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九年三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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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清理文件。饭后写雪琴信一件,看信稿数件。见先锋官三人。抄白绫记事。见客二次。中饭后习字二纸,温《史记》、《田窦传》、《韩安国传》。夜眼蒙,不敢看书。

闻子序谈“养气章”末四节。言孔子之所以异于伯夷、伊尹者,不在高处,而在平处;不在隆处,而在汗处。汗者,平也、下也、庸也。夷、尹之圣,以其隆高而异于众人也。孔子之圣,以其平庸汗下而无以异于众人也。宰我之论,尧、舜以勋业而隆,孔子以并无勋业而汗。子贡之论,百五以礼乐而隆,孔子以并无礼乐而汗。有若之论,他圣人以出类拔萃而隆,孔子以即在类革之中,不出不拔而自处于汗,以汗下而同于众人。此其所以异于夷、尹也,此其所以为生民所未有也。

咸丰九年三月廿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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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清理文件。饭后见客三次,传见哨官三人。接家信,澄侯一件、沅甫一件,系初八送纪寿信之回音。翻阅《四书》一遍。用白绫写《论语》、《孟子》中最足警吾身者,约二十馀章。中饭后,习字二纸,温《滑稽传》。夜温《大宛传》,未毕。思人心所以抗扰不定者,只为不知命。陶渊明、白香山、苏子瞻所以受用者,只为知命。吾涉世数十年,而有时犹起计较之心,若信命不及者,深可愧也。

咸丰九年三月廿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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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清理文件。饭后见先锋官三人。写彭雪琴、胡中丞信。见客一次。阅《院馀丛考》。中饭后习字二纸,温《淮南衡山传》。旋写大字数幅。酉刻,登后楼。灯后,温《货殖传》数叶。因眼蒙不敢多看书。日内,念不知命、不知礼、不知言三者,《论语》以股全篇之末,良有深意。若知斯三者,而益之以《孟子》“取人为善,与人为善”之义,则庶几可为完人矣。

咸丰九年三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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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清理文件。饭后见先锋官三人。写张小浦信,改信稿五件。接何廉(日方)信,写作俱佳,依恋之意,溢于言表,才士不遇,读之慨然。倦甚小睡。剃头一次。中饭后习字二纸。温《货殖传》毕。夜接孙芝房信,告病体垂危,托以身后之事,并请作其父墓志及刻所著诗十卷、《河防纪略》四卷、散文六卷;又请邵位西作墓志,亦自为手书别之,托余转寄。又接意城信,告芝房死矣。芝房子去岁六月面求作其父墓表,余已许之。十一月又寄近作古文一本,求余作序。余因循未及即为,而芝房遽归道山,负此良友,疚恨何极!芝房十三岁入县学,十六岁登乡举,廿六岁入翰林。少有神童之目,好学励品,同辈所钦。近岁家运极寒,其胞弟鳖洲、主事叔孕孝廉相继下世,又丧其长子,又丁母忧,又丧其妻,又丧其妾,皆在此十年之内。忧能伤人,遂以吸生。如此美才,天不假之以年俾成大器,可悲可悯!因忆道光二十八年刘菽云将死之时,亦先为一书寄京以告别,请余为作墓志。几内即在上住宿,未带铺盖也。其他去沙河镇二里,去李鹿车制军之宅一里许。

咸丰九年八月初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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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起。饭毕,再人山谒岳武穆正之配李夫人墓。墓去沙河镇十一二里许。去株岭姚太夫人之墓之西,名曰太阳山,坐北向南。坟下三丈许有陈岩叟坟。岳夫人墓不知其初所据。明宏治九年,童某修县志,以为葬在此。厥后嘉靖六年,何某修志,以为不葬在此,系与姚太夫人合葬株岭也。嘉靖十年,陈氏坟遂葬于下方。至崇祯二年,岳、陈二家构松,逮本朝康熙、雍正,讼百馀年,久不决。至乾隆五年,九江府知府施君廷翰判断,定为岳夫人实葬在此。陈氏坟因其太久,亦不复迁。二姓皆永禁进葬,遂为定案详。巡道李君振云批,亦以童志为断。今详文并批,皆刻于东一碑石,西一碑系乾隆十年县令禁刍牧者。墓有古树,皆乾隆中所禁,近年亦枯朽矣。巳正归舟。舟行出沙湖,申刻至九江老营。热甚。酉正,西风作,始渐凉也。见客二次。夜,与雪琴、少泉久谈。清理文件。是日接季洪弟信,知将回湘乡募勇。接胡宫保信,知皖北军事日坏。阅京报,亦以定远失守,胜翁皆交部严议也。阅《步天歌》。是夕,思作书者宜临帖、摹帖;作文作诗皆宜专学一家,乃易长进。然则作人之道,亦宜专学一古人,或得令人之贤者而师法之,庶易长进。

