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九十八

卷第九十七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第九十八
宋 朱熹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九十九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九十八

 行状

   朝奉大夫直袐阁主𬋩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傅

   公行状

  本贯孟州济源县

   曽祖君俞故任通直郎知京兆府奉天县事赠正

    奉大夫曾祖妣张氏赠硕人

   祖𥙿之故任朝议大夫主𬋩南京鸿庆宫济源县

    𨳩国男食邑三百戸祖妣钱氏封恭人

   父察故任朝散郎尚书吏部员外郞赠徽猷阁待

    制累赠少师谥忠肃妣赵氏封清源郡太夫人

    赠秦国夫人

公讳自得字安道其先郸州人自曾伯祖献简公以清直

仁勇事仁宗英宗神宗历三朝皆以谏诤有声在哲宗时

遂闻国政盖始筑草堂于济源之上而家焉至忠肃公遭

靖康之难实以忠义死国事其事皆具国史公㓜颕悟读

书不数过辄成诵有至性生十年而忠肃公薨哀号思慕

若成人事太夫人爱敬饬备一举动唯𢙢失其意遭乱离

转侧兵间遇父友故参知政事陈公与义扵岭右陈公奇

爱之坐之𰯌抚其顶曰长必以文名天下因自诵其诗之

杰句以诏之公时虽㓜已悉领解年十四赋玉界尺诗语

意警㧞故参知政事李公邴大惊异之因许归以女既乃

定居于泉州家贫甚夜燃薪自照与兄弟读书或至逹旦

遂博通六经诸史百家之言下笔为文辄数千言初朝廷

以忠肃公死事录其孤公得补承务郎三监潭州南岳庙

乃为福建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使者李公公懋性刚

介好面折僚吏独屈意待公欲试以事因悉以讼牒委焉

间相见则摘其事以问公具条委折及其姓名爵里一无

所遗李公喜甚自是一司之事无不取决扵公书奏出公

辄报可他人为之则多寝不下李公行部至漳州会州

兵擒漳浦贼华齐及其党与以献而安抚司以便宜指挥

檄宪司悉斩之李公将从之公争不可且曰便宜指挥安

抚司受之朝廷本司无所预今廼承之扵安抚司可乎李

公悟命悉械繋诸县分鞫之狱成以法诛其首数人馀悉

以𢌿军中盖全活㡬百人巳而丐闲得主𬋩台州崇道观

秩满通判漳州事太守刘公才邵始以公年少未甚相知

及见其处事精明驭吏严整而文词敏妙又非流辈所及

乃大叹服郡事非公不决间则相与徜徉以文字相娱乐

每语人曰自傅君至吾始知有为郡之乐时山獠跳踉未

巳而太守与统兵官陈敏不相䏻饷或不继军㡬变公调

护其间甚力且为移耆转运判官得钱二万缗以瞻其军

敏及军士皆感泣思𡚒群盗竟平及公代去敏语其下曰

傅公成就吾军如此而未尝以一事干吾军政可谓真清

矣故闻公䘮偶欲遣其爱妾挟重赀来奉公公亦竟不受

也漳浦尉士有申和者以事为郡所逮县忽告有盗入竟

请兵为援公笑曰是必非实特为申和地耳巳而果然陈

敏亦为和请公弗从竟捕寘于法而后以𢌿军中后十馀

岁公自融徙潮行𮎰山大雨中忽有以卮酒献者问其姓

名则申和也公愕然诘其所以来之意则曰和日者罪当

诛公用法固无所私然和独抵罪而家获全是以感恩而

来耳公为笑而饮之临漳公帑岁时例外致馈守贰甚厚

公独不以一钱入门悉储扵外以给宾客之费比去计所

不取盖馀千缗通判泉州事公居泉久及贰郡事洗手奉

公无毫发私且熟知民俗利病部使者多委以事转运司

尝欲榷郡酒酤公格弗下吏白恐𫉬辜公曰泉人中产之

家仰是以给者十室而五是决不可行若辈徒欲行文书

因取赂扵酒家耳乃私以书条利害于使者事竟寝有贾

胡建层楼扵郡庠之前士子以为病言之郡贾赀钜万上

下俱受赂莫肯谁何乃群诉于部使者请以属公使者为

下其书公曰是化外人法不当城居立戒兵官即日撤之

而后以当撤报使者亦不说然以公理直不敢问也受代

造朝民争遮道以送有金户齐氏探其怀出金十两以献

公曰某为金戸郡官买金无艺且多不偿直独公未尝市

分星为赐厚矣此乃丹药所化为杯器食饮当益人故敢

以夀公而非敢以为献也公笑郤之差知兴化军事兴化

素号难治前守听讼或继以烛事犹有不决者公剖决如

流廷无滞讼发奸擿伏猾吏束手日未午棠阴无一迹矣

扵是乃以暇日延礼邦人士大夫之贤者相与从容赋诗饮

酒为乐而郡以大治初秦丞相桧以公忠臣子年少䏻自力

学问有文词通吏事遇之甚厚然亦疑其刚果负气终不

为巳用故虽使之连佐两郡然皆铨格所当得召试博学

宏辞科又巳奏名而故黜之及泉代归乃间语公曰故事

三丞得通用䕃补人而丞宗正者例以玉牒奏篇得为郎

况公之文今从臣中名能文者所不及顾公太刚耳盍亦

思少自贬乎公默喻其意然以太夫人春秋高且乐居闽

中不肯远适乃力请便郡归养秦丞相以是始怒而其党

又或阴中公以为有顾望持两端意以故是时公资序巳

应典州而仅得莆阳军垒以归然公亦既朝辞而行有日

矣会通判衢州汪召锡者告前知泉州赵令衿诽谤且有

及丞相语台諌徐嚞等交章论奏事下廷尉秦丞相因以

上旨命公体究令衿在泉时纳贿事公以尝同官辞丞相

不可是时丞相权震天下一忤其意家立碎公念前巳有

小隙今又力辞必重得祸贻太夫人忧意不䏻不少回惑

乃不得巳奉命以行至泉按事十得一二即不复穷竟然

犹虑不免为异时之累则见故枢密黄公祖舜而问焉黄

公曰事端幸不自我加之以恕可也尉然其计既上其事

又为请得毋更置狱会廷尉狱成令衿巳坐谴奏上不过

追纳所受金而巳方事作时戸部曹泳刑部韩仲通实主

之两曹符檄日四五至督趣甚峻巳而秦丞相死泳𬒳

仲通𢙢祸及巳乃以体究事劾公朝廷亦知非公首事姑

