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三十八

卷第三十七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第三十八
宋 朱熹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三十九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三十八

 书问答

   答𡊮机仲

熹数日病中方得䌷绎𠩄示图书卦画二说𥘉若茫然不

知𠩄谓因复以妄作启𫎇考之则见其论之之详而明者

偶未深考是以致此纷纷多说而愈致疑耳夫以河图洛

书为不足信自欧阳公以来巳有此说然终无奈顾命繋

辞论语皆有是言而诸儒𠩄传二图之数虽有交互而无

乖戾顺数逆推纵横曲直皆有明法不可得而破除也至

如河图与易之天一至地十者合而载天地五十有五之

数则固易之𠩄自出也洛书与洪范之初一至次九者合

而具九畴之数则固洪范之𠩄自出也繋辞虽不言伏羲

受河图以作易然𠩄谓仰观俯察近取远取安知河图非

其中之一事耶大抵圣人制作𠩄由初非一端然其法象

之规模必有最亲切处如鸿荒之世天地之间阴阳之气

虽各有𧰼然初未尝有数也至扵河图之出然后五十有

五之数奇偶生成粲然可见此其𠩄以深发圣人之独智

又非汎然气象之𠩄可得而拟也是以仰观俯察远求近

取至此而后两仪四象八卦之阴阳奇偶可得而言虽繋

辞𠩄论圣人作易之由者非一而不害其得此而后决也

来喻又谓熹不当以大衍之数参乎河图洛书之数此亦

说矣数之为数虽各主于一义然其参伍错综无𠩄不

通则有非人之𠩄能为者其𠩄不合固不容以强合其𠩄

必合则纵横反复如合符契亦非人𠩄能强离也若扵此

见得自然契合不假安排底道理方知造化功夫神妙巧

密直是好𥬇说不得也若论易文则自大衍之数五十至

再扐而后挂便接干之䇿二百一十有六至可与祐神矣

为一节是论大衍之数自天一至地十𨚫连天数五至而

鬼神也为一节是论河图五十五之数今其文间断差

错不相连接舛误甚明伊川先生巳尝厘正启𫎇虽依此

写而不曽推论其𠩄以然者故览者不之察耳至于卦画

之论反复来喻于熹之说亦多未究其底蕴且如𠩄论两

仪有曰干之画奇坤之画偶只此乾坤二字便未稳当盖

仪匹也两仪如今俗语𠩄谓一䨇一对云尔自此再变至

生第三画八卦巳成方有乾坤之名当为一画之时方有

一奇一偶只可谓之阴阳未得谓之乾坤也来喻又曰以

二画増至四画为二奇二偶又于四画之上各増一奇一

偶而为八画此亦是于熹图中𠩄说发生次第有𠩄未明

而有此语盖四象第一画本只是前两仪图之一奇一偶

縁此一奇一偶之上各生一奇一偶是以分而为四而初

画之一奇一偶亦随之而分为四叚耳非是以二画増成

四画又以四画増成八画也此一节正是前𠩄谓自然契

合不假安排之妙孔子而后千载不传至康节先生始得

说然犹不肯大叚说破盖易之心髓全在此处不敢容

易轻说其意非偶然也来喻又曰不知阴阳二物果可分

老少而为四象乎此恐亦考之未熟之过夬老少扵经固

无明文然揲蓍之法三变之中挂扐四以奇偶分之然后

爻之阴阳可得而辨又扵其中各以老少分之然后爻之

变与不变可得而分经𠩄谓用九用六者正谓此也若其

无此则终日揲蓍不知合得何卦正使得卦不知当用何

爻安得以为后世之臆说而弃之乎又详𠩄论直以天地

为两仪而天生神物以下四者为四象此尤非是大抵曰

仪曰象曰卦皆是指画而言故曰易有太极而生两仪四

象八卦又曰易有四象而示人以卦爻吉凶若如𠩄论则

是先有太极两仪四象然后圣人以画八卦而两仪四象

八卦三物各是一种面貌全然相接不著矣此乃易之纲

领如法律之有名例不可以豪厘差熹之𠩄见判然甚明

更无疑惑不审高明以为如何如其未然幸复有以见教

   答𡊮机仲

邵子曰太极既分两仪立矣此下四节通论伏羲六十四卦圎图此一节以第一爻而

言左一奇为阳右一偶为阴所谓两仪者也今此一奇为左三十二卦之𥘉爻一偶为右三十二卦之𥘉爻乃以累

変而分非夲即有此六十四叚也后放此阳上交于阴阴下交于阳而四象生

此一节以第一爻生第二爻而言也阳下之半上交于阴上之半则生阴中第二爻之一奇一偶而为少阳太

阴矣阴上之半下交于阳下之半则生阳中第二爻之一奇一偶而为太阳少阴矣所谓两仪生四象者也太阳一

奇今分为左上十六卦之第二爻太阴一偶今分为右下十六卦之第二爻少阳太阴其分放比而𥘉爻之二亦分

为四阳交于阴阴交于阳而生天之四象刚交于柔柔交

扵刚而生地之四象此一节以第二爻生第三爻言也阳谓太阳阴谓太阴刚谓少阳柔谓少

阴太阳之下半交于太阴之下半则生太阴中第三爻之一奇一偶而为艮为坤矣太阴之上半交于太阳之下半

则生太阳中第三爻之一奇一偶而为干为兊矣少阳之上半交于少阴之下半则生少阴中第三爻之一奇一偶

而为离为震矣少阴之下半交于少阳之上半则生少阳中第三爻之一奇一偶而为巽为坎矣此所谓四象生八

卦也干一奇今分为八卦之第三爻坤一偶今分为八卦之第三爻馀皆放此而𥘉爻二爻之四今又分而为八矣

干兊艮坤生于二太故为天之四象离震巽坎生于二少故为地之四象八卦相错而后万物

生焉一卦之上各加八卦以相间错则六十四卦成矣然第三爻之相交则生第四爻之一奇一偶于是一奇

一偶各为四卦之第四爻而下三爻亦分为十六矣第四爻又相交则生第五爻之一奇一偶于是一奇一偶各为

二卦之第五爻而下四爻亦分而为三十二矣第五爻又相交则生第六爻之一奇一偶则一奇一偶各为一卦之

第六爻而下五爻亦分而 为六十四矣盖八卦相乘为六十四而自三画 以上三加一倍以至 六画则三画者亦加二倍而

卦体横分亦为六十四矣其数殊𡍼不约而会如合符节不差毫厘正是易之妙处此来教所引邵

先生说也今子细辨析奉呈幸详考之方可见其曲折未

⿺辶处可䡖议也然此巳是就六十四卦巳成之后言之故其

先后多寡有难著语处乍㸔极费分踈猝然晓会不得若

要见得圣人作易根原直截分明却不如且㸔卷首横图

自始𥘉只有两画时渐次㸔起以至生满六画之后其先

后多寡既有次第而位置分明不费词说于此㸔得方见

六十四卦全是天理自然挨排出来圣人只是见得分明

便只依本画出元不曽用一毫智力添𦔳盖本不烦智力

之𦔳亦不容智力得以𦔳于其间也及至卦成之后逆顺

縦横都成义理千般万种其妙无穷却在人㸔得如何而

各因所见为说虽若各不相资而实未尝相悖也盖自𥘉

未有画时说到六画满处者邵子所谓先天之斈也卦成

之后各因一义推说邵子所谓后天之斈也今来喻所引

繋辞说卦三才六位之说即所谓后天者也先天后天既

各自为一义而后天说中取义又多不同彼此自不相妨

不可执一而废百也若执此说必谓圣人𥘉画卦时只见

一个三才便更不问事由一连便扫出三画以拟其象画

成之后子细㸔来见使不得又旋划擘添出后一半截此

则全是𥝠意杜撰𥙷接岂复更有易耶来喻条目尚多然

其大节目不过如此今但于此看破则其馀小小未合处

自当迎刃而觧矣故今不复悉辨以浼高明伏幸财察

   答𡊮机仲

来教疑河图洛书是后人伪作

熹窃谓生于今世而读古人之书所以能别其真伪者一

则以其义理之𠩄当否而知之二则以其左验之异同而

质之未有舎此两𡍼而能直以臆度悬断之者也熹于世

传河图洛书之旧𠩄以不敢不信者正以其义理不悖而

证验不差尔来教必以为伪则未见有以指其义理之缪

证验之差也而直欲以臆度悬㫁之此熹之𠩄以未敢曲

从而不得不辨也况今日之论且欲因象数之位置往来

以见天地阴阳之造化吉㐫消长之夲原苟于此未明则

固未暇别㝷证㩀今乃全不㝷其义理亦未至明有证㩀

而徒然为此无益之辨是不议扵室而噪于门不味其腴

而咬其骨也政使辨得二图真伪端的不差亦无𠩄用又

况未必是乎𩓑且置此而于熹𠩄推二图之说少加意焉

则虽未必便是真图然于象数本原亦当略见意味有欢

喜处而图之真伪将不辨而自明矣

 来教疑先天后天之说

据邵氏说先天者伏羲𠩄画之易也后天者文王𠩄演之

易也伏羲之易𥘉无文字只有一图以寓其象数而天地

万物之理阴阳始终之变具焉文王之易即今之周易而

孔子𠩄为作传者是也孔子既因文王之易以作传则其

所论固当专以文王之易为主然不推本伏羲作易画卦

之所由则学者必将误认文王所演之易便为伏羲始画

之易只从中半说起不识向上根原矣故十翼之中如八

卦成列因而重之太极两仪四象八卦而天地山泽雷风

水火之类皆本伏羲画卦之意而今新书原卦画一篇亦

分两仪伏羲在前文王在后必𣣔知圣人作易之本则当

考伏羲之画若只𣣔知今易书文义则但求之文王之经

孔子之传足矣两者𥘉不相妨而亦不可以相杂来教乃

谓专为邵氏觧释而于易经无所折哀则恐考之有未详

 来教谓七八九六不可为四象

四象之名所包甚广大抵须以两画相重四位成列者为

正而一二三四者其位之次也七八九六者其数之实也

其以阴阳刚柔分之者合天地而言也其以阴阳太少分

之者专以天道而言也若专以地道言之则刚柔又自有

太少矣推而广之縦横错综凡是一物无不各有四者之

象不但此数者而巳矣此乃天地之间自然道理未画之

前先有此象此数然后圣人画卦时依様画出揲蓍者又

随其𠩄得挂扐过揲之数以合焉非是元无实体而画卦

