晩悟先生文集 (申达道)/卷九

卷八 晩悟先生文集
卷之九
作者:申达道
1927年
卷十

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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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神宗万历四年宣祖大王九年丙子八月二十日庚辰。辰时先生生于义城县东陶岩里第。先生之先世。居尚州丹密县。至生员公。始移居义城县南元兴洞。悔堂先生再卜于陶岩下。

五年丁丑。先生二岁

六年戊寅。先生三岁

七年己卯。先生四岁

八年庚辰。先生五岁始受十九史于从祖兄鼎峯公。鼎峯公讳弘道字大中。以文学为世所推重。○先生自幼俊颖特达。于群儿中屹如也。及就学课读。必先于人。坐立有常处。鼎峯公异之曰是必为当世之大人君子矣。

九年辛巳。先生六岁

十年壬午。先生七岁受小学。时皇考城隐公教子弟有法度。先生每早起省重闱讫。净扫室堂。笃志向学。一言一动。皆仿小学而行之。

十一年癸未。先生八岁

十二年甲申。先生九岁读孟子。读至舜何人予何人。辄竦身奋然曰大丈夫立志。固不当乃尔耶。遂自述四十言。书诸手板曰皇天赋予。初无贤不肖之异。虽圣贤亦非两口而四目。彼丈夫我丈夫有为者亦若是。期追前修之徽躅。

十三年乙酉。先生十岁

十四年丙戌。先生十一岁

十五年丁亥。先生十二岁

十六年戊子。先生十三岁

十七年己丑。先生十四岁手书程子四勿箴揭之座隅。始悔堂先生出入诸先正之门。以孝友成德。城隐公又能因其緖馀。不坠前烈。家庭授受之际。皆是古人为己勉学之意。先生自幼已知有内外轻重之分。日取圣贤格言。潜心玩索。靡不极其归趣。于程子四勿箴。尤反复而有契焉。

十八年庚寅。先生十五岁

十九年辛卯。先生十六岁读书于长川书院。先生尝以为士生斯世。抱负甚大。岂可以一善成名而自以为足乎。经旨讲究之暇。又尝究知前代兴亡之迹。当世治乱之故。以措诸事业为务。

二十年壬辰先生十七岁四月。倭寇至。陪城隐公入黄鹤山。在县东三十里六月闻贼犯沙村。转向清凉山时宗丈梧峯公之悌为宣城倅。暂往依之。入白云洞。在豊基郡。即今竹溪书院。九月还城洞。在黄鹤山中。有城洞即事五十韵。见元集。○时城隐公倡义在外。先生能出入死生。相几发虑。一门百馀口。赖而获济。讱斋崔公𬀪来会。崔公于城隐公两姨兄弟也。至是挈家而来。先生虽当颠沛之际。未尝暂时废业。人或有讥之者。辄曰昔许鲁斋于兵戈抢攘中。不废学业。终成大儒。男子合做底事。岂可以世乱而遽废乎。遂从崔公质疑问难。多所启发。

二十一年癸巳先生十八岁三月。祖妣淑夫人李氏卒。祔葬于八智悔堂先生墓左。敛袭之具。葬祭之仪。先生躬自营办。不贻忧于城隐公。见者莫不感叹。

二十二年甲午先生十九岁二月。陪城隐公还八智墓下。时贼势稍退。城隐公奉几筵居庐焉。

二十三年乙未。先生二十岁

二十四年丙申先生二十一岁七月。拜月川赵先生于陶山书院。先生尝以未及抠衣于溪门为恨。至是闻月川先生讲学于陶山。即往拜之。月川先生一见敬重。告以溪门心学之诀。因赠诗曰千圣相传只一心。微言尚可卷中寻。要收已放归腔里。诚敬关头著力深。先生遂即和呈。见元集。与金苟全中清仍留读朱书。○月夜泛舟濯缨潭。与金溪岩坽诸公偕与金苟全讲礼书于易东书院。

二十五年丁酉先生二十二岁七月。陪城隐公复入城洞。时贼再猘。举家奔避。弟悦道年才九岁。脚弱不能行。先生昼夜担负。越涉险阻。犹恐其或相遗失。为亲旨负米于桐华寺。时饥馑荐臻。人至相食。先生不惮险远。日以负米为业。昼则浑于行商。夜辄咿唔不辍。尝于河阳店上诵西铭。德信正鸾寿适奉命而南。闻夜半读书声。邀与相见。讲问经义。靡不迎刃缕解。德信正大异之。及乱定。遂以女妻之。往拜旅轩张先生于青松之涑谷。历拜朴大庵于松生。

二十六年戊戌。先生二十三岁

二十七年己亥先生二十四岁二月。聘夫人李氏于京师。德信正鸾寿女也。德信正号中垒。以经术见重当世。○尹相国昉,黄参判致诚,李延平贵诸公。皆聘门姻戚也。见先生容貌俊伟。言行有度。无不敬服。许以国器。七月往拜德信正。德信正明于礼学。先生朝夕讲质。以尽诸家同异得失之辨。十月和呈月川先生诗。月川先生寄诗曰别来消息今安否。离恨朝朝未易裁。目送归云天远大。芙蓉山下首频回。○先生和诗见元集。

二十八年庚子先生二十五岁二月。受诗诫于城隐公。城隐公尝作诗诫诸子曰。持身如履薄。操心若奉盈。毋惰又毋荒。毋忝尔所生。先生日辄庄诵耳。上月川先生书。略曰某质本庸下。性又昏懦。寻常书册之工。犹不能自力做去。矧可望收拾本原。展拓地步。从事于古人所谓为己之学耶。先生不知愚陋不足以进取。屡烦章牍。曲赐奖励。其惓惓引诱之意。有足感动人者。某虽钝根。敢不惕然警悟。慨然奋发。以竭吾才力之所至云云。

二十九年辛丑先生二十六岁春。筑书塾于仙岩。在县东十里先垅下。先生常病城市阛阓。且爱其水石幽绝。筑小斋为蓄书之所。扁之曰无忝。盖取城隐公诗中义也。○有诗一律。

三十年壬寅先生二十七岁三月。答崔峯前喆书。崔公持论太高。先生以下学上达等语警之。

三十一年癸卯先生二十八岁七月。旅轩先生临访。时旅轩先生宰本县十月参乡校朔望讲。旅轩先生聚士设讲。先生执经问难。屡蒙推诩。

三十二年甲辰先生二十九岁三月。往拜西厓柳先生。先生于途中有诗曰。何处春风座。河南花柳村。后生诚意薄。三十始登门。九月登月波亭。为重阳会。与朴公敦复崔公喆朴公愰偕。为晦斋先生辨诬。治疏上京。时高敬履等论五贤相传之统。而诋诬晦斋先生。

