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景斋集
卷十
作者:禹成圭
1911年
卷十一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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谕道东书院讲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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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生也。均受天地之理以为性。均受天地之气以为质。性无不善而气有清浊粹驳之殊。圣人得清粹之气。以全本然之性。不待修为而无以加焉。大贤以下。必加克治之功然后以复其性。虽气之浊且驳者。其本然之性则自在。苟不自暴而能加人一己百之功。亦可以变化气质。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颜孟岂欺余哉。初学入德。莫先于小学。故晦庵先生裒集编次。以作后学之指南。而降自大明。至于我东。未知此书之为贵。惟我寒暄先生一生精力在于此书。遂使此书大行于世。迄于今东儒之明伦善行。实赖先生之力也。玆邑即先生之旧乡。而余以先生之外裔。猥莅玆邑。益切羹墙之慕。将以每月朔日。会一乡之善士于本院。以讲小学矣。惟愿佥君子同心协议。互相质疑。以为资益之地幸甚。

示盈德各面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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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学问。无以为人。夫学问者。非异常别件事。即日用事物之间当行之路。如忠于君孝于亲夫妇和兄弟友朋友信。是其纲领也。五者得其纲。则其馀万理自可推类而归于正矣。古昔圣贤。为后学垂大训。开示警切。皎如指掌。而皆在于书。苟不读书。何由而得闻圣贤之言行乎。且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玆乡编户恰过数千。无论班常。必有奇才美质可得成就者。而若不勖之以文学。终必流入于酒技之场。甚至于亡其身荡其产。可不惧欤。今择一乡之望士。定为各面之训长。其各知委于各洞后进。限三冬治一经。每月朔日。会于讲所。随所读背讲而别其通略。转报于官。至于冬季则诣官背讲。以考其勤慢矣。十分勉旃。

示宁越各面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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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彜。好是懿德。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所谓道者。非高远难行之事。即在日用事物之间。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之伦。是其大纲。而其有亲有义有别有序有信。即所谓有则也。盖秉彝懿德。人所同禀。而圣人与众人。其本性之善则一也。虽其气质不能无清浊粹驳之不齐。然苟能勉勉孜孜。向学不已。浊者可变而为清。驳者可变而为粹。以复其性初矣。古昔圣贤自尧舜至程朱及我东群贤之千言万语。皆所以明此道而载在方册。苟不读书。何以知圣贤之格言大训耶。见今新凉入郊。灯火可衬。其自各面讲所。知委于各里读书之士。每月朔日讲长都聚。考其优劣。修成册驰报。则当于冬末。自官择日讲会。互相质疑。以为万一资益之地。

示㓒谷各面长己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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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理与气合。便能虗灵知觉。主宰乎一身而始有心之名。即上帝所降之衷。烝民所秉之彜也。禀于元亨利贞之理。而为此心之仁义礼智。是其大纲。而寂然不动之体也。发于仁义礼智之性。而为此心之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是其妙用。而感而遂通之情也。其虗灵知觉则一也。而觉于性命之正则道心也。觉于形气之私则人心也。自人心而收之则人心便为道心。自道心而放之则道心便为人心。如饥欲食寒欲衣者人心也。当食而食当寒而衣者。道心之发见于人心上也。食必求旨衣必求美者。人心之流为人欲也。天理人欲。始于毫厘之差而终成千里之谬。苟能自治其心。以全其本然之体。则发皆中节而无往不善也。苟不能检束而任情纵欲。骄逸放肆。则或升而天飞。或降而渊沦。或不火而热。或不冰而寒。竟至于沦纲斁法之域。可不惧哉。古昔圣贤治心之法。炳如日星。精一执中。尧辞禹相传之心法也。建中建极。商汤周武相授之心法也。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欤。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程子曰心无形体。才主着事时。便在这里。才过了便不见。出入无时。莫知其乡。亦须要人理会。心岂有出入。亦以操舍言也。又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朱子曰心之为物。至虗至灵。神妙不测。常为一身之主。以提万事之纲。不可有顷刻不存者也。一不自觉而驰骛飞扬。以徇物欲于躯壳之外。则一身无主。万事无纲。虽其俯仰顾眄之间。盖已不自觉其身之所在。而况能反复善言。参考事物。以求义理至当之归乎。诚能严恭寅畏。常存此心。使其终日俨然。不为物欲之所侵乱。则以之读书。以之观理。将无所往而不通。以之应事。以之接物。将无所处而不当。此居敬持志。所以为读书之法也。盖自尧舜孔孟。至于程朱。格言大训。皆在于书。苟不读书。何能知克治存养之方耶。顾今师道废弛。士习偸薄。不顾义理之所在。而惟利是趍。不计辞受之如何。而惟货是贪。凡民俊秀。则骎骎然化入于异端。中材以下则蚩蚩焉沉溺于酒伎。家塾党庠教法不行。人之良心如何不梏亡也哉。玆荐一乡之善士而定为各面之训长。以之而奖进后学。以之而扶植世教。幸须知委于各里读书之士。限三冬治一经。必以每月望日。随所读会讲于训长。至于冬季。则自官择日讲会。互相质疑。以为万一资益之地。