揲蓍之际旋次安排出来也来喻于此见得未明徒劳辨

说窃恐且当先向未画前识得元有个太极两仪四象八

卦底骨子方有啇量今未须⿺辶处立论也用九用六之文固

在卦成之后而用九用六之理乃在卦成之前亦是此理

但见得实体分明则自然触处通透不劳辨说矣至谓七

八九六乃揲蓍者𠩄为而非圣人之法此误尤不难晓今

说揲蓍之法出于圣人耶出扵后世耶若据大传则是

出扵圣人无疑而当是之时若无七八九六则亦无𠩄取

决以见其爻之阴阳动静矣亦何以揲蓍为哉此事前书

辨之巳详非熹之创见新说更请熟玩当自见之今不复

缕缕也来喻又云繋辞本只是四象生八卦今又倍之两

其四象而生八卦之一此数字不可暁然想不足深辨请

且于前所谓实体者验之庶乎其有得也

 来教疑四爻五爻者无𠩄主名

一画为仪二画为象三画为卦则八卦备矣此上若旋次

各加阴阳一画则积至三重再成八卦者八方有六十四

卦之名若径以八卦遍就加乎一卦之上则亦如其位而

得名焉方其四画五画之时未成外卦故不得而名之耳

内卦为贞外卦为悔亦是画卦之时巳有此名至揲蓍求

之则九变而得贞又九变而得悔又是后一段事亦如前

𠩄论七八九六云尔非谓必揲蓍然后始有贞悔之名也

大抵新书𠩄论卦位与繋辞说卦容有异同至论揲蓍则

只本繋辞何由别有他说如此等处至为浅近而今为说

乃如此窃恐考之殊未详也

 来教引伊川先生说重卦之由

重卦之由不但伊川先生之说如此盖大传亦云八卦成

列因而重之矣但八卦𠩄以成列乃是从太极两仪四象

渐次生出以至扵此画成之后方见其有三才之象非圣

人因见三才遂以巳意思惟而连画三爻以象之也因而

重之亦是因八卦之巳成各就上靣节次生出若旋生逐

爻则更加三变方成六十四卦若并生全卦则只用一变

便成六十四卦虽有迟速之不同然皆自然渐次生出各

有行列次第画成之后然后见其可尽天下之变不是圣

人见下三爻不足以尽天下之变然后别生计较又并画

上三爻以尽之也此等皆是作易妙处方其画时虽是圣

人亦不自知里靣有许多巧妙奇特直是要人细心体认

不可草草立说

 以上五条鄙意倾倒无复馀蕴矣然此非熹之说乃康

 节之说非康节之说乃希夷之说非希夷之说乃孔子

 之说但当日诸儒既失其传而方外之流阴相付受以

 为丹灶之术至于希夷康节乃反之于易而后其说

 得复明扵世然与见今周易次第行列多不同者故闻

 者创见多不能暁而不之信只据目今见行周易縁文

 生义穿凿破碎有不胜其杜撰者此启𫎇之书𠩄为作

 也若其习闻易晓人人皆能领略则又何必更著此书

 以为屋下之屋床上之床哉更愿高明毋以为熹之说

 而忽之姑且虚心逊志以求其通晓未可好高立异而

 轻索其瑕疪也玩之久熟浃洽扵心则天地变化之神

 阴阳消长之妙自将了扵心目之间而其可惊可喜可

 𥬇可乐必有不自知其𠩄以然而然者矣言之不尽偶

 得小诗以寄鄙怀曰忽然半夜一声雷万戸千门次第

 开若识无心涵有象许君亲见伏羲来说得太郎当了

 只少个柱杖卓一下便是一回普说矣狂妄僣率幸勿

 鄙诮也

   答𡊮机仲

伏承别纸诲谕谆悉及示新论尤荷不鄙但区区之说

此巳悉陈之而前后累𫎇排摈挥斥亦巳不遗馀力矣今

复下喻使罄其说顾亦何以异扵前口耶然既辱开之使

言则又不敢嘿嘿然其大者未易遽论姑𭅺来教一二浅

者质之夫谓温厚之气盛扵东南严凝之气盛于西北者

礼家之说也谓阳生于子于卦为复阴生扵午扵卦为姤

者历家之说也谓巽位东南乾位西北者说卦之说也此

三家者各为一说而礼家历家之言犹可相通至于说

则其卦位自为一说而与彼二者不相谋矣今来教乃欲

合而一之而其间又有一说之中自相乖戾者此熹𠩄以

不能无疑也夫谓东南以一阴巳生而为阴柔之位西北

以一阳巳生而为阳刚之位则是阳之盛于春夏者不得

为阳阴之盛于秋冬者不得为阴而反以其始生之微者

为主也谓一阴生于东南一阳生于西北则是阴不生于

正南午位之遇而淫于东阳不生于正北子位之复而旅

于西也谓巽以一阴之生而位乎东南则干者岂一阳之

生而位于西北乎况说卦之本文扵巽则但取其㓗齐扵

干则但取其战而巳而未尝有一阴一阳始生之说也凡

此﨑岖反复终不可通不若直以阳刚为仁阴柔为义之

明白而简易也盖如此则发生为仁肃杀为义三家之说

皆无𠩄牾肃杀虽似乎刚然实天地収敛退藏之气自不

妨其为阴柔也来教又论黒白之位尤不可晓然其图亦

非古法但今欲易暁且为此以寓之耳干则三位皆白三

阳之象也兊则下二白而上一黒下二阳而上一阴也离

则上下二白而中一黒上下二阳而中一阴也震则下一

白而上二黒下一阳而上二阴也巽之下一黒而上二白

坎之上下二黒而中一白艮之下二黒而上一白坤之三

黒皆其三爻阴阳之象也盖干兊离震之初爻皆白巽坎

艮坤之初爻皆黒四卦相间两仪之象也干兊巽坎之中

爻皆白离震艮坤之中爻皆黒两卦相间四象之象也干

离巽艮之上爻皆白兊震坎坤之上爻皆黒一卦相间八

卦之象也岂有震坎皆黒而如坤巽离皆白而如干之理

乎此恐画图之误不然则明者察之有未审也凡此乃易

中至浅至近而易见者契丈犹未之尽而况其体大而义

深者又安可容易轻忽而遽加诋诮乎此熹𠩄以不敢索

言盖恐其不足以解左右者之惑而益其过也幸试详之

若熹𠩄言略有可信则愿继此以进不敢吝也

 又读来书以为不可以仁义礼智分四时此亦似太草

 草矣夫五行五常五方四时之相配其为理甚明而为

 说甚久非熹独于今日创为此论也凡此之类窃恐高

 明考之未详思之未审而卒然立论轻肆诋诃是以前

 此区区所怀不欲尽吐于老丈之前者尚多此其为𫍙

 𫍙之声音颜色大矣若欲实求义理之归恐当去此而

 虚以受人庶㡬乎其有得也僣易皇恐熹又禀

   答𡊮机仲别幅

干于文王八卦之位在西北于十二卦之位在东南坤于

文王八卦之位在西南于十二卦之位在西北故今图子

列文王八卦于内而布十二卦于外以见彼此位置迥然

不同虽有善辩者不能合而一之也然十二卦之说可晓

而八卦之说难明可晓者当推难明者当阙按图以𮗚则

可见矣

论十二卦则阳始于子而终于巳阴始于午而终于亥论

四时之气则阳始于寅而终于未阴始于申而终于丑此

说者虽若小差而所争不过二位盖子位一阳虽生而

未出乎地至寅位㤗卦则三阳之生方出地上而温厚之

气从此始焉巳位乾卦六阳虽极而温厚之气未终故午

位一阴虽生而未害于阳必至未位遁卦而后温厚之气

始尽也其午位阴已生而严凝之气及申方始亥位六阴

虽极而严凝之气至丑方尽义亦放此盖地中之气难见

而地上之气易识故周人以建子为正虽得天綂而孔子

之论为邦乃以夏时为正盖取其阴阳始终之著明也按

图以推其说可见

来喻谓坤之上六阳气巳生其位在亥干之上九阴气巳生

以剥上九硕果不食十月为阳月之义推之则剥卦上

九之阳方尽而变为纯坤之时坤卦下爻巳有阳气生于

其中矣但一日之内一画之中方长得三十分之一必积

之一月然后始满一画而为复方是一阳之生耳夬之一

阴为干为遇义亦同此来俞虽有是说而未详密故为推之如此盖论其始生

之微固巳可名于阴阳然便以此为阴阳之限则其方盛

者未替而所占不啻卦内六分之五方生者甚微而所占

未及卦内六分之一所以未可截自此处而分阴阳也此

乃十二卦中之一义与复遇之说理本不殊但数变之后

说得到此不可⿰扌𭀰 -- 搀先辊说乱了正意耳

来谕又谓冬春为阳夏秋为阴以文王八卦论之则自西

北之干以至东方之震皆父与三男之位也自东南之巽

以至西方之兊皆母与三女之位也故坤蹇解卦之彖

皆以东北为阳方西南为阴方然则谓冬春为阳夏秋为

阴亦是一说但说卦又以干为西北则阴有不尽乎西以

巽为东南则阳有不尽乎东又与三卦彖辞小不同此亦以来

书之说惟之而说卦之文适与彖辞相为表里亦可以见此图之出于文王也但此自是一说

说如十二卦之类各不相通尔

来喻以东南之温厚为仁西北之严凝为义此乡饮酒义

之言也然本其言虽分仁义而无阴阳柔刚之别但于其

后复有阳气发于东方之说则固以仁为属乎阳而义之

当属乎阴从可推矣来谕乃不察此而必𣣔以仁为柔以

义为刚此既失之而又病夫柔之不可属乎阳刚之不可

属乎阴也于是彊以温厚为柔严凝为刚又移北之阴以

就南而使主乎仁之柔移南之阳以就北而使主乎义之

刚其于方位气候悉反易之而其所以为说者率皆参差

乖迕而不可合又使东北之为阳西南之为阴亦皆得其

半而失其半愚于图子巳具见其失矣盖尝论之阳主进

而阴主退阳主息而阴主消进而息者其气彊退而消者

其气弱此阴阳之所以为柔刚也阳刚温厚居东南主春

夏而以作长为事阴柔严凝居西北主秋冬而以敛藏为

事作长为生敛藏为杀此刚柔之所以为仁义也以此观

之则阴阳刚柔仁义之位岂不晓然而彼杨子云之所谓

于仁也柔于义也刚者乃自其用处之末流言之盖亦𠩄

谓阳中之阴阴中之阳固不妨自为一义但不可以杂乎

此而论之尔向日妙湛盖尝靣禀易中卦位义理层数甚

多自有次第逐层各是一个体靣不可牵彊合为一说

者湏是旋次理会理会上层之时未要搅动下层直待理

会得上层都透彻了又𨚫轻轻掲起下层理会将去当时

虽似迟钝不快人意然积累之久层层都了却自见得许

多条理千差万别各有归著岂不快哉若不问浅深不分

前后辊成一块合成一说则彼此相妨令人分踈不下徒

自纷纷成卤芥矣此是平生读书巳试之效不但读易为

然也