三十三年乙巳。先生三十岁八月中乡解。

三十四年丙午。先生三十一岁二月往拜梧里李相国。因省试入都十一月月川先生讣至。为位哭之。先生时留京。与李石潭润雨诸公。会哭于三清洞。

三十五年丁未。先生三十二岁正月会葬月川先生。有祭文二月魁别试初试。○三月拜寒冈郑先生于花山府馆。○五月西厓先生讣至。为位哭之。○七月会葬西厓先生。有挽诗○十月以城隐公命贽拜旅轩先生于不知岩。旅轩先生答城隐公书曰。贤胤委来请益。所谓借视听于聋瞽者。然若因此论量。得有所警发。则亦鄙人之幸也。

三十六年戊申。先生三十三岁二月宣庙昇遐。○上旅轩先生书。略曰年前鄙县黉舍之会。某以故人子。获蒙先生容接之恩。因此而出入门屏。卒受𬬻韛之化。则庶可饬躬寡过。不遂为小人之归。而亲忧连仍。道里稍间。苒荏因循。尚未供一日洒扫之役。慕德不诚之罪。无所逃矣。向于进见之日。略已导达微悃。伏乞先生勿以僭妄而拒绝之。收置门生诸子之列。昭示古人为学之方。则某虽至愚极陋。谨当服膺勿失。用力不怠。其为激厉启发之效。有非言语所能形容者云云。

三十七年光海元年己酉。先生三十四岁四月男在生。○八月中乡解。

三十八年庚戌。先生三十五岁三月中增广乡解两试。○闰三月中生员会试。○同柳修岩拜五峯李相公。庭有晩梅未开。五峯令各赋呈。先生有诗曰晩托芳园里。清姿迥出尘。含情未肯吐。羞与柳争春。四月设闻喜宴。城隐公于是日。口号小诗以警之曰。祸是福所倚。福是祸所伏。是以贤远士。一视荣与辱。君子贵自勉。其要在勤学。又曰力学以致知。持敬以养德。寻常日用间。事事存检饬。须先克己私。庶可无愧怍。先生佩服终身焉。五月书西厓先生手简后。

三十九年辛亥。先生三十六岁正月男圭生。○七月陪城隐公上京。时贼臣仁弘当国柄用。诬逼退溪先生。城隐公为道儒倡。抗䟽请讨之。拜五峯李相国。○十二月哭鼎峯公。有祭文

四十年壬子。先生三十七岁五月拜寒冈先生于芦谷。郑先生出示心经发挥景贤等书。○八月拜旅轩先生。

四十一年癸丑。先生三十八岁四月拜讱斋崔公。时崔公为郑造所诬。被削南还。九月送李石潭润雨赴龙庭。有送别诗

四十二年甲寅。先生三十九岁正月校正鹤峯先生文集。崔讱斋留金溪。与金洗马潗书请焉。四月丁母夫人忧。母夫人寝疾二年。先生昼夜扶持。尝粪验差剧。及丧哀号不已。六月丁城隐公忧。先生荐遭巨创。哀毁几至灭性。丧葬之礼。一遵朱文公家礼。禀于旅轩而行之。十二月丙午。合窆于县南五土山兑向原。既葬庐于墓侧。不释衰绖。家事一无所问。

四十三年乙卯。先生四十岁四月伯父监察公卒。公讳伈字喜之。有士友望。壬辰倡义师。○先生躬亲敛袭。无间亲丧。

四十四年丙辰。先生四十一岁八月服阕。

四十五年丁巳。先生四十二岁二月移寓于县南蔚马里。在金城山下。先生见时象乖乱。将欲携家深入。为李敬亭民宬,紫岩民寏二公所邀暂寓焉。八月往拜德信正。○九月榜会于三清洞。会者三十馀人十一月拜旅轩先生于不知岩。舟行泊吴山。谒吉冶隐影帧。有次旅轩先生五绝诗。

四十六年戊午。先生四十三岁三月薇山精舍成。先生在京时。见尔瞻等谋废国母。叹曰人道灭矣。即日束装南还。入黄鹤山中。披草斩木。构茅屋三间。日处其中。以读书穷理为事。有时蔬粝不继。旷然不以为意。旅轩先生以书贺之曰近闻贤契举家深入。此人人所愿欲而未能者。殊切歆尚。耄尝有诗云大道难容世路分。此身端合卧山云。山云寂寞尘寰远。人是人非摠不闻。正合贤契所处。因谩及此。可供闲中一哂也。○有薇山诸咏见元集。

四十七年己未。先生四十四岁五月拜旅轩先生。论理气分合。旅轩先生出示易学图说。仍教曰今人开口便说理气。诸贤知理气分合之妙乎。先生对曰理非别件物事。为此气之中而在此气之所以然。自不相杂而亦不相离。既知其不相杂。又知其不相离。庶不悖于分合之义乎。旅轩先生曰古之圣贤。既罕言理气。又未尝分言理气。析而分之者。名目之设也。合为一体者。理气之常也。若因其名目之分而遂以为界别相对之物。则理气便各自为本。双立幷行于宇宙之间耳。理岂得为气之理。气何得为理之气哉云云。九月闻德信正讣。有祭文

光宗泰昌元年庚申。先生四十五岁正月寒冈先生讣至。为位哭之。○三月会葬寒冈先生。有祭文历拜旅轩先生。先生禀问圣人不制师服。但使申心丧之制。近世退溪先生之丧。禹秋渊诸贤但以布笠缟带终三年。今日寒冈门下之服似过重。未知如何。旅轩先生答曰孔门弟子。吊服加麻。乃是师服。门下执弟子之礼者。固当如是。至于远方未及门之人。亦为白巾者非礼矣。勘定鹤峯先生言行录。录即崔讱斋所编也。属先生磨勘。积数月卒业。冬酬弟悦道咏怀诗。仿陈子昂感遇诗以和之。所言皆伤时忧道之意。

憙宗天启元年辛酉。先生四十六岁七月赴救伯氏虎溪公适道于龟山县狱。时虎溪公以冰溪洞主。削方伯郑造名于院录。移囚被刑。祸将不测。先生涕泣奔走。情极恳恻。查官感悟。论报得释。九月赴哭德信正大期。仍撰行状。有祭墓文十月撰城隐公遗事。○往陶山谒尚德祠。有诗一绝历月川书堂。有诗一绝访金梅园光继金溪岩而还。有唱酬诗十二月男至生。