学䂓乡约事目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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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朱夫子创设白鹿洞䂓五条。其立教之目。为学之方。修身之法。处事之宜。接物之要。无不备具。学者但当谨守其䂓。勉勉力行。则为圣为贤。皆在于此也。吕氏创设乡约四条。其劝善䂓箴之方。兴礼急难之义。无不备具。苟自一乡而化行俗美。则推及于治国平天下。亦止如此而已。玆依朱子洞䂓及吕氏乡约。合为一编。而条列事目。通告于一乡佥君子。庶几协力同心。以成玆乡之淳俗。

学䂓事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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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每朔讲会时。训长出坐讲堂。诸生中年长二人。率诸生。分东西庭。相向行揖礼。掌议抗声读白鹿洞䂓一遍。诸生升堂以次。行参谒礼于师席。随所读质疑请益。

一。凡读书者。必端拱正坐。敬对方册。专心致志。必求践履之方。若口读而心不体身不行。则书自书我自我。何益之有。先之以小学。培其根本。次之以大学。定其䂓模。继之以论孟中庸五经。间之以史记及先贤性理之书。以精其识见。以广其意趣。切不可贪多务广。忙迫涉躐。而异端小说不正之书。不宜顷刻披阅。

一。学者诚心向道。则必须尽隆师之道。民生于三。事之如一。其可不尽心欤。同处则每朝参谒。异处则受业时参谒。平居侍奉。极其尊敬。笃信教诲。服膺勿失。如值言论行事有可疑者。则须从容讲问。以辨得失。不可直以己见非议其师说。亦不可只信师说而不究义理之所在也。至如奉养之节。随力致诚。以尽弟子之职。

一。诸生有过失。训长掌议会议于斋中。或面责或黜座。而犹不悛者。削籍黜斋。

乡约事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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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自乡中推年德有学术有地望者一人为约正。又择二人为副约正。又择一人为直月。凡一乡大小事。有禀官处决事则皆副约正为禀目。其馀闾里争闘则约正听断。不悛者禀官。

一。置籍书一乡之人士应入者。每年首会时。续书后进应入者。

一。置记善籍记过籍。德业可劝者则书于善籍。过失可䂓者则书于过籍。以为劝惩。

一。讲会日会中诸员坐定。直月抗声读乡约一遍。约正推说其义。有未达者。许其质问讫。先读记善籍一遍。次以记过籍轮示在座。随其过失之轻重。或面责或黜座。犹不悛者。削籍不齿。

一。乡党不可序爵。以序齿为坐次。

一。先辈乡约。必设社仓矣。今既有社仓则读法会与讲会所。一以社仓为定。一日兼行。而文字轮回则训长掌议支应使令。皆付社仓库子。

一。社仓库子公私烟役。一幷蠲頉。

一。约内各出租一斗。付之社仓。逐年取殖。为讲会应供。

东溪书堂讲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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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炳春问。论语成于乐之成。

学至于义精仁熟。可谓成也。夫诗者感发兴起也。礼者检束执守也。学者须有兴诗立礼之工夫然后。乐以节之。动荡其血脉。流通其精神。心和而气和。手舞而足蹈。兴于诗知之事。而成于乐则知之精也。立于礼行之事。而成于乐则行之熟也。乃所以义精仁熟。而是为学之终条理也。

