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中宗实录/三十四年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
（己亥）三十四年_{大明嘉靖十八年}

春正月

1月2日

○辛未，传于大臣等曰：“韩世昌等事，已令推鞫于宾厅矣。今则世昌诬告，事关重大，所当刑讯，宾厅，乃听政之所，不合刑讯，故在前如此重大之事，例于光化门内推之。且此厅，当风广阔，今此冻寒之时，大臣等坐于冷厅，至于终日，尤为未安。光化、勤政两门之内，择其无风向阳之处移鞫，或下于诏狱，三省交坐推之何如？其议以启。”尹殷辅等回启曰：“罪人之事，时未归一矣。今日穷推，则可识其大槪，请以今日毕推，撮其要领，然后或于宫门，或于诏狱，随宜推讯为当。若推辞未及归一，而径下诏狱，则凡所启禀之事，恐致稽缓。”传曰：“然则其穷诘于宾厅，若将刑讯，则移鞫于光化、勤政两门之内。”

○判中枢府事柳溥启曰：“臣犬马之齿，今至七十，气力衰耗，疾病缠绵，仿古致仕，傥容顾养，庶蒙天恩，获保馀龄矣。”传曰：“年虽七十，未至衰老，若赐几杖，则可以从仕，故不允。”仍传于政院曰：“柳溥赐几杖可也。”

○太白昼见。

1月3日

○壬申，传于大臣等曰：“事干各人，〈鱼守渊、朴仁亨、金希曾、洪陆等，以为韩世昌所行悖戾，与尹辏同谋，构饰告变云。尹辏招辞与世昌招辞略同。〉今已取招矣。他馀杂言，则不足尽信，但尹辏谓世昌曰：‘权遇鸾不道之言，我则被囚，〈以打杀野人事也。〉势难呈诉矣。汝可往告于监司’，乃给马而送，使之告变。及拿来时，尹辏又谓金希曾曰：‘宜与世昌同辞纳招。’此必尹辏谋欲免罪，而世昌亦以流配之人，思欲放还，同谋构虚，为此告变之事也。大抵韩世昌，多行悖戾，不得见容于守令，而乃恐遇鸾。〈以辛巳年逆臣安处谦件记内名录，流配稳城，今年秋放还。〉将泄己事，谋欲致害，潜记遇鸾前日所言，因以巧饰，指为不道。其人所为，类皆如此。奸谋悖状，已尽明著，他馀事干，虽或幷推，而更无可问。其以尹辏及世昌备细穷推，则庶可速得其情。然此人等，在所刑讯得情，不可以平问也。且稳城府使池世方，则所当不计私情，坚囚罪人，而尽数保放，又往见尹辏，私相与语。观其所为，是不有王法也。事虽不关于告变，然不可不推也。其于大狱毕后，推考可也。”殷辅等回启曰：“事干禹今，乃权遇鸾十八年率畜之妄也。元告韩世昌以为，禹今解文者，遇鸾所为，必尽知之云。如此大事，凭阅事干，虽曰例当，而夫妇之间，固当容隐矣。若以厥夫之事，问诸其妾，则事甚未便，不可开端也。且告变事干，已尽凭阅，只有金守贞未及毕推，而他馀事干，不系于此，故时未幷推耳。但尹辏、韩世昌，既尽诘问，请刑推得情何如？”传曰：“如启。”

○殷辅等，即移坐于弘礼门。〈在光化门外。〉韩世昌受刑一次，忍杖不服。

○传于大臣等曰：“池世芳、鱼守渊等，打杀野人，〈金斗等。〉而其事干韩赋良等，今已拿来矣。池世芳幷即拿来，一处推鞫可也，而世芳拿来之后，则还赴其任，亦难矣。其本职递差事，三公及吏曹判书，同议以启。”殷辅等回启曰：“韩赋良推问后，事若归二，则池世芳拿问为当。韩世昌既已刑讯，忍杖不服，尹辏则意欲承服矣，〈与韩世昌同谋，构饰告变，为触上不道之言。〉但臣等佥议以为，事关大狱，所当详悉取招，不可以泛然为之。且夜深则勿推罪人事，昨已传教矣。今已夜深，请于明日，更加详审，穷推得情何如？”传曰：“他馀事干，则夜深勿推之事，已传教矣。尹辏将欲承服，而不即取招，以待来日，则一夜之间，不无更生他计也。今虽夜深，穷诘得情可也。”传曰：“事关大狱，韩世昌即当加刑，但今已夜深，其待明日，加刑得情可也。”

○传于政院曰：“今观李寿福公事，则以为曺玉石刑推后，权㻩〈前星州教授也。〉更推云，此似为未便。当初权㻩通简于寿福曰：‘京来孽属曺玉石者，欲为焰硝防纳，须依愿许纳，半减其价。’寿福答曰：‘疾足者〈池石光。〉已先得之，故不得为之’云。又其事干招，以为曺玉石，以焰硝六斤给石光，而及其受价，相约上京。观此则石光与玉石同谋防纳，事已明著，不当更推。其以防纳之罪，照律定罪何如？此意问于禁府堂上以启。”禁府堂上回启曰：“上教允当。但池石光招辞则以为，曺玉石同谋防纳，曺玉石则以为，不欲防纳，只以焰硝六斤，卖之于石光。此当更推之，归一后可以治罪，故请更穷推尔。”传曰：“知道。”

1月4日

○癸酉，韩世昌受刑一次不服，尹辏受刑六度，以诬告直招。〈招辞曰：“世昌以为：‘我方被流遐方，汝亦罪犯赃污，若告乱言，立功于国，则我辈皆当蒙宥矣。我自在京时，累经大狱，推鞫之辞，备尝知之。凡我所告之事，先推事干，事干若不能忍杖而诬服，则必穷推权遇鸾，限输情加刑矣。遇鸾，衰朽之人，安能忍杖发明乎？遇鸾又服，则吾事谐矣。大抵诏狱推事，以传旨内辞缘，加刑取服例也。虽欲发明，不可得矣。到京纳招时，须如我言，同辞以对可也。’遂与之同谋，构陷遇鸾，指为触上不道之言。”〉殷辅等，以尹辏承服供辞入启曰：“尹辏既服，韩世昌加刑得情何如？”传曰：“依启。但世昌加刑时，其以尹辏已承服辞缘，言而穷诘。”世昌又受刑一次，不服。殷辅等启曰：“忍杖不服，限输情加刑乎？敢禀。”传曰：“韩世昌昨日受刑一次，今又连杖二次，而自知其罪，期于必死。此虽大狱，二日之内，数多加刑可乎？但以明日加刑，则狱事无乃缓乎？其议以启。”殷辅等回启曰：“世昌知其罪重，期死杖下。是乃大狱，数多加刑，宜不足惜，但阙庭刑杖，非他刑讯之例。今其受刑已多，姑待明日，休息加刑，期于得情何如？”传曰：“此人虽欲输情，必待其气苏醒，然后能言也。今又加刑，则或至于死，不得取服矣。明日加刑可也。”

○传于政院曰：“尹辏已服，世昌虽未承服，然事为诬告，势将归一矣。遇鸾及他馀事干，皆被虚诉，久滞于狱，至为矜恻。可以放送者，即当放送，还发配所〈朴仁亨。〉者，亦当还送可也。其以此意，议于大臣。权遇鸾及事干等，幷脱枷可也。此意言于禁府。”

1月5日

○甲戌，以进贺使〈柳仁淑。〉书状，〈“臣等十二月二十九日发向北京，序班李时真家书，来自京师，兴献皇太后蒋氏薨逝云。即时使人详问，则十二月初四日，圣母蒋氏薨逝云。又令通事李顺宗往问于掌印大人，则答曰：‘的实矣，但哀书未到，故时未发丧’云，封太子则朝议不定，故至今未决云。”〉下于政院曰：“今观书状，事关重大。进香、陈慰两使，预先磨炼，以待冬至使〈林鹏。〉回还，闻正奇后，即发送可也。其以此意，言于承文院。”

○左议政洪彦弼等〈领议政尹殷辅病，未得参。〉启曰：“世昌虽四次受刑，精神专不错乱，而性又奸暴，至于推案所着名署，大书乱书，甚为不恭。然以其所自着署，故幷入启耳。”传曰：“今观世昌所着名署，至为奸恶。其以此意，幷入推辞，加刑不服，则更加一次，连讯二次。”

○以义禁府韩赋良、申起宗、韩世孙、银孙等招辞，〈招辞曰：“鱼守渊、池世芳杀害野人之事，是韩世昌诬告也。当时野人暂有伤害，例相报复。若果有如此，则野人岂不即时告诉于兵使者乎？”〉下于彦弼等曰：“今观宪府公事，则池世芳、鱼守渊等，杀害野人之事，此皆尹辏与世昌，同谋构陷，以造虚语，似不当信。其议以启。”彦弼等回启曰：“臣等之意，亦以为然，故已欲议启矣。此实尹辏与世昌，同谋构陷，府使与判官之事，似难取信矣。”传曰：“知道。”

○传于洪彦弼等曰：“世昌固讳不服，至甚奸凶，然一日之内，数多加刑，似为不当。其待明日，加刑得情可也。”

○传于政院曰：“在前皇后之崩，自上率百官举哀，其后更议立法，只于皇帝之丧举哀。此已成例，今不当改，然其用刑杀，无乃未安耶？有大狱，何以为之耶？其令礼曹，考前规以启。”礼曹回启曰：“在前皇大后之崩，连三日，停朝市。去刑戮、禁屠杀、断音乐、停嫁娶矣。”传曰：“知道。”仍传曰：“进贺使书状，必是详闻。但因书状传闻之言，而为此停朝市等事，则至为未安，若待的知而恬不举哀，则尤所未安也。陈慰、进香等使，预先差下，其于事体亦何如？议于三公。”

1月6日

○乙亥，传于政院曰：“韩世昌事干，已尽归一，世昌独不承服。阙庭推鞫，甚为扰乱，下于禁府，毕推何如？且春享大祭，虽非亲行，然当斋戒之时，刑讯罪人，似为未便。幷议于三公。”

○领议政尹殷辅议：“皇太后崩逝，出于传闻，虚的难知。但此言，序班家书赍来者，不泛然说道，至书给崩逝月日，掌印大人亦云的实，似非虚语也。先是，皇太后崩逝，别无通谕，我国只以传闻例，举停朝市等事。亦依旧例何如？陈慰、进香等使，必须预先差下，使之治装，恐无妨事体。中朝有大事故，而太子册封，朝议今尚不一，华使出来，似不在速。被虏唐人，进香使一时解送为当。韩世昌狱事，今已归一，只世昌忍杖不服，阙庭推鞫，果为骚扰。于诏狱三省交坐，毕推亦当。大祭虽未亲行，刑讯罪人，恐妨斋戒。大祭后推鞫何如？”左议政洪彦弼议同。右议政金克成议：“皇大后崩逝之言，序班及大人处，反复详问，似为不虚。礼当闻丧即日，停朝市，但十二月初四日崩逝，是月二十九日，序班家书，已到辽东，而哀书尚不到，似为可疑。都司以哀书未到，时未发丧云，则海外之国，只据传闻，遽即发丧，恐亦未当。冬至使之行，想已回程，姑待先送通事之来何如？若有冬至使，未得趁时发还之虑，被掳唐人押解官，差送辽东，探问而来，亦何如？陈慰使、进香使，预先差下，使之治装，亦为无妨。韩世昌狱事，已归一，事干尽放，适值大祭斋戒，阙庭亦扰，大祭后三省交坐，诏狱毕推，上教允当。”

○传曰：“观大臣之议，克成之议似当。但我国冬至使已往，中朝又有唐人来此，故欲徐闻正奇而举哀也。若无冬至使及唐人之来，则不得已以传闻举哀也。且上国实有大事，则冬至使，今月内，必不及发还。若待其还而举哀，则似为稽缓也。又送唐人于辽东，探问正奇而举哀，亦不当也，故克成之议虽似当理，而其从殷辅之议，停朝市等事，一依为之可也。韩世昌狱事，已归一矣，过初十日大祭后，十一日三省交坐，诏狱推之，亦可也。”

1月10日

○己卯，宪府启曰：“韩世昌，都事处告变时，其为虚实，未可知也，事干各人，即当依法坚囚，而稳城府使池世芳，任情保放。若大关国家之事，而踈虞若此，则国法不严，不可不惩。况推考传旨已下，往复之间，必经数月，自知必罢，旷废官事，亦不无其弊，请先罢。”答曰：“池世芳，非但此事，亦有所犯，〈杀野人双古大事。〉欲拿来推鞫，而三公以为，先推事干，故停之矣，今所启至当，故依允。”

○弘文馆副提学元继蔡等上箚曰：

人主用刑，所以惩奸，小失其中，滥而为虚。必惬于众情，然后下无所冤，上无所累。圣人钦恤而惟轻，服念于旬时，惧有一毫之偏，必备两造之具者，所以昭至仁而服天下。今有临民之官，嫌憎讼者之口，至于谋杀，古今所无。固当明辨情迹，事若归实，罚宜无赦，与众弃之，然人心难测，奸计莫知，讼者之谋陷主司，亦无所不至，则欲以一面之辞，必究黯黮之迹，不核辞证，先求捶楚之下，虑或有冤枉之情也。臣等职忝论思之地，窃见物情之郁，恐累圣朝之德。

答曰：“今观箚子，人君或有循私用情之事，而不付有司，自上处决，则侍从当论其失，此必指李寿福事也。然已令有司推之，则有司自当分辨曲直矣。予无有循私处决，而特论此事，予甚惑焉。侍从不见狱事究竟，而先论箚以解其罪，此干与有司之事也。”仍传于政院曰：“李寿福被诉于人，是非间专付有司，已令推核，自当辨别矣。其事干人，若所当推，而予以为不可推，或不当推，而予以谓可推，则诚有如箚子所论也。不然，以此公事，一付诸有司，听其盘诘，而弘文馆疑有物论云。所谓物论者，予不知是何事也，其招弘文馆官员，问之以启。”政院即问于直提学崔辅汉、修撰尹铉以启曰：“馆中箚子之议，别无他意。凡推罪人，必先核事干可也。事干既尽归一后，讯及其身，则受罪者，亦当咸服，无有冤枉矣。李寿福事干，或有未尽归一之辞云。事干尚未归一，而经讯寿福，捶楚之下，至于殒命，则恐累圣明之德，故敢启耳。且臣等以为，物情之郁者，亦以物情。知事干人未尽阅实，先讯寿福，则虑有冤枉之情耳。”传于政院曰：“今进箚子，反复见之，则别无他意也，但所谓一毫之偏者，予不知是意，故即令问之以启耳。政院悉知事之首末，故今详言之，使尽晓予意也。盖弘文馆意，以李寿福事，为未稳而启之，其意果当也。安有守令同谋杀人事乎？顷观寿福狱中上疏，不即判付者，只为推寿福则判付可也，而他馀事干，并推归一，故停判付耳。近日刑官，以杀人重事，慢不致察，亲若寻常，而况于外方乎？以此欲穷诘寿福耳。薛匡范则以雪寒滞狱之故，保放耳。然予不知寿福、匡范何如人也。一令有司，具备参核，而反致物情之郁，以为惧有一毫之偏，予甚惑焉。承旨其知悉予意。”又传于政院曰：“大抵推狱之法，必先自下人。下人受刑，则或有承服者，寿福岂可以独问也？今此一偏之言，外人闻之，则疑予实有一毫之偏也。此承旨所尽知之事，且已启下，寿福刑讯，今不可改也。然禁府自当斟酌而为之耳。”

○太白昼见。

○以孔瑞麟为黄海道观察使，洪春卿为弘文馆副应教，潘石枰为同知中枢府事。

1月11日

○庚辰，委官洪彦弼启曰：“韩世昌今已物故，尹辏迟晩取招，照律何如？”传曰：“照律。〈尹辏诬告权遇鸾触上不道之言。论以随从，杖一百、流三千里。韩世昌虽不承服，杖下致死，然众证明白，即同狱成，依律籍没家产。〉但尹辏又有犯赃之罪，不可弃也。今此诬告之罪，以随从，不至一罪，故犯赃之罪，今当毕推，从一科断，从重论罪可也。”

1月12日

○辛巳，传于政院曰：“近观日候寒甚，立春之后，亦无暖气。人君虽居广厦细毡之上，当念戌守军卒艰苦之状。况如此极寒时乎？其令该司，依前例，出不用之布，使宗亲百官，分造衲衣，入送两界。非特边方，警守军卒，冻寒不能遮风，其苦亦甚。虽给一叶空石，何有于御寒乎？各门守直军士，亦无遮蔽，令该曹各别磨炼。”兵曹回启曰：“近来寒气，果倍于冬。各处军士御寒之具，反复思之，计无所施。如警守军士，日日递代，寝处之具，失之必矣。虽给御寒之物，无益也。惟都城门及宫城门、阙内各处直军，则面看相递，彻夜常守，无偸失之弊。令该司，空石磨炼题给何如？”传曰：“依启。”

○谏院启曰：“答弘文馆箚子之教，颇似严峻，有所未安于心。凡为臣子，有怀必达。况在侍从之列乎？侍从之意，于刑狱之间，如有冤枉，恐累好生之德。在论思之地者，此其职分也。苟嫌形迹，有怀不言，岂盛世之美事？大抵人主，当广开言路，诚心乐闻，不使下情，有所不达。若小有不信之心，稍加𫍙𫍙之色，则所伤大矣。臣等非谓自上有如此之事，答箚子之辞，恐妨言路，故敢启。”答曰：“侍从，虽细微之事，所当言之。况狱事有未尽之事，所言岂为不可？予意非以所言为非。诏狱推辞，若有未尽，则侍从当论未便之意，而其箚曰：‘有偏意之事’云。此狱之事，予顿无各别容私，而所闻何由至此乎？幸有指上之意，则不可不知，故更问也，详闻弘文馆意则以为，别无指上之失，而诏狱有未尽推之事，故论之云。予意已释然，更无所责之言也。”

○太白昼见。

1月14日

○癸未，以星州推考敬差官〈赵士秀。〉启本，〈官奴从末及其子末伊等，史库楼上中层，山鸠聚宿处，持网举火，达夜捉鸠，火落窗隙，因鸠巢而起，风乱极炽事，受刑三次后承服。〉下于政院曰：“当初朝议，以史库之火，为谋陷守令者所为，今观启本，则乃以捉鸠起火云。其与朝议抵牾。迷劣之人，不知史库为重，所当痛治，但系狱之人，多至百馀，其弊不赀。令宪府急速驰谕可也。”

1月16日

○乙酉，申时，太白见于未地。有白气着天，一端在乾方。一端在坤方，其形如布，渐移东方，至天际乃灭。

1月17日

○丙戌，宪府启曰：“韩世昌诈恶，人人所共痛愤。虽置极刑，固无少惜，但牢讳不服，因杖致殒，援拟众证明白，即同狱成之律而罪之。前此虽连系叛逆之类，承服者则按律定罪，而杖毙者，则未有据证按律之时。自近来，或有引此律而用之者，其所谓众证明白，即同狱成者，专为犯罪事发，在逃者设也。今此照律时，弃其上下之语，拈出数语而用之，恐有违于立法本意。大抵犯罪者，若一用此律，则上无用刑取服之劳，下无受刑发明之路。如世昌则固不足论也，他日援以为例，则必有用法之弊。国家当有画一之法，而此法则或用或否。臣等忝在法司，见前后用法之不一，心甚未安，敢启。请命朝廷共议，永作画一之法。”又启曰：“御史所捉济州、〈牧使权轸。〉旌义、〈县监贾询。〉大静〈县监郑虞云已递。〉官，私行对接及牛只分定事，当罢职，故付标以启。”答曰：“韩世昌事，所启至当。近来虽如叛逆之类，若死于杖下，例无照律之事。世昌之律，当初予意亦未稳，而但未发言耳。其招政府郞官，收议而启，永为定法可也。御史所捉济州三邑之事，法司付标以启可也。但如陆地守令，所犯关重，则虽即罢黜，既有兼官，见其官事，又有交代官，即赴任，故官无虚踈之弊，此则海外之事，三邑一时递来，新除守令，势难即赴，官事虚踈。今以御史所捉辞缘，推考后定罪可也。其姑勿罢。”

○夜，南方坤方，有气如火。

1月18日

○丁亥，以权橃为刑曹参判，李清为弘文馆应教，洪春卿为副应教。

○日晕。

1月19日

○戊子，三公、六卿、义禁府堂上同议启曰：“国家用法，一遵《大典》，参以律文矣。今此韩世昌，诬构凶计，证迹明白，同谋之人，〈尹辏。〉又已承服。据典痛断，以惩奸徒，在不得已。但考《大明律》，则其曰：‘众证明白，即同狱成者，专指犯罪在逃者设也。’今后若因世昌之事，援以为例，则恐或生弊。其自今罪人照断时，一从正律，虽罪犯明白，未取承服而死者，勿以狱成论断何如？”传于政院曰：“其以议意，奉承传。”

○御夕讲。侍讲官权缵曰：“前日箚子〈见正月初十日。〉后，伏闻传教之意，司中至为惶恐。然其箚意则非他也。李寿福与人同谋，毒杀人物，所犯的实，则固当痛治。但断狱之例，必先推事干归一，然后推及当身，取服定罪，则罪当其律，而又无后怨矣。近来人心顽暴，凡为讼者，少有不协于其心，则辄出奸计，谋害讼官者，比比有之。李寿福事干，时未归一，而先推寿福，恐有后弊，故启之尔。其所谓惧有一毫之偏者，乃泛言古之圣人，慎重狱事，固当如是。若圣虑有所偏处，则臣等所当直言明辨，而不敢隐讳矣。近来上下，颇有疑阻之弊，自上所向，虽有过误之事，在下者，亦不明卞启达于上，以致上下相疑，其弊不小。臣等亦恐其有此弊习，日夜惶恐。”上曰：“鞫狱之事，不先归一事干，而推及当身，予意亦以为非矣。况士大夫，岂与下人同谋杀人乎？初见箚子，则有或疑念矣，更详察之，是乃文字间辞也。予意亦以为，李寿福，曾经守令，似难与下人同推矣。事干等，若为诬服，则事甚暧昧，而杀人重事，亦不可忽焉，故禁府请刑推得情，而即依允矣。”

○传于大臣等曰〈尹殷辅等，时在宾厅。〉：“今年之寒，近古罕有。前则正月以后，日气渐温，故数御经筵，君臣相会矣，近以日候寒甚，不御经筵，而今日始为夕讲矣。闻大臣等，咸集宾厅，若有可议之事，其亲入启可也。予虽无别欲延访之意，然君臣久不相会，岂无可言之事乎？”殷辅等启曰：“臣等亦别无所启之事，然久未侍卫，今承命，敢不入陈所怀？”又传曰：“政府、六卿、参判俱到，皆令入侍可也。”领议政尹殷辅等入侍，上顾谓殷辅等曰：“今此陈慰、进香等使，已与朝廷，议定入送，今不当改，然更计之，则不见哀书，只凭进贺使书状，而还送陈慰等使，则中朝之人，以我国人为轻入送也。”殷辅曰：“此事前日收议时，皆已启之。但皇后崩逝，例不通谕外国。今闻皇帝亲幸天寿山，相葬地破土云。然则皇帝已遭大故，因非虚语。虽不见的实之言，陈慰、进香等使，不可不速送也。臣意以为，不须更问辽东也。”洪彦弼曰：“上教至当。大抵庆事，则虽误闻虚传，而入送使臣，犹云可也，至于凶事，则以误闻，遽送使臣，不当矣。然天寿山之事，似非构虚以言也。”金克成曰：“臣意当初，以押解官入送辽东，探问似当，而其后更计之，则押解官入送，似为烦扰，而又有护送军，其弊不赀矣。其勿入送可也。然礼曹以来月十一日，拜表择定矣。其前若无正奇，则不计小弊，遣押解官于辽东，探问为当也。护送军，多则十五人，小则八九人差定矣。此非甚烦，而急速往还，则虽未及十一日拜表，然陈慰、进香等使，随后改择日发行，亦未为晩也。”上曰：“学校之政，予常轸念，而时见各道书状，则训导、教授等，擅弃乡校，不赴其任，以致学校虚踈焉。朝廷劝励之意安在？此非但论罚训导、教授而已，必有教育之方矣。”殷辅曰：“教授训导等，专以教诲为己任，则为校生者，亦当勉于学习，而人才出矣，风化美矣。为训导者，既不知学，何以能教校生哉？只以侵毒校生为事而已。监司巡行时，考讲儒生，幷讲训导，其有不通者，用于褒贬，其劝惩之意至矣。然为训导者，率多无知不学之人，故为儒者，厌居乡校，而名一付于校籍，则如苦军役焉。”彦弼曰：“大学馆，尤当择其师长，而儒生无一人受业勤学者，徒费国廪，为事圆点而止耳。儒生以实学为业，则事亲敬长事君之道，亦当精究而慎察矣。今则人皆不学，何以知为学次序所当先后乎？不知圣贤之书，侥幸登第，专不以实学为务矣。若有时以明经科取人，则人知经学之为贵矣。在成庙朝，李克增十九年为成均馆同知，凡科举取人时，虽大举别试，必启请考讲，故儒生等，多有诮之者，然自此实学始重矣。今则至于殿讲，无一人能通者，此甚可虑也。”克成曰：“不读书之人，幸参别试，故人皆不学，若设明经科，则务读实学者多矣。然欲以明经科取人，则不可不预先通谕也。”彦弼曰：“今年之寒，比旧为甚，立春后，其寒尤酷，此实灾变也。今岁将有旱暵之灾也。冬三朔，与夏之五六月相对矣。冬无雨雪，莫此为甚，夏月之旱，臣知其必然也。”彦弼又曰：“国家之事，多有废举矣。自上即位以来，古礼不行，故朝廷礼貌，尤失其仪也。在前习礼时，百官皆往参焉，而今则无往参之人，故臣亦忘其礼貌矣。大抵礼乐，不可废也。物得其序之谓礼，物得其和之谓乐。此非度数声音之谓也。然必时和岁丰，然后可用礼乐，而近年以来，灾变叠出，比岁凶荒，何暇治礼乐哉？礼乐文物，大关治道，而自上遇灾撤乐，故音律全失其真矣。成庙朝礼乐之盛，自上岂不知之也？虽权停之礼，习仪亦不当废也。”上曰：“近来灾变，非一二也。如白气布天，太白经天，则此乃兵象也。其于边事，虽不可指的以为言，然军务不可虚踈也，而今则军令军务，至为解弛。是故，欲于来月初，点阅军装耳。然岂但点阅而已？为有司者，当以忧在朝夕，而不可一日忘军务也。”兵曹判书梁渊曰：“边方之患，恐在朝夕。武班之人，堂上以上时在京官者，率多老病，仅充卫将而已。假令边报卒至，则大将不可独往，必定卫将部将等官，而如此乏人，恐难塡差矣。近来虽以观射优等人员，命陞堂上，然践历未久，似不当骤陞矣。今后若有职次相当，谙练边事者，则虽未为堂上，而请遇阙差授何如？臣本以儒生，不知军务，然反复计之，则可任诸将者，今无一人矣。且宣传官等，率皆新进之辈，无有谙练之人，故亦未能镇压其下官矣。在前则以堂上一二员交差，使之检察，故凡有国事，皆能尽职。近来虽若择差，然皆新进不知事体之人，至于形名，亦为茫然不能细知，其所用何如？”上曰：“宣传官等，皆新进之人，岂有能谙练者乎？若兼宣传官者，则以知阵书、谙练军务人员择差，而堂上可兼宣传官者，亦当交差，使之传令于军中可也。”克成曰：“常时以观射优等人员，命陞堂上，然武才，与智略不同矣。武才虽优，而短于智略者，多有之矣。但他无进用之路，不得不依此而荐选用之也。大抵朝廷，多有可用武人，然后可用于缓急，梁渊之言，至当也。”上曰：“武士非徒以试射取之也。当观其人物而用之，人物贤否，不可以弓马之才知之也。今者虽或有可用之人，而武臣非如文士有名之比，谁能荐拔用之乎？若其人物可用，则荐举叙用可也。”殷辅曰：“荐举之法，前日亦屡为之，然未闻有以荐举而擢用者，虽或有可用之人，亦不可擅陞堂上矣。如北道虞候有阙，则以堂下官，择其可用，取禀拟望矣。然凡荐举之时，以众所共知人物可当者，外任有阙处，启禀差授，可用之才，自当辈出矣。若但以试才取之，则武才虽长，而短于人物者，亦多有之矣。”克成曰：“臣闻前者金锡哲，蓝浦县监也，田霖，全州判官也，两人皆被荐擢，卒为大用。若诚有可任之才，则非但以一时差阙而已。知其有可用之能，而即时荐用，则人自劝善而兴起矣。”彦弼曰：“文臣沈滞者，今或有之矣。若其自许清节，不肯奔走势利之门者，固当沈屈也，如此之人，自上擢用，则忠义之士，气节之人，出为世用，而多有激发矣。如少年侥幸骤进之风，不可长也。近来不以官爵为贵，官爵不可使之为贱也。今虽无有骤进之人，然官爵之贵，恐不如成庙朝时也。前日见罢之人，自荡涤之后，皆得收叙，而人才乏少，至于如此，臣未知其所以然也。”右赞成尹任曰：“臣前为兵曹判书时，武人荐举事，自上屡教，故荐举者多，而或有谬举之人，故自然不用矣。举非其人，或不知而不举，则人多缺望曰：‘某也举用，而我则不见荐进’，以致众口嚣嚣，至为非矣。若使吏、兵曹，旌别淑慝而用之，则虽不荐举，犹可也。且人所践历，虽不可不计，然武士则不然矣。武士，专以血气行事者也。当其年少时，以为无践历而不用焉，及其衰耗，又以为不合边将而弃之，则武人无可用之时矣。前者以内禁卫，出为六镇府使者有之。此法今不可复用，然若计践历，则人多不见用于世也。”左参赞金安国曰：“学校，风化之原，人才之本也，而京学尤重焉。择差师长，然后可以作成人才也。今者成均馆官员，虽有师表可当之人，而迁移他司，席不暇煖，只以老病人充差，故儒生不以师表视之矣。然则其能鼓舞振作乎？臣本以迷劣，亦忝师席，不能教养，每怀惶恐，欲辞不得矣。”工曹判书柳灌曰：“韩世昌定罪时，不当以律外之法照之事，宪府论启，故今日大臣，定议启之耳。且《大明律》，逃避山泽，拒绝官军者，以斩论之。大凡用律，当以正律，而不可以律外罪之也。今大谋叛之罪，比照于亡命之律，此甚不当。古人云：‘命者，名也’，谓亡灭其名迹也。如张良亡命，游于下邳，又如便从阙下亡命云者，皆谓亡灭其名迹也，非以为亡君命而逃避之辞也。今以亡命，为亡君之命，而与谋叛之律，比照焉。是于谋叛律，断章取义而论之也。今与大臣议定此律，永为恒式何如？”安国曰：“中朝则罪人拟律时，与朝廷共议定罪，故为有司者，不擅用矣。我国则不然，凡议罪人，有司自用其律，是与中朝异法矣。自今后，不以律外定罪，则人无冤枉。”上曰：“此言至当。有司若自用其律，则岂无冤枉乎？与大臣更议定律可也。”户曹判书曺继商曰：“律外定罪之人，于此亦有之矣。请皆追议伸冤何如？且学校军务，国之大事。其为师表者，在京官，尚不能精择，况于外方乎？教授、训导等，皆避军役，不以训诲为事，无足怪也。然学校，亦守令所当尽心，而专不用意，视为寻常，故京外学校之虚踈，至此甚也。臣久在北道，〈谪居于洪原。〉熟见军卒残弊之状。其入赴防者，皆无军装，虽或有之，亦不可用也。咸镜道，乃先王基业之地，其防御之策，在所关重，而雕废至此，至为寒心。其措置备御之方，与大臣详核善处可也。虽然学校、军务，皆以得人为本，而用人之道，亦在圣上至诚何如耳。”

○传于尹殷辅等〈殷辅等退在宾厅。〉曰：“金安国、柳灌等以为，不可以律外罪之云，此言至当矣。卿其商确议定，永为恒式可也。”

○传于政院曰：“武臣荐举事，捧承传可也。”

○太白昼见。

1月20日

○己丑，御朝讲。特进官尹熙平临文曰：“阵法，自黄帝创制，而其后鬼谷先生祖其术，孙膑、庞涓又学其法于鬼谷，而独孙膑能传其术。然其神谋秘计，与遁甲之状无异，故后世无能传述之者。然欲知阵法奇正之要，必通于阴阳、律吕，然后以黄锺十二律，能占军声风角，以知用兵之妙矣。然此法，后世无能传受者，故不复见于世矣。我朝行师，不用阵法，而军无纪律。但太祖仿古阵法，世祖尤留意于斯，然今之武士，皆不知行师之法，虽有阵书，无益也。若使此辈，当矢石之间，何能临机应变？如边事则已矣，至于李施爱之徒，窃发于境内，则其谁有出奇御侮之略？此甚可虑也。”参赞官元继蔡又临文曰：“八陈、六花之制，以古论之，皆以物象为之。此一时制名，不可用于今世。若使军人，教之以坐作进退之节，习于耳目，则可以临机出奇矣。必用阵法，则如诸葛亮、李靖然后，可能行师也。近来升平日久，纪律不振，将帅不能镇服，故军令尤不行，此甚用意措置处也。宋神宗自以升平日久，恐国事偸惰，讲求富国强兵之术，王安石立新法，使海内多事。此神宗见道未明，惑安石之邪谋，以致宗社之危亡也。近来纪纲解弛，而无一人建白，拑口为事。今若广开言路，先振纪纲，则军令亦自张矣。”上曰：“近来纪纲似弛，所当别立振作之方，然若立新科，虑有后弊。遵守旧章，使有司皆守职分，则虽不别立纪纲可也。”大司宪黄宪曰：“近来纪纲不张，士习偸靡，正如元继蔡之言。大抵自古国家之扶持，以士气充盛也。今见士气不振，偸靡已甚，人自为其身，不知为国。上自宰相，下及小官，咸曰我虽不为，尚有他人，废弃职事，悠悠度日，弊习已成，君上过举，朝庭得失，无一人敢言。安有士习如此之时也？今朝廷虽似粗安，然小人之用事，必乘其委靡，窥伺抵隙，以肆其术。当今议论之际，循私者多，公耳者小，何以扶国脉、振士气哉？虽不可立异为论，然亦必尚气节以维持也。今观朝廷之事，危亡之祸，恐在朝夕，而自上必不知之也。此实朝廷切患，而无一人出气敢言，故小臣常怀未安耳。”大司谏申光汉曰：“黄宪之论至当。士习偸惰，莫此时为甚也。”上曰：“小人，无世无之。士习偸惰，则小人乘隙而入，此实大患也。士气振作，然后小人不得自肆，然以今之委靡偸惰，亦不可尚其过激，诚朝廷切患也。”领事洪彦弼曰：“经筵官、台谏之言是矣。臣以无状，滥居具瞻之地，日夜常怀忧惧。今以偸惰之故，而过于矫激，亦不可。朝廷粗安，士习软熟，此所以开小人之路也。小人非自草野而起，必有盘据夤缘，以售奸谋，此尤不可不虑也。夫察小人之道，非甚难焉。凡在侍从者，其于言语动作之间，可辨其为君子小人也。自上已经君子小人消长之几，天鉴昭昭，莫遁其状。如臣下之只为身谋，不为国事苛，亦自圣聪，所当辨别也。但善人君子，虽欲有为，而自上少有不信之心，则才间易入，旋受重罪，不可及救，国家亦日非矣。然自上如鉴之空，妍虫自别，则谗言何自以间之乎？近因韩世昌诬告大狱，自上先自斟酌，以定其罪，人心咸服矣。”上曰：“韩世昌狱事，在前时，〈指金安老用事之时。〉则不止如此耳。权奸用事，罗织无罪之人，故其时以虚事被裁者多矣。既不以其罪罪之，何以甘受其罪乎？今则用刑平反，奸人陷害之术，不得行矣，而人服实罪。前日，〈三凶用事。〉则岂但如是而已哉？”彦弼曰：“北方，王化最远之地，若闻世昌之狱，则人皆心服，而知有朝廷之政矣。且纪纲之事，自下当建白矣，然构在于下，则国非其国矣。若以朝廷贤不肖，擅自建白进退焉，则是为权在于下矣，若善人，则不至权重。大抵进贤，虽宰相之职，然权在于上，然后择其可用者而用之，拔其沈滞者而进之。是威权爵赏，皆在于上矣。顷者以言事受罪，〈如罗世纉、陈宇之类。〉故有论时弊者，争相非之。今见权修上疏〈怀德县生员，陈时弊累万言，命叙用。〉可知为博学之人也。所言多近理，自上亦岂不知之也？若采用其言，则人乐为言，而必不以言为讳也。”继蔡曰：“别立纪纲，至于过激，则不可矣。若使朝廷，是非分明，而贤愚不至于混淆，则虽不别立纪纲，何难于治国！近者虽无大变，而罗织无辜人，多受罪故，人情萧踈，如经丧乱矣。草野之人，其言虽有不合，所当开心而纳之也。古之学者，危言、激论，不畏强御。顷日侪辈间，以言事为戒，若数人所会，则寓目噤口，语不及时事，使士气摧折，至此之甚。近来虽似开张言路，然尚有所未尽。大抵儒生之言，虽过当，优容奖纳，其言可采则采之，虽不可采，亦不罪之可也。近虽变通，前习尚未变，人欲有言，而恐上之有疑，又虑朝廷之议，不敢尽言。此虽不必别立科条，在上奖养何如耳。”光汉曰：“此言至为切病之言。臣为谏官，有可言之事，则知无所不言矣，然必事合，然后可言也。今别无立纪纲之事，若欲广开言路，则在上诚心乐闻而已。然则人谁不言？必各陈所怀，而朝廷又从而裁断之也。近来虽无大变故，士习委靡，不敢尽言，侍从之论至当也。”黄宪曰：“近来人心凶恶，先王实录，尽为灰烬，〈星州史库。〉又有构虚诬告，欲受其赏。〈韩世昌。〉此实大变也。常时以天灾时变为惧，然人心凶慝，莫甚于此，亦不可不虑也。方今士习之偸，其来有由，自经奸凶用事之后，多经变故，人怀忧惧之念，其心以为，今复何如也？此实奸人得志之机会。自上如镜之明，使奸虽莫遁，则为下者，有恃圣鉴，振起其习，崇尚节义，有忠君爱国之心，忘保身之计，而士气自壮，奸人无以接迹矣。然此在上公明正大，处之如何耳。朝廷是非分明，至于用人之际，不使小人间之，则朝廷尊安，而国事日归于治平，自无危亡之祸矣。”继蔡曰：“是非之论无定，若奸人用事，则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事终颠倒，罚而不惧，赏而不劝，纪纲由是而不振矣。古者《大学》之道，格物致知，然后诚意正心。若不明是非，不能格物，而诚意，反为奸人所惑矣。孟子曰：‘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瘦哉？’自上洞照情状，则无一毫之差，小人安得以间之哉？臣顷见金安老辞大提学之疏，〈疏在辛卯年冬。〉其奸谲之状，莫不显著。彼必以殿下为不知其情状也，然圣鉴昭然，何以遁其迹哉？大抵先定是非，而罚当其罚，赏当其赏，则人人自尔劝惩矣，若一失其机，则何以立纪纲哉？此尤自上警省处也。”光汉曰：“前日疏放时，司中同议，以为不可频赦之意，启之矣。古人云：‘赦不妄下。’又曰：‘赦者，贼良民之甚也。’自上用法，公平正大，然后圣恩周遍，人心咸和。近者权奸用事，诬陷无辜，虽或当放，而皆以时推放之。其见忤于己者，虽久窜之人，不许蒙宥，至使圣恩未周于下。大抵人心咸服，然后可以维持其国家。在先王朝用赦，不如是之偏也。臣恐殿下，恩未均霑，故敢更启之。”上曰：“在前疏放之时，只以时推放之，久远被谲之人，不许均赦，果有此弊，而今则不如是也。”

○以李寿福、池石光等推案，下于政院曰：“初见推案，欲即发落，而推鞫之辞，有相抵牾。昨日延访时，大臣等议，检验银钗，非十分华银，则事或有冤枉也。今当判付曰：‘池石光毒杀薛磷事，大臣议，多有未尽处，是疑狱云。姑勿加刑，未尽处，详悉分拣可也。’”

○未时，太白见于巳地。

1月21日

○庚寅，传于政院曰：“押解官，今赴辽东。若冬至使出来则已矣，不然，则凡朝廷册封太子，及皇后崩逝，冬至使出来迟速，备细探问而来可也。但陈慰使拜表，礼曹以来月十一日择定，今去押解官，拜表前必未得还。拜表之日，退定可也。冬至使虽未至辽东，而哀书已到，则文书头辞，以进贺使状启为之，冬至使若已越江，则以冬至使回至京师，为之也。然则文书，两样磨炼可也，此意言于承文院。且中朝实有大丧，则天下之民，孰不知之？虽未至辽东，而汤站人，亦或有闻者矣。义州牧使，使译学训导往汤站，闻见驰启事，今当下书于牧使。且金公奭〈牧使。〉亦谙炼人，必善处之。押解官若在路，闻冬至使先来已越江，则姑留唐人于义州，以待陈慰使之行，入送可也。其言于礼曹、承文院。”

○听朝启。

○兵曹启曰：“前有传教，武臣荐举，令本曹议为，但荐举，曹不当独擅。若与众共举，则人之贤否，可不的知？前此承旨可当武臣荐举时，与政府同议为之。今亦同议何如？且军装点考时，百官军士，则皆当刻名，宰相非如朝官军士之比，一切刻名，事体未安。堂上以上，请勿刻名。”传曰：“武臣荐举事，前日延访时议之矣。大抵武班之人，不可以骤陞堂上，故以观射优等者陞之，然今只取其才而已，人物未可知也。是以，令兵曹荐举，而兵曹难于独擅，可令东西班宰相，各荐一人。且堂上，果非如百官军士之比，其勿刻名于军装。”

○以柳灌为工曹判书。

1月22日

○辛卯，户曹参判朴守良启曰：“臣本以草茅寒生，官至二品，上恩非轻，安有一毫退去之心？今臣母，年过八十，又多疾病，不得已敢乞归养。但恐自上以为，不思国恩，乃敢私求退，至为未安，然为老母不敢不启。”传曰：“今方乏人，宰相有数。卿之归养，情则虽切，而如此乏人之时，固难退去。卿其往来觐亲。”

○午时，太白见于辰地。

1月23日

○壬辰，御夕讲。

1月24日

○癸巳，政府、礼曹同议启曰：“近来朝倭，日渐骄悍，浦所出入时，伺其便隙，恣行杀掠。今若安于姑息，不为之所，则变生不虞，势将难图。今当通谕岛主曰：‘贵岛自尔祖先，世事我国，益笃忠悃，罔敢或贰。虽中构变故，国家不较，曲加宽贷，凡干接待，务从优厚，固宜感戴国恩，日益输款，迩来来朝倭人，不遵约束，各乘体船，〈大船也。〉又以小船系后而来。在前仅容一二人，只采薪汲水而已，今则渐大其形制，左右各设三橹，至乘八九，留浦时，假称钧鱼取薪，变服横行，杀掠无忌。如此凶悍之徒，不必接待，以害我边民也。且凡物货买卖，自有其所，待开市，显与商贾，低昻其直，固其宜也，而必弃昏夜，恣行闾里，潜相买卖，或被斗驱。容有死伤之弊，甚为不可。如此等事，岛主须常遍谕诸岛，使之无复如是也。’且潜卖禁物内，弓矢最重，而《大典》潜卖禁物条注，重者如牛马、焰硝、珠玉之类，而不及弓矢焉。若商贾之辈，唯利是贪，卖与倭奴，致使学射，则果非细虑。自今潜卖弓矢犯人，以潜卖禁物重者，论断似当。但待夷之道，在所羁縻，边将等尤为慎重，不必遽加讨杀，以开边衅。以此意幷谕边将何如？”传曰：“知道。”

1月25日

○甲午，日晕。

1月26日

○乙未，下冬至使林鹏书状〈书状曰：“前年十一月初一日，皇帝祀天于圜丘，上尊号曰皇天上帝，同日午时，祀太庙，加上尊号于高皇帝及高皇后，同月二十一日冬至，享上帝于圜丘，颁诏天下。有天使出来之言，而礼部题本入奏时未下。十二月初四日，圣母章圣皇后崩逝，以朝廷多事，未得趁时发还，故臣等欲于正月望时离发。”〉于政院曰：“前者加上兴献帝尊号，已遣进贺使，今又加上尊号于高皇帝、高皇后云。亦当遣使进贺乎？若遣贺使，则不无其弊。陈慰、进香等使，今当遣之，进香使，则以凶事而去，固难兼行贺礼，陈慰使，则可以兼行进贺矣。若不可兼行，则差三使，同时遣之乎？其以此言于承文院提调。且天使出来事，礼部入奏时未下云。然则中朝所以颁诏者，非为册封太子，只以享上帝于圜丘而颁诏耳。先来通事，近将入来，可以细问。冬至使、管押使，若知天使出来之期而来，则已矣，如或不知而来，则将何以为之？押解官黄浈到辽东，若不即闻天使出来之期，则托病迟留，备细闻见驰启事，下书于押解官及平安道观察使可也。”

○承文院启曰：“吉凶异礼，陈慰使亦不当兼行进贺矣。请别遣进贺使。且加上尊号在先，太后崩逝在后，进贺使所当先遣。但中朝颁诏天下，而我国时不见诏文。请待冬至使先来通事，誊书诏文而来，遣使进贺何如？”传曰：“吉凶异礼，果不可同日拜表。虽异日拜表，而越江后同行，则我国军马，庶可小休，而中原一路之弊，亦不至甚矣。拜表择日，进贺使在先，陈慰使在后可也。且欲待先来通事，使之言至当，然先来通事，至誊书诏文而来，则已矣，如不书来，而先遣陈慰使，后遣进贺使，于事体何如？其以此，言于承文院。”承文院提调〈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左参赞金安国、礼曹判书李龟龄、知中枢府事成世昌、大司宪黄宪。〉宾厅，以皇帝诏书誊黄一道〈诏书曰：“朕惟，天眷我国，皇祖太祖高皇帝始肇于先，皇祖太宗文皇帝戢治于后。二帝之玄功盛烈，高厚同焉。朕以支宗，荷天之简用，纉宝位于玆一十载矣。九月十一日，率群臣奉宝册，尊崇皇祖文皇帝庙号，尊谥为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加上皇考献皇帝庙号，尊谥为睿宗知天守道弘德渊仁宽穆纯圣恭俭敬文献皇帝，即日附享于太庙，仍藏主于原寝，二十一日朝，躬行季秋明堂大礼于玄极宝殿，祗享上帝。於戏！禋典初成，庆同神化。凡在堪舆，宜悉钦哉！”又曰：“朕惟，人本乎祖，非祖何生？追本之诚，所以昭皇祖丕烈。是故，于九月十一日，偕皇后率臣妾，躬诣太庙，崇荐皇祖圣号曰，太祖开天行道肇祀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峻德成功高皇帝。高皇后，内修阴教，允补天德，加荐尊谥曰，孝慈贞化哲顺仁徽成天育圣至德高皇后。”〉启曰：“此乃前日进贺使柳仁淑，到辽东所求得送之者，然其诏文，皆已裂破，字又熹微，故不即相考以启，今观冬至使书状而更考，则知其为高皇帝加号也。其时不即书启，至为惶恐。”传曰：“柳仁淑所送诏文，大槪字甚熹微，卿等何以知之？但勿待诏书之来，速遣进贺使〈沈连源。〉可也。

○朝有白气，自乾方分为六道布天，中二道则至南方，东二道则长三丈许，西二道则熹微，转移东方，暂时而灭。午时，太白见于辰地。

1月27日

○丙申，政院以冬至使林鹏、管押使郑顺朋、先来通事林守成、崔淑何言启曰：“守成等，今月二十四日二更，驰入黄州，则押解官黄浈，促行唐人，〈赵洪，为人所虏而走回者。〉而唐人发怒拔剑，刺浈杀之，又刺安城驿卒，人莫敢近。本州虑有他变，令军士拥盾，卫立墙外矣。”传曰：“此事古今所无，至为骇愕。然唐人何可责焉？我国则欲闻中朝之事，故急速解去，而唐人不知急行之意，故怒其冒夜驰行，敢如此也。押解官〈黄浈、具忠憬。〉二人同行，而一人死，则一人不可独往也。今以事知通事，差送而开诱曰：‘我国闻天使之来，欲入辽东探问，故前日倍道急行矣，今则中朝之事，已详闻之，可以缓行也’，以此意反复开谕，而勿使发怒也。”

○政院启曰：“押解官一人，今当差遣，但文书，曾以黄浈之名书塡矣。今若改书，则此意，请言于承文院。”传曰：“押解文书，二人幷皆书名乎？若尔则一人到辽东，权辞以黄浈得病中路云乎？抑别定他人，称为黄浈乎？若以为不可作伪，则亦当改书他人之名乎？以此三意，问于承文院。”

○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诣宾厅启曰：“今观冬至使书状，则以为礼部以天使出送事，依例入奏时未下云。礼部既已奏请，则皇帝安有不允乎？天使若出来于不意，则支待杂物，恐难卒辨也。时未闻的实之言，而如此早动，亦为未安。然前日龚、吴两使，则中路留连，故离发已久，而入来大迟。今次天使，则安知其速来也？如龚、吴留滞于一路者，前古所无也。大节目，〈支待杂物及山台等事。〉请预先磨炼，使无临时窘之患何如？”传曰：“所启当矣。若速出来，则凡支待诸事，何以卒办乎？宜草磨炼。”殷辅等启曰：“前此解送唐人，例皆感国恩恤，又乐还乡，各自喜幸，无有违悖之事。今者通事黄浈，押解唐人赵洪，洪无故杀浈，事甚骇愕。罪犯杀人，虽自有律，赵洪，系是上国之人，我国理难擅断。杀人重犯，含糊隐辞，不问遣还，亦不合宜。今姑停送，急令黄海道观察使，详问情由，勿令惊迫，徐徐温诘，俾无意外之虞，悉具情辞驰启后，更议处置，后日赴京使臣之行，一时入送何如？”传曰：“唐人杀押解官事，令观察使推问后，待后日入送，启意虽当，然如他时则可，今天使出来之期，时未知之。若令押解官，到辽东探问而来，观察使推问赵洪，恐或迟缓。今速遣京朝官，与解事通事推之，则于事易矣。其议启。”殷辅等回启曰：“发遣京朝官，推问赵洪，移咨辽东可也，然辽东必不痛治，今虽不鞫亦可。但欲速闻天使事，则以他通事，代黄浈，改书咨文以送何如？”传曰：“依启。”

○下冬至使送启，上皇后尊谥诏誊黄，〈诏曰：“至尊无上，固人主所以奉亲于生存；令闻不已，尤人子所以显亲于殁后。揆诸天道而不悖，察诸人情而允谐。爰荐尊号，用光遗烈。鸿惟圣母，大行章圣慈仁康静贞寿皇太后，至性纯粹，厚德含弘。逮事我皇祖妃孝惠皇后，徽音克嗣于先朝，允相我皇考睿宗献皇帝，内范聿彰于藩服。俭勤之化，布于宫阙而罔愆；仁爱之风，教于邦国而无间。积善深厚，庆泽悠长。施干冲人，庸膺宝命，凡宣猷振弊，兴道致治，不坠祖宗之业，咸赖圣母之慈训也。痛夫！寿宫颐老，方逾六秩之龄，仙驭升遐，遽违四海之养。追攀莫及，摧割奚堪。永惟不朽之图，议奉易名之典。玆卜于二月二十七日，祗告天地、宗庙、社稷，恭上尊谥曰慈孝贞顺仁敬诚一安天诞圣献皇后。采集众论之公，成予一人之孝，尚慰终身之慕，诞垂奕世之沐。播告众区，使知咸悉。”〉下于政院曰：“大行皇后上号，例也。今次进贺使〈洪慎。〉文书磨炼时，此意不须幷入也。承政院其知之。”

1月28日

○丁酉，传于政院曰：“龚、吴天使，率头目九十馀人，前古所无也。然天使及头目衣服预备事，言于各司，而诸事大槪预备之意，下书八道可也。前天使或称进献，或称友人之请，多般求之。五十尺细绵布及苎布，令济用监，预收民间可也。济用监之事，户曹参判专掌，朴守良为见病亲下乡，必不趁时还来。礼曹参判金希说，相换可也。苏世让亦已为见病亲下乡，今当为远接使，下书使速上来。且天使出来，必在五六月间，庆会楼下，必数接见，前虽改漆，群鸠出入，多有所污。预为洗改可也。池边砌石，亦多倾颓，宜待日暖修治事，预言于该司。”

○承文院提调等，诣宾厅启曰：“唐人赵洪，刺杀押解官黄浈，故差定他官，而改送文书事，昨日已议启之，而今更来启，言甚反复。然赵洪在司译院时，多发其毒，性本大恶人也。既杀黄浈，又刺驿卒，而驿卒能避刃，故不死也，若不善避，二人皆死于其手矣。今若不论其罪，只改押解官之名，修咨以送，则赵洪亦自知其罪，必以谓书其罪犯，恐得罪于辽东，越江之后，逃入胡地，或走而隐匿，则押解官无以交割于辽东。臣等之意，推问其杀人之由，备书罪犯，缚送可也。然若令观察使鞫之，似为迟缓，今日内，发遣京官推之，移咨于辽东，使之治罪何如？前此有一唐人。走回来此，多作哄乱，其时亦缚送耳。”传曰：“可也。”

○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启曰：“天使支待事，宜预出馆伴使，率其郞官，预先措置，无临时窘迫之患。若文臣天使出来，能文者亦宜聚之。郑士龙，前有上来之命，而以无天使之事停之，李希辅，前为远接使从事官，屡经天使。此二人并宜速招。”传曰：“越江后招来，未为晩也。”殷辅等启曰：“馆伴，前者自上命之，臣等指启为难，且今日有日变，臣等至为未安。”传曰：“馆伴果自上命之，然自下启之，亦有例。物望可当人，书启可也。且今亲见日变，至为骇愕。日者，人君之象也。予加恐惧修省，以答天谴可也。大抵白气、白虹，属于兵象。近来不择边将，屡致边衅，未知边事，将何如也。然古云：‘朝廷，腹心也；边方，四肢也。’腹心不病，则四肢自安也。朝廷之事，比于顷者，虽似粗安，然不可保之。人心渐至不淳，士风亦不如古，务静人心可也。方当农月，天使若来，则岂无民弊？册封太子后，天使亦来，则使臣连绵，平安、黄海二道之民，艰苦倍于他道，休民之策，宜别讲求焉。”殷辅等启曰：“忧时省灾之意，上教允当。”

○以朴守良为礼曹参判，金希说为户曹参判，李澯为司谏院司谏。

○日晕。白虹贯日，有冠有履，巽方、坤方有背。

1月29日

○戊戌，知中枢府事成世昌启曰：“臣为馆伴，臣性本迂阔，短于施为，如此重任，何以能堪？如金安国，最知礼貌典故，此人甚可当。”传曰：“馆伴望，金安国亦拟之矣。但此非如远接使之类，当以治事勤检者为之。卿非不能为也，其勿辞。”世昌三启曰：“金安国，多知典故，能文辞，且有办事之才，非如臣劣。请以可当人为之。”传曰：“馆伴之任，卿固能为，然且恳辞，金安国亦可当矣。即可改拟。”

○左参赞金安国启曰：“以臣为馆伴，闻已启下。自上命之，固请辞避，臣子之至难也。然苟有情抱，不得不达，敢渎圣听。上国使臣接待之任非轻，须以有文翰学问，兼知典史有威仪者为之，可洽于中国人所见，而国体亦重矣。臣本庸劣，无一事可称，又积年流落于外，尽忘朝仪，久废文墨，非徒不能担当，自前年大病之后，志虑错误，前忘后失。若于接待礼貌之间，少有遗失，恐亏国体。且自病后，常以旷废职事为惧，黾勉从事，而气尚不平，至今不能饮食。若临时气力不足，病卧不出，又致递差，则于事体，亦恐防碍也。反复计之，如臣庸劣，决不可为也。请递。”传曰：“远接使，与天使相从唱酬矣，馆伴之任，只接待随问随答而已，与远接使之任不同。昨政，以卿与成世昌注拟，欲以卿为之，意卿久病之后，不能早暮勤仕，又以成世昌年稍少于卿，故以成世昌为之。今朝世昌恳辞曰：‘有可当之人，不可冒为’，故以卿代之。今不可又递，其勿辞。”

1月30日

○己亥，宪府启曰：“近来天灾地变，叠见层出，今又有白虹贯日之变。此切迫之灾，前史罕有，间或有之，其应必重。遇此非常之变，当以非常之实应之，朝廷上下，省愆思咎，交修不逮，务袪弊举，镇安民心，此其时也。点阅戎器，备阴雨也。祖宗朝，亦或行之，其意则美焉。但旷年不举，人未习狃，命令一下，群心骇惑，军卒惴栗，咸曰就死，去年比比有结项者，此其验也。今亦贫寒之卒，不能有军装骑卜马者，与犯军令而死，宁逃躱以生云。此顽嚚者所为，虽不足数，人心之骚扰，槪可知矣。临大事，小弊不足数也，本无恒产之民，荡尽家产，至有卖田宅者。军装马匹之直，一时踊贵，一马一日之借，价几四十匹。当升平无事之时，兴一日诘兵之举，在廷臣僚，无大无小，咸赍凶器，奔走都下，恐妨于大体。军卒受凋瘵之患，匠工开牟利之端。假令今日点阅，而明日复点，军卒一一骑卜之具，未可知也，如有警急用军之事，人各自卫其身，军装骑卜，不待命下而具备矣。纪律之不严，虽朝廷所轸，行无益之事，重军民之苦，为使人心汹汹，非应天以实之意也。比者偸安姑息，事有惮于人心者，则必有议焉。此固弊习所误，今此事则异于是。臣等之所以启之者，非为军民之小弊也。平时动众，致此骚扰，恐有所关。况天使出来，畿甸军民，将受其弊？请命停点阅，以定人心。”

○谏院启：“近来升平日久，军令解弛。点阅军装，以备不虞，此安不忘危之意也。然往年天使供顿，迁陵功役，畿甸之民，困悴已极。前年又不稔，军民靡有苏息，而复有天使之来，势将不支，而今又点阅军装，一时俱举，一纸甲之价，至于一同，〈绵布五十匹。〉一借马之价，过于三四十匹，他物称是。资产有馀者，度已备矣，朝夕难继之人，赤立嗷嗷，将何以责备？纸甲易至蠧败，借马逢点，即还其主。军有困弊之实，国无备御之用，将恐无益而有害。若国家有急，简阅之举，所不得已，今无缓急之警，而天且示变，人主亲出郊外，点阅军装，亦甚未安，请收成命。”答台谏曰：“白虹贯日，灾变之重者，而属于兵象。有如此之灾，如军务等事，尤所轸念也。然天使将出来，而民多受弊，固欲停之也，然点阅之举，议定已久，中外尽知，不可无端而止之，故欲有所待，台谏言之至当。可停之。”

○弘文馆副提学元继蔡等上箚曰：

天人一理，显微无间，一灾一变，皆有所召。苟不应天以实，则天怒尤极，伤败乃至，可不惧哉？伏见今月二十八日，白虹为灾，至于贯日。夫白虹，百殃之本，众乱所基。臣等未知以何故，而致此灾也，古之言者，或以白虹为兵象。然天之示谴，岂专在是哉？今者纪纲不立，法令不行，宫禁不严，士习不正，颓靡之习渐长，廉耻之风日丧。奢侈是崇，土木之役，科敛之急，而民生蹙，因缘蹊迳，以狱讼为市，官爵为货，而公道灭。此亦足以致今日之灾也。年凶民困，八道皆然，而西北尤甚。北方之民，父子不相保，至有系子于树，而流离转壑者，上下恬然，莫以为虑。至于西方，一经天使，其困已甚，又当颁诏供顿之备，皆出民力。两道之民，困弊之极，脱有边虞，谁与捍御？蠲复之令，所当先也。车徒之简，虽曰在所不已，而动之亦有其时。当此警惧之日，多事之际，敢为骚扰之举，亦恐非其时也。伏愿殿下，遇灾益惧，务袪弊政，以答天谴。

答曰：“近观天变非常，上下所当警惧，以答天谴也。西方一路，其弊不赀，已令大臣求讲矣，车徒之简，亦已停之矣。”

○太白见于巳地。

二月

2月1日

○庚子朔，传于政院曰：“前日平安、黄海二道，休民之策讲求事，传教于三公，而今来启曰：‘田税不可减矣，贡物可蠲’云。是意言于户曹。”

2月2日

○辛丑，传于政院曰：“天使所送诗，郑士龙处，即已送之矣。其所和答，督送何如？”

○御夕讲。侍读官洪春卿曰：“近来灾变不止，今则白虹贯日。一夫失所，足以感伤天地。窃闻北方，饥馑太甚，父子不相保，弃其子系树而去，西方亦自经天使之移，疲弊益甚，加以边将失其抚御，脱有变故，以如此疲民，将何能有为乎？朝廷，腹心也；边方，四肢也。腹心无病，然后四肢可保也。近来人人，有怀必达，言路可谓开矣。然而朝廷尽言不讳者少矣。言路大开，然后可以兴至治。自古奸臣，欲行己志者，必先蔽言路，使人不得言己之过。顷者权臣，〈金安老。〉壅蔽聪明，使人主孤立。自陈宇见杀后，虽父子，不相私语，皆以言为讳矣。近者李寿福事，司中已达，而其情冤枉，未得暴白。臣等惶恐无已。”上曰：“日变甚大。虽不可的指某事，然变不虚生，必有所召。今之所急者，两界也。北方饥馑，西方则天使连络往来，其弊极矣。西北方蠲免救恤事，已与大臣议而处之尔。”特进官权橃曰：“去年冬秋之交，雷发为灾，特命疏放，然疏放，只行于见在之罪，至于冤狱之未决者，则不论焉。古之刑官，失出轻，失入重。今者刑失轻重，而冤狱最多。构成罪状，虽似固然，其中冤枉之事，当曲为原赦。狱中之苦，一日抵年。外方则冤狱尤多，类以暧昧，不得自明，虽欲改过，末由也。顷者〈金安老。〉行胸臆重刑罚，以小罪拘囚困苦，民怨极矣。古云一夫之怨，致旱三年。今之狱囚，恐在所议也。”上曰：“刑狱之事，所当慎也，但今人心巧诈，虽事状分明，期于必毙，难以一事穷诘。灾变必以一事应之，亦所当戒。”春卿曰：“国家之患，在于君子小人不能分辨耳。近来君子小人，互相排摈，辨之甚难。知人，惟帝其难之，则古之圣人，亦以为难也。然君子光明，小人阴邪，观其形迹，可以察矣。”权橃曰：“汤，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用人，人主之职也。得君子用之，则小人可化为善，而自无小人矣，不可一一而退之。”

