读乐毅书
未尝不废书而泣安知异时不有掩卷太息而埀涕于斯
者耶虽然今天子方总群䇿以图恢复之功使是书也得
备清间之燕而幸有以当上心者焉则有志之士将不恨
其不用于前日而知天之所以生公者真非偶然矣因次
其以附于八十卷之末使览者无疑于福公之言云淳
熙十年十月丙午既望宣教郎直徽猷阁主管台州崇道
观朱熹谨书
资治通鉴举要暦后序
清源郡旧刻温国文正公之书有文集及资治通鉴举要
暦皆八十卷暦篇之首有绍兴参知政事上蔡谢公克家
所记于其删述本指传授次第以及宣取投进所以然者
甚悉然其传布未甚广而朝命以其版付学省则下吏不
谨乃航海而没焉独文集仅存而历数十年未有能𥙷其
亡者淳熙壬寅公之曽孙龙图阁待制伋来领郡事始至
而视诸故府则文集者亦巳漫灭而不可读矣乃用家本
雠正移之别板且将次及举要之书而未遑也一日过客
有以为言者龙图公矍然曰吾固巳志之矣亟命出藏本
刻焉逾年告成则又以书来语熹曰是书之成不惟区区
得以嗣承先志而修此邦故事之阙抑亦吾子之所乐闻
也其为我记其后熹窃闻之资治通鉴之始奏篇也神宗
皇帝实亲序之则既有慱而得要简而周事之褒矣然公
之意犹惧夫本书之所以提其要者有未切也于是乎有
目录之作以备检㝷既又惧夫目之所以周于事者有未
尽也于是乎有是书之作以见本未盖公之所以爱君忠
国稽古陈谟之意丁宁反复至于再三而不能巳者于
此书见之顾以成之之晚既未及以闻于上而党论继作
科禁日䌓则又不得以布于下是以三十馀年之间学士
大夫进而议于朝退而语于家皆不克以公书从事而背
道反理之言盈天下其效至于䜛䛕得志上下相𫎇驯致
祸乱有不可忍言者然后公凡所陈符验章灼而其出于
煨烬之馀者乃得进豋王府启迪天𠂻既以助成皇家再
造之业而其摹印诵习又得以埀法戒于无穷盖公之志
于此亦庶几少伸焉不幸中间又更放失以迄于今乃有
闻孙适守兹土然后复得大传于世以永休烈熹诚乐闻
其事而又窃有感焉因悉著其以附书后后之君子盍
亦视其书之显晦而考其所以关于时运者为如何则公
之所为反复再三而不能自巳之心当有可为太息而流
涕者矣十有一年冬十有二月乙未日南至新安朱熹敬
书
张南轩文集序
孟子没而义利之不明于天下中间董相仲舒诸武
侯两程先生屡发明之而世之学者莫之能信是以其所
以自为者鲜不溺于人欲之𥝠而其所以谋人之国家则
亦曰功利焉而巳尔爰自国家南渡以来乃有丞相魏国
张忠献公唱明大义以断国论侍读南阳胡文定公诵
遗经以开圣学其托于空言见于行事虽不同而于孟
子之言董程氏之意则皆有所谓千载而一辙者近
故荆州牧张侯敬夫者则又忠献公之嗣子而胡公季子
五先生之门人也自其㓜壮不出家庭而固巳得夫忠
孝之传既又讲于五之门以会其归则其所以默契于
心者人有所不得而知也独其见于论则义利之间毫
釐之辨盖有出于前哲之所欲言而未及究者措诸事业
则凡宏纲大用巨细显微莫不洞然于胸次而无一毫功
利之杂是以论道于家而四方学者争鄊往之入侍经帷
出临藩屏则天子亦味其言嘉其绩且将倚以大用而敬
夫不幸死矣敬夫既没其弟定叟衰其故稿得四巨编以
授予曰先兄不幸蚤世而其同志之友亦少存者今欲次
其文以行于世非子之属而谁可予受书愀然开卷亟读
不能尽数篇为之废书太息流涕而言曰世复有斯人也
耶无是人而有是书犹或可以少见其志然吾友平生之
言盖不止此也因复益为求访得诸四方学者所传凡数
十篇又发吾箧出其往还书䟽读之亦多有可传者方将
为之定著缮写归之张氏则或者巳用别本摹印而流传
广矣遽取观之盖多曏所讲焉而未定之论而凡近岁以
来谈经论事发明道要之精语反不与焉予因念敬夫
天资甚高闻道甚蚤其学之所就既足以名于一世然察
其心盖未尝一日以是而自足也比年以来方且穷经会
友日反诸心而验诸行事之实盖有所谓不知年数之不
足者是以其学日新而无穷其见于言语文字之间始皆
极于高远而卒反就于平实此其浅深踈密之际后之君
子其必有以处之矣顾以序次之不时使其之出于前
而弃于后者犹得以杂乎篇帙之间而读者或不能无疑
信异同之惑是则予之罪也巳夫于是乃复亟取前所蒐
辑参伍相校断以敬夫晚岁之意定其书为四十四卷呜
呼使敬夫而不死则其学之所至言之所及又岂予之所
得而知哉敬夫所为诸经训义唯论语晚尝更定今巳
别行其他往往未脱稿时学者𥝠所传录敬夫盖不善也
以故皆不著其立朝论事及在州郡条奏民间利病则上
意多鄊纳之亦有颇施行者以故亦不著独取其经筵口
义一章附于表奏之后使敬夫所以尧舜吾君而不愧其
父师之传者读者有以识其端云淳熙甲辰十有二月辛
酉新安朱熹序
向芗林文集后序
张子房五世相韩韩亡不爱万金之产弟死不葬为韩报
仇虽博浪之谋不遂横阳之命不延然卒藉汉灭秦诛项
以摅其愤然后弃人间事导引辟榖托意寓言将与古之
形解销化者相期于八纮九垓之外使千载之下闻其风
者想象叹息不知其心胸靣目为如何人其志可谓壮哉
陶元亮自以𣈆世宰辅子孙耻复屈身后代自刘𥙿夺
势成遂不肯仕虽其功名事业不少槩见而其高情逸想
播于声诗者后世能言之士皆自以为莫能及也盖古之