都玑浩问。中庸首章先中和后中庸。

中和中庸。以理言之。固非二事也。致中和亦有践中庸底事。践中庸亦有致中和底意。然中和就性情上论其理。中庸就行事上论其德。则性情在我者也。德行在酬应事物者也。不容无内外之分。则可不先中和而后中庸乎。

金冈玟问。不见诸侯义也。而孟子之见梁惠王。

孟子之见诸侯。将欲行道也。假使诸侯不能备礼则不见固义也。而齐梁之君。皆卑辞厚礼以招贤者。则孟子之见诸侯。何嫌之有哉。

都廷頀问。中庸序文先人心后道心。

无论人心道心。有是人形然后有人心之名。此人心之所以居先也。且人心易流于欲。道心由此而愈微。先言人心。不亦可乎。

都相朝问。诗关雎章琴瑟友之。

文王圣人也。得圣女然后可以为配。而成内治奉宗庙。则方其未得也。安得不忧。及其得也。安得不乐。忧而止于展转反侧。乐而止于锺鼓琴瑟。乃所以忧而不伤。乐而不淫。得其性情之正矣。琴瑟友之友字。如友兄弟之友。只是亲爱之意也。

徐凤奎问。诗伐木章以速诸父。

此诗人君䜩朋友故旧之乐歌。而诸父即朋友之同姓而尊者也。天子呼诸侯。同姓大国曰伯父。同姓小国曰叔父。称之以父者。亲之之辞也。迨此暇日。酾酒陈簋。以速诸父。而微我有咎者。即夫子所谓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意也。

徐范洙问。中庸首章天命之谓性。

天命之谓性。指万物一原理同之时也。自天所赋予而言之则谓之命。自人物所禀受于天言之则谓之性。理则一也。而有在天在人之别。朱子曰子思就人身中拈出这个是天命之性。不杂乎气质而言也。盖此性字专指理也。

龟岩斋讲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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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斗问。大学首章不曰性不曰心。而曰明德。

首言大学之道。而性则无造作运用。但言性字则无以见兼体用之义也。心则有善有恶。但言心字则无以见本原纯善之軆也。故就他合理气兼体用虗灵洞彻光明正大处。名之曰明德。德者得也。所得乎天而虚灵。具众理而应万事。则明德乃心性情之緫名也。

杨在辉问。中庸首章注气以成形理亦赋焉。气何先于理。

理与气有则俱有。无先后之可言。然以禀赋言之则此气聚然后此理具焉。语势不得不先言气而后言理也。实非气先而理后也。

全斗汉问。中庸第二章时中之义。

中字含两意。大本之中。未发之中也。时中之中。已发之中也。已发之中即达道也。达道之随时处中。固亦本于未发之中也。时字亦含两意。此一事今日应之如此为中。明日应之如彼为中。以一事而随其时宜。有彼此之不同者。乃所以随时处中也。尧舜之禅受。汤武之放伐。大禹之过门不入。颜子之陋巷箪瓢。孔子之仕止久速。事虽不同。各随其时而处中之义则同一揆也。

禹夏教问。大学诚意章极言自修之工。而修身章又说心之病何也。

毋自欺慎其独。虽着十分工夫。岂谓意苟一诚。更不加工而心自正身自修乎。日用酬应之际。毫厘有差。须臾有间。即陷于偏私。身心易至于颠倒矣。四有心有偏私之病也。五僻身有偏私之病也。大学工夫此最紧急。故逐段接属说来也。

孙本远问。论语子贡贫而无谄章贫而乐富而好礼。似是圣人事。

朱子曰无谄无骄。就贫富里用功也。乐与好礼则大不干事。至此盖富亦乐贫亦好礼。而贫乐富好礼者。但因贫富上而举其重者耳。程子曰贫而乐。非富而好礼不能。富而好礼。非贫而乐不能。观此说则乐与好礼。非生知安行之姿。似不能如是耳。