咸丰九年八月初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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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清理文件。饭后将《欧阳文忠公全集》清检目录,共百五十三卷,附录五卷,至未正清毕。拟派人至江苏接陈作梅来营,写信一件,自添二叶。夜写袁漱六信一件。阅《归田录诗话笔说[记]》。胡中丞寄来京信一件,知胜翁互相讦参。翁自定远失守,兵饷两空,所处之境甚穷。

咸丰九年八月初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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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写漱六信毕。饭后写季仙九先生信一封。派戈什哈朱长彪往溧阳迎接陈作梅,寄途费银百两。李少泉亦派一家丁同去。巳初起行。馀亦即于已初开船。见客二次。是日风色不甚顺。自九江以上,须得东风,溯流乃顺。本日北风甚微。行三十里,至陆家嘴泊宿。与雪琴久谈。登岸散步,行半里许,天气甚热,与少泉露坐久谈。阅次青代雪琴所为《昭忠祠记》,将一二不稳处批出。

咸丰九年八月初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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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开船,逆风逆水。以十除人曳牵而上,未刻至隆平。团首胡玉堂来接,团勇沿江岸迎送。湾泊二刻许,复开行。傍夕至武穴。广济县方令来接。方名大提,巴陵人,附生,保至令职。厘金等局委员李宗涑、胡夏初、童焕藻、单发轫、曾纪潢皆来见。灯时始泊船,与雪琴、少泉久谈。夜,大东北风。是日改信稿二十馀件,写张上捕信一件。夜阅《步天歌》。接九弟在袁州所发信,系七月计日寄强中营,便勇带来者。又有方案成者,亦安州人,上年避难来鄂,胡中丞派其在武穴当差,本日亦来见。据称,何子永镇修八年四月在英山天花坪被贼扰,七年赴颖州太和县教谕戴汉翔处矣。是日,阅《书经·顾命》等篇,如有所悟。

咸丰九年十一月初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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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早饭。饭后起行。行四十里,至一天门地方扎营,黄梅境也。黄海军令来迎,与之久谈。下半日,温《诗经》数章,剃头一次。写胡中丞信、彭雪琴信、李申夫信。夜思近日之失,由于心太弦紧,无舒和之意。以后作人,当得一“松”字诀。是夜,睡味甚适,亦略得“松”字意味。日来,每思吾身,能于十“三”字者用功,尚不失晚年过境。十“三”字者,谓三经、三史、三子、三集、三实、三忌、三薄、三知、三乐、三寡也。三经、三史、三子、三集、三实,余在京师,尝以匾其室。在江南,曾刻印章矣。三忌者,即谓天道忌巧,天道忌盈,天道忌贰也。三薄者,幸灾乐祸,一薄德也;逆命亿数,二薄德也;臆断皂白,三薄德也。三知者,《论语》末章,所谓“知命、知礼、知言”也。三乐者,即九月二十一日所记读书声出金石,一乐也;宏奖人才,诱人日进,二乐也;勤劳而后憩息,三乐也。三寡者,寡言养气,寡视养神,寡欲养精。十“三”字者,时时省察,其犹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者乎?

咸丰十年闰三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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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出巡视营墙。饭后清理文件,写胡中丞信、彭雪琴信、左季高信,见客三次,阅《后汉书》李云、刘瑜、谢弼传,虞诩、傅燮、盖勋、臧洪传。中饭后阅《张衡传》九叶,未毕。日内因眼蒙,不敢多看书。天气甚长,申刻以后,但在室内徘徊。酉正跃坐。念天下之稍有才智者,必思有所表见以自旌异于人。好胜者此也,好名者亦此也。同当兵勇,则思于兵勇中翘然而出其类;同当长夫,则思于长夫中翘然而出其类;同当将官,则思于将官中翘然而出其类;同为主帅,则思于众帅中翘然而出其类。虽才智有大小深浅之不同,其不知足、不安分,则一也。能打破此一副庸俗共有之识见,而后可与言道。夜校《叙传》下卷,未毕。王子云、高云浦来,言方某品行不甚可靠。