君子其于天命民君臣父子大伦大法之所在惓惓如
此是以大者既立而后节槩之高语言之妙乃有可得而
言者如其不然则纪逡唐林之节非不苦王维储光羲之
诗非不修然清远也然一失身于新莽禄山之朝则其平
生之所辛勤而仅得以传世者适足为后人嗤𥬇之资耳
愚尝以是观于古而验于今而于芗林居士向公之书窃
有感也公之世家自丞相文简公始以旷度绝识左右真
宗而钦圣宪肃皇后遂以任姒之徳母仪天下自是以来
庆流宗支蝉联赫奕不可数然逮公之仕则巳当靖康
建炎之际而国家之变故艰危于是极矣观其绝僣叛之
音邮而縻其家族宣霸府之号令而畅其威灵以至拥羸
卒守孤城以抗彊虏百胜之𨦟遏群盗横流之势身皆危
于九死而志不可夺及绍兴𥘉大臣始决忘仇辱国之计
则又然上䟽再三指言其失无所回避至于疾病且死
而犹劝上以深念创业之艰难不可以小康而遂忘大
计也此其平生始终大节岂不凛乎其有子房元亮之心
哉然二子当时皆不得位而为之于不可为之后是以大
义虽明而不及有益于人之国公乃幸犹得竭股肱之
力以依日月之光宗社再安与有劳烈较其所就则于二
子又有光焉是以中年乞身以自放于江湖之上而学士
大夫靡然咸服其高一觞一咏悠然无意于工拙而其
清夷闲旷之姿魁奇跌宕之气虽世之刻意于诗者不能
有以过也呜呼是岂徒以其绝俗离世之难发兴吐词之
工而然哉盖必有其本矣始公之薨而五先生胡公实
状其行后十馀年而端明学士汪公始铭诸幽其于公之
志行本末则既详矣又后二十馀年而公之季子大夫公
乃以公之文集三十卷者属熹使为之序自惟晚出辄序
公文而又列名二公之次皆有非其分之所安者盖尝以
是辞焉而弗𫉬也因窃叙其心之所感者如此以附书之
左方后有君子得以考焉大夫名某少以公命受学南阳
胡文定公之门今年七十有六谢事而老于家亦巳十八
年矣淳熙十二年春二月甲子新安朱熹序
谢庙文集序
故监西岳庙谢君绰中者建之政和人也熹先君子太史
公尉政和时以公事行鄊落间闻田舎中有诵书声属耳
颇异亟下车入其舎则一少年书生方对案危坐吟讽自
先君子前揖问读何书生起对曰仪礼也是时士方专
治王氏学非三经字日录老庄之书不读而生之业乃
如此先君子固巳奇之引坐与语酬敏给使出其文词
气亦不凡近问其姓名则曰谢姓誉名绰中字也先君子
大喜即与俱归日授以经史百家之言而勉其业之所未
至未㡬记诵益广文字益工先君子益叹重之遂中绍兴
二年进士第调主邵武之㤗宁簿归领祠官年四十六以
卒先君子盖深惜之君性耿介与世俗多不合而居家极
孝友既得官即尽以先畴奉其兄娶妻得田自随一旦亦
举而归之还自㤗宁自以不能随俗俯仰然愿就闲秩
以便亲养然君之所以自许与先君子所以期君者盖未
尝不以经纶之业为言也则其志岂自以为止于此而巳
哉君没之年先君子亦弃诸孤后四十三年而君之子东
卿乃以君之遗文一编过熹于武夷精舎熹读其书得其
志既叹君之不幸又念先君子之门人宾客如君者盖无
㡬人今亦无复存者而熹与东卿又皆伉拙不偶不能有
以成其先人之志相与太息流涕久之既而东卿请序其
文遂书其本末如此君平生为文甚多东卿未能读父书
而孤故其所得止于此其间又多舛缪脱落不敢辄改惧
失其真览者详焉可也淳熙乙巳四月既望新安朱熹序
赠周道士序
清江道士周君抱琴来访属余有功衰之戚不得听其抑
按然视其貌接其言知其所志有深于是者岂欧阳子所
谓理身如理琴正声不可干以邪者耶于其行书此赠之
君还江西有问余者以此示之淳熙乙巳十月甲寅晦翁
书
金华潘公文集序
天地之化包括无外运行无穷然其所以为实不越乎一
阴一阳两端而巳其动静屈伸往来阖辟升降浮沉之性
虽未尝一日不相反然亦不可以一日而相无也圣人作
易以通神明之徳类万物之情其所以为者亦是焉
耳矣然及其推之人事而拟诸形容则常以阳为君子而
引翼扶奖惟恐其不盛阴为小人而排摈抑黜惟恐其不
衰何哉盖阳之徳刚阴之徳柔刚者常公而柔者常𥝠刚
者常明而柔者常暗刚者未尝不正而柔者未尝不邪刚
者未尝不大而柔者未尝不小公明正大之人用于世则
天下𫎇其福𥝠暗邪僻之人得其志则天下受其祸此理
之必然也且非独于易之为然盖凡自古圣贤之言杂
出于传记者亦未有不好刚而恶柔者夫子所谓刚毅
近仁而又尝深以未见刚者为叹及乎或人之对则又直
以有欲病枨也之不得为刚盖专以是为君子之徳也呜
呼故中书舎人金华潘公者其真孔子所谓未见者哉
熹虽不幸而不及扫洒其门然读其书而犹喜于有以得
其所存之仿佛也盖公自宣和𥘉为慱士则巳不肯托昏
富贵之家而独尝论斥大臣𫎇蔽之奸矣及为馆职又不
肯游蔡京父子间使淮南又不肯与中官同燕席靖康召
对因论时宰何㮚唐恪不可用恐悮国事以是谪去曽不
旋踵而言果验建炎𥘉召为右司諌首论乱臣逆党当用
重典以正邦法壮国威且及当时用事者奸邪之状大为
汪黄所忌书奏三日而左迁以去其言虽不大传然刘观
所草责词直以揣摩诋訾为罪则其事固可知巳绍兴入
为都司又忤时相以归复为左史一日直前奏曰先王之
所以致治者以其合于大公至正之道比年之所以致乱
者以其反此而巳陛下今日诚宜仰思祖宗创业之难二
帝𫎇尘之久俯念生灵涂炭之苦土地侵削之多夙寤晨