徐载镐问。论语以夫子之生知安行。自言为学次第。而曰十有五志学云云。后生之为学亦如是则可至于夫子之学耶。

夫子言进学之序。而自志于学至不逾矩间十年。循序渐进。以圣人之生知安行。固无积累之渐。然其心未尝自以为吾学已至。故因其近似。以为立与不惑等名目。以勉进后学。后之学者苟能优游涵泳。无或躐等而进。日就月将。无或半涂而废。则亦可至于学知利行。困知勉行地位。及其成功则一也。程子曰圣可学而至也。岂欺予哉。

尹桉问。论语泰伯章至德。

以泰伯之德。当商周之际。固可以朝诸侯有天下。而固辞不取。其迹若著则民到今必称。而又泯其迹。无得而称焉。其德之至极为如何哉。所以夫子极赞美之也。

李凤来问。大学听讼无讼。何者为本。何者为末。

明德为本而使民无讼。即明德事也。使无讼。岂非本耶。盖我之明德既明。则民自畏服。故虞芮之君。不敢履文王之庭。成人闻子皋之为宰而为兄服衰。此皆感动人心。无讼可听之验也。此章结语既曰此谓知本。则听讼无讼之本末先后。固可知也。

具禹书问。论语民德归厚。

丧能尽其礼。所以慎终也。祭能尽其诚。所以追远也。二者自是天理之当然。人心之所不能已者。上之人以此自为则己德既厚。以此帅民则民德亦归于厚矣。

都相海问。论语学而章既曰有朋自远方来。又曰人不知而不愠。朋与人同异。

有朋自远方来之朋字。指吾诚有学而同类信从者也。人不知而不愠之人字。指吾虽有学而人犹不知者也。不知我者与信从我者。安得不异耶。盖朋则专主同类也。人则泛称世人也。

蔡敬基问。大学知止章先言子后言父。

文王即王季之子也。武王之父也。事王季而日三朝者。所以止孝也。启武王丕承之烈者。所以止慈也。此章叙文王之敬止。而先言子后言父。不亦宜乎。

朴鲁辙问。论语以能问于不能章。

朱子曰颜子深知义理之无竆。惟恐一善之不尽。故虽能而肯问于不能。以求尽乎义理而已。此说正解此句之义也。

同宋渊斋游览日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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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癸卯暮春十八日。渊斋宋祭酒丈讲会于妙洞之酉湖斋。余亦与临斋徐兄及族孙夏辙往会之。夏辙则出入门下有年。而方在心制中矣。祭酒丈行乡飮礼于太古亭。闻其至。即停飮礼而来见。其谨于吊慰之礼如此也。余入见寒暄毕。作曰生幷一世。未能一次晋候。而今始承颜。愧无恋德之诚。渊斋曰客岁华阳。得见令抱夏容。今在此否。余曰渠亦问候次来待矣。因留宿于妙洞。十九日开讲于酉湖。要余幷坐参听。诸生讲大学明明德章。渊斋曰集注云具众理而应万事。具众理者性也。应万事者情也。具众理应万事者心也。然则明德实为心性情之緫名也。光明正大。故谓之明德。然心能运性。