前书𠩄论仁义礼智分属五行四时此是先儒旧说未可

轻诋今者来书虽不及之然此大义也或恐前书有𠩄未

尽不可不究其说盖天地之间一气而巳分阴分阳便是

两物故阳为仁而阴为义然阴阳又各分而为二故阳之

𥘉为木为春为仁阳之盛为火为夏为礼阴之𥘉为金为

秋为义阴之极为水为冬为智盖仁之恻𨼆方自中出而

礼之恭敬则巳尽发于外义之羞𢙣方自外入而智之是

非则巳全伏于中故其象类如此非是假合附会若能默

会于心便自可见元亨利贞其理亦然文言取类尤为明

白非区区今日之臆说也五行之中四者既各有所属而

土居中宫为四行之地四时之主在人则为信为真实之

义而为四德之地众善之主也五声五色五臭五味五藏五䖝其分放此盖天

人一物内外一理流通贯彻𥘉无间隔若不见得则虽生

于天地间而不知𠩄以为天地之理虽有人之形貌而亦

不知所以为人之理矣故此一义切于吾身比前数叚尤

为要紧非但小小节目而巳也

   答𡊮机仲

埀谕易说又见讲学不倦下问不能之盛美尤窃钦仰已

悉鄙意别𥿄具呈矣此但易中卦画阴阳之分位耳未是

吾人切身之事万一愚见未合盛意可且置之而更别向

里㝷求恐合自有紧切用功处也

   答𡊮机仲

再辱垂喻具悉尊旨然细观夲末𥘉无所争只因武陵旧

图仁义两字偶失照𬋩致有交互其失甚微后来既觉仁

字去西北方不得义字去东南方不得即当就此分明改

正便无一事顾乃护其所短而𣣔多方作计移换阴阳刚柔

四字以盖其失所以竞辨纷纭以至于今而不能定也盖

始者先以文王八卦为说而谓一阴生于巽一阳生于干

则既非说卦夲意矣其以二阳纯干之方为一阳始生之

地则又为乖刺之甚者及既知而又以十二卦为说而谓

一阴生于干之上九一阴生于坤之上六遂移北方之阴

柔以就南使之带回仁字于西南而不失其为阴柔移南

方之阳刚以帰北使之带回义字于东北而不失其阳刚

则亦巧矣然其所移动者凡二方而六辰六卦例皆失其

旧主又更改却古来阴阳界限盖不胜其烦⿰扌⿳丆⺝⿱冖友-- 扰而其所𣣔

迁就之意乃不过仅得其半而失其半盖北方虽曰严凝

而东方巳为温厚南方虽曰温厚而西方巳为严凝也是

则非惟不足以救旧图一时之失而其耻过作非故为穿

凿之咎反有甚于前日者𥨸恐高明于此急于求胜未及

深致思也𣣔䆒其说以开盛意又念空言缴绕难晓易差

不免画成一图先列定位而后别以旧图之失及今者两

次所论之意随事贴说有不尽者则又详言别为数条以

附于后切望虚心平气细考而徐思之若能于此翻然悔

悟先取旧图分明改正仁义二字却将今𠩄移易阴阳刚

柔等字一切发回元来去处如熹新图之本位则易简圆

成不费词说而三才五行天理人事巳各得其所矣至于

文王八卦则熹尝以卦画求之纵横反复竟不能得其𠩄

以安排之意是以畏惧不敢妄为之说非以为文王后天

之学而忽之也夫文王性与天合乃生知之大圣而后天

之学方恨求其说而不得熹虽至愚亦安敢有忽之之心

耶但如来书𠩄论则不过是因其巳定之位巳成之说

应和赞叹之尔若使文王之意止于如此则熹固巳识之

不待深思而犹病其未得矣故尝𥨸谓高明之于此图尊

之虽至信之虽笃而𠩄以知之则恐有不如熹之深者此

又未易以言语道也至如邵氏以此图为文王之学虽无

𠩄考然说卦以此列于天地定位雷以动之两节之后而

其布置之法迥然不同则邵氏分之以属于伏羲文王恐

亦不为无理但未暁其根源则姑阙之以俟知者亦无甚

害不必卓然肆意立论而轻排之也又谓一奇一偶不能

生四象而二奇二偶不能生八卦则此一图极为易暁又

不知老丈平时作如何㸔而今日犹有此疑也盖其𥘉生

之一奇一偶则两仪也一奇之上又生一奇一偶则为二

画者二而谓之太阳少阴矣一耦之上亦生一奇一耦则

亦为二画者二而谓之少阳太阴矣此所谓四象者也

成则两仪亦分为四太阳奇画之上又生一奇一偶则为上爻者三

而谓之干兊矣馀六条凖此此则所谓八卦者也八卦成则两仪四象皆分

是皆自然而生瀵涌而岀不假智力不犯手势而天地

之文万事之理莫不毕具乃不谓之画前之易谓之何哉

仆之前书固巳自谓非是古有此图只是今目以意为之

写出奇偶相生次第令人易晓矣其曰画前之易乃谓未

画之前巳有此理而特假手于聦明神武之人以发其秘

非谓画前巳有此图画后方有八卦也此是易中第一义

也若不识此而𣣔言易何异举无纲之网挈无领之裘直是

无著力处此可为知者道也目疾殊甚不能亲书切幸深照

 第四画者以八卦为太极而复生之两仪也第五画者

 八卦之四象也第六画者八卦之八卦也再㸔来书有

 此一项此书未答故复及之熹又禀

      图心贴子今寓于此武陵旧啚可疑处多今不尽记但此一义乃似只与此啚相似只

      是啚心黒笔牵处差却仁义两字若欲改之甚非难事今来所说见于两小贴及 (图片)

   答𡊮机仲

说不知尊意看得如何前书𠩄云二方六卦六辰皆失

其所与得半失半之说后来思之亦有未尽盖徙阳于北

使阳失其位而夺阴之位徙阴于南使阴失其位而夺阳

之位二方固巳病矣东方虽得仍旧为阳然其温厚之仁

不得南与同类相合而使疆附于北方严凝之义不则却

湏改仁为义以去阴而就阳方得宁贴然又恐无此理是

东方三卦三辰亦失其所也西方虽得仍旧为阴然其离

北附南与夫改义为仁其势亦有𠩄不便是西方三卦三

辰亦失其𠩄也盖移此二方而四方八靣十二辰十二卦

一时鬼乱无一物得安其性命之情也前书所禀殊未及

此之明白详尽也

   答𡊮机仲

说巳悉若只如此则熹固巳深晓不待谆谆之告矣𠩄

以致疑正恐高明之见有𠩄未尽而费力穿凿使阴阳不

得据其方盛之地仁义不得保其一徳之全徒尔纷纭有

损无益尔今既未𫎇省察执之愈坚则区区之愚尚复何

说窃意两家之论各自为家公之不能使我为公犹我之

不能使公为我也不若自此闭口不谈各守其说以俟羲

文之出而质正焉然以高明之见自信之笃窃恐羲文复

出亦未肯信其说也魏郑公之言以为望献陵也若昭陵

则臣固已见之矣佛者之言曰诸人知处良遂㧾知良遂

知处诸人不知正此之谓矣世间事吾人身在闲处言之

无益此正好从容讲论以慰穷愁而枘凿之不合又如此

是亦深可叹者而信乎其道之穷矣

   答𡊮机仲

说垂示极荷不鄙然浅陋之见前已屡陈至烦诃斥久

矣今复何敢有言但详序说诸篇唯是依经说理而不惑

于诸儒臆说之凿此为一书要切之旨今以篇中之说

之则如繋辞说卦解两引礼记以春作夏长为仁秋敛冬

藏为义说卦觧又独引温厚之气始于东北盛于东南严

凝之气始于西南盛于东北以为仁义之分此于经既有

据又合于理之自然真可谓不惑于诸儒臆说之凿矣但

其𠩄以为说则又必以为圣人恐干止有阳刚而无仁坤

止有阴柔而无义故必兼三才以为六画然后能使乾居

东北而为冬春之阳坤居西南而为夏秋之阴又必横截

阴阳各为两叚以分仁义之界然后能使春居东而为干

之仁夏居南而为坤之仁秋居西而为坤之义冬居北而

为干之义此非本书之词但以鄙意注觧如此庶览者之易暁耳则其割裂𥙷缀破

碎参差未知于经何𠩄据依而何以异于诸儒臆说之凿

也又按文王孔子皆以干为西北之卦艮为东北之卦顾

虽未能洞晓其𠩄以然然经有明文不可移易则巳审矣

今乃云乾位东北则是贬干之尊使居艮位未知使艮却

居何处此又未知于经何所据依而何以异于诸儒臆说

之凿也又按孔子明言易有太极是生两仪是则固以太

极为一两仪为二而凡有心有目者皆能识之不待推暦

布筭而后可知也今太极论乃曰乾坤者易之太极则以

是两仪为太极而又使之自生两仪矣未知此于经何𠩄

据依而又何以异于诸儒臆说之凿也至繋辞解又谓太

极者一之𠩄由起则是又以为太极之妙一不足以名之

而其序则当且生𠩄起之一而后再变乃生两仪矣此则

又未暇论其于经有无据依是与不是诸儒臆说之凿而

但以前论参之巳有大相矛盾者不审高明之意果何如

也凡此四条熹皆不敢辄以为非以触尊怒但𠩄未晓不

敢不求教耳

   答𡊮机仲

诲谕参同邵氏不知易之说博高深非浅陋所能窥测

但参同之书本不为明易乃姑借此纳甲之法以寓其行

持进退之候异时每欲学之而不得其传无下手处不敢

轻议然其所言纳甲之法则今所传京房占法见于火珠

林者是其遗说沈存中笔谈解释甚详亦自有理参同所

云甲乙丙丁庚辛者乃以月之昏旦出没言之非以分六

卦之方也此虽非为明易而设然易中无𠩄不有苟其言

自成一说可推而通则亦无害扵易恐不必䡖肆诋排也

至于邵氏先天之说则有推本伏羲画卦次第生生之妙

乃是易之宗柤尤不当率尔妄议或未深晓且当置而不

论以谨阙疑若必以为不知易则如熹辈尚何足与言易

而每烦提耳之勤也既荷不鄙不敢不尽其愚其他如六

五坤承向亦疑有误字见扵考异而𠩄示十二卦图以姤

为子以复为午亦所未喻𠩄引坎离无爻位亦有脱字此

或只是笔误皆未暇论也

   答赵提举善誉

慕用之久往岁虽辱宠临而倥偬卒迫不能少款每以为

恨近乃窃窥𠩄著易论语书又叹其得之之晩而不𫉬亲

扣名理也间因虞君转请𠩄疑初未敢以姓名自通而高

明不鄙远辱贻书𠩄以倾倒之意甚厚三复以还感慰亡

量不敢无以报也盖道体之大无穷而于其间文理密察

有不可以毫厘差者此圣贤之语道𠩄以既言发育万物

峻极于天以形容其至大而又必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以该悉其至微而其指示学者修徳凝道之功所以既曰