兴不敢少置每行一事必先念此然后发之务以合于所
谓大公至正之道而勿以一毫𥝠意曲徇人情则天下庶
有休息之期矣服丧还朝又以廷叱奏事官而忤旨以去
自是之后秦桧擅朝则公遂废于家而不复起矣然公平
生廉介自将自少至老出入三朝而前后在官不过八百
六十馀日所居仅庇风雨郭外无尺寸之田经界法行独
以丘墓之寄输帛数尺而巳其清苦贫约盖有人所不堪
者而处之超然未尝少屈于桧其子熺𭧂起鼎贵势倾内
外亦未尝与通问也常诵君子三戒之言而深以在得之
规痛自儆饬生于造次之间一言一行凡所以接朋友教
子弟亦未尝不以孝弟忠敬节俭正直防微谨独之意为
本其读书磨镜之喻切中学者之病当世盖多传之而所
论汲长孺盖宽饶之为人足以见其志之所存也呜呼
公之清明直谅然亡欲其真可谓刚毅而近仁矣夫
以三代之时圣人之世而夫子巳叹刚者之不可见况于
百世之下幸有如公者焉而不得少伸其志以没其条奏
草稿有𥙷于时可为后法者又以公自焚削而不复存其
平生之言颇可见者独有赋咏笔礼之馀数十百篇而巳
后之君子盖将由此以论公之世其可使之没没无传而
遂巳乎公之兄子今广州使君畤谓熹盍序其书而传之
熹不敢当而亦不得辞也于是三复其书而剟其梗槩附
于书首以告观者且将时出而伏读之以自厉焉公讳某
字义荣一字子贱自号默成居士集凡十有五卷广州字
徳鄜少学于公植志行身甚有家法数为郡守部使者爱
民戢奸不惮大吏所至皆有风绩云淳熙丙午春三月巳
𫑗朔旦具位新安朱熹谨序
易学启𫎇序
圣人观象以画卦揲以命爻使天下后世之人皆有以
决嫌疑定犹豫而不迷于吉凶悔吝之涂其功可谓盛矣
然其为卦也自本而干自干而支其势有所迫而自不
能巳其为也分合进退纵横顺逆亦无往而不相值焉
是岂圣人心思智虑之所得为也哉特气数之自然形于
法象见于图书者有以启于其心而假手焉耳近世学者
𩔗喜谈易而不察乎此其专于文义者既支离散漫而无
所根著其渉于象数者又皆牵合傅会而或以为出于圣
人心思智虑之所为也是者予窃病焉因与同志颇辑
旧闻为书四篇以示𥘉学使母疑于其云淳熙丙午暮
春既望云䑓真逸手记
律吕新书序
古乐之亡久矣然秦汉之间去周未远其器与声犹有存
者故其道虽不行于当世而其为法犹未容有异论也逮
于东汉之末以接西𣈆之𥘉则巳䆮多矣历魏周齐隋
唐五季论者愈多而法愈不定爰及我朝功成治定理冝
有作建隆皇祐元丰之间盖亦三致意焉而和胡阮李范
马刘杨诸贤之议终不能以相一也而况于崇宣之季奸
䛕之会黥𣵀之馀而能有以语夫天地之和哉丁未南狩
今六十年神人之愤犹有未摅是固不遑于稽古礼文之
事然学士大夫因仍简陋遂无复以锺律为意者则巳甚
矣吾友建阳蔡君元定季通当此之时乃独心好其而
力求之旁搜远取巨细不捐󠄂积之累年乃冥契著书两
卷凡干言予尝得而读之爱其明白而渊深缜密而通
畅不为牵合傅会之谈而横斜曲直如珠之不出于盘其
言虽多出于近世之所未讲而实无一字不本于古人巳
试之成法盖黄锺围径之数则汉斛之积分可考寸以
九分为法则淮南太史小司马之可推五声二变之数
变律半声之例则杜氏之通典具焉变宫变徴之不得为
调则孔氏之礼䟽因亦可见至于先求声气之元而因律
以生尺则所谓卓然者而亦班班杂见于两汉之志蔡
邕之与夫国朝会要以及程子张子之言顾读者不深
考其间虽或有得于此者而又不能无失于彼是以晦蚀
纷拏无复定论大抵不拘挛于习熟见闻之近即肆其胸
臆妄为穿穴而无所据依季通乃能𡚒其独见超然远览
爬梳剔抉参互考㝷用其平生之力以至于一旦豁然而
融会贯通焉斯亦可谓勤矣及其著论则又能推原本根
比次条理管括机要阐究精微不为浮词滥以汨乱于
其间亦庶㡬乎得书之体者予谓国家行且平定中原以
开中天之运必将审音恊律以谐神人当此之时受诏典
领之臣能得此书而奏之则东京郊庙之乐将不待公孙
述之瞽师而后备而参摹四分之书亦无待乎后世之子
云而后知好之矣抑季通之为此书词约理明𥘉非难读
而读之者往往未及终篇辄巳欠伸思睡固无由了其归
趣独以予之顽钝不敏乃能熟复数过而仅得指意之彷
彿季通以是亦许予为能知巳志者故属予以序引而予
不得辞焉季通更欲均调节奏之筦弦别为乐书以究
其业而又以其馀力发挥武侯六十四阵之图绪正邵氏
皇极经世之历以大备乎一家之言其用意亦徤矣予虽
老病傥及见之则亦岂非千古之一快也哉淳熙丁未正
月朔旦新安朱熹序
小学题辞
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凡此厥𥘉无有
不善蔼然四端随感而见爱亲敬兄忠君弟长是曰秉
有顺无强惟圣性者浩浩其天不加毫末万善足焉众人
物欲交蔽乃颓其纲安此𭧂弃惟圣斯则建学立师
以培其根以逹其枝小学之方洒扫应对入孝出弟动罔
或悖行有馀力诵诗读书咏歌舞蹈思罔或逾穷理修身
斯学之大明命赫然罔有内外徳崇业广乃复其𥘉昔非
不足今岂有馀世远人亡经残教弛𫎇养弗端长益浮靡
鄊无善俗世乏良材利欲纷拏异言喧豗幸兹秉极天
罔坠爰辑旧闻庶觉来裔嗟嗟小子敬受此书匪我言耄
惟圣之谟