性不能检心。不可不主心而言之。卢玉溪本心之说。最为精礭。又曰经一章有先经后经之别。后经之说。所以释先经之意也。既而撤讲。余曰此斋即达乡士林为朴果斋创讲学所也。今既贲临则一言以记其事。以光斋颜如何。渊斋曰余固不文矣。其于皮不存奈何。午后因发行到暎碧亭。亭是尹致声,尹明肃之先世所卜筑也。亭有原韵而余亦次韵矣。登亭观其悬板则洪梅山,宋立斋丈渊斋兄弟题板。与鄙题列于其次。余谓主人曰以鄙题列于儒贤之次。得无猥乎。因留宿。二十日到临渊堂。士林来会者数百馀人。使诸生各诵所读一篇而撤讲。发行到悦乐堂。余曰此堂后麓大德山也。所居村名上仁里也。松林外数间瓦屋。即生之读书室也。渊斋曰且往观乎。因到斋舍。酒后往汝七家午饶。顾谓余曰圣最家亦在此村否。余曰只有数间茅屋而无外室。曰圣最死而有灵。知吾到此而不访其家则安得不薪怅乎。虽无外室。吾将造其门而观其外矣。因到其家。彷徨有怆然之色。其待门生眷厚之意如此也。渊斋将发向达城。留宿龟岩斋。而约以明日会于庆山矣。二十一日午后到庆山界。则渊斋已到徐伯瞻家午饶。余亦追及。时杨希道侍立。余曰昨年八月修书。送此雅于门下。留连屡日而归。庶几记念否。曰吾知之矣。因发行到五谷郑玑渊家留宿。二十二日到夹石郑氏书堂。酒三行而发行到孤山。即退溪愚伏两先生妥灵之遗墟也。一㭑独山。平地崛起。尽名区也。撤院之后。庆之章甫创起斋舍。为一邑养士之所也。乘暮到尹明肃家留宿。二十三日历不老洞徐学洙家。至崔氏凤舞亭。酒罢后发行。到巴溪寺日已午而雨亦作。诸从者各定处所。座甚从容。余曰奇芦沙猥笔及纳凉私议。于先贤之言。节节背驰。故摭其诸条。略为辨说。愿一斤正焉。渊斋曰凡此诸条。吾亦因问随答者多矣。逐条披览。因留宿。二十四日发行。到无怠具然侃书堂午饶。渊斋顾余曰连日鞍马驰驱。老人筋力得无惫乎。余曰高山景行之慕。宿昔所抱。而今幸遂愿。不觉气力之倍于平日也。午后到李氏唤惺亭开讲席。诸生讲大学。渊斋曰格物之格字。有到字义。物格之格字。有尽字义。又曰八条目中最紧要。而彻上彻下者。在于何条目也。诸生曰似以修身为本也。渊斋曰诚意人鬼关也。透得此关然后。乃可以修身。岂非八条中最紧要者耶。日暮撤讲。余曰祭酒之位。举国之纲常系焉。士林之矜式系焉。而方今兽蹄鸟迹。交于域内。衣冠坏裂。风俗颓败。扶正斥邪之责。似有难于辟杨墨斥佛老之世也。渊斋曰吾有三不幸。生此衣冠之国。一不幸也。生而为吾祖之孙。二不幸也。又忝儒选之列。三不幸也。因留宿于唤惺亭。二十五日登日新亭。访李希彦家。到具氏松溪斋。酒罢后因向晩村夏氏之独茂岩午饶。有一儒生问湖洛人物性同不同之论。至于今为疑案。将何所适从耶。渊斋曰同中有异。异中有同。学者用工。不当蓄疑于先儒同不同之论。而惟默会心得可也。余曰今日行旆。将向金山。则不得不从此分张矣。怆然之怀。无以自抑。而多日承诲。所得甚多也。渊斋曰有何所得耶。余曰举止之安详。语默之中节。皆所当学而未能者也。遂相与分路而归。