下公置对而仲通章再上遂罢公郡事公在郡不半岁罢

去之日父老邀遮涕泣其贤士大夫有追路越境持公恸

哭而别者后两年谏官挟旧怨复以前事为言遂夺公官

徙融州为民公念前日本以爱亲故不敢力辞体究事今

乃反为亲忧痛自咎责闻命即却酒肉屏媵御独与一浮

图人偕行至融杜门读书益犬覃思扵文章融人皆敬爱

之而中州人士官其土者亦皆乐从公㳺以文字求指教

盖居融四年如一日泊然无复有一豪轩冕意特一念亲

闱在远不𫉬日夕左右则涕泣竟日会黄公给事东省知

公前事首末力言扵故丞相鲁国陈文恭公鲁公亦素知

公遂以上闻得内徙潮州未㡬听自便主上登极复故官

右通直郎时鲁公犹当国欲寖用公乃先除主𬋩崇道观

以言者罢乾道初元始复得申前命未㡬故枢密林公安

宅又力荐于上且具白公前𬒳枉状除知漳州又为言者

所持事竟中寝未数月今少傅福国陈公入为吏部尚书

雅知公之为人则与侍从官数人露章荐公事亲孝居官

廉博学䏻文兴化之政庭无留讼而所坐初非其辜遂再

除知兴化军而陈公章中语人以为无一字不实也陛辞

论尉利捕盗之赏妄执平民有至论死而不䏻自明者语

未竟上⿺辶处曰今之儒者例以不杀为仁然杀人者死公徐

对曰皋陶称大舜之徳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杀人者

固应死而不辜者岂可杀上意亦悟即连称曰不辜则不

可不辜则不可公退以语宰相时朝廷方议重强盗之法

以公言而止公前治兴化有惠爱去之十有四年而再至

且复奉安舆以来阖郡之民垂髫戴白争迎车下欢呼之

声满道公治郡如前时郡有猾民素以挟持郡县为事者

数辈前公未至尽挈其家以遁公条教素信扵民不动声

色而郡复大治民李氏尝寓白金扵其族兄巳而诬以盗

狱更数政不决公明其诬且判曰银当羽化既惭长者之

风金或误持又愧同舎之谊闻者感叹悚服且传诵其语

以为无愧扵唐人甲乙之判李氏感泣会太夫人有疾供

佛燃灯以祷既而太夫人竟不起郡县赙金馀千缗公辞

曰家虽贫幸足以葬岂可以此污吾亲皆却弗受而父老

犇走阙下以公治状白于朝者数十百人中书为书于籍

公性至孝以奉太夫人故仕宦未尝出闽中太夫人小有

疾则忧形于色在漳时官舎有池亭日奉太夫人饮焉忽

有𤤽禽彩羽数十容与水上太夫人甚爱之一旦忽飞去

太夫人不乐为不饮者数日公惧与其室共祷于神明日

乃复奉太夫人饮池上则禽亦皆复来集矣比公去廼巳

竟不知其所自来亦莫有䏻名之者时以为孝诚所感云

至是服䘮毁瘠甚免䘮言及辄涕下初造朝知识见之无

不惊愕再除知漳州奏事称旨留为吏部郎中天官素号

繁侍右尤甚吏舞文为奸为郎者例不可否事公既入

即召令史而下语之曰吾久谙州郡利病扵省曹事体初

不熟今幸蒙恩得备郎选亦将以治州郡者治之耳吏慑

伏不敢欺然公素以吏事自喜而铨曹守格法无所施为

遂请于朝愿竭力外官上喜其意除直秘阁福建路转运

副使陛辞玉音褒谕且云素知卿有风力闽中多𧷢吏故

命卿往行召用卿矣公即奏治道去泰甚闽中去朝廷远

吏不知奉法然取其甚者一二人治之亦足以厉其馀上

首肯之时闽部上四郡行钞盐法岁入悉输大农漕计为

空而州县窘匮尤甚吏兵之给弗供廪廪然有朝夕忧公

奉命疾驰至部夙夜询究利病所在而参伍其说大抵皆

以为官不鬻盐则无以为岁计然縦州县一切科之扵民

则民必大病独一二近盐之乡若非籍戸定数使民必鬻

扵官则私贩公行官鬻不售豪强得以倚法幸免而贫弱

顾独受弊扵是乃使县各以地远近利病所宜为法而奏

行之且宽其𪧐负贷以本钱蠲增盐钱数十万缗州县之

力以宽而公又为之樽节用度一毫不妄取予漕计亦遂

饶足泉州两税外复科宗子米岁岁增广民不堪命郡太

守若周公葵王公十朋皆尝请罢之弗果行公力必为言

得旨戸部给度牒转运司移他郡钱俾之和籴而禁其科

扰泉民感公恩生祠之盖公为治大率以爱民为主而保

全下吏非有民讼不𫉬巳亦未尝轻有所按治其罢软不

胜任者多奏处以祠禄略如公前奏语然其候视极精明

风采可畏爱吏亦不敢犯也建宁阙守公以郡屡易将帑

廪空乏且岁颇不登亟闻于上乞选䏻臣以治之上素知

公即除知府事建宁当孔道部使者多寄治民健讼为郡

者日不暇给公谈笑以治之事或累岁不决壹经公手无

不立辨且后无䏻易者今戸部尚书王公佐为转运判官

尝语人曰吾与傅公厚乃因政事间相知耳岁小不登公

发廪赈济有啸聚欲为宼者僚属请出兵以捕公特以文

檄俾乡官谕之皆帖伏不戮一人而定属县有杀人者方

捕治而他县𫉬逃卒卒扵狱中自首尝杀某人县以言府

公疑有奸命鞠其实果吏教杀人者重赂逃卒使伪首则

杀人者可不死而卒𤽮亦止扵流因并论吏如法移知宁

国府事宁国民淳事素简公亦以清静治或累日庭无公

事酒官有为专知所悖自言者公召诘之吏具言监官𧷢

罪公曰是则然然上下之分不可乱也命杖之吏不伏公

立命械治𫉬其流罪将论决袒其背则有𣵀文为皇帝万

岁四大字公笑曰是固有法命呼执箴者杂刺𣵀使不成

文乃论如法明日阖郡士大夫悉来贺曰此素横于乡者

前太守屡欲治而不能不谓公谈笑间去此一害公曰法

当然吾非有心者也春雨水溢将决圩田公力捍之而止

上尝以手札访问公具以实奏秋大旱时公将去郡犹请

于朝蠲租十馀万斛既去累年后守偶阅公帑之籍见某

年斋阁迎新供帐独无一不存者怪而问之则公所留也

因大叹服毎以语人盖公平生莅官所至率常如此此特

因事而显耳复为福建路转运副使公所临郡县小有水

旱必以闻至是泉州大旱而守利督租讳之公奏请募海

舟广籴以助民食由是米不翔贵临安阙帅上命执政选

有风力不阿权贵者为之执政拟二人以进上独指公以

为可亟命召之先是公尝以事过三山副緫𬋩曽觌先来

谒公曰闻公之名久矣因自诵其诗数十篇且请公诵近

作公辞以忧患废忘时其亡而往报之及为郎复尝遇扵

客次觌诧数从官曰某人某人尝辱来访公独见鄙何也

公逊谢而已竟不往及将使闽部阁门官子弟有使本道

而召还者以职事来谒公往报之延公便室则觌及从官

数人皆在时方置酒公饮一卮辞腹疾而退扵是翰林承