致其广大而又必曰尽其精微也近世之言道者则不然

其论大抵乐浑全而忌剖析喜高妙而略细微其于所谓

广大者则似之而于精微有不察则其所谓广大者亦未

易以议其全体之真也今且以经言论之其所发明固不

外乎一理然其𠩄指则不能无异同之别而就其所同之

中盖亦不无宾主亲踈远近之差焉如卦之所以八者以

奇偶之三加而成也而爻之𠩄以三则取诸三才之象而

非奇偶𠩄能与此理之一而𠩄指之不同者也四象之说

本为画卦则当以康节之说为主而七八九六东西南北

水火金木之类为客得其主则客之亲踈远近皆即此而

可定不得其主而曰是皆一说则我欲同而彼自异终有

不可得而同者矣此所指之同而不能无宾主之分者也

是皆乐浑全而忌剖析之过也至于乾坤之纯而不杂者

圣人所以形容天地之徳而为六十四卦之纲也干之纯

于刚健而不杂又圣人所以形容天理自然之全体而为

坤之纲也所以赞其刚健柔顺之全徳以明圣人体道之

妙学者入徳之方者亦云备矣未尝以其偏而少贬之也

至于诸爻虽或不免于有戒然乾九三之危以其失中也

其得无咎以其徤而徤也坤六五之元𠮷以其居尊而能

下也上六之龙战以其太盛而亢阳也是岂恶干之刚而

𣣔其柔恶坤之柔而𣣔其刚哉今未察乎其精微之蕴而

⿺辶处指其偏以为当戒意若有所未足于乾坤而狭小之者

是不亦喜高妙而略细微之过乎至于用九用六乃为戒

其刚柔之偏者然亦因其阴变为阳阳变为阴之象而有

此戒如欧阳子之云者非圣人创意立说而强为之也大

抵易之书本为卜筮而作故其词必根于象数而非圣人

巳意之所为其所劝戒亦以施诸筮得此卦此爻之人而

非反以戒夫卦爻者近世言易者殊不知此𠩄以其说

有义理而无情意虽大儒先生有𠩄不免比因玩索偶幸

及此私窃自庆以为天启其𠂻而以语人人亦未见有深

暁者不知高明以为如何旧亦草笔其说今谩录二卦上

呈其他文义未莹者多未能卒业姑以俟后世之子云耳

近又尝编一小书略论象数梗槩并以为献妄窃自谓学

易而有意于象数之说者于此不可不知外此则不必知

也心之精微言不能尽临风引领驰想増剧

   答赵提举

易学未𫎇指教乃有简易之褒令人踧踖其书草略何足

以当此然此二字在易数中真不可易之妙近世说易者

愈多而此理愈晦非见之明孰能以一言尽之哉叹伏亡

巳近尝略修数处㝷别寄呈但图书错综纵横无不吻合

终有不可得而尽者信乎天地之文非人之私智所能及

   与周益公

熹窃以孟夏清和伏惟判府安抚少保大观文丞相国公

钧候动止万福熹近尝拜书并胡先生墓文请教今者至

城中乃知未遣巳白史君趣其行谅亦非久当彻钧听也

熹有少恳率易拜禀熹先君子少喜学荆公书收其墨迹

为多其一𥿄乃进邺侯家传奏草味其词旨玩其笔势直

有跨越古今开阖宇宙之气然与今版本文集不同疑集

中者乃删润定本而此𥿄乃其胸怀本趣也尝欲抄目录

李传本语附其后而并刻之使后之君子得以考焉而未

暇也今江西使者汪兄季路乃欲取而刻之临川妄意欲

求相公一言以重其事庶㡬览者有以知此幅𥿄数行之

间而其所关渉乃有不可胜言之感非独为笔札玩好设

也伏惟相公亦当慨然于此而终惠之早赐挥染附季路

为幸甚厚其他尚有与王观文论边事数𥿄异时并当附

呈以求审定也专此具禀不敢它及伏乞钧照

   答周益公

昨蒙宠喻范欧议论鄙意有所不能无疑欲以请教而亦

未暇今遇此便似不可失而病躯两日觉得沉重愈甚于

前势不容详细禀白但𥨸以为范欧二公之心明白洞逹

无纎芥可疑吕公前过后功瑕瑜自不相掩若如尊喻却

恐未为得其情者故愿相公更熟思之也向见范公与吕

公书引汾阳临淮事者语意尤明白而集中却不见之恐

亦为忠宣所删也忠宣固贤然其规模气象似与文正有

未尽同者深讳此事虽不害为守正然未得为可与权也

不审高明以为如何少日见徐玉丈端立自言尝见石林

疑范马锺律之辨乃故为同异以释朋比之疑者因告之

曰此事信否未可知然为此论者亦可谓不占便冝矣石

林为之一𥬇而罢今日之论恐或类此故并及之僭率皇

恐切望矜恕

   答周益公

前者累𫎇诲谕范碑曲折考据精博论议正平而措意深

尤非常情所及又得吕子约录记所𬒳教墨参互开发

其辨益明熹之孤陋得与闻焉幸巳甚矣复何敢措一词

于其间哉然𨼆之于心窃有所不能无疑者盖尝𥨸谓吕

公之心固非晩生所能窥度然当其用事之时举措之不

合众心者盖亦多矣而又恶忠贤之异巳必力排之使不

能容于朝廷而后巳是则一世之正人端士莫不恶之况

范欧二公或以讽议为官或以谏诤为职又安可置之而

不论且论之而合于天下之公议则又岂可谓之太过也

哉逮其晩节知天下之公议不可以终拂亦以老病将归

而不复有𠩄畏忌又虑夫天下之事或终至于危乱不可

如何而彼众贤之排去者或将起而复用则其罪必归于

我而并及于吾之子孙是以宁损故怨以为收之桑榆之

计盖其虑患之意虽未必尽出于至公而其𥙷过之善天

下实𬒳其赐则与世之遂非长恶力战天下之公议以贻

患于国家者相去远矣至若范公之心则其正大光明固

无𪧐怨而惓惓之义实在国家故承其善意既起而乐为

之用其自讼之书所谓相公有汾阳之心之徳仲淹无临

淮之才之力者亦不可不谓之倾倒而无馀矣此书今不见于集中

恐亦以忠宣刊去而不传也此最为范公之盛徳而他人之难者欧阳

公亦识其意而特书之盖吕公前日之贬范公自为可罪

而今日之起范公自为可书二者各记其实而美恶𥘉不

相掩则又可见欧公之心亦非浅之为丈夫矣今读所赐

之书而求其指要则其言若曰吕公度量浑涵心术精深

𠩄以期于成务而其用人才徳兼取不为诸贤专取徳望

之偏故范欧诸公不足以知之又未知其诸子之贤而攻

之有太过者后来范公虽为之用然其集中归重之语亦

甚平平盖特州郡之常礼而实则终身未尝解仇也其后

欧公乃悔前言之过又知其诸子之贤故因范碑托为解

仇之语以见意而忠宣独知其父之心是以直于碑中刊

去其语虽以取怒于欧公而不惮也凡此曲折指意微密

必有不苟然者顾于愚见有所未安不敢不详布其说

求是正伏惟恕其僭易而垂听焉夫吕公之度量心术期

以济务则诚然矣然有度量则宜有以容议论之异同有

心术则宜有以辨人才之邪正欲成天下之务则必从善

去恶进贤退奸然后可以有济今皆反之而使天下之势

日入于昏乱下而至于区区西事一方之病非再起范公

㡬有不能定者则其前日之𠩄为又恶在其有度量心术

而能成务也哉其用人也欲才徳之兼取则亦信然矣然

范欧诸贤非徒有徳而短于才者其于用人盖亦兼𭣣而

并取虽以孙元规滕子京之流恃才自肆不入规矩亦皆

将护容养以尽其能而未尝有所废弃则固非专用徳而

遗才矣而吕公所用如张李二宋姑论其才亦决非能SKchar

于二公者乃独去此而取彼至于一时豪俊跅弛之士穷

而在下者不为无人亦未闻其有以罗致而器使之也且

其𥘉觧相印而荐王随陈尧佐以自代则未知其所取者

为才也耶为徳也耶是亦不足以自觧矣若谓范欧不足

以知吕公之心又不料其子之贤而攻之太过则其所攻

事皆有迹显不可揜安得为过且为侍从諌诤之官为国

论事乃视宰相子弟之贤否以为前𨚫亦岂人臣之𧨏哉

若曰范吕之仇𥘉未尝解则范公既以吕公而再逐及其

起任西事而超进职秩乃适在吕公三入之时若范公果

有怨于吕公而不释乃闵默受此而无一语以自明其前

日之志是乃内怀愤毒不能以理自胜而但以贪得美官

之故俛而受其笼络为之驱使未知范公之心其肯为此

否也若曰欧公晩悔前言之失又知其诸子之贤故因范

碑以自解则是畏其诸子之贤而欲阴为自托之计于是

宁卖死友以结新交虽至以无为有愧负⿱冝八 -- 𡨋而不遑恤

又不知欧公之心其忍为此否也况其所书但记解仇之

一事而未尝并誉其他美则前日斥逐忠贤之罪亦未免

于所谓欲盖而彰者又何足以赎前言之过而媚其后人

也哉若论忠宣之贤则虽亦未易轻议然观其事业规模

与文正之洪毅开豁终有未十分肖似处盖𠩄谓可与立

而未可与权者乃翁解仇之事度其心未必不深耻之但

不敢出之扵口耳故濳扵墓碑刊去此事有若避讳然者

欧公以此深不平之至屡见扵书䟽非但墨庄𠩄记而巳

况龙川志之扵此又以亲闻张安道之言为左验张实吕

党尤足取信无疑也若曰范公果无此事而直为欧公所

诬则为忠宣者正当沬血饮泣贻书欧公具道其所以然

者以白其父之心迹而俟欧公之命以为进退若终不合

则引义告绝而更以属人或姑无刻石而待后世之君子

以定其论其亦可也乃不出此而直于成文之中刊去数

语不知此为何等举措若非实讳此事故𨼆忍寝默而不

敢诵言则SKchar为其不为彼之明白而直为此黯暗耶今不

信范公出处文辞之实欧公丁寕反复之论而但取于忠

宣进退无据之所为以为有无之决则区区于此诚有不

能识者若摭实而言之但曰吕公前日未免蔽贤之罪而

其后日诚有𥙷过之功范欧二公之心则其终始本末如

青天白日无纎毫之可议若范公𠩄谓平生无怨恶于一

人者尤足以见其心量之广大高明可为百世之师表至

于忠宣则𠩄见虽狭然亦不害其为守正则不费词说

名正言顺无复可疑矣不审尊意以为如何狂瞽之言或

未中理得赐镌晓千万幸甚后书诲谕又以昭录不书解

𬽦之语而断其无有则熹以为吕公拜罢范公进退既直

书其岁月则二公前憾之释然不待言而喻矣不然则昭

录书成欧公固巳不为史官而正献忠宣又皆巳为时用

范固不以墓碑全文上史氏而吕氏之意亦恐其有所未

快于欧公之言也是以姑欲置而不言以泯其迹而不知

后世之公论有不可诬者是以启今日之纷纷耳如又不

然则范公此举虽其贤子尚不能识彼为史者知之必不

能如欧公之深或者过为隐避亦不足怪恐亦未可以此

而定其有无也墨庄之录出于张邦基者不知其何人其

所记欧公四事以为得之公孙当世而子约以为绍兴舎

人所记此固未知其孰是但味其语意实有后人道不到

处疑或有自来耳若谈丛之书则其记事固有得于一时

传闻之误者然而此病在古虽迁固之博近世则温公之

诚皆𠩄不免况扵后世虽颇及见前辈然其平生踪迹多

在田野则其见闻之间不能尽得事实冝必有之恐亦未