世孝堂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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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按永川李氏之世孝。肇基于孝节公聋岩先生爱日堂纯孝也。自聋岩四传而有征士石屏公。天姿近道。笃于课学。早游寒冈郑先生之门。质疑问辨。造诣得正。与张旅轩,徐乐斋,孙慕堂,徐东皋,李乐村徐全归堂,蔡两传轩,崔台岩一时诸先生。或同门而先后之。或同乡而追随之。讲究刮磨。以资丽泽。又喜读陶山集。题诗曰句句章章意深深。默契先生乐道心。常恨未及抠衣于寒栖陇云之间。追祭尚德祠。以寓其平生景慕。月朔必讲会于精舍。设先圣位。率诸生拜揖周旋。讲庸学心近等书。勤于教诱。严于课程。虽鲁下之质。无不炉鞴焉。孝养双亲。竭力养志。居丧尽礼。乡里称孝。阳坡郑相公题百源录后曰孝节家中已四传。槐公独漏百源编。追忆林爷尊慕谊。峤南旧宅子孙贤。石屏生石后公。气宇轩秀。性赋温柔。八岁受孝经于乐村李先生。应对之节。爱敬之道。无异老成人。先生大加称赏。十四岁闻毅宗皇帝崩。作挽歌而北向痛哭曰天运极矣。人道灭矣。读丙子日记。至崔相国鸣吉和议篇。遂掩卷泣下。晩构守明斋。筑南宁社。以寓尊慕大明之义。自号明湖散人。以誓终年之志。时人谓之皇明处士。其遭内艰也。餟粥三年。居庐不怠。越三年丁外艰。与其兄陶窝公。三年居庐。晨昏哭奠。一如事生。人称之以大连小连。梦窝金相公次明湖韵曰洪武衣冠都下俗。崇祯年月壁中图。石后生九元。道伯郑重徽抄遗逸。启辞曰李某生皇明之末。杜门潜身。常著尊周之事。其心则忠义也。公以名门后裔。内承父祖之训。外从师友之列。一邦称公为善士。悬弧之日。李文翼公与石屏公来留积智山。闻公之生。诗以赠之曰昨夜成大梦。琴湖亭下横。忽然亭下注。又入君家鸣。此是吉祥也。乃锡一名曰梦琴。公既长。与乡邻同志之友。讲磨讨论。笃于性理之学。不顾名利之场。屡荐马官。辄叹曰男儿生世。非无经济之策。而古人有折腰负丞之叹。是非吾志也。终身不就。此可见公之所守坚固。不役于外物矣。年三十而遭内艰。四十九而遭外艰。哀毁逾节。殡敛尽礼。人咸曰养生送死之无憾者。惟公是也。赵相公相遇题九元亭忠孝录曰爱日遗谟世孝传。惟若隐行亦闻风。呜呼。石屏,石后,九元祖子孙三世。俱以孝行见称于世。允为后生之矜式。达乡士林追慕遗迹。建三孝堂于解颜之立石里矣。至其子龟岩公。移居于府北砧山。其子乐山公移建三孝堂于砧山之阳。落成之日。山木轩金公羲淳以道伯。参其䜩同其乐。酒酣欣然谓主人曰君家之孝。不啻石屏,石后,九元三孝而已。若改以世孝则上以继聋岩爱日之孝。下以启云仍不匮之孝也。因名其堂曰世孝。兼题短律一绝曰景仰爱日堂。百世屹汾阳。君子恢古范。巍然达西乡。当时士大夫属和者多。遂成诗帖稧帖矣。其后沧桑屡变。子孙之居于一乡。或东或西。堂亦从而墟焉。诗契之帖。幷皆遗佚。可胜惜哉。今其裔孙圭渊。袖世孝堂实录一册。要余一言以记之。余亦因此有所感焉。惟我五代祖明野逸民公。以皇明义理。隐居自守。与同志之人。成大明洞同隐录。合十四人也。时石后公以明湖散人。志同道合。同隐于大明洞。伊时牙期之契。管鲍之谊。亦可以默想矣。后来子孙。安得不世世讲好耶。今奉此录。不敢以不文辞。采摭三先生行录颠末。叙次如右。以俟秉笔之君子云尔。