旨亦以入直辞诸人皆有赧色觌大不乐公退谓诸子曰

仕宦当自结明天子其次当由宰相安能俯首此曹以求

进邪以故权贵多嫉公而召命竟不行改除两浙西路提

点刑狱公事时公年巳六十馀矣性本刚介疾恶不能容

人之过以故历官任事多与物忤至是自度不䏻俯仰俗

间上章丐闲不𠃔得移浙东两浙今号封畿多有力者部

使者例不案事公入竟受诉牒日数千𥿄一一亲为剖决

所至决遣囚徒台无留事至扵紏剔愆违䋲治奸墨或望

风解印绶去常山令为民所讼公素不轻案吏先面戒之

而执法殿中者亲党多在其邑令事之素谨亟驰书求援

其人即论公前使闽时推行塩䇲非是今又欲逐令而使

其亲党代之以此公至治所未十日而赐罢过建宁父老

捧薫𬬻以迎者夹道数里而浙东人亦至今称思之然公

益自知果不为世俗所容乃复求为祠官得主𬋩武夷山

冲佑观秩满复除知宁国府事朝命督行甚峻公不𫉬巳

单车引道行未数程复以言者追论前体究事且尝面折

泉守为罪则又以冲佑祠官罢归公性高简不妄与人交

居泉五十年杜门自守读书奉亲外无他为中间乘贰车

持使者节亦且十馀年讫未尝以一事扰州县太守之贤

者如宋公之才王公十朋周公葵皆高仰之待以异礼而

公月不过一诣郡毎留语谈说道谊而巳至是居间益无

事唯读书不辍客至觞酒论文道说古今唱酬诗什以相

娱乐苍颜白发意气伟然未尝以留落不偶㡬微见言面

也前居䘮哀毁得脾疾至是益侵然犹日诵书数卷既病

则屏却药饵独饮水以待终一日忽召所善前昭武守黄

君维之新新安守石君起宗置酒卧内与诀既而谈诙

笑歌呼如常时翌日遂不起时淳熙十年秋八月也年六

十有八积官朝奉大夫其配李氏有贤徳先公三十馀年

卒今赠安人子男五人伯夀朝请郎权知道州军州事伯

成宣教郎新知福州闽清县事伯详将仕郎卒伯瑞迪功

郎新漳州龙溪县尉伯拱业进士当以公致仕恩𥙷官女

四人长适承奉郎知潮阳县丞李谠次适进士李申之继

室以其季俱早卒次适进士黄知白孙男五人充业进士

育良尚㓜馀未名孙女六人长及嫁馀尚㓜公扵书无不

读少治春秋有声场屋间中年读诗至鸳鸯之二章因悟

比兴之体闲为子弟论说多得诗人本意故太常丞吴公

棫来官泉州公闻其博通古学著书甚富日从之游相与

傅约往复不倦吴公恱之请公序其论语十说今行扵世

谪居读易数日一周手书程氏传一通玩绎久之𥿄为之

弊其扵子史百氏之书尝过目者盖皆略成诵也识虑高

远机警绝人少时闻朝廷夺刘光世军更遣儒臣代将叹

曰是必且败事矣亟移书所知刑部侍郎曽公𨳩请如唐

罢马燧郭子仪等故事择其偏禆授以兵柄曽公然之将

以白宰相未及而郦琼等叛书巳闻矣参知政事李安简

公亦忠肃公执友也罢政居会稽公往见之李公𥘉以通

家子弟待公问曰子以老夫今日之罢为何如公曰得失

相半公问其故公曰公𥘉附和议而终以弗合去岂非得

失相半乎李公起握公手曰公晦为不亡矣虏冦淮甸公

以书抵枢密黄公论备御方略因䇿虏有十败且言其变

必自中起书至不数日虏酋元颜亮果为帐下所杀黄公

以示诸公且报公曰何其䇿之明也曽觌自福州召还公

移书丞相陈福公为言觌入必留留必为善人正论之害

其后亦皆验公少从外舅李公学为文得其指授之微意

既长益从当世先逹游又日求其所未至刮磨灌漑以迄

有成则其气骨雄健而关键谨严波澜浩溔而语意精切

有非当世文士所及者李公每读而叹曰吾文有传矣故

丞相魏国张忠献公及尚书左丞叶公夣得翰林汪公藻

中书舎人张公嵲尚书郎新安朱公得其文皆爱重之汪

公尤叹赏每谓公曰今世缀文之士虽多而往往昧扵体

制独吾子为得之不懈则古人可及也然再试礼部辄不

利三应博学宏词科一既入等而黜于中书遂不复应科

举而诲诸子甚力伯夀伯成皆及太夫人无恙时登进士

第伯夀复中词科而公晚岁始自次辑其文定为三十有

二卷藏于家今伯夀等将以明年七月丁酉葬公扵泉州

南安县唐兴乡田丰里之云台山以熹尝以先人之旧辱

公知顾甚厚见使状公行事以请志铭图永久熹窃惟公

孝反之行㓗廉之操精敏之识雅健之文皆足以高一世

而其吏事方略亦复过人远甚盖不厉威猛而人自畏服

不为一时小惠以干虚誉而其去思遗爱愈久愈深独以

蚤年未䏻深自晦匿不幸见知权臣辟咎得㐫遂以中废

然当时识者固有以知其非公所欲其后诵言扵朝白公

无罪者又多一时正人庄士且明天子亦既起公而任使

之矣而自比年来殊无他端乃复重以前事横遭口语乍

起乍仆以没其身既不得尽志竭才以布宣仁圣之徳泽

于远迩而其夀命又不得究扵高年是则岂不有命也夫

故既历叙其世家行事之详而复具论其本末大致如此

伏惟当世立言之君子幸赐采择以乘永世谨状淳熙十

年十二月日具位朱熹状

   奉使直秘阁朱公行状

公讳弁字少章其先吴郡人中徙歙之黄墩唐末有讳古

僚者为陶雅偏将以兵戍婺原因家焉其后世有隐徳至

奉直公始为儒尤以沉默自将足迹未尝至城市生五子

公其次也㓜颕悟读书日数千言十岁䏻文既冠遂通六

经百氏之书游京师入太学𥙷内舎生客食诸王家会景

⿱目兆 -- 晁说之为宫学教授一见其诗奇之与归新郑妻以

兄女郑介汴洛两都之中一时故家遗俗盖彬彬焉公㳺

其间闻见日广文章日进益厌薄举子事遂不复有仕进

意靖康之难家碎贼手南归及淮甸光尧太上皇帝巳承

大统驻跸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议遣使问两宫安否而见大夫无敢行者

公闻之慨然攘𬒮而起抚髀太息即日𡚒身自献阙下宰

相以闻诏𥙷修武郎借右武大夫吉州团练使充河东大

金军前通问副使且命之曰朕方俯同𣈆国用魏绛以和

戎尔其远效侯生御太公而归汉公受命即日与使者王

公伦张旜誓众直犯兵锋以行实建炎戊申正月也行遇

虏相黏罕于白水泺邀说甚切黏罕不听使就馆云中馈

饷如礼而实以兵守之公复屡与书具言用兵讲和利害

甚悉绍兴壬子之岁虏忽遣宇文虚中来言和议可成当

择使副一人诣元帅府受书归报虚中欲二人探筹以决