可以此便谓非其所著也丹朱之云诚为太过然欧公此

言尝为令孤父子文字繁简而发初亦无大美恶但似一

时语势之适然不暇择其拟伦之轻重耳故此言者虽未

敢必其为公之言而亦未可定其非公之言也此等数条

不足深论然偶因馀诲之及而并讲之使得皆𫎇裁正则

亦不为无小𥙷者唯是所与子约书中疑学道三十年为

后学之言者则熹深惑焉而尤以为不可以不辨不审明

公何所恶扵斯言而疑之也以道为高远玄妙而不可学

邪则道之得名正以人生日用当然之理犹四海九州百

千万人当行之路尔非若老佛之𠩄谓道者空虚寂㓕而

无与于人也以道为迂远踈阔而不必学耶则道之在天

下君臣父子之间起居动息之际皆有一定之明法不可

顷刻而暂废故圣贤有作立言垂训以著明之巨细精粗

无𠩄不备而读其书者必当讲明究索以存诸心行诸身

而见诸事业然后可以尽人之职而立乎天地之间不但

玩其文词以为缀缉纂组之工而巳也故子游诵夫子之

言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而夫子是之则

学道云者岂近世后学之言哉若谓欧公未尝学此而不

当以此自名耶则欧公之学虽于道体犹有欠阙然其用

力于文字之间而溯其波流以求圣贤之意则于易于诗

于周礼于春秋皆尝反复穷究以订先儒之缪而本论之

篇推明性善之说以为息邪距诐之本其贤于当世之号

为宗工巨儒而不免扵祖尚浮虚信惑妖妄者又远甚其

于史记善善恶恶如唐六臣传之属又能深究国家𠩄以

废兴存亡之㡬而为天下后世深切著明之求鉴者固非

一端其他文说虽或出于游𭟼翰墨之馀然亦随事多𠩄

发明而词气譪然宽平深厚精切的当真韩公𠩄谓仁义

之人者恐亦未可谓其全不学道而直以燕许杨刘之等

期之也若谓虽尝学之而不当自命以取高摽掲巳之嫌

耶则为士而自言其学道犹为农而自言其服田为贾而

自言其通货亦非𠩄以为夸若韩公者至乃自谓巳之道

乃夫子孟轲杨雄所传之道则其言之不让益甚矣又可

指为后生之语而疑之耶凡此又皆熹之𠩄未谕者盖尝

反复思之而竟不得其说恭惟明公以事业文章而论世

尚友其于范欧之间固巳异世而同辙矣至于慱观今昔

考订是非又非肯妄下雌黄者且扵六一之文收拾编彚

雠正流通用力为多其于此事必不草草况又当此正道

湮微异言充塞之际馀论𠩄及小有左右则其轻重厚薄

便有所分窃计念之巳熟而处之亦巳精矣顾熹之愚独

有未能无疑者是以不敢默默而不以求正于有道所恨

伪学习气巳深不自觉其言之狂妄伏惟高明恕而教之

则熹不胜千万幸甚

   与留丞相别𥿄

伏𫎇别𥿄垂谕杨至曲折不胜皇恐熹前此本以异议得

罪于丞相幸𫎇矜察今又失扵周防有此踈脱意必巳重

得罪而遂见绝矣不谓丞相采听不遗洞见底蕴至扵诲

谕之详虽使熹自为辩数不过如此幸甚然闻州县奉行

之间不无观望囚繋棰挞横及无辜程督之严至今未解

远近传闻过有疑论此殆未知丞相与其外家自有契分

而仁心旷度本不忍使其狼狼至此也熹既𫎇镌诲感惧

之深尚恐未有以此闻于钧听者辄复禀白伏惟照察千

万幸甚

   与留丞相

前此𫎇喻杨至秀才事率易报禀似闻巳荷宽慈许以容

恕足见大人之度至公无我有如此者不胜敬服然闻有

司尚以前日符移之峻追捕未巳其人至今窜伏无𠩄容

寄有足矜者如𫎇推念更得一言明喻𠩄属罢其捕逮仍

俾互相关白使知盛徳雅量不仇匹夫之意则此人终受

赐矣熹辱知素厚不敢复避嫌疑而冒昧及此并冀容察

皇恐死罪

   答留丞相

李通判归出示所赐手教拜领伏读慰幸巳深至于垂喻

谆复勤恳则又窃仰德盛礼恭乐取诸人不难舎巳之意

盖有一介布衣之士𠩄不易者叹慕感激𠩄得多矣前此

偶因垂问率易呈献亦以姑备燕申馀暇遮服止睡之湏

不谓乃蒙亲赐点阅日有程课以及终篇而斟酌取予详

审精切又有专门名家𠩄不逮者此周公执贽还贽之心

毕公克勤小物之意此𠩄以为圣贤之盛节而非近世诸

公𠩄及也熹虽凡陋然其用力于此不为不久而历选平

生讲磨论说其得此于人盖鲜不意临老乃有遇于明公

也更有它书欲遂倾囷倒廪以跪进于几下而私居乏人

艰于缮写少假岁月当遂此心傥得一一悉蒙印证则亦

足以自信而无憾扵方来矣顾所不能无恨者犹以登门

之晩而其质疑请益乃有十年之迟伏想明公扵此亦不

能不慨然其间也谨因李倅还便奏记叙谢目昏不得谨

尤以皇惧并乞矜察

   与曽裘父

求仁之方窃意潜心久矣方恨未获躬扣昨钦夫寄示送

行序文其说似皆的当不审高明以为如何

   与曽裘父

向闻垂意鲁论圣门亲切指要正在此书想所造日以深

矣恨未得闻一二也敬夫得书否比来讲论尤精密亦尝

相与讲所疑否元履遇合非常未知所以称塞士友盖多

荣之而熹窃有惧焉想高怀正如此当有以警䇿之也

   与曽裘父

敬夫为元履作斋铭尝见之否谩纳一夲其言虽约然大

学始终之义具焉恐可寘左右也崇安二公祠记熹𠩄妄

作辄往求教虽不及改尚警其后也

   答黄叔张维之

示及三书感感诚立诚通之论诚如尊喻不敢多逊窃意

自有此书无人与之思索至此西铭太极诸说亦皆积数

十年之功无一字出私意释氏以胸𬓛流出为极则以今

观之天地之间自有一定不易之理要当见得不假毫发

意思安排不著毫发意见夹杂自然先圣后圣如合符节

方是究竟处也

   答耿直之

熹生长穷僻少日所闻于师友者不过修身穷理守正俟

命之说虽行之不力有愧夙心亦未尝敢舎之而从人也

顷岁入浙从士大夫游数月之间凡所闻者无非枉尺直

㝷苟容偷合之论心窃骇之而独扵执事者见其综理名

实直道而行卓然非当世之士也顾虽未及一见而职事

之间⿺辶商相首尾乃有不约而合者于是始复益信前日心

期之不偶然也兹者又承示及𠩄与学官弟子讲论之说

不唯有以见贤侯在泮弦歌之盛而濳心大业体用圎融

之妙𠩄以警发昧陋者又为深切三复欣幸不知𠩄言然

顷于此书粗尝讨究亦见前辈之说有如此者因以文义

求之窃疑圣言简直未遽有此曲折而孔颜之𠩄以为圣

贤必有超然无一毫意必固我之私者以为之本然后有

以应事物之变而无穷以是止据旧说不复致疑今睹来

示雎若不异于前人而其规模之大体用之全则非彼所

到而熹之愚亦未及也更俟从容反复玩味别以求教它

𠩄论著亦有欲就正者私居乏人抄写后便寄呈也去岁

救荒后时狼狈殊甚不谓其人乃复见恕如此来喻𠩄及

令人恐惧不自安耳

   答薛士龙季宣

熹窃伏穷山讲服盛名之日久矣去年邂逅林择之归自

宣城又能道馀论一二皆成巳成物之大致区区益愿承

教扵前顾以忧患之馀屏迹田里而执事名问方昭德业

方起隐显异趣私窃揣料未容遽遂鄙怀则亦怅然太息

而巳兹者林扩之之来乃知荣𭙶睿眷出试辅藩宣布之

初誉处休洽深以为慰又𫎇不鄙远贻书翰𠩄以教告甚

悉扩之又以𠩄闻相与推说皆平生𠩄深欲闻者感幸之

至不容于心然而三复来教则有熹愚不敢当者二焉请

陈其说而左右者察之熹自少愚钝事事不能及人顾尝

侧闻先生君子之馀教粗知有志扵学而求之不得其术

盖舎近求远处下窥高驰心空妙之域者二十馀年比乃

困而自悔始复退而求之于句读文义之间谨之于视听

言动之际而亦未有闻也方将与同志一二友朋并心合

力以从事于其间庶㡬铢积丝累分寸跻攀以幸其粗知

理义之实不为小人之归而岁月侵㝷齿发遽如许矣懔

然大惧日力之不足思得求𦔳于当世有道之君子以速

其进而未得也执事乃不知此而反以讲道教人之事期

之此熹之𠩄以不敢当者一也至于圣贤出处之义则亦

略闻之矣顾以材智浅劣自知甚明而又学无所成不堪

酬酢故自十数年来日益摧缩不敢复有当世之念虽昨

来奉亲之日急扵𠂀旨之奉犹不敢自彊其所不足以犯

世患矧今孤露馀生形神凋丧懒废无用益甚扵前诚不

忍复为彯缨结绶之计以重不孝之罪是以杜门空山𠂀

忍穷寂以遂区区之志而庶㡬或寡过焉执事又不知此

而反以行道济时之事责之此熹𠩄以不敢当者二也感

服至意无以为谢敢布腹心伏惟加怜察焉⿰纟⿱𢆶匹 -- 继此傥未斥

绝尚冀有以警诲之使不迷于入德之涂则执事之赐厚

矣它非𠩄敢望也湖学之盛甲扵东南而其湮废亦巳久

矣盖自熙宁设置教官之后学者不复得自择师是以学

校之正名存实亡而人才之出不复如当日之盛今得贤

太守身为之师其必将有变矣然窃尝读安定之书考其

所学盖不出乎章句诵说之间以近岁学者高明自得之

论校之其卑甚矣然以古准今则其虚实淳漓轻重厚薄

之效其不相逮至远是以尝𥨸疑之敢因垂问之及而请

质焉因风见教及此幸甚又闻庆暦间尝取湖学规制行

之太学不知当时𠩄取果何事也求诸故府必尚有可考

者得令书吏录以见赐则又幸甚相望之远无由造前请

益𠩄欲言者何啻万端遥想郡斋之间伏𥿄不胜引领

   答薛士龙

熹屏居穷陋幸无他苦而渉春以来亲友丧亡吊问奔走

不得少安殊无好况此外无足言者诲谕谆复仰荷不鄙

之意然无可不可之教则非初学𠩄敢自期而待礼而应

者尤非衰陋𠩄敢萌意也区区之怀前言盖巳尽之矣万

一诸公终不察则不过恭俟严谴而巳无它说也蒙爱念

之深而其间颇有未相悉者故敢及之然不足为外人道

也垂论湖学本末不胜感叹而𠩄论胡公之学盖得于古

之𠩄谓洒扫应对进退者尤为的当警发深矣窃意高明

𠩄以成巳成物之要未尝不在于此而广大精微之蕴其

所超然而独得者又非言之𠩄能谕也跧伏之踪未由承

教于前徒切叹仰傥不弃外时得惠音以鞭䇿之实为万

幸而来教之云倒置巳甚读之愧汗踧踖不知𠩄以自容

万望矜察自此书来存访死生之外削去虚文直以道义

启告诱掖此真区区所望扵门下者鄙怀悾悾亦得无所

惭惮而悉布之以求药石之诲不审尊意能容而听之否

   答林谦之光朝

兹承祗召还朝不𫉬为问以候行李伏奉黄亭𠩄赐教帖

恭审执御在行神相起居万福感慰之至比日伏想巳遂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从容启沃必有以发明道学之要切中当世之病者