题小学
古者小学教人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爱亲敬长隆师亲
友之道皆所以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而必使其
讲而习之于㓜稚之时欲其习与知长化与心成而无捍
挌不胜之患也今其全书虽不可见而杂出于传记者亦
多读者往往直以古今异宜而莫之行殊不知其无古今
之异者固未始不可行也今颇搜辑以为此书受之童𫎇
资其讲习庶㡬有𥙷于风化之万一云尔
大学章句序
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则
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
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一有聦明
睿智能尽其性者出于其间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
师使之治而教之以复其性此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所以
继天立极而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所由设也三代之隆其
法浸备然后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人生八岁则
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
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其十有五年则自
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
俊秀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巳治人之道此又
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夫以学校之设其广如此
教之之术具次第节目之详又如此而其所以为教则又
皆本之人君躬行心得之馀不待求之民生日用伦之
外是以当世之人无不学其学焉者无不有以知其性分
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而各俛焉以尽其力此古昔盛
时所以治隆于上俗美于下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及周
之衰贤圣之君不作学校之政不修教化陵夷风俗颓败
时则有孔子之圣而不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于是
独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以诏后世曲礼少仪内则弟
子职诸篇固小学之支流馀裔而此篇者则因小学之成
功以著大学之明法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
其节目之详者也三千之徒盖莫不闻其而曽氏之传
独得其宗于是作为传义以发其意及孟子没而其传泯
焉则其书虽存而知者鲜矣自是以来俗儒记诵词章之
习其功倍于小学而无用异端虚无寂㓕之教其高过于
大学而无实其他权谋术数一切以就功名之与夫百
家众技之流所以惑世诬民充塞仁义者又纷然杂出乎
其间使其君子不幸而不得闻大道之要其小人不幸而
不得𫎇至治之泽晦盲否塞反复沈痼以及五季之衰而
坏乱极矣天运循环无往不复宋徳隆盛治教休明于是
河南程氏两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氏之传实始尊信此
篇而表章之既又为之次其简编发其归趣然后古者大
学教人之法圣经贤传之指粲然复明于世虽以熹之不
敏亦幸𥝠淑而与有闻焉顾其为书犹颇放失是以忘其
固陋采而辑之间亦窃附巳意𥙷其阙略以俟后之君子
极知僣逾无所逃罪然于国家化民成俗之意学者修巳
治人之方则未必无小𥙷云淳熙巳酉二月甲子新安朱
熹序
中庸章句序
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盖自
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于经则
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