○大司谏申光汉等上箚曰：

灾变之多，莫甚于今。天之示谴，必有所召。前月二十八日，又有白虹贯日之变，此变前代所罕有。日者，众阳之主；虹者，阴慝之气。今白其色，纯于阴也。敢犯大阳，阳甚微也。为变至此，岂可徒委诸兵象，而莫之近省乎？古之人主，虽或遇灾而知惧，能应之以实者寡，故转灾为福者鲜，而驯致败亡者多，可不惜哉？昔商汤，遭七年之灾，其所以自责者，有六曰：宫室崇欤？女谒盛欤？苞苴行欤？谗夫昌欤？政不节欤？民失职欤？商汤，圣人也。其无此六者之失，可知也，犹必以是为责者，盖土木之役，民生之所以困也，攀附之径，邪说之所由入也。贿赂行则公道废，侫人进则贤者踈。政令之颠倒，邦本之扤捏，皆由此四者之失，君之所当戒焉，莫急于此。以圣人之德，尚惧于是。况德不如圣人者乎？商汤以此自责，而能消七年之灾。殿下亦能以此自责，则今之灾异虽大，冥冥之患，犹可及止也。

答曰：“所论至当，予当警省焉。且考古文，白虹贯日之应，非一二也，无不省察也。且闻两界之事，尤切迫，至为寒心。朝廷其更加措置，以休民生。”

○以尹任为议政府左赞成，曺继商为右赞成，苏世让为吏曹判书，尹仁镜为户曹判书。

2月3日

○壬寅，对马岛主宗盛长，遣愁戒沙也文，来献方物。

○下唐人赵洪推考启本〈其启本云：“赵洪供：‘正月二十二日，京城起程，往本土地方。俺欲徐行，押解官黄浈，每促早发夜行，不得饭食，难堪其苦，常怀愤心。二十四日到黄州鸡鸣时方宿，黄浈叫我催行。因此发怒，以佩刀，黄浈肚皮上两处，没刃冲刺。又有站夫金世伦，亦被冲刺䏝上近处。’”〉于政院曰：“赵洪杀黄浈事，初见监司书状，赵洪卒得腹痛，以盘缠布，欲买药服之，黄浈不从，故发怒。今观此启本，则黄浈督促唐人，早夜急行，使不得饮食。其发怒宜矣。具忠憬，已令拿来推考矣，其令今送押解官，谕于赵洪曰：‘以尔之故，黄浈已死矣，具忠憬亦方拿推’云，勿语转达礼部之意。”领议政尹殷辅等启曰：“赵洪，大恶之人，不得已结缚而行。不然则虽夺其刀，或以杖、或以石乱打，则亦可杀人矣。若又杀害人物，知其所犯尤重，恐被大罪，走入胡地，则此尤不可也。诠闻被虏人，若还归，则中朝人，视如狗畜，不与齿列。虽结缚而去，何害？且辽东大人，或以位卑者为之，至于巡按御史，例以正官为之，故辽东固畏巡按御史，凡事必不擅矣。虽不转达，以其所犯，详说于巡按御史，则必知其罪恶。而亦不得不治矣。”

○传于政院曰：“弘文馆箚字及经筵，皆言北道疲弊，至有系其子于树而逃散者。且西道亦有天使之行，民间劳弊，故已令减贡物，然又别有休民之策乎？三公今到宾厅，宜并论之。”尹殷辅等启曰：“北道，非但前年失农，连年饥歉。如贡赋等，问于户曹，蠲减何如？”传曰：“贡物其量宜蠲减。”

○上御思政殿延访。上曰：“近日灾变非常。虽未知某事之应，然两界之事，至为寒心。大臣等，其悉陈措置之方。具以唐人之事，累为论议，似为频数，然以监司书状见之，唐人以腹痛，求药不得而发怒云，则通事等，亦失救护之道也。押解官，初以唐人押送之故，赴京，而如此失护，使之发怒，则是自失其任矣。赵洪若知忠憬被鞫，想必知戒矣。”领议政尹殷辅曰：“此唐人，大恶之人也。押解官虽曰失道，岂以不救药之故，忍杀官人乎？且非但黄浈而已，至于驿子，亦为刺伤。若不出走，亦必杀之。非徒此也，自朝廷所给之物，亦积而焚之。此岂徒发怒于官人？亦是发怒于国家也。此人罪恶，已入于咨文，若不结缚，虑其走入胡地矣。辽东若不罪此人，则必将走入黔同等岛，唱导无赖之人，图为报仇之谋，则臣恐有变祸出于此人也。反复思之，卒未得善策也。”上曰：“予意亦然。初欲令结缚而送，今更思之，虽移咨辽东，结缚而送，若无恶心者则已，如此顽暴之人，则必发怒于后日，丁宁矣。”右议政金克成曰：“今见李元濬所犯，〈野人处皮物贸易事。〉其罪宜矣。但以野人所告，而边将遽置重法，则后必有弊。如元濬则固不足道，若以善人而被诉受罪，则边将甚轻，而野人亦轻易之矣。今以惠山之事，兵使亦被推。惠山若不通报，则兵使从何而知之？令兵使、监司，审察而治之可矣。兵使禹孟善，详明之人，亦善推治元濬之所犯，敬差官不须送也。”上曰：“以野人之诉，罪其边将，其弊固不无矣，详察为之可也。”左议政洪彦弼曰：“近者白虹之变，自上亦必见之，臣等见之，至为非常。”上曰：“承旨启之，故予即亲见，果为非常之灾也。”彦弼曰：“臣本以无状，不知军务，至于民间疾苦，亦未之知。滥居重地，无所裨益，其于一身，固为荣华矣，自上虽欲闻嘉谋嘉猷，以弭灾变，臣未知以何策启之也。幸于九重燕闲之时，每观帝王之书，即以嘉言善政，体之于心，以为治身治心之法，则虽累千言以启之，岂有加于此乎？但愿以节用爱民为务。近日奢侈成习，费用弊大。救之之策，臣反复思之，自上每为谨慎，如禹之菲衣恶食，则人事尽于下，而天变自不作矣。近者升平日久，人心懈怠。今宜一切整顿，但整顿之过，必至于激，所当谨慎。”上曰：“纪纲，不可解弛，又不可过激，且不宜使人心骚扰也。但令有罪者当其罚，为善者得其赏，则是非分明，邪正不紊矣。”

○宪府启曰：“曺继商，素无名望，弘化重地，人器不称，而特出恩命，物情未洽，请改正。”谏院启曰：“传教云：‘两界之事，尤为切迫。朝廷更加措置，以休民生。’圣念及此，饥困之民，庶有苏息之望。平安道则已有蠲减之命，如咸镜道则道馑相连，六镇尤甚，人将相食，而蠲减未及。请命量减。”答宪府曰：“曺继商，不被谪时，已为六卿。其为六卿，最久矣。今者赞成有阙，宜以久于六卿者为之耳。大抵堂上以上升迁，皆自上命之，犹谓之恩命耶？继商未洽于赞成，予未知也。”答谏院曰：“如启。”

○大司宪黄宪、执义李蓂、掌令李名珪、洪暹、持平郑希弘、李世璋上箚曰：

殿下为治日久，备尝变故，圣学高明，几微毕烛，修齐之效，宜大显于今日，而宫闱不严，施措失宜，足以为圣德之疵颣，而有不可掩者。臣等窃惑焉。夫狱讼难辨，而人听易惑。问甲则甲直而乙曲，问乙则乙是而申非。此所以契券证左之不得不具也。故虽以古昔帝王聪明睿智，必付之有司，使正其曲直，而听其成焉。近检习俗淆嚚，诈伪滋成，臧获背主，依附贵势，或陈告成风，诉牒繁兴，或乘人孤弱，侥幸争夺，嚣然有衰世之风。虽使有司有皋陶之明，犹恐迷于曲直。况万机独听之地，何能尽得其情，而辨其奸乎？奸细之徒，掩曲匿非，巧言舞术，冀望恩幸，上眩天听，而间因一偏之辞，屡有从愿之命，有司拟诿判付，袖手不辨，使抱冤者，无路更诉焉。殿下一念，虽出于恻怛伸冤之公，安能免小民之疑乎？敦睦九族，王化所先，然亲踈殊等，恩遇固宜有节。君门九重，所以严内外也。殿下笃于孝友，恩无不逮，非徒椒掖之亲，至于踈远之族，卖贩之家，纷纭问安，通籍无限，出入宫闱，有同私室，街里论议，朝发夕入，壸内动静，或播外听。夸恩詑势，略不知畏，蹊迳之多，实阶于此。侍从、台谏，疏箚论列者数矣，而未闻有禁遏之严。自古因缘煽祸者，不敢由正道而进，或以姻娅，或以女宠，实由邪径，以售其奸，曩日之事，〈金安老专权误国事。〉足以惩矣。殿下无声色游畋之娱，有畏天爱民之诚，一国元元，拭目望治，将三纪于玆，而公道不彰，壸理不清，以三十年圣学克己之功，不能去二者之病。臣等为殿下惜焉。词颂裁决，必委有司之听，然后民无冤抑，戚属问安，亦有寸亲之限，然后宫闱自肃矣。戾气干天，象纬示变，当午白虹，侵犯大阳。虽不可指为某事之验，民被横脱，冤悯下郁，内谒无限，宫禁不尊。天之示戒，殆由于此。伏愿殿下，益轸宸衷，清出治根本之地，下慰公论，上答天谴。

答曰：“今观箚子，所论至当。近来呈诉者果多，必有误判之事，所当详察也。问安之族，果有宗室诸王后之亲，无不问安，予只闻之而已。一切拒绝似难，故来则闻之而已，非予好尚之事也。何事讳之乎？卖贩之家，纷纭问安之事，专不知之。疑是下人之私人也。大抵灾变非常，事事无不省察可也。”

○传于政院曰：“箚子所言，踈远之族，贩卖之家，纷纭问安等语，未解文势，故以为下之私人，而答之也，非以箚子为不当也。欲详知其意耳，何所指而言之？自上所言，自下所启，若有不相知而不相质问，则上下之情踈隔。命招持平言之。”

○持平李世璋启曰：“下问箚子中之语，本意以为，非但椒掖之亲，至于踈远之族与卖贩之家，皆托问安，纷纭出入云耳，别无他意也。”答曰：“卖贩之家，亦托问安，非予所知之事也。”

2月4日

○癸卯，传于政院曰：“天使时，彩棚之设，戏事甚多，扰扰之中，必不详翫。今天使时，勿令加设，仍前所造之物，修补用之可也。远方才人，皆令聚会，往来之时，偸取民财，其弊不小。择在畿甸有才者用之。”

○御夕讲。宪府启前事，不允。

2月5日

○甲辰，吏曹判书苏世让启曰：“天使之来已定，以臣为远接使。职带大提学，不敢辞，但臣之母，年已八十五岁，气渐衰惫长卧病席，欲还家乡，以终其身，故下去。臣今在京，尚不弛念。若以远接使，久留远方，脱有母病加作，必不能及救，亦不可安然而在。非徒一身之虑，朝廷大事，亦恐难处也。金安国、成世昌，皆有文章可当之人。以如此之人，为此任则国事可济矣。前日欲辞，适无天使定奇，故不敢强辞而退，请递。”传曰：“卿之言，情意切至，然重任，岂可不闻朝议而轻递？当与三公议之。”

○三公议启曰：“苏世让，果有老亲，八十馀岁。以其私情计之，则远行而若有大变，处之固难，然前日屡经天使，凡接待礼貌，闲习久矣，授以重任，不可即递。幸有不意之变，成世昌以迎慰使送之，则可代其任矣。”又启曰：“都司宣慰使，宜以能文者为之。大司谏申光汉，可以终始陪来矣。”传曰：“苏世让、成世昌事，皆如启。申光汉亦当临时，递谏官而遣之。”

○宪府启前事。传于尹殷辅等曰：“台谏以为，赞成重地，曺继商人器不称，累日论启。其议启。”三公启曰：“曺继商，二品最久之人。顷者以非罪见窜，此安老忌克所为也。台谏虽以赞成为重地，物情未洽而论启，继商别无忮害之人，姑为之何如？”以三公之意，答宪府曰：“继商事，与三公议之，不可递也。”

2月6日

○乙巳，御朝讲。正言郑惟吉曰：“两界饥馑，故蠲减之命。已下矣。然平安道守令，闻天使之来，皆如前征纳，民不蒙实惠矣。天使又必连络出来，已捧之物，已矣，除来岁未纳之贡，以为休民之策。我国饮食之弊，极矣。至于平安道，使臣之往来，视他道又倍，州郡不胜供亿之弊。使臣则每以丰办为寻常，而弊习已成，今后凡使臣之往，常加申谕，使之从简。”上曰：“此言至当。从简为之事，其谕，而且减来岁之贡。”掌令洪暹曰：“彩棚呈戏等事，如宦者天使，则容有住观之理，若学士大夫有识之人，则皆以为玩弄之具，不肯顾见矣。”上曰：“天使若从容坐观，如观傩，则当极备矣，驱驰之际，安肯留目于此？山台，仍修补，不至于极备可也。”苏世让曰：“臣历见前日天使矣。唐皋则到平壤，山台呈戏，虽不顾见，而仍问曰：‘此为诏耶？为我耶？’臣答曰：‘为诏而亦为大人也。’”于是，命优人呈戏于庭。龚、吴则到平壤，步上山台，观玩不已，又于光化门外，又住而观。中原则凡宴乐，皆用呈戏，天使不为不肯。自前流传之事，不可使草草为之。“上曰：”此虽虚夸之事，专为诏使，不可草略。令义禁府、军器寺，同力为之，则庶除民弊。“惟吉曰：”近见中朝策题，朝鲜假托礼义，谋黩货利，绝之可乎？许之可乎？此言至为惭赧。“上曰：”如此等语，前亦有之，故今次谢恩使，与圣节使兼行，其卜人亦不别差尔。“洪暹曰：”今闻郑惟吉之言，可为惭赧矣。我国至诚事大，故中国厚待，至开门禁，然厚待而已，未闻以礼也。通事等，谋利是急，或有泣请而行者。如此之徒，非为国也，为利而已，此弊，书状官当痛禁矣。且自内贸易如法服所用，及药材弓角，不可不贸，彩帛珠玉，不必远贸于上国。通事以此凭借恣行，若此之物，虽不贸，何损于国乎？“

2月9日

○戊申，以蔡世杰为忠清道观察使，郑顺朋为成圴馆大司成。

2月10日

○己酉，下书于京畿、黄海、平安三道观察使曰：

支待天使，自有常规，不可增减。如接伴、迎慰等使，饮食驺从，固宜裁损，以去民瘼，私率傔从二人，依式品马外，切勿滥加，饮食随土所产，毋过三物，务从简约，各处留待之时，亦勿宴会。若慢不遵奉，使臣及守令，推论罢职。

仍传于政院曰：“以此意，详语差去使臣。苟不遵奉，则虽宰相，亦不饶也。”

2月11日

○庚戌，遣洪慎如京师，贺皇天、皇祖、高皇后加上尊号。

○传于政院曰：“前天使夜燕之时，有大烛台，而初无执持之人，故天使观书书字之际，使妓秉烛，颇违于礼，物论亦非之矣。若预定执烛之人，随时秉持，则事体得矣。预择中禁、歌童等，而其服色，亦议之。”

○谏院启曰：“凡修辞，莫若以直，两国之间，或设权辞，在所不得已也。今金安老、金谨思，以其罪或死、或谪。中朝人若有问者，使臣之答，虽或不同，亦无所妨。且如通事辈，岂识所谓权辞？曾以实布之矣。朝廷设为权辞，强使对之，事甚苟且。刑曹参议许宽，前者赴京时，多赍物货，购贸奇玩宝屏〈右赞成尹任抵宽家，宽以宝屏夸示。尹任借来，纳于东宫，传入大内云。〉于归路，别定担持军输来，无所忌惮，其用心至为无状。此人曾以贪污，重被物论，犹不知戢，首开购贸玩好之路，以贻无穷之患。大抵人心之所以丧，在于玩物。古之忘国败家，其源多出于此。此人为使臣无状，甚于赵贤范。请勿齿仕版，以惩后人。”答曰：“平安、黄海，困弊已极，方图休民之时，许宽以私事，别定担持军，使民劳苦，至为非矣，不齿仕版，过矣，其罢职。且中朝人，问金安老等，而所答之辞，今朝领议政等议启，以为前使臣所答既如是，后之答者，亦不可不同，故亦以为然，所启果当。然初与大臣议定，今当更议于大臣。”领议政尹殷辅议曰：“当初龚、吴等，问安老、谨思时，或死或谪，从实以答，则有何所妨？但以臣等所料，若前后所答各异，则虑恐龚、吴等，或以为凡干答问，类多修饰，故今若更问，请对如前辞尔。”右议政金克成议曰：“安老等事，前后所答，如或不同，华使以我凡所问答，例为修饰，故欲令前后相同尔。乱政之辈，何代无之？龚、吴见其为人，必知其不正。知其罪而罪之，亦王政之所当也。如此等事，虽对之以直，亦为无妨。”

2月12日

○辛亥，传于政院曰：“龚、吴若问金安老等，所答之辞，两相之意不同。其议于左议政。”左议政洪彦弼〈初以病不议。〉议曰：“中国人，问我国之事，无所隐讳，对必以实，此论是矣。但我国于中朝，远外之邦，自祖宗朝，中朝人虽有问我国之事，有未尽以实对之者，岂无所以？我国之臣，为我国，讳而不尽言者，直亦在于其中矣，非可尽指为权辞也。况许宽赴京时，答人之言，已闻于朝廷。后日使臣之答，如许宽，未有不可。”传曰：“龚、吴，非慕爱二人而问之，秪以前日所见而问也，今不必更问矣。今去使臣，亦当知前使之对。”

○御夕讲。

○副提学元继蔡等上箚曰：

伏见朝廷之士节沮丧，国家之元气大毁，使纪纲板荡，大势凌夷，如坐敝船之中，浸浸然及于胥溺而不自觉。此臣等所以流涕太息，而不能自已者也。夫士节者，所以扶元气壮国脉，使不至于衰微，不幸有危乱，则伏忠死义，蹈鼎䦆赴水火，以卫君父之急。然则人臣之无气节，乃为上者之不幸也。大臣不可无气节，台谏不可无气节。大臣而无气节，则惜宠保位，唯以承顺为事。况望危而能扶，颠而能持乎？台谏而无气节，则畏权怯势，苟禄容身之不暇。况望牵裾碎衣，以犯雷霆之怒乎？殿下试以顷日之事观之，亦足以知气节之不可无也。当奸臣之专国也，大柄已堕于其手，国家之势，危如一发，大臣孰不知之，台谏孰不知之？由其无气节，故大臣不言，台谏不言，至于举国，无一人敢言，使殿下孤立于上，而不得知。此殿下不远之鉴也。主气节而倡之，虽系于上，守气节而张之，实在台谏。格君心整朝纲，言时政之得失，论用舍之当否，皆其职也。今之为台谏者，有容容默默之态，无謇謇谔谔之风，完席之上，视口击目，莫敢先发，间有一二人，言及国事，或垂头莫应，或故持两端。夫驳一微官，论一微事，岂有祸福遽及于其身，而犹惮发言之名，皆欲出于人，而不出于已。况当大事临利害，其肯忘身循国，敢冒不讳之诛乎？贰公之地，不可处非其人，〈曺继商为赞成故云。〉知其不可，而苟避不言，欲归恩于已，推怨于人，或论之不诚，而苟塞其责，一见大臣之议，遽置不执，至于奸细之徒，〈内需司及诸王子君，陈告不干奴婢事。〉凭借贵势，攘夺无忌，而亦不闻紏正其罪。以此数事，可知其他。殿下以一时公论之任，付之台谏，而台谏之偸靡，至于此极，圣躬之阙遗，朝廷之利病，人物之邪正，生民之休戚，殿下何从而知之？臣等窃恐前朝，莫说为司谏无，言是正言之讥，复起于今日也。今之言者以谓，去奸之后，当务镇静，不可骚扰。夫镇静者，所谓镇人心而静之，非谓遭可言之事而不言也。可言而不言，则公论愈激，人心不定。是欲镇静。而反为骚扰之也。然致今日不言之弊，有由焉。殿下屡经变故，士林目睹惨酷，畏慎之风尚存，偸靡之习转痼。此所谓吹虀之过也。昔西汉偸弊，上书颂莽者，四十八万人，而光武一变其俗，遂成东都二百年节义之风。然则革偸靡兴节义，在殿下鼓舞振作之间耳。伏惟殿下，乐闻谠论，广开言路，以养气节。

答曰：“今观箚子，所言当然。但关于大臣台谏之事，非独予观之而已，当示之朝廷，台谏去就亦关焉。”

2月13日

○壬子，三公承命诣阁门启曰：“臣等俱以无状，滥据重地，常以不胜任，日日危惧。今见侍从箚子，以臣等为惜宠保位，顺旨为事，此论是也。速递臣等之职，以他有气节之人代之，则国事不至是矣。”传曰：“弘文馆箚子，言及于大臣台谏，故欲引见议之耳。惜宠保位，顺旨为事，岂大臣所有乎？其勿辞。”上御思政殿，引见三公曰：“今见侍从箚子，所言逼于大臣台谏，大抵朝廷之事，皆自大臣台谏而出，故在论思之地者，秪为欲开言路而言也。开言路，则已往之事，将来之变，皆得以知之，崇节义，则伏节死义之人出，而有益于国家也。但台谏实有过失，则论之可矣。无显然之过，而吹毫觅疵，使大臣台谏，俱被其论，此习若成，转相效则，则后弊亦多矣。今台谏既被物论，其去就何以处之？无显然之过，而轻递台谏，恐致纷扰，故议于朝廷尔。弘文馆之意，大槪专为小人而言也。古人云：‘乖忤权臣，祸在不测。’若人人畏祸不言，则言路塞而国事非矣。侍从之意，其在于是也。”领议政尹殷辅曰：“侍从上箚，必善料度矣。臣等俱以无状，冒居重地，虽欲竭心尽力，而本以无能，昧于施为，日夜危惧。侍从之论，正中臣等之病。臣等既被其论，自上虽有下问之事，不知所启之言。先递臣等之职，自无弊习也。”左议政洪彦弼曰：“弘文馆，非一二员也。累日思度，今乃上箚。大臣有失，侍从不言，他无可言之地，侍从之言是也。上即位三十馀年，人之贤否，尽知之矣。臣以无状冒处，每怀危惧。臣虽无知，岂以饮食衣章之美，为乐哉？诚以不职，为忧矣。惜宠保位之语，非虚言也，若惮此言，则臣等尤无状也。若侍从畏忤大臣而不言，则大臣何所知戒哉？今朝诣阙，始见箚文，言甚切至，此实为朝廷大计也。自上朝廷之事，无不尽计矣，近来务欲镇静，争自隐默，侍从此言，岂不宜哉？气节，宜须培养。臣等之容默，臣等亦自知之。自古大臣，多有免相之时。臣等冒处重地，妨贤害政，递之甚当。”右议政金克成曰：“臣等非以箚子之言，怀未安之心也。常以不能尽职为惧，况三公中尤为无状者，每愧滥据。今者侍从以为，大臣无气节，大臣苟无气节，朝廷何所倚哉？若被物论，而䩄然窃据，则尤无气节也。”上曰：“自古大臣台谏之失，侍从论之。如此然后，朝廷之事，益加勉励而无弊矣。不可以侍从之一言，而轻递三公也。弘文馆箚子，欲立纪纲，此言至当。朝廷无纪纲，事事偸惰不振，然欲立纪纲，而喜攻人过，奸人乘隙，陷害善人矣。大抵广开言路，使人人敢言，则小人自戢矣，徒以言人过失，为立纪纲，不言其难，而喜言其易，则士气安在乎？”殷辅曰：“徒欲立纪纲，而喜言人过，不少爱惜，则朝廷反为不静。顷者之事，可以知矣。”上曰：“顷者小人用事，多植党与，布列权要，少有异论，辄中伤之，故大小臣僚，皆畏陷祸，孰能不顾其身而尽言乎？公平正大者，为君子；阴邪倾侧者，为小人。若知其为小人，必于几微萌动之时，先为之防，则奸人不得接迹矣。若畏中伤之祸，而容默不言，国脉由此益斲矣。”彦弼曰：“防几微之言，此圣学高明处。《大学》《诚意章》有几善恶之说，真德秀《衍义》，有慎几微之条。朝廷当防其小人几微萌动之初，多用气节之人，天监昭昭，则小人不得肆其奸矣。若大臣容默，则无一人直谏。非徒台谏当言君上之过失，大臣亦当急谏。苟爱吾君，则何计一身之利害哉？然能养气节之士，则小人无以投其隙矣。”上曰：“人人畏祸，择其易而言之，故小人无所忌惮，假托以售其奸，援引朋党，分处权要。其中无远虑之人，或爱官爵，或图免祸，日事趋附，以成其势。此皆无气节之所致也。且台谏既被侍从之论，恐不就职也。其去就，大臣不可以同被其论为嫌，而不言也。”殷辅曰：“臣等与台谏，同被其论，启之未安，然箚子之意，斥言其失，难以就职。”

○以黄宪为吏曹参判，林百龄为司宪府大司宪，尹漑为兵曹参议，慎居宽为司谏院大司谏，申光汉为成均馆大司成，洪春卿为执义，安玮、金瑞星为掌令，卢汉文、柳辰仝为持平，李纯亨为献纳，闵荃、崔希孟为正言。

2月14日

○癸丑，御夕讲。

○宪府启曰：“持平卢汉文，趋向不正，多有物论，不合言官，请递。”台谏启曰：“右赞成曺继商，素无名望，其在六卿，已有不满之议。况赞成，弘化重地，岂宜滥授？请速改正。”答曰：“卢汉文可递。曺继商，前台谏论启，议于三公，三公以为不可递，故不递尔，非强欲以继商为赞成也。既已为之，不须递也。”

○遣吏曹参判郑万锺陈慰，礼曹参判沈连源进香。盖以章圣皇后崩逝故也。

○御朝讲。上曰：“姜显，前为承旨时，接待天使，已为谙练，故今欲递授闲官，使参承旨之列，与之同事，何如？”领事洪彦弼曰：“天使时，当用治事之人，然后事无差误。前者天使之来，特以姜显，差都承旨者，以其能治事也。经递重任，虽似不可。待诏使，亦非轻事，上来赞助，恐或无妨。”大司宪林百龄曰：“曺继商，本无物望，六卿且为不合。况赞成，贰公弘化之地，不可冒处。公论昭然，而前台谏不肯敢言，故侍从等，上箚子以驳之耳。昨日传教，以为不须递，此非如微官，小有未尽，不可在职。”上曰：“曺继商为正二品已久，而又以非罪见窜而还。且与大臣议之，故不允耳。然不须强递之教，岂予终不欲递也？若不合则递之可也。”

○台谏启曰：“曺继商不合于赞成，崇品亦所不称，故以改正论启，今命只递赞成，物情犹郁，请速改正。姜显，以曾历天使接待之事，经递，使同参应接之时，其重待华使，欲无差误之意。至当，但接待之事，自有前规，可考而为之，非如汉语。文章非人人所能之例。方面重任，不可以此轻递，递代之际，弊亦不赀，请仍任。校书馆校理郑希弘，前为持平时，完席论议，大有无状之事，〈曲救曺继商。〉物论鄙之，请罢。”谏院启曰：“副护军李希辅，邪謟无状，不容公议久矣。今以文墨小技，复见收叙，物情未便，请改正。”宪府启曰：“前台谏等，职在言地，含默不言，颓靡成习，显被重论，而或授准职，或受显职，略无示贬之意，吏曹至为非矣，请皆送西。”答台谏曰：“曺继商赞成，则贰公之地，小有不洽，难在其职也，一品议章服之已久，改之似重。况以耆旧勋臣，非罪久窜，今为从一品仪，为过哉？郑希弘可罢。姜显知天使时事，与承旨同议赞助，不至踈漏，廷议亦然。况已递，何须仍任？”答宪府曰：“前台谏有大关之事而不言，则所启当矣。大抵台谏论事，有事则言之，无事则不言。往惩骚扰之弊，务为镇静，岂故为颓靡乎？予见三十馀年来，为事骚扰，则未有其终安静之时也。台谏专不言事，则可示贬也，无大关之事而尽递，已为骚扰。予观《国朝宝鉴》，祖宗之教曰：‘务存大体。’岂无所见乎？不须送西也。”答谏院曰：“李希辅，天使时，必有赞助之力。大臣之意如是，军职亦不关，不允。”

○以苏世让为议政府左赞成，尹任为右赞成，成世昌为吏曹判书。

2月18日

○丁巳，政院启曰：“北道救荒，敬差官发遣便否，问于户曹，则在前救荒时，例遣敬差官，故昨日以发遣事入启云。”传曰：“招政府郞官，议于三公。”三公同议启曰：“北道饥歉，近古所无。在前别遣京官，专为赈恤，但吉州以北，各邑军民，迫于饥困，道殣相望。若遇使命，疲于支供，受弊益甚，无补救民。北道去咸兴，道里绝远，监司耳目，有所不逮。令本道都事，受监司规画，委去北道，随宜措置，依赈救式，登时救活似当。”传曰：“如所议为之。”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前参议许宽，以前谏官所启，只罢其职。宽奉使上国，身为商贾之事，购贸玩好之物。上国之人，孰不鄙之？其污辱使命至矣。况此奇巧之物，易令人丧志，一启其端，所关至重。以识理之人，忍为如此之事，其无状极矣，请不齿仕版。”答曰：“姜显其仍任，馀并不允。”

2月19日

○戊午，台谏启前事，答曰：“李希辅，则郑士龙今当上来，朝中亦多文人，而物论如此，依启。馀皆不允。”

2月20日

○己未，台谏启前事，不允。

2月21日

○庚申，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近日久不视事，未安。明日朝讲可也。”

○吏曹以西学教授望〈李若海。〉入启，还下曰：“近者宗学之官，皆非其人，故宗亲无兴学之效。前年试艺，只得一人，其无勤学之意，可知也。如李若海之为人，不可久为宗学之官，然教诲宗亲，必以能文，且出入侍从之人，为之教诲，则可以兴学矣。其以李若海，改付标以启。”

○以李名珪为议政府舍人。

○日微晕。

2月22日

○辛酉，御朝讲。参赞官崔辅汉临文曰：“《何草不黄》，周室将亡，征役不息，行者怨苦，而作是诗也。周之文王，视民如伤，故能兴王业，幽王视民如禽兽，故乃亡其国。大抵国家兴亡，在于民之休戚。以今见之，今之百姓，岂皆如文王之民，得其所乎？民之憔悴，莫此时为甚，与幽王之民何异乎？爱惜民力，培养邦本，此实先儒格言，自上宜加省念。”上曰：“八方之民，无不劳悴，平安、黄海二道之民，尤为困苦，故蠲其贡物，以休其力。此二道之民，上下所当留念。”司谏柳忠宽曰：“苏世让，以远接使入送，而虑其母有病亡之患，故以成世昌为预差以送，是远接使二人也。平安、黄海二道，使臣相续，困弊已极，今又远接使、都司宣慰使及成世昌一行而往，一路何以能堪？世让之母，在全罗道，脱有疾病，其音问，非先到于平安道，必自京而去也，他远接使，亦可得幷送。远接使预差，无前例，故司中方欲议启，今适入侍，故启达。”

○传于政院曰：“远接使苏世让，若天使未越江之前，其母有病，则改之不难，既越而相与接待后，遽以母病退，则天使必以为不敬己也。若其母非有大故，而只有病，则世让亦有同生，可以侍药，不可退也。此意议于三公。”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议：“世让亲虽年老，今尚康强，其以世昌为义州迎慰使，所以备万一之虞也。世让果有姊妹兄弟，母虽小病，自可侍药矣。接待华使，其任实重，不可退去。”右议政金克成议：“世让既受重任，天使接待后，虽母有小病，有他同生，势不可轻退，若病势危急，有不可救之势，则方寸乱，如应对等事，则可黾勉为之，天使若有篇什，安可从容酬唱？如此则世昌称王命代之，似无不可。”

○下大臣议于政院曰：“予亦以为世让母，若有大故，则不得已改之，若秪有病，则既有同生侍药之人，不可以遽退也，大臣之议亦如是。当依所议，明日召苏世让、成世昌，以此意言之。”

○台谏启曺继商事，不允。谏院又启曰：“礼宾寺副正郑熊，前者以贪污，重被物论，复见收叙亦足，今为本职，殊无惩戒之意，请改正。通礼院奉礼曺禧前以贪污虐民，被论未久，递即陞叙，物情未便，请改正。成均馆典籍任桢，母子兄弟之间，多有乖戾之事，〈其弟梁，为南原府使，率其母赴任。桢往觐时，梁病将死，桢留五十馀日，一不就见，闻其危急，其母将还，犹不留待，率来而径还。后数日，梁身死云。〉前日以此重被物论，得齿朝列亦足。岂可授以师长之任乎？请改正。”答曰：“郑熊、曺禧，虽以贪污递罢，今不可改。任桢事，虽曰人伦之变，岂可以一时小失，永废乎？不可改也。”

2月23日

○壬戌，御夕讲。侍讲官朴世蓊曰：“臣去冬，以全罗道僧人推刷敬差官下去，僧徒之盛，未有甚于此时也。守令等慢不奉法，故如此耳。推刷之时，事目严重，故已得丁壮者三千馀人，若更加搜括，则其数不止此也。彼僧人等，非无依据之人，皆有同生族属，虽充役，犹不得回避矣。若安集三年之后，则皆可充军，可以防一隅矣。臣未下去之前，僧徒闻搜括之言，自知不免，愿属轻役者亦多，其心可知。岂皆叛乱？臣意以为，全罗道今已搜括，他道则时无推刷之命，非徒一时之法，不见信于民，僧徒终无永绝之期矣。若一时搜括各道，则必有弊矣。来秋搜括庆尚道，明春又搜括忠清道，次次尽为搜括，《舆地胜览》不付寺刹，皆毁，僧徒无容隐之所，而缁髡自绝，军额自多矣。”上曰：“禁之苟能如此，至为美矣，但恐僧徒，作党为贼，则其弊亦大。令观察使，量其便宜为之可也。岂可一时尽刷乎？”特进官尹熙平曰：“朴世蓊所启之言，固为至切。若疑其群聚叛乱，而不急推刷，则终无禁戢之时。古有诛沙门者，岂可以作贼为惧，而终不搜括乎？若疑为贼而终不搜括，末流之弊，其可胜哉？僧徒丁壮者甚众，皆堪为军彼，而犹不推刷，则缁髡日成，而军民日缩矣。大抵僧徒，以一睚眦之怨，皆务报复，如冲火等事，无日不为。此弊岂不重乎？所当痛治，宜即文移各道，详悉搜括。”

○台谏启前事，传曰：“曺继商之加，不改之意，前已尽言，不允。郑熊、曺禧、任祯等事，如启。”

2月24日

○癸亥，都承旨黄琦启曰：“远接使从事官崔演，以弼善任重，命递，然从事官，必能文者为之，而远接使今临发行，何以为之？天使时，世子礼接之际，弼善之任，虽曰关重，此则自有前规，虽改差他员，可考而为之也。”传曰：“丁酉年林鹏为弼善，常时习仪及接待之际，凡关礼貌，皆力赞为之矣，故崔演欲依此例耳。今则天使临迫，从事官势不可递也，弼善，以他员速差可也。”

○远接使苏世让启曰：“近来天使，每以文字间事相尚，或耽于游观，或乐于赋诗，故两使预于房中，多数制述，一时俱出，即令和之，多有窘势。自前以能文人，混作医生，出入窥觇，以赞助之。从事官则以都监郞官，天使所曾知，不可出入，在祖宗朝，或以年少文臣，杂差奔走之役，以助焉。臣眩晕有眼疾，每遇事，或至错误，唯日恐惧耳。申潜今为散人，〈己卯年被选荐举科，未几还罢。〉请以子弟带往。”传曰：“远接使所启，宜矣。但江上游观，则或从观而助之，如房中则其势似难。若混作医生而出入，则天使固不知矣。然作诗时，切于求见，不计烦冒而出入，则进退之际，或失其礼，天使必以为，何出入无礼耶？人之动止形貌，贱人与士族，固不相似。如申潜者，虽以下人称之，天使岂无或知之理乎？更察而为之可也。”

○三公启曰：“今天使，与龚、吴，皆同年交亲之人，必问安老、谨思、许沆、沈彦光等矣。虽从实以答，何害也？然宰相之人，一时被罪，亦岂美事？我国多有讳言之事，此亦不须以被罪答也。此非欲为安老等讳也，国体亦有不得已讳之之事，以权辞答之何如？”传曰：“安老等事，所启至当。一时宰相被罪，固非美事，予亦欲以权辞答之。”

○传于尹殷辅等曰：“龚、吴天使出来时，问《唐史》安否，吴曰：‘吾师也’，深喜其问也。今天使请宴时，亦问龚、吴安否，仍示其所书簇子，则其还也，必传说于龚、吴矣。”回启曰：“今天使入京，当问龚、吴安否，仍道其思慕景仰之意，又言所书额字，妆广成簇，作为珍宝，以示不忘之意。若天使欲见则示之，如欲不见，则不须示之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2月25日

○甲子，政院以进贺使书状及敕书入启。〈其书状云：“本月初十日，封太子，初四日，颁赦天下。钦差翰林院侍读华察、工科给事中薛廷宠，前往本国，令通事前往华察家，探问行期，则答云：‘本月十五日启程，吾行非如他时，皇帝幸湖广，五月间还驾，吾当汲汲驰往，以此意传谕尔国。’上使则和柔俭素，副使则喜饮酒，才艺则与龚、吴相等云。”○敕书云：“皇帝敕谕礼部。朕仰承皇天下眷赐，生元子载壑，已逾二子二岁。宜前体慈圣面训，文武群臣累请。玆朕亲取来月朔丑刻，躬奏告南郊、太庙，分命大臣，祭告北郊、列圣宗庙、太帝，二社稷，朝日、夕明、神、祗四坛，即日申告，册立载壑为皇太子，幷册第二子载坖为裕王，三子载圳为景王。庶几上慰六祖七宗之神灵，近遵皇妣日切之训，远副中外臣民之望。尔礼部便如期，具仪奏览裁夺。钦哉故谕。”〉 ○以柳灌为议政府右参赞，尹世豪为刑曹判书，丁玉亨为工曹判书，宋麟寿为兵曹参判。

○台谏启前事，不允。

2月26日

○乙丑，传于政院曰：“昨日迎接都监，以为今见天使谈话录，天使若问前王〈废王也。〉在何处，以在景福宫答之云。予时御此宫，而以前王亦居此答之，似为未便。以在昌德宫，答之何如？其问于都监。”

○传于尹殷辅等曰：“皇帝幸湖广云。湖广，兴献皇帝陵寝之地，欲合葬蒋皇后，往视皇堂也，距北京六千馀里。顷者正德皇帝幸大同时，我国为海外之邦，故无使臣之行，然古者，天子巡狩，方岳朝焉。今闻皇帝远幸，虽在海外，无乃有别遣使之事乎？其广考前例。”殷辅等启曰：“我国使臣，往朝行在所，无有前例，哀冲太子墓所，在于不远之地，故使之进香矣。湖广，距北京六千馀里，自我国都计之，几万馀里，辽远极矣。何以使之往朝乎？唐玄宗幸蜀时，高丽使臣，由三峡达于西蜀，其后无闻焉。况中朝山川道里，不使外国人知之。往朝行在所，必无之事也。”传曰：“启意至当。如启为之。”又传曰：“我国入朝于行在所，只闻唐玄宗时事也。然玄宗播迁，故高丽人奔问矣。今则皇帝往审葬地，非此之比，然虑有意外之事，故言之。”

○知中枢府事孙澍卒。〈澍性廉简公直，历仕累朝，少无非义之事，居家亦简素。〉 ○馆伴金安国启曰：“前王所在处，不须以在列宫答之，依前例，在一宫答之，无妨。”传曰：“知道。”

○台谏启前事，不允。

○日微晕，有左珥。

2月27日

○丙寅，台谏启前事，不允。宪府又启曰：“金安老等被罪事，以三公所启，天使如有问，不以实对，至为未便。虽以虞朝之盛，不能无四凶，而称舜之德曰：‘四罪而天下咸服。’安老等乱政干纪，在所不赦，今乃以一时被罪，为非美事，而饰伪以答，既失诚信于事大，何以责诚信于吾民乎？帝王之道，虽有过，文之则又成一过。况此非朝廷过举，为苟且虚伪之言，失事大之诚信，亏帝王之道德。片言问答之间，而所关非轻。许宽赴京时，下人虽以饰诈而对，彼下人，无知者耳。朝廷又不可以此而文之也。请令以实对。”传曰：“安老等事，予以为，前天使再来，则必问也，龚、吴虽称道朋伴之间，今天使，岂能记忆而必问也？初与大臣共议为之，他日大臣诣阙，当问之。”

2月28日

○丁卯，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宋麟寿为礼曹参判，权橃为兵曹参判，潘硕枰为刑曹参判。

2月29日

○戊辰，领议政尹殷辅等启曰：“前日，以皇帝幸湖广时，我国别有劳问之事乎？相考以启事传教，故广考承文院誊录，则永乐皇帝，自南京幸北京，营建新都之时，我国或奉表称贺，或钦问起居者屡矣。今则皇帝幸湖广，择葬地，不久当还，与此事不同矣。然事虽不同，钦问起居，有其例。臣等未及闻见，意谓无之，故下问时，以无前例启之。”传曰：“所启之意，知道。但北京道路相近，故屡问起居，今则道路甚远，遣使实难。天使来，则皇帝出幸往返，可知其详，不须别遣事，因入去使臣，兼问起居何如？近者使臣频数，其弊不赀。前日台谏启曰：‘金安老等事，宜以实对’云。予意天使，若问其人有无，则不得已实对，然今天使，既非龚、吴，必不问也。安老等，罪虽当矣，然一时被罪，于事体不美，亦可讳也。若前头目，问于通事，而通事以实对之，头目又问得罪之由，通事又以实对，此亦不当也。”殷辅等回启曰：“安老等事，前日与远接使同议入启，今天使，未曾见其人，必不问也。且因入居使臣，兼问起居，则一路之弊亦除，上教允当。”

○命召三公传曰：“予问皇帝幸湖广，而遣使钦问起居前例，则大臣以承文院誊录书启曰：‘使臣不可频数入送，待皇帝还驾后，因其时使臣之行，兼问起居’云。此言当矣，但别遣使问起居，既有永乐旧例，则中朝亦必有文籍可考矣。今若兼问起居，而中朝问以仿例何代云，则不得已以永乐答之也。中朝又问永乐年，则别遣钦问，而今何为兼问乎云，则使臣辞穷矣。礼当遣使，则当不计其弊而入送，广考史记，而更议于朝廷。”三公回启曰：“以承文院誊录考之，太宗文皇帝，癸未年即位，甲辰年崩逝。其间自南京幸北京时，太宗朝遣使问起居者六，世宗朝遣使钦问者二。自甲辰至今时，一百六岁，又以甲辰以前计之，则至今百有二三十年矣。岁月已久，文籍谁能考之？湖广，乃兴献所葬之地，若合葬蒋后，则皇帝之幸湖广者，必数也。一遣使探问，以开其端，则后不可废，其弊无穷。况非徒我国驿路凋残，中原一路，亦已大困。今虽援永乐前例，发遣使臣，中原徒为厌苦而已，历考史记，广议朝廷，固为允当，而臣等之意，如是。”传曰：“予亦非必欲遣使湖广也。前规如是，则史记不须考也。待天使来，而得闻湖广之定幸，然后与朝廷更议处置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日微晕。

三月

3月2日

○庚午，夜，乾方、南方、巽方，有气如火。

3月3日

○辛未，问礼官韩淑启曰：“合迎仪，天使以为不可，则计往返日，进分迎仪事，前已传教。但进分迎仪时，以取禀于殿下，为辞乎？以敬从大人所教，为辞乎？且天使，若还给合迎仪，而令改来云，则可持来矣，若不还给而令改来云，则何以为之乎？”传曰：“问礼官取禀之言，固多端矣。命召三公及礼曹判书，诣阁门外，当引见同议。”上御思政殿，引见三公等。上曰：“问礼官问答之辞，当如何？”领议政尹殷辅曰：“初进合迎仪于天使，而天使以为不可，则观其意，当计往返日，而更进分迎仪矣。然以礼部奏本观之，赐物敕，为封太子而来也。诏与敕，宙合迎也，而尊崇之诏，则当分迎矣。”左议政洪彦弼曰：“以势言之，似必合迎，龚用卿盛称我国之礼义，中朝缙绅，皆知之。虽令分迎，更言之，则未必不从，更言之而不从，然后与远接使酌宜，婉辞以对可也。此事尚然，臣之意，有所大忧虑者，龚用卿所以尝称我国于中朝者，岂以饮食哉？必以文华也。皇帝方有大丧而幸湖广，华察、薛〈廷宠。〉之行，必忙速。其酬唱题咏，不可必，而不可不预为之虑也。曺伸〈曺伟孽弟，能诗。〉贱人，而成宗犹使之随参。苟有才者，不可弃。如臣等，虽参天使之游观，岂能为文哉？必多聚能文之人而后，乃可也。”上曰：“观《使朝鲜录》，固多称我国之文华矣。”彦弼曰：“年少有锐气者，虽有一句可观，而无矩律，老手则虽若无光华，而必能有矩律。惟一郑士龙，岂独能当乎？”殷辅曰：“慕华馆，去王宫远矣。董越分迎，故下马宴，夜深而未罢。以此为辞，而请于天使似可。”彦弼曰：“礼烦则乱。分迎则出入数矣，必未得从容，恐或失礼。以此为辞，似可矣。”右议政金克成曰：“迎诏时，天使若令上乘马，则不可从也。”殷辅曰：“《使朝鲜录》，具载迎诏节次。前儒生，次百官，次王世子乘马，次国王乘辇。华察与龚用卿同年，必相善。其《使朝鲜录》，亦必持来矣。据此而更请之，则必从。”上曰：“乘马亦有前例。言之而不从，则不须固拒之也。”问礼官韩淑曰：“合迎仪，天使以为不可，则当计往返之日，而更进分迎仪矣。然则为权辞乎？”〈言禀于殿下也。〉上曰：“既云取禀，则不得已为权辞也。以古无此例，而从大人所教，为辞可也。且迟滞之间驰启，则朝廷亦必有处之之说矣。”彦弼曰：“又远接使随时善辞而驰启，然后可议也，不相接，则不得预定也。”

○台谏启曺继商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平安一路，困弊极矣。远接使、宣慰使之行，务从简约事，昨已传教矣，然下人则不无作弊，问礼曰，侍臣也。必能奉公，凡一路滥骑加率，侈饮食者，随所闻见，复命时启之。”

3月4日

○壬申，台谏启曺继商事，不允。

3月5日

○癸酉，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到宾厅。传曰：“新择驸马中，有先王朝公主、翁主继后之所生者。〈拟指咸昌县监申守泾子也。〉以继后而言之，则五寸也，以本宗而言之，则不干也。异姓六寸，不得为婚姻。为人后者，为之子，则无异于本宗，与之婚姻，似为未安。此不合于朝政，然三公适来于宾厅，故欲议而定之，以为永规也。”殷辅等议启曰：“所谓为人后者，为之子者，以其主祀而言，非真亲也，故继后之子，不通于继母之家。公主、翁主继后之所生，不可谓王亲也。”又传于三公曰：“赵洪事，已令议于大臣矣，今更计之，洪之尸身，埋瘗于此，待后日有探问，则修骨殖咨，当入送，而进贺使洪慎处下书，令速越江何如？其议启。”殷辅等启曰：“赵洪事，处置事实难。不用前咨，以病死某地，收瘗之意，改成骨殖咨入送，上教允当。但赵洪刃杀黄浈，初以申洵为押解官，未几，更令进贺使通事朴菁，转发辽东，而虑或都司治赵洪之罪，不以律，故至令申告御史。此意，申洵知之甚悉，而曾将宦官之亲丧咨，已赴辽东，容辞开说审矣。今若除洪罪犯，而骨殖咨改成而送，则前后抵牾，辽东想必致疑，不可不虑。今进贺使，招申洵、李士谦等，密问以赵洪罪犯开说与否，多般详核，务要得实，决知洵不开说，辽东未得闻，则禁一行之人，毋得发言。若洵已开说，又有探问者，则令朴菁语之曰：‘俺以进贺使通事，兼差押解官，领洪而来，洪在黄州，刃杀黄浈而后，自知己罪重，得心疾，日益深重，到中和尤剧，不得押率，具洪病状幷所赍咨文，驰启而来’，以此随宜答之似当。第虑申洵，以开说赵洪之事，惧有罪责，虽已开说，讳不直对，以致失误，不无此弊。洪之杀浈，罪恶已甚，既使朴菁，将洪罪犯，至令申告御史，洵已预闻此事，而洪之致毙，则不知也。虽已开说，以为不可漏泄应讳之事，若对不以实，而后或生事，则罪不在赦。幷以此意，反复晓谕何如？且赵洪，自知罪重，不无自裁之弊，此上国人也。其检验，不可不实也。若死不以病，而有伤痕，则入送其尸，其亲属见之，必致生疑。详实检验事，下谕监司何如？”传曰：“三公之议当矣，但申洵之说不说，诘问之，则恐其传播于其间也。但当到辽之日，观辽人气色，若知之而有探问者，则禁一行之人，使勿开说埋瘗，而待有探奇之事，〈如探问天使之类也。〉更为骨殖之咨，入送何如？”殷辅等启曰：“赵洪事，臣等反复计之，未得其当，果如上教。若诘问于申洵，则洵恐被漏泄之罪，相为推调，则辽东人虑或有闻之者，不问可也。以此意，下书于进贺使，而令进贺使开见，即还上送，不自赍去事，幷下谕何如？”〈盖恐其遗失传播于人也。〉传曰：“知道。”

○尹殷辅、洪彦弼、金克成、兵曹判书梁渊、参判权橃、参知任权等议〈处置惠山野人罗双介事。〉启曰：“罗双介所居之地，密迩惠山。今若招集厥类，渐至滋蔓，势将难图，迫逐之举，在所当急。依兵使〈曺允武〉所启，盛陈军容，严辞谕之曰：‘尔等冒居禁地，罪固已重。先此累次开谕，责还本土，且违而犹拒，其恶已甚。所当殄歼，但汝等久居城底，归顺有素，不忍加诛，只令还本土而已。顷者王山赤下，不遵禁令，冒处此地，卒被显戮，此汝等耳目所及，宁无惧乎？某月某日内，携率家徒，还尔旧土，毋贻后悔’，以此意，反复晓谕。尚不畏戢，无意移居，各其家长，量数决罚，严示国威，彼若迁延，如前仍住，具由启闻，更议处置何如？”传曰：“如启。”

○传于政院曰：“近来闻赴京回还使臣之言，至于皇帝馔品，犹简约云。我国则当自上俭以率下矣，然自有其规。近来饮食豪侈，故各司奴婢，职此凋耗。紏察之意，每言之于经筵，而一不见治罪，故无惩戒之意。如三医司官员则已矣，至于显名之士，犹或有丰侈饮食者，法司一不启治。其不时掷奸，以示惩戒之意，招宪府城上所言之。”

○台谏启曺继商事，不允。

3月6日

○甲戌，宪府启曰：“守令托故窥免者，准其递期不叙时，还除外官之法，载在《大典》，近来守令，不畏法典，或外任或残邑厌惮，托故窥免者，纷纭相继。刑曹判书尹世豪、工曹参判洪景霖、奉常寺正郑世贤、司仆寺正沈光彦、弘文馆典翰金光准、汉城府庶尹许麟、翊卫司翊赞郑彦龙、典籍金禹锡，皆以外任，托病呈辞，而未久反为陞叙，略不畏戢，转相慕效。尚州牧使权祺、平山府使李经、丹阳郡守张应星、益山郡守李宗箕、全州判官朴世英、高阳郡守金劼、衿川县监郑忠砺，亦皆托病呈辞。国法不行，民弊有不胜言。已叙用尹世豪等，请皆罢职，准期不叙，还除外任，未叙用权祺等，令吏曹，依《大典》施行，以杜弊习。执义郑惟善，军器寺正时推考，自上虽弃之。其前已出公缄，缄答已到本府矣。监察遇本府推考，尚不可在职。台谏数递，虽似纷纭，事体未安，故敢启。”答曰：“法司所启，如他事则宰相朝官，多被其论，自上当重难之矣，而近来任便自恣，已成弊习。法司亦依《大典》启之，如启可也。郑惟善，予不知已出公缄，故特命勿推，若已被推，则不可在职，可递。”

○谏院启曺继商事，不允。

○酉时，日傍有白气。

3月7日

○乙亥，传于政院曰：“昨日法司，以窥避守令来启，予以士大夫多有被罪，重难也，然法司欲惩弊习，依《大典》启之，故允之矣。今更思之，其中应入疏放与不应入者，等蒙其罪，似乎不可，故广问于律官，则有金镠前例云。又令吏曹，相考其疏放前后，则以尹世豪、洪景霖、许磷、金光准，为在于疏放前云。若照律以启，则可知其疏放前后也，法司只以杜弊，而泛然启之，何以知先后乎？台谏之欲革弊习，所启至当，然应入疏放者与不应入者，与之同罪，无乃不可乎？法司议启时，论其疏放与否，招问城上所以启可也。”持平柳辰仝承命而至，宋纯〈右副承旨。〉以传教意，问于辰仝，答曰：“议启时疏放事，不举论矣。”宋纯以其言入启，传曰：“昨日所启之人，依《大典》施行事，奉承传，而尹世豪、洪景霖、金光准、许磷，以呈辞在疏放前，故送西事，幷奉承传可也。”

○传于政厅曰：“刑曹，词讼烦剧，长官不可久旷。其以柳灌为判书，以丁玉亨，代柳灌为右参赞可也。宋钦为嘉义虽未久，年过八十，其以宋钦为工曹判书。郑顺朋已为嘉善，以管押使赴京，故改正，〈管押使例以通政差之。〉其以顺朋为工曹参判。今见官案，必以拟望为难，故言之，单望注拟可也。”

3月8日

○丙子，政院启曰：“考见留诏前例，或于大平馆，或于勤政殿，地则异，而节次则一也。正使奉诏，以授殿下，殿下或俯伏兴，或叩头，但龚、吴时，则请留后，天使以为，以龙亭奉安于后殿，〈经筵厅。〉而当行再拜礼，故从其言，行再拜礼。臣意后殿，乃出入处，而非正殿也，颁诏时已行礼矣，于后殿更为再拜礼，实为未便。与大臣更议以定何如？”传曰：“后日三公诣阙时，议之。”

○日微晕。

3月9日

○丁丑，工曹判书宋钦启曰：“六曹长官，必有物望者，然后可堪也。臣本以迷劣，年又过八十，重地不可堪任，请递。”传曰：“卿年老，而工曹非烦剧之地，故命差矣，且卿有清德，欲以示褒耳。历仕已久，岂不能堪乎？”

○工曹参判郑顺朋，以北京所得《皇明政要》，来献，命赐酒。

○谏院启曰：“忠清道水使赵世干，人物庸贱，前为佥使、守令时，多有不谨之事。武班中亦不齿列之人，不合水使重任，请递。掌隶院司议朴光弼，精神昏昧，不辨是非，决讼之地，尤不能堪。请递。”传曰“如启。”

○雨雹。

3月10日

○戊寅，上未宁，政院、弘文馆，诣阁门外问安。传曰：“近来日气寒冷不调，故感寒而声嚘，咳嗽不绝，又有热气，致于口燥，汗流满体。虽似小歇，而不出房外，故不视事也，然证不紧重，后勿问安”，仍赐酒。

○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右赞成尹任，诣宾厅问安，仍启曰：“进贺使来十六日发行，而考其日则非吉日也。观象监择日，虽不以历书，而赴京之行，不可以不吉之日而发遣也。且若遇天使于东八站，则凡一应干粮駄载，皆不得隐矣。中朝常以我国为买卖而往来云。若遇于我国之境内，则可以异路，而使不得见矣。请依初择日发送〈二十日也。〉何如？且谢恩使〈颁诏谢恩。〉一员差出矣，考前例，则正副二使往矣。一则为皇帝谢恩，一则为太子谢恩也。预先差出，使之治装何如？未宁之时，如此启达，实为未安，及时事故敢启。”传曰：“如启。”

○传于政院曰：“前例，谢恩使以二品差遣，而今观官案，无可差之人。虽有数人，冬至使亦有正副使矣。郑士龙以天使时制述而来，〈罢职归宜宁。〉天使回程后，可以差送也。注拟事，言于吏曹。”

3月11日

○己卯，内医院提调尹殷辅问安，仍启曰：“在外而斟酌进药未安，请引见医员，进药何如？”传曰：“可。”

○领议政尹殷辅议：“赴京使臣，前后相望，二品乏少，此时尤甚。郑士龙虽龚、吴应接未久，而音信相通，谢恩使差遣，似为无妨。”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议：“郑士龙与天使龚、吴，文字相知，寄诗通简，今犹未绝。若为使入京，则龚、吴必数往来，作诗与之，士龙虽欲不和，不得已应之。然则于朝廷所见，似为境外之交，恐有议之者。”传于政院曰：“郑士龙赴京，则龚、吴必数来唱和也。此意予初未及料之耳。左右相之意至当。”

○日微晕。

3月12日

○庚辰，上犹未宁。

○宪府启曰：“咸镜道吉州以北九邑，失农尤甚，百姓饥饿，流离死者，相望于道，或仰哺郡县，而不及救活，死者相藉，至于一坑之中，并埋十馀尸云，闻之至为惨恻。前者以别遣敬差官，为有弊，而令都事赈恤，都事，道内常存之员，未若别遣京官，以示朝廷恻念之意。别遣京官，虽云有弊，若以有名望人员择差，兼带台官，则自当除弊矣。且天使支待杂物，如有分定于此等邑，虽微物，请一切蠲减。”传曰：“启意至当。天使时杂物，一切蠲减可也。前者朝议，以遣京官，反为有弊，故令都事救活矣，别遣敬差官，示朝廷恻念之意，果当。若兼带台官，则政事下批后发遣，不得趁时而往矣。弘文馆五品以上，及他员五品以上择拟，而兼带御史之职，则何异于台官乎？急速注拟事，言于吏曹。且御史下去时，不丰侈支供，及守令之能救活者，不能救活者，随所闻见，一一驰启，若监司匿不以闻，则并治罪事，下谕于监司。”

3月13日

○辛巳，传于政院曰：“近见义禁府囚徒李寿福事干，本道被囚者，滞狱多日。速决事，言于义禁府。且庆尚道监司姜显，淹滞不决寿福事干，至为非矣。义禁府移文，必视为寻常，别为下谕可也。”宪府启曰：“开城府囚人李春阳，罪犯赃污，只刑问二次，而以已服招辞缘照律事，判付未便。请加刑得情何如？”传曰：“依启。”

3月15日

○癸未，传于政院曰：“平安、黄海二道困弊，不可胜言。各司外贡蠲减事，前已传教矣，今不知已减之耶？司饔院例进上，抑何物耶？其速考启。”

○兵曹判书梁渊、参判权橃、户曹参议金遂性等，看审郑金院讲武场而回启曰：“臣等往审场内，无侵耕之处。但南边有水田八结二十九负，深入场内，然非加耕也，乃壬子年道行帐付元田也。五十年前之事，莫知其所以然也。虽曰元田，滥耕于场内，故取禀。”传曰：“既为壬子年道行帐元田，则已经祖宗朝大阅，非一再，其勿禁耕。”

○工曹参判郑顺朋，以《辽东志》六卷进献。

○传于政院曰：“平安道一路，奉命使臣，凡滥骑加率猥滥之弊，遣御史掷奸可也，而有弊故不为也，问礼官韩淑下去时，随所闻见，复命时来启事，已谕之矣。天使回程时，则副提学〈崔辅汉。〉为都司迎慰使，此亦侍臣也。亦以此意谕之。”

○日晕。

3月16日

○甲申，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等，诣宾厅问安。传曰：“连日进药，咳嗽证则已歇，声音虽不如初，而犹未快也。然别无他证，后勿问安。”仍传于政院曰：“三公适到，收议事，其议之。”殷辅等议启曰：“亿万等，〈豆毛浦居李亿万、李亿年、李元淳，以争铜铁事，绞勒金长根致死。〉事关杀人，在所究竟，而但考尸帐，致死实因，前后各异，似难以绞勒指论。且事无证据，只以疑似之迹，讯之十馀次，一样发明，绝无端緖。若更加刑，必至殒命，恐亏钦恤之仁。”传曰：“知道。”

○殷辅等又启曰：“平安、黄海两道，前年失农，驿路雕耗已极，而今又使臣，络绎不绝。凡赴京之行，遣质正官、吏文学官者，欲其质吏文于中国，非汲汲之事也。押马官二员，欲其领贡马而归也，而有养马、理马，则押马官，可以减一也。遣质问通事者，欲使通事之年少者，质其所学汉语也。倭通事、蒙通事，皆无紧关之事，人数虽六，而站马之出，几至二十馀匹，弊实不赀。今次进贺使行次之人，曾已治装，而行期亦迫，则姑使入送可也，而此后则限今年勿差遣何如？”传曰：“如启。”

3月17日

○乙酉，以咸镜道观察使南孝义书状，〈“天使人情大鹿皮一张，甲山、三水等官，专不备纳，天使临时，略不惊动，至为缓慢。甲山府使徐寿千、三水郡守李芬等，推考治罪何如？”〉下于院政曰：“徐寿千、李芬等，慢忽无状，罢职后，令司宪府推之。”

○日晕。

3月18日

○丙戌，传于政院曰：“徐寿千、李芬等，已令宪府推之矣，更思之，天使时，虽小事，皆罢职例也。寿千等，非不知当罢，而略不惊动，非徒不有监司，至于不有朝廷，不可不痛治，令禁府推考可也。咸镜道驿路，虽曰凋残，一使令，〈禁府罗将。〉以单骑驰去，则何弊之有？如此然后，可示国家之纪纲也。”

○宪府启曰：“倭物潜贸，法禁至严，官吏专不奉行，商贾人等，挟持禁物，恣行买卖，近来尤甚，事发则官吏幷受其罪，故与商贾之人，相为掩覆，倭人临还，而未收其价，则为官员者，托倭病报礼曹，故缓行期，或有终不给价者，彼亦知潜贸之禁，不能伸诉，至有涕泣而还者。此皆官吏不能禁戢之由。今者商贾人等，自相告讦于府，情迹已著，故别坐李寿岗等推考，而自上命弃，至为未便。请毕推，依法治罪，以革积弊。”传曰：“李寿岗事，予不知如此，而以为例推，故命弃矣，依所启改判付。”