二年壬戌。先生四十七岁二月拜旅轩先生。先生禀问南秋江达可亲经二姓王之句如何。旅轩先生答曰吾东文献无征。秋江想未详而云尔。岂可以此而疑圃隐乎。仍问曰世传按廉使公与冶隐携手同归云有诸。先生对曰先祖与冶隐为道义契。见丽季政乱。幷辔南下。先祖居尚州。冶隐居善山。世代已逖。今无所考证。然以胜览所载皎洁其身。能得行藏等语观之。传来之言。恐不虚矣。旅轩先生再三叹赏焉。十月送金忘窝荣祖赴北幕。有送别序十一月拜旅轩先生。讲质四七理气辨。时讲心经。悦道进前曰朱子以四端为理之发。七情为气之发。其所为说各有地头。不可混而同之。比而合之否。旅轩先生答曰四端自是性触便感。不犯私为。故以理为所发之主。七情或涉私伪。不能纯善。故以气为所发之主。然七情固莫非四德之用。而四端亦非外七情而别自为端者也。以四端言之。恻隐即七情之爱与哀也。羞恶即七情之怒与恶也。辞让施于喜怒哀乐爱恶之际。是非别于顺逆轻重之境。则其于七情之外。别有所谓四端乎。以七情言之。哀爱欲是仁之发也。怒与恶是义之发也。喜与乐是礼之发也。七者随事随物。感应各当。是智之发也。其于四端之外。又有所谓七情乎。先生对曰四端之发。非不资于气。而理有以主张。七情之发。非无与于理。而气有以用事。就其所重而分别言之者。以其所从来。各有根柢苗脉。故朱子曰七情不可分配四端。恐不必牵引配合而强为一说也云云。

三年仁庙元年癸亥。先生四十八岁元朝作自警箴。见元集四月上旅轩先生书。略曰向者理气说。援引广博。开晓明切。实发前人所未发。后生末学。但当笃信谨守而已。何敢措一辞于其间哉。第其立言主意。未见尽合于退陶定论。此必钝滞之甚。见得未透。不惟未晓先生剖示之义。盖于退陶之说。犹有所未尽领会而然也。试就闲寂处。潜心积虑。反复究索有日矣。而弟子之惑。愈往愈甚。如是而强其所不知。不思所以明辨而深核之。则前面义理。卒未透得。而亦非所以奉承前后谆诱之盛意也。送李敬亭民宬朝天。以书赠言六月擢明政殿廷试第一人及第。例授成均馆典籍。○七月南还。○上五峯李相公书。论时务三事九月拜旅轩先生。时旅轩先生有持平召命。先生陪行至善山而还。十月除成欢道察访。驿当两湖要冲。经乱凋弊。大臣欲先历试白遣之。辛丑赴任。先生夙宵料度。一以抚疮起废为事。流亡四集。人畜俱盛。

四年甲子。先生四十九岁正月哭梧峯公。之悌○二月答忠清监司李公命俊书。论点兵筑城事。时逆适与明琏合谋反。进据慈山。李公以书问策于先生。书见元集。上五峯李相公书。论御贼之策甲午大驾南幸公州。领夫马祇迎于境上。变生仓卒。百官皆徒步从之。先生以差员临机设策。指顾之间。聚得夫马五百。以备仪卫。人以是益知有应卒之才。四月上旅轩先生书。论筵中奏对与黄朽浅宗海书论竹林祠追配事。初寒冈先生之寓木川也。本邑章甫禀建竹林祠。将祀朱子及濯缨矣。未及奉安而寒冈易箦。黄公仍欲追奉寒冈于濯缨之下。先生以为儒林事体。当以道学为主。援引朱子南康故事。退溪川谷近例。而贻书辨之。黄公竟从先生议。以寒冈配朱子。别立庙以奉濯缨。书见元集。五月疏陈驿弊六事。一使行滥带之弊。二人马越站之弊。三位田陈荒之弊。四复户遗失之弊。五奴婢点考之弊。六县官侵扰之弊。事下该曹。令本道查实矫革。重建成欢邮馆。邮馆荒废多年。先生至之日。招集散隶。恢涤遗址。鸠材贸瓦。始役五十日而成。○有记文。七月弃官归。先生宦情如寄。呈病不待报而归。驿民镌石以寓思。十月除全州府判官。金溪岩寄诗曰明时宵旰轸南方。宣牧当如汉吏良。巨镇元来汤沐邑。幕僚曾是壮元郞。平生学道君今试。畴昔论交我岂忘。残雪暮城情思苦。病中辜负别知觞。十一月赴任。本府素称难治。先生抚民以惠。驭吏以严。凡所施设。务从便宜。一境晏然。

五年乙丑。先生五十岁正月颁乡约学规于境内。作文以谕之。先生尝谓风俗之颓败。乡约之不行也。士习之偸薄。学规之不讲也。为守宰者。苟不留心于二者。则终无激厉作成之效矣。于是仿古家塾之制。设书塾于四面。择定都学究一人,副学究四人。又选大夫士子弟及凡民俊秀者年十五岁以上。分置乡校及四书塾。都学究以都约正兼之。副学究以副约正兼之。里有月朔之会。面有四孟之会。乡有春秋之会。课督之方。劝惩之道。一举幷行。灿然备具。每月朔诣黉堂谒先圣。与诸生讲论小学家礼等书。反复譬晓。以明体适用为主。又置善恶二籍。劝惩如约。期月之间。一境风动。谕文见元集。五月弃官归京第。府尹李公命俊见先生屡言乡约之难行。先生笑曰惟患不行耳。岂有难行之理哉。但此事甚重。苟非在上者至诚以措之。则徒致纷扰而无益于事。今上司之言如此。未见其可行也。即日引疾呈辞。方伯李公溟固挽不得。至令府尹催谢而终不挠。府民大小无不遮道掩泣。儒生或有追至数百里者。先生以诗谢之曰民病未医身病深。无端濡滞半年今。攀辕父老休劳苦。分付和扁两副心。○先是德信正为先生置小第于社稷洞。至是暂往留之。撰定冠礼仪节。先生以冠礼为成人之始。遂就温公所定仪节而参酌成书。令子孙世袭行之。