去留公正色曰此市道之所为耳吾之来固自与以必死

岂今日乃觊幸扵先归者㢤愿使长亟诣军前受书归报

天子遂成两国之好使吾君得以蚤申四海之养扵两宫

如前日临遣诏书本指则吾虽𭧂骨方外犹生之年也扵

是王公行有日公请焉曰古之使者有节以为信今无节

而有印则印亦信也公既还朝无所事此愿留见授使某

不幸一有意外之辱得抱以死死不腐矣王公挥涕解以

授公公受而怀之卧起未尝不与俱也是时刘豫盗㩀京

邑虏迫公仕豫且訹之曰此南归之渐也公曰吾受命而

北不受命而南且豫国贼吾常恨不食其肉又忍北面而

臣之㢤吾有死耳不愿归之虏人怒绝其饩遗以困之公

反从中固拒驿门忍饥待尽誓不为屈扵是虏人亦知感

动复慰安之致礼如故久之复迫公换虏宫公曰自古兵

交使在其间言可从从之不可从则囚之杀之何必换其

官哉吾官受之本朝今日有死而巳誓不易以辱吾君也

且移书虏用事人邪律绍文等曰上国之威命朝以至则

使人夕以死夕以至则朝以死又以书告诀扵后使者洪

忠宣公曰杀行人亦非细事吾曹不幸遭之亦命也命出

于天其可逃㢤要当舎生以全义耳一日具酒食召云中

𬒳虏士夫常所与往来者饮半酣语之曰吾巳得近郊某

寺之地一旦毕命报国诸公幸瘗我其处且识其上曰有

朱通问副使朱公之墓于我幸矣众皆泪縁睫不䏻仰视

公独谈笑自若曰此臣子之常分诸君何悲也虏知公终

不可屈遂不复强然公以使事未报忧愤得目疾其㦉郁

愁叹无憀不平之气一扵诗发之岁久成集号曰聘㳺虏

中名王贵人亦多遣其子弟就学公以此又得时因文字

往来说以和好之利而碑版篇咏流行北方者亦甚众得

之者相夸以为荣焉王公还朝太上闻公守节不屈因其

再使使赍金银绫绢为赐岁在丁巳虏诸酋相继死㓕公

阴使从者李发求得河阳人董考祥等密䟽其事及虏中

虚实使间行归报曰此不可失之时也其后王公复归又

以公奉送徽考大行之文为献其词有曰臣等猥以凡庸

误蒙选择茂林丰草𬒳雨露扵当年绝党殊邻犯风霜扵

将老节上之旄尽落口中之舌徒存叹马角之未生魂消

雪窖攀龙髯而莫逮泪洒冰天太上读之感涕诏官公亲

属五人如故事别赐吴兴田五顷顾丞相张忠献公喻以

密指曰归日当以禁林相处也明年虏使乌陵思谋石庆

充至诏公子栐及司马倬入馆见之仍许附以家书且赐

黄金三十两以寄思谋等见栐称公忠节嗟叹久之至以

手加额云绍兴癸亥约和巳定公乃与洪忠宣公及历阳

张公邵皆得归其事见洪公家书𬨎轩集今行扵世入境

传旨促行者数辈至国门太上命中使梁璋引入便殿延

见劳苦嘉叹再三公顿首谢且言曰臣闻人之所难得者

时也而时之运无巳事之不可失者㡬也而㡬之藏无形

惟无巳也故来迟而难偶惟无形也故动微而难见陛下

与金人讲和上则返梓宫次则迎太母又其次则怜赤子

之无辜肉白骨扵巳朽此皆知时知㡬之明验也然时运

而往或难固执㡬动有变宜鉴未兆盟可守矣而诡诈之

心宜默以待之兵可息矣而销戢之术宜详以讲之且夷

狄君臣上不奉若天道下不求合民心人怨神怒不知修

省以黩武为至徳以苟安为太平虐民而不恤民广地而

不广徳此皆天助陛下中兴之势也若时与㡬陛下既知

之扵其始图惟厥终愿陛下益留神焉太上纳其言赐金

帛甚厚公又以虏中所得六朝御容及宣和御集书画为

献并上所著聘㳺集且述北方所见闻忠臣义士朱昭史

抗张忠辅高景平孙益孙谷五台僧真宝丁氏晏氏女阎

进朱𪟝等死节事状及故官属姓名以进请加褒录以劝

来者太上高其节壮其志异其文俾易文资且有进用意

诏曰朱某奉使岁久忠义守节理合优异特赐劵金千缗

而宰相秦桧方以讲和为功恶公言虏情悟上意奏以初

𥙷官换右宣教郎直秘阁主𬋩佑神观有司校公考十有

七年应迁数官桧又尼之仅转奉议郎明年四月六日遂

以疾卒扵临安府白龟池之寓舎遗命归葬故山不果则

权厝西湖上智果院忠义之士莫不哀之公配⿱目兆 -- 晁氏与其

子郑老皆死于兵再娶王公伦之女弟与⿱目兆 -- 晁氏皆封孺人

子栐仕至宣教郞知抚州崇仁县以卒女适里人王仔以

公恩补承信郎孙勲早卒照未仕公之文慕陆宣公之为

者其气质雄浑援据精博明白踈畅曲尽事理识者以为

深得其体扵诗酷嗜李义山而词气雍容格力闲暇不蹈

其险怪奇涩之弊聘㳺集凡四十二卷别有奏议一卷尚

书直解十卷曲洧旧闻三卷续骫骳说一卷杂书一卷风

月堂诗话三卷新郑旧诗一卷南归诗文一卷皆藏扵家

熹先大父扵公为三从兄弟先子初登第时尝往拜公溱

洧之上公送以诗意寄甚远其后先子仕扵朝时公巳在

北方比南归则先子不幸是岁巳弃诸孤矣后六年熹始

得拜公之殡而读其遗文又三十有四年乃复得官浙中

则公之殡犹在智果院也方将为谋葬故而⿺辶处以罪逐今

密院检详尤公袤临安帅守张公枃闻而悲之相与悉力

经纪其事而太学录张君体仁又为得吉卜扵  县积

善峰之下书来曰将以某月某日葬公之柩而以王氏孺

人祔焉熹𥨸惟国家承平百年所以遇士大夫者不为不

厚政宣以来公卿大臣荷国宠荣殊异优渥又有非前日

比者一旦狂图误国招祸使君父蒙尘越在沙漠苦寒无

人之地而一时遗臣卖国降虏之馀接迹扵朝䩄然相视

乃无一人肯奔问官守者公以草野诸生平日未尝沾一

命之禄顾独𡚒然出捐󠄂躯命请冒锋镝斧质之威以尝不

测之虏而守死不屈至于十有六年之久卒不污虏伪官

爵竟得复持汉节归见天子其忠义大节终始凛然虽竹

帛所书丹青所𦘕无以过之和议之成虽若不在其身而

风喻从㬰盖亦与有力焉而公不肯自以为功还朝所建

皆远谋至计不欲朝廷遂以目前所就为安而必期有以

致中兴扵异日者此其忠虑之深又与一时贪天之功以

为巳力而遂宴安江沱以至扵忘雠而辱国者盖万万不

侔矣上赖太上皇帝深照其𠂻前后褒嘉赐赉甚宠而不

幸厄扵𫞐臣使不𫉬申其志以死岂非天㢤今葬有日宜

有铭刻以告于幽因访其家得公外孙王炳所记行实一

编参以旧闻第录如右而敬以请扵尤公伏惟幸哀而终

惠之以覆赖其后人且诏太史氏笔削以为万世臣子忠

义之劝谨状

   濂溪先生事实记

先生世家道州营道县濂溪之上姓周氏名惇实字茂叔