○日晕。

3月19日

○丁亥，龙山里失火，延烧六十馀家，命有司赈救。

3月20日

○戊子，进贺使李芑、元继蔡如京。

○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启曰：“今见咸镜道监司书状，北道人物，饥馑流离者甚多。关防重地，戌卒流亡，则将何以防守乎？谷食有馀，然后乃能救活，而书状谓守令等虚报谷数云。会计之数虽存，而赈救之策，则无由举也。南道谷一万一千石，令及时漕转何如？古之饥荒时，有移民移粟之政，今则可以移粟，而不可以移民。何者，无防守也。其谷粟多寡，赈救难易，及就食便否，一一驰启事，下谕于监司及敬差官李蓂，而驰启然后，更议救恤之方何如？”传曰：“咸镜道事，至为惊愕，如启可也。”传于政院曰：“昨日礼曹取禀曰：‘龚、吴之时，有别举，故京外儒生多聚矣。今亦取人何如？’而不可别举之意，已言之矣。今更思之，外方儒生，希望而来京者必多。天使时儒生随班，虽无旧例，龚、吴之时，已开其端。今若不设别举，则如此农月，孰肯有留京者乎？迎诏随班及天使谒圣时，儒生寡少，有妨国体，此不可不议也。慕华馆查对未毕之前，遣史官，议于三公及东西壁。”

○政府议启曰：“频数取人，士怀侥幸，不勉于学，有妨育才之道，况今正当农月，式年亦近，别举实非其时。但龚、吴天使时，为诞生皇子，设科取人，天使亦已知之。今者册封皇太子，其庆有大于前，取人之举，势所难已。若高其试格，使不得侥幸，天使回还后，即时试取，则外方之士，自度其才，上来必不多矣。”传曰：“依启。”

○谏院启曰：“今者以天使时儒生数少，命为别试，欲聚儒生，远方闻者，裹粮坌集。今年非徒西北虚竭，畿甸南方，亦多贫乏，不得已之事外，一切除弊，以示优恤之意。今当农月，设此不紧之举，弊甚不赀。虽高其试格，争希侥幸，亦多上来，其弊则一也。虽非别试，成均馆四学名付儒生，不为不多。学官检举，则不进者自有其罚。顷者习仪时，儒生多聚云，此亦足矣。况为此取人，事亦苟且，请速命停，俾勿骚扰。”答曰：“此论正合予意。当更议于大臣。”

○传于三公曰：“谏院所启之意当矣。予观卿等之意，高其试格，则儒生武士，不至多聚云。但以儒武称名者，孰有自弃其才，而退在者乎？四方艰难，京师多事，固知别举之不可，而有该曹之启，故不得不尔，今闻谏院之论，至当。然已议之事，故更议。”

○日微晕。夜，北方、巽方，有气如火。

3月21日

○己丑，领议政尹殷辅议：“初为诞生太子，既别举取士。今者已定天下之本，而颁诏于四海，其视前庆，似为有加，故臣等前议如是耳。但今民事方殷，秋场亦近，此非不得已之举。虽不取人，何妨同庆？”左议政洪彦弼议：“今当饥岁，别举取人，甚非其时，臣岂不知？第虑皇太子诞生册封，其为天下之庆，固无轻重，前后天使之出来，亦为是事，施恩等事，或举或不举，前后不同，恐天使亦得以闻之，虽知取人之非时，而敢为此计，臣计过矣。司谏院陈启为当。”右议政金克成议：“今者别试之议，非为聚集儒生也。前日龚、吴天使之来，为诞生皇嗣取人，天使大以为喜。今册封之庆，有大于前，依前规取人，非惟前后如一，于此益见至诚事大之意。臣等非不知内外凶歉，不急之举，一切当停。天使未到之前，以时现儒生，刻日录名，照数成册，其不及限者，幷皆罢遣，天使过去后，即时试取，庶或两得。”传曰：“大臣之议，虽各不同，若天使来，而据龚、吴时前例，以取人请之，则不得已临时更议也。不然则不必为也，左相之议至当。”

○北方、南方，有气如火。

3月22日

○庚寅，日微晕。

3月23日

○辛卯，传于政院曰：“近日以予不宁，故内医院提调等，每问安矣。今则只声嚘不快，而大槪已歇，论赏可也。领议政、都承旨，其赐儿马各一匹，朴世举、洪况，付赏职佥知。”

○日微晕。

3月24日

○壬辰，传于政院曰：“各官贡物外吏，不纳纸价事，〈俗所谓作纸。〉前已传教矣。然法久则弊必生。虽已立法，更加申明紏察事，言于宪府。”

○以唐人赵洪〈刺杀押解官黄浈者，死于龙川。〉改检启本，下于政院曰：“初疑赵洪之死，出于非命，故令改检，而果以患病致死，则立栍而埋置，使不腐烂事，下谕本道可也。”

3月27日

○乙未，传于政院曰：“简仪台，在延恩殿之后最高，而与后苑相近矣。龚、吴天使见而问之，则对之之难〈盖非侯邦之制，故讳之。〉矣。令缮工监，高其遮篱，使不得见可也。”

3月28日

○丙申，传于政院曰：“习仪百官，皆会矣。皇帝幸湖广，则遣使探问起居事，议于议政府、六曹、汉城府可也。皇帝之幸湖广，虽时不的知，然议之而不用，固为无妨矣。”

○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右赞成尹任、左参赞金安国、汉城府判尹黄琛、兵曹判书梁渊、礼曹判书李龟龄、工曹判书宋钦议：“皇帝为葬母后，远劳巡幸，遣使钦问起居，固合情礼。但湖广，去国几至万里。其视燕京，道路之远，不啻倍蓰。况我国，以海外藩邦，非内服之比，时势亦异，百馀年久旷之事，似难遽行，且皇帝此行，恐不止此，此不可开端，以贻后弊。”

3月29日

○丁酉，政院启曰：“丁酉年慕华馆饯宴时，〈龚用卿、吴希孟天使时。〉王世子不随参。盖以世子立百官班首，天使视同百官，而乘轿过去则未便，若天使下轿，则自上立阶上，不合尊待诏使之意。今则何以为之？”传曰：“饯宴时，依丁酉年例，王世子不随参可也。”

○以远接使〈苏世让〉书状，下于政院曰：“今观书状，天使既已越江。凡可措置之事，下书中外可也。昨日议得，只论帝幸湖广，不可开端遣使之事而已，还驾后，因他遣使而兼致钦问之意，则不议也。予更料之，皇帝幸湖广事，北京头目等，已言之云。若不得问则已矣，今则不可谓不闻也。且有祖宗朝旧例，〈文皇帝建都燕京时，太宗、世宗朝，有遣使之例。〉虽不可遣使湖广，而皇帝还驾后，或因冬至使，或因圣节使，而兼致钦问，则皇帝虽十幸湖广，于吾国遣使，何弊之有？遣史官，更议于三公。”领议政尹殷辅议：“湖广则道里远邈，钦问起居，势所难为，故前议以为，不可开端耳。今诏使出来，皇帝远幸事，我国不可谓不闻也。圣节使入归，则想必还驾矣，因他而兼问起居似当。”左议政洪彦弼议：“皇帝在湖广，道路极远，遣使钦问，臣意难之。皇帝还京后，因圣节之使，兼问起居，上教允当。”右议政金克成议：“遣使湖广，道由中国腹心之地，朝廷必不许之。还驾后，遣使钦问起居似当。以圣节使兼行，恐未合礼。”传曰：“领、左相之议，皆同矣，但因遣使而兼问，似乎简忽。右相之意至当，故落点，然驿路多弊。圣节使今当入归，速差出钦问使，合为一行可也。太宗文皇帝，建都燕京时，我国亦尝有钦问起居之礼，而湖广道路阻远，故不得已钦问于还驾之后也。以此论理，而奉承传，则有据前例遵行之意，而后亦可为永规也。”

○日晕，两珥。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八十九〉

夏四月

4月1日

○戊戌朔，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等启曰：“留诏事，前则遣大臣，请留于碧蹄，而今天使常观《使朝鲜录》云。〈龚天使所撰。〉《使朝鲜录》只载勤政殿私礼后，受诏，令大臣置后殿之言，而碧蹄预请之事，不之录也。今当别无他言，而颁诏后，天使入幕次，遣某官告曰：‘私礼前受诏，以授大臣，置于后殿，前有其礼’云，而观其所为何如？”传曰：“大臣之意，必以为援例，请留于幕次，则天使必无违拒也。然非为天使也，敬皇帝之诏也。欲观所为，而遣人禀请，似为未安。颁诏后，予当亲进而请留，天使不听然后。援例而更请可也。”回启曰：“臣等未及计料，上教允当。”又启曰：“在祖宗朝，文官天使出来，则必多聚能文之士，而不分庶孽。今则能文之人乏少，有李希辅亦可赞助，而台谏论启。希辅非但老手，累经天使，且敏于制述。天使游观时，臣等亦参，而天使做诗，则不得已酬答，必有赞助之人而后可，臣等反复熟计启之。且韩山郡守李若冰，能诗之人，亦足赞助，而天使在京，必不多日也。使之上来何如？”传曰：“李希辅，予已讨之。台谏虽论启，此非以希辅为华国也，大臣所启当矣。李若冰亦如启。”

○以远接使〈苏世让。〉书状，〈状云：“二十七日平明起寝，副使就正使房同坐，臣等以次行礼，问礼官又入告辞。两使曰：‘诏敕可以都授，但读诏后，国王行谢拜礼，受赐物，又行谢拜礼，且以赐物，告宗庙可矣。凡人受赐，必告家庙，此中国之礼也’云。李和宗问上使曰：‘皇帝幸湖广，然乎？’答曰：‘去二月十六日，已发行矣。’上使年四十三，副使年四十二。”〉下于政院曰：“以赐物告宗庙，似合于礼，而前无是例。大臣及礼官处，议之可也。”

○传于尹殷辅等曰：“朝议留诏之时，未及言之也。读诏敕后，行谢拜礼，受赐物后，行谢拜礼事，追议以启可也。”殷辅等启曰：“今观远接使书状，天使谓，诏敕可以都授，但读诏书后，国王行谢拜礼，受赐物后，又行谢拜礼云。臣等之意以为，诏敕都授者，必指为合迎诏敕也，而恐其诏敕赐物，合行谢礼，故如是言之也。以仪注观之，读诏后，有四拜礼，受敕后，又有四拜礼。天使所言，必指此也。然问礼官近当还矣，待其来而问之，更议以启。赐物告宗庙，前无是例矣，天使必不更问也。如或更问，则当以权辞答曰：‘恩庆至矣，礼当告庙，但大人留馆，故无暇于告，徐当为之也’云，似当。”传曰：“谢拜事，待问礼官之还，更议可也。告庙事，天使必不更问，虽问之，只以恩庆至大，礼当告庙为辞，而庙不必言徐当告之之意也。予相对之时，虽更言告庙，但当应之曰：‘皇恩罔极，礼宜告庙云’可也。”

○上御思政殿，将亲观习仪。都承旨黄琦等及各执事官，俱诣阁门外。

○政院启曰：“世子行酒习仪时，随参事，朝已传教矣。但世子请宴习仪，弼善随参，而今日则世子只行第二爵而已，弼善无所属之任。且世子行酒时，则侍讲院官员，不可在坐，何以为之？”传曰：“世子请宴习仪，今日亦为之无妨。然则弼善亦可随参也。”黄琦启曰：“闻韩淑进仪注后，天使无可否云。然则问圣躬礼，不须为也。然为习仪何如？”传曰：“问圣躬礼，天使若不言之，则不须先为也。然习仪而不用，固为无妨。”

○行请宴仪。传于黄琦曰：“以常礼言之，则既行中杯礼后，请以连进，而不听然后可止。今为此仪何如？”回启曰：“一时尊敬之事也，为之无妨。”尹漑曰：“请连进，而天使若以为无礼文之事，不可则为以何以为之？”传曰：“答以依命可也。”

○行酒礼将毕，黄琦启曰：“回杯，天使不欲，则不须强请也，不然则不得已为之也，为习仪何如？”传曰：“于此时可为也。”

○王世子行第二爵仪毕，黄琦启曰：“世子行酒时，则自上当谓天使曰：‘寡人当坐受，请大人亦坐’云，而今忘不为此礼。宴享时，则当有此礼，故敢启。”传曰：“知道。”

○政院启曰：“唐皋谓陪臣行酒，当立俺等之前，则背于殿下云，故其时傍进之仪有之。龚、吴时，亦依此例傍进事，有传教，而无仪注。今天使，见仪注后，虽无可否，而习仪则为之何如？”传曰：“如启。”

○行王子请宴仪。黄琦启曰：“世子至大平馆，则天使必出迎中门矣。今为习仪何如？且坐位，天使当北壁，世子当东壁，而今则殿坐处，假天使不可背立，何以为之？且累巡行酒仪，则世子久立未安，何以为之？”传曰：“天使出迎之仪，为之可也。殿坐处背立为难，则分东西，只为行酒仪可也。爵数多而世子不可久立，则权宜平坐可也。”

○传于政院曰：“世子请宴时，天使出迎于中门，似为未稳。其更相考以启。”回启曰：“仪注中，无天使出迎之仪，但誊录有出迎板墙之言，侍讲院誊录，则世子诣天使，请出云，莫知其然也。”传曰：“今则依誊录为之无妨。但天使，岂有为世子而出迎之理乎？虽以此习伪，而更详究，行之可也。”

4月2日

○己亥，政院以远接使〈苏世让书状。〉书状，〈“二十八日平明，上使诣副使房，各赋诗，即发行，才行数有，下雨，皆着雨具，至车辇馆，冒雨发行，到林畔馆设宿所。两使曰：‘春日正长，两馆相距不远，且恐下雨，益滞行期。自今以后，要欲越站而行，若小馆，不设宿所之具，则大馆排设移用无妨。’头目等皆欲速行，跪告两使。臣亦商量，一路各官，去年失农，人畜饥饿，路傍人家，多有空虚。今方农月，刷括男丁，出站待候，今若耕惟失时，则今年农事，至为可虑。莫若因其所请，臣答两使云：‘自定州新安馆以后，所经馆舍，大小皆同。大人等若欲速行，则宿所日期，当斟酌书示。’今朝书示，两使皆曰甚当。或下雨或迟留，十二日入京计料，不然，十日入京。”〉入启曰：“远接使初云天使十六日入京，而今又云初十日入京。日用诸物上送期限，皆以十六日，驰谕中外，而今反以十日入京。势不可进退，急令驲骑，分驰下谕何如？”传曰：“观此书状，远接使迫于势不得已，如此也。然因便延留则至当，而今已至此，奈何？其速驰谕。”

○传于政院曰：“凡宴享，予与天使俱立之时，则捧盘果者，不须跪，而就坐，则跪捧可也。”

○传于政院曰：“天使来而幸欲投壶，则不可不预备也。龚、吴时，捧盘果者，于上前则跪而进之，于天使则立而进之，以致其怒。且茶礼时，执锺而就坐，于此时，捧盘果者，立而不跪，不可也。”回启曰：“投壶事，臣等亦已计之，而用弓房所藏之壶，有誊录，故欲用之也。”

4月3日

○庚子，往于政院曰：“初十日天使入京，则其日为下马宴，十一日为翌日宴，十二日为勤政殿请宴可也，而勤政殿则颁诏时，天使见之矣，庆会楼幽僻之处，天使必欲观之矣。十二日庆会楼请宴，而十三日为勤政殿，请宴可也。天使若欲谒圣，则谒圣后，世子请宴可也，十五日为游观汉江可也。前天使〈龚用卿、吴希孟。〉时，游观未洽，〈谒圣后游观，故日晩而未洽。〉故后日又游观也，今则专日而游观，使之从容惬洽可也。”

○传于政院曰：“丁酉年庆会楼请宴时，天使游观楼上矣，凡事不得预知，而临时猝办，则必多窘矣。今日预为楼上习仪，而单抄妓工，使知进退之节可也。”

○问礼官韩淑复命，上引见于思政殿。韩淑曰：“去三月二十六日，天使越江迎诏后，天使出坐大厅，通事等初入行拜礼，则天使谓问礼官来乎？对曰：‘已来矣。’曰：‘问礼官，先入可也’，臣即入行拜礼而进仪注，两使搜览良久曰：‘州官之行礼，亦在于此乎？’臣答曰：‘王京迎诏之仪注也。州官之礼，不在于此矣。’两使曰：‘知道。尔可在外而伺候也。’明日两使出坐大厅，臣令李和宗请曰：‘问礼官所进仪注，不知可否也。’两使曰：‘国王受诏书而行拜礼，读诏书而后行拜礼，且钦赐彩段，告宗庙可也。’臣答曰：‘此甚合礼，而但本国无是礼也。’两使曰：‘汝国必不知此礼，而不行之也。常人凡有恩庆，必告家庙，此乃通行之礼也。汝国若不常行，则俺等非欲强使之行也。仪注则徐观，而若有误处，则入王京，当言之也。’臣答曰：‘然则伺候于前路乎？’两使曰：‘先往王京可也。’于是臣辞退。”上曰：“天使谓徐观仪注，入京而当言其可否云。然则待其毕观而后，有所处置乎？”淑曰：“臣之意，天使常观《使朝鲜录》，仪注之事，俱载于录，天使必已见也。”淑又曰：“天使初欲越站而行，远接使以为，一路人马俱困，驿卒时时颠仆，越站而驰，势不能支，故留住缓行，以十八日磨炼，而书宿所以进，则两使曰：‘俺等之意，欲十四五日当抵王京，而今见书记，只留住二三日，当依此指示’云。两使又谁李和宗曰：‘汝国文献之邦，事皆合礼，而龙亭低足，香炉用沙，殊不合礼’云。县邑各有安诏敕小椅，而不用，置诸龙亭，担行之，宜乎低足也。”淑又曰：“天使谓入王京，当可否云，而令臣先往候之，未知其所为也。”上曰：“天使未及到，而若招问礼官，则必不及归也。今往开城府而俟候何如？恐或有所言之事。”淑曰：“两天使性皆温雅，上使则寡言，副使则多言。尝闻中朝人，有尊己之人在座，则不敢多言，而此则不然，上使亦有观副使气色，而为之之意。”上曰：“平安、黄海两道经过，使命支供之侈费，驺从之滥率，有所闻乎？”淑曰：“臣下去时，袛受书状〈掷奸豊馔滥率之弊。〉于开城府，远接使先往，而多有检治，一路支供驺从，皆从省约，与前不同，别无所闻见。”上曰：“驿骑之困悴几许？”淑曰：“驿骑之困瘁，不可形言。臣奉命下去，而仅得疲羸之马，每以颠坠为恐。至于驿卒，多残忍不可见，僵仆而有不能走。问之则或曰：‘朝不食’，或曰：‘夕不食。’”

○传于政院曰：“今闻问礼官之言，天使谓当徐观仪注，而言其可否云。夫王京云者，岂谓慕华馆迎诏时与勤政殿颁诏时乎？必指近京之处而言之也。虽令问礼官先归王京，而京则不可矣。俟候于开城、或碧蹄，而天使若问，则入谒何如？与礼官议启。且钦赐彩段告宗庙事，问礼官答以无是礼云。予思之，以礼当答之也。并议启。龚天使时，五拜三叩头，儒生迎诏敕之礼，前所不行，而从天使所言，则天使喜之，而夸张于中朝云。今若谓天使曰：‘以皇赐告先祖，弊国虽无其礼，而大人之言，固合于礼，当依命’云，则天使必喜之。”回启曰：“天使若不意而招问礼官，则处之难矣。先往开城府，不谒而俟候，上教允当，然当与礼官议启。告宗庙事，亦大礼也。与大臣同议何如？但前〈丁酉年。〉天使，〈龚、吴。〉欲为南北坐，或殿下南而天使北，〈于勤政殿，则殿下为主而南坐。〉或天使南而殿下北。〈于大平馆则天使为权主，而南坐。〉其时，以不可坐诏使于南行，为辞而拒之，然《使朝鲜录》，谓勤政殿阙庭方撤，故东西相向。其国，以左右为顺，而尚东西，外此别宴，则正南北相向之礼云。以此观之，则似已行南北坐之礼矣。今天使，若临时欲为此礼，则对之实难。今弘文馆博求礼文东西相向之礼，以备应对之辞何如？请与大臣同议。且见誊录，〈辛巳年誊录。〉唐皋谓陪臣行酒，当立于俺等之前，背于殿下云，故其时有傍进之议龚、吴时，亦依此以傍进为习仪。正宴之日，傍进与否，未可知也，然预谕此意于行酒宰相何如？”传曰：“知道。”

○领议政尹殷辅等启曰：“天使时，李希辅以制述官，当随参，而前为堂上之人，假着冠服，于事体未安。请付军职何如？且远接使所次之诗，今誊书上送何如？自上当览，而朝廷亦可观其所为也。”传曰：“如启。”殷辅等又启曰：“南北坐事，中朝士大夫私宴时，常为此礼云，此不知据何礼而为之也。龚、吴谓乡饮酒有此礼云，而考之则无可见之处。请令弘文馆，博考《大明会典》、《杜氏通典》、《仪礼》等诸书而后，更议何如？钦赐告宗庙事，以前日传教，皇恩罔极，当以告庙之言为辞，至当。答之之辞，无过于此，但前日未见《使朝鲜录》，而以颁诏后，天使入幄次，遣官请留启之，而自上有亲请之教。今见此录，所谓是日，乃颁诏之日也。以此言之，先遣官预晓请留，然后自上亲请似可。若不预晓，而经进请留，天使不应，则处置实难矣。”答曰：“南北坐告宗庙事，知道。请留诏时，果然亲请，而天使不肯听从，则处之难矣。虽然，天使在咫尺之地，遣官请留，则天使意以为倨然也。当遣承旨告之曰：‘诏书，镇国之宝也。自古诏使，莫不留之，而遣官请留未安，故寡人相会时，欲亲请’云，则天使之意，可以知也。”

○传于政院曰：“世子请宴仪注，谓行中杯礼时，世子受上使之杯，就揖于副使，而还至上使前，揖而饮云。夫不揖于上使，而先揖于副使，似为不便，故予则虽有此仪注，而亦揖于上使，然后就揖于副使矣，今闻世子之言，依仪注为习礼云。此不当矣，其言于侍讲院。且世子请宴时，天使北壁，世子东壁，此乃元定礼也，至于第二爵行酒时，如他宗宰而回去酒亭，后傍进事，并言之可也。”

○礼曹启曰：“闻天使多做诗云。制述官已多差出，而前司成张玉、学官沈义、前检阅南虬年、生员申潜、进士金麟厚，或为闲散，或为儒生，故不与焉。出给《文武楼》、《皇华集》，与前差出制述官，依韵多次，以备其用何如？”传曰：“如启。”

○有星见于三台星上台下，形体如彗，尾长一尺许。

4月4日

○辛丑，传曰：“今观内外观象监单子，三台星有彗气云。此非他星变之比，变之大者也。别定官员，使之测候可也。”

○传于政院曰：“天使初八日，当宿开城府矣。是日，乃观灯之日也。开城古都，必有此俗。中朝则上元观灯，我国则八日观灯。国俗同开，固无所妨，然天使若见而问之，则何以对之？此在计外之事，必不知之，下谕开城府可也。”

○义州迎慰使丁玉亨复命，上引见于思政殿。玉亨曰：“去二十六日，天使越江入州馆。至五里程下轿，乘马而来坐大厅，远接使先入行再拜礼，臣次入行礼，仍进曰：‘殿下问安。’上使答曰：‘多谢’，副使亦然。时日已昏矣。又进庭排赠物件，两使曰：‘未见国王，物不可受，而礼单则当受’云。茶礼后，臣先进迎慰爵各二杯，而相揖就坐。臣先出行酒，酌以金杯，进于上使，上使饮毕后，饮臣以银杯，而不执台也。副使亦然，两使皆不好饮，才至口而即执杯行揖，令头目持空器来，而泻杯中之馀酒，然后更揖而退。臣不即行酒于远接使，而又进完杯于上使，欲待让爵于远接使，而天使受爵不让矣。远接使行酒，亦然而罢，时夜已分矣。且臣退而进呈衣服录记于上使之房，上使之房上使曰：‘不会面国王，不可受’云。又进于副使前，副使问朴址通事以前例，址以有例答之，副使曰：‘前来诏使，受乎否乎？’址答曰：‘俺则不知，李和宗知之。’副使将问于李和宗，辽东头目高崇，私谓和宗曰：‘当答以受有前例’云。于是，两使若议于房，而未及详知也。又进头目赠给单子，则天使已入帐内，而未得其可否也。明朝，两使出坐大厅，臣亲进请曰：‘物虽簿，礼则古也。若大人不受，则深恐殿下之缺望也’，答曰：‘不见国王，俺等则不可受，而头目则当分给’云。于是，上使、头目赠物，则列诸东廊上，副使头目赠物，则列诸西廊上，两使共执头目簿记，呼名分给，而子弟头目，则即持入天使之房，不行谢礼，其馀头目，则皆扣头拜谢。”上曰：“天使气度何如？”玉亨曰：“上使则温雅而寡言，副使则宽阔而多言。上使常不言而顾副使，以副使言多支离，而不知其为何言也。凡馔物无所下著，而惟吃柏子，又自出小器而食之，不知为何物也。明朝，副使就上使寝房，上使坐内，副使坐外，共做鸭绿诗，而入袖不出云。”玉亨又曰：“一路困弊，平安道尤甚，马不食豆，人不食粟，人马俱困，扫境供顿。事在不已，而势所难支矣。”上曰：“赴京之使颇多，而天使又来，西方之事，至为可虑。”玉亨曰：“赴京使回还时，迎逢军马，远入辽东，迟滞伺候，夏则为人所掠，而不得取草，冬则累经寒冻，而不堪其苦，西方一路，职此尤困。臣意今赴京使回还时，过山海关，而今通事，先谕其期，以除预入预留滞之弊也。”

○传于政院曰：“今闻丁玉亨之言，西方饥困，不可胜言。迎逢军马于伺候，令赴京之使，回还之时，至辽东而通谕其期，则往复之间，使臣久滞辽东矣，至广宁而先谕其期，则自彼而来者，不至久滞，自此而入者，不至久候，甚为便当。明日大臣处，议之可也。”

○宪府启曰：“礼曹参议曺光远，前日敦宁府都正有阙，捧其父继商简而入望。以台上文官，忍为如此之事，至为鄙陋，六曹参议不合，请递。”答曰：“曺光远，以有识之人，实为此事，则至为非矣。如启。”

○日晕。彗星见三台上台星下，尾长尺馀，色白。

4月5日

○壬寅，传于政院曰：“近日予因感冒，久不御经筵，而又有星变。且天使接待，多有所议之事，欲延访三公，具速命招。”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等，承命诣阁门外。上出御思政殿，谓殷辅等曰：“彗非小变，自古以为非常之变。夫变不虚生，人虽不知，而天则先知。去奸之后，朝野小似和平，然毫忽之间，恐或致大患也。更加修省何如？”殷辅曰：“天之示变，惟彗为大。恐惧修省，以尽销弭之道可也。但闻诸金安国，曰：‘上台者，皇帝之象也，其下有气者，后妃之象也。’以此观之，似非我国之变也。然而修省之道，则不可少弛也。”彦弼曰：“彗出三台，逼近紫微，其应当速，臣实惊恐。大抵事变之作，隐于未形，固不可知，然自上当修省，而下亦恐惧可也。近者白虹贯日，又有此星变，而西北空虚，赴京使臣，频数不绝，钦问使亦欲停止，而不得也。军马俱困，若出兵变，其何能为？至为寒心。”上曰：“彗之为变大矣。君臣上下，同惧共修，若应在朝夕然，可也。岂可推诸上国，而莫之忧乎？西方之事，至为寒心。前后赴京之使，在所不已，而皆非无名之遣也，但内外固有轻重，今日朝廷，似无可言之事也。然小人无世无之，国家少宁，则伺间逞术，布其爪牙，其势既成，而终至难图，前日之安老是也。见其几微，而早图其根，则不至纷扰矣，然人主深居九重，安得而知之？”克成曰：“事之至难，无过于此。在无事之日，虽有识其机者，一出其言，而举世怪之，非特今时，自古而然也。”上曰：“台谏被论，则固不可在职，然以不紧之事，而一时尽递，则小人所以乘其隙也，去其异己，而布其腹心，此其时也。台谏固不可纷纭轻递也。”殷辅曰：“台谏之中，或有指论而摘言，则自不得苟处也，若以微事而轻递台谏，则言地不重矣。”上曰：“为台谏者，见巨害，畏缩不言，则所关重大，不得已递之，不然而一时尽递，则其末也，小人得行其胸臆矣。”彦弼曰：“天鉴如此，小人所不得行之时也。夫小人居闲，而不知万目之所视，隐其所为，而自以为得时，人主而苟不偏信，则岂得以逞其术乎？今之上下，每以近日之事，〈金安老时。〉为虑可矣。”上曰：“天使常观《使朝鲜录》云。接待之事，不可异于前日龚、吴时也。如散步后苑观火等小节之事，不须强请也。但其心以为，待之不如龚、吴，而其还朝也，龚、吴亦问之，则必怪之矣。处之实难，然天使若不自请，则终不开端乎？”殷辅曰：“《使朝鲜录》，天使常自披见，凡接对之事，不可异于龚、吴时也。闻副使性燥易怒云。龚、吴之问不问，虽不可必，而在此不生怒，亦不可预料也。但上体平复未久，庆会楼，虽极暑而犹寒，楼上则尤是多风之处。今已孟夏，日犹未暖，久宴楼上，实为未安。且周行后苑，则恐多劳动。天使若不自言，则不请何如？”上曰：“大抵天使来，则劳动之事多矣。岂以散步，而有所加损哉？若不设庆会之宴，则散步观火等事，自不为也。”彦弼曰：“辽东头目高崇，从天使来我国者，非一再矣，所见不同于前日，则必怪之矣。大抵庆会楼，非如常所也。臣尝赴京时，华人皆称之，今来天使，亦必知之矣。若不设庆会之宴，则似有轻重。且凡宴会，客欢乐，则主人之心安，客不欢乐，则主人之心亦不安也。但上体平复未久，周行后苑，恐或过劳，然自上声嗄之气，犹见于言语之际，以此权辞于天使，至于中道而止，非诬饰也。其不设庆会之宴，则似难也。”上曰：“散步之事，岂有规矩？虽不请，固为无妨也。”殷辅曰：“《洪武礼制》，主客东西之坐，明甚矣。所谓使者居东，而本处官居西者，乃接待诏使之礼也，非乡饮之礼，而又高皇帝之遗制也。据此为辞，则使者辞穷矣。”彦弼曰：“自前天使未及越江，常不做诗，今则多做云，是必预做而来也。”殷辅曰：“《皇华集》，已腾播中朝。凡游观之所及一路可咏之处，必昭昭易见而做之也。且闻一出八首云，若不预做则跋涉之劳，岂能即做八首乎？”上曰：“与吴、袭之诗何如？”彦弼曰：“臣不多见，未可知也。然去时〈丁酉年。〉吴之诗，不如龚。今则华之诗，似乎龚，而薛之诗，过乎吴矣，然非臣所敢知也。”

○远接使书状，〈“初一日未时，天使自嘉山而发，到拱江亭小留，下船，招臣同坐而涉。又到清川江，与臣同坐而渡，州官等到江边迎诏，两使乘马而入。臣与迎慰使尹仁镜各行酒，只许令人传杯，饮一杯而罢。方宴时，头目曳一人而入，脱其笠，即僧人也。两使招朴址问曰：‘和尚念经乎？’朴址曰：‘不能。’又问：‘汝国有相面人道士乎？’朴址曰：‘无有。’两使见僧人，欣然而笑，使令头目，还率出外。此僧即百祥楼前天五寺居僧也。两使细观妓乐，副使问通事李昂曰：‘汝能解听歌声乎？’昂对曰：‘不能。’且闻草苗声，令头目往见之，头目来告吹之之状。初二日平明起寝，朝饭，各做诗出示，上使五首，副使九首。即向百祥楼立观后，骑马而行。上使头目刘玉得病，到肃川不能骑马。士使令李和宗请曰：‘可以担归。’臣答曰：‘虽担归，恐加劳病，请调于此，当令州官尽心救治。’头目不愿退留，造舆担来，令医官给药救疗。两使一行，诸事略不顾念，唯以吟哦做诗为事，夜不眠，晓头暂睡，即起写诗。到平壤五里，优人呈戏迎来，两使住轿久立观之，上普通院，改着冠带而行，至山台前，伫立观望，入州，出坐大厅前，见童妓之舞，大门外，良久观杂戏后，往谒文庙，行四拜礼，又往谒箕子庙，行四拜礼，又往檀君庙，行揖礼后，往练光亭观武才，州官等皆多中。两使乐观，日暮还坐大同馆大门外阶上，观山台杂戏。日且昏暮，令举火明之，忽于山台松叶间失火，火焰冲天，连烧风月楼西廊。两使或坐或起，亲督灭火，馀焰尚炽，山台立竹，皆燃烧。上使登快哉亭，副使出坐大门。臣亲诣请曰：‘连烧家舍处无之，如此空地山台，燃烧无妨’，因劝入安处，副使入大厅，与上使同坐以观火势。臣又请入安处，两使曰：‘火不尽灭，则何以安寝？明日亦安能发行？’即出大门外阶上，令头目等，用长绳牵曳倒之，且谓领目曰：‘汝若有功，多有赏物。’头目等齐应而去，须臾尽力倒之。在地之火，则令刷出居人，一时教灭，三更两使入房，臣令通事语曰：‘恐动尊体，不胜惶恐。’两使皆答谢。两使以火由己，深怀不平，虽反复开说，专不释意。”〉下于尹殷辅等曰：“今见书状，山台失火，天使劳动。当遣问慰曰：‘空地失火，不至延烧，无以为惊’云，何如？且天使见火之炽，令头目救之曰：‘当有赏物’云。客里何以能赏？下送所给之物何如？”殷辅等回启曰：“山台失火，两使劳动不安，遣官问慰，上教至当。救火头目，亦送物分给，至可。”传曰：“即日发遣右副承旨河继先，致其劳动之意，兼致所给之物可也。”

○传于政院曰：“人有惊动之事，其时则用心，故不知有伤，而既久则其病乃见矣。山台失火，天使惊动，幸中路气不平，则待其驰启，然后送医似缓。今承旨下去之时，率朴世举以行，治其头目之病，而天使有不平，使登时救药何如？”回启曰：“既治头目之病，又看天使之病，则无委送之意。且闻天使之有不平，则不可不遣医，而所遣之医，又无如朴世举者，何以为之？”传曰：“虑天使之或有不平，而欲登时救药，果如其势如此，则徐观而为之可也。”

4月6日

○癸卯，定州别迎慰使闵齐仁复命，上引见于思政殿。齐仁曰：“三月二十九日，天使入定州，做诗良久，进夕饭后，出坐大厅，臣入行再拜礼，州官等行礼，两使入寝房，臣请设迎慰宴，初昏，两使出坐，臣与远接使行礼，因曰：‘殿下问安’，两使答曰：‘委遣内臣，远来问候，入京当面谢’云。于是行迎慰宴，妓乐方入庭，远接使请曰：‘此乃土俗，闻大人一路，多禁遏妇人，故惶恐取禀。’上使招问头目以前例，头目答以有例，于是用之。妓舞列于楹外，而上使命舞于堂中，至倚椅而观之。两使皆不好饮，杯才至口而泻馀酒于空器。臣又进赠物抄记，两使共执点视曰：‘多谢厚意。受此抄记，则无异受物，物则不可受’云。次进头目赠物抄记，两使曰：‘当分给。’天使入京之日，远接使初以十八日定之，而定州以西，人马俱困。且天使欲促行，则其还必速速，则秋事可望，故不延留其越站之行也。问李和宗以天使行止，则和宗曰：‘子弟头目皆言，天使入京，不过留二三日矣。’”上曰：“天使所做之诗，远接使皆次耶？”齐仁曰：“天使出示，则无不次也。”上曰：“天使之所做，远接使之所次，誊送事，曾已下谕，而未及来也。”齐仁曰：“天使多做诗，定州所做，至二十馀首，远接使独次其韵。又有书状等诸事，夜不得就枕，必无暇，未及腾送也。臣久在定州闻之，或言驿骑疲弊，供顿劳费，至于闾阎牛马，寸寸僵仆。人或有共担马载之物，而往来者，问之，则乃内地出站〈待后天使故也。〉之人也。饥馑之色，满于人面。往年田谷失秋，牛马冬不食豆，疲羸之状，不可形言。或愁叹之曰：‘天使出来，而赴京之行，连绵不绝，终不能支，将散去’云。平安、黄海两道皆然，而定州以西尤甚，至十家九空，村落萧然矣。”上曰：“平安之困弊，已极矣，赴京之使，在所不已，而西方之事，至为可虑。恤民之事，更加留念可也。”齐仁曰：“使客之丰侈饮食，则顿无前日之弊，一客所供之馔，至分供三四客，其除弊则多矣。终始如是，则其除弊，岂偶然哉？”

○传于政院曰：“奉命之使，经过县邑，不侈支供之意，平安道则屡已戒谕，故一路之弊，小似除矣。他道则虽欲下书戒谕，其于奉命之经过，守令之懦㤼者，畏其见怒，或有不能俭约者。然自有公议，征一戒百，则岂无少补哉？此意政院其知之。”

○传于政院曰：“天使支待，他道则只有供亿之费，而不见迎送之劳，似不失耕种之俟也，平安、黄海两道，则正农之月，耕种不失其时，然后可望其有秋，而事至于此，其为惨怛，可胜言哉？因他事下书曰：‘天使过是邑，则次邑耕种，过次邑，又次邑耕种’，使无失其时可也。”

○传于政院曰：“西方一路，赴京之使，连绵不绝，弊不胜言，上下之所共念也。非徒我国之一路，辽东车两，亦不得登时而出云。千秋使，闰七月当入归，冬至使八月当入归，而千秋使则不可进退，令千秋使，与冬至使为一行，则一路之弊，必能少除矣。三公入阙庭时，议启可也。”

○谏院启曰：“皇帝还驾后，遣使钦问，自上事大之诚矣。但我国，非内服之比，如慰谢常行之礼，则固不可废，钦问起居，非外国必修之礼。虽不强举，亦未有失。况西方一路，困弊已极，势不可支。凡可以得已之事，当一切停止，使民得苏。且皇帝之幸，若不止此，而今乃开端，则后日无穷之弊，亦不可不虑。此虽有前例，百馀年久阙之礼，亦非必修之事。今虽不举，朝廷亦岂有非之之理？于礼无失，弊则甚大，请勿遣。”答曰：“今者，皇帝幸湖广之事，是非传闻，而亲闻于天使之行。且钦问使之归，有太宗、世宗朝旧例，虽曰外国，有例则不可废也，故欲令圣节使，兼致起居之意，议于大臣，而大臣之议，有以兼问为简忽，故别差钦问之使，与圣节使为一行，以除一路之弊也。予亦非必欲别遣使臣也。适出于议，故欲遣耳。朝议不同，谏院亦启之，当更议于大臣。”

○政院启曰：“丁酉年，自上欲北向请留诏，而李和宗以为，北向非恭。今则东西相向而请留乎？抑北向立而请留乎？臣之意，东西相向，似不合礼，故取禀。”传曰：“丁酉年欲北向立，而李和宗曰：‘中原以当面为不恭。’然则东西相向，似当矣。此意议于大臣。”

○传于政院曰：“龚、吴之时，古文难解处，远接使时时相与确问。今亦天使往返之间，远接使、馆伴，亦确问古文何如？议于大臣。”

○亲视谢恩贡马于后苑。

○安州迎慰使户曹判书尹仁镜复命，上引见于思政殿。仁镜曰：“天使发自定州，当宿嘉山，而过嘉山至安州，渡清川江，于舟上行茶礼。入邑之时，下轿乘马，入门之时，下马步行。臣祗迎诏，又秪迎天使，两使相顾笑语，而入坐大厅。臣行礼后进曰：‘殿下问安’，两使答曰：‘当面谢’，又谓臣远来而迎劳之甚勤。天使入房，臣请行迎慰宴，上使先出，而见樽花乱插，手自探看，副使次出，而与之揖礼。臣进赠物抄记，两使就见。臣行酒，行两杯，退金杯，而以银杯饮臣，副使亦然。远接使行酒毕，臣等更请行酒，天使辞以夜深神疲，只酌四杯，传饮于坐。臣等更请行酒，天使辞以饮多，与远接使各行酒。俄而两使坐后，有喧笑之声，问之则头目等，曳一僧而来也。两使问通事曰：‘此僧念经乎？’‘在山间，虽自念经，言语殊异，大人不得闻也。’又问曰：‘此僧食肉乎？’答曰：‘否。’又问曰：‘汝国有相面人乎？’答曰：‘无有。’又问曰：‘汝国有为阴阳地理说者乎？’答曰：‘有之。’又闻天使谓头目等曰：‘若见僧人，必曳来’云。平安、黄海两道人物寡少，修理等事，专办寺僧，至于排设樽花，亦须僧手，其僧之见曳宜矣。即日臣辞还，两使劳之曰：‘昏夜安能行乎？’臣令通事，告以复命之意，两使还致问安面谢之意，又劳臣远行之劳。上使体瘦而踈淡，有儒者之气；副使体充而宽阔，大抵皆有和厚之气。”上曰：“做诗乎？”曰：“远接使谓，在舟之时，吟哦不已，宴罢后，副使入房，又做诗云。西方饥困，定州以西尤甚，递马不得登时，西成望绝，民间以太斗山菜为食，而其馀则草食犹不继云。射官守令等，不知天使之举止，而未即还官，常平之粟，亦不得登时给散。远接使亦虑此事，而令或落后，而天使入安州，宴将罢，问曰：‘龚、吴观射乎？’远接使即进曰：‘欲请之久矣，惶恐未敢耳。’两使曰：‘今则暮矣，后日早入之处当观。’”

○政院以议政府、户曹议入启，尹殷辅、洪彦弼、金克成、尹任、金安国、丁玉亨、金遂性议：“北道寒苦，戍役亦重，各邑军民，日就凋瘵，未见生生之乐，缘有法禁，不敢逃离耳。今若开端就食，则必乘便隙，相率流移，致使诸镇空虚，无与守备，诚非细虑。以附近官谷，量数推移，随宜救活，勿许就食为当。”传曰：“知通。”

○夜，彗星见于轩辕尾第二星，尾长一尺许，色甚微，三更入坤方。

4月7日

○甲辰，尹殷辅议：“皇帝远劳巡幸，遣使钦问，似合情礼，但中朝，以我国为海外藩邦，不视同内服，故凡有大庆大故，例不通谕，而我国只因使臣之回还，始得闻之，乃修慰贺之礼。此实自上事大至诚，而中朝人，见我国使臣之数往，不以为不得已，而至有厌恶之色。今则非徒我国西路困极，中原各驿，亦甚凋弊，使臣往来之际，必多住滞。虽不遣使钦问，恐未为失。凡受诏敕，必北向，而诏书在北，则请留诏时，北向而立，似合于礼，但龚、吴时，以此为违礼，而自上东西相向。其时译官李和宗之言，必有所见。和宗入见后，更问中朝之礼，行之何如？苏世让与华使，始自入境，常相唱和，为日已久，其交际熟矣。若文字相许，则有时因便，确论古今之事，恐为无妨。”洪彦弼议：“西边凋瘵，至为可虞。钦问之使，今不可遣，谏院所启为当。留诏之礼，依龚、吴时为之，无妨。中朝学士，闻见广博，古文难解处，因谈语之间，与之确论，亦为无妨。”金克成议亦同。但留诏之礼，请留时则东西相向，许留时则北面而立，似合于礼。传曰：“今见三公议，钦问起居使，不当遣。古文难解处，可确论，故依领相议。东西相向之礼，领相欲问于李和宗，和宗虽来，与前言何异？故从右相之议也。李清为钦问使，而今闻不归，则必不治装矣。然近来不意遣使之事多矣，预备而待之可也。”

○以远接使苏世让书状，〈“初四日，两使发平壤，午饭于生阳馆，招臣同吃茶礼。仍问曰：‘明日宿何馆？’答曰：‘剑水馆。’问相距几里？答云：‘八十里。’两使曰：‘然则过去，当宿前站。’臣亦闻剑水初非宿所，凡事龃龉，不敢强止，答云：‘然则当宿龙泉。’两使曰：‘甚好。’两使语臣曰：‘一路楼台及王京近处胜地，须谕我遍游’云，臣答云：‘敢不依命？’申时到黄州，两使做诗出示，正使诗十首，副使诗十一首，迎慰使呈物目件记。臣行酒后，令通事语两使曰：‘明日宿龙泉，则道里隔远，恐劳尊体。’两使曰：‘有何劳乎？’再请不听。五日两使发行，凤山昼饭，细雨自朝不止。两使即骑马着雨具，但无笠故，夺着头目笠子，加帽其上。暂憩于釰水站，臣请两使曰：‘今日天适雨下，日暮途远，且骑马而行，极劳尊体，请宿于此。’两使曰：‘宿所已定，今若宿此，不无弊事’，即乘轿而行，初昏到龙泉站，令勿设宿所宴。正使头目语李和宗曰：‘龚老多赍去《迎诏图》，吾老爷亦欲观’云。两使常览《使朝鲜录》，山川楼台无不预知，其所作诗，皆次龚韵。一行凡事，略不顾问，惟以作诗为事，一日所作，无虑二十馀首。日行百馀里，又不辍宿所宴，臣不得顷刻安坐，或于马上，或于夜间，仅成和答，从事官、书写官，列坐誊书，夜以继日，亦不暇给。当于初十日入京定计。”〉下于政院曰：“天使欲观《迎诏图》云。龚天使时所画，若有馀轴，则下送，书写官不足云。柳耳孙下送可也。天使无笠，路上逢雨，夺着头目之笠，而加帽云。速令造送可也。天使初问剑水，则远接使既曰虚踈，而后乃更言曰：‘若宿龙泉，道里隔远，恐劳尊体，请宿剑水。’前后之辞不同，远接使似乎失对。”仍以《迎诏图》二轴下曰：“有污毁之处，改妆下送可也。”回启曰：“《迎诏图》，非山水常画之比，先送未便，天使入京后，改妆而给之可也。”且曰：“前则一诏〈诞生太子。〉来，而今则二诏〈进上尊号，册封太子。〉来，所画不同，而军容之列卫，百官之侍班，殊似虚踈，何以为之？”传曰：“画此之时，亦有误画之说矣。且今则诏敕不同，非徒天使所见，而其还朝也，华人皆见之，还入此图，而改作新迎诏图可也。”政院回启曰：“有误画之处，则当指教画员，而且不得已见形画也，请留一轴于外。”传曰：“如启。”

○政院启曰：“闻天使多做诗，而皆用龚、吴之韵云。前者〈丁酉年。〉制述官所次《皇华集》册入内，请下内入之本于馆伴，择其可观，以备其用何如？”传曰：“如启。”

○平壤迎慰使郑顺朋复命，上引见于思政殿。顺朋曰：“初三日天使入平壤，臣先入，行再拜礼，因进曰：‘殿下问安’，两使曰：‘当面谢’云。设迎慰宴，臣先进二杯于上使。凡酒礼，连进二杯然后，必有回杯，而臣既行二杯后，上使犹无回杯之意，臣又进爵于副使。上使意谓臣只行一杯，而招问李和宗曰：‘迎慰使行几杯？’和宗答曰：‘已行两杯。’上使云：‘迎慰使行礼于副使，然后俺当行回杯’云。臣行酒既毕，上使酌以银杯，执台而饮臣。副使则回杯时，不执台也。远接使、观察使，各行酒如仪毕，宴将罢，两使遣人问曰：‘箕子庙安在？俺等将欲往观’云。礼毕，臣即辞还，两使皆曰：‘多谢多谢。’远接使语臣曰：‘天使和厚，凡事一从所言，只以做诗为事。此意当启达’云。大抵天使，气度温醇，行揖执杯，礼貌甚恭。”上曰：“平壤之火，何以出乎？”顺朋曰：“臣还到中和闻之，然未知出火之原也。闻诸道路，头目失火，而人多烂死云，然未详知也。”

○宪府启曰：“初五日引见大臣之时，自上以为彗变非小灾，灾不虚生，更加修省可也。而参赞金安国乃曰：‘上台云者，皇帝之谓也，下台云者，后妃之谓也，疑其犯上国之变也。’古之人，为遇荧惑之变，不敢移之于卿与民岁，而以身当之。今安国，乃欲移之于上国，而又牵合附会，指为皇帝后妃，所失大关。不可在参赞之地，请递。安国虽有文墨之才，执拗固滞，接对华使，恐有亏损国体，请并递馆伴。大抵灾变之作，不可的指为某事，皆当恐惧修省。方今年凶民饥，役烦赋重，凡可以召灾之事，非一二。自上不以此为忧，而反以台谏专数驳递为疑。小人欲引用其类，攻击不惬之人，则固不可也，台谏失职，有可驳之事，则虽专数驳递，乃所以扶公论扶士气，有何伤乎？自上不辨公私邪正之分，而一切以驳台谏为疑，恐上下不孚，国事日非，敢启。”答曰：“予所以台谏专数驳递未便云者，泛论之言，非有疑也。往看奸臣〈金安老。〉用事之初，虽一月之内，频递台谏。当其始也，视为例驳，而其后之弊则大矣。是故，予辨论两端，虽台谏有可驳之事，则当驳递也，若以微事，纷纭轻递，则非徒台谏不重，而终致后弊也。此予常时所怀之事，故适及于讲论之际，岂有上下不孚之理乎？人君重台谏，而不欲轻递之，不亦可乎？大抵灾变，不可指一论也。西北之忧，口不可言，而朝廷之事，亦不可不虑，故并论之也。予意如是，所言不分明，故恐或有闻者之疑，顿无可疑也。且安国之言，果如面论之时，如此陈启，则此驳当矣，但安国，只见《晋书》《天文》，偶然私论，而大臣幸及于言论之际，此非欲移灾于他国。参赞馆伴，不可并递。况天使临迫，而诸事已治，馆伴尤不可摇动也。私论之间，虽发某言，而非君前之所陈也，勿递可也。”

○都承旨黄琦启曰：“臣当归碧蹄，〈以别迎慰使。〉而闻天使多做诗云。领议政尹殷辅、礼曹判书〈李龟龄。〉及京畿监司〈尚震。〉等诸宰执，〈诸迎慰使。〉多归矣，若天使多做诗出示，则难于和答。李希辅及全罗都事尹衢、金海府使李霖等，带行何如？”传曰：“如启。”

○弘文馆副提学崔辅汉等上箚曰：

伏见彗星，出于三台，连夜不灭，在廷有识，咸怀忧惧。臣等仰观乾象，考诸前史，天之示变，其类不一，而彗孛之应，其祸甚惨。今者侵犯台阶，迫近紫微，可谓示戒孔昭，而祸至无日。人主事天，犹子之事严父也。苟见有不悦之色，必反诸己，先审夫不悦之所在，深自刻责，易虑改行，求合其志。苟或不改其不悦之本，而徒以卑辞婉语，冀霁其怒，则是滋益其怒，而未免为弃子也。殿下遇灾知惧，辄询下情，辞旨恳恻，群下亦多以疵政弊举，仰达宸聪，可谓群臣上下，皆有畏天之心，而流弊之原，有系于殿下之一身者，则下有所不尽言，上有所未尽改，臣等窃惑焉。西北二道，租赋命蠲，有司拘于经费，令不克行，申禁奢侈之习，而法令反为文具，赈救饥莩之民，而守令视为寻常。圣念忧民，无所不至，而膏泽未施，其罪在下，然使群下无爱民之诚，其源安在？此所谓不从其令，而从其意也。赐与不节，府库扫如，引纳无时，怨讟朋兴，贸易纷纭，市廛嚣然，物价翔贵，民生日蹙，可谓寒心。矫弊之源，实在于殿下，乾刚夬决，悔悟改纪，有何不可，而因循姑息，使群下失望，何耶？呜呼！天之示戒，无异于严父，而殿下之所以应天，顾不尽反己之实。谆谆于言语之际，惓惓于事为之末，欲以此答其谴弭灾异，其可得乎？伏愿殿下，益勉克己之功，先清本源之地，正家政以正朝廷之政，国家幸甚，生民幸甚。

答曰：“近日灾变非常，而西北之民，饥荒已极，甚可忧也。予多有所失，当更加省念焉。”

○彗星见于轩辕尾第二星，有月光，形色甚微。

4月8日

○乙巳，传于黄琦曰：“访延大臣之日，予谓尽驳台谏为未便之言，非指近日事也，适论朝廷事，而并及之也。昨见台谏所启，上下不孚之言，甚为未稳。予近以声音不快，言语不分明，史官所闻，无乃亦如是乎？昨日答台谏虽详，而史官所记，若或不同，则实为未稳，故更言之。”琦回启曰：“臣之所闻，则自上不过举。大槪泛然教之，不知为指言近日事也。史官所闻，亦不过如是。”

○领议政尹殷辅启曰：“前日自上引见论变时，上台者天子，其下者后妃之言，臣私闻于金安国，而幸及于言端，然不可推诸他国而弛省念也。大抵灾变，所见之国，当受其应。虽已私闻，不可陈于上前，而偶然启之，所失重大，待罪。”答曰：“大抵灾变，所见之国，当修省责己而已，不可移于民与岁也。况可移于他国乎？然则安国所言，非发于讲论之间也。予尝观《晋书》，有天文分野之说。安国必据此而言也。虽似牵合，亦偶然耳。且其日予所云台谏不可尽递之言，惩往日之弊，而泛及于此，非指近日事也。昨日台谏以为，上下不孚，国事日非，似不知予意也。且西北之事，上下所忧，为政必有其实，然后其效乃著。西道则天使之来，使命之多，势所不得已也，蠲减除弊，虽有其令，而官吏之奉行者寡矣。北道救荒，敬差官下去已久，而未见有饥死者几人、流离者几人、救活者几人驰启之事，而评事李三俊，虽有病亲，当即还任，尽力救活，而至今不到云。官吏如是，虽有其政，安见其施效哉？”

○黄州迎慰使成世昌复命。传曰：“今日有私忌，〈外家忌日。〉不可引见，随所见闻，书启可也。”世昌书启曰：

初四日天使入黄州，行迎诏礼后，天使出坐大厅，臣行再拜礼，进前曰：“殿下问安”，两使答曰：“远劳重臣，为问起居，多谢，当面谢”云。臣揖退。两使各入房做诗，明烛而出坐大厅。臣与远接使、观察使，共行揖礼，进庭排物件单子，两使相对细看，即令执烛，而亲自下庭点视曰：“昨日平壤灭火头目，当以此论赏。”臣等答曰：“甚当”，两使即书名分给。行迎慰宴，宴罢后，臣进前辞还，两使曰：‘俺等多谢之意，须传达一一“云。

传曰：”知道。“

○宪府启曰：“金安国彗星之言，非但虚妄，有似天变不足畏之说，大妨人君遇灾修省之道，而尹殷辅在爕理之位，以如此之说启达，至为非矣，请推。”答曰：“尹殷辅以安国之言启之，有似牵合，故予即答以更加修省之言也。然殷辅于论事之际，偶然及之，岂有他意哉？自知其非，而既已待罪，大臣不可推考也。”

○问慰使〈平壤山台失火，天使惊动，上遣承旨问慰。〉右副承旨河继先复命，书启曰：

初六日二更，臣到宝山馆，天使就枕，未得见谒。翌日平明，两使出坐大厅，臣行礼，因进曰：“山台失火，两大人惊动，殿下闻之，令臣问安”，仍告传教之意，两使答曰：“多谢。”臣又告曰：“殿下闻头目尽力救火，为送薄牧”，〈白苎一百十匹。〉两使相顾笑语，仍谓臣曰：“何物数过于人数〈头目九十四。〉耶？俺等曾已分赏。”臣答曰：“殿下非以为赏而送之，闻尽力救火，以此谕意而已。”两使呼聚头目，列跪阶上，人给一匹，以其馀，赏其带行有功灭火有劳者，及厨子等。上使曰：“俺之子弟，终始在傍，无关于救火，然欲示国王厚意，并与之”云。安南国遣使事，李和宗问于上使子弟，则答云：“差遣给事中二员。”远接使请臣曰：“天使例于州郡五里程，安诏书于龙亭，即乘马。入京之日，宜择驯马，具鞍出待。”

传曰：“天使所骑之马，择其驯良，而具鞍出待可也。”

○谏院启曰：“金安国居参赞之地，与首相相论星变之际，乃委诸上国，其与不足畏之说无异，殊无宰相遇灾兢惕之意。不宜在参赞之位，请递。”答曰：“台谏所启之意当矣，然安国偶然言之，不须递也。”

○传于政院曰：“金安国事，台谏论启，虽非欲递馆伴，而被论，不可令行公。参赞之递，亦重，遗史官，议于左右相。”

○日微晕。夜密云，彗星不见。

4月9日

○丙午，左议政洪彦弼议：“天使入京，只隔一日。接待之事，关国大体。金安国已为是任，检察亦尽，今不可中改，以致虚踈。安国所言之失，天使过去后，推考治罪似当。”右议政金克成议：“天使入京，才隔一日，而馆伴之递，甚为忙遽。苏世让以接伴事，来兼馆伴，大妨事体。安国所言之失，天使回还移，推考治罪，使知其非似当。馆伴则恐不可改也。”传曰：“今观议意，与问意不同。大臣无乃不知问意耶？”政院回启曰：“大臣非不知下问之意，而处之甚难，欲自上裁断，故如是议启。”传曰：“台谏只欲递参赞，而不指言馆伴，故议之。势至于此，不得已递参赞而后，可为馆伴之任，以假衔治事可也。”

○下远接使书状〈“当日巳时，两使发自金郊，当于狡猊川边。京中造来新轿到此，天使命举来，亲自立观。臣令李和宗语曰：‘我殿下，虑两使所乘轿子或有破毁，为造而送’，两使深有喜色。到开城府五里，诸官迎诏时，下轿乘马而入，礼毕后，上使招李和宗语曰：‘迎诏时，五拜三叩头礼，及儒生迎诏，今亦为之耶？’和宗答曰：‘当为之矣。’曰云：‘国王请留诏乎？’和宗曰：‘安敢不请？’上使曰：‘臣奉圣旨，国王若恳请，则当留’云。上使且云：‘赐物盛于何物乎？’和宗答曰‘礼有架子。’上使曰：‘此甚不当。所盛红樻，当还纳内库，宜于高足床上，四隅立竹，以红绿帘衣围之，安赐物其中，毋使隳落甚当。’臣令李和宗更详问其制，上使云：‘若达王京造作，则虑有不及之弊。此处有可造匠人，则令头目监造持归’云。两使每于迎诏时，乘马而入慕华馆，乘马丁宁。且京城近处，优戏及观光者，虑或冲突，驯良马匹，具鞍待候云。”〉于政院曰：“盛载赐物之轝，天使造来云。担持之军，预备而待之可也。”

○献纳李纯亨启曰：“灾异之中，彗星之变尤惨。近者连现不灭，举国遑遑，恐有不测之祸，朝夕当至，而金安国身居参赞之地，不自惕念，议犯上国，无状已极。其所言之处，公私不可分别也。昨日同僚议启时，臣别有所言，正言闵荃，乃作色曰：‘安国此言，他人亦如是怪之乎？’荃非特无怪于心，而反以言之者，为有所挟。此实臣在僚中，不得取信而然也。今方多事，如此敢启，似甚纷扰，然虽一日之间，不可苟在重地，敢启，请亟递臣职。”答曰：“安国之言，面陈与私论，虽似有间，大抵彗孛，灾异之大者也。所见之国，皆当恐惧修省，而移诸他国之言，岂识理者之所可出口乎？虽曰私言，是乃大失也。若论其是非，献纳之欲论启是也。其勿辞。”纯亨再启曰：“为台谏者，凡所论议，惟以朝廷公议处之，不容私议于其间也，而议启安国之时，荃不特无怪于其心，反以言之者为狭私，不可一日偸合，请亟递臣职。”答曰：“台谏各立，势不相容，然自有公论，其勿辞。”纯亨三启曰：“闵荃以臣之论安国，指为挟私，则臣之䩄然就职，固所不可。势不可苟合，请亟命递臣职。明日有大礼，去就实难，请勿留难。”答曰：“明日果有大礼，两员势不相容，而明日以后，无暇改差，今当问于同僚。”

○传于政院曰：“国有大礼，而谏院两员，皆不就职，则大妨事体。势或难容，则无暇为政。予所难处，其言于诣阙正言。”正言崔希孟回启曰：“同僚之中，必有公论，当退议启。”

○都司迎慰使大司成申光汉、开城府别迎慰使右副承旨宋纯复命，上引见于思政殿。光汉曰：“摠兵官李景良，不受礼物，臣权辞曰：‘自前大人之出来，无有不受之时’，景良受之，颇有喜色。”宋纯曰：“初八日，天使入开城府，坐大厅，臣进曰：‘殿下问安’，答曰：‘多谢，当面谢。’两使令取壁上诗板，置诸案上，令头目传写，然后即入房。远接使请曰：‘明日宿所，道里颇远，今日请早行宴享，而早入休息，明日早发何如？’两使曰：‘诺。’于是出坐大厅，臣进庭排物件单子，两使熟视，即令头目，取长脯而来。上使因问曰：‘此以何物而造，何如而啖之乎？’通事答曰：‘或割而啖之，或烹而啖之。’两使步至酒亭前，详视假花，因指置花尊卓子曰：‘可盛赐物也。然必用二卓而担去，又可得一卓乎？’通事答曰：‘无也。’又问曰：‘碧蹄又有之乎？’答曰：‘无也。’又问曰：‘盛诏敕龙亭，王府且有之乎？’答曰：‘有之。’两使曰：‘然则今担去龙亭，当空矣。入王府之时，以赐物盛此龙亭可也。’当初上使，造盛赐物高足床，而取大门结敕青红段各二端，欲以为帘衣，及闻有龙亭之语曰：‘当以此段，造帘衣持去，而移置赐物时用之’云。两使取仪注，以示远接使曰：‘百官乘马行，王世子乘马行，国王乘辇行，则使者乘何物乎？’远接使答曰：‘王都人马纷扰，虽驯马，必至惊逸，故前此使臣，例皆乘轿。’上使问头目高崇曰：‘入王府时，使臣乘何物？’答曰：‘乘马。’上使叱曰：‘妄人也。安有国王乘辇，而使臣乘马之理乎？’又招他头目问之，答曰：‘乘轿。’上使曰：‘此言是也。’虽无决语，势必乘轿。此意，远接使令臣启达云。”

○大司谏慎居宽等启曰：“昨日习仪后，始闻安国之言，而同僚共议，闵荃他人亦愧乎之说，臣等未得闻，而其作色之容，又不得见也。大抵台谏议论之时，互相可否，不同则角立，同则同辞论启矣。既同辞论启，则不宜有后言也。若有不便于心，则论议之时，当尽其意，而当其时，不尽其意，乃有言，则其后弊，岂不大哉？此习不可长也。李纯亨昨日论启之时，不尽其意，后乃有如此之说，至为非矣。请递。明日有大礼，故敢启。”传曰：“李纯亨可递。”