六年丙寅。先生五十一岁正月付忠武卫副司勇。○四月拜旅轩先生于仓谷。时有启运宫丧。旅轩先生因召命入都。六月陪送旅轩先生于麻田浦。历访李石潭金荷潭时让而还。○闰六月拜刑曹正郞兼春秋馆记注官知制教。○九月移礼曹正郞。○十月差文烈公高敬命倡义使金千镒赐祭官。○十一月拜司谏院正言。上疏论时弊十条。兼陈修省之道。一用贤良。二择守令。三收人心。四厉风俗。五纳谏诤。六决壅蔽。七慎庶狱。八省冗官。九均贡赋。十修军政。其末略曰殿下爰自初潜。以至为君。仁孝恭俭之德。闻于四方。奋发乾刚。迓续大命。扶彝伦于既斁。存庙社于垂亡。则殿下之立志不可谓不笃矣。昧爽丕显。对越上帝。内无声色之娱。外绝游田之乐。则殿下之居敬。不可谓不密矣。引接臣僚。讲论经义。不以盛暑而或废。不以微㺊而暂辍。则殿下之好学。不可谓不勤矣。而自古人君常患有始而无终者。其病皆在于心不能纯一。不审渊涓蠖濩之中。体天谨独之工。果能真实而无虚伪之杂。悠久而无间断之时乎。此则殿下之所独知。而非臣愚昧所得以妄测者也。然窃自退省于施为运用之际。则求治之意虽切而端本之工全踈。私意根柢未尽芟刈。义理路脉未尽恢拓。因循荏苒。苟度岁月。了无尺寸之效可以仰酬圣志。下慰人望者。此臣愚所以为殿下惜之。而以殿下平日向道之心。亦必慨然长吁。不胜其忧惧者矣。伏愿殿下先就六经之文。以究其事理之当。旁及历代之史。以验其得失之迹。且将洛建诸君子之书。朝夕遮眼。细心䌷绎。以尽其旨义归趣之所极。要使吾之心地开明。义理昭著。而清闲燕逸之中。必存戒惧之心。思虑应接之际。益加省察之功。刚健而不已。诚实而无闻。则自然行解相资。动静交养。大本立而达道行。体用合而物我一。此中和位育之极功。軆信达顺之成效。而臣之所陈十条。特其举措之具耳。何患乎难行哉。䟽入批曰条陈十事。无非至论。末端所言。尤为切实。予当軆念而议处焉。十二月递正言。特旨还授。○行子在冠礼。请愚伏郑先生行三加礼。时先生以岭人行古礼于洛中。李梧里,李五峯及全沙西湜,赵龙洲䌹,洪东洛镐,吴竹南竣,尹公知敬,黄公㦿诸贤来会。见者皆称当时人物之盛。