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
而舜复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明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
后可庶㡬也盖尝论之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巳矣而以为
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于形气之𥝠或原于性
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
妙而难见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
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二者杂于方寸之间
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
无以胜夫人欲之𥝠矣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一
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于斯无少间断必使道
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则危者安微者著而
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
以天下相传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
事而其授受之际丁宁告戒不过如此则天下之理岂有
以加于此哉自是以来圣圣相承成汤文武之为君皋
陶伊傅周召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传吾夫
子则虽不得其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
尧舜者然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颜氏曽氏之传得其宗
及曽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远而异端
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于是推本尧舜以来
相传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互演绎作为此书
以诏后之学者盖其忧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虑之也
远故其之也详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其曰择
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其曰君子时中则执中之谓也世
之相后千有馀年而其言之不异如合符节历选前圣之
书所以提挈纲维开示蕴奥未有是其明且尽者也自
是而又再传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及
其没而遂失其传焉则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
间而异端之日新月盛以至于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
而大乱真矣然而尚幸此书之不泯故程夫子兄弟者出
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不传之绪得有所据以斥夫二家
似是之非盖子思之功于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能
因其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为者不传而凡石氏
之所辑录仅出于其门人之所记是以大义虽明而微言
未析至其门人所自为则虽颇详尽而多所发明然倍
其师而于老佛者亦有之矣熹自蚤岁即尝受读而