○传于政院曰：“留诏之事，前则请留于碧蹄矣。然未及颁诏，而遣官请留，未安。今则颁诏后，欲面请，而远接使书状，谓天使问李和宗曰：‘国王请留诏乎？’今当谓天使曰：‘欲遣官请留诏，而未颁之前，请之未安，故欲相面而请留。’此意下书于远接使，使言于天使。且诏书既颁，则大臣当捧归于后殿，而敕书置处，亦自有前例矣。诏书既奉安后殿，而敕书则因置于所在之处乎？问于该曹，以定其仪可也。”馆伴金安国启曰：“臣本质庸劣，多有固滞，今则衰老，志虑颠错，寻常之任，恐不堪任。况馆伴乎？接待华使，所任重大，尤不堪当，故初以不能堪任启达，而不得蒙允。冀欲必见允许，而以烦渎惶恐，未敢而止。今见天变，臣为观象监提调，究其天文志之所录，彗孛之所自出，是乃臣之职也。欲委差官员，使之观察，而领相为领事，故亲往告之，偶及三台之言，而陈其天变至大，恐惧修省之意，然后乃退。此言偶达于天聪，事体多失。公论自发，臣之本职，既已见递。况馆伴之任，尤为重大，接待华使，恐多有亏损国体之事。且闻华使，多做诗章。臣本不能文，老来尤不如少时。加以前年大病，志气昏耗，其和答，尤不能当。然则国体大有所损。临迫而启达，至为惶恐，然诸事已备，臣虽见递，无损于措置，请递。”传曰：“所启之意，知道。事已临迫，不可辞也。”

4月10日

○丁未，正言闵荃启曰“臣被驳，固当退伏以待罪，而当此大礼，时无显责，而安坐于家，实所未安，故敢此来启，以俟退斥之命。臣观李纯亨所启，非过言也，臣之过也。金安国，与臣外亲六寸，而人知相厚，纯亨疑臣之庇护，固其宜也。纯亨发论之际，臣之作色与否，及他人亦怪之言，同僚虽以未闻见启之，而臣显被重驳，决不可在职，请亟命递。”答曰：“同僚之言，自是公论，不须辞避。”再辞，不允。

○都承旨黄琦，自碧蹄来启曰：“留诏之事，昨日远接使，禀于天使曰：‘请留诏书，国王所欲，但颁诏前，请之未安，故颁诏后，欲面请。’两使答曰：‘留诏事，俺等曾已奏准’云。”传曰：“知道。”

○早朝，上出慕华馆。诏书将至，上具冕服，出就小次。远接使从事官林亨秀驰来启曰：“诏使将至矣。”传曰：“天使诗篇，远接使所和，皆已书来耶？”亨秀回启曰：“天使所做，皆已正书，远接使所和，时未正书，而平安道以前唱和之诗，则皆已成册持来，今当入启。”传曰：“知道。”诏书至延诏门，上出就拜位，行五拜三叩头礼，〈王世子、百官、儒生同。〉仍乘辇先到。诏使至光化门外，观山台杂戏，良久乃入。上受诏敕如仪。其一诏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洪荒草昧，三才未立，追厥开天辟地，于惟上帝宰御焉。载稽往元，丑乱我夏，于惟皇祖高皇帝出焉。次建宝图，以成高皇帝之烈者，我太宗皇帝也。申启明运，以光前勋之盛者，我皇考功德焉。于是庆锺泽积，至于今日。朕方童昧之年，丕受仔肩之重，眇末不肖，秪叨荷于天眷洪深，愚暗不才，钦感沐于帝恩隆大。位处王公士兆之上，君临四国万姓之尊，图报称于上帝皇祖太宗皇考之心，终日思惟，十复七岁。矧人君称皇，取莫大之名于天？又后自谓曰：“天子而推崇，如事父之情，何未之思？且苍昊旻上，未尽高覆广遍之极？”是以，朕特竭愚念，已于此月一日上辰，祗具册表，亲率臣民，趋诣圈丘，拜上皇天上帝泰号。即复恭思，万类亿物，皆本乎天。朕为民物，报事天之心，既少少尽，惟人之本，非祖何用？是因追本之诚，亦实昭我皇祖丕烈，古前所无者，故就一辰，奉册宝，偕皇后率臣妾，躬诣太庙，崇荐皇祖圣号曰：太祖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高皇后，肇修阴教，允辅天德，加荐尊谥曰：孝慈贞化哲顺仁徽成天育圣至德高皇后。后惟太宗皇帝，克成太祖洪业，功备创守，前于九月十一日，加尊为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初以季秋大亨之典，所关为民谢福。王者大事，式循经义之正，特举宗祀之章。况我皇考，玄德升闻，辉前启后，宜荐宗称，即此之十一日，恭上尊号为睿宗知天守道洪德渊仁宽穆纯圣恭俭敬文献皇帝。是月二十一日，祗大享上帝礼于宫右干隅之玄极宝殿，奉皇考配帝，玆者，六气始复之辰，九举大报之典。圭璧是奉，仰上帝已垂钦；祝帛是将，荷皇天之锡鉴。朕衷懽戴，莫罄名言。於戏！事天事帝而事祖考，郊大报与堂大享以同伸，报功报德而报生成。皇矣天、皇矣祖考，斯并尽，庆艳神人，忭极民物，泽流帝惠。有血气者，其思之以尊亲。言露朕情，凡见闻者宜念哉，而祗绎布干华夏，曁尔东邦，钦哉！

其二诏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人君，奉天命而君临天下，所重者，大本系焉。是以，自神禹至今，率遵此道，用一人心也。比岁，朕皇天俯眷，元嗣克生，数岁之间，叠承洪造。顾朕何人，钜膺帝德？深惟皇祖垂裕之恩，列圣积累之大。皇考功德玄隆，皇妣慈善广萃，朕躬显受丕荷，至有今日。玆念祖宗家法具在，慈后嘱切，朕亦中冀，文武群臣屡请，左右元僚力赞，咸以国本之定，此其时也。朕亦思惟，欲图久大之治安，须早定立于储贰，兼以蕃辅之重，故同建本而行。适取昨旦元吉，是维今月一日。朕躬祗请命于皇天皇祖，分命诸臣，告于方泽、列圣、大社稷。帝社稷神祗，大颁册宝，立朕元子载壑为皇太子，封第二子载坖为裕王，第三子载圳为景王。吉典告成，允协神人之望；大封并举，式增邦国之光。播谕万方，咸使知悉。

其敕书曰：

皇帝敕谕朝鲜国王。玆朕建立皇太子，并封二王，覃恩天下。念王屏蕃东方，世修职贡，宜加恩赉，以答忠勤。特遣翰林院侍读华察、工科左给事中薛廷宠，充正副使，捧赍诏谕，并赐王及妃彩币文锦。至可受赐，见朕优礼之意，故谕。

○通事李和宗来启曰：“天使以诏书，还置龙亭，将归太平馆云。”传于都承旨黄琦曰：“承旨与通事，今往告之曰：‘诏书，镇国之宝。前此诏书，莫不留之。寡人初欲请之，但未颁而请之，未安故耳。今欲面请。’”

○尹漑、李应星回启曰：“以传教之意，告于两使，两使曰：‘留诏书，俺等已奏准而来。国王若亲请，则当于此处留之。’”两使下小次，啜茶。上具翼善冠、衮龙袍，会两使于殿上，相对立。上令通事告曰：“特许留诏，既感皇恩。但颁诏之时，寡人耳听而已，目不得睹，愿欲一见。”两使曰：“俺等亦知东国有贤王，必请留之，故奏准而来。即当依命。”承旨二人，捧诏书跪展，上跪而览讫，叩头，又受赐物。上谢留诏，行再拜礼，两使答拜。上曰：“远路风尘，多劳贵体。”正使曰：“礼当也。何劳之有！俺等之来，远遣大臣，各处设宴，又送头目人情之物，多感。平壤、鳌山失火，实由俺等，而头目等，别无功劳，别遣承旨，多致布物，尤感殿下厚意。且俺等初会国王，礼当拜，请行拜礼。”上曰：“延接等事，礼所当行，何谢之有！平壤官吏，不谨行事，失火鳌山，以致贵体惊动。闻大人，令头目尽力救灭，故无一人伤火，不胜喜幸。既行答拜，恐尊体劳动，不须更拜。”两使曰：“不可不拜。”上曰：“恐劳贵体，请摠拜。”两使曰：“摠拜不当，请行各拜。”上曰：“依命。”于是，各再拜。上曰：“钦闻恭上皇天泰号，又加上祖宗尊号，又册封太子。是乃天下大庆，普天率土，孰不喜庆？朝廷优字小邦，凡有庆事，特差清望重臣，远颁诏敕，圣恩如天，无以仰答。”两使曰：“朝廷特厚东国，不比他藩，故差遣俺等尔。且龚、吴两先生，盛称国王贤明。”上曰：“寡人邈守东偏，无有寸效，朝廷连遣重臣，尡耀东方，感戴皇恩，说不能尽。且问龚、吴两大人动静何如？今作何官？”正使曰：“龚先生，今陞左春坊右谕德；吴先生，今为兵科给事中矣。”上曰：“龚、吴两大人，一别之后，景仰无已。”两使曰：“龚、吴两先生，亦常念不已。”上曰：“小邦之人，不惯礼义，沿路收官，必多阙失，十分惶恐。”两使曰：“一路州官，亦承殿下恭敬之意，无有差误。多谢多谢。”上曰：“每以踈慢不谨为恐，反受谢礼，尤为惶恐。”两使曰：“凡有诏书，令翰林院撰奏，只经御览而已，此诏，乃皇帝之亲制，无前异数也。”上曰：“今承尊教，尤增感激。”各揖就坐，行茶礼如仪毕。上令通事告曰：“两大人先往馆里小歇，寡人随进再会。”两使曰：“依命。”即起立，各揖而出，相让而下，至勤政门外，两使请上入门，然后乃敢坐轿，上请两使乘轿，然后乃敢入门，相让久之，两使出光化门，上入小次。

○传于政院曰：“今朝出宫时，前后鼓吹，不留意而听，未及言之，而因用也。〈以有灾变听乐未安，故有是传教。〉一日之内，又不可更变，依前例至松岘而止乐，可也。”

○上幸大平馆，入御室。世子先诣。

○政院启曰：“世子相见事，告于两使，两使出大厅，见东西相向之坐，令头目撤东移北曰：‘俺等与国王东西相向，世子安得与俺等东西相向乎？中朝太子，岂得与皇帝同席哉？’云。何以为之？”传曰：“世子请宴，天使北壁，而世子东壁，不与相向，从其言可也。”

○上乘小舆，至馆中门外下舆，两使出迎中门外。诏使由东侠，上由西侠，相让而入，相揖而坐，行茶礼毕，妓乐方进。上令通事请曰：“今行宴礼，请用女乐。”两使曰：“依命。”上行酒，请行完杯礼，两使曰：“劳动，不须行。”上曰：“不行完杯，则礼不完。”两使曰：“依命。”上行完杯毕，上曰：“‘抑抑威仪，维德之隅。’今见两大人威仪，可知德之积于中矣。不有圣帝恩命，何能得见大人之威仪？”正使曰：“今日陪侍殿下，亦是天恩。多谢。”世子行酒毕，上遣通事，请馈头目于厅内，两使曰：“下人不敢上来，且时未叩头于殿下，尤不敢上来。”上又请曰：“头目官，陪大人远来，主人敬宾之礼，固当如是。”两使曰：“下人非一二，不可亲馈，且下人不敢当大礼。请命官，馈于别厅。”上曰：“既不得命，请亲馈京来头目。”两使曰：“然则叩头后馈之。”又遣通事告曰：“颁诏时，天日晴好，而颁诏后小雨，天亦感于殿下之诚意。且殿下今日极劳。”上曰：“天晴颁诏之时，亦是皇恩。陪侍佳宾，不知倦劳。”两使曰：“俺等陪玆殿下饮，亦不知劳。”上请陪臣行酒，又请坐受，两使曰：“仪注内，陪臣行酒，皆起立，礼也，而何以云坐受乎？”李应星曰：“大人起立，则殿下亦起立，故龚、吴时，始定坐受权宜之礼。”两使曰：“礼统于尊，其言近是。依命。”于是，海安君㟓、锦安君岭，行酒毕。两使请曰：“今日礼多，而宾主同劳，且有后日之会，请罢宴。”上曰：“《诗》云：‘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今日不腆之礼，正是敬朝廷敬大人之诚，请勿亟罢，以待礼完。”正使曰：“‘卜其昼，未卜其夜。’今夜向深，劳亦已极。请止酒。”副使曰：“厌厌夜饮，不醉无归。俺等既醉既饱，请止之。”上曰：“行酒未毕，夜亦未深，姑待礼完何如？”两使曰：“然则只许一人行酒而罢。”上曰：“依命。”上令承旨，各呈羽扇于两使曰：“日气曛暖，敢此奉呈。”两使曰：“此扇欲不受，只见殿下之诚，受之。请起谢。”上曰：“一羽之轻，有何谢乎？”两使曰：“若起谢，则殿下反劳动，宴罢后当谢。”上令承旨，又呈礼物单子于两使曰：“薄物，请勿却。”两使曰：“一路延接等事，极优于礼，今日又受大礼，欲谢不能。承此礼物，厥数优多，不当受之。且以颁诏而来，又安敢受乎？”上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礼，孔子受之，愿大人勿却。”副使曰：“当受其中之可受，以表殿下之诚意。”上固请勿却，两使曰：“若固却，则还为不恭，请行谢礼。”上曰：“薄物，何谢之有！”两使曰：“不可不谢。”于是，行谢揖。领议政尹殷辅行酒毕，上令承旨，呈赠头目物件单子，两使曰：“一路赠物，亦已太多，今又优赠，是爱其主及其使，尤谢。”招李应星谓曰：“俺等困倦，请罢宴。”上曰“进大缮后罢，何如？”两使曰：“然则速进而速罢可也。”于是进大膳，上再行酒如仪毕曰：“两位困倦，不得从容陪坐，多恨。”两使曰：“多谢”，相揖而出，两使送至中门外，相让久之，上还入御室，少顷还宫。

○以金安国为知中枢府事，具寿聃为司谏院献纳。

○夜阴，彗星不见。

4月11日

○戊申，卯初，上幸大平馆，入御室。〈为翼日宴也。〉 ○宪府启曰：“近来灾变叠现，上下恐惧。接待华使用乐，固所不得已，不撤前后鼓吹，殊无遇灾修省之意。请命撤鼓吹。华使游观汉江时，参宴宰枢过多。接待尊客，简而致敬，乃为合礼，十四五员，杂处一船之中，促膝而坐，烦扰必多，甚为未便，请减员数。”答曰：“动乐事，予亦未安，欲议于礼官而未果，启意至当。游观时宰枢减员事，如启。”

○黄琦问安于天使，启于御室曰：“晓来，两使尚卧，日晩乃起，令臣入见曰：‘昨日殿下，冒雨而来，恐多劳动。今日陪宴之前，欲别会谒，而恐劳尊体，未敢也。今则天亦不雨，似必从容得谒也’云。臣因致勤政殿请宴之意，两使笑曰：‘知道。’”传曰：“勤政殿、庆会楼请宴，已得请之，观火之事，亦可预备。然多其火数，而若至夜深，则不可矣，略少用之。散步后苑事，天使若不先请，则不须为也，周观楼上事，请之可也。若事不如龚、吴时，则天使必怪之矣。”

○上遣左承旨申瑛请留于天使曰：“今闻两大人，欲速发行云，〈天使十五日，欲发行云故也。〉寡人不胜缺望。此处礼宴尚多，有勤政殿、庆会楼等处请宴，世子请宴，及文庙谒圣之事。且弊邦虽无胜赏之地，然僻陋江亭，亦有可观之处。前大人游览之迹，亦不可不临，而遽有发回之意，不胜缺望。请留数三日何如？”两使答曰：“俺等之来，非如他时，皇帝今幸湖广，俺等欲及迎驾。来时越站，亦此意也。今虽十五日发程，而其间所为之事，有何不及？虽一日之宴，而可知殿下之诚意也。为遣近臣请留，深谢厚意。且白牌速令邮传，则非徒辽东预知伺候，而俺等之家，亦当得闻消息矣。”上遣黄琦更请曰：“寡人当欲面请，而大人以速传白牌教之，故更遣人达意焉。寡人远守东藩，恪勤侯度，敬戴朝廷而已，别无才效，而累有褒敕，兼有钦赐。天朝有大庆，则无异内服，特颁庆诏，三载之间，频接天子侍从重臣，圣帝霈泽，古今所罕，仰承皇恩，益增感激，无以图根，但竭忠诚而已。请两大人，加留数日，以副主人之诚。今闻湖广甚远，大人虽留数日，岂不及迎驾乎？”两使答曰：“朝廷优待东国，贵国尊敬朝廷，俺等之所知。但皇帝四月初四日，到湖广，六月初八日还京，故俺等欲速回程耳。不然，留数日，又何难哉？且当此农月，尤不可淹留。更遣承旨，再请恳至，深谢厚意至此。十六日当发也。”

○传于政院曰：“钦问使与圣节使兼行事，曾已议定，计后弊而止矣。但今之事，非是传闻，诏使出白牌请留之际，欲及迎驾云。予非必欲遣，而兼使以归，似为无弊。且天使请留而不听。明日当为庆会楼请宴，而又有谒圣游观之事。勤政殿世子请宴，则似不可为也。但不受世子请宴，亦有前例乎？其议于大臣。”

○三公议启曰：“欲遣起居使，上教至当，但公论已定，为日已久，今若更议，事涉反复，断不可遣。诏使已发白牌，今方请留，上马宴若预于十三日请行，则似无缱绻之意，十四五日则不可为宴享。〈以有国忌。〉勤政殿世子请宴，则从可斟酌，而谒圣游观，不可废也。”传曰：“起居使，予亦非必欲遣之也。但非传闻，天使亲来言之，故议之耳。且天使累次请留，而十六日当发云。十五日当为上马宴，而有国忌，十三日请行上马宴，十四日请为游观，十五日请为谒圣，虽似倒错，无害于义乎？十五日罢斋后，上马宴亦何如？更议于大臣。”

○三公议启曰：“十四日致斋，十五日国忌，则十三日上马宴，直言径行似宜矣。然既行上马宴，久留于京，彼必未安。十三日为勤政殿请宴，十四日请谒圣，十五日请游观，十六日并行上马宴、饯宴，虽似忙迫，而可得成礼也。臣等之计如是。”传曰：“大臣之议至当，然一日之内，并行大宴，则恐礼不完。明日问安承旨，先请于天使曰：‘十五日当行上马宴，而以母忌难于参宴，欲先上马于十三日，而十四五日，为游观何如？’以此言之，则天使必听之矣。今日令远接使，先讽以此意曰：‘国王欲请之，惶恐’云，则天使亦必不怒矣。然后承旨请之可也。”

○上乘舆至馆中门，两使出迎，相让而入。两使曰：“昨者尽日劳动，今又早临，谢不能尽。请行谢揖。”上曰：“寡人诚敬不孚，两大人不许少留，寡人不胜缺望。”两使曰：“俺等重违殿下之诚，加留一日，当于十六日发行，以副殿下之意。”上曰：“一日之留，乌得以尽主人爱佳宾之心？请益。”正使曰：“迎驾为大，一日亦多。不可加留。”上曰：“多谢。”两使曰：“俺等昨受厚惠，而头目等，亦蒙厚赐，仰谢不已。”上曰：“薄物，何谢之有！”于是，行茶礼如仪毕。上行酒如仪毕，两使又各行回杯如仪毕。上又以义州、定州不受物件，进曰：“大人来时，薄物皆却而不受，寡人不胜缺望。”正使曰：“来时，不会面，故不受耳。”副使曰：“俺等尝奉使于内地亲王府，而犹不受赠遗之物。今则为殿下至诚，所受已多，安敢更受乎？”上更请曰：“燕有好货，古之礼也。不腆土物，一切却之，此仪不及物也。惭恐惭恐。”副使曰：“此非一朝一夕之所为。虽不受，而可知殿下之诚也。”上曰：“薄物却而不受，寡人敬朝廷敬大人之意，安世？不胜缺望。”两使曰：“殿下诚意至此，当依命。”即令点出开见，所不受者，惟鞍与马，而两使请行谢礼，上曰：“薄物不须谢。”两使固请谢礼，于是行揖礼。两使请止酒曰：“后必会面，今日饮多，请止。”上曰：“既许行酒，请行酒而罢。”两使曰：“依命。”上行酒后相让而出，两使送至中门外。上还入御室。

○申时，上还宫。

○远接使苏世让启曰：“十三日上马宴事，禀于天使，天使以为，庆会楼请来之意，则暂闻之，而有国忌之意，则俺等未之知也。若然则十三日上马宴可也。且正使议于副使云：‘十五日欲谒圣，而十四日，则时无所言，似必游观也。’”传曰：“知道。”

○夜，彗星见于轩辕犀第二星，既已云蔽不见。月掩土星于太微东垣内，黑气如二匹，横布东北，暂时而灭。

4月12日

○己酉，传于政院曰：“天使累次请留，则谓十六日当发，而时不改白牌。昨日请留，而今日不请，则似无缱绻之意。庆会楼私礼后，予可面请曰：‘天子重臣，难得再见。万里劳苦，岂偶然哉？十六日欲发，故十三日为上马宴矣，若大人加留一日，则十三日为勤政殿请宴，而十六日为上马宴至当’，再三请留，不听而止，何如？”回启曰：“虽请之，而天使必不从矣。但下马宴后，迟留数日，似为未便，自上更请，在礼则当然也。”

○天使令头目四人，持物〈绫绢段匹之类，及书册。〉而献之。传曰：“天使送物，不可不谢。”遂遣承旨闵齐仁，以道将面谢之意。

○宋纯自太平馆来启曰：“臣诣天使所，令通事致其请来之意，两使方书细字，而答曰：‘知道’，问其所书则曰：‘朝廷大事，不可以言传，当书送’云。”

○诏使将至，上出大门以待之，诏使至，相揖而陞阶，相让而入，至楼下就坐。两使令通事，进红纸小单子二张〈其单子曰：“皇上恭上皇天泰号，乃出此典，元无诏外国故事。上谕辅臣等谓，天道无外，朝鲜诸国俱当诏知。礼部据《会典》覆奏内开，朝鲜、安南奉职尤谨，凡有大典，遣官诏谕，琉球、暹罗等国，俟其请封，然后遣使册封。但安南国中，自相篡乱。但王者无外，亦后有处。今此遵照旧典，遴选廷臣，谕诏朝鲜，其安南别议，续于今春，两总制都御史蔡经奏称，安南累次悔罪，但其词多文饰，未敢奏闻，近日移文，引咎恳切，且乞代进请罪，表率朝廷。若蒙先负，表谢恩，将一国版图，献上处分，如得曲全，随当再表陈谢，仍前通贡，朝廷未见明旨，止传奉起用限满，原任礼部侍郞黄绾，升尚书，充诏安南正使，右春坊左谕德张治，升翰林学士，充副使，速诣行在，面谕遣行，随时酌处。复谕朝鲜，素守礼奉职，比他国不同，今次须选翰林讲官六科左右给事，恐彼国不知安南特遣重臣之意，谓朝廷反失轻重之等。此盖朝廷德意，不可不宣布也。其一曰，自到江至都城，奔走执役之人，多至数千人，且皆恪谨。是体贤藩尊奉朝廷、敬礼使臣之意，殊切感叹。但皇上视中外为一家，先是，恭上皇天泰号已定议，特诏朝鲜，该礼部临期题请，留中不出，廷臣未知所谓续于今春，议册立皇太子。皇上乃谕辅臣及礼部，诏告朝鲜当与册天，幷差官去，庶免重复劳费。群臣乃知其意深远至仁恻怛，真不可及。况使臣以宣上德，达下情为职，敢不仰体？玆以竣事还朝，途次供应，若因如前，非但劳费过多，且东作方兴，恐妨农事，大非所以体上意，而恭使职也。请速下教旨，传布经过地方，节费省役，庶与贤藩，共成德音，而区区之心亦安矣。”〉进曰：“当以言闻，不能尽情，故书此以呈。”上曰：“有尊号等事，不可坐见，欲立而见之。”两使依命，上下椅而立见曰：“谨审示意，多谢。自古钦差之使，皆是近侍清望重臣，寡人已知有前例。至于安南遣大臣之意，亦知特出于一时之事。安南之不逊，亦曾闻之。且一路除弊之事，两大人虑及小邦至此，尤感。”两使曰：“此是朝廷之意，不敢不宣布也。”上曰：“多谢。”就坐进馔案，行酒如仪毕，世子行酒如仪毕。上遣通事请馈头目，两使曰：“头目之辈，见此贵地足矣。何必馈？”累请不从，馈于别厅。天使朝送彩段之时，各做律诗〈上使诗曰：“贤藩奕世庆遭逢，境接无劳九译重。玉帛万年修禹贡，山川千里领尧封。久知风俗弦歌盛，长沐皇恩雨露浓。读罢丝纶天咫尺，五云回首望飞龙。”副使诗曰：“皇穹玉册崇邸号，青禁元良正震方。东国喜承双凤诏，北辰辽布五云光。候迎旌节俱遴简，分列衣冠尽激昻。应是贤藩葵藿意，归时端为诵朝堂。”〉一首并送，而在龛底，故不知，今始得之。上令通事谢曰：“龚、吴两大人，书双洲等大字，以留笔迹，寡人时见而不忘也。今两大人，亦惠琼韵，寡人亦当常对而如见大人之面也。”两使曰：“多谢记念也。俺等旋馆，亦当写大字而进。”上曰：“多谢。”上令通事请曰：“小池有鱼，幸大人观渔。”两使曰：“甚善。”命司饔院，回艇于池北，为良久捕鱼之状，两使就池观之，上随之。假郞厅崔斯立，捧出鱼盘，鱼犹跳跃。两使喜观，俄而，命放之，俯石栏而观之。如是者再。上令通事请曰：“大人幸观楼上乎？”两使乐肯。于是，上由西梯，两使由东梯上楼，不即就坐，周步四遍，或望见园林，或俯见池水，良久笑语，上随行。略抄工妓，设小酌，领议政尹殷辅等行酒。俄而，还至楼下，德阳君行酒如仪。两使招通事谓曰：“今见诸王子行酒，皆雅重，而今行酒王子，尤表致颖悟，容貌端正，中礼无失。殿下命俺等，坐受其爵，故俺等依命坐受，而恐多失礼。”上曰：“稚劣小子，大人称之，多谢。”两使曰：“诸王子皆如是，真所谓振振公子也。”上曰：“不敢当。”两使曰：“国王过谦。”仍请散步后苑曰：“恐殿下劳动，俺等当独往。”上曰：“无可观之处，然大人往，则寡人安敢不从？”两使喜闻曰：“劳动劳动。”于是，出游后苑，至序贤亭，两使谓通事曰：“名亭以序贤，所谓序宾以贤也。”至一绿阴亭下，有水田数顷，两使名之曰“观稼亭。”又至花林之下，名之曰“锦林。”还至楼下，上令承旨等，进礼物于两使，两使手执并观曰：“连受厚礼，今何敢当？只可受者，《皇华集》、妆弓、箭筒、侯箭而已。”上曰：“不腆土物，受之何伤？人参，茶物也；笠子，雨具也；纸笔墨，文房之友也。愿大人勿却。”两使答曰：“一路不无茶也，而况三十筋，岂茶参耶，纸笔墨，受之者已多，不可更受。但此邦文献之地，人材最多，欲观《登科录》。”上曰：“《登科录》则依命，请并勿却礼物。”两使曰：“国王诚意至此，安敢辞？多谢。”时日将暮，上请观火，移坐于池边阶上，簇子蒲萄等火，一时俱发。两使相与叹曰：“此乃人之所为耶？”上请行酒，两使答曰：“观火而徐饮何如？”俄而，两使以夜深求退，上行酒，相与相让而出，送至中门而还。

○太白昼见。日晕。夜彗星见轩辕尾第二星下。

4月13日

○庚戌，传于政院曰：“天使小简内，朝廷之事及一路省费之事，今日言语之间，可以有措辞乎？议于大臣。”

○上幸太平馆，入御室。

○大臣议启曰：“伏审两使简意，以归重皇恩为主，当答之曰：‘昨承书谕，益审皇上矜恤小邦，视同内服，大人亦辱临弊邦，宣布帝意，一国臣民，感戴蹈舞，图报鸿恩，万无一分，秪日兢惧而已。两大人来临，实是东方荣幸，一路庶民，争相瞻睹之不暇，有何弊事乎？然重违尊教，当另蠲徭赋。’以是答之何如？”传曰：“知道。”

○远接使启曰：“天使来时做诗，多则二十首，少不下十馀首，臣一路多事，不能独支。申光汉虽以都司迎慰使往还，而天使不见矣。以光汉为义州饯慰使，与之偕行何如？”传曰：“依启。”

○通事权祯年、朴祉等启曰：“两使闻上来馆，遣臣等曰：‘昨日〈庆会楼请宴。〉夜深劳动，今又早临劳动，惶恐’云。”命遣李应星，回谢两使曰：“‘皇恩罔极，又遭佳宾，有何倦劳？’云，可也。”

○李应星还报曰：“天使谓：‘连日枉见，今又早临，待俺等极厚，虽逐日问安，犹为不足，但出入非便，故未得如意’云。”

○传于政院曰：“天使游观之时，妓乐之隐现于江岸闾阎，既有前例。今更思之，诏使出来外国，则观风采俗，奏达天子。此若美俗，则犹可也，天使见而谓我国好流连荒亡，则甚不可也，而游宴之事，又非美俗，不须为也。此意言于远接使可也。”

○上乘轿至馆中门外，两使出迎，相让而入。上令尹漑，告天使以议得之言，〈见上。〉两使曰：“多谢。此是一国之仁政也。俺等还朝，当以此意，奏达于天子。然则朝廷亦知殿下之忠敬也。”相与揖礼，行茶礼。上行酒如仪毕，以龚用卿所书庆会楼额字，示两使曰：“此龚大人所书也。悬板于楼檐，昨日围帐蔽遮，故大人未见尔。”两使曰：“知道。俺等虽不能书，亦当书呈。”上曰：“大人笔迹，固所难得，寡人当珍藏之也。”两使曰：“非为善写，要留笔迹，但恐取笑耳。然俺等去后，笔迹尚留，则亦是侍殿下一般也。”世子行酒毕，上请亲馈头目一爵，两使曰：“殿下优厚俺等所率之人，而殿下所差通事李和宗等，年老恪职，俺等别无示厚。”上曰：“和宗等乃是职分之事，头目等从大人远来，今当上马之宴，安得不馈？”两使曰：“非独和宗，亦下人皆恪谨所事耳。”上曰：“寡人常谓下人等，不谨供职，多致失误，而今承恪谨之教，多谢多谢。”左议政洪彦弼等行酒毕，两使请止酒，上曰：“礼未完，请进一爵而罢。”于是，大司宪林百龄行酒。上令承旨进赠物件记曰：“此，礼币也。”两使各执件记，熟视之，似有难色，俄而，命取于前，而良久点视曰：“俺等受此，固所未安，但异国之产也，家人亲旧见之，则以为奉使外国，而多致奇贵也。然一路负重，恐人言也。但俺等被之来，友朋多有求砚者，敢请数面。”上曰：“依命。”又令承旨，呈头目赠物件记，两使曰：“今日所赠，乃上马宴礼物，故依命。但昨请《登科录》，可得见之耶？”上答曰：“今方抄书，后日当进，而大人所求迎诏图，方画而亦未了。”两使问李应星曰：“《登科录》无刊本乎？”应星曰：“我国例不开刊也。”两使曰：“果若不刊，不须见也。《迎诏图》，非俺等所求，然业已画之，则亦可观也。”两使又欲观《地志》，上曰：“《地志》虽存，无可观之事。然随抄而进。”两使曰：“俺等只欲一见，不必抄也。欲观本册也。”应星对曰：“我国本不刊行。”副使曰：“安有此理？上国内阁，亦藏天下外府志书，贵国岂独无乎？且俺等因龚、吴两先生，闻贵国宗系误录之事，曾已改正云。”上曰：“聋大人有同修《大明会典》之衔，故略陈首尾。今见两大人更欲陈之，惶恐未敢，今闻大人之言，不胜感极。”两使曰：“我等亦因龚、吴详闻之。但《会典》虽已毕撰，尚未经御览，故未得印出矣。今若更奏一本，则俺等亦当力图，以待皇帝回驾，而奏之未晩也。”上就两使前告曰：“宗系事，一国大事。前蒙累朝圣旨，许令改正，而我国未得详知也。今承大人之教，又蒙指示，尤感尤感。请行谢揖。”两使曰：“依命。”相揖就坐，上请行酒，仍劝酒曰：“《诗经》云：‘虽无旨酒，式饮庶几。’今日薄礼，皆是敬朝廷、敬大人之礼也。礼微诚存，愿大人毕爵。”正使曰：“‘既醉以酒，既饱以德。’醉饱已极。殿下诚意至此，敢不依命？”上行酒毕，各揖相让而出。两使送至中门外，相让良久，上乘轿还御室。

○传于政院曰：“宗系事，天使谓《会典》曾已正书，但皇帝经览后，当开刊。若于回驾后，更为奏闻，则俺等依此力图云。此亦龚、吴言于礼部，而此人等，闻礼部之意，而言之如此也。今可更为奏闻乎？如龚、吴时例，令承文院，书宗系单子给之乎？此是大事，议于三公可也。”尹殷辅等议启曰：“宗系果如天使所言，曾已改正，则不须更烦奏请，将前奏辞缘，依龚、吴时例，书付何如？”传曰：“三公之议，有未尽之处。天使初言，宗系已改正云，故致谢时，则乃曰：‘今将改正，皇帝经览后刊行。今若更为奏请，则俺等力图’云。今见议得，只以已改正议之，而无将改正之意。若已改正，则不须奏请也，若将改正，则不可不奏请也，更议之。”殷辅等议启曰：“天使所言，前后不同，似出人情。先时屡勤奏请，曾已蒙准，遣使称谢。今姑录前奏辞缘，以付天使后，令赴京使臣，详悉闻见而来，更议何如？”传曰：“知道。”

○日晕。夜，彗星出轩辕尾第一星下。

4月14日

○辛亥，都承旨黄琦，将往汉江。〈以天使游观宣酝事往。〉传曰：“承旨往，以予意谓天使曰：‘日日陪游，犹为不足，而适有忌日，不得陪游，心甚惶恐。且此僻陋之处，前大人所曾来见也。大人幸观赏何如？’云，可也。”传曰：“承旨今当往汉江矣。持笠以往，赠天使曰：‘两大人昨日既不受此矣，今江湖，乃照阳之处，且若雨，则不得已著此而后，可以加帽，故敢进’云，可也。”

○宋纯自太平馆问安来启曰：“臣进传问安，两使答曰：‘昨日似暖，恐多劳动’云。臣又言通事等恩典事，两使曰：‘于俺等甚为有光，当面谢。且女乐，烦扰于视听，今日游观，欲澄清精神，以做诗章，只令头目，持笔墨以往’云。”

○政院启曰：“两天使令通事送沙糖曰：‘此俺等路吃之物，虽是薄物，然闻殿下有忌斋，故进呈。所书之字，虽甚拙，亦送’云。且曰：‘若送头目，则殿下必亲见劳动，故令通事持进’云。”传曰：“天使所送通事，虽非头目之比，而以扇帽等物给送何如？此非为通事，乃为诏使也。且回答天使曰：‘当遣官致谢’云，可也。”

○刑曹判书柳灌，自太平馆来启曰：“臣进问安，两使答曰：‘多谢多谢。明日谒圣后，当过阙告辞’云。”

○命同副承旨闵齐仁，往谢天使于太平馆曰：“‘所送大字，当永传以为思想之资也。既得琼韵，又留笔迹，继以馔物，而且欲临陋止，不胜多谢’云。而两使前，各以白苎布十匹、黑麻布十匹回奉，且以明日相会于庆会楼，言之可也。”

○传于政院曰：“饯宴时，乘言语之间，当谓天使曰：‘宗系改正，我国切望之事，前既奏准，遣使称谢。今乃更奏，至为惶恐，以是不敢。若大人还朝而力图，财其德何如？’云，可也。”

○传于政院曰：“十五日国忌，自上初不欲言于天使，而大臣以为国忌，天下所同，告之无妨，故告于天使，上马宴已进行十三日矣。天使明日，欲亲来告辞，势不可拒，故欲相会于庆会楼。凡动乐，为天使设也，今何以为之？十五日有忌，天使已知之矣，予可以素食乎？然有大小膳节次，何以为之？天使既送素物，明日谒圣后欲来者，其意必以为祭后故也。此意遣史官，议于大臣。”

○政院启曰：“《朝鲜志》，若天使见而不问则已矣，若曰欲见本文，则对之难矣。权辞曰：‘此本不刊，而前大人来时，欲续作《朝鲜赋》，抄书山川形胜及古迹以进，而又誊书一件藏在矣。今承大人尊教，敢进’云，何如？”传曰：“知道。”

○领议政尹殷辅等启曰：“天使欲来下直，则庆会楼相会，何妨之有？但十五日国忌，天使已知之矣，乐则不可举也。天使处用肉馔，上前用素馔，而大小膳，亦不可为也。且以恳切之辞，言于天使曰：‘适有亲忌，承大人枉临陋止，而不得完礼，至为惶恐’云，似当。”传曰：“知道。但举乐事，则当考前例发落。予则不用大小膳，而天使处亦不用，甚为未安，只用于天使，而予不用，则有助进之礼，天使必难之矣。以素膳为大小膳乎？明日更议于三公。”

○夜，彗星徙东南，见于轩辕尾第三星。

4月15日

○壬子，都承旨黄琦启曰：“昨日汉江，赠以笠子，则两使皆受曰：‘当面谢’云。两使等专不观赏江山，而惟以投壶，分边论赏罚，又以投壶置空卓后，以席蔽空卓，不见而投，以为胜负。又令秉烛童子，为击鼓传花之戏，若未及传花者罚，〈以花相传，中绝而未及传者，甚罚。〉终日以此为戏，顺流而下，未及路梁，问杨花渡今几许，对曰：‘尚远’，两使至洞赤而还。”传曰：“知道。”〈史臣曰：“十四日，天使出游汉江。是日大张万舶千艘，蔽塞江流，喧聒如市，殊非江湖之兴。陪游诸宰，误学中朝啜茶之礼，长进茶瓯，不举酒卮。上使浪吟曰：‘袁绍风流今寂寞，何人江上更传杯’，颇有讥讽之意。”〉 ○同副承旨闵齐仁启曰：“昨日臣进太平馆，致传教之意及润笔之资，两使曰：‘江上为遣内臣，多致酒肉，今又多致润笔之资，受之未安。然国王之送，拒而不受，于礼不合，受其半而后，情礼两合也。’”传曰：“知道。”

○领议政尹殷辅等议启曰：“十三日预行上马宴，专为十五日有国忌也。是日不得行享礼之意，天使知之甚悉。谒圣后，因诣阙告辞，非初相接之比，不必备礼俱乐。然尊敬天使，所以敬朝廷也。暂陈男乐，以示敬重诏使之意。令译官因便语之曰：‘为大人陈乐，以私故不用，情礼俱阙，心甚未安’，以此告之似当。以素物代大小膳，于礼不合，不可创举。庚子年遣官奉杯之事，与亲接不同，不可援以为例。”传曰：“可。”

○两使自成均馆而至，上出迎于庆会南门外，相让揖入。上曰：“两大人劳动贵体，两临陋止，欲行谢拜。”两使曰：“俺等今日之来，专为拜辞也。请行拜礼。”于是，行再拜礼。上曰：“大人书惠宝字，又致异味，多谢。但额字，即当刻悬，而今日忙未及成，当随后刻悬。”两使曰：“拙书，为留笔迹，果物知有斋戒而献之耳。今反致谢，多谢。”上令都承旨黄琦，以改宗系单子，告于两使曰：“宗系改录，一国所常痛愤者也。累蒙圣旨，许令改正，今欲更奏一本，恐渎帝听，不敢也。愿大人将此单子，经眼后还京，力图改撰，以雪一国之冤也。”两使见之曰：“今见单子，李仁任任字，或书仁字，或书人字，改书为一字可也。”上曰：“此字固知其误也，然中国本文如是，故不敢改也。”两使曰：“当初见之似误，不可也。以一笔改书而来。”上曰：“依命。”两使曰：“今日乃是国斋，而明日又有一会，今日不须设宴。请止行茶礼而罢。”上曰：“陪游大人，只今夕与明朝，请行一爵。”两使固辞，行茶礼如仪毕，两使请辞，上曰：“两大人枉临陋止，且更会无日，请行一爵。”两使曰：“国斋行酒，不是礼也。”正使曰：“心乎爱矣，何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俺等一别之后，虽一日，安敢忘于怀耶？”上曰：“劳动贵体，不得成礼，多恨。”两使曰：“明日更有一会，今虽不行，何伤？”各揖举袖而出。

○传于闵齐仁曰：“天使倏忽而还。承旨今往问安曰：‘枉临陋止，适以先忌，不行一杯而罢，心甚未安’云，可也。”

○传于黄琦曰：“宗系单子仁字，以为例书而未及见也，天使云当改书，斯速改书可也。”回启曰：“此字，乃载于《大明会典》等诸书，例有参考之事，而依中原所书，书之如是耳。天使所言改书云者，仁、人、任三字不同，故改来云耳。此事议于大臣何如？”传曰：“此事，不须议于大臣也。天使虽云误书，《会典》等诸书，既如此载录，则今当言于天使曰：‘若见其首末，可知其意’云，可也。”

○迎接都监来启曰：“以天使小录〈上使小录曰：”各官大小什物，俱著管事人，逐一查点收过，如有差失，即便来禀，以凭查究，毋得退有后言。“副使小录曰：”各房小通事，将本房内，经管供应什物，尽行查点，不许跟带，员役私收一件，临行时着欲面禀。如有故违，及通事捏饰作弊者，决不轻恕。“〉见之，则虑各房所用之物，头目或有持归，故如是出令也。令不出时，闻头目等，有欲持房物而归者，令既出，头目等失色，有还弃之意。天使之意，欲使臣等知之，而示此令也。启禀后答之则似缓，故即答曰：‘小小之物，何可一一推之，头目亦岂有持归之理乎？’以此答之。前则天使时所用之物，无持者，故修补用之，龚、吴时，多所持去，故今天使时，或多改备矣。今头目等初欲持去，而令出后，结裹之物，还解弃之云。如席子、挥巾、梳贴、屦子等物，则虽持去，不推何如？”传曰：“如启。”

○伴送使来启曰：“军牢、鼓吹、厨役等头目，不与相面矣。北京、辽东、广宁差送指挥等头目，常立天使之左右，一路与臣熟知，而时有求请之物，私与未安，敢禀。”传曰：“令工曹磨炼以给。”

○黄琦来自大平馆启曰：“问安后，呈礼物单子曰：‘大人，谒圣后，枉临陋止劳动。此物虽薄，只以表诚’云，两使只受衣服曰：‘受之已多，不敢尽受’云。臣又进曰：‘宗系之误字，《大明会典》及《祖训条章》，载之如此，今不可擅改也。大人尽力改正，则其德为何如？’答曰：‘其字则不须改。’臣又以世子回奉之物进呈曰：‘此前日送册回奉也’，两使谢曰：‘礼统一尊，殿下之送，是世子之送’，只受二匹。”传曰：“知道。”

○夜，彗星见于轩辕尾第三星。

4月16日

○癸丑，上幸慕华馆。

○传于政院曰：“世子行酒可矣，而行酒，则不得不出班首，出班首，则天使乘轿过去未便。若下轿则自上立阶上，亦未安也，故世子不出，事已定矣。然更思之，饯天使之日，世子之不出，至为未便。行酒后，不出班首何如？速议于师傅。”侍讲院启曰：“行酒后不出班首，似为无妨。”传曰：“可。”

○都承旨黄琦启曰：“今当呈宗系单子于天使，而措辞为难。以为当代之事，大人之所知也，而更思之，恐或久而不记，故书呈云何如？”传曰：“启意至当。”

○两使将至，上出俟于馆门外阶上，两使至下轿，相与揖让而入。两使各以扇柄赠上曰：“九州之外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俺等一去，不可再会，以此存留，而常如见俺等之面何如？”上曰：“多谢多谢。当如见大人，而存之不忘也。”仍以宗系单子进之，两使半披而出给头目曰：“俺等见此，所当改正。今当入归，若已改正，则固无所用力，若未改正，则俺等当别为题本。华大人常在内府，其势亦易也，但今朝廷多事，姑停重修。若或重修，则俺等当尽力。此非虚言，乃实情也。”上曰：“多谢。”于是行茶礼。上行酒，令通事请曰：“为寡人致不忘之意于龚、吴两大人何如？史道大人，还朝已久，寡人犹未忘也。《皇华集》则当随后印送。”两使曰：“龚、吴两先生处，当为致殿下之意，而史大人为巡抚都御史，出在大同。《皇华集》则多谢，但繁多则不便披览，略抄而多其件数，则朋友亦有欲见者也。不尽之意，当以书呈。”即令取纸，书之以进。〈其书曰：“《皇华集录》，既有古事，今不敢辞，但此行甚迫，途中偶有所作，皆一时寓兴，未敢推敲。比至国中，虽留五日，而贤王与诸臣，礼意殷勤，相见数数，无一刻之暇，间有燕娱之什，情不能已，草草塞白，肆不成章。若欲登榟，乞命识者，通前校过，择其稍可传者，刻数篇，其陪臣和章，亦宜选刻，彼此相体。君子，爱人以德，贵精不贵多也。刻成之后，乞多惠数册。缘朝中士夫，多欲得此尔。”〉上曰：“依命。”世子行酒。上谓黄琦曰：“世子今已行酒，天使若欲再见，则当权辞曰：‘气不平，先归’云，可也。”右议政金克成行酒。上令承旨进白羽扇于两使，两使谢曰：“俺等当不用而珍藏，以思殿下也。”

○台谏启曰：“今日饯宴，世子进爵后，率百官立班首，为常礼也。只进爵而不袛送，于礼貌不合。”传曰：“世子之不袛送，丁酉年例也，所启之意至当，祗送可也。”两使请曰：“今将临别，情则无穷，但当登途，行事匆匆，请杀礼从简。”上曰：“依命”，仍请陪臣行酒以留之。知中枢府事尹世豪、右参赞丁玉亨、淳原尉赵义贞行酒，两使请止酒。上曰：“愿大人完一杯之礼。”两使曰：“依命。”右赞成尹任行酒，进大膳后，上又请行一爵而后，相与揖让而出，至门外阶上，又请行一爵。两使下阶，上亦下阶，相揖再三，上陞阶，两使乘轿。上立阶上，两使停轿，举袖相让，久之乃出。至世子班次，下轿行拜礼，至百官班次，百官皆拜，两使对揖曰：“以俺等之故，多致劳动。”

○上还宫。

○夜云密，彗星不见。

4月17日

○甲寅，黄琦自碧蹄来启曰：“先呈饯慰之物，次呈润笔之资曰：‘殿下无所表诚，以薄物投进’，两使相与微笑，颇有喜色。臣行酒，辞退而无所言，臣进曰：‘明朝当早还，赍来之物，何以处置？’两使曰：‘此当不受，而殿下厚意，不敢负也。且远遣承旨饯慰，多谢多谢。’”

○领议政尹殷辅启曰：“臣失言之事，台谏请推而止，适天使来京，无暇辞免矣。夫星宿，皆有分野，某星，齐之分野，某星，鲁之分野，某变见于某国，则同在一天之下，孰不恐惧而修省哉？臣在燮理之地，上台皇帝之言，安有如此之失乎？请速递臣职。”传曰：“此非有意之言也。闻安国之言，而偶及于言端也，其勿辞焉。”尹殷辅再启曰：“夫在大臣之列，以大关之事，而不复请推者，以臣参于三公之列，而且欲观臣所自处也。有物论，不可冒处重地，请递。”传曰：“此非自意而启之，闻人之言而偶然启之，其勿辞。”殷辅又启曰：“自上遇灾而惧，引见三公，讲求应天之际，臣在燮理之地，敢为此言，虽曰因人之言，安有如此之失乎？此臣年老耄荒之致也。冒居重地，至为未安。”传曰：“三公进退非轻。况以偶然之言递之乎？勿辞。”

○下进贺使柳仁淑书状〈“臣三月初四日，北京离发，缘㺚子三百馀人，前头出来，不敢争路，每一站，或留一二日、三四日，本月初八日，先到辽东，留待车辆，十二日发行。臣陪来方物、表文，二月初三日，呈于礼部，宴罢后，尚书语臣曰：‘今次赐宴，方朝廷特恩于尔国，为莫大之庆。陪臣不敢表谢，尔到本国，说国王表谢’云。中朝一路，荒残已极，我国使臣，往返不已，车辆马匹，不能趁时出给，势似难支。今次圣节使、谢恩使，兼行似为便当。”〉于政院曰：“见此书状，皇恩罔极，今古所无，下国不能尽其诚也。今当遣使陈谢，而李清前为钦问使，廷议以为不可，故还停之矣。今有皇恩，不可不谢，以李清为谢恩使，兼行钦问之礼。与圣节使〈尹思翼。〉同行，有何一路之弊？钦问起居，有祖宗朝〈太宗、世宗。〉古事，非自今始也。其遣史官，议于三公。”

○夜，彗星见于轩辕尾第四星。

4月18日

○乙卯，传于政院曰：“御前通事，天使回程，则赏格，例也。尹漑、李应星各熟马一匹，预差田命顺、朱良佑，各儿马一匹赐给。李应星，前天使时，已为准品矣，今则丁丧，免丧则可为也。”

○尹殷辅议：“伏睹柳仁淑书状，皇帝面谕礼部，特赐筵宴，此实古所未闻，恩废莫大。尚书亦语曰：‘告尔国王表谢’云尔，则虽一路有弊，不得不遣使称谢。以李清为谢恩使，兼问起居，同圣节入归，上教允当。”洪彦弼议：“今年赴京使，项背相望，非徒近世所无，在古亦未闻，钦问之使，廷论请停已久，不须遣也。别设宴慰之事，皇恩亦至，义当陈谢，然不可别遣使臣，今圣节之行，兼具谢辞，付送何如？平安一路，我国西门，疲伤已极，无术可救，国家深忧，实在于此。”金克成议：“皇朝宠异之恩，礼当遣使陈谢，兼问起居，与圣节使同行，虽除一路之弊，异日难处之悔，恐自此而始，不可轻议。”传曰：“皇帝优宠下国，下国当尽其诚。入送谢恩使，兼致起居之礼，而与圣节同为一行，则何有其弊？如此大事，不得已也，故落点于领相议。”

○三公启曰：“臣等伏见柳仁淑书状，皇帝面谕礼部，特赐筵宴。如此宠异之事，非徒近世所无，古亦未闻，皇帝既示以非常之恩，我国亦当有感悦之意，以示臣庶。龚、吴只以诞生皇嗣，来颁庆诏，多用恩典，以表欣戴之诚，龚、吴闻之，喜发言色，以至奏达云。今天使，将册封诏来，比诸前庆，庆益重矣，而无喜庆之色，形于朝廷。伏仰裁自圣心，略示恩典，及天使未越江前，为告何如？”又启曰：“伏见天使之诗，真大手也，在我酬答，至为虚踈。且天使请陪臣和章，亦宜选刻。其修正之事，独金安国为之，令李希辅，从安国修正何如？”传曰：“金安国果不可独为，以李希辅为随从。且皇帝之面谕赐宴，喜庆之大者，然有形，然后可知其喜庆也。前者皇嗣诞生，例不遣使，丁酉年别遣，故特施恩典耳。今则予以为例遣而不为，所启之意，至当。今当引见而议之，俱诣阁门外。”

○上御思政殿，领议政尹殷辅等以次入。上曰：“见柳仁淑书状，特厚我国，近古所无，欣戴之意，不可不言于天使也。皇嗣诞生，来颁诏命，非是古例而然，其时特用恩典，册封颁诏，是为例命，故不用恩数也。今见皇宠如此，可以施恩也。如赦有罪，加百官，则可以次第举行，而但取人，今非其时。秋成后试取，则式年已迫，刻日试取，则用才不广，何以为之？”殷辅曰：“皇帝面谕礼部，特赐陪臣之宴，此实上有非常之宠，下有感悦之意，于礼当矣。况册封太子，以定天下之本，施恩国中，告于天使，臣意如是。”彦弼曰：“臣累日思度，龚用卿、吴希孟时，既用恩典。况今特赐陪臣之宴，庆宠冠古。施恩臣庶，以表喜戴之意甚当。”上曰：“恩宠重叠，可以施恩，但星变未灭，恐有廷议也。古人云：‘赦不妄下’，又曰：‘赦者，小人之幸。’用赦，所当慎也。但顷者用赦，不循祖宗之法，只放时推，至为不可。今若用赦，宜法祖宗。”克成曰：“可赦者赦之，不可赦者不赦，在自上裁断。”上曰：“只放时推，则与疏放无异。凡杂犯之罪，皆可原放。前欲取人，以廷议而止。今欲广取，必于秋后为之，然则式年亦有之，只以京中儒生，刻日试取何如？”殷辅曰：“秋后别试，则外方之士，坌集京师，各道乡试，必不及下去矣。况今农月，方事耕种，撤南亩之奴，赢粮上京，甚为有弊。”上曰：“此论甚当。刻日幸学试取，则无此二者之弊矣。”克成曰：“今若大举，则外方之士，才不才间，坌集京师，尤为未便。限日录名，少取人才似可。”上曰：“刻日录名，幸学取人，则外方儒生，何能及哉？武科亦依此为之。”彦弼曰：“近者接待天使，劳动上体。今又幸学，恐益劳动。”上曰：“只行酌献礼，则有何劳动也？”

○尹殷辅等启曰〈时犹在宾厅。〉：“陈贺施恩事，今更计之，只以此意为言，则恐为一偏。今以定天下之本，颁庆四海，赐宴陪臣，图报末由，故施恩国中，咸与臣庶同欢，以此意受贺，而告于天使，则两意俱备矣。”传曰：“所启至当，令宋纯〈义州别饯慰使。〉告于天使。”

4月19日

○丙辰，传于政院曰：“幸学取人，则远方之士以为，某日幸学，虽空还，皆上来矣。若限日录名，而其翌日为初试，则远方闻者，无舍农上来之弊矣。其议于三公。”尹殷辅等议：“幸学取人之奇，若传播诸道，则其间为日亦多，远方儒生，将率其农奴，坌集京师。若限三日录名，次日初试，则远道之人闻之，无望赴举，必初不上来。上教允当。”传曰：“限三日录名，次日初试后，行殿试事，捧承传。”

○台谏启曰：“皇帝赐宴陪臣，册封太子，颁诏四海，为陈贺施恩之举。西北人民，饿莩相望，彗星示变，至今不灭。以天灾人事见之，所当恐惧修省，决非受贺之时。但当修谢而已，请停陈贺，而施恩之举，亦幷停之。”答曰：“灾变饥荒，至于如此，恐惧修省可也，施恩之典，大臣岂偶然计而取禀乎？此是旷古之事，恩典已定，不须更改。”台谏再启曰：“恩典已定矣，但天变非轻，人民饥荒，受贺则决不可为也。”答曰：“受贺，非乐事也。不得已受贺，然后可以有恩典也。是故，不亲受，而以权停礼行之。”

○传于政院曰：“钦问使方物，有前例，则依例入送，谢恩使，则别遣之使也。于皇帝则可进方物，而昭宪皇太后及中宫、东宫三殿，则近来使臣络绎，不无虚乏，不须封进事，议于承文院都提调以启。”承文院都提调启曰：“谢恩前例，或有只于御前进方物之事。上教允当。”

○王世子率百官，陈贺进笺。

○赦。

王若曰：大仪荐举于天朝，实关宗社之庆；纶音远颁于下国，诞布雨露之恩。既加锡予之便蕃，又荷奖谕之谆至。况闻贺使之进表，特令躬擎以示优？撤藩馆之恒规，锡礼部之荣宴，斯皆殊异之宠命，岂意重沓于同时？顾予菲凉，纉緖兢惧，虽尽诚于事大，无少裨于效劳，反承帝眷之光隆，实是一国之庆幸。宜推惠渥，以普沛嘉，与众庶以同欢，但念朝政之多愆，而致玄象之示异，方当修省之际，似妨恩典之施，事系皇家，理宜勉率。自今月十九日昧爽以前，除谋反大逆、谋叛、子孙谋杀欧骂祖父母父母、妻妾谋杀夫、奴婢谋杀主、谋故杀人、蛊毒魇魅、关系关常国家、但犯赃盗外，杂犯死罪、徒流付处、安置充军，已至配所、未至配所，已决正、未决正，咸宥除之。敢以有旨前事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在位者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於戏！一视无外，既承涣汗之音；咸与惟新，盍布雷解之泽？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夜，彗星见于轩辕第十二星下，尾长五六尺许，色白。霜降。

○太白昼见。

4月20日

○丁巳，以柳仁淑为汉城府右尹，蔡世英为礼曹参议。

○夜，彗星见于轩辕第土星西北，尾长五六尺许，色白。

4月21日

○戊午，御朝讲。上曰：“今观两界之事，至为可虑。饿莩相望，困弊已极，虽有所蠲减，守令等慢不奉行，民岂得蒙实惠哉？”领事尹殷辅曰：“北道赈救，委遣京官，而赈救形止，谷食多少，尚不驰启，至为非矣。平安道，前年失农，使臣络绎不绝，迎护送军，皆防戍之卒，其数有限，一年有再赴辽东者，无息肩休暇之时，何以苏复？近来使臣，皆迫于势，不可不送，至于可以已者，虽不送可矣。”上曰：“近来使臣，皆非无名，且有前例，不得不遣。”殷辅曰：“钦问使，非远往湖广，而皇帝回驾后，当钦问也。然此可已之事也。”上曰：“别为钦问使而入送，则不无其弊，然此则因皇帝非常之宠，遣使修谢，故欲使之兼致起居之礼尔。”殷辅曰：“我国在海外。中朝虽曰视同内服，然藩邦远国，岂得一一如内服哉？虽不问起居可也。”执义郑惟善曰：“钦问起居，不可开端，虑有后弊，朝议止之，而今使谢恩使并行云。前既不当送，则后不必送也。前后异议，事体不当。大抵可已之事，不可开例也。”献纳具寿聃曰：“帝宠非常，恩出旷古，不得不遣使修谢。钦问起居，虽本朝古事，然我国与内服不同。近来使臣，不绝于路，而又行百馀年旷废之典，一开其端，末流之弊，将不可反。虽曰兼行，亦不可为也。欲除民瘼，其可已者，自上斟酌何如？礼有烦简，地有远近，中朝虽示宠异，岂同内诸候哉？以远外之邦，行烦弊之礼，未见其可也。”殷辅曰：“中朝虽优待我国，大庆大故可贺可慰之事，例不诏谕，故因我国之使而闻之，得行慰贺之礼。我国既为藩邦，则使臣之可已者，虽不送可也。中朝见我国使臣数往，不以至诚事大为言，而以交市为言，可羞之甚也。臣错料前日下问时，以入送为当议启，今更思之，勿遣为便。”侍讲官韩淑曰：“臣顷以问礼官，亲见一路村舍空虚，饿莩相望。又闻诸陈慰使郑万锺，路傍有一民舍空虚，问何以如是？前驱译卒曰：‘乞食流离’云。闻之至为惨恻。使臣之可已者，斟酌为之何如？”上曰：“使臣之不当送者，不须遣也，然皇帝特厚我国，恩宠罔极，又天使来言巡幸之事，故欲遣使修谢，兼致起居之礼，若皆以为未便，则当更议之也。”殷辅曰：“近来灾变非常，彗星久而不灭，今又太白昼见，夏月霜降，变异叠至，不知将有何事，至为惶恐。北方饥馑，人多死亡，西道困弊，闾里空虚，可谓寒心。大抵灾不虚生，必有其应。朝廷上下，所当同寅协恭，恐惧修省，则转灾为祥，转祸为福，而自无其应。不然则天愈怒，而祸益促，可不惧哉？”上曰：“近来灾变屡现，上下所当更加修省也。灾不虚生，至为未安，而谢恩使〈颁诏赐宴。〉不得已，为各行乎？若可兼行，则必至除弊矣。”殷辅曰：“颁诏谢恩使，例于颁诏后，十日内发程。今以十日，书塡咨文，而二使兼行，则其弊除矣。”寿聃曰：“以西道事见之，一使赴京，弊如丘山。义州乡通事，出入辽东，路傍唐人，谁不交通？有赴京之事，则预先通知，潜于夜中，舣船以渡，输物于彼，及行次越江后，或先或后，以达辽东，一马之价，至于段二四匹。西人重其利，尽送马匹，以要其倍价，其弊可胜言哉？以此见之，西方之马，不数年尽空矣。”殷辅曰：“潜卖重物者绞，此律文也。牛马为重，而常人重其倍价，不计其罪，敢为此事，禁之至难，银铁则防禁尤难。虽使书状官检察，而预于越边埋置，入去时掘取而归，其诈难防。臣意以为，到辽东，一应公贸易，及一行人盘缠私贸之物，逐一点检，酌定其价，还至辽东，又点其所贸之物，若过于酌定之价，乃即属公治罪，则自无其弊矣。”

○传于政院曰：“钦问使入送事，前以台谏所启止之，其后闻皇帝特施恩宠，议于大臣，大臣以为可遣，故送之，然今日经筵，皆曰一开其端，后弊无穷。此何以为之？且先入谢恩使，不谢特赐筵宴之意，而令后谢恩使，为之未便。今使尹世豪，兼行何如？其议于三公。”又传曰：“天使御前通事，甚为关重。李应星能解华语，接待前后天使，语果精熟，在丧之人，故只行赏耳。待服阕叙准职事，已教之矣，然服阕后特加，而使之赴京，则龚、吴、华、薜，〈天使。〉必见而喜之。如此则劝励后人，多有兴起者矣，其并议于大臣。”尹殷辅等议启曰：“遣使起居，不可开端之意，臣等议启已尽。今次赐宴谢恩，令尹世豪兼行，上教允当。但尹世豪发程，在二十五日，后谢恩文书，恐未及修正，量退行期似当。且华使交际，假译以通，李应星能解华语，性亦开悟，在辈流为最，所宜奖励，以励其馀，裁自圣衷。”金克成议〈克成以服制不仕本府，故不与殷辅等同议。〉“谢恩使兼行事同，李应星别施特恩，劝励后人，似为宜当，但名器不可滥授。应星才过三十，以杂技陞重上，则天使见之，恐以我国，为贱用官爵，亦可羞也。俟他日积有功劳陞级，恐未为晩。”传曰：“令尹世豪兼行两谢恩之事，及李应星特加事，捧承传可也。”

○谏院启曰：“大护军权秀，以满浦佥使，升堂上重加。今其母上言，既递其职，而堂上加则因授。重加不可虚授，请改正。上护军朴址，前以重罪被谪，适因天使之来，得蒙放还，复属其司，上恩已极，今授准品，至为猥滥，请改正。”传曰：“权秀若不用人，则可以致正也，以阶梯职陞堂上，况后日可用之人，则不须改也。李址，通事中精解译语者，非特别为准职也。因天使之请，议于大臣，已言于天使，何可改也？”

4月22日

○己未，以皇帝巡幸礼仪，及东宫监国事宜二册，下于三公曰：“此乃天使所与，而未及见也，昨日偶然搜阅，举宫皆当远行云。招问先来通事，亦有此奇，事必的实矣。令谢恩使等，兼问起居何如？此册卿等必未及见，故示之。且尹世豪等，以一使而兼赍两表，况礼部有问，则何以答之？议定所答之辞可也。”