后避英宗旧名改惇頥用舅氏龙图阁学士郑公向奏授

洪州分宁县主簿县有狱久不决先生至一讯立辨众口

交称之部使者荐以为南安军司理参军移郴及桂阳令

用荐者改大理寺丞知洪州南昌县事签书合州判官事

通判䖍州事改永州权发遣邵州事熙宁初用赵清献公

吕正献公荐为广南东路转运判官改提点刑狱公事未

㡬而病亦会水啮其先墓遂求南康军以归既葬上其印

绶分司南京时赵公再尹成都复奏起先生朝命及门而

先生卒矣熙宁六年六月七日也年五十有七葬江州徳

化县清泉社先生博学力行闻道甚蚤遇事刚果有古人

风为政精密严恕务尽道理尝作太极图易说易通数十

篇在南安时年少不为守所知洛人程公珦摄通守事视

其气貌非常人与语知其为学知道也因与为友且使二

子往受学焉及为郎故事当举代毎一迁授辄以先生名

闻在郴时郡守李公初平知其贤与之语而叹曰吾欲读

书何如先生曰公老无及矣某也请得为公言之扵是初

平日听先生语二年果有得而程公二子即所谓河南二

先生也南安狱有囚法不当死转运使王逵欲深治之逵

苛刻吏无敢相可否先生独力争之不听则置手板归取

告身委之而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

逵亦感悟囚得不死在郴桂阳皆有治绩来南昌县人迎

喜曰是䏻辨分宁狱者吾属得所诉矣扵是更相告语莫

违教命盖不唯以抵罪为忧实以污善政为耻也在合州

事不经先生手吏不敢决苟下之民不肯从蜀之贤人君

子皆喜称之赵公时为使者人或䜛先生赵公临之甚威

而先生处之超然然赵公疑终不释及守䖍先生适佐州

事赵公熟视其所为乃寤执其手曰㡬失君矣今日乃知

周茂叔也扵邵州新学校以教其人及使岭表不惮出入

之勤瘴毒之侵虽𮎰崖绝岛人迹所不至者必缓视徐按

务以洗𡨚泽物为巳任施设措置未及尽其所为而病以

归矣自少信古好义以名节自砥砺奉巳甚约俸禄尽以

周宗族奉宾友家或无百钱之储李初平卒子㓜护其丧

归葬之又往来经纪其家终始不懈及分司而归妻子𩜾

粥或不给而亦旷然不以为意也𬓛怀飘洒雅有高趣尤

乐佳山水遇适意处或徜徉终日庐山之麓有溪焉发源

于莲华峯下洁清绀寒下合扵湓江先生濯缨而乐之因

寓以濂溪之号而筑书堂扵其上豫章黄太史庭坚诗而

序之曰茂叔人品甚高胸中洒落光风霁月知徳者亦深

有取其言云淳熙六年六月乙巳后学朱熹谨记

   伊川先生年谱

先生名頥字正叔明道先生之弟也明道生扵明道元年壬申伊川生扵明道

二年癸酉㓜有高识非礼不动见语年十四五与明道同受学

扵舂陵周茂叔先生见哲宗徽宗实录皇祐二年年十八上书阙

下劝仁宗以王道为心生灵为念黜世俗之论期非常之

功且乞召对面陈所学不报间游太学时海陵胡翼之先

生方主教导尝以颜子所好何学论试诸生得先生所试

大惊即延见处以学职见文吕希哲原明与先生邻斋首

以师礼事焉既而四方之士从㳺者日益众见吕氏童蒙训举进

嘉祐四年廷试报罢遂不复试太中公屡当得任子恩

辄推与族人见涪陵记义录治平熙宁间近臣屡荐自以为学不

足不愿仕也见文集又按吕申公家传云公判太学命众博士即先生之居敦请为太学正先生固辞

公即命驾过之又杂记治平三年九月公知蔡州将行言曰伏见南省进士程頥年三十有四特立之操出群之姿

嘉祐四年已与殿试自后绝意进取往来太学诸生愿得以为师臣方领国千监亲往敦请卒不䏻屈臣尝与之语

洞明经术通古今治乱之要实有经世济物之才非同迂士曲儒徒有偏长使在朝廷必为国器伏望特以不次旌

用明道行状云神宗尝使推择人材先生择人材荐数十人以父表弟张载曁弟頥为称首元丰八年

哲宗嗣位门下侍郎司马公光尚书左丞吕公公著及西

京留守韩公绛上其行义扵朝见哲宗徽宗实录案温公集与吕申公同荐创子曰

臣等𥨸见河南处士程颐力学好古家贫守节言必忠信动遵礼义年逾五十不求仕进真儒者之高蹈圣世之逸

民伏望特加召命擢以不次足以矜式士类禆益风化又按胡文定公文集云是时谏官朱光庭又言頥道徳纯备

学问渊博材资劲正有中立不倚之风识虑明彻至知㡬其神之妙言行相顾而无择仁义在躬而不矜若用斯人

俾当劝讲必䏻辅养圣徳启道天聦一正君心为天下福又谓頥究先王之蕴逹当世之务乃天民之先觉圣代之

真儒俾之日侍经筵𠯁以发扬圣训兼掌学教足以丕变斯文又祖宗时起陈抟种放高风素节闻扵天下揆頥之

贤抟放未必䏻过之颐之道则有抟放所不及知者𮗚其所学真得圣人之传致思力行非一日之积有经夭纬地

之才有制礼作乐之具乞访问其至正论所以平治天下之道又谓頥以言乎道则贯彻三才而无一毫之为间以

言乎徳则并包众美而无一善之或遗以言乎学则博通古今而无一物之不知以言乎才则开物成务而无一理

之不聦是以圣人之道至此而传况当天子进学之初若俾真儒得专经席岂不盛㢤十一月丁巳

授汝州团练推官西京国子监教授见实先生再辞㝷召

赴阙元祐元年三月至京师王岩叟奏云伏见程頥学极圣人之精微行全君子之纯

粹早与其兄颢俱以徳名显扵时陛下复起頥而用之頥趋召以来待诏阙下四方俊乂莫不翘首乡风以观朝廷

所以待之者如何处之者当否而将议焉则陛下此举繋天下之心臣愿陛下加所以待之之礼择所以处之之方

而使高贤得为陛下尽其用则所得不独頥一人而巳四海濳光𨼆徳之士皆将祖招而为朝廷出矣除宣

徳郎秘书省校书郎先生辞曰祖宗时布衣𬒳召自有故

事今臣未得入见未敢祗命王岩叟奏云臣伏闻圣恩特除程頥京官仍与校书郎足

以见陛下优礼高贤而使天下之人归心扵盛徳也然臣区区之诚尚有以为陛下言者愿陛下一召见之试以一

言问为国之要陛下至明遂可自𮗚其人臣以頥抱道养徳之日久而濳神积虑之功深静而阅天下之义理者多

必有嘉言以新圣听此臣所以区区而进頥然非为頥也欲成陛下之美耳陛下一见而后命之以官则頥当之而

无愧陛下与之而不悔授受之间两得之矣扵是召对太皇太后面喻将以为

崇政殿说书先生辞不𫉬始受西监之命且上奏论经筵

三事其一以上富扵春秋辅养为急宜选贤徳以备讲官