咸丰十年闰三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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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出巡视营墙。饭后清理文件。旋阅《后汉书》颍川四长传,李固、杜乔传。中饭后阅吴佑、延笃传。是日,竟日雨不止。心事焦闷,口无津液,上焦火旺,因不复看书,即在室中徘徊。思凡事皆有至浅至要之道,不可须臾离者,因欲名其堂曰“八本堂”。其目曰:“读书以训诂为本,诗文以声调为本,事亲以欢心为本,养生以少恼怒为本,立身以不妄语为本,居家以不晏起为本,居官以不要钱为本,行军以不扰民为本。”古人格言尽多,要之每事有第一义,必不可不竭力为之者。得之则如探骊得珠,失之则如舍本根而图枝叶。古人格言虽多,亦在乎寻人之慎择而已矣。夜,阅《骈体文钞·版牍类》。是日接家信,三月三日发,澄弟一件、沅弟一件、纪泽一件。又得竟海先生及作梅、牧云等信。

咸丰十年七月廿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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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至沈宝成营内一查,辰刻归。饭后清理文件。旋小睡。写杨厚庵信一件。阅韩文。中饭后热极,小睡。习字一张,清理各文件。酉刻与王壬秋久谈,又与牧云谈。夜与牧云、少荃在楼上乘凉。早睡。

本日思求人约有四类,求之之道,约有三端。治事约有四类,治之之道,约有三端。

求人之四类:曰官也,绅也,绿营之兵也,招募之勇也。其求之之道三端:曰访察,曰教化,曰督责。采访如鸷鸟猛兽之求食,如商贾之求财;访之既得,又辨其贤否,察其真伪。教者,诲人以善而导之,以其所不能也;化者,率之以躬,而使其根从于不自知也。督资者,商鞅立木之法,孙子斩美人之意,所谓千金在前,猛虎在后也。

治事之四类:曰兵事也,饷事也,吏事也,交际之事也。其治之之道三端:曰剖晰,曰简要,曰综核。剖晰者,如治骨角者之切,如治玉石者之琢。每一事来,先项剖成两片,由两片而剖成四片,由四片而剖成八片,愈刮愈是绝,愈剖愈细密,如纪昌之视虱如轮,如庖丁之批隙导窾,总不使有一处之颟顸,一丝之含混。简要者,事虽于端万绪,而其要处不过一、二语可了。如人身虽大,而脉络、针穴不过数处;万卷虽多,而提要钩元不过数句。凡御众之道,教下之法,易则易知,简则易从,稍繁难则人不信不从矣。综核者,如为学之道,既日知所忘,又须月无忘其所能。每日所治之事,至一月、两月,又当综核一次。军事、吏事,则月有课,岁有考;饷事,则平日有流水之数,数月有总汇之帐。总以后胜于前者为进境。

此二者,日日究心早作夜思,其于为督抚之道,思过半矣。

咸丰十年九月廿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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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清理文件。旋见客三次,内周瀚、刘兆璜坐颇久。写九弟信一件、胡宫保一件。与尚斋围棋一局。旋将九弟手卷写毕。中饭后,见客四次,内黎世兄坐颇久。酉刻,李申夫来久谈,傍晚散去。夜清理文件,寸心郁闷异常。与尚斋围棋一局,目蒙殊甚。

是日因写手卷,思东坡“守骏莫如跛”五字,凡技皆当知之。若一味骏快奔放,必有额踬之时;一向贪图美名,必有大汗辱之时。余之以“求阙”名斋,即求自有缺陷不满之处,亦“守骏莫如跛”之意也。

咸丰十年九月廿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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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清理文件。族接胡富保信,内有与陈作梅密信,因作梅已赴江西,余拆阅。中言沅甫乡里之评,如此大非乱世所宜,公可密告涤丈箴规之云云。余因作梅在此数月,并未提及一字,不知所指何事。因问少荃曾闻作梅说及我家事否。少荃言曾闻作海说及沅甫乡评不好。余细叩何事,渠言洪家猫面脑葬地,未经说明,洪家甚为不服。洪秋浦有信寄余,其中言语憨直,因隐藏未经寄营。本县绅士亦多见此信稿者,并劝余设法改坟,消患无形等语。又言沅甫起新屋,规模壮丽,有似会馆。所伐人家坟山大木,多有未经说明者。又言家中子弟荡佚,习于吹弹歌唱之风云云。余闻之甚为忧惧。旋写胡宫保信,写凯章信。中饭后,倦甚,眼蒙不敢作事,仅阅《穀梁传》廿馀叶。傍夕亦倦。夜清理文件颇多。眼蒙昧甚。

睡后,细思余德薄能鲜,忝窃高位,又窃虚名,已于造物之忌,而家中老少习于“骄、奢、佚”三字,实深惊惧。

咸丰十年十二月初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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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清理文件。饭后与尚斋围棋一局。拟作各折片稿,心绪郁闷,久不得就。中饭后又围棋一局。日内,因不得景德镇开仗之信,心中忽忽如有所失。清理文件。见客四次。江军门自柏溪来见。是日,刘彤皆、姚慕庭回家过年。夜,倦甚,读书不能终卷。因读《淮南子·精神训》,至“大禹竭力以劳万民”句,若有所感。王梦龙值日。夜,初睡即梦魇,盖近日精神极疲乏,凡不克自振。