恨未得闻至于不次之除非常之数则不足为执事道也

熹愚不适时自量甚审所愿不过力田养亲以求寡过而

巳𠩄谓趋赴事功自当世贤人君子事岂熹𠩄敢议哉过

𫎇谆譬荷爱之深书尾丁宁尤为切至属数日前巳申祠

官之请闻命不早虽欲奉教而不可得矣抑熹久欲有请

扵门下而未敢以进今辄因执事之问而一言之盖熹闻

之自昔圣贤教人之法莫不使之以孝弟忠信庄敬持养

为下学之本而后博观众理近思密察因践履之实以致

其知其发端启要又皆简易明白初若无难解者而及其

至也则有学者终身思勉而不能至焉盖非思虑揣度之

难而躬行默契之不易故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

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夫圣门之学𠩄以从容

积累涵养成就随其浅深无非实学者其以此与今之学

者则不然盖未明一理而巳傲然自处以上智生知之流

视圣贤平日指示学者入德之门至亲切处例以为钝根

小子之学无足留意其平居道说无非子贡所谓不可得

而闻者往往务为险怪悬绝之言以相高甚者至扵周行

𨚫立𣊬目扬眉内以自欺外以惑众此风肆行日以益甚

使圣贤至诚善诱之教反为荒幻险薄之资仁义充塞甚

可惧也熹绵力薄材学无所至徒抱忧叹末如之何窃独

以为非如执事之贤素为后学𠩄观仰者不能有以正而

救之故敢以为请执事诚有意焉则熹虽不敏且将勉䇿

驽顿以佐下风之万一不识执事亦许之否乎谨此布闻

因谢先辱馀惟为道自重以慰后学之望上状不宣

   答江元适

孤陋晩生屏居深僻未尝得亲几杖之游乃蒙不鄙使贤

子遗之手书致发明道要之文三编加赐亲札存问缱绻

反若后进之礼于先进熹愚不肖不知𠩄以得此扵门下

者拜受踧踖若无所容退而伏读以思至于三四虽昏懵

无闻未𫉬直窥𠩄至之堂奥然窃有以识夫𠩄谓求仁之

端者而知其玩心高明深造自得非世儒之习也幸甚幸

甚熹天资鲁钝自㓜记问言语不能及人以先君子之馀

诲颇知有意扵为巳之学而未得其处盖出入于释老者

十馀年近岁以来𫉬亲有道始知𠩄向之大方竟以才质

不敏知识未离乎章句之间虽时若有会于心然反而求

之殊未有以自信其𠩄以奉亲事长居室延交者盖欲寡

其过而未能也日者误𫎇收召草野之臣其义不敢固辞

造朝之际无以待问辄以所闻于师友者一二陈之岂胸

中诚有是道以进之吾君哉特欲发其大端冀万一有助

焉耳不谓流传复误长者之听伏读诲喻惭负不知𠩄言

然厚意不可虚辱敢因𠩄示文编其间有不能无疑者略

抒其愚以请扵左右伏惟幸复垂教焉无极斋记发明义

理之本原正名统实于毫厘㡬忽之际非见之明玩之熟

讵能及此然其间有曰易姑象其机诗书礼乐姑陈其用

熹𥨸谓姑者且然而非实之辞也夫易之象其机诗书礼

乐之陈其用皆其实然而不可易者岂且然而非实之云

乎又有曰髣髴曰强名曰假状凡此皆近乎老庄溟涬鸿

𫎇之说以六经语孟考之凡圣人之言皆悫实而精明平

易而渊奥似或不如是也又有曰礼乐政事典谟训诰皆

斯斋之土苴耳土苴之言亦出扵庄周识者固巳议之今

祖其言以为是说则是道有精粗内外之隔此恐未安又

曰老兮释兮付诸大钧范质之初语意𨼆奥亦所未喻又

曰西伯不识不知仲尼毋意毋我兹盖乾坤毁无以见易

易不可见乾坤或㡬乎息矣熹窃谓诗人之称文王虽曰

不识不知然必継之曰顺帝之则孔门之称夫子虽曰毋

意毋我然后之得其传者语之必曰绝四之外必有事焉

盖体用相循无所偏滞理固然也且大传所谓易不可见

则乾坤息者乃所以明乾坤即易易即乾坤乾坤无时而

毁则易无时而息尔恐非如所引终篇之意乃类于老氏

复归扵无物之云也若夫中庸之终𠩄谓无声无臭乃本

于上天之载而言则声臭虽无而上天之载自显非若今

之𠩄云并与乾坤而无之也此恐扵道体有害自𠩄谓求

仁之端者推之则可见矣士箴夲末该备说天人贯通其

馀指示仁体极其亲切三要书推天理而见诸人事其曰

体不立而徒恃勇㫁以有为一旦智穷力屈善后之谋索

矣可谓切中今日之病又曰体中心之诚实者逹扵礼乐

刑政之间而加之四方万里之远可谓善𥙷衮职之阙皆

非浅陋𠩄及也然熹窃尝闻之圣人之学𠩄以异乎老释

之徒者以其精粗隐显体用浑然莫非大中至正之矩而

无偏倚过不及之差是以君子智虽极乎高明而见扵言

行者未尝不道乎中庸非故使之然高明中庸实无异体

故也故曰道之不行也智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

也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又曰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圣