因使陪侍𪧐直陈说道义所以㴠养气质薫陶徳性其二

请上左右内侍之人皆选老成厚重之人不使侈靡之物

浅俗之言接扵耳目仍置经筵祇应内臣十人使伺上在

宫中动息以语讲官其或小有违失得以随事规諌其三

请令讲官坐讲以养人主尊儒重道之心寅畏祇惧之徳

而曰若言可行敢不就职如不可用愿听其辞札子三道见文集又

按刘忠肃公文集有章䟽论先生辞卑居尊未𬒳命而先论事为非是盖不知先生出处语默之际其义固巳精矣

既而命下以通直郎充崇政殿说见实先生再辞而后

受命四月例以暑𤍠罢讲先生奏言辅导少主不宜踈略

如此乞今讲官以六参日上殿问起居因得从容纳诲以

辅上徳见文五月差同孙𮗜顾临及国子监长贰看详国

子监条制见实先生所定大㮣以为学校礼义相先之地

而月使之争殊非教养之道请改试为课有所未至则学

官召而教之更不考定高下制尊贤堂以延天下道徳之

士䥴解额以去利诱省繁文以专委任励行检以厚风教

及置待宾吏师斋立观光法如是者亦数十条见文集旧实录云礼

部尚书胡宗愈谓先帝聚士以学教人以经三舎科条固巳精密宜一切仍旧因是深诋先生谓不宜使在朝廷

六月上䟽太皇太后言今日至大至急为宗社生灵长久

之计惟是辅养上徳而辅养之道非徒渉书史览古今而

巳要使跬步不离正人乃可以㴠养薫陶成就圣徳今间

日一讲解释数行为益既少又自四月罢讲直至中秋不

接儒臣殆非古人旦夕承弼之意请俟𥘉秋即令讲官轮

日入侍陈说义理仍选臣僚家十一二岁子弟三人侍上

习业且以迩英迫隘暑𤍠𢙢扵上体非宜而讲日宰臣史

官皆入使上不得舒泰恱怿请自今一月再讲扵崇政殿

然后宰臣史官入侍馀日讲扵延和殿则后楹垂帘而太

皇太后时一临之不惟省察主上进业其于后徳未必无

补且使讲官欲有所言易以上逹所系尤大又讲读官例

兼他职请亦罢之使得积诚意以感上心皆不报八月差

兼判登闻鼓院先生引前说且言入谈道徳出领诉讼非

用人之体再辞不受见文集杨时曰仕道与禄仕不同常夷甫以布衣入朝神宗欲优其禄令

兼数局如鼓院染院之数夷甫一切受之及伊川先生为讲官朝廷亦欲使兼他职则固辞盖前日所以不仕者为

道也则今日之仕须其官𠯁以行道乃可受不然是苟禄也然后世道学不明君子辞受取舎人鲜知之故常公之

受人不以为非而先生之辞人亦不以为是也二年又上䟽论延和讲读垂帘事

且乞时召讲官至帘前问上进学次第又奏迩英暑𤍠乞

就崇政延和殿或他宽凉处讲读给事中顾临以殿上讲

读为不可有旨修展迩英阁先生复上䟽以为修展迩英

则臣所请遂矣然祖宗以来并是殿上坐讲自仁宗始就

迩英而讲官立侍盖从一时之便耳非若临之意也今临

之意不过以尊君为说而不知尊君之道若以其言为是

则误主上知见臣职当辅导不得不辨先生在经筵每当

进讲必𪧐斋豫戒潜思存诚冀以感动上意见文而其为

说常扵文义之外反复推明归之人主一日当讲颜子不

改其乐章门人或疑此章非有人君事也将何以为说

讲既毕文义乃复言曰陋巷之士仁义在躬忘其贫贱人

主崇高奉养备极苟不知学安䏻不为富贵所移且颜子

王佐之才也而箪食瓢饮季氏鲁国之蠹也而富扵周公

鲁君用舎如此非后世之监乎闻者叹服见胡氏论语详说而哲

宗亦尝首肯之见文不知者或诮其委曲巳甚先生曰不

于此尽心竭力而扵何所乎上或服药即日就医官问起

见语然入侍之际容貌极庄时文潞公以太师平章重

事或侍立终日不懈上虽喻以少休不去也人或以问先

生曰君之严视潞公之恭孰为得失先生曰潞公四朝大

臣事㓜主不得不恭吾以布衣职辅导亦不敢不自重也

见邵氏见闻录尝闻上在宫中起行漱水必避蝼蚁因请之曰有

是乎上曰然诚𢙢伤之尔先生曰愿陛下推此心以及四

海则天下幸甚见语一日讲罢未退上忽起凭槛戏折柳

枝先生进曰方春发生不可无故摧折上不恱见马永卿所编刘諌

议语录且云温公闻之亦不悦或云恐无此事

所讲书有容字中人以黄覆之曰上藩邸嫌名也先生讲

罢进言曰人主之势不患不尊患臣下尊之过甚而骄心

生尔此皆近习辈养成之不可以不戒请自今旧名皆勿

复避见语时神宗之䘮未除而百官以冬至表贺先生言

节序变迁时思方切请改贺为慰及除䘮有司又将以𨳩

乐置宴先生又奏请罢宴曰除䘮而用吉礼则因事用乐

可矣今特设宴是喜之也见文尝闻后苑以金制水桶问

之曰崇庆宫物也先生曰若上所御则吾不敢不谏在职

累月不言禄吏亦弗致既而诸公知之俾戸部特给焉又

不为妻求邑封或问之先生曰某起扵草莱三辞不𫉬而

后受命今日乃为妻求封乎见语经筵承受张茂则尝招

诸讲官啜茶𮗚画先生曰吾平生不啜茶亦不识画竟不

见龟山语录或云𢙢无此事文潞公尝与吕范诸公入侍经筵闻先

生讲说退相与叹曰真侍讲也一时人士归其门者甚盛

而先生亦以天下自任论议褒贬无所顾避由是同朝之

士有以文章名世者疾之如雠与其党类巧为谤诋见亀山语

录王公繋年录吕申公家传及先生之子端中所撰集序又按苏轼奏状亦自云臣素疾程某之奸未尝假以辞色

又按侍御史吕肉言明堂降赦臣寮称贺讫而两省官欲往奠司焉光是时程頥言曰子扵是日哭则不歌岂可贺

赦才了却往吊䘮坐客有难之曰子扵是日哭则不歌即不言歌则不哭今巳贺赦了却往吊䘮扵礼无害苏轼遂

以鄙语戏程頥众皆大𥬇结怨之端盖自此始又语录云国忌行香伊川令供素馔子瞻诘之曰正叔不好佛胡为

食素先生日礼居䘮不饮酒不食肉忌日䘮之馀也子瞻令具肉食曰为刘氏者左𥘵扵是范醇夫辈食素素黄辈

肉又鲜于绰传信录云旧例行香斋筵两制以上及台諌官破𬞞馔然以兼粝遂轮为食会皆用肉食矣元祐初

崇政殿说书程正叔以食肉为非是议为素食众多不从一日门人范醇夫当排食遂具𬞞馔内翰苏子瞻因以鄙

语戏正叔正叔门人朱公掞辈衘之遂立敌矣是后𬞞馔亦不行又语录云时吕申公为相凡事有疑必质于伊川

进退人才二苏疑伊川有力故极诋之又曰朝廷欲以㳺酢为某官苏右丞沮止毁及伊川宰相苏子容曰公未可

如此颂𮗚过其门者无不肃也又按刘谏议尽言集亦有异论刘非苏党盖不相知耳一日赴讲会

上疮疹不坐巳累日先生退诣宰臣问上不御殿知否曰