咸丰十年十二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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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写左季高信、郭云仙兄弟情。中饭后骑马至城内树堂处闲谈。树堂近来好作隶书,笔力劲健,但乏名贵之气,傍夕归。夜,清理文件颇多,以本日未甚料检也。将各案应行请恤者,汇为一清单。

阅扬子《法言》,究不如《文中子》之平实,盖子云文学中人,非道德中人也。细思古人修身、治人之道,不外乎前此所见之“勤、大、谦”。勤若文王之不逞;大若舜、禹之不与;谦若汉文之不胜。而“勤、谦”二字,尤为彻始彻终,须臾不可离之道。勤所以儆惰也,谦所以儆傲也。勤能且谦,则大字在其中矣。千古之圣贤豪杰,即奸雄欲有立于世者,不外一“勤”字;千古有道自得之土,不外一“谦”字。吾将夺此二字以终身。倘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者乎!

夜睡颇熟,四更即醒。

咸丰十年十二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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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清理文件。旋与尚斋围棋一局,清理文件颇多。中饭后与申夫鬯谈,再围棋一局,阅《淮南子·说林训》。夜又阅《淮南子》约廿馀页,清理文件。接沅弟信,知枞阳又甚危急,寸心为之怦怦。偶思写字之道,如修脚匠之修脚。古人所谓“拨灯法”,较空灵,余所谓“修脚法”,较平稳。二更睡,不能成寐。张戈什哈值日。是日,雨而微雪,雪竞日不止。昨数日起屋,本日停工。又念左、鲍等不能开仗,为之焦灼。是日,文武员共贺望,应酬极久。与黄云海、杨在纲等谈明岁移营出岭,聚语甚多。

咸丰十年十二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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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清理文件。饭后与尚斋围棋一局。旋阅《淮南子》、《道应训》、《泛论训》。中饭后阅《诠言训》,至初更毕。清理文件,倦甚。与申夫普谈天下大局,似若无转机之可图者。旋入房小坐。夜,睡不甚成寐间。在营起屋一前,未毕,十五、六、七三日雨雪,停工,本日重修砌。午后又小雨。夜来见天气阴黑,气象愁暗,为之忧闷久之。不知大乱何日可平,又不知安庆、枞阳日内支得住否。寸心悬悬不已。又思“劳、谦”二字受用无穷,劳所以戒惰也,谦所以戒傲也。有此二者,何恶不去?何善不臻?

咸丰十一年正月初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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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三点起,至城内万寿宫拜牌行礼,黎明还营。各文武员弁来贺新年,巳正始毕。清理文件,写告示一张。旋观申夫与鲁秋航下棋,馀亦与尚斋围棋一局。中饭后,阅《陆放翁诗选》。七言绝句发抄,兼选七律。余在京时,曾将放翁七律选抄一编,七绝则选而未抄。今因抄七绝,又将七律再选一编,恐与在京时所选多不符矣。傍夕,又现申夫与人下棋。写洗弟信。夜再阅陆诗,二更三点睡,至五更三点始醒,为近日所仅见。是日细思立身之道,以禹、墨之“勤俭”,兼老、庄之“静虚”,庶于修己、治久之术,两得之矣。

咸丰十一年正月初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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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清理文件。旋与尚斋围棋一局,写左季高信一件。出门拜年数家,至树堂处小坐,忠义局小坐,午初归。写雪琴信一件。中饭后又围棋一局。选放翁七绝至夜,选第七册毕。申刻清理文书百馀件。眼蒙特甚,殆因近日下棋太多之故。夜,睡颇成寐。放翁每以美睡为乐,盖必心无愧怍而后睡梦皆恬。故古人每以此自课也。

咸丰十一年正月初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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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接奉廷寄,即前复奏英夷助剿运漕一案。饭后清理文件。写澄弟信一件,言:戒“骄”字以不轻非笑人为第一义;戒“惰”字以不晏起为第一义。写纪泽信一件,言:文章之雄奇,以行气为上,造句次之,选字又次之。旋阅选放翁七绝。中饭后又选陆诗,夜又选之,共八本。放翁胸次广大,盖与陶渊明、白乐天、邵尧夫、苏子瞻等同其旷逸。其于灭虏之意,养生之道,干言万语,造次不离真,可谓有道之。惜余备员兵间,不获于闹静中探讨道味。夜,睡颇成寐。当由玩索陆诗,少得稗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