七年丁卯。先生五十二岁正月沈奴入寇。首陈亲征之策。上引百官会议。教曰贼骑长驱。为之奈何。昔红巾贼三日入松都矣。左右皆点然。李贵对曰上教然矣。今明间若不出避。决不及矣。群臣皆曰贵言良是。先生进曰大驾离都城一步。则民皆散矣。无可为矣。亟选精锐。分据江津。亲御六辔。进驻坡州。以示先人有夺人之气。不宜先自摧缩以示弱也。且贼势甚急。凡干启箚。请勿书入。皆令台谏面陈焉。上改容问曰此人为谁。记事官对曰正言申某也。大司谏李楘曰申某之言。决知其不可从也。姑徐出避之计何如。上徐曰当与庙堂更议焉。甲午扈驾发都城驻通津。贼势日急。卿宰以下争谋自避。先生不为动。及驾发后。始送家属于黔川德信正别墅。合启论延平君李贵首唱去邠。请远窜事。大北罪人南省身等不可轻放事。幷不允。○二月送弟悦道赴关东巡使幕。有赠别诗送李石潭朴正郞𤥚赴岭南号召使幕。有赠别诗合启请诸宰臣军官抄出防守事依允。○己亥陈启请停奴营信使之行。时奴差刘海到平山。投书督和。以拒绝天朝为辞。朝廷议遣申景禛,张维等出待。先生挺身陈启。略曰君臣大义。天之经地之纬人之彝也。况我国之于天朝。义则君臣。恩犹父子。死生存亡。不敢有贰。虽此穷蹙靡聘之日。君臣上下。断当愤不顾身。分据江津。克壮天堑之势。拒绝奴使。坚定誓死之志。则彼虽莫强之敌。岂能提不万之师。乘不习之舰。轻犯我岛中乎。设或强弱异势。危逼之祸。百倍今日。吾于君臣之间。既已无憾。则其贤于屈辱而苟存。固已远矣。以我殿下之英武明睿。岂不了然于安危之分得失之机。而但为凶锋所迫。妖言所惑。其于守御攻战之策。无一事措画。日与君臣从事于往复文字之间。惟恐片言只辞之触犯彼怒。未知如此委靡。将欲税驾何地。此臣所以失声长恸。不觉肝胆之坠地也云云。合启论完城君崔鸣吉主和误国请依律事不允。○再启不允。略曰崔鸣吉偾国败事之罪。臣等已陈其大略矣。其于守御之备。攻战之策。无一事措画。而敛手安坐。惟以媚奴纳款为能事。竭一国之力。以充溪壑之欲。屈千乘之尊。亲接犬豕之丑。凡今庙堂之臣。均有辱国之罪。而主其事者乃鸣吉也。凡有血气者。莫不痛心愤骨。请亟斩鸣吉。以快舆情。批曰凡事庙堂讲定而行之。尔等皆归咎于鸣吉。未晓其意也。少无可罪之事。亟停勿烦。○初启载八松集。同三司箚救司谏尹煌。时尹公煌斥和忤上旨。有削职付处之命。三司进箚伸救。批曰尹煌之言。极为可骇。而尔等如是称誉。今日人心。亦难知也。尔等俱以有识之人。臣事降虏之言。不亦羞辱乎。勿为徒责寡躬。各自洁身退去。以为后日之地可也。○箚见元集。启请还收司谏尹煌递差之命依允。政院封还尹煌削职传旨。自上又有递差之命。先生陈启。略曰尹煌之䟽。出于忧愤之至情。设使措语过当。岂宜遽加威怒。摧折之挫抑之若是乎。既谅其忠贞而有悔悟之心。则尤当优容宽假。以养其直气。又岂可递其职而噤其口。拒塞忠谏之路乎。城门开言路塞。前宋之所以亡也。而今也则城门未开而言路犹塞。其于圣德何如。国事何如也云云。三月疏陈惩前毖后之策。及贼退。先生以不能自强。乞怜于犬羊。为极天之愤。遂陈䟽屡千言。其略曰凶丑匪茹。敢抗大邦。呑噬全辽。假气自大。我虽危急存亡之日。其不可和也义理明矣。况以我国积累之势。君臣上下。苟能同心戮力。以死自誓。则纵不能奋扬威武。荡灭丑类。犹足以坚垒高壁。遏穷寇隳突之势。而计不出此。乃反堕其术中。赂以金缯。质以王弟。束手乞怜。苟冀朝夕之不亡。从古讲和。皆是无远虑者姑息一时之计。而其软巽苟且。未有如今日之甚者也。伏愿殿下罢黜和议。奖率臣邻。积诚心以导之。立纪纲以振之。使中外士庶。晓然皆知圣上之心。惟在于酬怨刷耻。而了无迁延前却之态。则凡有血气者。孰不欢欣踊跃。作心振气。为殿下致死力乎。奴贼闻之。未必不为之气挫。而目前侵凌之祸。异日摧陷之患。或可以少缓矣。夫如是则理得势全。名正实利。其与姑息必不可成之虚计。而坐而待亡。不可同年而语也决矣云云。再疏陈急务五事。一回銮舆。二择帅臣。三谨防守。四节财用。五收人心。其末略曰殿下勿以贼至而轻动。勿以贼退而苟安。勿以国小而自危。勿以势屈而自沮。究观前史兴复之主。所以处患者如何。所以自修者如何。何以使群策毕集。何以使众才毕进。燕闲之所深思。朝昼之所猷为。惟在于湔羞泄愤而不以宴安玩愒之心。参错于其间。则内外之臣。亦各自励。举措施为。渐有条理。何患国耻之未雪也。朱子曰沮国家恢复之大计。坏边陲备御之常规者。皆讲和之说也。若恃一和字而志不先立。计不素定。因循颓惰。不能自强。则义理渐晦。人心益坏。无以存天下之大防。而治兵理财之政。皆如画脂镂冰。无着手处。其于酬怨刷耻之机。不浸近而逾远矣云云。作江都即事十八咏。见元集己丑差椵岛辨诬使。时天将毛文龙驻箚椵岛。构诬我国。至以交虏袭岛等语。传播远迩。事机叵测。朝廷议遣使晓谕而难其人。兵判李公廷龟以先生启差。辛卯辞朝。先生即日登程。于马上有诗曰孽虏滔天计。宰臣误国谋。东窗当日事。谁雪圣朝羞。到海州宿神光寺。与管饷使从事官崔惠吉偕。有诗见元集。四月壬寅登船。与唐差金声通,曾天成同舟。到洋中狂风大作。人皆号哭。先生独端坐看书。略无怖色。及风定。唐差问曰公居岭南乎。先生曰然。何以知之。唐差曰吾闻岭南多儒者。公临危无怖色。似有素养而然。是以知之。与接伴使元铎同舟抵椵岛。有诗见元集龙骨义兵将郑凤寿,云岩义兵将金砺器来见。郑凤寿等闻先生至来见。先生与语大奇之。谓之曰将军冒死守孤城。屡有斩获之功。苟非忠愤积中。何以至此。惟愿终始激励。亟剿凶贼。因解所带弓矢以给之。复命之日。具陈凤寿等功绩。又贻书松留赵公翼,关东伯崔公𬀪。俾助军需。癸亥诣督府行见官礼。毛帅自薪岛还。见本国咨文发怒。至有无故引贼诚心讲和等语。先生进曰小邦之从事大镇。今几年矣。凭借威灵。殚竭心力。誓灭此虏而后已。老爷不能无动于往来流言。不即驰报贼情。使自为计。又不沮遏凶锋。少舒其急。平日倚恃之意。果安在哉。小邦之臣事天朝。已馀二百年。太祖皇帝始定封号。神宗皇帝再造邦域。式至于今。回已殄之伦。延几绝之祚。父父子子。世世安业。皆圣天子赐。则即使小邦君臣。举族而殉白刃。犂庭扫穴。馘虏大社。犹不足以报其万一。忍反灭绝天常。潜与虏通谋。害我堂堂天朝之帅臣乎。方贼之再三胁和也。沦亡之祸。非朝伊暮。寡己犹守正不挠。峻斥虏使。至其逊辞请谢而后。姑许羇縻。以缓目前之急。此固老爷之所明知也。以是而谓之诚心讲和。有若纳款之为。则小邦情事。不亦冤甚矣乎。都督乃笑曰忠顺之国。岂真有此。讲和之为羇縻。我亦知之。但不可以此闻于中朝。以贻天下之讥也。先生对曰君臣父子也。子不容有隐于父。臣不容有隐于君。小邦既迫于事势。有此不得已之举。则断当毕露情悃。备陈委折。以俟圣天子处分而已。安敢为一时耳目。回互迷藏。自陷于欺天罔日之科哉。矧今小邦遭罹。实系天下事机之会。苟于登闻之际。有一毫漫漶之辞。则中外之情志未孚。前头之事变难测。将何以暴小邦之冤而解天下之惑乎。先是毛帅以退贼为己功。闻于天朝。故牢讳讲和之说。及奏闻使至。必欲改构奏草。先生与奏使力辨不置。辞严义正。毛帅知不可强。遣人称谢。呈文督府。请送差官禁戢天兵杀掠之弊。因请刷还本国人被掳在岛中者。贼之初犯也。我民多附于贼。谋害汉人。天兵因此激怒。杀戮我民。甚于虏贼。先生具陈事状。辞极恳恻。毛帅感悟。即差送守备金汝砺。尽还被掳在岛者七百馀人。戊辰离发椵岛。先生与刷还人同舟。搜聚馀饷。计口分赈。所过诸岛饥民之愿乞出陛者。使之登船。一体救恤。朝夕设粥。上下共之。如是者五六日。壬申泊平壤石多山下陆。○留甑山。往见都事黄瀡。得使行储米以赈刷还人。刷还人。累日绝食。羸悴不能行。先生欲得管饷米。或本县仓米以赈之。该倅皆托以无诸。先生正色曰此独非我圣上赤子耶。公为朝家命吏。忍使数千生灵。才脱虎狼之口。又为乌鸢之食耶。适值都事行。得米十斛以赈焉。○时贼尚留𬇙西。战骨盈城。饿殍相枕。先生念国事至此。为之慷慨流涕。其对边镇守领。辄以设保障置屯田数事。屡言不已。甲戌修闻见启驰驿以闻。先生于是行。历尽两西。备审山川形势。虏贼情状。遂以逐日所见闻者。别具启闻。甲申到海州。拜司宪府持平。先生既竣事而还。愚伏郑先生尝于筵中。又请调用斥和诸臣。故有是除。乙酉上疏辞。䟽见元集壬辰到坡州。再疏辞蒙允。○甲午复命。上命入侍。询问毛营事情。仍降别谕曰申达道今行。能尽专对之职。且其缕缕所陈。无非为国忧爱之语。特赐豹皮一领。以示嘉奖之意。六月复拜持平。○启请都元帅张晩远窜事。金搢朴惟建等依律事。诸宫家鱼盐船事。芦田革罢事。甑山李复匡罢职事。幷不允。启见元集再启三启并不允。因诣阙避嫌。其略曰臣愚之请窜张晩。为后日筹边者戒也。请诛金搢,朴惟建等。为偸生苟活者戒也。芦田之请罢。欲以补军饷也。船税之请祛。欲以除民弊也。区区忧爱之诚。自谓不后于人。而圣批一向牢拒。至于顷日所论甑山事。非惟不为允从。至令监司行查。臣愚以为言官不可信。则监司独可信乎。大官有忠君爱国之心。而小官独无忠爱之心乎。一道之内。有此可骇可恶之事。而监司不能察。其不明甚矣。臣安忍雷同欺罔。自陷于不忠之罪哉云云。○玉堂陈箚请出仕。庚戌启论右赞成李贵诋斥言官之失。仍避嫌。时尹煌,赵䌹等论勋宰骄横之失。李贵上章诋斥。自上有台官严治之教。先生即诣台自列曰。台谏是非。常随公议。公议所在。台谏安得不言。尹煌之启赵䌹之䟽。皆因公议而出于忠愤。非构捏陷人之论也。殿下诋斥之折辱之如此。臣恐直气摧折。公议泯灭。危亡之祸。将不旋踵矣。且庙堂台阁。歧而为贰。言必矛盾。计必枘凿。不知协和朝廷。而只要和好胡虏。不知攻击胡虏。而惟务排击台谏。夷狄侵凌。甲兵不多。非今日之忧也。朝廷不和。腹心受病。将至于不可救药。此诚今日之所大忧也。臣既参于尹煌论列勋臣之启矣。又参于赵䌹除出四大将军官属于体府之䟽矣。臣之罪戾。殆有甚于尹煌,赵䌹。请命罢斥臣职。因左右相引避。有先罢后推之命。时左相申钦,右相吴允谦以启辞中庙堂台阁歧贰语。一时引避。上大怒。下备忘记曰副司直申达道以悖妄之言。愚弄朝廷。侮辱相臣。使大臣不安厥位。此诚前古所无之事也。极为骇恶。姑为先罢后推。宪府及左右相陈箚请收成命。并不允。大司宪郑经世,执义郑弘溟等箚曰臣等伏见申某避嫌之辞。多有过当之语。而原其情则不过书生忧国之馀。不暇择言而已。岂有愚弄朝廷之意哉。既罢其职。又下严旨。至有推问之命。甚非圣明优容台谏之道也。台谏之以言递去者。非止一二。臣僚之间。已有以言为戒之忧。今日之教。摧折又甚。言路所关。恐伤圣德。请还收申某先罢后推之命。答曰申达道侮弄相臣。厥罪非细。尔等如是救护。殊甚不当矣。此习不惩。国不国矣。更勿烦扰。左右相联名箚曰臣等尸居难冒之状。已悉于前箚。而臣等于此又有所大惧者。申某缕缕所陈。无非愤世之戆言。救时之至论。而今因臣等引避之故。遽降无前之教。不但有损于圣上容谏之义。拒塞言路。实自臣等启之也。伏乞还收成命。以便公私焉。答曰大臣如是失軆。朝廷之不尊无足怪也。推考之命。不必还收。陈推考公缄。有夺告身之命。其略曰以今日国事言之。流离倾覆之馀。苟缓目前之祸。而贼情日益骄横。国势日益岌嶪。民生困而兵不可调。财力竭而粮不可峙矣。虽使上下同心。大小协力。相须相倚。如头目手足之为。尚恐无救于沦亡。况今朝著之间。无奋发振作之意。有震撼击撞之渐。寅协之义。或歉于具瞻之位。猜疑之形。已兆于振纲之地。秦越交驰。冰炭难容。交倾互轧。纷纭度日。至使君父孤立于上。无一可恃为经远之谟。岂不为之大可寒心哉。矣身虽极谫劣。既任言责。不忍负吾君于将亡之日。适因避嫌之章。略陈愚滞之见。而言辞拙直。不能酌浅深之宜。遂致相臣引避。圣批严峻。终使爱君之忱。反归虚地。忧国之诚。转成祸阶。惶恐霣越。觅死无路。然以此谓愚弄朝廷侮辱大臣而为矣身之罪则千万暧昧云云。己未陈再推公缄。上命更推。先生秉直不挠。再供与初无异。愚伏郑先生贻书晓谕。先生答书略曰下谕缕缕。诚荷见念之切。然区区所论。窃自附于尽言不讳之义。因此而削籍投荒。固所自分。若以鼎席之引避。圣批之严峻。而不能固守己见。张皇失措。为俯仰可怜之态则罢软极矣。壬戌因玉堂陈箚。始收夺告身之命。箚略曰臣等伏见前持平申某顷日避嫌之启。蔓引不当引之言。自不觉其侵及庙堂。引避之辞。固不宜如是。言之失中。果有之矣。然其本心出于忧时愤激。言不知裁。若谓之愚戆则可也。谓之有心而发则似涉深文。而推考照律之际。宪府以私罪照启。使殿下终未免罪言者之归。岂不惜哉。臣等此言。非为一申某也。实欲启将来忠谏之路耳。伏愿殿下还收申某夺告身之命。答曰令宪府更为照律可也。○先生直声振朝野。尝与尹赵二公。共斥和议之非。至是又交章力争。终始不挠。世以三学士称焉。七月挈家南还。作归去来曲以见志。诗见元集。○先生之归也。沙西全公湜与先生书曰。日昨凤鸣。令人增气。但南归殆急。不几于悻悻欤。虽迟三数日。何害于义也。惟在自反缩不缩如何耳。愚伏先生与悦道书曰贤仲氏大言时弊。忤时相意。竟以此卷怀而归。中心慨然。不但为蕙叹之私也。其为一时诸贤所推重如此。筑晩悟斋于禾谷。在县西十里。有水石之胜。先生尝爱其幽夐。䟽荟蔚树花卉。为早晩栖息之所。至是营立数间屋子。扁之曰晩悟斋。因有诗曰阅尽惊波与险山。晩来方觉世途难。堪怜五十年间业。抛却安排放浪间。十二月拜旅轩先生于不知岩。先生以前后䟽草。奉进旅轩先生。览讫叹曰士君子一生事业。尽在是矣。撰先祖按廉使公遗事。