人丁宁之意亦可见矣凡此谬妄之言皆不知其中否正

欲求教于左右以启其未悟故率意言之无复忌惮盖以

为不如是不足以来警切之诲尔因来不吝垂教实𠩄幸

愿而非敢望也

   答江元⿺辶商

别𥿄𠩄喻汪洋博大不可涯涘然窃以平生所闻扵师友

者验之虽其大致规模不能有异至其所以语夫进修节

序之缓急先后者则或不同矣盖熹之𠩄闻以为天下之

物无一物不具夫理是以圣门之学下学之序始扵格物

以致其知不离乎日用事物之间别其是非审其可否由

是精义入神以致其用其间曲折纎悉各有次序而一以

贯通无分叚无时节无方所以为精也而不离乎粗以为

末也而不离乎本必也优游濳玩餍饫而自得之然后为

至固不可自画而缓亦不可以欲速而急譬如草木自萌

芽生长以至于枝叶华实不待其日至之时而揠焉以𦔳

之长岂不无益而反害之哉凡此与来教𠩄谓伤时痛俗

急扵自反且欲会通其旨要以为驻足之地者其本末指

意似若不同故前后反复之言率多违异今姑论其大槩

以为求教之目其他曲折则非得靣承不能究也精义二

字闻诸长者𠩄谓义者冝而巳矣物之有冝有不冝事之

有可有不可吾心处之知其各有定分而不可易𠩄谓义

也精义者精诸此而巳矣𠩄谓精云者犹曰察之云尔精

之之至而入扵神则扵事物𠩄冝毫厘委曲之间无𠩄不

悉有不可容言之妙矣此𠩄以致用而用无不利也来教

之云似扵名言之间小有可疑虽非大指所系然此乃学

者发端下手处恐不可略故复陈之不审高明以为如何

   答江元适

熹尝谓天命之性流行发用见扵日用之间无一息之不

然无一物之不体其大端全体即𠩄谓仁而扵其间事事

物物莫不各有自然之分如方维上下定位不易毫厘之

间不可差缪即𠩄谓义立人之道不过二者而二者则𥘉

未尝相离也是以学者求仁精义亦未尝不相为用其求

仁也克去巳𥝠以复天理𥘉不外乎日用之间其精义也

辨是非别可否亦不离乎一念之际盖无适而非天理人

心体用之实未可以差殊观也孟子告齐王曰𫞐然后知

䡖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呜呼此求

仁之方也而精义之本在焉孟子其可谓知言之要矣今

执事以反身自认存真合体者自名其学信有意于求仁

矣而必以精义之云为语道之精体而无与乎学者之用

力又以辨是非别可否为空言不充实用而有害乎简易

之理则熹恐其未得为至当之论也盖曰道之精体则义

不足以名之以义强名则义之为名又无所当此盖原扵

不知义之所以为义是以既失其名因昧其实于是乎有

空言实用之说此正告子义外之蔽也既不知义则夫所

谓仁者亦岂能尽得其全体大用之实哉近世为精义之

说莫详扵正𫎇之书而五峯胡先生者名宏字仁仲亦曰

居敬所以精义也此言尤精切简当深可玩味恐执事未

以为然则试直以文义考之精义入神正与利用安身为

对其曰精此义而入于神犹曰利其用而安其身耳扬子

𠩄谓精而精之用字正与此同乃学者用功之地也若谓

精义二字只是道体则其下复有入神二字岂道体之上

又有𠩄谓神者而自道以入神乎以此言之㫁可决矣抑

𠩄谓反身自认存真合体者以孔子克巳复礼孟子勿忘

勿𦔳之说验之则亦未免失之急迫而反与道为二大抵

天人𥘉无间隔而人以私意自为障碍故孔孟教人使之

克尽巳私即天理不期复而自复惟日用之间𠩄以用力

循循有序不凌不躐则至扵日至之时廓然贯通天人之

际不待认而合矣今扵古人𠩄以下学之序则以为近扵

傀儡而鄙厌之遂欲由径而捷出以为简易反谓孔孟未

尝有分明指诀殊不知认而后合揠苗助长其不简易而

为傀儡亦巳大矣熹窃以为日用之间无一事一物不是

天真本体孔孟之言无一字一句不是分明指诀故孔子

曰吾无𨼆乎尔又曰天何言㢤而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

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夫岂平日

雅言常行之外而复有𠩄谓分明指诀者哉此外抵牾尚

多然其大槩节目具于是矣以执事教诲不倦念未有承

晤之期不敢久虚大赐是以冒昧罄竭其愚伏惟恕其狂

妄少赐览观还以一言示及可否虚心以俟如有𠩄疑不

敢不以复也

   答詹体仁仪之

湘中学者之病诚如来教然今时学者大抵亦多如此其

言而不行者固失之又有一种只说践履而不务穷理亦

非小病钦夫往时盖谓救此一种人故其说有太快处以

启流传之弊今日正赖高明有以救之也为学是分内事

才见高自标致便是不务实了更说甚底今日正当反躬

下学读书则以谨训说为先修身则以循规矩为要除却

许多悬空闲说庶㡬平稳耳不审尊意以为如何

   答杨庭秀万里

程弟转示𠩄惠书教如奉谈𥬇仰见放怀事外不以尘垢

秕糠累其胸次之超然者三复叹羡不能巳巳数日偶苦

脾疾心腹挠闷意绪无聊值此便风不敢不附报自力布

此仅能问何如他皆未暇及也时论纷纷未有底止契丈

清徳雅望朝野属心切冀眠食之间以时自重更能不以

乐天知命之乐而忘与人同忧之忧毋过扵优㳺毋决扵

遁思则区区者犹有望扵斯世也

   答李季章

两书缕缕皆有飘然远引之意不审果以何日决此计耶

熹恳祠得请深荷上恩既还旧官无复可辞之𧨏孤危之

迹雎未可保然姑无愧扵吾心可也承问及先人绍兴中

文字遗稿中札子第三篇疑即此奏豫章𠩄刊集中有之

今以纳呈巳加签贴扵其上矣笔削之际傥得附见千万

幸甚诸公争和议时先人与胡德辉范伯逹诸公同入文

字皆史院同寮也当时此一宗议论不知有无登载魏元

履𠩄集戊午谠议一书甚详亦尝见之否耶如馆中未有

得行下建宁抄录上送亦一事也

庆远计程巳到零陵久矣又闻其自处㤗然亦不易也但

未知便得一向安坐否耳前年与陈君举啇量拈出孝宗

入继大统一事当时议臣如娄寅亮赵张二相岳侯范伯

逹陈鲁公皆未有褒录恐可更询访当时曽有议论之人

并与拈出也

   答李季章

昨承喻及先君奏䟽巳𫎇笔削得附史氏篇末幸甚痛念

先君早岁读书即为贾陆之学遭时艰难深愿有以自见

而不幸不试𠩄得陈扵当世者止此而巳今乃得托史笔

以垂不朽岂不幸甚但恐贒者去国之后或为不肖之孤

𠩄累因见刊削未可知耳又闻黄文叔顷年尝作地理木

图以献其家必有元様欲烦为㝷访刻得一枚见寄或恐

太大难扵寄远即依谢庄方丈木图以两三路为一图而

傍设牝牡使其犬牙相入明刻表识以相离合则不过一

大掩可贮矣切幸留念

  河西为一  陜西为一 河东河北燕云为一

  京东西为一 淮南为一 两浙江东西为一

  湖南北为一 西川为一 二广福建为一

 大略如此更详阔狭裁之相合处湏令吻合不留缝罅

 乃佳

   答李季章

熹罪戾之踪竟不免吏议然巳晩矣又幸宽恩未即流窜

杜门念咎足以遣日不足为故人道也累年欲修仪礼一

书厘析章句而附以传记近方了得十许篇似颇可𮗚其

馀度亦岁前可了若得前此别无魔障即自此之后便可

块然兀坐以毕馀生不复有世间念矣元来典礼淆讹处

古人都已说了只是其书衮作一片不成叚落使人难看

故人不曽看便为憸人舞文弄法迷国误朝若梳洗得此

书头靣出来令人易看则此軰无𠩄匿其奸矣扵世亦非

少助也勿广此说恐召坑焚之祸

荆公奏草不记曽附去否今往一通可见当日规摹亦不

草草也禹迹图云是用长安旧本翻刻然东南诸水例皆

踈略顷年又见一蜀士说蜀中嘉州以西诸水亦多不合

今其显然者如蜀江至泸州东南乃分𣲖南流东折迳二

广自畨禺以入海以理势度之岂应有此必是两水南北

分流而摹刻者误连合之遂使其北入江者反为逆流耳

然柳子厚诗亦言䍧牱南下水如汤则二广之水源计必

距蜀江不远但不知的自何州而分为南北耳又自泸以

南诸州今皆不闻必巳废并幸为询究一一见喻其图今

往一𥿄可为勾抹贴说却垂示也

   答李季章

熹今岁益衰足弱不能自随两胁气痛攻注下体结聚成

块皆前𠩄未有精神箸力大非前日之比加以亲旧凋零

如蔡季通吕子约皆死贬𠩄令人痛心益无生意决不能

复支久矣𠩄以未免惜此馀日正为𠩄编礼传巳略见端

绪而未能卒就若更得年馀间未死且与了𨚫亦可以瞑

目矣其书大要以仪礼为本分章附䟽而以小戴诸义各

缀其后其见扵它篇或它书可相发明者或附扵经或附

扵义又其外如弟子职保𫝊传之属又自别为篇以附其

类其目有家礼有郷礼有学礼有邦国礼有王朝礼有䘮

礼有祭礼有大传有外传今其大体巳具者盖十七八矣

因读此书乃知汉儒之学有𥙷扵世教者不小如国君承

祖父之重在经虽无明文而康成与其门人答问盖巳及

之具于贾䟽其义甚备若巳预知后世当有此事者今吾

党亦未之讲而憸佞之徒又饰邪说以蔽害之甚可叹也

喻及仁里士人有志扵学而能不事科举者近亦似曽闻

说但不知其姓名此殊不易得幸因风略报及也旧来诸

说三四年来幸免煨烬今亦恐未可保然间因讲说

有更定欲寄一本去恐可与西州同志者共之而未暇也

留卫公得诗说日阅数版手加点抹书来颇极称赏仍尽

能提其纲亦甚不易老年精力乃能及此又不厌章句训

诂之烦也要是天姿深静纯实故能若此亦恨其闻此之

晩不得早效区区之愚耳德修文叔家居亦何𠩄务各有

一书烦为致之子直亦然也今年闽中郑黄邓皆物故气

象极觉萧索杨子直得祠又遭驳项平父闻亦杜门不敢

见人其它吾人往往藏头缩颈不敢吐气其可𥬇也熹明

年七十巳草告老之章只从本贯依庶官例陈乞亦不欲

作庙堂书札而或者尚恐触犯祸机顾念礼律自有明文

而罪戾之馀尚忝阶官亦无不许致仕之法并巳决意为

之不复顾虑政使不免亦𠩄𠂀心盖比之一时軰流巳独

为优幸矣尚欲低回贪恋微禄以负平生之怀复何为哉

 前此附书似是因李普州便书中欲烦借黄文叔家地

 里木图为制一枚不知逹否此近巳自用胶泥起草似

 亦可观若更得黄图参照尤佳但恐此书或巳浮沉不

 曽制得即亦不必为矣礼殿图旧亦有之但今所寄摹

 画精好想正得古本笔意也三五之目不可考古事类

 此者多矣今日岂能必其是非也邪但既有是名号则

 必有是人易大传但举其制作之盛者而言耳如汉人

 但言高祖孝文岂可便谓其间无惠帝耶洮研发墨锋

 铓可畏此所难得足为佳玩矣

   答李季章

熹伏承不鄙贶以先正文简公诗编行实并及三夫人二

圹刻文跽领伏读足慰平生高山仰止之心而反复再三

又见其立徳立言明白磊落所以开发𫎇吝有不一而足

者幸甚幸甚至于不察熹之愚陋而将使之纂次其事刻

之幽宫以视来世则熹之不德不文人知其不足以胜此

寄矣顾念平生未尝得拜文简公之函丈而读其书仰其

人则为日盖巳久又尝听于下风而知公之𠩄以相知亦

有不待识其靣目而得其心者是以愿自附焉而不敢辞

也唯是今者方以罪戾书名伪籍平居杜门屏气齰舌不

敢辄出一语以干时禁而凛凛度日犹惧不免乃扵此时

忽尔破戒政使不自爱惜亦岂不为公家之累是以彷徨

顾虑欲作复止而卒未有以副来命之勤也伏惟执事姑

少察此而深计之窃意高文大笔取之今世不为无人固

不必眷眷于一无状罪废之人而使盛德百世之传不得

以时定也

熹区区鄙意前幅具之详矣始者亦尝深念欲便草定而

托以前日所为既而思之又似不诚而不可为也又念刘

孙𠩄定本出贤昆仲之手者自足传信后世但循例必欲

更经一手删节则虽在今日阴𥨸为之亦自不害只是目

下未可使人知有此作将来草定亦不可使人见有此书

此则难遮护耳来使本欲留以少俟渠亦以丁宁之切不