不知先生曰二圣临朝上不御殿太皇不当独坐且人主

有疾而大臣不知可乎翌日宰臣以先生言奏请问疾由

是大臣亦多不恱而谏议大夫孔文仲因奏先生污下憸

巧素无乡行经筵陈说僣横忘分遍谒贵臣历造台谏腾

口间乱以偿恩雠致市井目为五鬼之魁请放还田里以

示典刑八月差𬋩勾西京国子监见旧实录又文仲传载吕申公之言曰文仲为

苏轼所诱胁论事皆用轼意又吕申公家传亦载其与吕大防刘挚王存同驳文仲所论朱光庭事语甚激切且云

文仲夲以伉直称然蠢不晓事为浮薄軰所使以害忠良晚乃自知为小人所给愤郁呕血而死按旧录固多妄然

此类不为无㩀新录皆删之失其实矣又范大史家传云元祐九年奏曰臣伏见元祐之初陛下召程頥对便殿自

布衣除崇政殿说书天下之士皆谓得人实为稀阔之美事而才及岁馀即以人言罢之頥之经术行谊天下共知

司马光吕公著皆与頥相知二十馀年然后举之此二人者非为欺罔以误圣聦也頥在经筵切扵皇帝陛下进学

故其讲说语常繁多草茅之人一旦入朝与人相接不为关防未习朝廷事体而言者谓頥大佞大邪贪黩请求奔

走交结又谓頥欲以故旧倾大臣以意气役台谏其言皆诬罔非实也盖当时台諌官王岩叟朱光庭贾易皆素推

伏頥之经行故不知者指以为頥党陛下慎择经筵之官如頥之贤乃是以辅导圣学至如臣軰叨备讲职实非敢

望頥也臣久欲为頥一言怀之累年犹豫不果使頥受诬罔之谤扵公正之朝臣每思之不无愧也今臣巳乞去职

若复召頥劝讲必有补圣明臣虽终老在外无所憾矣先生既就职再上奏乞归田

里曰臣本布衣因说书得朝官今以罪罢则所授官不当

得三年又请皆不报乃乞致仕至再又不报五年正月丁

太中公忧去官七年服除除直秘阁判西京国子监王公系年

录云元祐七年三月四日延和奏事三省进呈程頥服除欲与馆职判检院帘中以其不靖令只与西监遂除直秘

阁判西京国子监初頥在经筵归其门者甚盛而苏轼在翰林亦多附之者遂有洛党蜀党之论二党道不同互相

非毁頥竟为蜀党所懠今又适轼弟辙执政财进禀便云但𢙢不肯靖帘中入其说故頥不复得召先生再

辞极论儒者进退之道见文集而监察御史重炖逸奏以

为有怨望轻躁语五月改授𬋩勾崇福宫见旧未拜以疾

寻医元祐九年哲宗𥘉亲政申秘阁西监之命先生再辞

不就见文绍圣间以党论放归田里四年十一月送涪州

编管见实门人谢良佐曰是行也良佐知之乃族子公孙

与邢恕之为尔先生曰族子至愚不𠯁责故人情厚不敢

疑孟子既知天焉用尢臧氏见语元符二年正月易传成

而序之三年正月徽宗即位移峡州四月以赦复宣徳郎

任便居住制见曲阜集还洛记善录云先生归自涪州气貌容色髭发皆胜平昔十月复

通直郎𫞐西京国子监先生既受命即谒告欲迁延为㝷

医计既而供职门人尹焞深疑之先生曰上𥘉即位首𬒳

大恩不如是则何以仰承徳意然吾之不䏻仕盖巳决矣

受一月之俸焉然后唯吾所欲尔见文集语录又划忠肃公家私记云此除乃李

邦直范彛叟之意建中靖国二年五月追所复官依旧致仕前此未尝

致仕而云依旧𦤺仕疑西监供职不久即尝致仕也未详崇宁二年四月言者论其本

因奸党论荐得官虽尝明正罪罚而叙复过优巳追所复官又云叙

复过优亦未详今复著书非毁朝政扵是有旨追毁出身以来文

字其所著书令监司觉察语录云范致虚言程某以邪说诐行惑乱众听而尹炖张绎为

之羽翼事下河南府体究尽逐学徒复隶党籍先生扵是迁居龙门之南止四方

学者曰尊所闻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门也见语五年复

宣义郎致仕见实时易传成书巳久学者莫得传授或以

为请先生曰自量精力未衰尚觊有少进耳其后寝疾始

以授尹焞张绎尹炖曰先生践履尽易其作传只是因而写成熟读玩味即可见矣又云先生平生

用意惟在易传求先生之学者观此足矣语录之类出扵学者所记所见有浅深故所记有工拙盖未䏻无失也见

大观元年九月庚午卒于家年七十有五见实扵疾革

门人进曰先生平日所学正今日要用先生力疾微视曰

道著用便不是其人未出寝门而先生没见语录一作门人郭忠孝尹子

云非也忠孝自党事起不与先生往来及卒亦不致奠𥘉明道先生尝谓先生曰异

能使尊严师道者吾弟也若接引后学随人材而成就

之则予不得让焉见语录侯仲良曰朱公掞见明道于汝州逾月而归语人曰光庭在春风中坐

了一月㳺定夫杨中立来见伊川一日先生坐而瞑目二子立侍不敢去久之先生乃顾曰二子犹在此乎日暮矣

姑就舎二子者退则门外雪深尺馀矣其严厉如此晚年接学者乃更平易盖其学巳到至处但扵圣人气象差少

从容尔明道则已从容惜其蚤死不及用也使及用扵元祐间则不至有今日事矣先生既没昔之

门人高第多已先亡无有䏻形容其徳美者然先生尝谓

张绎曰我昔状明道先生之行我之道盖与明道同异时

欲知我者求之扵此文可也见集序尹焞曰先生之学本扵至诚其于言动事为之间

处中有常疏通简易不为矫异不为狷介宽猛合冝庄重有体或说匍匐以吊䘮诵孝经以追荐皆无此事衣虽䌷

素冠𬓛必整食虽简俭𬞞饭必㓗太中年老左右𦤺养无违以家事自任悉力营辨细事必亲赡给内外亲族八十

馀口又曰先生扵书无所不读扵事无所不䏻谢良佐曰伊川才大以之处大事必不动声色指顾而集矣或曰人

谓伊川守正则尽通变不足子之言(⿱艹石)是何也谢子曰陜右钱以铁旧矣有议更以铜者巳而会所铸子不逾母谓

无利也遂止伊川先生闻之曰此乃国家之大利也利多费省私铸者众费多利少盗铸者息民不敢盗铸则𫞐归

公上非国家之大利乎又有议増解塩之直者伊川曰价平则塩易泄人人得食无积而不售者岁入必倍矣増价

则反是巳而果然司马温公既相荐伊川而起之伊川曰将累人矣使韩富当国时吾犹可以有行也及温公大变

熙丰复祖宗之旧伊川曰役法当讨论末可轻改也公不然之既改数年纷纷不能定由是𮗚之亦可以见其梗槩

   外大父祝公遗事

外家新安祝氏世以赀力顺善闻扵州乡其邸肆生业㡬

有郡城之半困号半州祝家有讳景先者号二翁尤长者

元祐黄太史尝赞其画像广幅全身大书百许字词甚瓌

玮经乱而逸熹少时见外大父犹䏻颇诵其语至诸舅则