毅宗崇祯元年戊辰先生五十三岁正月。叙拜礼曹正郞。○二月差德安二陵奉审使。○癸丑辞朝。○丁巳逾铁山关。历安边到咸兴。各有诗见元集辛酉奉审陵寝。转拜崔讱斋于会宁匪所。时崔公遭仁居变谪居焉。三月回咸兴。游乐民楼。有诗见元集到安边游驾鹤楼。有诗见元集丙子复命。疏陈西路饥氓流入关北状。请发军储以赈之。其略曰西土之民。新经大乱。疮痍未起。而转壑之忧。一至于此。亟发列邑军实以赈之。固无不可也。或者曰军饷所以备不虞。不可轻施。臣以为不然。国家之所恃者民。有事则民尽兵也。无事则兵皆民也。何可以兵民异视。而为军兵日后备。使斯民尽刘于目前而莫之恤也。且西北之地。素称肥饶。而兵凶之馀。田功全废。沿路所起垦殆不能十之一。虽当豊年穰岁。其有呼庚之叹一也。宜令道臣。贫民之不能资业者。随便助力。流民之无所依赖者。大备农具。分屯劝农。如曹操许下屯田之法。则实为及时拯济之策。而异日足食足兵之道。未必不基于此矣。上嘉之。令庙堂议处。议竟不行。丁丑拜世子侍讲院文学兼春秋馆记注官知制教。自是凡除拜。皆兼三字衔。四月拜郑愚伏。托子在从学。○七月移拜持平。以两司通避递免。时悦道以冬至使书状官兼监察赴京。因此辞递。寻还拜文学。上疏再辞。不允。䟽见元集辛未送冬至正使宋公克讱朝天。有送别诗壬申送弟悦道朝天之行于弘济院。有送别序八月三度呈辞蒙递。以病未即南还甲寅请按廉使公碣文于郑愚伏。○乙卯拜侍讲院弼善。上疏辞不允。䟽见元集九月丁卯入侍书筵。○戊辰入侍书筵。讲义佚不传参会盟宴。策宁社原从勋一等。推恩赠考承政院左承旨兼经筵参赞官。赠妣淑夫人。○十月乞暇焚黄南还。○十一月行子圭冠礼。请柳修岩行三加礼十二月升拜司谏院献纳旋递。时愚伏先生新掌铨轴。首以先生荐进。答金潜谷书。金公知先生有难进之意。贻书劝起。答书见元集。寻拜司宪府掌令。在道辞。○答郑愚伏书。其略曰台鉴新掌铨衡。诚宜广求贤俊之士。使之更进迭入。匡辅阙失。而今此甄拔之举。首及于病废无用之物。某之被人笑骂。姑置勿论。独不有损于大君子任官择人之义。而乖圣朝慎简之规。缺四方拭目之望乎。伏乞台鉴以平日眷爱之深。切勿更相掇拾。置之散地。俾毕馀生于丘园。则其恩轻重当如何也。答赵龙洲书。见元集撰伯父监察公墓志。