来相逼但觉此终是未敢落笔不如且遣之还俟一靣更

将𠩄示者子细翻阅随记𠩄当増损处密托人送令弟处

又恐经由都下不便不若且少忍之若未即死固当有以

奉报或使溘先朝露亦当以付儿軰令转奉闻也平生多

做了闲文字不能无愧词今此好题目可惜不做但又适

当此时令人郁郁耳续通典见诗中及之恐有印本求一

部长编改定本只写改处不知有多少𠕋得为致之为幸

或云建炎绍兴事亦巳成书不知然否尤𠩄欲得但恐字

多难写耳顷见靖康间事杨龟山多有章䟽不曽编入不

知后来曽𥙷否盖汪丈所刻本不曽载福州成都二本皆

然其奏议后来南剑一本却有之恐亦不可不𥙷也

   答范文叔

大学之序固以致知为先而程子发明未有致知而不在

敬者尤见用力本领亲切处今读来喻知扵主一盖尝用

功则致知之学冝无难矣而尚欲更求其说何耶熹旧读

大学之书尝为之说每以浅陋有所未安近加订正似稍

明白亲知有取以锓木者今内一通幸试考之或有未当

却望诲喻然切告勿以示人益重不韪之罪也

   答范文叔

读书不觉有疑此无足怪盖往年经无定说诸先生𠩄发

或不同故读书不能亡疑比年以来众说尽出讲者亦多

自是无𠩄致疑但要反复玩味认得圣贤本意道义实体

不外此心便自有受用处耳尹和靖门人赞其师曰丕哉

圣谟六经之编耳顺心得如诵巳言要当至此地位始是

读书人耳子约之去𥝠计良便象先相从所论云何去岁

相见不款未得尽所欲言至今为恨耳讲义反复详明深

得劝诵之体特寄此章岂亦有感于时论耶大学近阅旧

编复改数处今往一通试以旧本参之当见鄙意也

   答范文叔

春风堂记久巳奉诺安敢忘之但近觉孤危之迹为当世

所愤疾日以益甚遂绝口不敢为人出一语非独畏祸亦

义理之当然也兼亦觉得此等空言无益于实仅同戏剧

区区装点是亦徒为玩物丧志而巳若论为巳切实功夫

岂此等所能𦔳而为仁由巳亦何待他人之助耶况明道

先生气象如此乃是不违仁之影子今于影外旁观而玩

其形似孰若深察其心之所到而身诣之之为实耶𥨸谓

为仁之要固不出乎圣贤之言若子夏所谓慱学笃志切

问近思夫子所谓克巳复礼所谓恭敬忠恕可以备见其

用力之始终矣幸深味乎此而实加功焉则为有以慰区

区之望固不在于言语文字之间而巳也

   答陈君举

熹自顷寓书之后南来⿰扌⿳丆⺝⿱冖友-- 扰⿰扌⿳丆⺝⿱冖友-- 扰未能嗣音至于怀仰德义则

无日而不勤也乃𫎇不忘专人枉教此意厚矣何感如之

垂谕诗说向见二君能道梗槩大指略同意其必有成编

故以为请今承语及乃知尔雅虫鱼决非磊落人之𠩄冝

注也唐突负愧如何可言诲示之勤尤荷不鄙然尝谓人

之为学若从平实地上循序加功则其目前虽未见日计

之益而积累功夫渐见端绪自然不假用意装点不待用

力支撑而圣贤之心义理之实必皆有以见其确然而不

可易者至扵讲论之际心即是口口即是心岂容别生计

较依违迁就以为谐俗自便之计𫆀今人为学既巳过高

而伤巧是以其说常至于依违迁就而无所分别盖其胸

中未能无纎芥之疑有以致然非独以避咎之故而后诡

于词也若熹之愚自信巳笃向来之辩虽至于遭䜛取辱

然至于今日此心耿耿犹恨其言之未尽不足以畅彼此

之怀合异同之趣而不敢以为悔也不识高明何以教之

惟尽言无隐使得反复其说千万幸甚老病幽忧死亡无

日念此一大事非一人私说一朝浅计而终无靣写之期

是以冒致愚悃乡风引领不胜驰情

   答陈君举

前书𠩄扣未𫎇开示然愚悃之未能尽发扵言者亦多每

恨无由得遂倾倒以求镌切近曹器之来访乃得为道曲

折计其复趋函丈必以布露敢丐高明少垂采择其未然

者痛掊击之庶有以得其真是之归上不失列圣传授之

统下使天下之为道术者得定于一非细事也惟执事图

   与陈君举

先人自少豪爽出语惊人逾冠中第更折节读书慕为贾

𧨏陆贽之学久之又从龟山杨氏门人问道授业践修愈

笃绍兴𥘉以馆职郎曹与修神宗正史哲徽两朝实录而

扵哲录用力为多其辨明诬谤刊正乖谬之功具见褒诏

后以上䟽诋讲和之失忤秦相去国𥙷郡不起奉祠以终

   与陈君举

先人赠告必巳𫎇落笔母妻二告如亦合命词则前日失

于具禀今再有恳先妣徳性纯厚事姑极孝敬祖母性严

先妣能顺适之治家宽而有法岁时奉祀必躬必亲抚媵

御有恩意无纎毫嫌忌之意亡妇先世自国𥘉时以儒学

登高科其父讳勉之字致中绍兴中尝以布衣召至都堂

与秦丞相议不合而去东莱吕舎人所谓老大多才十年

坚坐者也凡此曲折得颇见于词命足为泉壤之荣幸辱

矜念脱或巳行亦乞刊定幸甚幸甚

   与刘德修光祖

方念久不闻动静匆阅邸报有房陵之行为之怅然寝食

俱废累日不能自释不审彼以何日就道自简至房道里

㡬何取道何州阅㡬日而后至风𡈽气候不至甚异否居

处饮食能便安否官吏士民颇知相尊敬否吾道之穷一

至于此然亦久知会有此事但不谓在目前耳偶有鄂便

托刘公度转致此问如有的便亦望得一书之报使知动

息少慰远怀千万之幸冯李亦复不容季章得郡而名见

乃弟䟽中恐亦非久安者李良仲鸿飞⿱冝八 -- 𡨋⿱冝八 -- 𡨋使人深羡第

恨不得扣其玄中之趣范文叔却幸未见物色想亦深自

晦也熹足弱气痞巳半年矣䇿杖人扶仅能略移跬步而

腹胁胀满不能俯案观书作字一切皆废独扵长者未敢

依例口占耳数日又加右臂作痛写字不成衰惫至此无

复久存之理承教无期尚冀以时深为世道自爱耳熹随

例纳禄幸巳得请中间盖亦小有纷纷后虽粗定然犹不

免为之之累亦可叹也一本为下空一字

   答黄文叔

八月二十二日具位朱熹蝢首复书于知府显谟正言执

事熹跧伏穷山闻执事之名旧矣未𫉬既见每窃恨焉去

岁趋召北归道闻新天子以执事为贤擢居言路方与善

类同深喜幸以为上新即位首择一人以为谏官即得执

事之贤以充其选是必将用其言以新庶政无疑矣以执

事之贤如此又遭难得之时如此其必将有以开寤上心

谨始建极以慰中外之望又无疑矣而未一二日巳闻出

守之命则又为之惘然昏惑莫晓𠩄谓比至中都亟问其

故则凡有识无不扼腕而刘德修独取执事所上免章誊

本相视熹扵是时亦复慨然浩叹盖不唯为执事惜此事

会亦为朝廷惜此举措且自恨其失一见之便而又决知

吾道之将不行矣曽未两月果巳罢遣道间闻当来婺又

以行役有程不能𪧐留以俟车骑之来还家又苦疾病重

以春夏之交气候大变邪毒薫心危证悉见自谓必死矣

固不能先自通于左右乃扵呻吟之中忽奉手教之辱三

复醒然过望幸甚然而执礼过谦称道浮实比拟非伦则

非浅陋之所敢当也岂其戏耶则执事庄士也非以言为

戏者也以为诚耶则惧其有伤执事者阅理之明知人之

哲也至论古昔圣贤𠩄处之难易则执事之意可知矣如

熹之愚盖尝不自揆度而妄窃有志于此然学未闻道言

语无力精神不专不足以动人悟物盖昔人𠩄谓说将尚

不下者而又何足以议此耶虽然今亦老矣衰病益侵旦

暮且死此心虽不敢忘亦无复有望扵将来矣顾今运祚

方隆圣德日新有永之图必将与明者虑之则夫𠩄谓致

一以格天者乃执事事也执事其亦察乎舜之𠩄谓人心

道心者为如何择之必精而不使其有人心之杂守之必

固而无失乎道心之纯则始终惟一而伊尹之所以格天

者在我矣于以正君定国而大庇斯人扵无穷岂不伟哉

鄙见如此不识执事以为如何如有未当愿反复之以卒

承教之愿千万幸也前此承书未久即闻去郡来使遂不

复来取报章今想巳还会稽不审为况复何如时论日新

尚复何说因赵主簿归天台寓此为谢不能尽𠩄欲言又

苦目痛不能多作字不得亲书深以愧恨相望千里邈无

晤见之期惟冀以时自重使斯世犹有赖焉则幸甚不宣

   答徐元敏

昨者拜书方愧草率人还赐教勤至区区悚仄巳不自胜

别𥿄垂诲警发尤深但词意之间谦卑巳甚非晩学小子

所敢当伏读再三益増恐惧然窃伏观尊诲之微指大率

以曲礼首章为修巳治人之大要喜其易行而病扵难久

此非择善之精反躬之切何以及此顾念平昔𠩄闻扵师

友者其大端诚不外是然行之不力一𭧂十寒其乐舒肆

喜谈谑之病殆有甚于高明之𠩄患者而何能有以

少𥙷于万分抑又闻之主敬者存心之要而致知者

进学之功二者交相发焉则知日益明守日益固而旧习

之非自将日改月化于冥⿱冝八 -- 𡨋之中矣所闻如此然躬所未

逮不自知其当否敢因垂问之及而以质焉傥蒙矜怜还

赐诲饬使不迷于入徳之方则熹千万幸甚

   答林正夫湜

慕仰高风固非一日中间虽幸寅縁再见然苦匆匆不得

款奉诲语至今以为恨也归来抱病人事尽废无繇奉记

以候起居每深驰跂今兹杨通老来忽奉手诲之辱假借

期许既非愚昧之所敢当而执礼过恭尤使人恐惧踧踖

而无所避也虽然高明之所以见属之意岂若世之指天

誓日而相要于声利之场者哉况在今日而言之尤足以

见诚之至而好之笃是以不敢隐其固陋而𩓑自附于下

风焉盖尝闻之先生君子观浮图者仰首注视而高谈不

若俯首历阶而渐进盖观于外者虽足以识其崇高钜丽

之为美孰若入扵其中者能使真为我有而又可以深察

其层累结架之所由哉自今而言圣贤之言具在方册其

所以幸教天下后世者固巳不遗馀力而近世一二先觉

又为之指其门戸表其梯级而先后之学者由是而之焉

冝亦甚易而无难矣而有志焉者或不能以有所至病在

一观其外粗觇仿佛而便谓吾巳见之遂无复入于其中

以为真有而力䆒之计此所以骤而语之虽知可恱而无

以深得其味遂至半途而废而卒不能以有成耳窃计高

明所学之深所守之正其所蕴蓄盖巳施之朝廷而见于

议论之实于此冝不待于愚言矣然既蒙下问不可以虚

辱而熹之所有不过如此若不以告于门下以听执事者

之采择则又有非区区之所敢安者是以敢悉布之可否

之决更俟来教熹所虚伫而仰承也通老在此相聚甚乐

比旧顿进知有切磋之益惜其相去之远忽起归兴而不

可留也从之闻以牙痛为庸医所误投以凉剂一夕之间

遂至长往深可痛惜然此亦岂医之所能为哉徳修﨑岖

远謪令人动心然闻其平居对客诵言固每以此自必乃

今为得所愿然所关繋则不浅矣有写其记文以来者巳

属通老呈白想亦深为废卷太息也元善寓霅川殊不自

安旦晩必归子宣今日方得书也熹气痞不能久伏几案

作字草草且亦未能䆒所𣣔言临风引领怅想亡量惟高

明察之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三十八






               闽县学训导何器校

朱文公集第三十八卷后

考异

荅𡊮机仲

  八卦相错其数殊𡍼其一本作二

  以上五条只少个柱杖个下一本有拈字

  伏承别𥿄诲谕况说卦之夲文云云未尝有一阴一

   阳始生之说一本说卦之本文于巽则但取

   其㓗齐而位之东南于干则但取其战而位之西

   北巽以三画言之虽为一阴之生而其所以位之

   东南者𥘉非有取乎其义至于干则又三阳之全

   体而𥘉无一阳巳生之义可得而取也凡此﨑

   岖云云

  来谕谓坤之上六阳与复遇之说遇一本作姤说垂示

  以前论参之又一本作伍

 荅周益公范碑既起而乐为之用一本无既字

  前日之所为前一本作当当行之路当一本作常

 荅林谦之简易明白简一本作坦

 荅江元适孤陋晩生正名綂实一本无綂字

 熹尝谓天命之性由径而捷出由一本作曲





              闽县儒学训导何器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