窃疑之沉潜反复盖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领
者然后乃敢会众而折其中既为定著章句一篇以俟
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复取石氏书删其䌓乱名以辑略
且记所尝论辨取舎之意别为或问以附其后然后此书
之旨支分节解脉络贯通详略相因巨细毕举而凡诸
之同异得失亦得以曲畅旁通而各极其趣虽于道统之
传不敢妄议然𥘉学之士或有取焉则亦庶乎行远升高
之一助云尔淳熙巳酉春三月戊申新安朱熹序
李存诚更名序
李君棐忱相见于政和余问其名上字之义则曰先儒之
训以为辅也余谓不然古字多假借棐盖与匪通用颜监
之释班史有是言矣余尝以是考之凡书之言棐者皆当
为匪其义乃通李君曰然则以匪忱为名愚之所不安也
请有以易之余曰去匪而存忱可巳李君曰诺乃书以遗
之而字之曰存诚云绍熙元年二月十八日朱熹仲晦父
书
云龛李公文集序
士君子所以立于斯世者不难于文而难于实不难于小
而难于大此愚所以每窃有感于参知政事陇西文敏李
公之文而病世之所以知公者殊浅也盖自我宋之兴百
有馀年累圣相承专以文治而其盛极于崇𮗚政宣之间
一时学士大夫执简秉笔争以文字相高其所以歌咏㤗
平藻饰治具者杂然并出如金石互奏宫徴相宣未有能
优劣之者而李公以杰出之材雍容其间发大诏令草大
笺奏富赡雄特精能华妙愈出而愈无穷直将关众俊之
口而夺之气斯巳奇矣然使公之所立独恃此而无其实
或徒规规然务为小廉曲谨以投世俗之耳目而其大者
无焉则亦何足以名于一世而垂无穷哉而公扈跸临
安适遭巳酉三月五日之变当是之时一旦猝然事出非
意群公愕眙不知所以为䇿公独挺身赴难神采毅然逆
折凶渠喻以大义退而阴赞宰府为所以离贰逆党尊复
明辟之计者甚悉是以平贼之功虽由外济而高宗皇帝
察公之忠首擢以为尚书左丞而又赐之手札至有万众
动色具臣颜之语呜呼天地之间理义之实孰有大于
君臣之际者而公于是乃能竭其股肱之力以有成功是
其所立岂独以其文而巳哉然公功成不居退而老于江
海之上杜门终日绝口不道前事虽所以告其子弟者亦
常欿然退托如有不足之意是以世之君子鲜或知之其
所可考而必信者独赖圣谟神翰炳日星是以天下之
公论至于久而后定耳以是观之则世之独以文字知公
者岂非浅哉顷年公孙故建康通守𧨏尝以公之遗文属
熹为序熹以不文谨谢不敢今年通守之弟齐安史君訦
又以为请且曰訦之请非有他独愿得一言以发明公之
大节使后世之知公者不独以其文而巳尔熹于是乃敢
拜受其书而三复焉因窃论其所感者如此以附篇后盖
公尝受学于其世父右史乐静先生而乐静之学又得之
高邮孙中丞眉山苏承旨其丁宁付授之意今略见公所
撰乐静文集后语中有本者固如是也绍熙元年冬十有
一月某日具位朱熹序
丰清敏遗事后序
仲尼亟于水曰水哉水哉其词约而旨微矣而孟子论
其所取之意乃直以原泉混混不舎昼夜盈科而后进放
乎四海者言之非其深造默识有以得乎圣人之心孰能
知其所之如此而有志之士欲有为于此世者又岂可
以不察乎此而先立其本哉然自圣贤既远道学不明士
大夫不知用心于内以立其本而徒恃其意气才力之盛
以能有为于世者盖亦多矣彼其见闻之慱词令之美论
议之韪节槩之高一时之间从其外而𮗚之岂不诚有以
过人者然探其中而责其实要其久而待其归求其充然
有以慰满于人心而无一瑕之可指者则什百之中未见
其可以一二数也呜呼礼部尚书缙云清敏公者其真
所谓有本者欤观其平居暇日所以治心养气而修诸身
者盖天下之物无足以累其志是以为子则孝为吏则廉
进而立乎本朝则上自宗庙以及人主之身内自禁掖近
幸之𥝠而外及乎朝廷卿相之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盖
有当时法家拂士所为低回迁就而诡词以幸济者公独
正色诵言无少顾避退未尝以语乎家而其计虑之明諌
之切所以不谐于时而卒验于后者乃反因深文巧诋
之笔而后显及其出而赋政乎外退处乎乡以至流放转
徙于荒寒寂寞之滨而遂奄然以没其世则其所以处乎
巨细显微之间者又皆清明纯㓗而无一毫之歉是非所
谓原泉混混而放乎四海者𫆀孔子之叹孟氏之言于是
而益见其不我欺矣熹愚不肖生长穷乡闻公之名而乡
往之久矣独恨未能尽得其行事之本末前年公之曽孙
中散大夫某持节南来亟往请焉大夫公出是书而遂以
其序见属熹不得辞也因次是以附于章贡李公䟦语
之后虽于公之懿徳驯行刚毅大节无能有所发明然使
读公之书而仰高山行景行者知循其本而用力焉则亦
世道人材之一助而非独为丰氏之𥝠也大夫公清苦廉
直勤事爱民屡为刺史二千石入居郎省皆有显闻然多
不得久于其官盖有公之风烈云绍熙二年夏四月戊寅
朔朝散郎直宝文阁𫞐发遣漳州军州事朱熹序
孙稽仲文集序
苏䑓孙侯稽仲示予以其所为文曰谷桥愚稿者十巨编
曰予之用力于此深矣子其为我评之熹不能文不知所
以赞也然尝读稽仲兵要之书矣观其𫐠作之体不为文