皆巳不复记忆矣二翁诸子皆读书外大父其第二子也

讳确字永叔特淳厚孝谨少时闻父母将为谋㛰逃避累

日家人惊索得之犹涕泣不能巳问其故则曰审尔则将

不得与父母昆弟蚤夜相亲矣亲䘮庐墓下手植名木以

数率诵佛书(⿱艹石)干过乃植一本日有常课比终制而归

则所植巳郁然成阴矣一兄一弟先后死熙河皆亲往致

其䘮往反徒步不啻万里所舎辄悲号上食如礼夜寝柩

旁不忍跬步离去路人皆为叹息诸弟求析其产公为涕

泣晓譬不䏻夺时四妺犹未行而诸弟得财皆散去不复

顾公独罄巳赀以遣之其一归同郡汪公勃汪公后登二

府终身徳公不䏻忘人两贤之岁大疫亲旧有尽室病卧

者人莫敢闯其门公每清旦辄𢹂粥药造之遍饮食之而

后反日以为常其他济人利物之事不胜计虽倾赀竭力

无吝色乡人高其行学试又多占上列郡博士请录其学

事时三舎法行士子无不繇庠序以进公从容其间(⿱艹石)

所为而后生得所矜式咸敬服焉熹先君子扵时亦为诸

生年甚少未为人所知公独器重以女归之后卒以文学

致大名世乃以公为知人方腊之乱郡城为墟乡人有媚

事𫞐贵者挟墨敕徙州治北门外以便其私而所徙窊下

潦涨辄平地数尺众皆不以为便将列其事以诉诸朝者

馀二千人而莫敢为之首公𡚒然以身任之其人忿疾复

取特旨坐公以违御笔之罪公为变姓名崎岖逃遁犹下

诸路迹捕不置如是累年时事变更群小破散然后得免

而州治亦还故处乡人至今赖之而公之家赀事力不䏻

复如往时矣然终不以为悔也比其晚岁生理益落而好

施不少衰年八十三以终娶同郡喻氏亦有贤行生二男

一女伯舅莘娶张氏其先以治狱有阴功王宣徽拱辰所

传张佛子者也次即先夫人徳性持似公其行事自见家

传叔舅峤少敏悟有文长从先君子游闻伊洛之风而恱

之然求举辄不利喻夫人及伯舅既先卒叔舅后公十馀

年亦即世今唯伯舅之子康国居建之崇安叔舅之孙回

居剑之尤溪而康国二子已緫发䏻诵书矣熹惟外大父

之淳徳高行先人后巳其诚心所格固宜有后而康国母

家所积之远又如是天之报施其将在扵此乎窃敢陶公

作孟府君传及近世眉山苏公亦记程公遗事不胜凯风

寒泉之思因书此以遗康国使藏于家时出而训习之以

厉其子孙又记尝闻先夫人说第四外叔祖豪侠不羁蚤

从黄太史游黄公谪黔中因以客从黄公贤之为更名林

宗而字之曰有道与之讽咏书札甚多今皆不存独所为

书柳如京皇考志世或传其墨本姓字尚可见耳先夫人

及叔舅少时犹及见其道说黄公言行甚详酒酣悲歌感

慨凄切绝不类世俗音调问其所以则曰黄公之遗声也

此事外家兄弟亦少闻者因附记于此云

  熹既叙此事将书以遗济之弟未果而济之复以疾

  不起其二子丙癸相从扵建阳因书𢌿之俯仰今昔

  为之流涕不能庆元戊午腊月既望书

   刘子和传

刘子和者江南人名某五世祖式仕太宗朝为某官国史

有传夫人陈氏有贤行远识子孙多为闻人海陵胡瑗先

生所为纪墨庄者也至子和之父某官稍不遂然亦好学

修饬䏻守其家娶长垣赵氏实吴兴孙侔先生外孙女读

书䏻文生子和子和为人廉静寡欲敦重少言而和易端

粹不为崖异之行其家居孝友尤笃也自少即以经学文

行知名中进士第调吉州戸⿰扌⿱彐𧰨 -- 掾邵武尉皆䏻其官更调赣

州教授还家待次益以诸经自课日求其所未至者盖自

音读训诂先儒之说以及近世先生长者之论无不该贯

及至官视其学故有赵清献公祠后废而生祠郡守部刺

史至五六人子和曰赵公与濂溪先生法皆当得祠者今

或废扵巳举或初未尝立也彼纷纷者果何为㢤命悉撤

去而更为二公之祠诸生请曰赵公则闻耳矣敢问濂溪

何人也子和具告之故且出其书使之读之诸生固巳风

动扵是子和又益推本其说以发明六经论孟之遗意晨

入寓直之舎诸生迭进问事子和谆谆辨告如教子弟至

暮乃罢日以为常其教大抵以读书穷理为先持敬修

为主曰此古人为巳之学也至扵学官程课有不可废者

其命题发端必依扵是而出焉扵是学者益知所向其言

行小不中理服饰小不中度必规正之课试之文以老佛

论道以管商议政忘雠耻徇时俗者皆弃不录扵是学者

又知所惩其扵有司之事所以谨出内窒鏬漏者亦皆精

审严密间斥其赢以市图史至(⿱艹石)干卷视诸生老者优礼

之贫者周给之疾病者与之药死䘮者加之⿰贝专所以恩勤

之者甚备至扵进退取舎之间则必考行䏻视次第稽诸

公论而未尝有所私也以故诸生之事子和如事父兄服

习其教而守行之俗为一变其浮惰不事学者往往引去

或亦悔前所为而革心自新焉郡县吏皆怪以谓学官弟

子比无入官府辩讼请谒者父老皆喜以谓吾家子弟比

无荒嬉惰㳺还家觅钱叫呼犯上者以至士大夫家亦争

遣子弟来入学赣之人至咨嗟相与言曰吾邦自李先之

教官迨今七八十年乃复得刘君耳今翰林承旨周必大

闻之为记其说扵听事之壁子和既去改宣教郎遭继母

䘮以卒故诸生哭之皆失声益相与尊其言信其道守其

法不变去而从其弟清之以卒业者亦数人子和平日闭

戸读书不甚与人接虽名士亦不强附而搢绅先生多慕

与交国子祭酒萧之敏尝以经行气节荐扵朝成都刘焞

称之曰国朝钜人门戸一再世凋落者何可悉数惟刘氏

自太宗时历嘉祐元祐盛际莫不有人逮子和兄弟世数

益远而家法益峻忠厚雍睦之风不坠求之故家䏻如是

者少矣及卒丹棱李焘书其墓曰孝敬刘君而广汉张栻

为刻铭纳圹中是数君子者盖或未尝识子和也新安朱

熹曰自周之衰司徒乐正之官废为士者未尝知有学也

士未尝学而强使教焉则其所以教者可知巳予亦不及

识子和而识其弟且得赣诸生所记读之𮗚其所以修

身行扵家者而知其所以教扵学者有馀矣使得其年究

其施则其所立岂可胜道㢤为之掩卷太息因剟其大者

著于篇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九十八










            候官县儒学训导刘簪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