二年己巳。先生五十四岁正月行焚黄祭。有告辞二月拜旅轩先生。时旅轩先生有召命。拜成均馆直讲不赴。○五月拜献纳不赴。○六月拜掌令。被召还朝。敬亭李公赠诗曰清时言路为难选。公论终归草野贤。喷玉骅骝来月窟。嘶云雕鹗上秋天。激昂人物须端本。振肃朝纲有纠愆。白首自怜多病久。愁心一倍向秦川。七月启请诸宫家免税革罢事。阳陵君许䙗远窜事。幷不允。启见元集丙申启请还收罗万甲付处张维补外之命事。幷不允。启见元集启请前庆源府使金大干拿推事。捕盗大将李守一罢职事。依允。启见元集启请铁山府使金得振递差事。依允。启见元集八月诸宫家免税事。连启不允。因避嫌。先生以宫家免税。为民国巨瘼。陈启至十八度。辞益剀切。其略曰惟我殿下以上圣之姿。启中兴之运。百工仰德。四方承风。将何事之不可做。何弊之不可革哉。凡于政令之间。一以大公至正之道处之。庶可使朝廷尊重。邦本巩固。而今乃区区委曲于私恩小惠之际。不计民生之疾苦。不念国计之虚耗。不顾众论之纷纭。必欲使诸宫家任其所为。充其所欲而后已。臣等所谓蔽于私情者。果是过激之论乎。既蔽于私。而不知所以裁之。则惟此一念。潜滋暗长。有如火之炎炎。泉之涓涓。终至于燎原而滔天。因此而驯致危亡之祸。亦理势之必至也。殿下非惟不能虚受。发怒于蔽私危亡等语。前后圣教。愈往愈严。至有臣子所不忍闻者。不审圣明本源之地。有何偏滞之病。而辞气之失平若是也。岂以今日居台阁者。皆非其人。而不顾分义。敢欲责难于君。斯为僭妄可罪者耶。抑以为一事之私。岂必至于亡国。而无难发口。强聒不舍。斯为狂诞可责者耶。易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沦亡之兆。衰替之渐。人皆见之。而殿下少无忧惧之念。但思姑息之计。欲使群下粉饰太平。务为豊亨豫大之言。其于安危保存之道。不亦左乎云云。癸亥入侍。启请兵曹判书李贵罢职事。不允。其略曰即日筵中。兵曹判书李贵诟辱左议政金瑬。至以尔瞻比之。使瑬果有尔瞻之罪则贵之言是也。瑬安敢在相臣之位也。贵之言诬也。贵岂可免构诬大臣之罪也。诬辱大臣于殿下之前。而殿下无一可否语。臣未敢知其以李贵为是耶。其以金瑬为是邪。贵是则瑬非。瑬是则贵非。天下岂有两是之理哉。贵之构诬而殿下不为呵责。瑬之陈箚而殿下优容以答。是殿下两是之也。金瑬,李贵俱有旋天浴日之勋。其再造宗社之功则一也。而殿下既以瑬置之相位。则贵安敢挟勋骄恣。构诬相臣。凌蔑朝廷。至于此极也云云。哭李敬亭。有挽诗丁丑呈辞还乡。○十月拜献纳。被召还朝。上疏陈遇灾修省之道。因辞职不允。䟽略曰愿殿下主敬以立其基。穷理以致其知。一念之发也。必先察之曰此果出于天理之公乎。一事之应也。必先思之曰此果合于义理之正乎。勿为私欲所汩荡。勿为外诱所扰夺。不敢有一毫放过。不敢有一刻间断。勉焉孜孜。至于积真之久。则方寸之地。廓然大公。俨然至正。措之事业。无所为而不如其志。何畏乎天灾。何有乎民怨哉。又曰臣闻先儒之说曰惟学可以养此心。惟亲近君子。可以维持此心。近因玉候违豫。不接臣僚凡几日矣。臣固知圣德天成。无藉乎诸臣熏陶之力。而深宫独处之中。亲爱狎昵之际。安知无天理渐消。人欲渐长之虑乎。方今圣体尚欠康复。风日渐迫寒冷。虽不能开筵进讲一如平日。而时于静摄之暇。引入侍从喉舌之臣。未须讲书。只要从容相对。或讨论经旨。或商确机务。不惟于涵养本原之工。有些裨益。其于导宣壹郁开纳阳明之道。亦未必无补矣。上赐批优纳焉。十一月。呈辞南还。历拜苍石李公李公赠诗曰昨君才向西。今君还向南。方圆不相入。利禄非所贪。但学孤凤鸣。宁作秋蝉喑。上不明主负。下不吾心惭。风尘万辙奔。丘壑一瓢甘。眼看一世间。惟君独奇男。十二月撰鼎峯公行状。