○御夕讲。讲毕，侍讲官韩淑曰：“今讲《纲目》，书二赦者，讥贬之辞也。或曰：‘赦者，小人之幸’，或曰：‘赦者，贼良民之甚。’故人臣进言，皆以赦为戒。今者以皇帝赐宴陪臣，为旷古所无之庆，而特颁大赦，杂犯死罪徒流付处安置之罪，皆赦之，似乎过矣。既已颁行，今不可改也，然自上当慎重也。”上曰：“古云：‘赦不数下’，赦当慎重，今则有近古所无之事，议于大臣而为之也。近来用赦，例以时推，异于祖宗朝古事，故特如是尔。”淑曰：“赦，非国家之福，小人之幸，自上当慎重之。”

○以僧人宝湛公事，〈假称内旨，诳惑愚民。〉下于政院曰：“如此公事，京中则以为，外方见赦必放，外方则欲待京中发落而放之也，其间违碍者必多。若此之类，问于刑曹以启。”

○夜，彗星见于轩辕第十星西，尾长五六尺许，色白。

4月23日

○庚申，政院启曰：“今尹世豪兼两谢恩，而钦问起居之使，则停之矣。但尹世豪与圣节使同行，兼问起居事，十八日已下书于伴送使苏世让，使告于天使，想已告达，何以为之？”传曰：“近日所议之事，皆虚也。别遣谢恩使，兼问起居事，昭昭已告于天使，不可诬也。以李清为颁诏谢恩使，与圣节使同行，兼问起居事，分遣史官，言于大臣。”

○传于政院曰：“近来天使往还，而赴京使臣，络绎不绝，上国一路残弊，不可胜言。朝廷虽画苏复之策，岂能有益哉？予意以司赡寺绵布，量数下于监司，令分其各驿之残实，斟酌均给，俾令买马，则此是一分之惠也，问于该曹。”

○政院启曰：“别遣谢恩使，兼问起居事，前已下书于伴送使，告达于天使矣。前日经筵，大臣及台谏议定之时，臣等以已告天使之意，若即启达，则议论必不至如此纷纭也，未及详察启达，致此纷扰。此实臣等不详察之罪，待罪。”传曰：“不须待罪。然如此之事，予若记忆，而自下亦及告启，则不至前后纷纭也。事大重礼，如此错误，至为非矣。其时参论承旨推考，则朝廷亦知其所由也。”

○传于政院曰：“因刑曹公事，具氏已令拿囚，然不知首末而推阅为难，士族妇女，不可囚诸典狱。具氏则囚诸禁府，而其馀事干，则囚诸典狱可也。然此事干，下送于本官而推之乎？外方之人，并令上来而推之乎？令刑曹，为公事可也。”

○日微晕，两珥冠。

4月24日

○辛酉，领议政尹殷辅等启曰：“近来灾变沓至，顷者白气布天，白虹贯日，今又彗星，久而不灭，光芒益出，太白昼见，正阳之月霜降，此皆灾变之大者。不知以何故而至此？大抵辅佐之人，能调燮赞扬，则灾变何由生乎？臣等俱以无状，滥居重地，瘝旷职事，召此灾异，请递臣等之职，择贤辅佐用之，则无此灾变矣。”答曰：“近来灾变叠见，岂无所召，天乃告示，而人不知应灾之道，可不惧哉？纯阳之月霜降，此阴盛阳微，予之否德所致，岂卿等所失而然乎？勿辞。大抵移风易俗，机在于上，而近来纪纲不振，人心顽诈，风俗薄恶，奢侈之习，亦已甚矣。以饮食馔具观之，唐人所食，不过数器，而我国之人，常兼五六人之馔，费用不亦甚乎？司饔进上之器，虽不如常器之小，而不使如今时所用之大可也。又观天使支供之馔，多有馀数。今后卜定之时，稍减其数，以除民弊。”传曰：“前日所议，中原一路各驿，残弊苏复之策，莫得其宜。司赡寺绵布，量数下送于各道，令监司分其残盛，颁给驿卒，使之补买马匹，则庶被一分之惠矣，此意幷议之。”殷辅等启曰：“灾变叠至，臣等尸素所致。古有以灾异，责免三公。三公，居燮理之地，能称其职，则灾变何从而出？臣等无状，冒居重他，召此灾异，请递臣职，以答天谴。司赡绵布，分给残弊之驿，使之买马，上教允当。”答曰：“人君遇灾，责免三公，是岂应天修省之道？君臣上下，讲求治道，同心共济，乃其实也，勿辞。且两界之事，上下更加忧念可也。若有不虞之变，则尤为寒心。南方亦有倭变，尤不可支。接待夷狄之事，不及于祖宗朝，而使之致怒，亦不可不虑也。”殷辅等启曰：“灾变大矣。自上恐惧修省，以求应天之术，无不尽心。避殿减膳，虽曰文具，亦是恐惧之一端也。且引咎责躬，下旨求言，亦所当急。此自古人君遇灾修省之事，且饮食不侈，器皿不大事，下谕于中外何如？”传曰：“遇灾之时，避殿求言，虽是文具，为之无妨。”

○传于尹殷辅等曰：“改宗系与恶名，我国莫大之事也。上下痛愤，何可胜言！不失机会，若能改正，则可雪祖宗积久之愤怨，万世之下，岂偶然哉？顷者，天使发更奏之言，即议于卿等，卿等答曰：‘正德时，既已谢恩，今不可更奏。’予意亦以为然也。今更思之，皇帝之待我国非寻常，而前后天使，亦有助之之意，且礼部尚书，亦勉于我国之事。若失此机，不为奏请，则恐有后悔。正德时虽有改正之命，未得见其成书。况今年月已久，中朝岂为留念乎？《大明会典》虽未及刊，今皇帝若有改正之命，则不须见册而知其改正也。尹世豪、李清之行已迫，必未及奏闻也，后有行次，兼为奏闻甚可，况天使曰：‘皇帝回驾后更奏’云，此必天使因我国闻奏，欲助之也。”殷辅等启曰：“前虽改正，而时未改正。今则帝宠如此，天使及礼部尚书之意又如此，此大机会也。更为奏请，上教允当。”传曰：“所启当矣。然则圣节使发程，以来月初十日后，十五日前，改择定，而奏请之意，天使未越江前，驰告何如？”殷辅等启曰：“今当驰告于天使曰：‘宗系事，以烦请为难，而更思之，我国重大切迫之事，令谢恩使兼致奏请，欲蒙大人赞助之德’云，而人情之物，亦入送何如？”传曰：“所启至当。今可速成书状，下送于伴送使，而人情物，亦可送也。”

○传于政院曰：“以谢恩使兼钦问，以圣节使兼奏请矣。皇帝若于六七月间回驾，则谢恩、圣节等使，当即竣事而还矣，今闻皇帝，举宫以往。若仍留湖广，以俟太后发引，永葬后回驾，则圣节、谢恩表文，皇帝虽未回驾，当呈于礼部。但为奏请、钦问而留停，则中朝人，必疑其久留。圣节使，进呈表文则出还，谢恩使独留，以待回驾后出来可也。遣史官，议于三公。”

○太白昼见。

○夜，彗星见于轩辕第十星西，尾长五六尺许，色白。

4月25日

○壬戌，传于政院曰：“灾变叠见，〈白虹贯日，太白昼见。〉彗星又出，所当恐惧修省。自今避殿、减膳、撤乐可也。”

○传于政院曰：“今别试文、武科殿试，适在避正殿之时。既避正殿，而又御勤政殿出题，幸慕华馆试取武士为未安。来二十八日，于庆会楼下，先行文科殿试，来月初一日，亦于庆会楼下，行武科殿试何如？且勤政殿檐下，亦可殿坐出题耶？其遣史官，议于三公。”

○尹殷辅议曰：“皇帝旋驾，迟速难必，若襄事后，则久于湖广审矣。钦问，必于皇帝回驾后，乃行其礼。但闻车驾巡幸仪礼，有曰：‘特贺大礼，不系常典者，原差人恭诣行在’之语。若然则礼部虽不令钦问使，责赴湖广，其奏达往复之际，必经累月，其久留北京，可知矣。圣节使若兼奏请，不得不留，两使势难并滞。谢恩、奏请、钦问等事，令李清兼行似当。文武科殿试在前，例于同日试取。今既避殿，势难循例。常时避正殿，则视事例于思政殿檐下行之。今亦当御勤政殿檐下，出试题，庆会楼下取武士何如？”洪彦弼议曰：“今观天使越站急还，意皇帝旋驾，必在五六月之间。我国两使，决无久留之弊，脱有事不如是，奏请使将我国重事，不待兪音而先返，于中朝见闻，似为不当。待事决落，与谢恩使同还，似合事体。然事不必如是，但令两使，知此意而去，上教允当。”金克成议曰：“圣节使既兼奏请之事，不可不待发落，委诸他使而先出来。谢恩使亦兼起居之事。皇帝回驾迟速，亦难逆料，假令一使先出来，下人既令减数，势不得率。两使各有文书，方物、下人，量宜加数差遣，令先来之使，分半率还何如？”殿试议则三公皆同。

○礼曹启曰：“谢恩使当待回驾，乃行钦问之事，而若久未回驾，则亦必久留矣。圣节使以奏请事兼行，亦当待回驾，奏请而后还来，则必与谢恩使同留矣。若有先出来，则下人分率，上教至当。又以判书〈李龟龄。〉意启曰：”臣甲戌年赴殿试时，适以旱灾避殿，亦于勤政殿檐下，殿坐命题后，御庆会楼下，试取武科。此臣目睹之事，敢启。“传曰：”依启。“

○闵齐仁以求言传旨〈齐仁制进。〉入启。其传旨曰：

彼苍盖高，于赫鉴临之明；吾心虽微，亦有感通之妙。人之所为，天必先知。其善其恶，为祥为灾，应感如此，可不畏哉？予以昧末，叨承艰大，窃自措躬于兢业，常恐获戾于上下，敬天勤民，厉精图理，三十有四年。然而诚未上孚，泽罔下究，和顺不应，阴沴并臻。布天之气，贯日之虹，相继而白色示异，彗犯台阶，太白见昼，同时而以类告灾。又于正阳之月，乃有霜降雨雹。玆皆阴盛阳微之兆，实是近古所无之变。稽诸往昔遇灾时，孰如今者获谴为最？成汤大圣，尚以六事自责。顾予何人，敢不举国相戒？避殿减膳，徒为责躬之虚文，惩愆革弊，斯乃应天之实德。近自寡躬，远及庶政，阙失必多，懜未指省。修身，乃正家之本，而诚正有未尽；正家，为出治之源，而宫闱有未肃。女谒盛欤？用度烦欤？土木兴而宫室崇欤？公道废而苞苴行欤？言路塞而下情阻欤？刑狱滞而冤枉多欤？边鄙凋虚，抚御失宜，而桀骜将萌欤？民生困瘁，赋敛无艺，而怨讟方起欤？唯诺成风，士节沮丧，而予不能扶，纪纲涣散，元气潜销，而予不知虞。去奸之后，人心虽似安定，而不可不轸予念。凡此数事，皆为弊端，岂予一人所能偏察？其在大小臣僚，与夫草泽庶士，各以见闻，极陈无讳。言虽不中，亦不加罪。因变求言，虽似涉于循例，广询博访，冀有补于将来。惟尔政府，体予至意，晓谕中外。

○谏院启权秀、朴址等事，答曰：“人物可用，则其加，不须改正，而权秀之加，不可加也。朴址，天使以累日陪行之情，欲加恩而请之，故命除准职，而天使已知，不可欺也。”

○传于政院曰：“圣节使则前期差出，已为治装，且不久留于北京也，谢恩使则差出最后，而治装必窘，且有留滞北京之势。况以奏请大事，委去乎？圣节使及书状官，白襦裹肚各一、狐皮精靴各一；谢恩使，狐皮内供白襦裹肚一、草绿匹段襦帖里一、狐皮靴精一，令尚衣院造给。”

○夜，彗星见于轩辕第九星南，尾长五六尺许，色白。

4月26日

○癸亥，以幼学李景云策文试券，〈文科初试三所一等第三人。各所一等试券例入内。〉下于政院曰：“自上见此策文，虽儒生之言，甚合于时弊矣。〈其策曰：”我国之事上国，所不得已，使命之来，不可以民弊而辞焉。朝聘之使，不可以民弊而停焉。但华使之来，支供过侈，使臣之赴京，资送过多，守令之营求侵虐已极。除此数者之事，则袪一道之弊矣。“〉以祖宗朝事见之，亦有一年之内，华使叠来，而如太监天使，至留四五月。其时支供，亦必烦，而未闻敝困。今者三年之间，天使叠至，〈龚、吴、华、薛〉而凡事皆困。赴京使臣，古亦有之，而今则一路尤为困苦者，是必使臣资送过多，守营令求太多，故民生之困，至此极矣。”

○户曹启：“驿马之价，今则甚高，所当优给，然国家之物，不可滥。且司赡寺绵布，输给亦难，其道亦各有所储之布，京畿二百匹，黄海二百五十匹，平安道三百匹，以此数给之何如？”传曰：“此朝廷别议措置之事，不可略给。其令京畿五百匹，黄海道一千匹，平安道二千匹，各以其道所储之布，给之可也。以各官征赎之布，入送两界，贸谷以补军资，除减其布之半，以给三道，使买驿马亦可。然不可每年为之，限年为之可也。令兵曹磨炼事目。”

○议政府、户曹议启曰：“今观李蓂状启，吉州以北各官，两仓谷物，许多饥民，倾储赈救。其中明川、镜城、庆源、庆兴等邑，尤甚虚竭，极有寒心。当即移粟，以补军储，但今东作方殷，若驱农民，迫令漕转，民皆疲于搬运，废失本业，终致南北俱困，诚非细虑。姑勿运转，待早谷成熟，本道南官〈南道各官。〉所在米四千石，随宜漕运，以图充补，且申饬北道列邑守宰，各其农民，另加宽恤，使之专力本业，冀见收获之效，所受官粜，少有充偿，庶可少裨。将此意，下谕监司及敬差官，且谕以虽当农月，不得已速加漕运，可以全活民命之意，令即具由驰启后，更议施行何如？”以此议，下于政院曰：“北道救荒，依议为之。”

○日微晕。夜，彗星见于轩辕第十星西南，尾长四五尺许，色白。

4月27日

○甲子，以庆尚右道水军节度使〈梁允英。〉书状，〈其书状曰：“臣以各浦防御形止掷奸巡审，到唐浦，当番水军点考，数多阙点。兵房镇抚河允福推问招内，万户崔瑊点考时，元阙一百九十一名，点考抄报。其馀七十九名，五名，则一名，米十八斗，一名，米七斗，一名，米十斗八升，使领船收纳，七十二名，每一人番价，细布十五匹捧纳。元正军四十四名，劫称代身，每一人木绵二匹侵敛。崔瑊囚固城，河允福囚先海，移报监司。水军流亡，专由于此。”〉下于政院曰：“唐浦万户，〈崔瑊。〉所犯非轻，令义禁府，并事干拿鞫。”

○夜，东南方，有气如火。

4月28日

○乙丑，承文院启曰：“太祖朝奏请，辨明宗系，太宗朝，亦奏请辨明，而太宗皇帝，以改正宗系圣旨来降，正德十三年，亦请改正。《大明会典》将改印，而宗系改正张本，我国使臣赴京者，潜给人情之物，求得而来。见此张本，宗系皆改书，可知已命改正矣，今则不可以改正奏请也。但以《会典》开字时，宗系恐有错误，勿使差谬事，奏请何如？钦问头辞，若以柳仁淑回自京师，伏闻圣驾，巡幸南甸，祗谒园陵，已回清跸，故钦问云，则仁淑来时，才幸湖广，时未回驾，表词反为不实。若以伏闻巡幸南甸，故钦问云，则必责使臣诣行在矣。处之甚难，何以为之？敢禀。”传曰：“所启至当。但以宗系勿使差谬之意，奏请可也。圣驾巡幸南甸，祗谒园陵之辞，我国但闻巡幸，宜去祗谒等语也。予以为，因柳仁淑回来，伏闻巡幸南甸回驾，故钦问云何如？然其回早晩，未可知也，其更议启。”又传曰：“洪慎、〈进贺使。〉郑万锺〈进香使。〉回还，则回驾与否，可以的知也，但八月间，必未出来。然则钦问使，其于冬至使之行，亦未及送。其势当于来年，别遣使臣，其弊不赀，故言之如此。”承文院回启曰：“若以闻回驾，故钦问云，则言似不顺。今闻湖广，不至甚远云，其还不久矣，钦问使来月初七日发行，太早。今者饯慰使等及诸使多往平安道，驿马亦不足，一路困弊矣。柳仁淑必详闻中朝之奇，待仁淑入京，闻奇后发送何如？”传曰：“知道。”

○宪府启：“通事李应星，虽能稍解汉语，亦是职分所当为，而赏以准职，犹可矣。以杂技之类，年才三十馀，遽陞堂上，非徒猥滥，名器反贱，物情骇怪，请收成命。”答曰：“李应星事，予亦以为然，但累经天使，译语精通，今又起复用之。议于大臣，或以为可，或云不可，而台谏今又论启，故如启。”

4月29日

○丙寅，遣工曹判书尹世豪、左尹朴世蓊，谢颁册立皇子诏敕、皇天上帝泰号诏敕。

○传于政院曰：“圣节使，〈郑世虎。〉前期差出，故预治行装矣；谢恩使，〈李清。〉临迫差出，必不及治装。且钦问，当待回驾之后为之，则必久留，而若久不回驾，则或使赴于行在，故衣靴扇帽等物，各别给之矣。圣节使，年例之行，本无赐与，但以谢恩使一行，故差等赐给矣。然年例之行，前后不可有异，况人君爱一嚬一笑，凡事合于物情可也。恩数之事，自下处置虽难，议其便宜以启。”政院回启曰：“李清之差赴，不为不预，而间或停罢，〈李清初为钦问使，台谏以为皇帝远幸湖广，我国在海外，不宜钦问论启，故议于大臣而停罢。今月十七日，进贺使柳仁淑，亲呈表文，又赐宴于礼部，而尚书严嵩云：‘礼当陈谢’，故是日以李清，复为谢恩使，使兼钦问等事。〉故不得专治行装矣。其或赴行在，不可遥度，若待回驾钦问，其必久留矣。自上特赐盘缠至当。但如圣节使年例之行，则虽不赐与可也，然恩赐之命已下，自上斟酌何如？”传曰：“例行使臣，幷有赐与，则恐成其例也。只于李清之行，赐其衣靴杂物，而圣节使及书状官，勿赐事，言于该司。”

○以咸镜南道节度使〈禹孟善。〉启本，〈启本云：“闾延等地，来居彼人，分百馀户。后日部落益繁，势必连居。惠山、厚州等处，实我国门庭之地，不可不预虑。骁勇军领率，来居形止，采候处置何如？”〉下于兵曹。

○太白昼见。日微晕。夜，彗星见于轩辕星西，尾长四五尺许，色白。

4月30日

○丁卯，传于左议政洪彦弼〈以文科殿试试官，在宾厅。〉曰：“今见钦问表头词，以为钦闻巡幸南甸云。予意初以为可也，今更思之，巡字，乃平时游豫之事。皇帝为太后看审葬地而行，实诚孝之事，而外国以巡游为言，无奈不可乎？予意以为，改巡字以远字为词曰：‘钦闻圣驾，远幸南甸’云，何如？他大臣今已退去，当待明日议之也，此远字，予所商量故议之，卿其先议以启。”彦弼即回启曰：“天使为巡幸承天府，而议礼〈巡幸仪礼。〉亦以巡幸为名，以巡字为词矣，改以远幸，上教亦当。”传曰：“中朝文书，果有巡幸之语。外国不知为某事为巡幸，宜以远幸泛称为当。然待明日更议。”

○政院以江原道观察使书状入启，〈其书状曰：“江陵府使张季文等牒呈，今四月十八日下雨，大岭及连根等山顶下雪，经日不消。襄阳，冬月十九日，雪岳山下雪；高城，同日金刚山腰下雪；铁原，十八日下雨时，山顶下雪；杆城、杨口，同日诸山下雪深五六寸；金化、麟蹄、狼川，同日山上下雪，深三尺。两麦外馀禾谷，时未立苗，故无损伤处。附近各邑，亦下雪与否，行移访问。”〉即下于礼曹。

○日微晕。太白昼见。夜，彗星见于轩辕星西，尾长四五尺，色白。

五月

5月1日

○戊辰朔，上御思政檐下，〈有彗星，故避正殿。〉文科殿试，出策题，取成梦说等十二人，御庆会楼下，武科殿试，取王顺孝等二十人。

5月2日

○己巳，雨雹。

○夜，彗星见于轩辕星西角，尾长四五尺许，色白。

5月3日

○庚午，传于政院曰：“赵万龄，通继母及庶母，罪大恶极，口不忍言，耳不忍闻。庶母通奸，事干今已承服。万龄若更刑讯，则或恐殒命杖下，不得明正其罪矣。庶母通奸稍轻，继母通奸最重，而既承服，恶极罪大之人，天地之间，一日不可容也。庶母通奸事，据事干承服，斯速照律处决。”禁府回启曰：“赵万龄、玉只〈万龄继母。〉等事，纲常大罪。今已承服，当速依律典刑，以惩大恶，上教允当。”

○传于政院曰：“顷者李连守杀其父，无有如此大事；今者赵万龄，通继母及庶母。予观律文，继母，与亲母同也。如此之事，极恶，故律文无现出处乎？此虽自为之事，亦王化不美之所致。万龄之家，在通津及京中云。破其家、潴其宅，以示痛疾之意。”

○承旨宋纯〈别饯慰使。〉复命，仍启曰：“二十六日天使入义州，臣及申光汉〈饯慰使。〉入而行礼，因告殿下问安：‘远路倏忽，有同春梦，思想不已’，两使答曰：‘俺等亦暂奉而来，忽如梦里，怀不能忘。远路又遣使问安，多谢多谢。’臣以物膳文书进呈曰：‘殿下令臣更进一杯’，两使曰：‘多谢。’臣又以传教之意告曰：‘视同内服，颁诏与敕，又于陪臣柳仁淑之进，特命亲呈表文于奉天门，又锡宴而宠异之，恩庆莫大。感戴帝德，图报末由，施恩国中，与民庶同欢，欲以此仰答鸿恩耳’，两使曰：‘殿下恩泽，光照国中，深喜。’臣又告于副使曰：‘路中制送，宴庆会楼赋，不胜感喜’，副使曰：‘非时体之作，非敢为赋，而又使致谢，多谢多谢。’礼毕，臣告辞，两使曰：‘欲赠诗，明日更来。’臣翌日，与光汉偕进，则各赠律诗一首。两使又曰：‘国王前谢状，已授苏赞成’云。世让谓臣曰：‘天使简书，吾当持进，但汝当先我复命，宜先赍进。’云，故臣持来入启。”〈华察简云：“东藩之贤，闻于中国久矣。玆者，奉命而来，幸获亲睹，乃知所闻不诬。往返一月，虽甚匆遽，而礼仪周旋，情文曲尽，令人怀感不已。濒行，过承垂念，以为再见无由，徒劳梦想，盖信然也。别后又承遣官，追饯数次，厚意惓惓，感佩愈切。途中赖庇，朝夕无阻，二十六日抵义州，次日即渡江矣。苏赞成世让，国之大器，通事李和宗辈，亦能仰体盛心，将事甚恪。向者承谕，欲广朝廷之恩，免今年田租。此寔威举。赞成以下，想亦有所推及，玆因赞成反命，草草附谢。屡辱腆仪，有违雅意，迹涉不恭，并用告罪，惟亮恕幸甚。”薜廷宠简云：“汉邸弭节五日尔。高情厚谊，言谢不尽。频辱腆仪，未免方命，顾鄙非不恭者，幸原亮。发碧蹄十日渡江，天时人事，百凡顺适，亶赖鸿庇，喜不自胜。且叠承祖饯，冠履相属，后期无由，中自铬刻尔。馆伴苏赞成世让，雅重勤敏，既被简命，必在所知，不敢赘，从事诸官，俱执礼效诚，而译使李和宗、朴址为尤者。揽贤序能，国之大柄，非鄙所敢干，顾于情分，有不得不告耳。集刻一节，欲得校雠讹字，榟其稍可意者，已曾面渎，并嘱世让，敢再申伏。楮不尽所云。”〉传曰：“知道。”

○进贺使柳仁淑复命，引见。仁淑启曰：“臣进呈方物、表文，礼部即奏达，皇帝闻而喜之，二月十四日，御奉天门，令臣亲进表文，特赐宴于礼部。宴罢，尚书严嵩曰：‘朝廷特恩，汝当表谢乎？尔国王表谢乎？’臣答曰：‘表谢，臣不敢为也，但明日谢恩而已。’尚书又曰：‘此汝国莫大之庆，归告尔王，表谢可也。帝今欲赐敕，适以幸湖广，多事未遑为之，后当钦赐’云。臣观帝意，自追上皇天及献帝之号，朝廷有非之者，而海内布政司，时无进贺者，帝意殊未快焉，见臣之至，喜极，故令亲进表文，又特赐宴矣。其时唯浙江进表耳。二月十六日，帝幸湖广。臣因馆夫闻之，军士十万，宦官三千，校尉二千，千官扈从，以十两载宫女，一两每五人载行。扈从军马皆渴，不得饮水，行到黄河，军马争奔河水，竞饮相趺颠，溺而死者甚众云。湖广，去京四千五百里，而五十七站，三十九日程也云。皇帝所行如是，朝无善人，争以谄谀，逢迎帝意，而封太子日，以庆云出，奉表陈贺云。正德皇帝，虽荒淫，然朝廷有人，而付政于重臣，故天下不至骚扰也，今则皇帝好自用，天下之事，无不摠治，如有直谏者，辄重刑，人皆禁默。今湖广之幸，使阁老顾鼎臣，奉护太监，抚军国云。问皇帝回驾迟速，则湖广，炎蒸之地也，不可久留，必于五月乃还。然帝之幸湖广，非徒为卜葬，欲夸耀于故乡，耽乐游观而已。”上曰：“进表时，亲见大颜乎？”仁淑曰：“臣奉表立于午门之外，开门之后，入自正门，置表于阶下案上，序班即引臣出门外，帝出御，序班引臣以入，行五拜三扣头跪，尚书亦跪曰：‘某进表’，帝曰：‘知道。’臣又五拜三扣头而退，未详见也。且幸湖广时，举朝上疏，极陈其不可，职卑者杖之，官高者囚之，谏者皆止云。”上曰：“宫中后妃，亦随驾乎？”仁淑曰：“亦随行云，但传闻，未知虚的也。”上曰：“车驾巡幸仪礼，有后妃随行之言。”仁淑曰：“有言随行，而未详知之。其处人云：‘帝巡幸时，路中系杠折毁，此不详之兆也。’且东宫僚属，择差十人，华察、白悦亦与选，有吏科给事中，〈忘名。〉上章惮劾曰：‘华察、白悦，用心回邪，贪婪有迹，不合东宫之官’云。”上曰：“龚用卿、吴希孟，亦与其选耶？”仁淑曰：“龚用卿，为右谕德耳。且礼部侍郞白悦求请之物，〈咨文纸砚。〉令序班进呈。大抵白悦求请，序班来言，而序班传给，非悦亲请亲受，安知中间所为也？龚、吴处《皇华集》及《地志》，付吴家人传给，其后龚、吴来见臣于主事厅，以下谕之意传道耳。臣意，外国与中朝之臣相交，事体不当。今时皇帝如此，朝廷又无廉耻之士，故求请如此，岂无识者非之？今后凡求请，斟酌为之何如？皇帝巡幸时，六部官员，于牙子处，分定油芚督纳，皆不胜其侵责。有一礼部郞中，使牙子持银两，求贸油芚于臣等，臣给油芚，还其银，侍郞极喜云。凡求请公然，少无廉耻，以此见之，朝廷无纪纲，士风尽坠矣。常时赴京通事，以仕之多少，轮次入送，不择精否，凡言语及或有质问之辞，专凭通事，而苟不精译者，专不解知。今后宜择精通者一二人，差送为当。”

○宪府启曰：“朔州府使金义亨，性本贪鄙，前为庆尚道水使时，不恤军卒，专事剥割。朔州，关防重地，残弊尤甚，不可以如此之人为之。请速递。大抵平安一道，凋弊已极，守令宜别择差，而铨曹不择注拟，至为非矣。今后请择差。”答曰：“如启。”

○义禁府启曰：“考之律文，则父妾通奸，斩待时，父妻通奸，无律。万龄以何律照断？”传曰：“大抵重律，不可以臆料为之。此事非轻，当以律文定之。子当父在之时，蒸其继母，其罪尤重。明日召三公与禁府堂上，会于宾厅，与律官佥议以启。”

○午时，太白见于未地。日晕。夜，彗星见轩辕星西角下，尾长四五尺许，色白。

5月4日

○辛未，三公及义禁府按：“议律文，奸父祖妾者各斩云，不及奸父祖之妻。究其所以，古今天下，子无蒸母之理，故不及此条矣。万龄自其父生时，蒸其继母，三十馀年，连次相奸，无异己妻。其罪恶之重，其难容口。如以为律文所无，而断以奸父之妾，只加斩刑，则恐死有馀罪。不拘律文，显加极刑何如？”又启曰：“启覆，为囚求生道也。万龄极恶大罪，少无可疑，人皆显知而共嫉，不须启覆也。”传于禁府曰：“依议照律。”

5月5日

○壬申，夜，彗星见于酒旗星北，尾长四五尺许，色白。

5月6日

○癸酉，御夕讲。侍讲官权纉曰：“近来灾变，近古所无。山台时，人物杂像中，有造孔子像，书额字其上云，闻之至为骇愕。昔宋臣孔道辅，使于契丹，有优人，以文宣王为戏，道辅艴然径出，言于契丹主曰：‘俳优之徒，侮慢先圣，而不之禁，北朝之过也。’况我国，以堂堂礼义之邦，造设先圣之像于杂戏之中，以示华人，埋没国体，至为非矣。凡山台之物，一为开端，传为后例。其掌设官员推治，勿使为后例何如？”上曰：“至为骇愕。此必告于堂上而为之，不可不治罪。”仍传于政院曰：“造孔子之像，虽有前例，踵而为之，至为非矣。禁府郞官及内资寺官员等推考，今后使勿为之。”

○夜，云阴，彗星暂见。

5月7日

○甲戌，谏院启曰：“钦问使不可遣之意，前已尽启矣，自上以已言于天使，而复命遣之，臣等亦以天使已知，未敢更启。今因柳仁淑还，得闻中朝之奇，兴献帝追崇，内服尚无进贺者，我国之使先到，中朝有识，岂无议之者？今湖广之幸，内服无远近，并皆钦问，亦未可料，我国以海外之邦，遣使钦问，有乖于礼，将恐取讥于天下。况名虽卜葬，与三宫并行，还驾久近，未可的知。他日巡游，必不止此，今若开端，后弊无穷。朝廷大礼，与君臣上下，商确可否，合礼则行，不合则改，不必以已言，强为非礼之举。遣使钦问之语，天使记忆而讶其不遣，有何伤乎？请勿遣谢恩，于他使兼行。”答曰：“钦问事，前后议论不一。事大之事，既定之后，不可更议。我国知其可为钦问，而为之，何妨乎？且已谕伴送事，〈苏世让〉明言于天使，天使非但自知而已，入京之后，与阁老礼部等官，谈论之间，若及我国之事，必幷言其钦问，而终至寂然，则天使必谓，我国为皇上之事，何以虚言也？朝廷亦必以天使为误传也。今以中朝之事观之，亦异于古，尤不可示之以不信之事也。皇帝幸湖广，虽未当礼，下国不可是非于其间。众议虽以为陪臣之行，恐必至湖广，而柳仁淑言。五月当还驾云。天使亦到义州，闻中朝之奇，不留促还，皇帝必速还也。谢恩使不得已入送，而亦不可以他使兼也，使之兼问起居，有何弊乎？予意非特以中止为难，大臣之议，亦已定也。”

○夜，彗星微见。

5月8日

○乙亥，大司谏慎居宽等上疏曰：

天人一理，显微无间。感应之妙，毫发不差，因其所召，祥孽类至。是以，古之帝王，虽遇小灾，莫不惕虑修省，以为不测之祸，近在朝夕者，深知天之示变，非出于偶然也。况非常之变，骈应叠见，则人君所以警惧责躬者，宜如何哉？臣等伏见殿下应天之诚，非不至也，近者星文示异，灾变荐臻，白气、白虹，布天贯日，彗孛、太白，犯台见昼，至于纯阳之月，繁霜下雹，为变已极，况有岭雪，经日不消？虽稽经史，未有如此之甚者。殿下遇灾之惧，修弭之方，无所不至，下谕求言，反躬自责，虽成汤桑林之责，无以加矣。然徒有其责，而无其应，岂殿下之诚，有未至于成汤而然耶？臣等窃惑焉。大抵变不虚生，必有所召。揆之人事，亦岂无失？今之弊政，虽不可一一枚数，姑撮其大者言之，则为治之要，莫先于正家。未有家不正，而善治者也。窃闻宫闱之间，防禁不密，或托婚媾，或缘戚里，凭借问安，内外相交，出入言语，无所阻碍。至于官爵，朝廷之公器，狱讼，理冤之大政，夤缘侥幸，得济其欲者，颇腾外议。臣等窃恐殿下正宗之道，有未尽也。爱民莫切于节用，用度不节，则害及于民，故先王度其经费，定为一年之贡，量入为出，无枉费伤用之弊，财恒足而民不困。今者内用不节，施与无常，以有限之财，供不时之需，恒贡不足，则有引纳焉，别例焉，市贸焉。征索之物，皆出于民之膏血。饥馑之民，其于常贡，尚不能堪，况数外之贡，督出于非时乎？非土之产，过节之物，民不预备，无以应办，则购贸之际，其价倍蓰。贵近之家，因时射利，有以一物，旋纳旋出者，物价日踊，民困日极。臣等窃恐殿下节用之道，有未尽也。人君之德，莫贵于俭。苟不崇俭而抑奢，则民争效仿，末流难支。婚姻自有常礼，宫室自有定制，而今者王子吉礼，不遵旧典，虽倾国储，犹为不裕，则或贸之市廛，或求诸中朝，务极奢侈，婚姻之家，犹恐不称，转尽一家之财，遍求八道之物，竭力营办，弊及公私。诸君第宅，间阁逾制，宏侈益甚，一石之运，殚百夫之力，一木之直，荡几民之财耶？供役之卒，不堪其苦，代立之价，日增月益。车卒凋毙，亦由于此。先王之朝，财力有馀，而第宅之制，不至如今时之宏丽，今也百物耗尽，而营缮之侈，则视古倍焉。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焉者。士庶之家，竞尚芬华，逾分越礼，务以胜人，倾财破产，尚不知止。此岂非殿下抑奢之方，有所未至而然耶？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民失其业，谁与为国？亲民之官，莫如守令。守令之贤否，而一邑之休戚系焉。今之为守令者，奉公恤民者少，循私剥民者多。贡赋之入，自有其规，而因缘科敛，罔有纪极，小民嗷嗷，无所控告。蠲减之命，恤民之教虽下，而州县之官，视为虚文，使民不得蒙实惠。赋敛之烦，未有甚于此时者也。国之大事，莫重于武备。武备失措，边圉不宁，则国无所恃。我国北接野人，南连岛夷。抚御之方，或失其宜，刁斗之警，起于不虞。近来为边将者，率皆贪暴，以侵渔为事，不徒剥割军卒，使无以自活，亦且征敛夷虏，以启边衅。甚者，阴结富商，恣行兴贩，收货于其家，归直于任所。言之至此，诚可痛心。关防之重，西北尤甚，北方之民，连岁饥馑，饿莩相望，西边之民，亦罹凶歉，疠疫之灾，军卒困瘁，防戌无人。脱有缓急，将何策以应之？防备之踈，未有甚于今日者也。铨选不公，请托恣行，断讼循私，贿赂无忌。荐用不以贤否，而惟其折简之高下，辨决不以曲直，而惟其情势之厚薄，贤者无登庸之路，小民无伸冤之理。公道之废，怨枉之多，无足怪矣。纳谏，人君之大德；士节，国家之元气。虽有从谏之名，而无听受之效，则与弗谏无异，虽有养士之名，而无振作之实，则亦岂谓培养之得其道乎？近者进谏者非一，而优容受之，似无违咈，然卒未闻有因某台谏，而改某过，听某言，而祛某弊焉。是则乐闻之诚，有未至也。顷因朝廷屡经变故，目睹惨祸，士气消沮，今虽革旧，馀习犹存，咸怀自全之计，未见忠谠之风，未有一士以气节荐拔者，一人以懦弱退黜者。是则培养之实，有未尽也。言路之不广，士气之沮丧，不亦宜乎？国家之安危，系于纪纲之理乱。纪纲不立，而能保其国者，未之有也。今者科条不一，号令颠倒，旋立旋改，徒事纷更。以是，为吏者眩于奉行，为民者易于犯禁，上自朝廷，下及闾巷，统纪不明，陵夷成习，百度涣散，终至于不可救。纪纲之不振，一至于此，良可寒心。今之大病，在于崇尚浮文，而无实德。宵旰求治，三十有四年，其于发号施令之间，孜孜勉励，无所不用其极，而尚未见实效者，岂典章文物，有所未尽而然耶？上之所令，不务其实，多尚姑息，下之奉行，徒事文具，而专务苟且，规规于事为之末节，不知以实德为之本，无怪乎治效之未著也。礼贵乎得中，而今之事大，过于文者亦多。盖内外有等，踈数有制，恪守其分，不敢逾越，礼之节也。若外而先于内，踈而失于数，是特烦乱而已，岂可谓合礼乎？我国亦海外之邦，其慰贺谢请之礼，不可与内服同决矣。近日中朝如有庆吊之事，则不暇待陪臣之还，汲汲遣使，犹恐或后。事大之诚，固违如是，然尚有内服未及，而我国独先焉。内服不行，而我国独修焉，非徒有乖于内外踈数之节，西方一路，因此困弊，不可复苏，怨讟之兴，有不可胜言者，此岂非礼失于文之弊耶？臣等窃观数者之弊，究厥所由，则必有以致之者。夫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修身之要，亦不过乎正心诚意而已。正心之功，有所未尽，则身不修而家不齐，家不齐而国不治矣。苟能用力于此，使吾之方寸，天理浑然，人欲尽，则身无不修，而化之所及者广矣。以之正家，则宫闱自肃，以之节用，则用度不烦，以之崇俭，而奢侈之习自革，以之断狱，而小民之冤自息。举此而措之，何患乎公道之不行，言路之不广，士气之不振，纪纲之不立乎？武备之踈，赋敛之烦，亦何足虑也？伏愿殿下，以诚正为修身之本，以修身为正家之原，端本而出治，躬行而表率。严内外之分，以绝夤缘之路，节不经之用，以除引纳之弊，修俭约之德，以去奢侈之习，使第宅有制，婚姻有节。旌别守令，拣择边将，使赋敛不重，边围得宁。杜请托之门，以张公道，断贿赂之路，以伸冤枉，恢乐闻之诚，使有怀者必达，奖忠谠之士，使懦弱者有立。一号令坚法度，以扶纪纲之颓靡，黜烦文务实效，以为应灾之实，则弊政袪而治道隆，天应至而变异消矣。

答谏院曰：“观此上疏，切中时病，予无以加言，更加省念焉。大抵天之示变，人虽不知，天必先知。岂无所召？上下孰不忧惧乎？移风易俗之道，当在于上，奉行恪谨之事，亦在于下。无其实之言，正当时弊。当今国纲不振，人心不纯，或上有所令，下有建策，少有不肯，反致嚣嚣，而皆不奉行。是以能勉者几何？以一事论之，邦本最重，恤民者盖寡，救荒最急，能活者未闻，馀事不奉行，亦可知矣。”

○弘文馆副提学崔辅汉等上疏曰：

天人一理，显微无间，茫茫苍苍，曰朝曰明。人之所为，天必监之，善与不善，休咎类应。人君以眇然一身，位天地两间，对越上帝，表率万民。苟无格致诚功之学，修齐治平之功，何以能成位育之效乎？《易》曰：“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至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不违，而况于人乎？天不违于人，则天灾何由而作乎？人不违于下，则人变何由而起乎？虽然，有格治诚正之学而后，能致修齐治平之功，有修齐治平之功而后，能成大人矣。人主有大人之德，而天违于上，人违于下者，臣等未之闻也。殿下承祖宗之统，抚盈成之运，罔逸罔淫，宵旰励精，敬天勤民，图臻熙皞，将三纪于玆矣。然太平之象未见，而危亡之兆已著，天灾时变，叠见层出，白气布天，白虹贯日，彗星犯台，太白见昼，正阳之月，非特繁霜，而雨雹雨雪。饥馑荐至，民多饿莩，子蒸其母，人伦灭绝，千古所无之灾异，皆萃于一时。蚩蚩之氓，尚且忧惧，有识之士，宁不痛哭？灾变之作，虽不指为某事之致，发政施令之间，岂无所召之失乎？一女仳离，足以召水旱之灾；一言为善，足以退荧惑于三舍。殿下发德音，布告中外，使大小臣僚，各陈所怀，欲以知致灾之源，而将以修格天之德，是岂特景公一言之善而已哉？臣等叨顾问之列，值求言之日，安敢含糊噤默，负殿下修省之美意哉？谨缀其切于时病者十馀，仰尘清听。但求言非难，而听之为难，听言非难，而用之尤为难，伏愿殿下垂察焉。一曰，严宫禁。《传》曰：“家齐而后国治。”宫禁者，即殿下之一家也。身为一家之本，而国为一家之本也。未有身不修，而能齐其家者，亦未有家不齐，而能治其国者。诚以闺门房闼之间，正始之所由基，王化之所由肇也。今也内治不肃，而掖庭不严，琐琐之徒，伺宴闲之隙，如簧之舌，惑冕旒之聪，戚里之人，欲遂已欲，则托称问安，骈阗偪侧，有同归市，罔有限制，至于嫔媵阿保之属，市井无赖之辈，亦莫不因缘凭借，夸耀贵宠。官之除拜，至于受点，而或云得失犹可以容人力，讼之利害，在于曲直，而或云得失犹可以有营为，时中其言，归之已功，受人贿赂，众听疑怪，莫知端倪。廷臣之论列此事，非一再，而未见矍然改悔之实，使殿下求治之诚，反同于衰季卖官鬻狱之风，可胜痛哉？而况前日斗筲之辈，〈金安老、蔡无择、许沆等。〉通交攀付，盗据权要，伺候殿下之动静，揣知殿下之好恶，承顺逢迎，窃弄威福，致国势岌岌，将至于不测之地。此已然之明验，内外之分，尤不可不严也。伏愿殿下留神焉。二曰，立纲纪。《礼》曰：“纲纪既正，天下大定。”夫人君，统臣民之众，莅万机之繁，使庶事循理，有挈领裘，顺之势者，纪纲而已。国之有纪纲，犹身之有血脉。血脉病则支体虽完，而藏腑已溃，纪纲坠弛，则虽若治平之可恃，而危亡立至。是故，善计天下者，不视天下之安危，而察其纪纲之理乱。今也朝廷之上，纪纲不立，百工堕哉，视官司如传舍，视国事如越人，悠悠泛泛，取禄苟荣。豪右之家，夺人臧获，〈王子君等，以人之婢，托为陈告而夺之。〉寡弱无所伸其冤，叛主之奴，谋属内需，〈朴顺见奴婢，托陈告谋属于内需司。〉而势券理讼者，或被毒杀。〈朴顺见讼其奴婢之投属内需司者，而其奴以毒药杀之云。〉名分不可紊也，而以妾为妻，以孽为嫡，〈崔珣、安智，以妾子为嫡，冒属忠顺卫，事觉罢职，其子还孽。〉以至贱隶之徒，争怀非分，冒入官籍，忝污科目，陵贵成习，舆台厮役，欧辱士类，恬不为怪。令出，不欲反也，而立法甫巳，旋废不行，下旨恤民，视为文具，民不畏禁，吏多慢法。陵夷至此，而殿下莫肯轸念，宁不寒心？呜呼！纪纲之弛张，而国家之盛衰从焉。其维持振作之方，秪在人主一身。伏愿殿下留神焉。三曰，布公道。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人君，体天地日月之德，用至公无私之道，仪刑四方，四方取则。故世治则赏罚明，而公道行；世乱则人欲肆，而私门开。淑慝之消长，国家之兴亡，系于公私二者之间耳。

今也宫闱之间，女谒盛而蹊经多端，朝廷之上，请托繁而折简纷纭。黜陟幽明，方伯之任也，而权贵子弟，虽愚必保，铨衡人物，政曹之任也，而才虽可用，非势不擢。公论所在，不可掩也，而用人之际，务悦其人，则不顾是非，强自注拟曰：“台谏有之”，至如系在下贱，而滥厕朝列。〈金玉伦，以微贱，为监役官。〉仕路不清，若此不已，执簿呼名，一吏足矣。国家所以重铨衡之意，安在？听讼，欲其平也，而是非颠倒于贿赂，折狱，欲其公也，而刑狱独宣于塡寡。公道之蚀，莫此为甚。伏愿殿下，克去己私，公以示下，以杜私枉之门。四曰，振士气。《传》曰：“人材，国家之元气。”《诗》曰：“周王寿考，遐不作人？”作人之妙，惟在匡直辅翼，而培养气节也。盖天地至正之气，充塞乎两间，锺于人，而为贤士。是气养得其道，则振起兴发，而济济多士，可以为邦家之光，养失其道，则虽有是气，消缩摧沮，薾然而馁矣。我朝兴运以来，世宗振作于前，成庙培养于后，宏材硕德负气重节之士，彬彬辈出，自经废朝，诛锄殆尽，荡然无馀。汉党锢、唐白马之祸，未有若此之酷也。殿下三十年作成之功，宜可以收效于今日，然顷者奸凶〈金安老、蔡无择、许沆等。〉煽祸，士林气丧，父兄之所教诲，师友之所劝戒者，不危其言，不危其行，故唯诺成风，无敢言极谏之士，软熟相尚，无特立独行之人。今朝廷虽非昔日之朝廷，今日之士，皆是前日之士也。变化未易，旧习犹存。所谓托六尺之孤，临大节，大可夺者，未知为谁耶？转移之机，唯在乎上而已。昔东京重气节，奸雄环视九鼎，而不敢动，七国谋反，独畏汉庭之一汲黯。气节之士，系国家轻重如此。伏愿殿下，远法文王之作人，近述成庙之培养，鼓之舞之，以振多士之气。五曰纳谏诤。仲虺称成汤之德曰：“从谏不咈。”高宗命傅说之辞曰：“朝夕纳诲。”成汤、高宗，岂但弗咈纳诲而已哉？其所躬行之实，常存于弗咈纳诲之后，故能造其圣贤之域也。殿下躬上圣之资，有好问之德，求言之急，有如饥渴，受言之易，如石投水，未尝有过举，而论之则受以为过举，未尝有阙政，而陈之则受以为阙政，成汤之弗咈，高宗之纳诲，蔑以加矣。虽然未闻某过某阙，因某人之谏而改之，某弊某瘼，因某人之争而祛之。优容台谏之美事，徒溢于史牒，妨政病民之事，曾无一分之改纪，是徒有纳谏之美名，无纳谏之实效也。且如遣使钦问，既不中礼，又非时宜。一开其端，后弊难救。谏官所论，实有深意，而诿以己言华使，留难至是，臣等恐亦有妨于乐闻之诚。伏愿殿下，舍己从人，以尽用谏之实。六曰，节财用。《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则必至于害民矣。天地生财，只有此数，不在于民，则必在于国。我朝创业经制，贻厥孙谋。赋税则有常贡之正数，用度则有横看之细密，量入为出，不尽人之财，以固邦本。今也不然，横看之外，又有别例之用，别例之外，又有不时之需。今年之贡赋不足，则取民于明年，名为引纳，实是再税，何异于鲁宣之税亩乎？府库一空，经费不继，尚未知节。内用之旨日下，有司措办无由，一皆责贸于市廛，就买于豪贵之家，朝入于内，暮出于外，循环不穷，其价日增，其不近于唐季之宫市者，几希矣。呜呼！先王，用常贡正数，而不为不足，今也用引纳贸易，而不为有馀者，何哉？田野之民，困于引纳，市井之民，困于贸易，利归豪贵，害归于国。将至于财竭民散，则何以为国？此实朝廷之所大忧。念经幄所陈，疏箚所列，莫不以此为急，而殿下视以寻常，不肯惕念，奈国家民生何？伏愿殿下，缓不急之用，节浮费之财，使斯民得受一分之赐。七曰，抑奢侈。伊尹戒太甲曰：“慎乃俭德，惟怀永图。”释之者曰：“太甲，奢侈失之，无长远之虑，故告之以此。”

自古人君，未有奢侈而不亡者，亦未有俭约而不兴者也。惟我国家，圣继神承，俭以足用，国富兵强，百有馀年，太平已久，人心不古，侈靡之习渐成，而俭约之风扫如。究厥所自，未必不由于上也。奢侈之风，始于宫闱，服饰之制，必欲殊异，雕镂之玩，亦穷奇技，竞尚靡丽，日新而月不同，近贵慕仿，民庶视效，自作一体，夸美于人曰：“此宫中之样也。”富者殚财，贫者企及，转相僭拟，无有记极。此高髻广袖之谣，所由起也。至如宫室之制，自有定限，而王子第宅，绵亘闾里，画栋雕梁，入空连云，务极高大，侔拟宫阙，财竭而不止，满意而后已。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士大夫之家，逾制无忌，紏之以法，朝撤夕构，莫之能禁。饮食之品，在于适口，而上自贵戚，下至黎庶，食前方丈，非水陆兼味，则不屑也。耻居人后，日费万钱，倾财破产，尚未知悔，此何等风也？侈心之极也，不贵土物，而贵远物，朝京使臣之络绎，公贸私贩之太繁。车载马输，困敝邮卒，取鄙中原，至有卖胡之称。呜呼！此又不可已耶？先儒胡炳文曰“尚侈靡，而细民衣帛食肉，此饥寒之所由生，盗贼之所由作。天下如是，上不知禁，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伏愿殿下，留神焉。八曰，励廉耻。《书》曰：“惟天生民有欲。”人之生也，虽具仁义礼智之性，亦不能无耳目口鼻之欲。不有以廉耻堤防之，必至于弃礼蔑义，丧其羞恶之心，而将归禽兽之域矣。古人以礼义廉耻，为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则国乃灭亡。今也廉耻道丧，贪风日滋，居官者率多利禄之士，牧民者无非掊克之人，以肥己润屋为急务，以奉公恤民为何事，简札旁午，谿壑难盈，不畏人知，剥民膏血，临官自盗，略无愧色，争占海泽，广植田园，凭借官力，不费己物。托名儒籍，奔走权门者，得一名于昏夜，而反骄人于白日，起迹草泽，侥幸末科者，无高曾积累之渐，而有子孙丰富之乐。至如品非堂上，私请伴人，布列郡县，责贡反过于奴仆。此而不耻，何事可耻？伏愿殿下，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涤贪污之习，以励廉耻之风。九曰，慎刑狱。《吕刑》曰：“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教袛德。”《舜典》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盖刑者，辅治之具，虽不可废，而钦恤之垂，亦不可不行乎其间也。虽然，非侫折狱，惟良可以折狱，故皋陶为士，致协中之治，苏公式敬，以长于王国。古之慎刑而择人也如此，今也世道日降，犯法者愈多，眚灾怙终之不辨，惟轻惟重之或混。听狱之官，不择人物之贤否，惟视班资之高下，武夫之麤猛，荫吏之不学，或居其位，岂复有慈祥恺悌之念？是故，强者，恣意于惟货，而出入由已；弱者，畏㤼于惟官，而上下由人。无辜吁呼于道途，愤冤之气，上感于天，则可以伤天地之和也，可以召水旱之灾也。呜呼！病人将死，知不可救，犹不付之庸医之手，以试其死生。而况以一国赤子之命，付之庸劣之人，任其生杀可乎？且夫赦者，所以宥小过，不可数也。贼良民之甚，无过于此，非所以慎刑之意也。伏愿殿下，法虞舜钦恤之意，得皋陶、苏公之良，以任司寇，以慎刑狱。十曰，修军政。御暴保民，王政之所先；迨天未雨，圣人之所戒。必也克诘于无事之时，而张皇于有事之日，节制于樽俎之间，而折冲于千里之外，然后夷狄不得伺其可乘之隙，国家长治而久安也。我国南邻岛夷，北接野人，三面受敌，不可一日而忘备也。设镇设堡，选将炼兵，大而有兵使、水使焉，小而有佥使、万户焉，祖宗规画之意远矣。然而升平日久，狃于寻常，为将者，唯知侵渔之为利，为兵者，不识坐作进退之节。西北二界，国之门户，民多饥死，十室九空。团炼护送，项背相望，西方军马，病毙殆尽。加以各邑守令，要贸唐物于所管之卒，少给其直，责征溢价之物，孑孑穷民，何以为生？胡人之来边，责纳貂皮，诛求无厌，其怨益增，不乐来朝，惟思窃发。倭奴留浦，法当禁其出入，而恣行民间，彼必知吾守御之踈。虏居城底，义当辨别族类，而贫民丐贷，往来无问，彼必揣吾饥困之状。边衅将萌，而军政若此，脱有缓急，未知朝廷，施何策而措之耶？当今之势，比之于人，言语动作，似若无病，而和、扁望之，必却走而不顾矣。伏愿殿下，念圣人阴雨之戒，体周家诘戎之训，得廉颇、李牧而使守边城，预修军政，保邦于未危，幸甚。凡此十条，皆前日已陈之刍狗，其于应天弭灾之道，似乎迂缓，苟能行之以实，则灾可转而为祥，而未至之祸，犹可及止也。

答弘文馆曰：“今观此疏，切中时病，上下更加省念焉。大抵灾变，岂有虚生？古云：‘应天以实，不以文’，凡事以实为之可也。如华朝之事，虽一事，若已知而示之不信，则华人以为，事事皆类此。是非细事，故予谓难期也。恤民最重，上下每念于心，其奉行者几何？用人伸冤，皆是重事，而疏中论其不公之意，至当也。然上有所失，予当察之，下有所失，亦各察之。每事无不省念，则应灾之道得矣。”

5月9日

○丙子，政院以伴送使苏世让意启曰：“从事官严昕，〈弘文馆校理。〉经筵事紧，不可久在于外，故使之先还。天使送二小简于臣，其一，求《登科录》也，〈其简云：”前日所抄《登科录》，只有诗、表、论、策而无经义与赋，亦无所取士之姓名，恐非全书。乞全抄二本与《皇华集》同惠，俾得以见东方文物之盛，亦他日一美谈也。千万勿秘之。“〉其一，请所制诗文择录《皇华集》也。〈其简云：”此行往返在迫，偶有所作，一时草草，肆不成章。第《皇华集》，既有故事，义不容辞，然须足下校择，其稍可观者，略刻数篇，以备诸体，其馀不必尽刻，庶几他日不至传笑。君子爱人以德，彼此相体，贵精不贵多也。“〉臣答之曰：‘我国以诗赋、疑义取士，为生员、进士，就学于泮宫，又试以论策，讲其经书，取为及第。其所试之文，各自取去，而不载于册，故无《登科录》矣。大人所制，虽片言只字，殿下皆宝藏之，何敢取舍乎？’云。”

○夜，彗星见于星星南。

5月10日

○丁丑，夜，彗星见于星星东南。

5月11日

○戊寅，谏院启曰：“军器寺副正金漹，前为水原郡守时，专务事人，不恤官事，且常疾邑人不从其令，欲置重罪，阴嘱用事之人，〈蔡无择，时为大司宪。〉故为弃官，使发其论，陷人非辜，至为无状。收叙已足，今又升叙未便，请改正。”传曰：“如启。”

○日微晕。夜，有云，彗星微见。

5月12日

○己卯，大司宪林百龄等上疏曰：

天人之际，一理相贯，精祲相荡，善恶相推。事作于下，象动于上，感应妙之，捷于影响。董子曰：“国家将有失道之败，天乃先出灾变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伤败乃至。”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故明智之君，遇灾则惧，侧身修行，一于诚敬。若徒事虚文，则非但无益。适足以欺天而已，岂所谓应天以实乎？近者，白气布天，白虹贯日，彗星犯台，太白见昼，天之谴告殿下者至矣。又于正阳之月，繁霜积雪，相继告凶。意者，殿下自省之道，未至于至诚，故天乃又出怪异，以警惧之乎？亦可以见天心之仁爱殿下，欲扶持而全安之也。今之弊政，足召灾者固多，姑举其一二，仰渎宸听。伏愿殿下以察焉。《传》曰：“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房闼之内，燕安之际，少有慢易非僻之念，得以贼吾光明正大之德，则沈湎肆意，无所纪极，偏党反侧之心，于是乎生，夤缘攀附之徒，由此而起，恃恩私以乱典常，纳贿赂以行请托，卒使朝政昏浊，国家危乱。今者因缘婚媾，凭借戚里，外假问安，内济私欲，以至阿保之属，市井之辈，莫不杂进，掖庭如市。其女谒之盛行，宫闱之不肃，可知矣。《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盖奢用则伤财，必至于害民，故爱民必先于节用。国家恤民之典，无所不用其极，取之有制，用之有节。今也不然，狃于升平，厌于为治，不慎俭德，奢侈之习日滋，爱养之心日忘，宫闱之内，争尚华靡，婚礼之际，亦极瓌丽，经外之费，不时之需，日益而月增。天之所生，地之所养，其数有限，以有限之财，应无穷之用，几何其不匮也？呜呼！用度之不节，赋敛之无艺，有不可胜言，民生之困，怨讟之兴，无足怪也。孔子曰：“使民以时。”盖使之不以时，则力本者，不获自尽，虽有爱民之心，民不被其泽矣。是故，我先王制为令典，役民岁不过六日。其固本宁邦之意，至矣尽矣。今也王子第宅，不遵国制，务极宏侈，一木一石之转，必用百夫之力，呼邪之声，不绝于口，鞭苔之罚，日加于身，救死不赡，终至于逃匿，则为官者，系缧其妻子，责价于其族，以及邻里之无辜者，故一卒之逃，一里破产。甚者交通监缮之员，故永其卒，而责收其直，利其如是，谋缓其役，一月之功，迁延于一岁之外，其为弊，难以言形。管子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今也贪风大肆，公道不行，铨选不择能否，黜陟由于关节，为士者，亦不能安静自守，以待时用，朝登科第，暮趋权门，以为媒进之计。父勉其子，兄劝其弟，悠悠成风，曾莫之愧。且王子、驸马之家，闻民有臧获土田，托称陈告，渔夺无忌。间有持契券，就辨于官，则为官者，亦畏权势，迁延不决，以待递期。以是，被夺者不得辨，而背主者争趋之。呜呼！四维之不张，至于此极，公道之废，苞苴之行，亦可知矣。木从绳则直，后从谏则圣。是故，古之帝王，立赏而劝之，制刑而威之。《传》曰：“兴王赏谏臣。”《书》曰：“臣下不匡，其刑墨”，是也。今我殿下，虽有好问乐善之名，无反躬自责之实，谓之言路通，可乎？顷者近侍之臣，驳递台臣者，欲以开言路、振士气，而反以布置腹心为疑；谏止钦问者，欲以祛时弊、虑后患，而反以陪臣惮劳为疑。疑之之端一开，则将至于无人可信，无事不疑，谁肯披肝胆，自处于见疑之地哉？古人云：“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臣等恐如簧之舌，左腹之入，未必不自此始，而𫍙𫍙之色，将拒人于千里也。《书》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盖刑者，辅治之具，有国者之不可废也，而钦恤之意，不可不行于其间。是故，古之帝王，莫不择人而任之，如皋陶之协中，苏公之式敬，是也。今也官不择人，故为是任者，或非其人，暗于折狱者，莫辨是非，轻重失宜。深于文者，鍜炼而周纳之，及其狱成，虽使皋陶见之，犹曰死有馀罪。黩于货者，视其货之厚薄而出入之，不复有慈祥钦恤之念。况望其期于无刑，民协于中乎？无辜吁天，愤怨半道，其所以伤天地之和者，莫此为甚，狱讼之滞，冤枉之多，断可知矣。边鄙者，国之藩篱也。藩篱固而家无盗窃之虞，边鄙固而国无侵凌之患。我国南邻岛夷，北接野人，不可一日忘备也。今也升平日久，武略不竞，为将者率多庸鄙，不恤军卒，专事割剥，或被缚于野人，或取侮于倭奴，得罪者相继，而犯之者不绝，以此而欲折冲御侮，卫国安民，不亦难乎？北道饿莩相望，父子不相保，朝廷方遣官赈恤，犹不能全活，而为守令者，不体圣上忧念之意，不尽心于赈救之方，使命将至，则先括饥民，出之他境，或如线之命未绝，而遽埋之尘土之中，似若无饥民者然，边鄙之凋虚，抚御之失宜，岂有甚于此时者乎？桀骜之将萌，不可不虑也。士节，国之元气；纪纲，国之脉也。元气壮而脉不病，则虽瘠不害，士气振而纪纲立，则国无危亡之患。顷者奸凶，〈金安老。〉托婚姻之势，揣殿下之意，窃弄大阿，威福自恣，事有可议者，莫敢枝梧，人有触犯，轧遭毒害，杜口结舌，以言为讳，遂成唯诺之风，无慷慨敢言之士，纪纲荡然，士气沮丧。然则振士气、立纪纲，壮国家之脉，而扶国家之元气者，非当今之急务乎？凡此数事，皆妨政害治之大者也。有一于此，亦足以致危亡之祸，况兼有之乎？殿下能存诚敬于内，无终食之或忽，无物欲之或蔽，使方寸虚灵洞彻，则人之邪正，事之是非，自不能逃于鉴空衡平之中，玆数事者，自不得为吾治之害、应天之实，孰有过于此哉？然则和气自至，灾沴自弭矣。伏愿殿下留神焉。

答宪府曰：“观此上疏，皆中时病，上下所当留念。灾变非一，岂无所名？应灾之最切者，邦本之困苦也。近来邦本困瘁，日益凋敝者，岂非亲民者之失职乎？守令不恤民隐，监司不严殿最，剥民日益，岂为细故哉？疏曰：‘驳递台官，谏止钦问之事，自上疑之’云云，予意本非有所疑也。非有疑之之意，已传教于政院，宪府亦自闻之，今不辨言也。其馀他事，虽有可论，大抵言官陈疏者，责救上下之所失也，上下各自留念可也。若事事辨论，则反有亏于求言之实，故举大槪言之。”

○宪府启曰：“破家潴宅，律文所无，而今以赵万龄罪大恶极，命破家潴宅，律外之事，不可开端。一开其端，后弊无穷，请勿破家潴宅。”答曰：“律外之事，不可开端之言，至为当矣。但万龄之事，人伦大变。其与杀父者有异，而其罪恶则同也。杀父者，外方则降其所居邑号，而其邑乃通津，无可加降之号，故只破家潴宅矣。前日禁府堂上，会宾厅议启，而奉承传为之矣。若今时始行，宜谓之开端，此有前例，非开端之例也。”又传于政院曰：“破家潴宅，必有前例，令该司考启。”

○户曹堂上启曰：“丁酉年天使后，所经之处贡物，择其可减者而量减矣。今年亦以天使所经之处，其减今年徭赋事传教。其择可减者而量减耶？抑全减耶？敢禀。”传曰：“今年天使所经之处，受弊甚多，今年徭赋，其全减之。”