字之空言而必要于实用此其志岂独求以文鸣于世而
巳哉今得此编而读之则其律令之严关键之密又未
能无意于文者然其不为空言而必求有以发于物色事
情之实则犹兵要也意翻空而易奇文徴实而难工昔之
用力于文者盖巳病之是以谷桥之篇骤而读之𥘉艰
深严苦而不谐于俚耳至其合处则又从容闲睱流畅发
越若律吕之相和雌雄之相应此其用力之浅深世当有
能识之者不待予言而后信也至于谈经之趣足以见其
文之所以为本论事之章足以见其学之所以为用又皆
明白磊落间见层出于其间呜呼是亦冨矣异时有志之
士盖必将有考焉又不当专以文章利病而言也绍熙癸
丑七月既望新安朱熹书
武夷图序〈乙𫑗中秋〉
武夷君之名著自汉世祀以干鱼不知果何神也今建宁
府崇安县南二十馀里有山名武夷相传即神所宅峯峦
嵓壑秀㧞奇伟清溪九曲流出其间两崖绝壁人迹所不
到处往往有枯查插石鏬间以𢇮舟船棺柩之属柩中遗
骸外列陶器尚皆未坏颇疑前世道阻未通川壅未决时
夷落所居而汉祀者即其君长盖亦避世之士生为众所
臣服没而传以为仙也今山之群最高且正者犹以大
王为号半顶有小丘焉岂即君之居耶然旧记相传诡妄
不经不足考信故有版图迫迮漶漫亦难辨识今冲佑羽
人高君文举始复更定此本于其鄊偕隐显之间为能有
以尽发其秘且属隐屏精舎仁智堂主为题其首以祛旧
传之惑云
韩文考异序
南安韩文出莆田方氏近世号为佳本予读之信然然犹
恨其不尽载诸本同异而多折𠂻于三本也原三本之见
信杭蜀以旧阁以官其信之也则冝然如欧阳公之言韩
文印本𥘉未必误多为校雠者妄改亦谓如罗池碑改步
为渉田氏庙改天明为王明之类耳观其自言为儿童时
得蜀本韩文于随州李氏计其岁月当在天禧中年且其
书巳故弊脱略则其摹印之日与祥符杭本盖未知其孰
先孰后而嘉祐蜀本又其子孙明矣然而犹曰三十年间
闻人有善本者必求而改正之则固未尝必以旧本为是
而悉从之也至于秘阁官书则亦民间所献掌故令史所
抄而一时馆职所校耳其所传者岂真作者之手稿而是
正之者岂尽刘向杨椎之伦哉读者正当择其文理意义
之善者而从之不当但以地望形势为重䡖也抑韩子之
为文虽以力去陈言为务而又必以文从字顺各识其职
为贵读者或未得此权度则其文理意义正自有未易言
者是以予于此书姑考诸本之同异而兼存之以待览者
之自择区区妄意虽或窃有所疑而不敢偏有所废也
书韩文考异前
此集今世本多不同惟近岁南安军所刊方氏校定本号
为精善别有举正十卷论其所以去取之意又他本之所
无也然其去取以祥符杭本嘉祐蜀本及李谢所据馆阁
本为定而尊馆阁本虽有谬误往往曲从他本虽善亦
弃不录至于举正则又例多而辞寡览者或颇不能晓知
故今辄因其书更为校定悉考众本之同异而一以文势
义理及他书之可验者决之苟是矣则虽民间近出小本
不敢违有所未安则虽官本古本石本不敢信又各详著
其所以然者以为考异十卷庶㡬去取之未善者览者得
以参伍而笔削焉
林贯之字序
莆田林井伯之子小字转翁间以谓余请有以易之余曰
日月山川隐疾之外何适而非名唯毋曰翁者以去自尊
之嫌斯可巳乃请井伯姑仍上字而字以贯之且告之曰
车之所以转者轮也轮之所以转者牙之圜也牙之所以
转者辐之直而甾于毂也毂之所以转者内空以贯乎轴
而外能使辐以指牙也然自毂之外虽能转物而未免自
转于物唯轴则承轸载物以贯夫毂而未尝有所动焉是
以不转于物而物之可转者皆唯我之所转而莫能违也
呜呼人之为学至于有以自立其心而不为物之所转则
其日用之间所以贯夫事物之中者岂富贵所能贫贱
所能移威武所能屈哉井伯家传奥学所以教其子者固
冝熟于此矣贯之其必以余言为不谬云
黄子厚诗序
余年十五六时与子厚相遇于屏山刘氏之斋馆俱事病
翁先生子厚少余一岁读书为文略相上下犹或有时从
余切磋以进其所不及后三四年余犹故也而子厚一旦
忽踊跃骤进不可以㝷尺计出语落笔辄惊坐人余固
叹其超然不可追逐而流辈中亦鲜有能及之者自尔二
十馀年子厚之诗文日益工琴书日益妙而余日益昏惰
乃不能及常人亦且自念其所旷阙又有急于此者因遂
绝意一以顽鄙自安固不暇复与子厚度长絜大于文字
间矣既而子厚一再徙家崇安浦城会聚稍希阔然每得
其诗文笔札必为之把玩赏叹移日不能去手盖子厚之
文学太史公其诗学屈宋曹刘而下及于韦物视柳子
厚犹以为杂用今体不好也其𨽾古得魏𣈆以前笔意
大抵气韵豪爽而趣味幽㓗萧然无一世俗气中年不
得志于场屋遂发愤谢去杜门读书清坐竟日间辄曳杖
行吟田野间望山临水以自适其于骚词能以楚声古韵
为之节奏抑高下俛仰疾徐之间凌厉顿挫幽眇回郁
闻者为之感激叹或至泣下由是其诗日以高古遂与
世亢至不复可以示人或者得之亦不省其为何等语也
独余犹以旧习未忘之故颇能识其用意深处盖未尝不
三复而深悲之以为子厚岂真坐此以穷然亦不意其遂
穷以死也衰莫疾痛馀日㡬何而交旧零落无复可与语
此者方将访其遗稿椟而藏之以为后世必有能好之者
而一日三山许闳生来访䄂出子厚手书所为诗干篇
别抄又干篇以示余其间盖又有余所未见者然后益
知子厚晚岁之诗其变化开阖恍惚微妙又不止余昔日