三年庚午先生五十五岁正月。与道伯李龟厓书。有正士趣厉民俗等语。二月哭金鹤湖。奉祖。有挽诗。拜旅轩先生于南山。时旅轩先生遭夫人丧。三月拜掌令。被召还朝。○四月启请罢遣豊呈妓乐事。依允。其略曰今日国事之危急。比先朝太平之时。为何如也。此非调习妓乐处以宴安之时。而该曹回启必欲抄置意见所在。臣实未晓也。况豊呈既行之后。到今仍留。亦甚无据。无论成才与否。请幷命罢遣。参弘文馆录。先生以直道见忤于世。至是始参瀛选。公论称快。伸救桐溪郑公。仍避嫌。时郑公因求言。请复仁城官爵。兵判李贵以台论之不即峻发。诋斥言官。先生以为因求言抗䟽。固无不可。独启伸救。因避嫌。答曰勿辞。退待物议。○玉堂处置命出仕。○启见元集。五月丁未。诣台又避嫌。初以郑公事。诸台齐会。执义赵纬韩欲请加罪于郑公。先生曰因求言抗䟽。本无可罪之事。亟停请罢之启宜矣。赵又言郑䟽中宫闱不严女谒盛行八字。不当言之于盛时矣。先生曰女谒盛行。成汤所以自责也。忧明之戒。自是无妨。与赵不合而罢。至是陈启避嫌。答曰勿辞。○启见元集。戊申郑桐溪罢职事。合辞停启。从先生议也。辛亥入侍朝讲。讲说命壬子入侍昼讲。○癸丑入侍昼讲。○启请宫家折受查禁事。尚州牧使宋硕祚罢职事。幷依允。启见元集癸丑启请竹山军民徙边事。依允。启见元集甲寅启请禁断公私贱投属内需司之弊事。严批不允。○乙卯再启。又承严批。○丙辰诣台避嫌。前后启见元集。谏院启请出仕。丁巳启请兵曹堂郞推考事。依允。其略曰反正之初。台谏请禁女人之出入阙门者。盖有所惩创而痛革之也。自上快赐允兪之教。近日防禁随弛。无籍女人之冒禁出入者罔有纪极。其流之弊。何所不至。兵曹之官。阍禁是察。而专不捡饬。难免惰职之责。请该曹堂郞从重推考。移拜掌乐院正。○七月呈由。由水路南还。与裵都事尚益,洪撚髭𫕱同舟。有诗一绝曰千里长江片帆开。终南山色碧崔嵬。沙鸥自是忘机物。应笑斯翁谩去来。九月参都堂录。○十一月膺湾尹荐。时北忧日急。备堂齐会。议荐湾尹可堪才。月沙李相公荐先生。

四年辛未。先生五十六岁。二月拜献纳不赴。○答赵渚浦书。论关西移镇事。三月拜掌令。被召还朝。先生自顷遭罹。益切难进之意。且宿患渐痼。将欲杜门静摄。至是除旨连降。先生愀然曰吾既出身事主。岂以病势之难强。偃卧田庐。以重违慢之罪乎。遂力疾登道。历九日而始达都下。上疏论追崇事。仍辞疾不允。时玉堂请寝追崇。上震怒。幷命拿鞠定罪。先生因陈䟽。略曰殿下之欲为追崇。发乎尊亲之至情。而公议之以为不可者。欲殿下之止于礼也。人臣事君。贵乎以礼。如使言无可否。事无是非。而惟殿下之从。则将安用玉堂为哉。臣闻之。君子不以亲亲害尊尊。亲亲恩也。尊尊义也。义之所在。恩有所屈。今玆之举。其于亲亲之道。固可谓至矣。而第未知十分无害于尊尊之大经大法乎。昔曹魏之制法也。有曰后嗣有由诸侯入奉大统者。不得顾私亲。朱子于纲目特书与之。盖恐以恩掩义也。圣上既以支孙入奉宣祖之统。所生之当为私亲。其义皦然。而诚孝所蔽。不自知其为过。必欲行曹魏所不为之事。臣窃伤之。答曰已悉于诸臣之批矣。尔其勿辞。调理察职。四月己酉呈辞蒙递。○五月丁亥。拜军资监正。寻拜弘文馆修撰。上疏辞不允。时先生调病休暇。而闻命即起曰。吾起自寒门。历敭清显。揆分度义。感泪自零。遂引疾呈辞不允。○䟽逸不传。丙申疾革。移寓城西阿岘。○六月甲寅。金荷潭,赵龙洲诸公来问。时贼犯清州。先生闻之忧叹。遂力疾微视曰。北忧孔棘。愿诸公同心协辅。弘济艰难。则某虽死。与有荣矣。荷潭退语人曰传云忠臣死不忘君。其申君之谓乎。有梦中诗。次示诸子。先生虽气息凛缀之中。存省惕厉之意。不容少弛。尝于昼梦。吟成一绝曰。殇短彭修只一间。不须忻戚死生间。朝闻夕可宣尼训。惟在熊鱼取舍间。觉后命子在。口号书之。仍次其韵以勉之曰。道非虚寄窅冥间。不出吾人日用间。却向平平荡荡去。分明至理在那间。实属纩前一日也。十四日丙辰。卯时考终于寓舍。变生仓卒。时无尺布斗粟。李五峯,赵龙洲,金东溟世濂,沈晴峯东龟,兪公省曾,韩公汝溭,尹公煌,洪公瑞凤,李公楘,尹公新之,尹公棨诸公。各发文出力。实主敛袭。终始无憾。讣闻上震悼。令该曹别致赙物。上下教曰修撰申某正直方刚。有古诤臣之风。未克大施。凶闻遽至。曷胜惊悼。特命该曹优给丧需。仍令沿路出给担军。甲子奉柩还乡。卿宰以下奔走来问。其哭甚哀。江头护送者三百馀人。七月甲戌。还殡于义城陶岩旧第。本倅郑世规,军威倅蔡复亨,义兴倅曺汉宾,比安倅李大圭皆护来。十二月初四日壬申。永窆于县西梧桐山卯坐之原。校院儒生操文致祭会葬者数百人。孝庙戊戌。以淑夫人李氏祔。丙戌八月。赠通政大夫。承政院都承旨。知制教兼经筵参赞官,春秋馆修撰官,艺文馆直提学,尚瑞院正。

余状先生行累千言。惟立朝言议之见于章奏者外。平日治心制行之节。并未及详焉。乃敢收召散精。别为年谱一通以附之。先生五十年出处首末。于是乎大略备具矣。然其气宇冲澹。风度凝远。于和乐中有毅然不可犯之象。于严正中有薰然可亲近之意。则终不能形容其万一。是为重可恸已。丙申南至节。弟悦道抆泪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