○夜，东方有气如火。

5月14日

○辛巳，传于政院曰：“守令、佥使、万户等，专以侵渔为事，不恤军民，莫此时若也。黜陟严明，则必皆谨慎，民亦蒙惠矣。不可以事事罢职，严明黜陟，并谕中外。”

5月15日

○壬午，宪府启前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明日大臣，以拜表当到阙。以台谏所启，及予所答之意，议大臣以启。”〈宪府所启，赵万龄破家潴宅事。〉

5月16日

○癸未，遣户曹参判郑世虎，贺圣节。工曹参判李清，钦问远行南服起居，兼谢陪臣赐宴。

○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议启曰：“赵万龄既犯律文所无之罪，当伏律文所无之典。所以破家潴宅，欲并与其凶濊之迹而灭之也。罪如万龄者，固不足惜，不至如万龄者，依法司所启，勿复举行何如？”答曰：“知道。”

○夜，有云，彗星不见。

5月17日

○甲申，副护军崔世珍以《大儒大奏议》、〈二卷。〉《皇极经世书说》〈十二卷。〉进献曰：“《大儒大奏议》，虽皆古文，然新撰裒集，宜人君所当观鉴。《皇极经世书说》，亦我国所无敢献，请印行，使人人皆得见之。”传曰：“知道。”仍传于政院曰：“崔世珍，前日亦以关于治道之书，〈如《谚解孝经》、《小学》、《训蒙字会》、《四声通解》等书。〉累进，今又来献。虽在闲官，用心至勤，如此者不易得也。事大咨文，亦必与议为之，〈世珍为承文院提调。〉其功岂少哉？况为堂上亦久，特加阶，且赐酒。”

○谏院启曰：“崔世珍今以书册进上，特命加资。世珍既为承文院提调，本院之事，乃其职分，书册进上，赏赐亦足。二品重加，不可滥授非人。请收成命。”答曰：“崔世珍，有关治道之书，累次进上。其意可嘉，故特加矣，台谏所启至当，改正可也。”〈世珍赏赐熟马一匹。〉 ○传于吏曹曰：“今见官案，工曹参判有阙。其以都承旨黄琦，特加阶为之。”又传曰：“全罗道观察使，尹漑受点矣。此人为堂上已久，且天使时有功，〈华察、薜廷宠，天使出来时，漑为御前通事，精解汉语。〉特加阶可也。”

○以郑顺朋为刑曹参判，黄琦为工曹参判，尹漑为全罗道观察使，金正国为兵曹参议，韩淑为承政院同副承旨，权应昌为弘文馆直提学。

5月18日

○乙酉，御朝讲。侍读官尹元衡临文曰：“先王闾比什伍之制，乃禁戢盗贼之意也。盗贼兴起然后，虽善于备御，亦末也。及其未形，而先治其本为当。大抵为盗贼者，其心岂尽凶暴哉？在上之人，抚养不得其道，使饥寒切身，则其为盗贼，亦出于不得已也。孟子曰：‘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育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苟如是，则老弱塡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欲民之不为盗贼难矣。字牧之任，专委守令，而今之为守令者，率皆掊克之人，惟以割剥为事，故一经华使之行，民力已竭。加以旱势至此，两麦尽枯，已非丰登之候。苏复之策，所宜预讲。”上曰：“盗贼之兴，迫于饥寒而然也。抚养得道，使民不至于饥寒，乃弭盗贼之本也。字牧之责，在于守令，所当各别下谕，而视为寻常，不务奉行，固无益也。然亦不可以此而不为也。”元衡曰：“方今民弊不一，难以枚举。窃闻内需司，自辛酉年，分给私债于外方，丙子年，以有民弊革罢矣。今则虽不分给，而追计辛酉丙子之间未收边利，〈私债之滋殖者。〉尽征于民。若子母相计，则十硕之债，至于十年，已为千硕。年岁已久，其受债者，或有逃避，或有死亡，故征督于一族、邻里。穷民劳苦耕获，谨备公债之偿，内需司书题，年年责出甚苛，其弊岂偶然哉？内需司私债，若不得已征之，则只收本数，而勿计边利何如？书题凭借，作弊之事，自上亦当知之。”上曰：“内需司私债，令各邑收积于官仓已久，似无书题泛滥之弊矣。”元衡曰：“虽使各邑收入，尽计边利而征于族邻，则其弊大矣。民弊之大，又莫甚于其人。〈各邑以乡吏，轮次立役于司宰监者，谓之其人。〉国家用度，皆有会计，而独缮工监之炭，司宰监之烧木，不为会计，只记所纳之数，而不记所用之数。以炭言之，一年所纳，多至一万三千馀硕，而九千馀硕，无去处云。浮费之广，因此可知。当初其人分定时，如平安道渭原、碧潼、全罗道康津、海南等处，极远而亦皆分定，民弊不赀。虽不分定远邑，而其数止于一万硕，国用岂不有裕乎？”上曰：“书题下去事，尝因忠清道观察使〈尹漑。〉启本〈启本曰：”公州居内需司奴卜代，与书题辈同议，本司私年边利，滥征于民，民间骚扰。他书题下送，则择定差使员，同考文券明正施行“云。〉而下送矣。炭与烧木之弊，有司察之可也。”正言崔希孟曰：“元衡所启至当。非特炭与烧木也，他各司所纳之物，莫不皆然。凡不关于国用，而贻弊于民者，一切蠲减为当。内需司私债，罢去已久，而累年边利，复收于民，民怨岂浅哉？贤守令为邑，若库有馀粟，则民间逋欠，皆灭薄籍，以除民弊。况国家虽无此边利，不足为轻重，今若一一收之，非但取怨于民，国体亦有亏损。并行蠲减，则民受一分之惠矣。”上曰：“督纳边利，其弊果大。此则决不可为也。”

○日晕。太白见于申地。

5月19日

○丙戌，御夕讲。参赞官崔辅汉曰：“顷于延访时，自上言：‘侍从论递台谏之弊，至谓奸臣将欲布置腹心，则必有如此之事，当察于几微’云。台谏一时尽递，当初非不知骚扰也。朝廷纪纲，台谏维持，台谏若循默，则人君无听言之路，故不得已攻击耳。大抵台谏有失，则侍从当攻之，台谏若无所失，则岂必好事而攻之哉？自上当察事之是非，若一切以攻台谏为非，则亦有后弊矣。”上曰：“延访时所言，非指今时之事也。泛然论之，以救后弊也。听之者，不能分析，恐或置疑于其间耳。”辅汉曰：“无疑之意，累有传教，故臣等今已释然矣。圣意若有少疑，则恐上下之情，不能相孚也。大抵奸人，无世无之，自上先定好恶，不为所摇，则奸人无所容矣。”

5月20日

○丁亥，传于政院曰：“今有骇愕之事。东山色内官，例进节果，今朝以摘覆盆子，入于后苑，则外城内墙之间，有僧隐伏，捉出问之，则同入之人，今晓逃去，不知所之云。令宣传官，多率军士，挨捕可也。其见捕僧，致于政院，急速鞠问以启。”〈招辞云：“僧訚修出于金海，云游无定。日不记前一朔，遇破衣乞粮僧智云于小林窟。其后或离或合，本月十七日，又遇于小林窟，二夜同宿，十九日与智云，乞酒食于门外会集处，日暮时，偕入彰义门。智云导我而行到宫城外，语我曰：‘越入此城，有所为之事，盍从我言？’我以越入为难，智云曰：‘我未削发前，屡入此城，多有所为。’遂超登城上，下垂长索，我亦上，同宿于林莽间。及昧爽时，因吾困睡，尽取吾橐钵而去，失其所之，寻踪东向，并失其迹，逗遛次被捉。”且曰：“智云俗名张小明，曾为礼曹罗将。”〉传曰：“见此招辞，至为荒唐。前者内帑库及弓房，有偸窃之变，无乃此等人之所为耶？且此僧曰：‘智云先登城，下索缒上’云。史官、内官及义禁府郞官，押去此僧于所登之处，作下索缒上之状，观其真伪可也。”史官等启曰：“东新门水口军堡之前，乃此僧所登之处，使人垂索，则此僧能执而上矣。”政院启曰：“此僧招辞见之，首谋越城者智云，而逃躱漏捕。宫城内可疑处，别为搜索，而都城四大门，令把守军士，讥察荒唐之人何如？”传曰：“启意至当。闻此事者，孰不骇愕？如此大狱，不示以严威，难以得情。今欲亲问，命召三公禁府堂上。”

○领议政尹殷辅、判义禁府事柳溥、左议政洪彦弼、知义禁府事李龟龄，承命而至。传曰：“今朝东山色内官，以果实摘取事，入于后苑，外城内墙之间，有僧隐伏，捉而问之，非我所谋，同行僧智云，诱我曰：‘我未削发前，屡入此城之内，多有所为’云，至为骇愕。欲亲问，示以严威，期于得其实情也。”上御思政殿檐下，领议政尹殷辅等入侍。传曰：“内官、宣传官等，往僧伽寺，捉一僧，问于寺僧则曰：‘此僧以客僧，今朝始来。’容貌形体相似，年岁亦近，问其名则曰学祖云。疑此僧亦智云，捉致于迎秋门外。亦令訚修，出而面质可也。”承旨韩淑，与问事官，将訚修出外，面质后回启曰：“訚修，初则熟视此僧，似有相知之意，及其面质则曰：‘此非智云也’，两僧形色，甚为荒唐矣。”传于尹殷辅曰：“以净水庵、僧伽寺、小林窟等处被捕者，与訚修面质以启。”殷辅等回启曰：“僧伽寺捕来僧学祖，疑是智云也。訚修言其僧便捷壮健之事甚详，〈訚修言，其僧骁勇，能越高墙，超巨川如履平地云。〉而此僧则曰：‘我非智云，乃学祖也。亦不能勇捷’云。小林窟僧二名，皆不见訚修，訚修亦不知二僧云。”传曰：“学祖若真是智云，则訚修毕推后，智云推之可也。”韩淑以学祖招辞进启，〈招云：“出于东莱，云游无定止，接于重兴寺，闻僧伽寺设斋来宿，被捉”云。〉传曰：“僧伽元住僧，捉来面质，重兴寺僧，亦捉来，问学祖行止可也。”传于尹殷辅等曰：“訚修以学祖为智云，学祖曰：‘非智云’，訚修又曰：‘智云为礼曹皀隶，而考于礼曹，则无张小明之名’。又于面质时，不能直招，恐是诈也。”殷辅等回启曰：“智云指导之言，虽似虚妄，然訚修每指学祖曰：‘以汝之故，至于死地’云。又曰：‘智云谓我曰：“此城之内，有仇人金金伊，与汝剌杀。”又智云谓我曰：“越此城，又有三墙。与汝死生间，终始同心，虽留连七八日，期于必杀。”’云。此言虽似不实，然言端己出。但恐不能忍杖，遽至殒命，则不能得其实情也。”传曰：“訚修今可加刑，然殒命则实情难得。学祖姑勿放送，待僧伽寺僧之来，问曰：‘学祖今朝往汝寺云，何时往乎？其行迟乎，速乎？其气色安舒乎？惊恐乎？’细细问之。”殷辅等回启曰：“以訚修所供之辞，诘于学祖，则学祖曰：‘彼僧已言之，吾罪满天下’，而不服指导越城之事。反复诘问曰：‘汝若无罪，则何以曰罪满天下乎？’学祖曰：‘自分必死，故如是’云。但僧伽僧曰：‘学祖昨日，自外而来’，不言今朝入来，何以为之？”传曰：“今已夜深，明日推鞫可也。”

○巳时，太白见于申地。日晕。

5月21日

○戊子，传于尹殷辅曰：“重兴寺僧之招辞，与僧伽寺僧之招辞相同。今当更问曰：‘学祖平日，有骁勇轻捷之事乎？’有之云，则学祖更诘可也。”殷辅等回启曰：“推问重兴寺僧，则学祖平日，别无骁勇之事’云。且訚修所言，皆诞妄，似难取实，然妖说〈訚修言为阙内神灵所凭，超入宫城。〉甚多，朝廷参鞫似当。请台谏长官来参何如？”传曰：“可。”政院以訚修招辞入启。〈招云：“京居内需寺奴尹万千，以谚简通于我曰：‘屡惠芒鞋，多谢多谢，一来相见’云。本月十八日，以见万千事来京，到宫城外，欲见石丁妹石德，晡时着白笠，欲入建春门，而把守军士，呵禁不纳，迤逦到宫城北，攀援越入，城底有一松，隐处其下。其夜大雨，投宿小门，翌日匿于枯松下”云。推官问之曰：“石丁是何人？”訚修曰：“今则出家僧，名敬宗，其父石乙屎，居建春门外，其妹石德，为内人”云。又曰：“隐伏时，见一男子，遗溺于门内而去”云。〉传曰：“以此招辞见之，昨日所言，皆是修饰也。听看审内官之言，则璿源殿北，盖瓦有撤去者，又以破衲，塞门隙云。此非一夜间所为也。訚修所供，与内官之言相同矣。招辞又曰：‘见一男子，遗溺于门内’云。此必见璿源殿直，或文昭殿水剌间人也。以此见之，訚修所自入，他僧不干，皆放可也。尹万千及石丁之父，拿推亦可，其待建春门把守军士，亦凭问可也。”尹殷辅等启曰：“訚修与尹万千面质，则訚修指万千曰：‘吾乃奉恩寺僧网德，〈网德，訚修俗名。〉奉恩寺得病之事，汝所知也。’万千曰：‘吾尝往来于奉恩寺。此僧则必闻吾名而见吾面也，吾则未尝见之’云。石丁父石乙屎曰：‘石丁年十二，出家为僧。闻居住于龙门山，而绝不往来，故不见已久’云。大抵訚修越宫入城，累日隐伏之情，极为难测，而尚未服，穷极推之何如？招辞所云欲见石德之言，非其实情明甚。虽冥顽迷劣之人，岂不知越入宫城，不可见内人乎？穷推得情何如？”传曰：“所启至当。訚修诈言非常。敬宗〈石丁僧名。〉姑勿捉来，诘问于訚修曰：‘设使欲见石德，而人知其难见，则即当还出，留连数日，必有其情。窥伺越墙，偸盗设计，亦有同谋之人’，反复诘问，不直纳招，则加刑可也。”

○日晕。巳时，太白见于申地。

5月22日

○己丑，尹殷辅等启曰：“訚修，以昨推日所，推之乎？且此僧，能知城内之事，非前日往来者，不能如是详知。不然，必有指导者。以此推问何如？”传曰：“启意至当，此僧变诈莫测，似难难服。今以权辞问之曰：‘宫城之事，汝若不知，则必有指诱者。指诱之人，今已捕得，一一承服，汝虽固讳，无益也’，以此反复诘问可也。”殷辅等回启：“以传教意问之，则欲见取服之人面质云。奸诈莫甚，非平问所可得情也。”又传曰：“今闻此言，訚修奸诈之状，尤著矣。今当复以权辞问之曰：‘今汝若输情，而与取服之人，所言相同，则可以面质’，以此诘问可也。”殷辅等启曰：“以传教意问之则曰：‘初无指诱者，而云指诱者已服，故欲见其人面质矣。吾无他意，不须烦问。吾知死所矣。何不速杀？’言之凶悖至此，加刑何如？”传曰：“此僧，真奸贼也。前后变诈，不可殚说，然以大杖急打，则恐易殒命，徐徐杖之，期于得情可也。”

○日晕。巳时，大白见于申地。

5月25日

○壬辰，右议政金克成复命后启曰：“近来旱灾太甚，恐失西成之望，十八日夜大雨，高燥处已湿，污下处亦足。两麦已向熟成实，稻苗亦已生长。自上方以农事为虑，故以所见启之。”〈史臣曰：“克成身为大臣，当旱灾切迫之时，不知燮理为何事，反以扫坟是急，厨传之弊，及于州邑。其还，又虚张农事，以悦上听，鄙哉！”〉〈又曰：“克成为右相，未久而卒，然于同僚中，颇有宰相度量。馀碌碌不足算。”〉

5月26日

○癸巳，传于政院曰：“訚修所言虚妄，似难取实，然今日又诘问，不服则刑推，又不服则以越城罪取服，罪之可也。”

○承旨韩淑，来自禁府启曰：“訚修不省人事，令医员诊脉，则脉道垂绝。饮之以药，还吐不下，难以推问，故委官罢去。”传曰：“知道。”

○宪府启曰：“僧人訚修，逾入宫城，事甚骇愕。所当穷讯得情，今又加刑，必毙杖下，情状泯灭，人心益甚疑怪。自言金海人，而父母俱在云。请姑缓刑讯，推阅根脚。且其招辞，虽反复变诈，不可取实，然欲得其情，宜多般推阅事干人等，请并推问。”答曰：“訚修所言，狂悖虚妄，似不足取实，然昨日招内所言石乙山拿囚，其根脚亦推阅可也。”

5月27日

○甲午，副提学崔辅汉等上箚曰：

妖僧潜入宫城，迫近禁御，窜伏累日，幸就擒执，不复具备证左。详鞠审问，而刑讯重沓，遽使殒毙，情緖莫露，变异不测。人心闷郁，骇怪弥深。妖僧诬妄之言，固不足信，而其所谓或从宝昙，〈宝昙，金海僧人，以假托内旨，惑众供佛被罪者。〉或因行思，〈行思，奉恩寺僧，为寺住持。亦托内旨，事佛者。〉出入建春门一端，足以益人疑惑，而有识闻之，罔不寒心。设门九重，阍寺守之，通籍之外，无路自达。万一缁髡之徒，容迹其间，则宫闱之荡然无禁，此可知矣。臣等闻之道路，降香诸山，宫使相望，输运内帑，供佛施僧。虽无好佛之名，而有好佛之实。臣等固知圣学高明，不为异说所迷，而使禁防不密者，亦睿鉴之所未及照临也。然流俗所趋，人听已惑，自近传远，难以辨明。以三十馀年内圣之学，右文之治，而顾使伪诞妖怪之辈，污蔑清明之化，岂不痛哉？妖僧既毙，其所逮引，似难穷诘。如所谓宝昙、行思之类，不但腾此僧之口，巧黠诈诬，积人之愤久矣。至如阴缘蹊径，多蓄货宝，托称内赐，夸耀惑众，而久稽显戮，岂非失刑？不特此也。刷括僧徒，毁撤寺刹，至于遣官，法非不严，而差官才返，旋复构葺，守令利私役，而不之禁，监司慢国禁，而若不闻。僧入都城，国有常禁，而持钵衣缁者，恣行街里，劝诱因缘，出入无忌。纠禁解弛之极，驯致越城之变。举此一隅，亦可知纪纲之不立也。臣等非以一二妖僧，得以惑一国之耳目，且知圣学之明，必不眩于邪正之别矣。秪其所供，干涉宫壸，不能无群情之疑怪。殿下苟能学就精一，家法有截，常使宫禁之中，庄肃齐整，外内不相接，欺蔽无所容，则奸细之人，虽欲借口，其可得乎？伏愿殿下，勿以妖僧诞妄，为不足怪，惟以不肃，为大可忧，加功于易忽之地，遏流于涓滴之初。

答曰：“妖僧越城之事，亦是灾变，上下孰不惊骇哉？但訚修招内，所言变诈不一，不可取实也。此则不干于佛事也，然因事益察可也。宫禁更加禁断焉。”

5月28日

○乙未，传于政院曰：“近来接待夷狄，渐不如古，故边衅日起，此岂特边将之失，朝廷处置，亦有所未尽故也。倭人、野人，来馆于京者，交通商人，私贸禁物，而事若发觉，则所买之价，尽没于官，其结怨岂小哉？今后只治罪商人，而勿行没官之法何如？议于大臣。”

○伴送使苏世让，复命后启曰：“《皇华集》凡五卷，皆已楷写而来，然错误处尚多。御览后还下，则令从事官等，〈崔演、严昕、林亨秀。〉常仕于校书馆，校正印出何如？日记，备载一行之事，故敢献权近《应制集》，〈权近，国初人，于太祖朝，以请国号赴京。大明太祖高皇帝，闻其能诗，特赐引见，命题赋诗，大加称赏，又赐御制。权近东还，编次成秩，后人名之曰《阳村先生应制集》。〉馆伴金安国，进于天使而求诗，天使制赠，且曰：‘集中有高皇帝御制诗，名之以《阳村》〈权近自号。〉《先生应制诗》，似乎不恭。宜改曰《应制承恩录》。’又谓欲得印本观之云。请印送何如？天使所制诗，平安道则已楷写，刻板悬挂矣，黄海、京畿两道，则未及为之。令能书人，楷写下送何如？郭山孝女金四月之碑，〈四月其母得恶疾，断指和药以进，母病即愈，立碑道左，以旌孝行，天使过此，则必赋诗。〉以三尺恶石造之，立于田头草莱之间，于天使所见，殊为埋没。今则饥荒最甚，功役亦重，不可为也，姑待丰岁，以熟石改造，立之路傍高处何如？葱秀山、翠屏山〈二山俱在黄海道平山府。〉碑阁〈天使董越《葱秀山记》，吴希孟《翠屏山赋》，皆立碑山下，又起高阁，以庇风雨。〉过大，而今天使所制诗文亦多。若刻碑立阁，则弊甚不赀。请楷写刻板，悬挂阁内何如？天使所经，一路凶荒，义州、龙川、铁山等邑，饥馑尤甚，人马困毙，势将难支，而往年田税，督征不已，嗷嗷沟壑，至为矜闷。请量减田税何如？安州，关防重地，使臣来往，亦络绎相继，而近来厉疫大炽，官奴婢死亡殆尽，将为弃邑。奴婢令该曹量定，以开苏复之策何如？京畿、黄海、平安三道，天使宴享，丰杀不同，军威兵卒，〈天使前后拥卫事。〉多寡亦异。从一磨炼，以定后规何如？天使所请

砚子，〈华察、薛廷宠谓世让曰：”欲得好砚，须从后觅送。“仍以见样赠世让曰：”依此样造送“云。〉已令平安道观察使精造矣。后日赴京使臣入去时，令观察使直送乎？赍来看品后，付送乎？且大使临别时所赠手巾二、银小镊二、春茶一封、上清元〈药名，主治暑气。〉一封、扇子二把，及在汤站〈上国地名。〉所送扇子二把，小臣不敢擅便，敢献。”传曰：“启意知道。天使所赠物件，还下矣，卿其领之。田税量减事，当问于该曹而处之。天使所请砚子，令平安道观察使，精造上送政院，看品后入送似当。《皇华集》、《应制集》，亦从速印出，与砚子一时入送，而冬至〈权橃、任权。〉行次可及，则付送可也。予适以齿痛证，停视事，故不得引见也。近以谨天谴，不为宣酝矣，卿初自远行而还，故别为赐酒。且卿为内医院提调，故言之。予素有齿痛证，发作无时，发则面颊尽肿矣。考于方文，试用诸药，而竟无一效，欲使内医，问药于中原。内医一人，冬至使行次，入送何如？”

○午时，太白见于申地。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九十〉

六月

6月1日

○丁酉朔，右议政金克成议启曰：“平安道极为饥荒，加以天使往来，本国使臣络绎，非但一路，阖道同受其弊。减租事宜如世让所启，但本道防戌紧重，内地田税，分入沿江各镇，以补军资，以备不虞。闻江界等官，军资不裕，此不可以不虑也。内地各官应收田税之数，及沿江各镇所储军粮足不足，令该曹详细考核，量宜磨炼施行何如？”传曰：“依议施行。”

○以金安国为议政府左参赞，林百龄为工曹参判，柳灌为司宪府大司宪。

○太白昼见。

6月2日

○戊戌，夜，有云，自西方至巽方横布，散如白气，渐移南方，良久乃灭。

6月3日

○己亥，兵曹启曰：“平安道观察使金麟孙启本：‘山羊会居住彼人等书契以为：“渔猎野人，边将无故杀伤，一年或三四人或十馀人，俺等当报复。”’云。边将斩获彼人，近年所无之事也。观其意，似欲以此恐动，仍要盐米等物也。然事关边衅，何以处之？伴送使苏世让所启，军威军卒，多寡不同事，本曹初无指教，而本道亦不取禀矣。然郡邑大小不同，故军卒多寡不一。今乃使之同，似为不可。姑先行移于平安道，问其由而后，为公事何如？”传曰：“彼人书契事，议于大臣而处之可也。军威军卒事，果非兵曹所为，下书平安道监司，使之量宜酌定驰启，而为公事似可，然伴送使所启，幷指三道，黄海、京畿等道，亦下书可也。”

○谏院启曰：“京畿、全罗两道图籍外寺刹，遣官撤毁，如有复创者，治罪事立法，而仄闻畿甸之内，或立创寺者，或有修基者。畿甸如此，外方可知。其不有邦宪，恣行无忌极矣。请下谕两道监司，穷极摘发，其主创者及所在守令，幷推考重治。”答曰：“如启。”

○成均馆生员柳礼善等上疏曰：

前月禁苑中，有僧潜窜，捕系鞫之，死于棰楚，情状黯黮，众听疑惑。是何禁严之地凶秽之干其间，明昭之时，而变怪之至于斯也？臣等闻，理旺则妖孽息，气衰则邪沴作。世之为妖孽为邪沴者，莫佛者若也。惑吾民、乱吾道，其为祸，几熄几作于理旺之乾坤，气衰之家国乎？自汉、唐以来，无明君谊辟，阐扶正之见，笃闭邪之诚，人其人，火其书，痛绝其根抵，而使怪诞之流，至今滋蔓，吁可惜哉！今我殿下，以冠古聪明，嗣无疆历服，尊先圣以出治，右斯文而兴化，于玆三十馀年，其锄治异端，拔本薅根，庶大有待于今日矣。然臣等见殿下之于释徒，每求锄治之策，而讫无断熄之效，方图沮遏之机，而反生阴肆之势。其祸惨于萧墙如此，何也？岂非殿下排辟之示其文，而略其诚，崇奉之无其名，而反存其实乎？往年募役给牌，欲因是渐治，而给牌之后，凶徒益盛，恣行无忌。臣等上章，请先撤奉先、奉恩二寺，以绝其根本，而殿下不听，且诸道寺刹，以次毁撤，有殿下之下旨，而京畿、全罗，毁寺之后，废不复行，此殿下之排辟，徒示其文而略其诚者也。殿下明睿齐圣，吾道是尊，仁义是修，其不惑于左教，固也。然臣等闻，宫使之传香诸山者，比比有之，远输诸寺者，日月相继，金银照耀于供佛，货财充溢于施僧。殿下虽不及知，而为弊至于如是，此殿下之崇奉，无其名而反存其实也。臣等今闻奸僧，跧伏御苑，密迩掖庭，此千古所无之事也。其为妖孽、为邪沴，为如何哉？脱使不就擒执，而潜行胸臆，则又焉知变故之生于不测乎？且其所供，因缘宝昙、行思出入宫门有素云，则其不严内外，祸结肘腋，尤为寒心惶骇者也。彼宝昙、行思之恣行无忌，骋妖诬惑，朝野之所共愤，则可验其言之信然矣。臣等初闻，愕然起𠹤，以为圣明之朝，宁有如此之变哉？必也圣上之所惊虑，大臣之所深忧，徐刑穷讯，得其情状，追捕宝昙、行思，明示典法，徇于都市，然后申禁制之令，下搜毁之旨，尽根株痛断而后，庶可以快舆情之望，除一国之害。臣等之俟命，旬有馀日，而殿下不闻有所处置，大臣不闻有所献议，谏官不闻有所持诤，臣等窃惑焉。夫僧之不得入城，国有常典，而今者凭借号牌，出入阛阓，是固骇人之目，愤人之心者也。况又宫禁深邃，内外关隔，而异服殊形者，敢自逾越而潜入。彼折柳之樊圃，狂夫犹且瞿瞿。况此密近之地，苟非素所交通，心忸而目习，则岂能一朝，居然投足哉？噫！宫掖之不严，关防之不谨，僧徒之僭滥可知，而其为变，孰大焉！昔梁武帝三度舍身于同泰，陈高祖效胡人摸拜于观阙，唐宪宗迎佛骨于大内。玆数君者，皆信惑异端，坐致乱亡，传笑千古，而当时亦未闻僧之自投禁中也。殿下见一星辰之异，一草木之妖，则知所以警省以弭之，修德以禳之，而至妖邪变怪，若是其甚者，则视为寻常，无所惕畏，臣等恐不测之祸，近在朝夕也。夫僧之根柢，在于奉先、奉恩二寺，殿下虽屡下搜毁之命，而僧徒犹指而相语曰：“二寺尚存，吾属无患矣。”然则不毁二寺，而毁他刹，是犹漑其根，而斧其枝叶也。欲求僧徒之绝，其可得乎？今之入禁苑为妖邪者，亦由此二寺，近在都畿，群聚负恃，出入无忌故也。臣等伏愿先斩宝昙、行思二僧，以治其横肆，次毁奉先、奉恩二寺，以断其根柢，则邦本殷富，王道荡荡，邪流秽种，无复蝃𬟽于其间矣。伏惟殿下笃察焉。

答曰：“妖僧之变，上下孰不惊痛乎？尔等之意，亦如是也。毁寺俗僧，一时汲汲为之，虽似快矣，而僧徒，皆以盗贼而避役者也。今若迫之，使啸聚山谷，至于朝廷用兵搜讨，则其弊大矣。朝廷图籍外寺刹，先令毁去，而推刷僧徒之令已定，此渐次之图也。岂不得体乎？弃其得体之令，而徒为汲汲之举，则其害亦不细也。况妖僧逾入宫城，此是灾变之大者也。人君遇灾，归罪于人，有乖于谨灾之道也。朝廷议定，不必更立新法也。”

6月4日

○庚子，御朝讲。上曰：“近来亲民之官，例不择差。苟以廉谨之人差送，则民生何至困穷乎？今则多用老衰之人，气力已惫，故委诸下吏，民受其弊。若一一汰去，则似为过矣，今铨曹斟酌，而用之于闲职可也。”领事金克成曰：“上教至当。但年虽衰老，而所行廉谨，则亦当爱惜而勿弃也。其间有年少而不能治事者，岂可年少而容之哉？近来廉耻道丧，虽或有廉谨之人，但知贵之，而无所则效，此教化不行而然也。孔子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自上若躬行表率，以重廉耻，则下人观瞻感化，皆为廉谨之士矣。”大司宪柳灌曰：“近来守令，廉谨者少，贪污者多，褒贬之际，不得其实。虽所行廉谨，而一有公错，则置之于下考，虽所行贪污，而苟无显过，则置之于上考，劝惩之意，安在哉？若重赏加于廉谨，严谴施于贪污，使贪廉有别，劝惩得道，则民受实惠，官无败事矣。”大司谏慎居宽曰：“年必而用之，及其老而废弃，果为不可，然不能治事，贻弊于民，则亦不可用之也。此在铨曹所为如何耳。”柳灌曰：“廉耻之行，其机在上。若先之以节俭，示之以纯朴，则下人取则，而自无贪污之习矣。”居宽曰：“去奢节用，上教屡下，可谓切至，而迄无其效。大抵从其所好，不从其令。自上苟不能先之，则虽法令日下，下人谁有从之者？且古则以贪污被重论者，铨曹难于收用，近来虽以此得罪于公论，苟有势力，则汲汲收叙，此铨曹之过也。”同知事黄宪曰：“夫廉谨之人，多踈于事，贪污之人，皆能于事，故陞黜之际，名实颠倒，廉谨者得愚名，贪污者得贤名。俗尚因而日卑，此难以法律绳之也。且中外官吏之老衰者，令本曹〈宪时为吏曹参判。〉抄启事，已教之矣，但所见有限，何能尽得其实哉？况年老而勤于官事者有之，年少而不能治事者亦有之，抄择实难矣。”上曰：“教化不明，风俗日薄。都城之内，比比杀人，至有不得其尸亲者。夫有罪当死，至于三覆，所以重人命也，而闾巷之间，杀人无忌，此风岂可长乎？”克成曰：“此乃有司之责，视为寻常，不致寻究。今当精核得实，不但罪其行凶者，而亦责其有司可也。”侍讲官权应昌曰：“近来灾变〈彗星、太白、旱干。〉沓臻，又有妖僧之变。其所逾入之由，〈逾入宫城。〉虽不可知，而为变则大矣。自上当更加警省也。且今之所为，皆出于虚文，久旱之馀，一雨未洽，而赏格辄下，〈黄琛，以献官祈雨于春堂台，有雨，赐儿马一匹。〉将亲祭祈雨宗庙，而又命停之，似无应天以实之意。”居宽曰：“訚修推鞫时，臣亦随参。所供诞妄，虽不可取实，然自谓与宝昙、行思，出入阙内，而阙内之事，无不知之云。阙内之事，非僧人所得而知之，以是群情益为疑怪矣。”应昌曰：“臣尝闻之于庆尚道，宝昙〈金海僧人。〉年年长发而上京，其还，必赍人所难得之物，〈如段匹之类。〉夸张于氓俗曰：‘此内赐也’，愚民无不称羡，靡然而从之云。”上曰：“訚修当初，欲除加刑，以得其情，而所言皆虚妄，故终至于急刑致死，不得其情矣。”灌曰：“近来以宫闱不严，台谏侍从，累相陈戒。非徒台谏侍从，物情皆然。”检讨官林亨秀曰：“臣少时，读书山寺，闻僧徒所言则曰：‘某寺，某殿之愿堂也；某刹，某王子、公主、翁主之愿堂也。’又公然书谚札曰：‘当送于某殿也。’见有珍异之物，问之则曰：‘某殿之所送也。’此必僧徒夸张之说也，然恐宫闱有所不严而然也。近日虽有求言之命，而下有所言，例为寻常之答，而未闻有因某言行某事也。此岂出于至诚哉？徒为文具而已。”上曰：“宫闱不严，固当省察也。僧徒夸耀之事，非不欲治之，须有端緖然后，可以治之也。内间似无如此之事，然常恐其或有也。且江边诸将，喜杀彼人云。边衅之生，至为可惧。平安道困弊之馀，又有边衅，则何能备御乎？”克成曰：“彼人之畋渔于越边者，皆指为犯边而杀之，此边将邀功喜事之故也。以此，彼人怨咎日深，而边患将萌，后日之忧，岂可胜言？”亨秀曰：“臣以远接使从事官，往平安道见之，近年以来，饥荒相继，龙川、铁山等邑，凶馑尤甚，居民流离，阖境萧然。朝廷曾欲量减田税，而计军资而止。民无一升之粟，虽征田税，安所从而备纳乎？大抵民存而后，可以固国。军资虽裕，民若饥困，则谁与御敌哉？且一路供顿，不为丰备，虽屡下谕，而奉使之人，其心不同，或有以踈略为咎者，守令莫测其意，故供顿之丰侈，尚循旧习矣。”上曰：“此言至当。人心果为不一，守令刚明者少，懦弱者多，必畏奉使之人以为踈略，而其供顿不得不丰侈也。”灌曰：“国法之不奉行，非但微者为然，有识之士，亦惮奉行，宁不寒心？”克成曰：“平安道田税事，民苟至死，则军资有无，固不可计也。而闻江界等邑，军资已竭云。若一时尽减其税，而边事卒起，则实所可忧。苏世让所启，非举一道而言之，只主言三邑〈义州、龙川、铁山。〉内地之税，入于沿江诸镇者也。今当量其诸镇谷食之多寡，可以多入则多入之，少入则少入之，如或可以不入，则亦当不入，斟酌处置，使民受一分之惠何如？”上曰：“此则有司所当察而为之。”应昌曰：“遇灾求言，〈四月，太白见，下旨求言。〉此是美事，而中外士庶，视为寻常，台谏侍从，因例上章，而草泽之士，寂无一言，恐上无乐闻之诚而然也。台谏侍从，有怀必达，何待求言？所以求言者，欲闻草泽之论，而草泽之论，非乐闻，不得以致也。”上曰：“人非圣人，何得无过？人有言其过，则悟而改之可也。”亨秀曰：“臣见葱秀山碑阁，制度壮丽。立阁之意，所以蔽风雨而已，此则大如宫阙，石柱高建，鹫头诸具，无不张设，前后阶砌，皆用炼石，所木皆非出于本土，而自远地转输。当一路困弊之馀，为此可已之举，其弊岂小哉？”上曰：“此言至当。只蔽风雨可也，而如彼宏侈，若后来天使，又有所制，而依例为之，则其弊无穷。毁撤改造，收其材瓦，使守令不得私用，而用之于公廨修理处何如？招政府郞官，问于大臣。平安道田税量减事，伴送事苏世让启请，而今闻右相之言，只以三邑为主云。斟酌军资多寡，而处之事，言于户曹。”

○成均馆生员柳礼善等上疏曰：

臣等伏见昨日圣批所答，而不能无疑焉，故不顾臣等之无似，而更有言焉。臣等窃观我国家，役烦赋重，民不堪其苦，故一邑之为僧，至于数千，一闾之为僧，至于数百矣。僧徒之寔繁，在今时极盛，而莫不有父母兄弟，则非所以啸聚山谷，匿迹为盗者也。若尽毁其所依之所，而使无有投足之地，则亦莫不各归其父母兄弟之乡，而安居乐业于出作入息之化矣。孰敢为盗为贼，而贻朝廷搜讨之患乎？虑有此弊，而不复毁寺，则非特不快于一时，抑恐不快于万世也。付图籍之寺，所以不毁者，臣等益有所惑焉。所谓图籍者，出于何代，而有不可毁者，抑别有关于治道，而不可废耶？所谓图籍者，今世之图籍，而未必有关于治道，则殿下操一国之柄，而不能尽毁其付图籍者乎？毁其不付图籍者，而不毁其付图籍，则是为僧之徒，只聚于不付图籍之刹，而聚于付图籍之刹耶？毁其不付图籍之令，岂朝廷得体之道乎？殿下欲遵一时已定之令，而不毁其付图籍者，则臣等之惑尤甚。夫损益时宜，推古证今者，乃帝王治道之大法，则我朝廷朝立夕变之法，抑不可为损益乎？殿下之损益时利者，不为不多，而独不可改不毁图籍之令乎？臣等知其毁不付图籍之令，亦非出于殿下之诚心，而不得已而勉从者也。是以，既毁二道〈京畿、全罗道〉新创之寺宇，而更未有请毁他道之未毁者，此必举朝之公卿大夫，亦探知殿下之渊衷，而不极言将来之大害也。故妖僧入宫城，而急刑致毙，不穷其情，则非特有疑于今世而已，使万世之下，将必起疑而怀恚矣。言之至此，可不寒心？臣等之妄意，则以为异端之根柢，必在于奉先、奉恩二寺，而崇奉之权舆，则岂不在于出入内需，〈司名，掌内用。〉而籍东宫佛供者乎？今之为缁徒者，所以争相称贺，而交语跂足者，必以东宫为口实。噫！殿下之庭训身正者，有如是，则安有东宫之好是教慕是徒者乎？然而自东宫既长之后，有此凭借之怪说，颇闻于四方，臣等不胜拊心痛哭焉。然覆巢穴塞本源，此其机也，而殿下不纳臣等之疏，不毁两寺，不斩二僧，则臣等恐自此以后，尤有所借口而兴起者矣。若毁两寺，而绝其根柢，则不必严禁四方，而诸山之寺刹，自至于荒废，斩此二僧，而明正诛罚，则不必严立禁令，而自无妖僧之祸矣。伏愿殿下，亟下明命，先毁二寺，而尽毁其付图籍者，又斩出入内需，如二僧之徒者然后，妖僧不复作，而祸乱之机熄矣。伏愿殿下留心焉。

答曰：“二僧，于经筵闻之，法司时方推之云。两寺非特付于图籍，乃祖宗朝寺也。何可轻改？且此疏，有籍东宫施佛供之说，何有如此事乎？然必有所以，予可为戒敕，而世子亦当辅导以正也。”

6月5日

○辛丑，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兵曹判书梁渊、参判权橃、参知任权议启：“今观咸镜南道兵使〈禹孟善。〉启本，罗双介等，以蕞尔残虏，自任顽暴，虽边将严辞晓谕，迫令还其旧土，而尚贪田渔之利，敢拒禁令，佯若还归，中道而返，修复窟穴，至设炉冶，以为久住之计，其不惮威，横逆甚矣。固宜举兵问罪，但近来本道连歉，兵力单弱，不可开边衅。今若轻举入讨，彼或啸聚凶党，小挫边威，则黠虏等，浸长桀骜，益生轻侮之心，诱引同类，数多来居，渐就滋蔓，终至难图。令边将量抄军卒，严示军容，撤其庐舍，焚其谷物，开陈利害，更加反复开谕，责还旧居，犹不慑服，如前违拒，具由启禀，以待朝廷处分何如？观平安道监司〈金麟孙。〉启本，山羊会来投彼人书契，大意不过渔猎野人，累次被杀，所当报复为辞，以要盐米等物。然归顺彼人，例于满浦镇来现，而佥使于客馆接待，以馈酒馔，仍给所索之物，古也。各种彼人，于江边列镇，来求杂物，随请许给，旧无其例，不可创开新弊。且其曰〈彼人书契中语。〉尔不要过江而来，我亦不过江而去云者，盖言本土〈彼地。〉渔猎野人，不更禁制之意也。野人无故来到于此边，则论以盗贼，登时剿击，已有其法矣。越边畋渔彼人，不可加手，以开边衅。令节度使申敕沿江诸将，慎勿要功生事何如？”又以三公及礼曹判书李龟龄、参判潘硕枰议入启。其议曰：“凡待夷之道，务在羁縻。近来倭奴，犯禁商物，亦令收没，化外之人，不可绳以我国之法。自今如有禁物贩卖者，只治所与买卖之人似当。且倭馆房守，例以各司奴子抄定，每十日相递，虽不久于其任，各司有数之奴，更秩出入，与倭人相知甚熟，交通富商，潜卖禁物，势所难防。依该曹所启，以番上军士，每三日相递，则庶无猥滥之弊。但军士代立者，切勿定送为当。”传曰：“大臣等所议，皆奉承传施行。”

○御夕讲。

○儒生等复上疏。答曰：“朝廷亦岂偶然计之？予意已尽言之。”

○日晕。巳时有云，自艮方至坤方横布，状如白气，良久乃灭。

6月6日

○壬寅，传于政院曰：“顷者以日气见之，似有雨征，近来旱气渐极。大抵旱灾之害，六月尤甚，人命所关，莫大于农事。农事不实，则民何聊生？予之闷雨，宁有记极，祈祷虽是末节，然自古所为，不可废也。初度二度祈雨，则该曹循例举行矣，然祀典所载处，一时并举，近于泛然，安有格天之诚乎？三度祈雨，则先遣大臣，祭于风云雷雨坛，隔一二日，又遣赞成等官，祭于木觅山，隔一二日，又遣判书等官，祭于白岳可也。祭官每以军职杂人差之，孰能用心而斋祭乎？别遣大臣六卿，相继行祭，以其得雨与否，欲观诚意之存不存也。此意问于礼曹以启。”政院以礼曹意回启曰：“上教允当。但择日则本曹所掌，而祭官则吏曹所差也。”

○谏院启曰：“京畿观察使尚震，特加为刑曹判书。尚震为嘉善，才二十朔，遽陞正二品，官爵不重，物情未便，请改正。成均馆直讲李纯亨，人物轻率。兼春秋重任，以此人授之，人器不合，请递兼春秋。”答曰：“皆如启。”

○儒生等复上疏。答曰：“尔等虽陈一疏，亦已知之。何待于累疏？不允之己意，已尽言之。”

6月7日

○癸卯，儒生等复上疏。答曰：“予不好佛之意，谁不知之？予意已尽言之，不允。”

○吏曹启曰：“朝官衰老不能治事者抄启，而移差闲职事传教，故考则年老者或在长官，而亦有任于闲官者矣。该曹当检察为之。外方之任，则《大典》有自六十六岁以后，勿叙守令之法。今若举行，则自无衰老不能治事者，冒处剧务之弊矣。若不能治事之人则已矣，虽为衰老，而犹能治事者，亦多有之。且宰相之中，亦有年老者。若皆勿叙，则于事体，似为未便。近日宰相，多有以衰老辞职者，物论以为未安，臣等以为，不须书启，而任用之时，该曹察而为之。若不能察，则自有物论矣，如此为之何如？”传曰：“当初传教之意，宰相之类，本不举论，而只以堂下官及外任之人言之矣。吏曹或不能尽察而见递，则后之任铨衡者，亦难察识矣。若抄以置簿，则可以易知，而任用亦不至于混，故传教矣，今所启之意至当，如启。”

○以丁玉亨为刑曹判书，柳辰仝为司宪府持平，尹元衡为弘文馆校理，李无强为司谏院正言。

6月8日

○甲辰，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等启曰：“近来灾变〈慧星夜出，太白昼见。〉沓至，今又旱气太甚。迫切之患，孰有过于此哉？伤和召灾，必有所由。臣等俱以无状，冒居燮理重地，不能堪任，日夜忧惧。请速递臣等，而择用贤者，以消灾谴。”答曰：“近来非特灾变叠臻，旱灾尤为迫切。必有所感，岂不恐惧乎？如祈雨之事，虽是末节，不为则已，为之则当以诚心格天也。近来视为寻常，徒为烦渎而已。往年〈丁酉年。〉以旱灾，仿宋朝故事，〈宋仁景、英宗，亲祷雨于京灵台。〉亲行祈雨祭于风云雷坛，有应。今亦欲为，而适有齿痛，故未得为也。大抵灾变之应，不可指以一事，然当今人心不古，风俗薄恶，礼义不行，上下无分，百姓凌守令，守令慢监司，下凌上，小凌长，弊将难救。举一事言之，四馆，礼曹所检也，礼曹牌招，则非徒不来，反驱其使令，四散而去。师长，儒生之所尊待者也，儒生路遇师长，驱其丘史于马头。纪纲之不立，风俗之不美，可知矣。且古不云乎：‘一妇抱冤，三年大旱。匹夫呼天，六月降霜。’感伤和气，莫甚于刑狱。有罪者，固可治也，无罪而枉被者，亦岂无之？此则刑官所当审察也。以近来日候见之，凉气如秋，顿无雨征。日夜仰天望雨，予意茫然，罔知所为。君臣上下，所当恐惧修省。岂可以灾异，责免三公乎？勿辞。”殷辅等回启曰：“祈雨之事，虽是末节，为之则当以诚云，上教允当。祭祀徒烦，而不以诚意将之，则何有得雨之理，大抵告神之辞，在于祭文，而制述者，不载自上至诚闷雨之意，而依样誊录，草草塞责，其慢忽甚矣。今后如有别祭，特召位高能文宰相，用意精制何如？风俗薄恶，诚如上教。近来此等事，比比有之。以此纪纲陵夷，弊将难救，所当痛治，以惩其后。且闻两界，凶荒相继，边衅又萌。以北道言之，城底胡人，乃我国藩篱，而因此得知声息者也。今以饥困，散入深处。若漏通虚实，来梗边鄙，则将何以支之？以西方言之，近来赴京使臣，络绎不绝。骑载迎护送，皆以防御军为之，士马饥困，弊损过半。今又旱气至此，禾不立种，其忧岂小哉？以天时人事见之，恐有不测之变，起于朝夕。所当预备将士，以为绸缪牖户之计。当今武臣之可用者乏少，故边地守令有阙，则难于拟望矣。其为宰相者，皆老膂力已衰，在于三四品者，亦无可当一面之人，岂不寒心？然古人云：‘材不借于异代。’今虽曰乏人，亦岂无可用者乎？沈滞在下者，必有可用之才，而铨曹不肯陞叙，故每有乏人之叹。今后可用者，渐次陞叙何如？”传曰：“祭文事，果如所启。今后如有别祭，则宰相之能文者，命招制之可也。然宰相岂皆能文哉？堂下文臣之能制述者，命招制之，而令大提学检举亦可也。西北事，上下孰不忧虑哉？予见咸镜北道节度使〈曺允武。〉启本，深处胡人，以饥困多有欲来居城底，以资粮食者云。今若许之，恐有养虎之悔，拒之可也。武臣陞叙事，启意至当。大抵文臣，则出入台谏侍从，故予知其为人而用之矣，武班之人，皆在于眼外，予何能尽知其为人哉？予虽时欲别择某人，亦恐误为而致有物议，则徒为骚扰而已。今后可用之人，书塡于名下以启，则予当斟酌陞叙也。”

○宪府启曰：“凡内用之物，在祖宗朝，皆以承传入内。盖以经用之外，若横费不节，则必有无穷之弊，故重难其事，而奉承传也。废朝辛酉年以后，用度无节，始改旧例，或用甘结，自反正后，踵而行之，一切以甘结入内。非但有违祖宗朝旧例，有似勿欲宣布于外，至为未便。请今后入内之物，皆奉承传为之。凡供御之物，尚衣院所剂，不为不足，又令外方别剂。此皆出于民力，弊甚不赀。近来岁比不登，民甚困瘁，所当隐恤。如非国家紧用之物，不宜别有求索，以病穷民，请命停之。砚大中小各十面，令平安道造送事下谕。平安一路，再经华使，困瘁已极，今又旱干，民皆流散，诚可寒心。不得已有减税之命，如非紧急，虽小少之事，所当一切勿举，以纾民力。况砚材出于海滨。水中伐取之际，须待潮退水浅，用功甚难。发饥困之民，为可已之役，至为未便，请命停之。”答曰：“该司入内之物，物论以为烦数，予非不知也，然不能一切止之者，凡国家供用经费，横看之外，别无馀物。若只以此用之，则虽一朔之间，其能支乎？是故，自祖宗朝，经费之外，亦有入内之时矣。且祖宗朝，一奉承传，其数多入，故虽不烦数，可以支用。今若一奉承传，而其数多入，则反有物议，故酌其用度而入之，于人见，更为烦数也。如厢库、弓房、灯烛房、司钥房、司饔院，一应供用之物，若乏少，则不得已捧甘结也。大抵细碎之物，不可一一奉承传也。如地衣破尽，则席子当入之，柴炭用尽，则亦当入之，若依祖宗朝例，烦数奉承传，则反有乖于物议也。虽捧甘结，亦自承政院出纳，安有勿欲宣布之意乎？砚则予无紧急之用矣，但中原朝士，或有求请，则无以应之，故造进事下谕矣，如有民弊，则亦可停也。”

○儒生等复上疏曰：

臣等伏以，犯雷霆之威，冒万死之罪，庶回主上之惑，伫立待命，今已六日，而终不觉悟，乃知殿下不足与有为之君也。古之人臣，三谏而不从则去。臣等之谏，非一再，臣等之去，亦已晩矣。但以学圣贤之道，欲尧、舜吾君，而不尽吐胸中所蕴于殿下，则平生怀抱，空弃于山林独善之地。区区芹曝之诚，不能自已，更陈危言，以决臣等之去就。伏愿殿下，虚心以听焉。臣等伏见昨日所答，予不好佛，谁不知之？呜呼！人主一身，位万民之上，居九重之内，动静云为，天必知之。是以幽独之中，隐微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则已著。尚且有愧于屋漏，况已著之迹，昭昭于天地白日之下乎？殿下降香诸山，施供两寺，中使络绎，今又阴护二僧，不即显戮。此非好佛之甚者乎？殿下之心以为，予之崇奉，岂臣民所共知也？臣等尤见殿下，既欺其心，而又欲其欺臣等也。殿下之心可欺，而臣等不可欺也，臣等可欺，而天地白日，决不可欺也。臣等伏闻昨日所答，曰：“事之不改，臣僚皆知之。”殿下之言至此，不几于一言而丧邦者乎？殿下之执德如此，故在廷之公卿台谏，亦皆容悦殿下之媚佛，而莫敢矫其非，殿下之所与图事者可知。以如此之臣，共朝廷之事，安知琴匣之变，遍照之祸，复作于今日乎？伏愿殿下留念焉。臣等闻，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此言一心正则一身修，一身修则一家齐，一家齐则一国治矣。殿下果能诚意而正心修身乎？果能修身而齐家治国乎？殿下不能正其心，故妖诞之说，足以动之，不能修其身，故凶顽之徒，足以藉之。亦不能齐其家，故万古所无之大变，出于宫禁，臣等不知所可道也。伏愿殿下，诚意而正心，夜气清明之时，物欲未动之际，超然独省，惕然悔悟，察是非邪正之间，则两寺之必可毁，两僧之必可诛，了然明矣。殿下之惑，终不能解，臣等之诚，终不能格，危亡之祸，近在朝夕，则臣等将何面目，苟处芹宫，而徒铺餟哉？自此大学之庭，恐无臣等之迹矣。

答曰：“尔等所言激切，予非不知也，但两寺，非近日所创，中使降香，非予所知。予意已尽言之，不允。”

○以柳仁淑为汉城府右尹，柳辰仝为司宪府持平。

6月9日

○乙巳，传于政院曰：“人主过失虽小，小亦有关矣。况崇信佛道耶？昨日儒生上疏，以予为好佛，且曰降香诸刹，中使络绎云。大抵不为则不为，为之则为之，斯可谓直也。予性不好佛，即位三十馀年，何尝有遣中使降香哉？慈殿临御时，因循旧例，容或有之，而不能谏止者，予之失也。他馀内间所为，予何能尽知哉？又闻之，许多宦官，或于父母忌日，或于岁时，上寺饭僧供佛云。儒生上寺读书者，若见之，则必疑自上所送也。今后一切禁断可也。祖宗朝，或有好佛之时，而予则非徒不好之也，万几之繁，倍于祖宗朝，何暇念虑于佛事哉？然儒疏如此言之，恐后世观者，不察而以为实然也。”

○儒生等复上疏。答曰：“予意已尽言之，不允。”

○宪府启曰：“上教以为，入内之物，祖宗朝一奉承传，而其数甚多，故虽不烦数，可以支用。今若一奉承传，而其数甚多，则反有物议，故不得已酌其用度，以甘结入之，于人见，亦为烦数云。是自上亦知烦数入内之为非也。凡甘结之事，虽承政院出纳，而该司外，皆不闻知，故昨日以勿欲宣布于外之意，启之矣。近来不时之需，无名之用，倍多于前，库无遗储，非引纳，则必贸于市。其弊农商俱困。此岂祖宗朝旧例乎？若以承传为之，则朝廷皆知自上有不得已之用，而其间或有非违，则台谏、侍从，亦或从而论启，引之于无过之地。大抵人君，欲爱民，当先节用。自今凡入内之物，请依祖宗朝旧例，一切奉承传为之。”答曰：“祖宗朝，细琐之物，皆奉承传与否，未暇考也。今设使如草芚、空石至微之物，皆奉承传，则承传，王言也，王言无乃轻耶？内用之物，印启字于备忘记，而粘连捧甘结，则与承传无异矣。故已言于政院矣。”

○成均馆启曰：“儒生等累日抗疏，未蒙兪允，拜辞先圣，东西序立，相揖而出，斋舍一空，何以处之？”传曰：“儒生空馆，古亦有之乎？予即位后，儒生虽有以异端陈疏之时，亦未闻空馆也。今有此事，至为惊愕。今当遣史官，议于三公曰：‘若予新举佛事，则儒生力争不已，以至空馆可也。儒生以毁两寺、诛两僧为请，予谓两寺，祖宗朝所创，不可率毁，两僧，法司已推之云。儒生以此空馆，其何以处之？’以此议之。”

6月10日

○丙午，三公启曰：“儒生空馆事，至为重大，不可在家各议。今日当以褒贬，合坐于承文院，会议以启。”传曰：“合坐，常事也。可以退行，此则重事，不可缓也。予欲面对议之，三公急速命招。”

○知成均馆事苏世让、同知成均馆事金安国、成世昌、大司成金遂性启曰：“顷者〈金安老用事之时。〉士气摧挫，人皆以言为讳，近来自上培养士气，如恐不及，朝廷草野，皆有敢言之风。馆学儒生，因妖僧之变，以为两寺诸刹之根本，若先撤毁，则其他可渐次除之，累日抗疏，未蒙兪允，极其愤激，至于空馆。儒生等恃于圣明，尽陈怀抱，诚可嘉美，然空馆之事，近古所未闻。臣等在师长之列，恐引诱失道而然也。至为未安。昨缘日暮，今始来启。”传曰：“儒生以异端抗疏，至为嘉美，然空馆之事，近古所无，孰不惊愕哉？方欲面对大臣，卿等适来，当并引见。”上御思政殿檐下，〈时以旱灾避正殿。〉尹殷辅等皆入伏于前。上曰：“近来灾变非常，妖僧越城之事，已为骇愕，今又儒生空馆，此亦变之大者。变异相继，不知何由而致也，至为未安。”殷辅曰：“大抵斥异端，儒者之事也。顷日妖僧越城，入处禁苑。儒生等益为发愤，抗疏累日，未蒙兪允，不胜缺望，竟至空馆。然若自上新兴佛教，则固当如是，先王陵寝之寺，自上难于卒毁，而以此空馆，无乃过越乎？堂长色掌之类四五人，令承政院牌招，反复晓谕何如？”洪彦弼曰：“妖僧越城，变之大者。朝廷共鞫，而不得实情，咸怀痛愤，况儒者乎？其意以为，必有指导之人而然也。若潜滋暗长，而祸根犹在，则后日之患，将不可胜言矣。故非不知两寺为祖宗朝事，而请毁之。其意则美矣，然空馆之事，近古未闻。上下孰不惊愕哉？令师长之人，反复开谕，使之就学何如？且儒疏以为，降香诸山，中使络绎云。此事虽未必出于上，恐有假托而为之者，自上惕念何如？”上曰：“予即位以后，一无遣使降香之时矣。大抵儒生上疏，虽有过当之言，予何有忌惮乎？但近来儒风不古，师长有训，而弟子不从，未闻有挟册读书者，而朝廷是非，人物进退，皆欲干预。此渐若长，则恐有后悔。予意非以今之陈疏，为不美也，大槪言儒风之不古耳。今欲使师长之人，反复开谕曰：‘尔等抗疏之意美矣，空馆之事，近于诡异，其速就学可也。’”殷辅曰：“使师长之人，往仕于成均馆，以传教之意，招堂长色掌，反复开谕，似为允当。”上曰：“儒生等，皆他日登庸仕路，有用于世之人。士习，自为儒时，预为正之可也。近来儒风不古，不务治经读书，而专事诡异，此习何可长哉？”金克成曰：“臣意，令师长招进儒生于礼曹，以传教之意，反复开谕，似为得矣。”上曰：“两寺，祖宗朝所为，今不可轻议，二僧罪状未著，岂宜遽加诛杀？况法司时方推之，推毕则自有公事矣。且僧徒繁盛，遍满山谷，难可一一刷之。予意，大寺小刹，皆定额数，令守令时时摘奸，如有滥数处，则其寺僧罪之，则僧徒庶可减矣。今若卒然刷僧毁寺，则啸聚山谷，僧贼大行，不可急迫处之也。”殷辅曰：“顷者以僧徒太盛，朝廷会议，设号牌之法。其意以为，有牌者僧之，无牌者俗之，则僧徒可减也。法非不密，而久为无益，有牌无牌，混处诸刹，法已不行。今虽定其额数，岂能永久而行之哉？古者有度牒之时，僧徒之盛，不如是。盖所纳丁钱，〈以丁钱纳官，然后给度牒为僧。〉穷民难办，而无丁钱不得度牒者，一切刷还故也。今则既不严其禁防，而又罢丁钱之法，为僧之路，广且易矣。军额日减，异类渐多，诚非细故也。”克成曰：“监司严治，守令奉行，而限年复户，使有资产，则僧徒可以渐减矣。”上曰：“僧虽无父无君，然岂无恋慕父母之心乎？民之为僧者，使监司守令，严治其父兄，则僧徒庶可戢矣。”世让曰：“儒生不可以纪律治之。疏中所陈，虽不尽从，稍或从之，以慰其意何如？”安国曰：“近来儒习异古，不从教训，挟册从师，皆耻为之。虽以贤者，处于师表之地，亦难为也。况如臣者，冒处非职乎？大抵挽回儒风之机，自上先之至当。近来自上培养直气，开通言路，儒生之意，欲使圣明之世，无一毫违道之事，而适固妖僧之变，不胜愤激，恐两寺僧徒，平日交通内间，故以撤毁请之，凡寺刹之名附图籍，亦难卒毁。况两寺，在先王陵寝乎？且僧徒繁盛，军额日减。号牌之法，非不密，徒法，岂能行哉？今若尽刷，则反为骚扰，亦恐有啸聚之变矣。然八道一也，而两道〈京畿、全罗。〉之外，不为刷撤，亦似不一。今宜令各道，无图籍寺刹，无号牌僧徒，渐次刷括，则自无骚扰之弊矣。且儒生所言，虽不尽从，稍或从之，开慰晓谕，使之就学何如？不然，虽使师长谕之，政院言之，臣恐儒生之不从也。”上曰：“儒生所言，一切不从，而劝令就学，似为未安。两寺今不可轻议，二僧亦当推之，各道寺刹，虽不一时尽毁，渐次撤去可也。以此慰谕何如？各道凶荒太甚。今若毁寺，不得已发遣京官，其弊岂小哉？不可卒为也。”克成曰：“京官发遣，亦果有弊。令监司检举，而守令之不奉行者，痛治似当。号牌之法，臣意以为苟且也。僧亦民也，如欲役之，令各道抄发送之，有何不可，而必以号牌诱之耶？”上曰：“役僧给牒，当初予意以为未便，儒生亦抗疏争之。〈丙申犬项之役、丁酉蚁项之役，皆抗疏争之。〉然朝廷之意〈此议金安老主之。〉已定，故为之矣。”安国曰：“古者既有度牒，以限其数，又有两宗，以察其伪，故其路不广。今则两宗度牌，俱罢已久，僧徒繁盛，无有禁防矣。今若一切刷括，则反为骚扰，号牌之法，虽以苟且，亦出于不得已也。”世昌曰：“儒生等，令政院牌招，反复晓谕，疏中所言，有可从者，亦当勉从。”上曰：“此言至当。令承政院慰谕可也。且此则以异端抗疏而然也，近来儒风不古，惟事虚诞，而不务本业，式年讲经，每不满额。师长之人，勤于劝学可也。”世昌曰：“为儒者，不可不知实学文章吏治，皆出于此，立朝事君，亦本于是，而儒生辈，喜看杂书，厌读实学，少而卤莾，长而灭裂，弊将难救。近来别试，不以讲经取人，故儒生益为懈怠。今后别试，皆用讲经，使儒生，知不为实学，不得取第，则人皆务业矣。且古之儒者，其于读书、音义、口诀，皆有师受。今也，人自为学，不肯从师，质问师长，虽欲有为，何可得哉？”上曰：“所启至当。”克成曰：“儒生虽空馆，犹有师弟之分，令师长之人，与该曹堂上，反复开谕，稍有悔悟之心，然后自上别加晓谕何如？”

○传于政院曰：“面对，左右之心不一。依右相之言，令该曹堂上与师长之人，招进儒生，反复开谕可也。别试以讲经取人事，依成世昌所启，奉承传可也。”