五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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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以元享利贞之理赋于人。而为仁义礼智之性。信在其中而为五性也。分配于五行四时。则仁为木为春。礼为火为夏。义为金为秋。智为水为冬。信为土为寄旺。五声五色五臭五味之分属。亦犹是也。天下道理不出此五者。而仁者公也。有个生理之谓也。义者宜也。断制得宜之谓也。礼者别也。节文仪则之谓也。智者知也。分别是非之谓也。信者实也。信实无妄之谓也。仁则包四者而周流贯彻。无所不在。仁固是仁之全軆也。义固是仁之断制也。礼固是仁之节文也。智固是仁之分别也。信固是仁之真实也。信又该载四事而诚实此四者之理也。方其未发也。浑然无形象之可见。朱子曰于已发之际观之。则其具于未发之前者。固可以默识。观此已发而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则有界分而不相紊。可知仁义礼智之在中者灿然有界分。而其端緖之发见如此也。就事物上以父子有亲属之仁而言之。所以爱亲者。仁之仁也。所以顺乎亲者。仁之义也。所以敬乎亲者。仁之礼也。自良知而无不知爱其亲者。仁之智也。有此爱敬之实者。仁之信也。以君臣有义属之义而言之。所以爱其君者。义之仁也。所以尊其君者。义之义也。所以敬其君者。义之礼也。所以知尊敬之道者。义之智也。有此尊敬之实者。义之信也。以夫妇有别属之礼而言之。共牢相爱者。礼之仁也。不更二夫者。礼之义也。挚而有别者。礼之礼也。知其伦常之重者。礼之智也。诚此造端之道者。礼之信也。以长幼有序属之智而言之。长所以慈幼者。智之仁也。幼所以事长者。智之义也。徐行后长者。智之礼也。知其老老幼幼之序者。智之智也。不失序次之实者。智之信也。以朋友有信属之信而言之。同声相爱者。信之仁也。责之以善者。信之义也。接之以敬者。信之礼也。知己知心者。信之智也。诚实此交道者。信之信也。若以父子属之义而言之亦然。若以君臣属之仁而言之亦然。随事随物。曲畅旁通矣。孔子只言仁字者。仁包四事。而言仁则义礼智皆在其中也。孟子兼言仁义者。仁属阳而礼者仁之著。义属阴而智者义之藏。故只言仁义而大纲已举矣。其为体用。亦自有别。以仁存于心。义形于外言之。仁为軆义为用也。以阴静阳动而言之。义为体仁为用也。以仁对恻隐。义对羞恶而言之。亦于一理之中。以未发已发而分体用也。凡此五常至善之理。即所谓在天曰命。在人曰性也。其在人物未生之时。只可谓之理。未可名为性。才涉乎气则便有善恶之不同。已不是性之本体。是所谓气质之性也。虽在气中。亦不相杂。而其本然之善则未尝不在。故从气质上单指其理而不杂乎气言之。则是所谓本然之性也。若曰天命超形气而称。五常因气质而名云云。则天命五常固不可分为二层也。又不可以气字带累言之于五常之理。决非单指理不杂气之义也。此不可以不辨矣。

续归去来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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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兮。岁华冉冉胡不归。洞宇宙而观之。无足喜与足悲。循良迹而莫及。隐沦踪而堪追。才卤莾而责重。肯文过而遂非。荣已极于墨绶。恩太滥于绯衣。行藏贵于得中。缅圣训之精微。文庙八载。朔望骏奔。未能窥藩。矧敢入门。沉潜坟典。糟粕犹存。虚文读法。古礼斟樽。于时乐于太守。醉滁亭之苍颜。无已泰于乐康。却瞿瞿而不安。知止所以不殆。每一念之攸关。解当涂之尘缠。访前行之奇观。恐游骑之太远。追放豚而将还。不循理而尚气。怕如熊之桓桓。归去来兮。付馀日于涵游。竆道莫非命也。安所遇兮何求。不以老而或懈。不以贫而为忧。有人告余以择里。眷云林之田畴。山可采药水可行舟。凤翔集于苍岩。鹤舞降于丹邱。耕云朵于邃谷。漱石齿于清流。蓬为户而竹牖。抱古书而来休。已矣乎。吾儒名教有乐地。曷不招招与同游。胡为乎伥伥欲何之。随事遵是处。圣贤亦可期。种窗外之香草。时荷锄而耘耔。来童子而讲史。有村秀而读书。尽义理之无竆。愿见包羲更质疑。