之所知也为之执卷流涕而识其后如此子厚名铢姓黄
氏世家建之瓯寕中徙颕昌且再世母孙读书能文昆弟
皆有异材而子厚所立卓然足以自表见顾乃不遇而
厄穷以死是可悲也许生尝学诗于子厚得其戸牖收拾
遗文其多乃至于此拳拳缀缉师死而不忍倍之是又可
嘉也巳庆元巳未七月壬子云谷老人书
楚辞后语目录序
右楚辞后语目录以氏所集录续变二书刊𥙷定著凡
五十二篇氏之为此书固主于辞而亦不得不兼于义
今因其旧则其考于辞也冝益精而择于义也当益严矣
此余之所以兢兢而不得不致其谨也盖屈子者穷而呼
天疾痛而呼父母之词也故今所欲取而使继之者必其
出于幽忧穷蹙怨慕凄凉之意乃为得其馀韵而宏钜
丽之观懽愉快适之语冝不得而与焉至论其等则又必
以无心而会者为贵其或有是则虽远且贱犹将汲而
进之一有意于求似则虽迫真如杨柳亦不得巳而取之
耳其义则首篇所著荀卿子之言指意深切词调铿锵
君人者诚能使人朝夕讽诵不离于其侧如卫武公之抑
戒则所以入耳而著心者岂但广厦细旃明师劝诵之益
而巳哉此固余之所为眷眷而不能忘者高唐神女李
洛神之属其词不可废而皆弃不录则以义裁之而
断其为礼法之罪人也高唐卒章虽有恩万方忧国害开
圣贤辅不逮之云亦屠儿之礼佛倡家之读礼耳㡬何其
不为献𥬇之资而何讽一之有哉其息夫躬柳宗元之不
弃则氏巳言之矣至于杨雄则未有议其罪者而余独
以为是其失节亦蔡琰之俦耳然琰犹知愧而自讼雄
则反讪前哲以自文冝又不得与琰比矣今皆取之岂不
以夫琰之母子无绝道而于雄则欲因反骚而著苏氏洪
氏之贬词以明天下之大戒也陶翁之词氏以为中和
之发于此不类特以其为古赋之流而取之是也抑以其
自谓𣈆臣耻事二姓而言则其意亦不为不悲矣序列于
此又何疑焉至于终篇特著张夫子吕与叔之言盖又以
告夫游艺之及此者使知学之有本而反求之则文章有
不足为者矣其馀微文碎义又各附见于本篇此不暇悉
著云
楚词集注序
右楚词集注八卷今所校定其第录如上盖自屈原赋离
骚而南国宗之名章继作通号楚辞大抵皆祖原意而离
骚深远矣窃尝论之原之为人其志行虽或过于中庸而
不可以为法然皆出于忠君爱国之诚心原之为书其辞
旨虽或流于跌宕怪神怨怼激发而不可以为训然皆生
于缱绻恻怛不能自巳之至意虽其不知学于北方以求
周公仲尼之道而独驰骋于变风变雅之末流以故醇儒
庄士或羞之然使世之放臣屏子怨妻去妇抆泪讴唫
于下而所天者幸而听之则于彼此之间天性民之善
岂不足以交有所发而増夫三纲五典之重此予之所以
每有味于其言而不敢直以词人之赋视之也然自原著
此词至汉未久而者巳失其趣如太史公盖未能免而
刘安班固贾逵之书世复不传及隋唐间为训解者尚五
六家又有僧道骞者能为楚声之读今亦漫不复存无以
验其之得失而独东京王逸章句与近世洪兴祖𥙷注
并行于世其于训诂名物之间则巳详矣顾王书之所取
舎与其题号离合之间多可议者而洪皆不能有所是正
至其大义则又皆未尝沉潜反复嗟叹咏歌以㝷其文词
指意之所出而欲取喻立旁引曲证以强附于其事
之巳然是以或以迂滞而远于性情或以迫切而害于义
理使原之所为抑郁而不得伸于当年者又晦昧而不见
白于后世予于是益有感焉疾病呻吟之暇聊据旧编粗
加櫽括定为集注八卷庶㡬读者得以见古人于千载之
上而死者可作又足以知千载之下有知我者而不恨于
来者之不闻也呜呼悕矣是岂易与俗人言哉
赠画者张黄二生
鄊人新作聚星亭欲画荀陈遗事于屏间而穷鄊僻陋无
从得本友人周元兴吴和中共张黄二生之能因俾为
之果能考究车服制度想像人物风采观者皆叹其工二
生因请为记其事予以为二生更能远游以广其见闻精
思以开其胸臆则其所就当不止此予老矣尚能为生印
之庆元庚申正月二十四日晦庵病叟书赠张彦恱黄某
周深父更名序
水之深者渊回澄澹人莫能测其源底之所极其或未然
则必濬之而后深此理之必然也深父更名以避前圣其
意则巳善矣而其所欲名者又即其字而得夫所以深之
之道焉岂不又甚可嘉也哉自今以往因称有警而日有
以深乎其内使相与游者但见其渊回澄澹有异扵前而
莫际其极是则深父之果能为深而不乎此名也夫庆
元庚申閠月𥘉吉晦庵病叟书
赠笔工蔡藻
予性不善书不能用兔毫弱笔建安蔡藻以笔名家其
用羊毫者劲徤予是以恱之藻去此而游于都市盖
将与曹忠辈争先云淳熙元年八月五日朱仲晦父书
三先生论事录序
昔顾子敦尝为人言欲就山间与程正叔读通典十年世
之以是病先生之学者盖不独今日也夫法度不正则人
极不立人极不立则仁义无所措仁义无所措则圣人之
用息矣先生之学固非求子敦之知者而为先生之徒者
吾惧子敦之言遂得行于其间因取先生兄弟与横渠相
与讲明法度者录之篇首而集其平居议论附之目曰三
先生论事录夫岂以为有𥙷于先生之学顾其所自警者
不得不然耳 怀安县儒学训导叶畅校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七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