○宪府启曰：“潭阳府使李伣，凶险狂悖，自恃外戚，内交宦官，外结凶党，假威肆毒，人畏之如豺虎，莫敢议其是非。犬项、蚁项之役，〈伣为都厅。〉多受僧人之赂，专不趁役者，多给号牌。又将蚁项役所器物，私筑海泽，其纵恣无忌如此，而反受赏赐，人莫不痛愤。当初凶党之诛，欲幷治此人，而朝廷要务安静，姑置不问。若在都下，则虑有生事，人反以出外为幸，今者犹不畏戢，贪纵残虐，托称私献，駄载输京，至为汎滥。请罢黜削职。”答曰：“如启。”

○知成均馆事苏世让、同知成均馆事金安国、成世昌、礼曹判书李龟龄、参判潘硕枰、参议蔡世英、大司成金遂性启曰：“臣等往成均馆，招集儒生，仅得三十馀人，以传教及臣等之意，谆谆开谕，则对曰：‘今虽自上以为，不信异端，僧徒之盛，倍于古，图籍外寺刹，虽命撤，而只毁两道，其所已毁者，随毁复创，至有自内有命之说，臣等不胜痛愤，以为两寺，诸刹之根本，若先撤毁，则其他可以渐去，故伏阙抗踈，至于七日，传教之意，每示邈然。臣等无路回天，故辞于先圣以退，不可苟且就学’云。”传曰：“儒生上疏，予之所答，已尽于初，故其后只曰：‘予意已尽言之而已。’儒生必以此为邈然也。且儒生言内，有已毁寺刹，随毁复创，至有内命云，至为惊愕。此必欲兴左道者，假托诳惑而然，其察之。”

6月11日

○丁未，传于政院曰：“昨日面对，闻京畿已撤寺刹，为半复创云。当令其道观察使，巡审启闻矣，然似稽缓，内官宣传官等，分道发遣，一一摘奸可也。儒生连日空馆，至为未安。昨闻馆〈成均。〉堂上之言，儒生以为，毁撤寺刹，或有托称内旨而复创者云。守令虽欲禁抑，亦必畏怯而不能也，摘发痛治可也。儒生命招，以昨日传旨，极为开谕，而此意幷言之。”政院回启曰：“儒生等命招言之，答曰：‘昨日遣师长，谕令就学，臣等可以就则当即就矣，但臣等累日抗疏，未蒙兪允，已告辞于先圣以退，轻易就学，至为未安。两寺，上意业已坚定，难于请毁，各道诸刹，尽令撤毁，又命诛两僧，则臣等虽似负其初意，亦当就学’云。”答儒生等曰：“尔等所言似当。诸道寺刹，不可尽毁，图籍之外，可毁也。如此重事，不可委诸守令，当分遣敬差官，当此农时，似为纷扰，当渐次为之。两僧，法司时方推之，自有公事。尔等连日空馆，非惟见闻骇怪，一日之学，其可废耶？其速就学。”

○弘文馆副提学崔辅汉等上箚曰：

大学诸生，因妖僧之变，争怀愤恚，屡抗危辞，犯而不讳。群情所激，虽或有过越不中之言，其意正欲卫吾道、辟异端，而其所论者，亦我臣僚之所尝愤者也。圣明优容，虽不以狂简为罪，而竟不承允兪之音，以致裂巾斋廷，空大学而不居。此诚近古所无之事，而殿下之所深骇者也。固当深加慰答，培植其气，劝勉之也。寺刹之多，僧徒之繁，果莫甚于今时，排辟之方，宜无所不至。号牌之设，所以禁其滋蔓，无牌者，未闻有论以贼僧，撤寺之举，所以除其巢穴，而两道之外，未见有次举之令。令之不行，孰甚于此？当初奉使之臣，刷撤不严，既失委遣之意，既撤之后，旋皆重创，而为官者，慢法而不之禁，慢法之人，虽或发于公论，而亦不复加以罪责。以此一事观之，无惑乎儒生之愤激也。伏愿殿下，斥异端以扶斯道，信号令以快群情。

答曰：“箚意至当。儒生所论毁两寺事，势难故不允，而儒生遽至空馆，上下孰不惊骇哉？诸道图籍外寺刹，虽当毁之，当此农时，一时并举，似为骚扰，渐次为之可也。昨日议于大臣，大臣意亦如是。慢法守令，若的闻某人，则所当先罢。两道皆当遣官摘奸，然全罗道地远，往来有弊，只令监司推之。京畿非徒近道，复有托称之言，欲速治之，今已遣官摘奸矣。”

6月12日

○戊申，传于政院曰：“旱势至此，田野龟坼，赤地千里。元元切迫之灾，莫甚于此。近来人心不古，宗亲手刃杀人，〈衿州监检寿，因妒刺人。〉古所未闻，而今乃有之。宗亲如此，况顽民乎？此予教化不明之所致也。设为宗学，教诲宗亲，此祖宗美意，而宗学长官，视为寻常，无意教训。予观宗亲书徒，每以一册，应责而已。宗亲讲经而放学，此古法也。今也，试艺所取者，亦不过一人，岂不寒心哉？宗亲虽非儒者之例，必使晓文理知礼义，然后自无顽暴之习矣。令礼曹，更加紏检教诲，不以训诂而晓以礼义，不勤于学问，每以一册应责者，考其学罚治之，懒慢尤甚者，别为启罢以惩之可也。大抵宗亲，皆先王苗裔，岂不重乎？且祈祷之事，虽是末节，然亦靡所不至之意也。丁亥年旱气太甚，予特考《舆地胜览》，祀典所载外，灵验处，皆令祈雨矣。今亦申明举行可也。且予尝闻祖宗朝，杨州有龙岩，积柴焚之，岩热则雨，故或令司宰监，载烧木往焚之。今则烧木数少，不可载去，令杨州刈山木焚之，以试之何如？婚姻失时，感伤和气，故遇旱则年壮处女未嫁者，官给资妆以嫁之，例也。令礼曹，举行美典可也。昔周之文王，见人之暴骨，恻悯而瘗之，当时之人，称叹之曰：‘恩及朽骨。’况于人乎？遇旱则掩骼埋胔，亦此意也。京城外及畿甸，无尸亲枯骨，不知其几，令礼曹举行此典可也。又闻小各司，如酱醢腐陈者，弃于路中，使行者杂踏天物，至为不可。此亦禁止可也。古者遇旱，则上下露坐，挥扇者皆禁。今虽不得举行，古人重旱之意如此，故并言之。”政院回启曰：“龙岩焚柴事，虽迫于虚文，然出于闷雨，且有古例，为之不妨。”传曰：“京畿观察使处，因他事书状时，龙岩焚柴事，幷下谕可也。”

○传于政院曰：“儒生非如台谏，不可每为命招，劝勉慰答。俾速就学事，言于师长。”

○御夕讲。检讨官林亨秀曰：“儒生累日空馆，至为惊愕。观其上疏，言虽过越，意则美矣。其意欲毁两寺，真正论也。人君抚有一国，欲追孝祖宗，何有不至，而必欲藉缁徒以求冥福？此万世之耻也。自上勉从何如？昨日馆〈弘文。〉中上箚，有各道寺刹次次撤毁之意。上教以为，当此农月，京官发遣有弊云。臣意以为，遣官撤寺，非今日遣官而明日尽毁也。臣前年受由往全罗道见之，则为僧者，皆有父母产业，削发在寺者，特出于一时避役耳。闻敬差官朴世蓊，以刷撤将下来，过半长发而还俗矣。今若欲刷括僧徒，宜为预先定令，今年毁某处，明年毁某处，渐次为之，则自无骚扰之患矣。”上曰：“今欲刷僧撤寺，而遣敬差官督迫之，则徒为骚扰而已。守令检治，监司考察可也。然民之为僧，由于赋烦役重，当以恤民为本。若使民安于田产，则虽使之为僧，亦不为矣。”亨秀曰：“上教以恤民为本。此万世之格言也。但令守令检治，监司考察，亦可刷撤，而臣意必欲遣敬差官者，亦有所见。朴世蓊刷僧撤寺，皆有纲纪，僧徒被刷者三千五百，寺刹半已撤去。其后，以使命久留于外有弊，召还世蓊，而令其道监司治之，人心解弛，终为文具而已。其时若使世蓊久留，事毕而还，则刷僧撤寺，岂止于此哉？”

○同知成均馆事成世昌、大司成金遂性启曰：“儒生聚于一处，方待上命。臣等往于本馆招之，将语以传教之意，儒生不来见臣等，而且曰：‘自上若命招，则君命也。不可不往，已告退于先圣，不可更入于馆’云。臣等之意，儒生疏内所言，虽不尽从，亦当稍从，而以上意分明开示，则或有回心之理。”传曰：“三公命招议定。”

○三公承命而至。传曰：“儒生累日空馆，令师长开谕，予又招言之，意谓已就学矣，尚不就学，故又令师长言之，儒生等不来听云。何以处之？昨儒生等曰：‘两寺，自上留难，不敢更议，其馀寺刹，尽为撤毁，两僧亦当诛戮’云。予意图籍外寺刹，虽可撤毁，然不可一时并举。于夕讲，闻经筵官〈林亨秀。〉之言，不可委诸守令，当遣敬差官云。如此旱灾之时，京官发遣，其弊亦多矣。二僧亦当推之，法司已推云。今若别为推鞫，则似以法司为不信矣。且僧亦民也，岂可不问其情，而遽加罪罚哉？且师长有召，虽往见，而不从其言，庸何伤乎？必至于不往见，于事体何如？”殷辅等回启曰：“儒生累日空馆，自上开谕丁宁，而尚不就学，至为未安。今当以传教意，更加开谕，而且语之曰：‘文庙望祭亦迫，此亦儒者所为，岂可不思之乎？空馆在古稀有，近来所未闻。累日空馆，至为未安。其速就学可也。’以此言之何如？且儒生于师长之召，当往见而听其言，可从则从之，不可从则不从，全不往见，是则儒生之误也。”传曰：“知道。”

○传于政院曰：“以三公所启，儒生等命招言之。”又传于成世昌等曰：“师长有召，儒生不往，此亦关于风俗。师长当知而处之。”

○日晕，两珥。

6月13日

○己酉，传于政院曰：“旱势至此，闷雨之情，何可胜言？丁酉年予以旱灾，亲祭祈雨于风云雷雨坛矣。今亦欲为，而年年旱灾，每为亲祭，近于例事。欲遣世子，祈雨于风云雷雨坛也。大臣连次祈雨而无应，尤为叹闷。令世子去辇乘舆，虔诚致祭何如？此意言于三公。”左议政洪彦弼议：“近来亢旱，虽《云汉》所称，无以加矣。圣念焦劳，乃有斯问，愚臣思之，未得其术。昔齐候遭旱，而欲祭山河，晏婴对曰：‘山以草木为衣，河以鱼鳖为家。山河咸欲得雨久矣，虽祷无益。’今之旱灾，人事所感，必有所召，虽祷风云雷雨之神，恐不能致雨也。况祭之已至再矣，不可渎也。《云汉》序曰：‘宣王遇灾而惧，侧身修行，欲消去之，’此外无他语。圣念益加修惧，天心自当应之，世子亦不须往祷风云之坛。臣之愚见如是。”上从其议。

○传于政院曰：“近来儒生，累日陈疏，未得蒙允，不胜愤激，至于空馆。今则就学，予欲慰悦其意。过文庙望祭后，虽不亲幸，聚儒生于馆，遣官试制。且以经学词章不可偏废之意，谆谆开谕，制述优等之人，论赏劝励，或直赴殿试似当，但未知谨灾之时，物论以为何如也？其问于三公。”领议政尹殷辅议：“儒生轻率，空馆至于累日，致轸圣虑，屡勤晓谕，似为过激。但排斥异端，乃儒者事也。偶因妖僧越城之变，遂自愤发，欲乘此机，以绝熄缁徒，连日抗疏，疏中故为过越之事，冀动上听。其意只在抑邪扶正，诚为可嘉。自上宽容，亦培养士气之美意。国家有暇，聚四学儒生于成均馆，为遣宰相，以传教之意，慰悦其心，敦劝学问，出题试制，居首者特施恩典，似为无妨。”〈左右相议略同。〉传曰：“依议，行之于十六日可也。”

○宪府启曰：“全罗道井邑县内藏山灵隐、内藏两寺，为贼僧渊薮，火人庐舍，发人冢墓，恣行无忌。道内民人，欲报仇怨者，必持货来请，以遂其愿，一道莫不痛愤，畏其致害，莫敢开口。二寺虽载图籍，为害甚大，请为先撤毁，以破贼僧窟穴。且临陂县修心寺僧人，故杀病僧，作乱于民家，亦甚骇愕。以付图籍不毁，甚为未便，请并毁撤。”答曰：“当与三公议定。遣史官收议于三公。”右议政金克成议：“灵隐、内藏两寺，果为贼僧窟穴，恣行不义，为民巨害，则在所撤去，载在图籍，不暇计也。修心寺僧人，则举寺成群，污辱品官之家，自作罪孽。虽被毁撤，无所归咎，宪府所启至当。”上从其议。

6月14日

○庚戌，传于政院曰：“赞成有阙。予欲特差，而恐未协于物情。依卜相例，遣史官问于三公，秘封以启。”注书尹釜，议于三公书启。〈尹仁镜、柳灌、成世昌。〉

6月15日

○辛亥，传于政院曰：“日候极热，姑停经筵。”

○政院以实录厅意启曰：“世宗朝《实录》一百六十册，成宗朝《实录》九十馀册，此最多。八代〈太祖、太宗、恭靖、文宗、鲁山、世祖、睿宗、燕山。〉《实录》合计，而不及于三分之一。两朝《实录》印出，而八代《实录》，令兼春秋善书者，正书何如？”如启。

○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左赞成苏世让、左参赞金安国启曰：“近来旱气太甚，川泽枯渴，禾稼焦伤，闾阎之人，不得饮水。安有如此迫切之害哉？臣等日夜忧惧，不知所由。在前有旱灾，则虽不太甚，营缮处停寝，例也。大小营缮，一切停役何如？近来新经大赦，有罪者皆已荡涤矣，然其间岂无罪同而未蒙宥者哉？在前有旱灾，则京外囚徒，亲自疏决，例也。今亦行之何如？全罗道三寺，〈见昨。〉所当撤毁，然今当农务方张，抄发农民，为毁撤之役，弊甚不赀。且三寺皆巨刹，僧徒多聚，方治产业，而今若急遽毁之，则啸聚为盗，亦可虑矣。姑待秋成后，农民少闲，僧徒治产而后，毁之何如？前日臣等在家，故所议各异，今日实录厅坐起，会议如此，故敢启。”传曰：“今年旱灾，非徒田泽，井水亦渴。安有如此迫切之事乎？予日夜仰天望雨，若有微云从天际而起，则意其有雨，而还为卷开。古云‘旱天如雨，’今年之谓也。营缮事，所启至当，一切停役可也。刑狱间事，执法官吏察而为之亦可。新经大赦，今又疏放，则恐物情未浃也。全罗道三寺，为贼僧窟穴。欲待贼僧产业之成而毁之，似为不当。但予初意，材瓦不可虚弃，欲不焚烧，而输置官舍，用之修理处矣。当此农月，抄发农民，输转有弊矣。且虽输置，守令要誉于人，多数费用，谁肯用之于官舍乎？若为焚烧，则虽弃材瓦，自无民弊矣。今日全罗道观察使尹漑，肃拜发行，想其行不远。此意，遣史官言之可也。且旱势至此，祈祷虽末节，亦不可不为。前日欲遣世子，祈雨于风云雷雨坛，而议于卿等，或以为可行，或以为不可行，故停之，然旱灾如此，岂可以末节而不为耶？宗社则世子不可往祭也，行之于风云雷雨坛何如，灾迫则不卜日，予意欲速为耳。”殷辅等回启曰：“遣世子祈雨事，上教允当。”

○传于政院曰：“当此旱灾之时，何处不为凶荒乎？然畿甸赋役烦重，尤为困弊。司仆寺所纳生谷草蠲减事，言于户曹，而问民疾苦，如有可减者，并减事，下谕于京畿观察使可也。”

○以尹仁镜为议政府右赞成，柳灌为右参赞，曺继商为户曹判书，尹任为工曹判书，尚震为汉城府右尹，柳仁淑为司宪府大司宪，洪暹为掌令，尹铉为弘文馆修撰。

○辰时，太白见于午地。

6月16日

○壬子，雨。

○将试馆学儒生制述，下缄封小纸于都承旨申瑛曰：“尔其赍往成均馆，以请皇帝勿幸湖广〈皇太后崩，皇帝欲幸湖广，卜葬地。〉与请复先圣封号〈中朝削孔子大成至圣文宣王封号，只称先师孔子。〉之意，出两表题试制事，言于三公。”

○传于政院曰：“畿甸之民，非但徭赋烦重，担轿丧轝军，及求请鱼物者，络绎于郡县，民生安得不困哉？如此凶歉之时，尤为矜悯。一切严禁事，下谕京畿监司。”

○传于政院曰：“明日世子，当祈雨于风云雷雨坛矣。今雨势不止，坛在路处，虽雨，亦可冒行耶？其问于师傅。”政院以师傅意启曰：“雨势如此，世子不可冒雨行祭。”传曰：“祭不可废。使左议政洪彦弼代行可也。”

6月17日

○癸丑，雨。

○传于政院曰：“昨日制述居首生员崔鹤龄，直赴庚子年会试可也。”

○传于政院曰：“如此旱灾之时，刑狱之间，固有冤抑之事。词讼之中，亦岂无乎？其言于刑曹、汉城府、掌隶院，并谕外方。”

○以林亿龄为司宪府持平。

6月18日

○甲寅，雨。

6月19日

○乙卯，谏院启曰：“内需司奴尹万千，往来诸刹，多聚僧徒，诳惑人听。法司时方推鞫，今以无事证，命分拣。万千出入阙内，供佛诸山，夸耀愚民，聚僧于家，妖邪惑众，人皆痛愤，欲治其罪者久矣。今幸发于公论，固当穷诘，明正其罪，以快物情。此非推阅事证之事，不可以无事证，遽置不问。大抵自内供佛之语，传播人闻，亦由此辈，今不痛治，恐群情尤惑，请究竟治罪。”答曰：“尹万千已受刑二次，而法司又请加刑，如此旱灾之时，似可分拣，故已命分拣矣。启意至当，加刑可也。”宪府启：“尹万千罪犯深重，府方推之，自上遽命分拣，至为未便，请穷推定罪。”答曰：“已允谏院之启矣。”

6月20日

○丙辰，雨。

○宪府启曰：“潭阳，地广人众，土俗强悍，府使朴桓，无剸烦之才。非但人器不相称，为四品才过六朔，遽陞三品，官爵亦为猥滥。请改正。”答曰：“如启。”

○日晕。

6月22日

○戊午，雨。

○谏院启曰：“近以旱灾，一切停罢诸营缮，而敬显公主、凤城君〈玩。〉家，今复命役。停罢之命，未经旬日，雨泽亦未周足，而遽复此役，遇灾敬天，似未诚实。徐观雨势，且待秋节，恐未晩也。请停还役之命。”答曰：“启意至当。如启。”

6月23日

○己未，雨。

○传于领议政尹殷辅等曰：“观瑞兴副令上疏，祖宗朝待宗亲之意至矣。如科举吏职等事，已革之，今不可议也。宗亲任事而有失，治之则伤恩，不治则废法，只令不失其禄可也。但宗亲专不勤学，不知礼义，故闾阎间不义之事，颇多有之。只治其罪，而不教以礼义，则有乖于亲亲之道。须先以礼义教导，而劝以勤学可也。如殿试、会试、别试、讲艺等事，可行之条也。或授堂上加，或除实职都正，二品封君，以为劝励何如？”殷辅等议启曰：“近来宗戚，暗于义方，横行闾里，多行不义，职由不学。敦劝学问，在所当先。国家有暇，如殿试会讲等事，有时举行，一以劝励学业，一以特示恩典，以敦亲亲之义似当。若试艺宗亲赏格，自有旧章，今难挠改。”传曰：“知道。”

6月24日

○庚申，以权橃为汉城府判尹，林百龄为兵曹参判，韩允昌为工曹参判，尚震为左尹，申光汉为右尹，具寿聃为弘文馆应教，柳辰仝为校理，宋世珩为副校理，林亨秀为副修撰，金天宇为著作。

6月25日

○辛酉，宪府启曰：“掌隶院，决讼之司，故在前三十朔个满后，迁转矣。近来铨曹，不遵此法，纷纭数递，因此词讼积滞，至为未便。闵崇英、延玄龄、安宙、曺敬修，请皆仍任，今后不满三十朔者，不许径递。”答曰：“皆如启。”

6月27日

○癸丑，传于政院曰：“世子勤于学问。师、〈尹殷辅。〉傅、〈洪彦弼。〉宾客、〈成世昌、李龟龄、梁渊、金希说。〉，皆辅养得道，诚可嘉也。然读书虽多，不留心时习，则何益哉？近者日候极热，故停书筵矣，然于燕闲中，熟读曾受之书，或三五日，一接僚属讲论之意，言于师傅宾客，亦言于世子可也。”

秋七月

7月7日

○壬申，传于政院曰：“咸镜道自前年饥荒太甚，饿莩相望，敬差官〈李蓂。〉下去，而如移谷救荒等事，皆已措置。但见本道观察使〈南孝义。〉书状曰：‘正月至六月不雨，望后始雨，虽以周足，早谷则已不熟矣，敬差官无可为之事。’苟无可为之事，则上来可也。又见书状曰：‘有白气布天。’白气者，兵象也。如此饥荒之时，彼人幸为作耗，则军粮可虞。前者令民贸谷纳官，而受价于沿海各官，民之谋利者，持货入归，贸诸贫民而纳之，贫民尤困。此事不可为也，然军粮亦甚可虞。令下三道或京畿、黄海道有粟之民，虽不深输，而船运于初面，纳补军资，令沿海各官，斟酌加给，则无乃有肯纳者耶？令史官并议于大臣。”领议政尹殷辅议：“北道饥甚，民多饿死。虽委遣京官，多方救活，而各道元谷，厥数不裕，倾储赈给。今年亢旱，又自春徂夏，近虽得雨，在百谷焦伤之后，晩谷成熟，亦未可必也。今又本处，有白气横布之变。黠虏等乘虚作耗，不可保其必无。兵粮储备，不容不急。募民纳谷之策，同该曹随宜磨炼施行何如？”洪彦弼、金克成议亦同。

○太白昼见。

7月8日

○癸酉，传于政院曰：“今观三公之议，大槪相同。白气之变，非止北道而已，上下所当恐惧修省也。大抵南夷北狄，自祖宗朝优待，而今则不然，羁縻之无其方，待御之失其策，不无生衅之虞。前日贸谷之时，乘时射利者，有贸本地之粟而纳之者。此则有违于移粟赈民之意也。非但不给其价，可痛治之。今此移谷，虽不能周一道之民，亦可赈本道初面之人也。募民入粟，而有一石纳者，以一石半偿之，则民皆悦之矣。且铜铁，民之所欲也，然倭人若不持来，则国家之用不足。不可以此偿之，以绵布杂物，依愿给之可也。其令户、兵曹，磨炼节目。”

7月10日

○乙亥，兵曹判书梁渊、参判林百龄、参议任权启曰：“边方之事，未形而先图，则民情骚扰。军官不可预为磨炼，而其他备御之道，自有其策。臣渊，往者为巡边使〈许硡。〉从事官，稍知北方之事。其处军粮，不甚虚踈，所储之谷，虽不至于红腐，可以资军粮矣。但北道三四邑，〈明川、吉州、镜城。〉失农尤甚，兵粮扫如。苟无其粮，虽有百万兵，无以措手矣。其各处军粮虚实，令其道观察使，相考启本，而其不足处，则令内地各官，移运似当。其所移之谷，亦不以皮谷，而以米谷移给何如？且咸镜道各官镇堡，军器不足，而所存者亦年久，不无缺绝之弊。亦令主镇察之，加造充之何如？本土之兵，有武才，而贫穷不能备军装者亦多，故前日令军器寺，备送铁甲等物，而本寺亦不能依数备给，故不能无军装之弊。更令该司改备，量数分给何如？平安、咸镜道军士，贫穷而无马者多。平安道则去丙申年，警边使〈沈彦光。〉下去时，颁给牧场马百馀匹，而北道则无此矣。本道亦有牧场，量数拣出，以给有武才贫穷不能自备者何如？如是而不足，则以南方牧场马，充给何如？且箭竹、鱼胶，皆本道所不产，故令全罗、庆尚道输送有例，而用亦不足。年例之外，各别多数舟运，分给军士，任其所为，使作长箭、片箭，以备战具何如？且使两界禁军侍卫者，以其王化绝远，欲使习礼义朝章故也。防紧之地，皆令下送，则彼皆土人，不费公廪，而食其土之所出，又熟知彼人之情，而便于防御矣。今以新取才武人，别为赴别防而入送者，非为得计也。彼皆不谙防御之策，而徒费军粮，别赴防十人，不如土兵一人，无益于防御，而有弊于驿路。其本土人为禁军者，特令尽数还送，以备防御，而姑停别赴防何如？且北道城底，彼人连居各滩，以成藩篱，故六镇不为虚踈，近年以来，饥歉太甚，彼人等不常厥居，糊口散处。其存抚赈恤之事，本曹所当行移，而亦自上下谕观察使何如？大抵法不自行，在于得人而已。苟能择其可当之人，以委其任，则备边之策得矣。与大臣议定何如？”传曰：“此事虽与大臣议之，无以加矣，如启举行可也。措置之策，在乎得人，守令择差可也。但虑此外，别有可为之事，下谕时，并及此意，且命大臣，会议于宾厅。”

○金谨思死。〈史臣曰：“谨思，外似朴实，而其中阴险。以金安老相好之亲，为领议政，每事，安老唱之，则辄相和应，排摈士类，力成奸计。及安老败，窜于庆尚道河东县，今年六月二十五日病死。”〉

7月11日

○丙子，三公启曰：“咸镜北道所储军粮不裕。但六镇则不甚虚踈，而明川、吉州、端川等官，旱灾尤甚，赤地千里，野无青草。六月以后下雨，稍有可食之势，而其地早寒，必无成熟之望矣。如此军粮匮乏之时，又有兴兵之象，臣等日夜忧惧。今承下问，反复思之，备边纳谷之策，令各该司措置事，已奉承传矣。然此大事，不可以一人闻见定之，必须与该司同议定之然后，算无遗策矣。前日募民纳谷之时，富商大贾，备持物货，贸谷于本土而纳之。是则无益于补军粮，而徒贻民间之弊也。往在壬申年，募民纳谷，择差转运使，〈高荆山。〉漕运于庆尚道，而其漕运得其要，故一路无骚扰之弊，军粮乏磬竭之患。今亦择差有名望秩高之人，为转运使，输入兵粮，如壬申年故事，则军储有馀矣，募民纳谷之策，不须举也。且北道之事，自上重之，其道守令，前则或差兼文武之人，以镇一边，故邻邑守令，有所畏忌，不敢恣行非法，近来无此，故边民受弊日甚，以至于无以资生。自今特差有名望之人，以寄一镇之责，则边备自不至于虚踈矣。兵曹堂上，今以政事，来于阙庭，户曹堂上，亦命招同议何如？”答曰：“兵曹、户曹同议，漕运敬差官，以有名望文臣，择差可也。募民纳谷，予已闻其弊矣。富商大贾，贸谷于其处而还纳者，所当痛禁也。若他道之人，自外纳谷，则可以从其愿也。虽不至于六镇，纳之于初面则可矣。”三公与兵、户曹堂上，同议启曰：“壬申年，特递江原观察使高荆山，为转运使，漕谷于庆尚道，而军粮有裕。今亦择差勤检干事之人，以为转运使，则兵粮自不至于匮竭矣。且边衅未形而先图，则不无民情骚扰之弊，但虑其有仓卒之变，出于不意，则无以措手，故边将可当之人，自上知之，不次陞叙，以为后日之用，而六镇守令，亦择有名望文臣，间差入送何如？”传曰：“边将择差事，近日上下所共议也。但或特命差之，人器不合，则终致物论。如差于六曹参议者，则予可斟酌。若堪为边将者，必有武才名望，为人所信服者乃可，卿等同议以启。三公与该曹同议启曰：”禹孟善、金舜皋、林畯、许碾、金轶，皆有物望，可堪边将者，敢启。“传曰：”知道。“

7月12日

○丁未，宪府启曰：“转运使，措置事多，所任非轻，择有干能宰相，以委其任。今韩胤昌，非但未谙边事，才又短拙，决不堪任，请递。且兵、水使不得率私妾，已有法禁，近来慢不知禁，例率私妾，多带婢仆，有同衙室，因此弊及军民。请各别申明，一切禁断，以除军卒之弊。弘文馆，论思重地，见任之员，非台谏政曹，则铨曹不得擅拟，昨日之政，会宁判官虽有择差之命，而铨曹乃以二员，〈校理柳辰仝、修撰林亨秀。〉擅自注拟。非但失内外轻重之宜，且将有后日无穷之弊，府方推考。敢启。”答曰：“韩胤昌可递之。兵、水使率私妾事，宜申明禁断。昨日大臣启曰：‘会宁判官，宜以有武才名望文臣交差，’予意以为，必指台谏侍从出入之人也。如此然后，乃可以自能谨慎，而邻邑守令，亦有所畏忌，不敢恣也，故金振宗〈礼曹佐郞。〉杂参望，非出入台谏侍从之人，故予亦以弘文馆官员差之耳。推考事，知道。”

○大提学苏世让启曰：“林亨秀为会宁判官。近来边将在外，多有误事，择差名望文臣宜矣。然亨秀，读书堂儒也。才已成，年又少，后日所就，不可量也。出为外任，深可惜也。书堂之员，今皆有故，在暇者唯一人，臣恐书堂，亦为文具矣。亨秀今已除授，启之惶恐，然臣职忝重任，心有未安，故敢启。且臣远接使时，亨秀〈为从事官。〉亦同行。其所制述，皆已成才，若更进一步，则当任大事。请留之，使得成就。”答曰：“递之。”

○传于政院曰：“近者六镇凶荒，边将多作弊。必使出入台谏，侍从之人交差，然后邻邑有所忌惮也，故昨日以大臣之启而为之，今又有内外轻重之言。若以出入台谏、侍从之人交差，则当不计内外轻重之言；若计内外轻重之言，则当不用交差之议矣。其招政府郞官，议于三公以启。”

○谏院启曰：“大丘府使郑士龙，前任洪州牧使时，职事置之度外，征敛亦且无艺，吏民俱受其弊，屡被物论，犹不知改，到处不谨，尤不合临民之官，请递。”答曰：“如启。”〈史臣曰：“学不得于心，而徒以轻锐之气，眩耀于文字间者，实行则扫地矣。士龙屡被华人之褒，文章亦足贵矣，一家之内，多有悖伦之事，施于官务，又如此。此岂文学之士，所忍恣行也？故虽得大名于世，而又得大罪于公论，惜哉！”〉

7月13日

○戊寅，三公议启曰：“六镇非徒距京遥邈，监司耳目。亦所不及，虽贪残之吏，多行不法，未由紏举。以此无所畏惮，作弊滋甚。自成庙朝，圣轸及此，以有名望文臣，交差守令，参错于列邑之间，使邻镇守宰，有所顾忌，不敢为非，其虑远矣。近来北道连歉，民生凋瘵，视古倍甚，苏复之策，在所当急。文臣交差之法，今复举行，此实对病之药也。虽曰文臣，苟无名望，则反不如有才略武臣。前日臣等所启，以此也。且去壬申年转运时，高荆山为江原道监司，合于其任，故以监司，特递为使。今者潘硕枰，非但知两界之事，乃谙炼更事之人，故昨日注拟时，以硕枰荐望，适他人受点，而今又被驳见递，敢以硕枰为启。”传曰：“庙算如此，依启为之可也。”仍传于政院曰：“三公议至当。自祖宗朝，轸念西北，必择有名望文臣而交差者，欲其镇压一方，而邻邑有所畏戢也。今无可当之人，故以林亨秀为之。宪府启意，非必欲改之也，以吏曹不禀而注拟，为非也。今若改差，则后必援此为例也。除拜未久而即递，亦不便于事体，其幷潘硕枰事，奉承传。”〈史臣曰：“会宁判官林亨秀拜辞，举朝出饯于兴仁门外，车塡马塞。道路兴嗟曰：‘自古出饯，未有如是之盛也。’咸有诗以伤其不幸，或流涕或信宿，而犹未解。玉堂设次于普济院后小厅，其大楼则政府先设帐矣。亨秀先入政府帐次，与大提学苏世让叙别，遂来后厅中，坐而掩泣不止，殊有戚戚失意之容，识者颇少之。”〉

7月14日

○己卯，传于政院曰：“守令、佥使、万户、察访、教授、训道等，除授后，赴任期限，自有其法，而如其所欲，则即拜辞，所不欲者，则或托病或托故，迁延不赴。故其道监司、兵、水使，状启催促者颇多。若有老亲者，除拜后即上言，或换或递可也，若赴任而欲递之，则迎送之弊必多。今后称病者，铨曹不可轻易听之，令两医司官员，诊其病候，如有托称者，可痛治也。或除授日久，而言有老亲者，勿受理可也。如此则一以杜自便之计，一以除迎送之弊，亦使官事，不至于虚踈也。托故窥免，准期不叙，还除外任之法，一一举行，则自无此弊矣。且观官案，六寺、七监，或有阙员可以塡之者。大抵各司之事，有长官，然后事有统摄也。侍讲院，辅养东宫，成均馆，养育人才，其任皆重。择差而不数递之意，必言于吏曹。”

○传于政院曰：“我国，三面受敌之处也。况升平日久，边事不可不念。将帅虽择，而军令不严，则虽肯听将帅之令乎？是故，祖宗朝平时，数行习阵，农隙蒐狩，以整军令，而荐禽于宗庙。近因事故，久废此礼，似为忘备。尝闻祖宗之教，不荐禽宗庙，大欠事也。且荐禽，不须亲猎也，虽命将，不阙荐禽可也，其言于兵曹。”

○传于政院曰：“成均馆、四学儒生，以时到制述可也，但今暑气薰蒸，可待日候清凉。”

○以金正国为庆尚道观察使，〈特加。〉洪慎为工曹参议，任说为弘文馆校理。

7月15日

○庚辰，传于政院曰：“顷者赴京使臣郑万锺，〈陈慰使。〉皇帝赐宴，光禄寺供馈，务令丰洁，此非常之恩也。不可例视，令承政院官员，言于三公。”三公启曰：“观圣节使〈郑世虎。〉书状，此出于特恩。所当致谢，但平安道一路，使臣络绎，困弊滋甚，不可以此而别为谢恩。待郑万锺之还，详问节次而后，使之兼谢何如？”传曰：“当谢而不谢，不当谢而谢，皆非也，姑待郑万锺回来，听其言而决之。”

7月17日

○壬午，传于政院曰：“灾伤踏验事，分遣敬差官，每邑巡审，则所见不一，不能适中，守令以差错，见递者多矣。摘奸一道三四邑，递者尚多。况敬差官每邑巡审乎？迎送之弊甚大。今后不遣敬差官，只遣御史摘奸事，定为恒规可也。各道使命固多，况今秋场已迫。试官及敬差官，文臣亦必不足矣，其议于三公以启。”

7月18日

○癸未，领议政尹殷辅议：“诸道灾伤，抽栍掷奸，则掷奸所未及之处甚多，守令等容有不谨，但一道摘奸，虽不过三四邑，初未知某某官，当遣御史，其所畏谨，与分遣敬差时无异。抽栍掷奸，定为恒规，上教允当。”左议政洪彦弼议：“踏验灾伤，分遣敬差，其来已久，且载《大典》，遵用亦久，但州府郡县甚多，不可编观。抽栍摘奸，职此而生，以其便于审察，故每年偏用是例。然分遣敬差之法，不可专废，间年用之，此是遵成宪之一端也。今年则点马、试官，使命似繁，抽栍嫡奸，在不得已。永废敬差之法，以抽栍为永久之规，恐未可也。”右议政金克成议同。上从彦弼议。

7月19日

○甲申，传于政院曰：“咸镜道观察使〈南孝义。〉状启，各官雨泽周足，庶有西成之望，请止漕转六千石云。漕转设局，其弊不小。若所不得已，则其弊不可计也，今年则西成有望。该曹及转运使等处，问其可否，议于大臣以启。两界衲衣掩心分给时，只给眼前所见，贫寒苦役之徒，反或不受，恩泽不能均被，故自前别遣敬差官，平均分给，照名启闻矣。今年则两界使命之往，不能无弊，灾伤御史下去时，虽似暗行，而秩高谙练之人，必不慢易为之，付其行以送可也。”

○以司宪府卢叔珙〈庆尚道醴泉郡人。〉推考公事，下于政院曰：“外方武断乡曲者，胁制良民，役使私事，官家诸事，所耕杂役，全不举行，作弊甚多，故自有其法。此人幸见露，宜抵其法，而以年过七十赎焉。大抵如此之人，监司、守令，亦或拘势而不罪。各道监司处，别为下书，如有此等武断者，若不即启闻，虽监司，亦将不饶云，则虽不能一一奉行，豪强庶知畏戢矣。”

7月20日

○乙酉，以兵曹公事，下于政院曰：“阿山万户姜玉贞，厌惮残堡，不赴其任。其设心，至为无状。兵曹难于处置，而以告身尽行追夺启之。此非守令之比，不可以准期不叙，还除外任之法，律之也。令攸司推考，则其罪应囚，必移于义禁府矣。推阅后，以犯军令罪之，而充军本堡事，言于禁府。”

7月21日

○丙戌，兵曹判书梁渊启曰：“臣才本庸劣，滥荷圣恩，久居重地，已经一期。素无践历，未谙军政，物情未洽，不无军民之怨，请递。”传曰：“兵曹堂上，不可轻递。可当之人，虽三四年，不须递也。况卿备谙边事，合于为将。勿辞。”三启，不允。

○政院启曰：“漕运可停之意，问于该曹及转运使则曰：‘咸镜道观察使启本，雨泽周足，将有西成之望云。姑停漕运何如？’初与大臣议建，今亦更问于大臣何如？”传曰：“漕运之役甚苦，必有人民死伤之弊。在于得已，则不须强举，令史官议于三公。”

○传于政院曰：“转运事及谢恩使〈光禄寺赐宴事。〉入送事，大臣议之久矣。大抵中国，待我国之人甚厚。有如此之事，每每致谢，则非但谢恩之事为轻，一路使臣往来之弊不赀，不可不虑。待万锺回还，听其言而决其可否也。且钦问使，今则必到帝京矣。如或优待，必有应谢之事。宗系奏请，亦为重事。前者〈正德十三年，南衮、韩忠等奏请。〉奏请时，虽有改正圣旨，然《大明会典》，不可以此而遽即改印也。今冬至使〈权橃、任权〉奏请，而又蒙圣旨，则不可不致谢也，冬至使，不得已先千秋使入送也。不然则进定千秋使发行日期，而冬至使亦随后继发，使钦问使，冬至使还期，不甚相远，则必一时出来，其事亦可闻矣。且天使〈华察、薛廷宠。〉入归时，宗系事，当奏请云。但中朝多事，恐或时未奏请也。今冬至使趁时入去，观天使奏请与否，若不请，则劝之使请，既请则亦继请之，使之得请，而无贻后悔也。其间必有应谢之事，钦问、奏请、谢恩使，一时兼致何如？其问于三公。”

○传于政院曰：“观中朝题本，〈圣节使赍送题本云：”礼部一本封奏事，臣等查得《大明会典》所载，洪武十年，令群臣，大小政事，先启皇太子处分。十四年，定启事东宫者，皆称臣。二十八年，定各衙门合启事目，至永乐二年，定有东宫朝仪合启事务，在京止用奏本，在外衙门，务要奏本一本启本一本。钦此臣等又查得，嘉靖十八年二月初七日，该本部题册，立皇太子，正位东宫所有，元朝、冬至、千秋令节，理合行移各王府幷南京在外文武五品以上各衙门，照例拜笺文庆贺等因，奉圣旨。这笺文且著贺生辰、元朝、冬至，暂待三年后进贺。钦此臣等仰惟东宫殿下，显受封册正位元良，天下臣民，皆以系圣。应合钦遵祖宗旧例，东宫合启事务，俱用启本呈进。但臣等议得国朝初制，东宫或以年齿稍长，出阁讲学，或以分摄朝政，上决取裁，封启一节，诚不可缺。今圣明在上，军国万机，统于君父，且宫府官属虽已建设，而殿制朝议，俱尚未备。又经奉有明旨东宫，元朝、冬至，暂待三年后进贺，则一应请名请封章疏，及天下诸司官吏给由之类，似亦当恭候皇太子出阁受朝之时，方议启进其目，令各处进到启本合无。仍令鸿胪寺，暂且免进，惟复定夺。臣等未敢擅拟，伏乞圣裁，奉圣旨，且照永乐二年事例行，各该衙门知道。“〉间有不知之处，而有照永乐二年事例行云。由是观之，冬至使之行，疑亦有进表于东宫。永乐二年所为之事，问于承文院以启，且闻中朝之奇，元朝、冬至，有进贺云。元朝则皇帝前，犹不为，况东宫乎？冬至使之行，则有副使，似为东宫而行也。此意亦问于承文院。”

7月22日

○丁亥，传于政院曰：“军器寺武库所藏弓箭甲胄，所以备不虞也。南北有事，则当用此军器，而庚午年倭乱时，武库所藏之甲兵，皆破缺而不足于用。岂国家预修军器，以备不虞之意乎？为典守者，固当坚藏，而有时点火，使不至于虚踈也。若不时掷奸，则无益于事，而徒为官员之见罢而已，自今后，先立其令，而有掷奸现露之员，则依法罢之，此意言于本司。”

○传于政院曰：“雷震之变，古所罕闻，而近来频数有之。此变，于外方则有所启闻，而京中则未闻。是何故也？顷者北方，有迅雷之变。其或震人物、震土木，未可知也，京城十里外，如有雷震之变，随所闻即启事，言于汉城府。”

○三公议：“赴京使臣，络绎不绝，我国西路，中原各驿，一业雕瘵。非迫于不得已，则不必遣也。前日伏见郑世虎启状，有大仪表文、告庙等语。似是皇帝每见我国使臣，另加优待，以示非常。若以宴筵间别致厚馈等事，而必遣使修谢，则非徒一路重困，中朝亦必厌忌矣。待郑万锺回还，议处为当。钦问使、冬至使之还，若有应谢之事，则别遣使臣，其弊甚多，诚如上教。冬至使，先千秋使入送，使与钦问使还期，不甚相远，一时修谢似当。但前项两使之来，虽各有应谢之事，一使兼行似可。其入送迟速，恐为不关。转运事，弊果不赀、在所得已，则不必强举，但吉州以北，列邑官谷，饥民赈救时，倾储分给，绝无馀蓄。本道得雨，又在禾谷焦伤之后，晩縠虽似茂盛，成熟亦所难必。且使成熟，饥荒之馀，民无所储，随其先熟，将穗而食，所受官粜，其何能充纳？边镇兵粮，不可虚竭，故臣等熟议，启请转运耳，今观咸镜道观察使及该曹转运使所启，似可停止。令观察使，各邑禾谷成熟，及官谷还债之数，详悉考检驰启后，更议施行何如？”传于政院曰：“观三公议，得大槪相同。但钦问使之出来，必在今年十月。其间若有应谢之事，则明年退行，似为隔远。冬至使入去，其奏请之事，钦问使出来时，必知之矣。两行次，有应谢之恩，则一时修谢似可。”

○传于政院曰：“观郑世虎书状，有大仪表文告庙等事。予意以为，上国，岂以我国表文告庙乎？必上国所制之表也。观其书状文势，似指我国之表文，此古今稀罕之事也。行次〈千秋使、冬至使。〉入送时，修文书致谢可也。近欲修谢，则冬至使行次，似可也。然冬至使之行，有冬至奏请表、谢恩表，三文书，以一人名书塡，似乎苟简。为一行而兼送两使似当。”

○传于政院曰：“礼部虽如此言之，〈册封太子，三年内，海内诸国，皆不致谢，外国不举论。〉今姑入送，〈谢恩使。〉而礼部若云：‘汝国三年后，自当入送则可也，’不可不听礼部之决言，而中止也。且洪慎〈进贺使。〉书状，甚为踈漏。待其回还，推考可也。”

○传于政院曰：“见郑世虎书状，本国制进表文，皇帝告宗庙云。予意以为，岂以我国之表文告庙乎？今更思之，皇帝加上尊号，〈加高皇帝、献皇帝、蒋皇后庙号尊谥。〉方有善心。诸候皆不致贺，而我国先到，故皇帝嘉美之而告庙矣，然皇帝所为，似不合礼。以中原视之，则我国，东夷之邦也。外国表文，至于告庙，岂合于礼乎？中朝岂无有识之士乎？虽知其非礼，而皇帝所为，不敢违拂，故莫之谏耳。然在我国，固当感激皇恩，知其非礼，又从而谢恩，尤为不可。且以一使而兼三事，不知古有其例与否。今方问于承文院矣，然以一使而兼三事，于事体至为未便。谢恩为不为间，不可不预议，故问之耳。”

7月23日

○戊子，传于政院曰：“皇帝以我国表文告庙，我国所当感激而修谢也，当更闻其实奇然后，可以议处。须待洪慎上来，当与政府六曹礼官，广议处之。洪慎速来事，下书可也。”

○金星与木星同度。

7月24日

○己丑，承文院都提调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提调左赞成苏世让、左参赞金安国、吏曹判书成世昌、礼曹判书李龟龄、吏曹参判黄宪、副提调礼曹参议蔡世英、大司成金遂性、五卫将崔世珍等同议启曰：“观礼部题本，册立皇太子三年内，元朝、冬至，海内诸国，皆不进贺云。洪慎问于礼部曰：‘外国何以为之？’答云：‘外国不举论，然当题本取禀’云。以此观之，海内之国，犹不致谢，况我国乎？但礼部不分明言，冬至副使，不可不送也，其进表与否，郑万锺出来时，必知的奇矣。姑送副使进表，而路中若逢万锺，探问其奇，而未越江则还出可也，既越江则势不得还也。且宗系奏请事，已言于天使矣。前者既已得请，而至于谢恩，如是累请，似为烦渎，而但见《大明会典》所印，多有误字，南衮衮字，以寿字书之，太宗恭定大王奏请，而以太祖康献大王讳书之，其传写之误可知。前者为尹彛、李初所诬，〈尹、李，皆前朝末世之小人，得罪奔于上国，以奸臣李仁任，为我国之宗系，诬诉百端。〉而累次奏请，幸蒙改正，一国臣民，莫不感戴也。以此意呈文礼部，而礼部又以此题本于皇帝前，则于奏请，似不为烦，而其实与奏请无异也。以我国表文告庙，在所当谢也，但皇帝以表文告庙，非所以优待我国也，以此而夸示天下也。然皇帝之所为，虽非合礼，在我国，有应谢之事，则固当优也，此则非优待我国之意也。虽不致谢，恐为无妨。其饮食之丰洁，乃皇帝接待远臣之小恩，岂可以是而每每修谢乎？且钦问使〈李清。〉出来，如有应谢之事，则不可不谢也。冬至使趁时入归，则其回还日期，自与钦问使，不相远也，上教至当，而但冬至使，为节日而入去，今虽发程，节日尚远，不可过节日而呈文礼部，虽呈文，而礼部必不为公事也。久留于客馆，其弊不赀，而进贡马匹，必至于瘦困，此亦不可不虑也。冬至使发程日，以来月晦时，改择何如？”传曰：“所启至当，皆如启。”

7月25日

○庚寅，传于政厅曰：“判尹以郑百朋差之，参知以郑惟善差之。职次虽不相当，今为台谏，〈时为执义。〉可以为也。执义则以安玮为之，而出掌令可也。”〈安玮时为掌令。〉判书成世昌回启曰：“郑百朋病湿，未得行步，必不能行公矣，何以为之？”传曰：“潘硕枰单望注拟。”以潘硕枰为汉城府判尹，姜显为礼曹参判，郑惟善为兵曹参知，安玮为司宪府执义，权纉为掌令，金万钧为弘文馆副应教，罗世纉为副修撰。

7月26日

○辛卯，三公启曰：“避殿减膳既久，秋节之入，亦已久矣。各道雨水，亦皆周足云，请复正殿。”传曰：“避殿，非徒为旱灾矣，亦为星变也。〈彗星夜出，太白昼见。〉雨水虽曰周足，灾变不绝，不可复正殿也。”再启，允之。

7月27日

○壬辰，宪府启曰：“礼曹参判姜显，前任庆尚道观察使时，不能堪任，事多颠倒，又以误事，被推见递，〈显在庆尚时，有民崔必心曾为人雇工，与人代讼。其后以兵曹行移，刷出定役，显以前日代讼，为外知部，将抵于全家入居。宪府以为，以入籍雇工，为主代讼，不是不干人，而罗织成狱，必用情，请推而见递。〉即授参判，殊无示贬之意。请递。”传曰：“如启。”

7月29日

○甲午，刑曹启曰：“徐石乙石〈以鲍作人，乱打庆尚道蛇梁万户朴元忠。〉罪状，似乎律文逃避山泽，不服追唤，拒敌官兵者，故以谋叛论之，而报于议政府，则政府云：‘此律不合。’大抵古无如此之罪，又不得正律。若比律断之，则人多致死，不知用何律而可也。今日三公会于实录厅，其可当之律，同议处之何如？”传曰：“以谋叛照律事，大臣以为似乎过情，故不合云。然此人所为，甚为顽恶。船吏卒，幸有知之，故哀乞获免。不然，则一船之人，将尽陷于大洋，其罪恶不亦大乎？此非特边将之受辱，于国体甚关，刑曹启意至当。大抵南方之人，往往变着倭服，横行于海上，频行盗贼之事。杀人于货，其罪自不容于天地之间。不为详覆，急速典刑，枭首海上，然后边氓有所惩戒，边将有所激昻矣。遣史官，将此意问于大臣。”三公启曰：“徐石乙石，刑曹以谋叛律决之。夫谋叛者，谋背本国，潜从他国之谓也。石乙石之罪，似不合于此律。若逃避山泽，不服追唤，拒敌官兵，似乎所当，而亦不稳合。当初万户之巡海也，假着毁短衣，潜行于海上。石乙石以鲍作人，初不知为万户而乱打之，厥终，知其为万户而亦打之不已，欲覆舟而灭迹。此则其罪所不容诛，但万户当以其罪状，即报于兵使、水使可也，而不即申报，恐以为先失其道也。故臣等以谋叛律断之未安，而欲求相当之律耳。大抵用刑之际，引用不合之律断之，则一开其端，后弊无穷。此人罪恶深重，故自上痛疾，而欲勿启覆，急速典刑也，但人命至重，而同谋应死者亦多，不可轻易决断。详覆处之何如？”传曰：“启意知道。”

○夜，木星与火星同度。

7月30日

○乙未，传于政院曰：“宗系奏请事，更思之，呈文者，陪臣之所为，奏请者，国王之所为。宗系奏请，乃我国万世大关之事也。岂可以礼部呈文，表予奏请之诚乎？皇帝近来厚待我国，今若奏请，则必再蒙改正圣旨矣。况奏请之意，已言于前后天使。今若不请，则前后言势似异，且不为奏请，而只呈礼部之意，不可历历言之。遣史官收议于政府、六曹。”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左赞成苏世让、右赞成尹仁镜、工曹判书尹任、户曹判书曺继商、左参赞金安国、右参赞柳灌、礼曹判书李龟龄、刑曹判书丁玉亨、户曹参判金希说、吏曹参议许磁、刑曹参议林鹏、礼曹参议蔡世让、户曹参议张籍、兵曹参知郑惟善议：“宗系曾已改正，不须更烦奏请，但恐改正辞缘，有所差谬，欲使从实改修耳。虽陪臣呈文礼部，自当转奏。前后天使处，初欲奏请，业已改正，势难更渎圣聪，只呈文礼部云尔，则两使亦知不敢奏请之意。以臣等所料，呈文无妨。”传曰：“知道。”

○以郑万锺为礼曹参判，柳仁淑为司宪府大司宪，金万钧为弘文馆副应教。

闰七月

闰7月1日

○丙申朔，谏院启曰：“刑曹佐郞赵德寿，前者欲付奸凶，〈许沆。〉构陷同列，〈宋世珩。〉今又变辞，求免己罪，其反复无状甚矣。请罢其职，以正士习。”答曰：“如启。”

○宪府启曰：“全州判官柳緖宗，居金海时，率私人猎于海外加德岛，被捉于东莱县令。〈金浮。〉又引京中富商，接主其家，诱引倭虏，变着我国之服，恣行买卖，请于兵使〈金舜皋。〉曰：‘若给我公文，则当入加德岛捕倭，兵使不答而止之。其意则杀其家往来商倭，欲为己功，以生边衅。所关非轻，请下诏狱推考。”答曰：“如启。”

闰7月2日

○丁酉，庭试儒生，生员赵应谦居首，命直赴会试。

闰7月4日

○己亥，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启曰：“宗系改正事，奏请与呈文当否，广议则皆曰：‘已蒙改正，而至于谢恩。但其印出册张，不无差谬之处，故欲呈文改正而已，虽不奏请可也。’臣等更思之，若呈文礼部，而礼部据呈文，转奏皇帝前，则似缓。不如为奏请而直达也，况皇帝厚待我国，前后天使，亦知我国奏请之意，奏请似可。其使及书状官，各别择其能文之人，别为一行何如？”传曰：“予初欲奏请者，恐礼部之不受，而虽受之，必不如国王之奏请也，启意至当。”殷辅等回启曰：“宗系奏请，若自今为始，则当别出上、副使委送也。今则不然，但请其改正差谬而已，故虽令冬至使兼行，恐为无妨也。若别为一行次，则虽同时越江，而迎护送军，依例各定，其弊一也。况平安一路，凋瘵尤甚，若可已，则不须别为一行也。以冬至使兼奏请而行，则其除弊，岂偶然哉？上、副使中，择差能文之人，在乎上断。副使若能文，则幸有呈文之事，岂推诸上使而不顾哉？书状官虽不能文，犹可也，若改定他人，则其治装，必不及为矣。”传曰：“择差能文之人，以为上使，而欲以权橃为副使者，副使则为东宫进笺，而上使则兼奉请而行，以其名呈文故也，更思之，赴京之员，若中路有病，不得已代送也，况冬至使，今月赴京，则其回还之期，必在于明年。今差改定他员，则其过冬治装之弊，不其多乎？况奏请之事，既有奏本，此外更有何言哉？虽或有问，以奏本之意，答之无妨。不须改差，而以前定人〈权橃、任权。〉入送可也。”

○宪府启曰：“吏曹，铨衡重地，注拟之际，所当商确人物贤否。近日吏曹堂上等，〈判书成世昌、参判黄宪、参议许磁。〉临政拟议，非徒庸杂，不顾公论，执簿呼名曰：‘台谏在焉。能否之别，非我所知，’殊无委任铨衡之意。请递其职，以重铨选之任。”如启。〈史臣曰：“判书成世昌，为人性本浮虚，处事踈宕，是非有不一，善恶无定志，每于国事，以戏笑处之，似但有希夷浮浪之资，而实多不廉之事。藻鉴人物，铨衡注拟，岂此人所可任哉？”〉 ○传于政院曰：“吏曹堂上，全数被递，则无为政之人，故命招可当之人，为判书，使之为政，古有其例。明日招尹仁镜，为政可也。”

闰7月5日

○庚子，韩山郡守李若冰上疏曰：

臣伏见下旨求言，日以成月，月以经时，常谓当此从谏之际，苟有一怀一见，殊不乐进以塞圣上之望，庶见生死无冤，使殿下益广为仁之道，树邦家无彊之休。至如小小弊端，自去于激懦之馀，何足仰尘？臣在僻远，耳所未及欤？何其寥寥不得闻欤？臣闻兴灭继绝，圣王之典也。圣王之典，则天之意也。虺蛇之毒，荆棘之恶，人欲尽之，天随生之。生物之天，人其违乎？异世之事，俱在圣学中历认，臣不必枚数，请以耳目所记为言。鲁山、燕山，今代见废之主也。臣及见燕山无道之极，侧闻鲁山委靡不振而已。然皆出于为宗社大计，而况殿下，潜德久昇，尤叶神人者乎？如论失国之罪，废之而止，亦幸也，如论属籍之分，舍其曾是君临，而犹至亲也。在凡人，必令为后，法也。在至亲则阙焉，可乎？不可乎？例视至亲之分也，其为二主，立其嗣何有，而所以难之者，安在？臣未敢知也。殿下既令议守其莹域，〈鲁山墓在江原道宁越，燕山墓在京畿杨州。〉致祭由官，此仁之端也。善端才露，尚未扩充之，臣之所以为圣明惜也。臣闻《大学》，言孝悌慈，而独引《康诰》曰：“如保赤子。”盖三者，皆天也。虽有不孝之子，不友之弟，其亲其兄，自可以为生。如不慈也，物无其类。是故，虎狼父子，谓之仁。臣以愚妄，获戾朝廷，〈己卯年士林被祸时，若冰亦与其中。〉退居田野，十有九年。外廷之事，犹不得闻，而况殿下九重之内，床第之上，有未易言者耶？然常谓嵋〈福城君名。〉即殿下之宠子也。及闻废黜于远，初以为怪事，而反不怪之者，嵋之得罪，必有以也，而殿下能以大义断之也。终闻赐尽之命，则不觉当食弃匙，当寝废眠，反复求之，未得其由。以今言之，非殿下之忍也，道之者忍也。念殿下忍之于不可忍，何以堪之于其时？时复思之耶？不思之耶？母朴〈朴氏。〉骄纵，久播于外。其败家亡身，尚谁咎哉？臣为嵋也悲，非悲其嵋也，痛人之伤吾殿下之慈也。夫居天下，皆天之子也，而或有不得其愿，仰天骂詈，无所不至，未闻天用大威，以惩其人。圣王之度，当如是也。祝诅不道，〈灼鼠之事。〉自有其刑，虽不可贷，祝诅之状，未易明也，古人慎之。汉武，暴主也。闻罪当笞之说，终身悔之思之。嵋之参于一家祝诅，非臣所可知者，而当时之议，谓为春宫后日之地，争相夸于亲故曰：“以殿下之嬖妾宠子，黜之杀之，为何如耶？”臣尤惑焉。仪宸之德，天所命之，人所戴之。朴之骄，嵋之傲，孰不知之，孰不非之？设使事有缓急，死于泰宫者，虽芟刈之，不可止也，其有死于嵋者乎？贯三光洞九泉，犹不足喩其判然，议者之言乃尔，是不过为身谋也。如欲使仪宸，笃友爱之道，法殿下之事，当如是耶？昔孟孙猎得麑，使秦西巴持归，其母随之啼，西巴放之。孟孙大怒逐之，居二月，复召为子傅曰：“不忍于麑，且忍吾子乎？”吴唐，将儿出猎，射麑死，母惊还悲鸣，又射杀，逢他鹿将射，忽箭发，反激其子。唐抱儿拊应而哭，闻空中呼曰：“吴唐之爱其子，与鹿何异？”唐惊听，不知所在。顷时之辈，〈三凶之辈。〉虽无其子，忍为此事，使殿下，反不如秦西巴一匹夫之所为，臣恐吴唐之恸，将中于其人也。夫死者，不可复生，今其奈何？惟在殿下一开悔悟之端，而人仰日月之更耳。堂堂岩廊，济济馆阁，不肯陈之于王前，意有在也。无乃诿诸已往之事，事之琐细，而不足为德之轻重，政之大小欤？抑谓时之所讳，后之所关，言之者必有祸欤？臣亦不能言之于前，而必待于今日，可谓非爱其身乎？可谓爱殿下乎？言与不言，其罪等尔，敢发狂迷，以累殿下。伏愿殿下恕之。臣本多病，又乏才德，守此一城，区区不能退者，未忍辞去圣明也。若以此言为不可，使之复还田里，毕命松楸，则圣恩极矣，至于窜殛，亦所不逭。情溢于中，不获自已。

○议政府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左赞成苏世让、左参赞金安国、右参赞柳灌，承命而至。传曰：“观此李若冰疏，岂偶然而陈乎？大抵治国之本，以人伦为重，馀事皆末节而已。求言之时，陈大事者本也，陈小事者末也。此〈鲁山、燕山及嵋事。〉虽有欲言者，拘于忌讳，亦惧廷论，不言者几何，如此言之，至贵也。鲁山、燕山见废者，宗社之大事也，兴灭继绝者，人伦之所重也。是以曩者，予有此议而未成，岂非欠事？鲁山之事，往在祖宗朝，未可议之，燕山事，乃予所见，仓卒之间，奏闻天朝，以殁为存，岁月亦久，至为未安于心。千万世之下，岂无议之者？中朝今则扰扰不察矣，后当安定时，若详察而问之曰：‘汝国老王，岂有过百年生者乎？’怪其无计，以之诘责，则必有难处之悔。是以前日，予亦议欲早闻于中朝也。中朝优待我国时，如此奏闻，则必无诘责之事，后而不如今时，则虽欲奏闻，势恐难也。此国之大事，故朝廷难其处置，若以大义计之，则何难之有！若奏闻则继绝之事，自有所处置于其间矣。且嵋事，其时不忍快断之意，岂浅浅哉？此事谁不闻知？其时士大夫，岂无未安于心者乎？然权奸当国，〈金安老。〉奸党布列言地，〈蔡无择、许沆、李任、朴洪鳞、蔡洛之类。后被窜逐罢官，或尚在朝列者，不可胜数。〉外托东宫，人不敢言，内挟私毒以害之也。非徒此事，如有欲害之人，必据东宫为言，使人不得有他言也。其术至深，大小共知也。因朴罪，害及于嵋。予虽有不忍之心，何能止之？已往之悔，虽不可更论，嵋罪则实为无名也。其冢墓，正如庶人，有一女弃于民间长成，士族惧无与为婚者。若复其职，其墓，以王子墓处置，其女子，许令士族相与婚嫁，使人皆知追悔之情，庶乎其可也。若冰此论，扶植纲常之大道，岂小小陈弊之比乎？求言时，用如此之言，则人皆乐言之矣。若冰往者，久罢在外，必有所计虑而陈疏也。”殷辅等回启曰：“鲁山、燕山事，各其茔域，差人守护，官给奠物致祭云，〈左议政洪彦弼曰：”此亦其疏中言，未可信其实然否也。“〉不须各别立嗣也。燕山事，中朝奏闻，事势极难，前日下问时，已尽启之。奏闻则不得已，告讣请谥，天使出来赐祭，百官变服及魂殿等事甚多。以如彼之实，为如此之事，甚为未便。且燕山年六十，虽存尚未老，姑停似当。嵋罪名则不知矣，但关系宗社云，而已绝属籍，在今处置事，自下议启为难。”传曰：“知道。”

○以尹仁镜为吏曹判书，林百龄为参判，闵齐仁为参议，以韩淑为承政院右副承旨，崔汉辅为同副承旨，权应昌为弘文馆副提学，具寿聃为应教。

闰7月6日

○辛丑，传于政院曰：“往在乙亥年间，金净、朴详有上疏，〈请复立慎氏。〉不知其上疏，亦出于求言之端乎？此疏必在于承政院，搜之以启。”