丹峰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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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禹之先。丹阳人也。丹阳之北。有艾谷。即侍中公衣履之藏也。其西有品达。即文僖公胎地也。丹阳之南有舍人岩。文僖公游此岩时。除拜舍人之奇适至。故时人谓之舍人岩。至忠靖公而又封丹阳伯。时则赫然全盛之际。而骎骎世降。至于今五百馀年矣。曾余忝守玆邑时。奠扫艾谷先茔。奉审品达胎地。而因到舍人岩。搜览旧迹。则人物非复昔也。风俗非复旧也。惟翠壁丹崖削立千仞。如画如屏者。想必古如是今如是也。清流激湍。泻出磐石。或瀑或潭者。想必古如是今如是也。自其不变者而观之者。只此二者而已。想像当日杖屦登临之处。彷徨不能去。昔日之丹阳若是烜爀。而今日之丹阳若是寒微。瞿瞿不忘本之心。未尝少弛。今见舜谦之丹峯号说。则同我有不忘本之心者。其惟舜谦乎。舜谦文雅谨饬士也。怀抱利器。不见售于时。隐居于广里之卧龙岩。筑亭为读书之所。而扁之曰卧龙。因亭之正案丹峯而署其号。比之于蔡氏之九峰。饶氏之双峰。彼九峰双峰。只因所居而名之也。若舜谦之丹峰则奚但因所居而已哉。丹藏而赤。寓善人同居之义也。丹字从丌上之册。寓向学之义也。系出丹阳。寓不忘本之义也。以九峰双峰而自比者。尚友先哲之义也。丹峰之义。岂不深且美耶。窃想卧龙之扁。舜谦之初志也。丹峰之号。舜谦之晩节也。辅国之丹忱。寿民之丹砂。既负初志。则乐善向学之意。顾本好古之心。足以收桑楡之晩节矣。惟舜谦顾名思义而益加勉旃焉。

书赠戚侄尹▣▣赞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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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而不知为人之道则非人也。所谓道者。非玄妙高远而难行。只在日用彜伦之间。惟孝为百行之源。而移之事君则为忠。移之事长则为悌。推以至于处事接物。莫不各有当然之则。人非生而知之者。不学而能之乎。为学之方。惟在于读书。盖以前圣后贤之格言大训。古今事变之成败得失。为善为恶之可鉴可戒者。皆在于书故也。必须沉潜翫绎。反复体验。有疑于无疑之处。得味于无味之中。无或贪多而徒事涉猎。勿以杂书而虚费精力。惟循圣贤之轨辙而深究旨意。得之于心体之于身。融会透彻。乃所谓学问之力。朱夫子曰人之为学。且要收拾身心。逐句训释。逐段消详。晓得句下文意。此是读书要法。而收拾身心。即其一段大节目也。心苟不在而因循翫愒。则书自书我自我。何益之有哉。所以孟子求放心之训。有功于圣门大矣。君今年富力强。正好读书时。则必以求放心三字读为书持身之符。终成远大之器。副此区区焉。

烈妇芮氏褒烈呈营文代人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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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阐幽扬微。表宅树声。实是有国之常典。我朝之成法。而世降俗衰。在下之公议不明。自上之恩典或阙。乡曲寒微士女。其卓行懿烈。足以为法于颓俗。有助于风教者。往往有之。而埋光铲采。竟至湮没无传。可胜叹哉。本邑故士人李东璘之妻芮氏。素以贞淑之资。归李氏之门。孝养其姑。敬事其夫。当其夫薪忧之日。而卖发资药。一家之人已服其诚。当其夫科行之日而连月祝天。一洞之人咸服其诚。粤在庚午春。其夫上京观光。归家未几。偶得一疾。委卧十馀日。昼夜侍汤。少不暇寐。尝粪甜苦。祷以身代。天道无知。终不孚芮氏之诚。不幸其夫永逝。其在袒括之夕。以若贞诚。宜有顿绝之状。而只一哭而止。返慰侍母之怀。及其夫葬期之前五日。而预备葬资。躬审山地曰我之顽命。不知几年。而死则同穴。此地能容二葬云云。故在傍者听之寻常矣。不意其后数日。痛哭其夫之殡。潜入夹房。因妆嫁时之容而致死若寐。因与其夫同日同穴而葬。呜呼。芮氏之至诚。判死已决于其夫命革之地。而葬地已占。葬需已备。然后雍容就死。若是得正。烈烈之气。凛凛之风。可以凌霜雪而贯日星。求古贞烈之妇。孰有加于此哉。闾里称之曰烈哉李氏之妇。乡党称之曰烈哉李氏之妇。是以士林同声以为如此之节。若不上闻㫌褒。得毋为乡党之羞乎。特举其贞烈。呈于本官。报于巡营。又呈于绣衣。而尚未得启。此不但芮氏之事行湮没可惜。其于国家树风之典。实有所欠阙矣。生等玆敢联帖旧状。齐声仰闻于棠阴之下。伏愿采以登彻。俾蒙旌褒之典。千万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