○台谏启曰：“李若冰上疏之意，欲为鲁山、燕山立后，至有兴灭继绝之语，甚为悖戾，论及嵋事，为惊骇。嵋之母子，专擅于内，盘结于外，阴畜凶谋，觊觎非分。罪关宗社，断以大义，朝议已定，若冰更起邪论，托以至亲不忍之端，上激天衷，下摇人心，眩乱是非，所关至重，请窜黜。求言之后，罪其言者，甚妨言路，臣等非不知其未安，疏中所论，大关宗社。且若冰非如草泽狂生，乃有识文士，一言足以疑惑人听。不暇计言路之妨，敢启。”答曰：“李若冰上疏，虽间有过越之言，然当求言之际，欲扶植人伦而发也，不可罪也。”

闰7月7日

○壬寅，台谏启曰：“李若冰疏中，以兴灭继绝，为一篇主意，至于鲁山、燕山，直称二主，而欲立其嗣。鲁山、燕山，既称为主，则其嗣当立在何地乎？曩者逆臣正叔辈，有当立文宗后之语。万一奸雄，以此借口，则后日之祸，有不可胜言。若冰以当代臣子，发此邪论，极为凶惨。且若冰为鲁山后宫〈故兵曹判书金师禹女，淑仪金氏。〉养子，尤不可有此论也。嵋之罪，则觊觎非分，事关宗社，断以大义，属籍已绝。若冰以为反复求之，未得其由。以得罪宗社之人，归罪于无罪之地，至引汉武帝悔杀戾太子之事，以望殿下悔悟之端。戾太子，正位东宫，死非其罪，武帝之悔悟宜矣，嵋乃支庶，且有大罪。比于前代之太子，未知其意之所在。若冰所言，至为悖戾。自上以为扶植人伦，臣等惑焉。昨日以窜黜启之，反复疏中之语，大关宗社，请推鞫定罪。”答曰：“李若冰上疏，前日三公议得时，但以疏中大意，论之而已，今观台谏所启，所引正叔及其他指的之事，皆有深意。令义禁府三省，交坐推之。”

○弘文馆副提学权应昌等上箚曰：

伏见若冰之疏，所言皆非臣子所忍言也。凡在见闻，莫不惊愕，而殿下见之，不惟不惊愕，反以此论，为扶植纲常之大道，臣等尤窃惑焉。鲁山、燕山，得罪宗社，已绝属籍，嵋之母子，阴谋不道，死有馀辜。若冰立嗣之说，悔悟之论，臣等未知其意之所在，而殿下有何所见，以为至贵乎？夫所谓兴灭继绝者，非此之谓也。如商之封杞，周之封宋，是已。皆为禹、汤之德，非不忍桀、纣之无后也。若鲁、燕，与宗庙已绝，其在王法，不可待以至亲。彼所谓嗣者，抑何人耶？臣等恐后日之虞，有不可胜言者也。朴之专擅，嵋之觊觎，固非一日，而凶谋秘计，终露于诅祝等事。幸赖先后〈贞显王后。〉之洞照，殿下之明烛，断以大义，以定其罪，一国人心，咸服其宜。宫中之事，固非外廷所知，而废黜之命，实出于先后允知之鉴，初非与于权奸也。若冰何从而知其未易明耶？至于赐尽之论，虽出于奸党，而嵋实召之，何谓无名？殿下若以为无名，则臣等恐先后，反得不慈之名也。殿下能断于当时，而发悔于此疏，则先后在天之灵，以为何如耶？父子之间，天理所存。若冰揣知上意，发此邪论，以激宸衷，此非不忍嵋也，乃希旨务合，以为自谋之地，其为计谲矣。为大臣者，当其下问之时，固宜明辨邪论，务静人心，而乃曰：“嵋之罪名，未可知也，”是何意耶？若冰之说，虽不得售于圣明，而邪论一播，人心易惑。臣等恐是非眩乱，而为后日无穷之患。若冰罪固不可赦也，然此疏在于求言之后，若至刑讯，则恐异不中不罪之教，而反有以言为戒者也。伏愿殿下，勿为邪论所摇，且惜言路，不胜幸甚。

答曰：“鲁山、燕山立后之事，往者亦有是论而止之。今观若冰之疏，诚如此论。朴之罪，则在于先后之断，今不可更议，嵋之赐尽之论，不在于先后之时，而乃出于奸党之议。杀子，乃所不忍为之事，而忍为之。此人所难言之事，而若冰言之。是有关于扶植人伦，其所论，岂不贵乎？然妄引空中不正之语，比喩之。此则不为无罪。昨日闻台谏之言，予意以为，疏中之言，虽似不恭，当求言之端而罪之，有妨言路，故不允。今日更见台谏之启，以罪闻宗社悖逆之意论之，故不计有妨言路之端，而允之。今固停之，则台谏所启之意似轻，终至于议论不定也。今姑推之，至于刑讯，则与朝廷议之。”〈史臣曰：“玉堂一会，议若冰之疏，初与席相顾，莫肯先发言。人谁不泾渭于胸中？盖惮触讳也。安玹独大言非之曰：‘请立二主后。此论，时平则犹之可也，时若扰乱，则生事者，能无藉名乎？此所谓所关而宗社，何暇顾他乎？虽在求言之后，不得不加罪。’柳辰仝曰：‘初闻是事，大以为过甚。昔正叔辈，以为当立文宗后云。安知后有如此辈乎？’满坐愕然曰：‘文宗无后，何举是言于口乎？’权应昌乃曰：‘求言而治言者罪，此顷日权奸之为也。今岂踵之乎？’具寿聃曰：‘朝见一台谏，以为言之过误，当付之病风狂疾而弃之，何至致之罪乎？余亦以为如此浮虚，可付一笑。’仍历问一座，皆以为不可罪也，独安玹、郑彦悫，殊未为快，任说亦微劾而已，不可否，其意盖不欲是非也。遂议定以为，当先攻其疏中非处，继之以不可治罪之意，令任说、郑彦悫、罗世纉制箚。未几，闻昨昏内命，搜纳朴祥、金净乙亥之疏，咸未得其所以继闻，两司更启，以鲁山、燕山，称为二主，其意凶惨，并及正叔事，请推鞫定罪。坐中大骇，以为如此则，后虽有大机之事，孰肯不爱其身而尽言哉？盖前此虽有两司之启，自上颇未深咎，至是，至命三省交坐以推之。箚已成，坐中遍观之，未有言。权应昌颇见攻驳之意备至，而殊无救解之语，谕诸左右，继其末曰：‘若冰之罪，虽不可赦，若至重治，则言者恐复戒顷者之弊也。’安玹大言非之，逐揩去顷者之弊四字。金万钧又以谓，重治二字，不足以救推鞫之事，应昌、寿聃皆以为然，遂易以推讯二字。金天宇与安玹，因入直。初昏，天宇承命听批答于承政院，右副承旨韩淑，要之于房内。同副承旨崔辅汉亦入来，合辞称美馆中箚子曰：‘善矣是矣。其救治罪也！微是，公论何从而出乎？顷日权奸，人或一言，率掣治之，至今人人，痛愤无已。今命之以言，而以言拷掠，不几诬人乎？况其求言之旨有曰：“言虽不中，亦不加罪。”今若治罪，则后岂取信于人乎？’云。乃还馆，安玹披见批答，其中有往者朝议之语。盖乙亥之间，尝有是议，乃言此议为可罪也。当时有以申叔舟之孙，而非叔舟者。有是成三问而恨其不成者。若冰之论，其源于此，可大治也，馆中诸人，至不欲拟罪，是何意耶？其志深咎馆中诸人云。”〉

闰7月8日

○癸卯，遣参判尹思翼如京师，贺千秋。

○命招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左赞成苏世让、左参赞金安国、右参赞柳灌、户曹判书曺继商，礼曹判书李龟龄、兵曹判书梁渊、刑曹判书丁玉亨、汉城府判尹潘硕枰，传曰：“李若冰事，台谏请窜黜，予意以为，当求言之后，罪其言者，有乖于言虽不中，亦不加罪之意，故不允。昨见台谏之再启，以为：‘鲁山、燕山，直称二主，而欲立其嗣，其嗣当立在何地乎？此疑有深意，而与昔日正叔之语无异。万一奸雄，以此借口，则后日之祸，有不可胜言。若冰以当代臣子，发此邪论，极为凶惨，况若冰为鲁山后宫养子，不当有此言也。嵋之事，不可比于戾太子，’以是请推之。观此论，则大关宗社。予不可不推，亦不可计有妨言路之端，故已定三省推之。昨见弘文馆箚子，若冰虽有罪，当求言之初，罪之，有妨言路云，此论亦可。若冰推鞫，而若不输情，则必至于刑讯矣。故予答弘文馆曰：‘初以台谏所启之意，欲推之，今若中止，与台谏所启似异，推鞫而至于刑讯，则当与朝廷更议也。’若冰之言，虽出于求言之际，不得已推之，但言虽悖逆，而不至于有意，则如此推之，恐有后弊。然以一人言之而推之，以一人言之而止之，则似乎政令不一也。大抵，鲁山、燕山继绝之言，往在乙亥之后己卯之前，朝廷有是论而止之。若冰之言，无乃祖述于此乎？且嵋之赐尽，不在于先后之时，而出于顷时奸党之论，予非不知也，然人所难言，而若冰言之，岂不贵乎？是以前日大臣收议时，以扶植人伦，答之也。今虽推鞫，以为有妨言路，而不加刑讯，则始以大狱推之，而终难处置矣。台谏之所启，虽如彼，而侍从之言，亦如此，不待推鞫，而酌定其罪何如？卿等同议以启。”殷辅等回启曰：“李若冰事，已允台谏请鞫，下诏狱推之，押拿之官，亦已发遣。若中止，则恐无以辨白是非。姑待推鞫拟罪之时，与朝廷共议处之似当。”传曰：“知道。”

闰7月9日

○甲辰，以尹仁镜为议政府右赞成，成世昌为右参赞，柳灌为吏曹判书，黄宪为兵曹参判，安玹为弘文馆直提学，李澯为典翰。

闰7月11日

○丙午，传于政院曰：“近来久废经筵，不得接见群臣。今观日候，处暑已过，而暑气未退，霾热薰蒸，经筵似不可为也。且客人〈日本国使臣龙稳东堂〉接见事，今月二十日后，欲为之，而日候尚热，亦不可为也。二十日后接待之意，已言于客人，则势不可进退也。不然则当观近日气候，而改择日可也。其接见，虽于庆会楼下为之，而暑气如此，侍臣及下人等，不无患暍之苦。此意言于礼曹。”

○弘文馆副提学权应昌等上箚曰：

若冰之疏，语皆悖戾，眩惑是非，事关宗社，启后日无穷之患。台谏之请鞫，正为此也。但疏在求言之后，而至有三省杂治之命，臣等恐人听骇沮，言路有妨，而或致曩时之弊也。言路通塞，有关家国。若冰虽不足惜，而言路可惜也。真有直言者，若皆以若冰为戒，则此岂是治世之福乎？伏愿殿下垂察焉。

答曰：“李若冰事，因台谏所启，欲推之，而禁府不可独推，故委大臣推之耳。后观馆箚子，予答曰：‘已令三省推鞫，推鞫而至于刑讯，则有妨言路，故欲与朝廷，各别议处。’政府六卿亦以为，若冰已命拿推，今若中止，恐无以辨白是非。大臣若闻箚子之言，必有所言也。”

闰7月13日

○戊申，传于政院曰：“观李若冰招辞，别无深意。鲁山、燕山立后之事，皆出于公论，嵋之事，奸臣借此为说。大抵求言之初，若至刑讯，则有妨言路。只罢不推。”

○雨雹。

闰7月16日

○辛亥，以金万钧为司宪府掌令，权纉为弘文馆应教。

闰7月17日

○壬子，政院以奏请奏本〈“朝鲜国王臣姓讳，谨奏为陈情辨诬乞恩事，正德十三年四月日，陪臣李继孟回自京师说称，伏睹《大明会典》内朝鲜国下注云：‘其李仁人及子姓讳今名讳者，自洪武六年，至洪武二十八年，首尾凡弑王氏四王，姑待之。’听此不胜兢殒。照得永乐元年十一月十五日，先臣恭定王讳，奏辨宗系弑逆恶名等事，乞赐改正，永乐二年正月初十日，礼部奏本，成祖文皇帝圣旨，朝鲜国王奏，既不系李仁任之后，想是比先传说差了，准他改正。钦此即将先臣奏辨因由，幷将臣重辨宗系辨雪先臣恶名诬冤等项，具本差陪臣南衮等，赍擎闻当蒙，礼部具题节该，太祖姓讳，得国改号，皆出自太祖高皇帝之命，圣恩所受，决非苟然。且不系李仁任之后，又已奉有太宗文皇帝诏旨，许令改正，而《一统志》又明著王瑶昏迷，姓讳为众所推等事，与今所奏大略相符。臣等欲望皇上，轸其好文守礼之国，鉴其为祖辨诬之诚，俯从所请，正德十四年二月十五日，奉武宗皇帝圣旨，是朝鲜国王姓讳之祖姓讳，不系李仁任之后，我太宗文皇帝已有旨，准他改正。今又具奏陈情，诚孝可念，还写尔与王知道。钦此，正德十四年四月，陪臣南衮等，赍捧到敕，谕敕祖姓讳，原不系李仁人之后。我太祖文皇帝已有明旨，准令改正。今尔具奏陈情，诚孝可念，特允所请，降敕谕以朕意，尔其准承之。钦此，嘉靖八年陪臣柳溥等，赍擎进贺圣节表文，前进京师，听知朝廷方重修《大明会典》，而本国宗系等事，未曾改正，即将前项事情，呈禀礼部，得蒙题请。本年八月十九日，奉圣旨，是朝鲜国陪臣所呈，宗系事情，既有节奉祖宗朝明旨，儞部里便通查，备细开载，送付史馆，采择施行。钦此，臣仰惟，列圣之成命如此，圣上之明旨又如此，臣与一国臣民，欢欣感激，荷天地洪造之恩，恭俟宝典，重修改颁，但念纂录典籍，考稽繁穰，其于参考刊添之际，容或有违差非惟势难于追改，虑或有碍于传信。伏乞圣慈，特命纂录之局，通查前后辨明奉呈，及节奉圣旨事意，详加考校，备载首末，则先臣之幽冤，得以昭洗于圣明之朝，而微臣感戴图报之诚，为益无穷矣。臣猥将一己之私，累渎天听兢惶罔措。第以子之于父，臣之于君，理同一体。有怀必达，情所不能自已。伏愿皇上，谅臣微恳，俯垂矜察。为此谨具奏闻。”〉入启。传曰：“知道。”

闰7月21日

○丙辰，以权应挺为司谏院司谏，宋世珩为司宪府持平。

闰7月27日

○壬戌，冬至使任权、奏请使权橃，奉表如京。

○三公以《舆地志》抄录一卷，进而启曰：“此前日所赠龚天使者，其外方楼台题咏，凡可观者，皆抄录，而只不书各道列邑，故不似地志。今龚天使，又寄柬郑士龙，切求地志刻本。夫地志者，列书各道各邑。而其土地所产，亦皆并录。此图籍之最重者，不可轻易许之也。况乃私请，则尤不可许也。今冬至使〈任权。〉入去，而龚天使若问刻本持来与否，则答曰：‘不见陈慰使〈郑万锺。〉赍去之柬，故不得持来耳。’如是则天使不必强请也。且乡试及国都《登科录》，龚天使亦切求云。前者礼部郞中孙尊，亦见使臣请之，所以不许者，以其篇中，多有僭拟之言。若删去则未为全文，存之则不可使示于中朝。今亦不送何如？”传曰：“知道。”

闰7月28日

○癸亥，左赞成苏世让，以病母归养状，进启请递，传曰：“重任不可轻递。赞成乃闲官，非六卿之比也，卿欲归觐，则归觐可也，其勿辞。”

○以许磁为忠清道观察使，洪慎为江原道观察使。

闰7月29日

○甲子，传于政院曰：“今于经筵，闻左右之言，回奉天使，事涉私交，后日朝廷，恐有物论。只致态懃多谢之意，而不致回奉何如？若予不为，则陪臣尤不当为也。此意议于大臣。衲衣麤造者，予欲罢尤甚者，而其馀只令推考，乃初意也，而又据法司事目，尽罢其馀。此虽为重念边卒之事，失职者多至四十，至为未安。特令罢职者则已矣，其馀推考，而见罢者，叙用亦可。外方饮食，丰侈靡丽云。监司及兵、水使，拜辞时例言之。郑士龙永归田里，闵齐仁出为外任。此皆能文之士，用于朝廷何如？其议于大臣。”

○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启曰：“华使于我交际，有时通简相遗，固非礼也。但礼有报礼，天使既有薄物，以示厚意，我国报答，亦称其礼，此非私贿，乃报礼也。况天使待我国款厚，空言称谢，恐孤其厚意。郑士龙虽有物论，才华近所罕见，天使频问爵秩高下，前后书问，缕缕不绝，不使退闲，进用其才似当。闵齐仁才兼文武，前于义州，可见声绩，况今北地饥荒，务在抚恤？且京商，利其戎货，交诱渔取，奸计万端，边将亦借此为利者，容或有之。须得才望素重者，试于北道，亦有补益。”领议政尹殷辅议：“今观龚、吴寄郑士龙书，曲致殷勤，宛若平生之交。两使还朝，今阅数岁，而每遇赴京使臣，存问不置，至通手简，以其文学也。但士龙不为公论所容，假托沐浴，因而永归云。非特其才可惜，常时则听其辞归而不叙，只于天使时，收而用之，使之酬唱，亦乖事体。虽非显职，随品特叙，似为无妨。闵齐仁有名望文臣，内外轻重，不可不计。兵使则自有武士，不必此人。”传曰：“知道。”

八月

8月1日

○乙丑朔，御夕讲。侍讲官李澯曰：“臣尝为馆官见之，虽非通读时，各持所读书，分受于正录厅。今则非徒讲学顿废，制述亦不肯为，若其稍能者，则其所著述，羞考于人，全不师受，各守所见，十年前，或有师受者，今则全废。作成人材，非一朝一夕所能，各别为振作之方何如？”上曰：“此国家大事，朝廷每用忧虑，劝励兴学，而儒生等，全不事学问词章，今欲作成，实为难矣。”特进官柳灌曰：“人才作成之方，古今无异，而人之不学，在今尤甚。祖宗朝，讲经之法甚严，非馆中师席所讲音释口解，则不取于场中，故无侥幸者，今则人人各以己意，为释解，故多背经意。以此无有精通者，每不充大比之数。祖宗朝兴起学校之事，未能详知，然闻之，能通《庸》、《学》、《论》、《孟》者，升之周易斋，又能通《周易》者，方许赴试。此法载在元六典，而世宗朝申明行之。以此精明经学者多，而人才辈出矣。今以成均馆周易斋之名见之，可知其法之行矣。今亦申明遵行，使其学者，知其向方何如？”记事官白仁杰曰：“自己卯人被祸后，士学久废。己卯之人，其为人虽不善，其学则托于义理之学。其后年少之辈，闻其时之人，一被重罪，不知其人之非，并与其学业之事而非之，故遂废为学之事矣。朝廷屡经大祸，弊习已成。若自上有以处置，则岂无成效乎？”

8月2日

○丙寅，以蔡世英为刑曹参议，尹铉为弘文馆副校理，罗世纉为修撰，闵荃为副修撰，李英贤为博士，林鹏为江原道观察使。〈特旨。〉 ○日微晕。

8月3日

○丁卯，以进贺使李芑书状，下于政院曰：“在前观之，赴京使臣，虽一使身死，至为惊愕恸悼。今则副使、〈元继蔡。〉书状官，〈柳公权〉一时身死。其恸悼之情，何可胜言？别致赙时，以予恸悼之意，奉承传可也。”

○谏院启曰：“江原道观察使林鹏，人物麤杂，又有物论。其无观察使荐望，亦由于此。不可为方面重任，请递。”依允。宪府启曰：“江原道观察使林鹏，有物论，不合方面重任。刑曹参议蔡世英，前有所失见罢。还叙未久，即为礼曹参议，物情未快。今为本职未便，请递之。”〈史臣曰：“鹏党附三凶，有所事于其时。”〉〈又曰：“己卯年间，世英为史官。光祖等之被罪也，沈贞、南衮辈，夜自神武门，将潜谋杀己卯诸人。世英以史官，请召问首相，乃许召。幸赖郑光弼之言，遂命拿囚禁府。是夜承旨史官，率皆见罢，入直史官，缩手股栗，不敢记事。世英又扬言曰：‘时未有承传，犹史官也。不敢不修其职。’于是诸人，执笔出入，遇事辄记，贞、沆辈疾忌。少顷，成云于上前，欲借用其笔，世英伏而不许曰：‘此，史笔也。有死而已，不敢借人。’云大惭衔之，而时论则伟之。废弃十五馀年，卒为权奸所汲引，而不知耻，君子惜之。”〉 ○传于政院曰：“近闻经筵官之言，皆曰：‘养育人材，国家之本源。近来儒生等，经学词章，皆不勤业。终至于此，则国非其国，请广收廷议，以立劝励之法’云。此言至当。治国之所当先务者也。予不能行振作之方，而为师长者，亦不能奉法，以至于此也。前者见成均馆磨炼节目，其劝学条章，莫不详尽。有司能奉行此法，则何必更立新法乎？大抵法立则弊必生。往者书徒之法，反为有弊，而终致物议之纷扰。法若不善，则非但不行，徒为烦琐而已。宰相以为，虽别试，每每讲经，而其音释，一从师长之训，然后许讲云，此至严之法也。予有时幸学，而或讲或制，是乃劝励之方也。自下亦能奉法，则儒生等，庶乎勤学也。且科举不为频数，而待其学优业精而后，间间为之，则人才自当成就矣。虽然，有司欲奉法，而儒生不遵师长之教，则虽有金科玉条、良法美意，何能自行乎？儒生等，各有父兄也。父兄之于子弟，自少当教以尊师长、听教诲，则师长亦有奉法之易也。不然则虽日讲新法，终无益矣。且活人性命，至为重大。都城内，虽设局置医，横死者间或有之。五部之内，有上中下三道，每道各定医员一人，使之救病，而提调褒贬时，以活人之多少，而能者赏之，不能者罚之，以定恒规，则医员自当尽力，而所活者必多。此乃仁政之一端也，幷议之。”

8月4日

○戊辰，上御思政殿，引见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左赞成苏世让、左参赞金安国、右参赞成世昌、礼曹判书李龟龄、大司成金遂性。上曰：“近来学校废弛，儒生等，经学词章，专废而不务。节目非不足，而劝励之方，有所未至而然欤？前日经筵，闻大臣侍从之言，人不务学，则终至于国非其国云。观成均馆节目，劝课之法，无不详悉，而儒生等，不听师长之训而然耶？使其父兄，各教其子弟，使之必从师长之训，而勤于学问，有时或幸学，或于阙庭，或讲或制，则自然有所成就也。”殷辅曰：“养育人才，大关治道。自祖宗朝，讲求节目，详尽无馀。今虽广议于庭，而别无新法可行者。古者选择师儒，以委其任，而不使轻递，故为师长者，必勉力教诲。近来虽择师儒，未久或差他职，或差外任。若此之事，皆不如古。须择训诲可当之人，特差馆员，不使轻递，使得尽力，然后庶见成效也。”彦弼曰：“我国法令，随立随废，不能遵行者久矣。择其师儒可当之人，以为馆官，而未久旋递，故不见其成效也。臣少时居馆时，李克基为师长，能明经学，勤勤教诲，故东西斋读书之声，相闻不绝。近来，训诲之无其方，故儒生等，不肯就学。今于朝官中，有白首读书，虽不合百执事，而可使为教训者，亦有之。以如此之人，为师长而训诲儒生似当。”克成曰：“儒生不学之弊，近来为甚。师长虽有勉力教诲者，儒生不肯受业，欺侮诽谤，师弟道废，纪纲解弛，不知施何策而可救欤？古者重其师长之任，而又不数递，今则为馆官者，皆不合于师长，故师长不能检举儒生，儒生不知敬畏师长。风俗纪纲之陵夷，至于此极，劝学节目，虽多何用？有师傅可当者，不差外任，虽已立法，而过一二年，则旋为文具，馆官有阙，不得趁时塡差。为侍从台谏者，虽一时为馆官，而不得已还为侍从台谏也。择其明师，次次升用，取其功效，不使轻递何如？且国家，以实学取人者，所以重经学也，而儒生者，不勤就学。一时口读者，亦得科第，故为儒者，以为吾之学，虽未精熟，可得科第。以此出身之路不重，弊习已成。今若严立科条，必使精熟然后为之，则人知勤学矣。”安国曰：“儒生劝奖之事，自上每轸圣念，朝廷亦以此为虑久矣。臣以驽劣，当此重任，所当尽心，今者士习已毁，师弟礼废，少有所检，则诽谤随至。臣承乏，滥处函丈之间，望轻难措。顷为闲官，日仕成均馆，讲求旧典，欲为日讲，而虑儒生之厌避，但抄学中之有过者罚讲，则又生厌心，诽毁之言，至今不绝。今为职掌〈左参赞。〉所拘，不得连续往仕，故不知儒生之意，今何如也。莫若择贤师长，而日讲则令成均馆为之，月讲则令礼曹为之，申明节目何如？”世昌曰：“古者重文学之士，有经术词章者，自上重之，有所激劝，积累有效，为儒者，亦非徒有意于登科，将有远志而勤学不怠。今则儒生，视经学如土苴，视词章如俳优，而专不务学。须自朝廷，重其本源然后，可以责儒生之勤学也。”龟齿曰：“儒生不学，莫甚于此时。臣为儒时，柳崇祖为大司成，勤于训诲，故人才成就者多。其时讲经，至有以十四分落第者。其后以理学为名，科举之外，又有出身之路，不事读书。臣为养贤库主簿时见之，儒生专不勤读，间有读之者，则群聚而笑之，使不得读之。其习至今尚在，故人不勉学也。”遂性曰：“臣当此重任，何敢少懈于心？训上训下之法当，而儒生不常留馆中，少帙之书，亦未毕读。日讲月讲之法甚美，而儒生皆厌避，不肯就学，势难为也。年少之人，早得南行，不以学业为意。今若使之必由科第而后发迹，则庶见勤业者也。”世让曰：“祖宗朝，出身必由科第，故人人力于学文。自己卯年以后，名为性理之学，虽不务经学词章，而或为六品官，或为堂上官，故不学之弊，因此成习矣。大抵经术，乃词章之本。宋朝两程、朱子，以经学为之本源，故于文章，无所不通。近者制述文官太多，而皆视为身役，无兴起之心。今以制述可当人略抄，检举则何如？顷者儒生空馆时，令成均馆，言传教之意，儒生反以其言迫切，而归咎于师长，以至诋谤。且承文院写字官，〈吏曹佐郞金鲁。〉不精书咨文，都提调知其不精，使之改书，写字官闻之曰：‘非我不精书，老提调眼睛不能解见’云。士习不正，安有如此之时乎？”上曰：“此论至当。士习不美，然欲举行法令，其于下不奉行何？使下人，自然有所激昻，兴起岂无其策乎？”安国曰：“方今士习不正，故儒生之不学如此。救弊之急务，莫先于正士习也。”上曰：“先正朝廷，然后士习自正。士习之不正，台谏自当紏察也。”安国曰：“有德业学术者，崇奖而用之，则自然劝励。若以法司禁之，则是制之以刑也。古云：‘宰相须用读书人’，崇奖其博学多闻者，则人人自当勉学。”

○宪府启曰：“侍讲院弼善洪德演，进讲之际，多有所短，物情未洽。东宫学问，日就高明，侍讲之官，须择学问该博者任之，勿令数递。承政院注书尹釜，才短不能堪任，事多积滞，请递。”答曰：“洪德演如启。尹釜虽才短，其人物可当，则不须递也。”

○传于尹殷辅等曰：“不时幸学，但行酌献礼，或以时到，或以圆黜，或讲或制，则虽不如科举，次次赏格何如？”殷辅、彦弼、克成议：“简其仪卫，不时幸学，居馆学儒生，或讲或制，优等者，酌施赏典，一以兴聚，一以激劝，上教允当。活人性命，仁政所关。五部病人，以两医司官员，分道责付，登时救活何如？”传曰：“知道。”

8月5日

○己巳，传于政院曰：“昨日延访时，闻大臣之言，左右皆曰：‘学校法令，非不详尽，然近来士习不古，自朝官至于儒生，皆以下慢上，在上者虽欲举行，而在下者不从其令，少有厌惮之事，则骂辱随之，故在上者，不能纠察’云。此专是用人不得其宜，士习由此而不正，终至于礼让不行，尊上之风扫地。此何异于夷狄之风乎？所谓国非其国者宜矣，予至为痛心也。人心风俗，岂可以法令变之？转移之机，在于君上也。明卞人材，贤者用之，不肖者退之，则人心趋向，不得不正也。铨曹当用人之际，更加详察也。今馆学师长，不择其可当之人，而亦不久任，故儒生，往往有讥侮师长者。若择其可当之人，以为师长，则岂有如此之弊乎？择其师儒，所当急务也。大司成以上外，其下官员等，全数书启，其中若有不合者，移差他司，而京外中，若有可当者，虽无物望，合于教训，则今日政差下，而勿令数递，以示重待师儒之意也。且昨日台谏，启以东宫辅养，至为重大，侍讲院实官，勿数递云。以此意，捧承传可也。”

○传于政院曰：“近来军令解弛，军士等以自便为心，少有严令，则必有厌惮之色。比诸祖宗朝观之，大相不同也。成宗有北征，抄择军士时，亲临后苑，大小军士，一一试才，此非不重有司之职而然也。但以人心巧诈，厌惮北征，佯为无勇者有之，故亲试时，佯为无勇者，即下狱治罪，故其时军令至严也。人君居广厦细毡之上，念边民戍卒之苦，衲衣掩心等物，令宗亲文武百官，坚致缝造，自上看品，或麤造者，依事目治罪。此岂不重有司之职而然欤？是乃重戍卒之意也。近闻以亲临衲衣，为不重有司启之。此必不知前例也。大抵凡事，自上欲各别为之，则物论嚣嚣，故予不能决。为在下，虽欲各别为之，若稍有异常之事，亦有物议。是以上下恬然不察，自安于解弛。凡事莫不皆然，而军政尤甚。如此之事，当问于大臣，不独议于该曹。且习陈虽是例事，近久不行。来初九日箭串、慕华馆中，欲亲阅。”

○左赞成苏世让启曰：“写字官〈金鲁。〉之言，臣非亲闻之，都提调合坐承文院，文书监进时，副本或斜行书之，或字大小不同，都提调等，招判校〈黄恬。〉责以常时不能检举，故如是不用意书之。金鲁言于实录厅曰：‘非我不精书，老提调眼暗不解见也。若以咨文纸，授提调使之书，则提调其能书乎？’致辱百端。臣不胜痛心，昨因士习之不正，启之耳。”传曰：“知道。”

○以姜显为礼曹参判，韩胤昌为刑曹参判，洪景霖为工曹参判，郑顺朋为江原道观察使，元混为司宪府掌令。

○宪府启尹釜事，依允。

8月6日

○庚午，御朝讲。司谏权应挺曰：“我国以科举取人，而搜挟之禁不严，负册入场，剽窃为文，其文虽好，实皆他人所述。别加禁断，不使挟持，则为文皆自胸中出，所得无非实材也。”侍读官任说曰：“今之儒生，不务读书，题出，则唯以东人古作书之，未有无其册而出于心者。场中至负箱而入，事有不知，则辄考书籍，皆不自撰，故未有实材。古岂不度此而立法乎？申明可也。”上曰：“搜挟事，左右亦已言之。虽于殿庭中，执而罪之。在前如此，而今则不然。是法解弛，故儒生亦因循不戢也。申明此法，自今以后，使之坚禁，则庶乎可也。搜挟官，以忠义卫、族亲卫等为之，故彼亦不能禁，儒生亦不畏戢。必以文官为之，乃可禁也。”

○上引见陈慰使郑万锺、进香使沈连源、进贺使洪慎于思政殿。问曰：“闻见事件，已见之矣，然欲详闻也。皇帝所为之事何如？”万锺曰：“皇帝多有颠倒不中之事，而游宴之奇，则专未闻焉。或言言官，有进弹章者打臀，伤者有之。然此亦前日所为，近则不为云。安南国事，〈叛乱之事。〉莫登庸〈其臣姓名。〉以权臣，叛乱其国，非与上国叛也。然其国使臣十二人出来，而中路皆被害，只四人，全活来奏。皇帝欲兴兵讨伐，而以远地运粮为难，故不为矣。”连源曰：“五月十二日进香时，以衰绖、首绖、腰绖，自西华门入奉天门右边斋灵宫殿内，殡惠排设门外，设卓子、香炉花甁，奠酌上香，鸿胪寺员读祭文，礼部官员着乌角带，立而见之。臣一行十五人入拜，皆不差失，序班及礼部尚书喜甚，皇帝亦窥见云。虽不可信，然序班亦云。”上曰：“得见皇帝龙颜乎？”慎曰：“东西班属目，不得仰见，但书状官等，在后仰见，少有须髯而色似暂黑矣。”

8月7日

○辛未，宪府启曰：“掌令元混，前为注书时，有物论，今为台官未便，请递。”答曰：“如启。”

○是日，为吏文庭试。护军崔世珍居首，命特加；其下，赏赐有差。

8月9日

○癸酉，上幸学。王世子随行。

○宪府启曰：“近来只以曾时读讲，取赏格成例。以此儒生等，只备曾时读，以觊侥幸，不顾他书，至为未便。况今自上轸念学校，以申振作之方，此是儒生瞻望之时，短晷之下，四书、三经，似未尽试。请抽讲经书，以试学问之该博，且杜侥幸之门。”答曰：“抽讲经书，予亦计之，而但卒然为之，则儒生等，恐未能讲也。然台谏启意至当。四书、五经中，抽出讲之可也。”

○传曰：“今见儒生讲经，大臣云不勤读书之言，是也。入参儒生，厥数不多，毕讲后制述可也。”

○传曰：“讲经，《书》通洪昙，直赴殿试；《书》略郑彭龄、《春秋》略闵起文，直赴会试；其下韩灏等，给分有差。”

○谏院启曰：“生员洪昙，直赴殿试，其于劝课之方，至当。大臣之议，其亦以此，臣等亦非不知，但取士至公，不可不重。今以落点讲取直赴殿试，则其流之弊，或至于不公，请收成命。”答曰：“讲一册而直赴殿试，似乎过赏，但近来儒生不学。洪昙讲经纯通，故为殿试直赴。若专数讲经，则日必不足，故不得已落点矣。此各别劝励之事，必优示赏格，然后儒生自有兴起之心矣。不允。”

○传曰：“制述入格金铠、李硕干，直赴会试；其下柳堪等，给分有差。”

8月10日

○甲戌，上亲行望阙礼。

○宪府启曰：“柳緖宗作亭蒜山，京商人洪业同等，接主商人物货，现捉于敬差官，〈安玹。〉守亭奴子，逃避不现。推调于緖宗妻父卞琬，緖宗教琬逃躱以自兔。商人若过宿而去，则其物货，不应积在其亭，不可以距所居相远而释之也。海外绝岛，乘船往猎，及其现露，推诸孽弟，反自营救，终得救免，其计甚谲。且请公文捕倭之语，独言于兵使，而反以不干鱼应辰等，援引发明之后，置不究竟。禁府推官，亦以京商人接主明白，请用刑讯，而遽命照以请托之律，失刑已甚。緖宗所犯，不止于此。与倭私通，多贸铅铁，私于其家，吹炼作银，使倭奴传习其术，其罪尤重，请穷推，依律定罪。柳成根，海外私猎之人，不报观察使治罪，曲从緖宗之请，擅放罪人，使边镇军令不严，所关非轻，请罢其职。儒生入试场时，搜挟官，以文官别定事传教矣。入门时，监察及四馆官员，专掌检举，因令此员等，申明检举，如有挟册入场，现露儒生，监察及四馆官员治罪宜矣，请勿别立新例。”传曰：“卞琬于柳緖宗干涉事，自上不知，柳緖宗招辞言，过宿于亭，卞琬招辞言，暂作主人云，故如彼判付矣。柳緖宗，若卞琬之婿，则情实非不相知，依前推之，判付启下。与倭奴私通铅铁吹炼事，各别下传旨。柳成根亦冒禁私猎之人，私纵不治，果为非矣。依启可也。场中搜挟之禁，自前有之，而儒生不务学业，徒尚挟册，上下皆欲别立法以禁。大抵前法申明云，则例视不行，故如此各别为之耳。然似新例，依启可也。”

○谏院又启洪昙事。传曰：“纯通，既不易也，而儒生等懒慢不学之时，讲通，故欲振作如此。中外皆知，而以台谏所启，还收其成命，则劝励之路无有，而儒生之心，还归于懒慢，故不允。”

○以沈连源为兵曹参议，李璨为弘文馆直提学，金光准为典翰，林僚龄为司宪府掌令，权纉为应教，罗世纉为持平，李震为司谏院正言。

8月11日

○乙亥，听朝启。

○传于政院曰：“近来儒生，既已劝励，而文武一体，武臣不可不劝奖。庆会楼下客人接见后，因其宴时排设，十六日为武臣观射似当。以资穷堂上以上为一边，堂下为一边，贯革两处排设，而武才则落点为之，阵书可讲者抄启，则亦当落点讲之。”

8月12日

○丙子，宪府启曰：“全罗道节度使李梦麟，性本轻薄，到处不恤军卒。如此之人，不可使将一道兵马，请递。”答曰：“武班二品之员乏少，莫甚于此时。梦麟为水使，〈庆尚道。〉能堪其任。古云：‘试可乃己，’不须递也，不允。”

8月13日

○丁丑，上御庆会楼下，赐宴日本国大内殿义隆使送上官人僧龙稳东堂等十五人。行酒进七爵而罢，各赐礼物有差。

8月14日

○戊寅，礼曹启曰：“拜陵择日，二十七日似可，而但不宜乘船渡水。来月初九日最吉，而但太晩，恐不合于观稼也。”传曰：“二十七日为之。”

○传于政院曰：“恭靖大王与定安王后影子，自外方〈花藏寺。〉入来，当奉安于濬源殿。不亲奉迎，于心未安，而且古有奉迎之时。予当立于殿外，祖宗影子及新入影子，皆一一亲自奉审，然后移安何如？”三公议启曰：“上教允当。”

○宪府启曰：“守令，任字牧之责，民之休戚系焉，择之不可不精。近来铨曹注拟之际，请托成风，折简坌集。铨曹惟视折简高下，不计人物优劣，故为守令者，率多贪鄙，心有所恃，恣行侵渔，不知字民为何事。观察使亦牵于情势，殿最因不以公。此民之憔悴，日以益甚，弊习已痼，邦本捏机。请特命铨曹，痛革旧习，以精守令之选。全罗道节度使李梦麟，性本轻薄，不恤军卒，不可使将一道兵马，请递。”答曰：“生民之休戚，系于守令。守令贤，则民不受弊。铨曹当以精择为心，而惟视折简之高下，至为不当。以台谏所启之意，言于铨曹可也。李梦麟事，不允。”

8月15日

○己卯，受朝贺。

○以华、〈察。〉薛〈廷宠。〉天使所送之物，〈进贺使李芑赍来华天使所奉送小画一轴，薛天使所奉送墨刻一快、蜀扇二握、书简三封。苏世让处两天使所送，天青绡一匹、扇二封、玳瑁梳一封、书简一封、诗册一卷、手帕二件。〉下于政院曰：“天使送物，予当受之矣。苏世让处送物，则世让受由下乡，招其子弟，知数许给可也。”传于政院曰：“薛天使所送之物非轻，故欲更加回奉之意，已议之耳，更思之，华天使亦送胸褙，两天使送物一样，而薛天使处，若加回奉，则似与前日回答华天使之物不同，不必加送也。但白磁杯〈天使求之。〉乃微物，非如地志之类也。古有天朝使臣，不可私交之言，此非不求而先送也。苏世让今则在外。设使在朝，势不可回答，当以世让惶恐不敢修答之意，报之于天使何如？所赠之物，亦以多谢答之似当，其议于大臣。”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议启曰：“上教允当。如沙杯则微物，虽送之无妨。”传曰：“知道。”

8月16日

○庚辰，上御庆会楼下，试射武臣。资穷堂上以上，又命讲书。入侍宗宰，出题使制，而金安国等，赐赏有差。

8月17日

○辛巳，宪府启曰：“死囚三覆，帝王钦恤之美意。自祖宗朝，当断死狱，遵用是法，禁府、刑曹，初无二律。顷者奸凶，〈金安老。〉当陈宇之狱，〈安老恐士林议己，欲钳其口，指谓谤讪朝政，而成此狱。〉急于报怨，遂废三覆之法，以启人君果于杀戮之弊。请遵祖宗钦恤之意，复三覆之法。尹辏罪犯关重，〈为柔远佥使时，贸易胡马。〉当依律定罪，既以待时照律。亦于三覆之后，依法处决为当。”谏院启曰：“决大囚，自祖宗朝，用三覆之法。此乃钦恤之意也。间者奸凶用事，遂废此法。尹辏罪犯重大，固当依律定罪，然遵祖宗镇恤之法，三覆后，依法处决为当。”答曰：“禁府公事，自祖宗朝，不启覆而决之，台谏不知之矣。反正后丙子年，金应箕为政丞时，于经筵，以为禁府罪囚，不启覆而决之未便，启以三覆为当，仍用其法，而顷者亦废不用。然不可直决，故启覆，则三公皆入参决。且陈宇，其时以大逆论之，而三省交坐即决，故不用启覆也。尹辏事，业已决断，不允。”

○传于政院曰：“明日影帧奉审事，予欲亲行，而但素有齿痛证，风寒则辄发。近日日气凄凉，此病复发，似未可为也。然先王影子，自外入来，不亲奉迎，于心未安。欲令世子，率宗簿寺提调，奉审何如？问于礼曹以启。”

○宪府全数又启曰：“义禁府死囚，虽不详覆，而犹启三覆，

其来已久。至丙子年四月，自上以人命至重，须要详谳，一于诏狱公事，断之在上，或有失刑之弊。今后大逆外杂犯死罪，依刑曹公事，报议政府详覆，朝启处决事，奉承传。此人君钦恤之美意，万世之良法。至乙未年十月传教，禁府罪囚，报议政府详覆，是虽慎狱之意，诏狱之事，实是亲问，与委诸有司，谳狱之事，同为启覆，于事体未便。今后禁府罪囚，照律入启，则除启覆，下议朝廷，即时判断事，奉传旨。此非人主重人命、恤刑狱之意，其流之弊，将启后世轻杀之端。请依丙子年承传，复详覆之法，以存圣人哀矜勿喜之意。”答曰：“禁府罪囚，不用三覆之法，而丙子年，金应箕请而用之，顷者又以为未便而废之。今因台谏所启，复用三覆之法，至为美意，但覆之废立无常。当与大臣议之。”

○传于政院曰：“禁府罪囚，朝廷一启处决，而台谏以为，依丙子年承传，复用三覆至当云。此乃圣人恤刑之意也，可不为良法乎？然法之废立无常，但恐有乖于古人所谓坚如金石，信如四时之喩也。问于三公以启。”

8月18日

○壬午，礼曹启曰：“自上未宁，而令世子摄行，于事体至当。”传曰：“知道。”

○传于政院曰：“今月二十七日，欲拜陵，而京畿农事不实云。行商船只，不可为此长留，予亦未宁，姑停可也。”

○传于政院曰：“尹辏，朝廷欲不加死罪，而近来贪污成习，佥使、万户等，专事虐民，恣行无忌。此风不可不革，其见于事者，固当明正痛治，依律定罪也。以此意下谕两界监司及兵使，庶使边将，有所畏戢。”

○传于政院曰：“常时盗贼，隐接于士族家，近来尤甚，而其间寡妇之家，或不能制下，故盗贼或入为婢夫，盘结成党，恣行偸窃之术者颇多。《大典》捕盗条云：‘凡切邻所管人，皆治罪，’而家长，不举论。若痛治家长，则其家长必严禁，使行止荒唐人，不得接迹于其家矣。问于三公。”

○尹殷辅、洪彦弼、金克成议：“凡狱囚，罪固当死，而必启覆至三者，所以重人命慎刑狱也。照狱罪囚，即是亲问，照律以启，则在所自上判断，而必与大臣等议处，此固慎重之意。但断在初覆，不更审处，殊无古者再三奏覆，以求生道之意，恐亏钦恤之仁。依丙子年承传，除详覆，只三覆处决甚当。按《礼记》祭法曰：‘君子有终身之丧，忌日之谓，是日不尽私事。’《朱子家礼》曰：‘忌日前一日，斋戒设位。’《五礼》忌晨仪曰：‘斋戒见序例，’而序例无忌晨条。只大中小祀注，摄事则无殿下斋议。以此在前国忌散斋日，如经筵视事，则例不停废，但十九日，隔重忌。〈二十二日，贞显王后忌。〉数日，门外试阅，似为未安，停之甚当，然有不得已行幸，则以先王先后忌晨散斋，不必一切见拘，且前无是礼，立为定规似难。末金事，据推案，则多受考讯。已为垂死之人，必致杖殒。但尸帐，有剌伤致死，而咽喉下有穴，故虑或被人剌伤，可疑各人，请令现推，欲究竟狱事，而事无端緖。若更加刑狱，未得实而人多伤生，似涉疑狱。《大典》捕盗云：‘凡切邻所管，皆治罪，则其家长，在其中。’不须别立科条也。若立新法，则如寡妇之家，恐被暧昧之罪也。惟在执法者用法如何耳。”传曰：“所启至当。皆当依议。”

○以苏邂、李元友〈厚陵参奉。〉等上言，〈其状曰：“政之所行，令之所施，必由于渐，然后人得持而循之，而无骇心惊听之患矣。若出于遽，则人皆怵迫，而有烦闷之望。伏闻朝廷，以三十前登仕者，勿许科举之令，遽行于秋试已迫之际，而并令停举。此法虽设，而废之几七十年，申而明之者，若是其急，则与事之无渐，而出于遽者，何以异哉？”〉下于政院曰：“此法不奉行，故下人不知法之有无也。为上言者，顺理言之，只诉其闷望之意可也。以为此法，废之几七十年，申而明之，反以朝廷为刻薄，而构饰虚事，似为归咎，至为不当，推考可也。”

○以安玹为弘文馆副提学，柳震仝为司谏院献纳。

8月19日

○癸未，传于政院曰：“柳緖宗多有所失，故不计殒命，期于得情刑讯可也。但倭人交通，多贸铅铁，吹炼作银，使倭人传习其术事，以台谏所启推鞫。緖宗虽武班之人，官至判官，不为无识，且吹炼作银，不可人人为之，必有匠人，然后乃可为也。其家中有匠人与否，未可知也，但事证无据，不可指的，受刑一次得病，又加再次，殒命可虑，以此罪照律，则免死为难。只以商人接主，给我公文之事，照律定罪何如？抑不计殒命，而无数刑讯，穷极推问乎？问于三公。”尹殷辅议：“柳緖宗所犯，当初台谏所启，必有所以，不容轻议，但凡干死罪，例必先推证佐，得其端緖，乃鞫本身。緖宗罪犯，不凭阅事干，径推本身，讯至二次，似违推鞫重囚之例。緖宗若于乡家，炼铁作银，至使倭奴，传习其术，则邻保未必不知。緖宗家切人，拿致推核，务得实情何如？”洪彦弼议：“柳緖宗推鞫事，处之似难。身为朝官，至吹铅作银，有同贾竖，则虽累被刑讯，罪有馀矣。若涉冤枉，多受刑讯，以至殒命，则此甚可虑。但法司所启，必有所自，且罪关非轻，姑加讯鞫，事将暴白然后，处之何如？”

○宪府启曰：“昨日以三公议禁府死囚，命依丙子年承传，除详覆，只三覆处决。丙子承传，乃三覆也。三覆详覆，其法不同。详覆则依刑曹公事，报议政府详覆，朝启处决是也。三覆则死囚迟晩取招，入启依允，初覆也；某人罪状，依初覆处决，奉教依允，再覆也；某人罪状，依再覆处决，奉教依允，三覆也。既命依丙子年承传，则宜为详覆，而承传云。除详覆，只三覆，如此则用法之际，恐无所适从也。臣等考禁府决死囚前例，自正统至景泰，报议政府，详覆处决，天顺以后，不报政府，只三覆处决，至丙子年，复立详覆之法，至乙未年十月，并废三覆之法，即时判断矣。请改奉承传，以复详覆之法。”答曰：“予亦不知前法矣，丙子以后之事，则知之。台谏初启时，以为禁府死囚，虽不详覆，而犹启三覆，其来已久，其终以为，请依丙子年承传，复详覆之法，故已与大臣议定答之。其后大臣议，以为丙子年承传，而除详覆，只三覆处决至当，故以大臣之议奉承传，而台谏今又请改奉承传，此事必有某处差违也。大臣今将入来，当更商确。”

○三公启曰：“详覆事，丙子年承传，虽如此，而臣等之意以为，诏狱，与亲问无异，报议政府未便，故以除详覆，只三覆议启耳。且谢恩使，兼送为难，钦问使，十月内当出来，而奏请使，则来年正二月间，必出来矣，不可待以兼行。况钦问使，必赍敕书而来，其谢恩，岂可留待后行而兼之乎？”传曰：“启意知道。柳緖宗吹铁作银事，乃一罪也，但事证不明，故欲勿推也。然所关重大，加刑得情可也。”

8月22日

○丙戌，雷。

8月24日

○戊子，命颁赐《二伦书》于百官。

○进贺使李芑回自京师，上引见于思政殿。上曰：“一行之中，一人之死，犹可惜也，使书状官，一时病死，岂有如此之事乎？不胜痛悼之至。”芑曰：“柳公权本有浮证，多方救疗，然病已深，在帝京身死。皇帝赐银五两，以为买椁之资，而致赙曲恤，故无事敛殡。元继蔡，在路中身死，故其敛具草草，不如公权也。且天使等〈龚、吴、华、薛。〉皆以我国知礼义之意，达之于皇帝前，故中朝之人，前称我国人，必曰夷人，今则称为使臣也。且皇帝幸湖广，〈欲葬蒋皇后。〉与兴献帝合葬事，八月将为，而日则未之知矣。且华、薛入归时，到辽东为习阵，臣等令宣传官李元祐、〈芑之子。〉权知承文院副正字元虎燮〈继蔡之子。〉往见，而使知阵法之如何，天使知之，招使立于前而详见之，其所奉床排，退而分给。臣进谢，天使曰：‘幸给之物，何必来谢？’”上曰：“其阵法如何？”芑曰：“坐作进退之法，与我国无异，而但军中，一于整肃，而无喧聒之声。又善走马，凡击剌驰驱之法，无所不能，而但不善射，曲身而射，状如妇人。”

8月25日

○己丑，御夕讲。侍讲官尹铉曰：“拜陵，近来累年不为，自上果为未安而欲为之也。但畿甸之民，迫于饥馑，无计卒岁，各官支供之弊，糜费不赀，此亦不可不虑也。自上若不得已为之，则各别下谕观察使，其饮食器具，勿为奢侈，而守令犹不奉行，则摘发治罪可也。”上曰：“今年农事，南方初似稍优，而还归于失农。然则大抵皆失农也。各别救荒减省事，欲谕监司，而时未为耳。拜陵事，久废不为，未安于心，故为之。京畿别无弊事，但船枪事，恐有弊，然不如远陵之弊。幸有弊事，则可除也。”铉曰：“御史所捉，勿论轻重，一切罢之，似为未便。若庸愚不堪字牧之任者，虽以微罪见罢可也。其间若有循良之吏，存心爱民，留意惠政，而幸以微过见递，则恐为不可也。夫守令迎送之弊甚大，不可以一时御史所捉，一切罢职也。”上曰：“御史所捉，台谏当观其所失，而轻重其罪，至于灾伤所犯，则例有定规，不可不依法治罪也。”

○传于政院曰：“拜陵事，予以为只治船枪，而闻经筵官之言，下弊甚多。各官非但供馈祭官而已，若有所知者，则私相看访，糜费不赀。此岂人君节用爱民之意乎？凡船枪修治及支供省约事，招京畿都事言之。”

8月27日

○辛卯，御朝讲。侍讲官金光准曰：“两界守令，皆以武班差送，岂尽慈详者乎？或用于官帑，或用于妓妾，宴饮等事，虽或出于不得已，而夸张于无用之地者皆然。守令虽不可尽择，观察使、节度使若择送，则恐无此弊也。”领事柳溥曰：“今天使多送赠物，实出于诚服圣德耳。然臣自少见之，天使于国王送物，未有若是其烦者。在我国虽不可不答，而答之则似涉于私交，斟酌为之何如？成宗朝王敞、董越之事，臣亲见之矣。心服成宗，而至曰‘有君无臣。’与远接使许琮相得，每称许吏曹，而及其还朝后，成庙及许琮处，略不相问。其心岂非以为人臣，义无私交而然欤？今天使则当初赐物，恬然受之，至其旋归后，赠遗连绵。在我不可无心而然，其所答，则亦当详察也。中原大处，议论必多。若有识者以为，我国与彼人，私相交结，赠问不绝云尔，则岂非可耻之甚者乎？”上曰：“此大关于远虑之言也。中原，今则纪纲解弛，不可每每如此，若临以严威，诛求无厌，则其能继乎？虽择其微物答之，而他日之弊，有不可胜言矣。”光准曰：“磁杯微物，犹可也，后日若求重物，何以继之？且公论，若以我国，每于使臣处，相继赠物私交云，则恐不可也。当以权辞答之，而自上敢为此苟且之事，臣未之知也。”

○雷。

8月28日

○壬辰，传于大臣曰：“近来非徒灾变叠臻，去夜雷声大作，正如夏月。此虽非冬雷，而八月，乃雷始收声之时也。况九月节已入，则此非雷动之时而雷动，可不惧哉？予以已往之事见之，非时雷动则必有其应。予以否德，叨承艰大之緖，于今三十馀年矣。予先失其道，而讲求下问，至为可愧，若不讲求下问，则朝廷岂知予留念之意乎？故凡关于政治之事，不计大小，欲悉讲论。如是，则岂无所补哉？当今朝廷无事，边境晏然，虽似小康，予意以为不然也。自古治生于乱，乱生于安。不可以已安，而忽之也。近来人心巧诈，风俗偸薄，凶荒连仍，民生困瘁，加之以词讼繁兴，虽骨肉之间，相争田民，起讼纷纭。若不胜，则即呈法司，例移他司，希望侥幸，故断讼无期。此皆讼官，怵于情势，不务平反之故也。大抵各司吏胥，虽小事，必迟留，操弄官员，以为己权，而受如然后乃行。此方今之大弊也。且士风不美，而以下慢上，四馆官员，不有仰曹，而为仰曹者，亦不严明其褒贬，故四馆亦不惩艾。夫六朔之内，岂无居下者乎？凡饮食、铺陈、衣服，勿为奢侈之事，每每下旨，而下不奉行。今虽讲究，无益也。京师，四方之本也。在朝之人，犹不奉法，又何责四方乎？堂上以上，冠服、戎服外，毋着唐物，有法，而今不奉行，各司官吏，饮食豪侈及公办迎饯等事，亦不知禁，至于阙庭，多率跟随，政事之日，纷纭出入，此所当禁者也。且士大夫，或于四山禁地，掘取山脉，而造家伐石，或今当谨灾避殿之时，动乐游宴。此阙西通彰义之洞，凡人喧哗之声，皆登闻于耳，故丝竹之音，亦数数来闻。此必非庶民之家，乃士大夫之所为也。为禁吏者，如庶民之家，则虽一杯养亲之酒必禁，士大夫则畏怵不禁，故公事之间，未见有一朝士犯酒禁者。此非法司不禁也，为下政者，怵于权势，禁之不公耳。顷者宗亲，〈兴原君琼。〉多聚淫女，纵饮宴乐，将至于典午流连之风。岂可视为寻常而不之禁乎？所当痛革此风，而敬谨天灾，此其时也。近观申继荣、李慇之事，其用心巧诈，大有关于士风也。由是观之，养人才，莫大于先正士习。儒生凌慢四馆，而为四馆者，不能治罪，此长其凌上之风也。且入场中，挟册者停举，此虽可也，而在门外，不能禁之，入场中然后治罪，此末也。未挈家守令、佥使万户等，率去私妾，作弊民间，故前已立法禁之，而今则其法不行，而两界守令，多出官谷，名为官帑，而一朝多费。朝廷则欲补军粮，使远道转运，而用之无节，多费于无用之地。两界守令，痛惩可也。”

○上御思政殿，引见领议政尹殷辅、右议政金克成、右赞成尹仁镜、右参赞成世昌。上曰：“近来灾变叠见，去夜雷声，动如夏月，此非小灾。”殷辅曰：“今年虽有闰朔，而九月节已入，来月则冬节亦届。今之雷震，可谓大变。虽不可谓某事之失，而上下所当恐惧修省也。圣虑无所不至，而条陈下问，此真盛意也。臣等更无所启矣。词讼及衣服饮食，勿为奢侈事，前亦传教，而下不奉行，故至今未革耳。方今去奸已久，人心安定，虽云无事，然自古治乱，相为倚伏，不可以已安而忽之也。词讼，虽非如刑杀之类，然听断若不明，则其冤枉必深矣。大抵讼官，平反者少。加以吏胥之辈，冒弄官员，阴受赂遗之弊，亦多矣。但其元只间，显然有误决之事，则不得已呈法司，更移他司也，若非理而希望侥幸冒呈者，法司自当纠察也。且士风不美，次次陵上，儒生不有四馆，四馆不有仰曹。为仰曹者，当严示殿最，而犹为不严，仰曹果为非矣。褒贬当严明，然后百官畏戢矣。然各官守令，显然有侵渔百姓者，不待殿最，而当启闻罢黜也，若无显然之过，而强贬居下，则后归之倅，不必贤于前倅，数易迎送之弊，不其多乎？衣服饮食之奢侈，其弊亦大。外方则必烦征于民，故令观察使紏察事，前已有旨矣。京中则臣等以政府堂上，为百官之首，故凡点心，勿令崇侈矣，然各司岂以为政府如此，而强自抑损乎？至于公备迎饯者，法司皆当察之。纱罗绫段，则非我国所产，戎服外勿着事，前者法司启定矣。而其后又为随品所着，乃载《大典》，不可一切禁断，故今则随其所有而服之矣，此非土产，不着可也。加率跟随者，顷者摘发罪之，故人皆畏戢而不滥率，今则不禁，故还扰如旧。当令兵曹，一切禁之。且四山伐石掘土事，工曹、汉城府与观象监，一同看审，当为公事入启，而时不为矣。酒禁事，庶民虽为亲设一杯，而被捉，士大夫则畏怵不捉，其弊果有之。但近来凶荒连仍，故动乐之声则不闻，然许多士大夫之家，岂无宴饮之处乎？禁吏只捉庶民之无告者，苟充日课。此法司所当风闻而纠察也。申继荣、李慇等事，此皆无赖之辈，不可以此咎其士风之不美也。申继荣，则非资穷者，而冒参观射，李慇则未授职牒，而改名授职，用心邪慝。此人等，依律罪之可也。且儒生突入试场时，四馆不为捉出停举，至为失体矣。此则狂童之事，自古有之，但挟册者，在外时当禁，而入场后，乃禁之，可谓缓慢矣。搜挟之官，前者以杂官为之，而挟册者，若于场中见捉，则搜挟官亦痛治，故穷极搜捉，而无挟册之弊。近年则虽不搜捉，亦不加罪，彼岂肯为强搜乎？四馆列坐，各执录名册，一一呼名点入，则自无突入之弊矣。今者不待呼名，而争先阑入，则亦四官之罪也。禁率私妾，其法已严，而犹不惩戒。其供用之需，皆出于军卒，其弊不其多乎？各道观察使处下谕，廉问治罪可也。官帑之费，亦多有弊云。边方仓库之虚踈，职此之由。亦令启闻科罪，则边将有所惩矣。且以北道漕转事，庆尚、江原道之民，必受载运之弊矣。凡海运，必待风和，则此正夏月农事方殷之时。舍其本业，而徒劳移运，岂民之所欲哉？此不可不虑也。”上曰：“京外官殿最，不可不严也，然居下者多，则果多有弊。予欲别建一法，而虑其涉于新例，未果耳。如居上者，不可施也，中等及下等者，各其名下，历书所犯之罪，则闻之者，皆知所贬之由，而其人亦不称暧昧之言。如此，则居贬者虽少，而皆有所惩也。监司亦多以暧昧之事，为褒贬，故奉法者或居下，而不良者反居上矣。若书其名下，则监司，必不得行其爱憎之私于其间也。”殷辅曰：“上教允当。然观察使虽以毁誉为褒贬，其意以毁誉为当，而为之耳。虽非虐民守令，毁之者，以虐民目之，则其名下，必以虐民书之矣。如此，则虽书其罪，实非真也。”克成曰：“今时之弊如此，救之之策，莫若择其有德望，众所畏服之人，置诸经纶之位，使得展布四体，则人知尊仰，赏一人而人皆劝之，罚一人而人皆畏之，朝廷纪纲，有所立矣。臣一时承乏，冒居重地，既无德望，故人不尊仰，其能镇压朝廷，而则效四方乎？法令之不行，职此由也。闻诸谚传，黄喜为首相时，金宗瑞为工曹判书。一日俱会公处，宗瑞私令工曹，略备酒果而呈，黄喜曰：‘此物出自何处耶？’下人乃曰：‘工曺判书，虑其诸位虚肠，暂令公办耳。’黄喜大唱曰：‘国家设礼宾寺于议政府近处者，专为三公耳。若至虚肠，则当令备来矣。何为公办乎？如此位重者，为先治罪，然后下人有所惩也。明日当请罪’云而出。宗瑞欲私见于其第谢罪，黄喜不见。翌日诣阙时，宗瑞趑趄中路，而又不得见焉。至阙欲启之际，宰相等多有伸救者，黄喜乃曰：‘宗瑞，贤者也。后日当任大事。今若请罪，则后悔必多，故姑舍之。’即招宗瑞，峻责于前。至今称之。唐、虞、汉、唐之事，不可论也，以我朝言之，近来贤相，莫黄喜若也。若得如是之人，以委其任，则内而京师，外而四方，皆当尊慕畏服，而不敢为非法之事矣。不为如此，而徒区区于末节，随弊随救，则徒为烦扰而无益也。”上曰：“此言至当。朝廷若有一大臣，毅然镇压，则下人必自戒矣。近来人不畏服，而反有怨言者，以其镇压之无其人也。”克成曰：“往者金安老，稍有文墨技艺，故士林重之，自上亦以为贤而用之，然终至于乱政，而自底于窜殛之罪。古不云乎？‘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知人果为难矣。殿最居下者，至经年失禄，此非细事也。然苟其贤者，则虽居下而无怨言，若庸琐之类，则不计己之所失，而或于士林间，公然发说怨言。士习之不正，岂有甚于此时乎？官帑事，则边方将士，千里戍御，常切愁告之念，故为其帅者，每作劝勉慰悦之事，或以山行皮物，分给所率娼妓，他无可资衣食，于是，使射贯革，而出官谷若干，名为官帑，使胜者取而给之。此边地之一端戏事，而出于不得已者也。但今滥觞之弊，多至十馀石，则不可不禁也。”殷辅曰：“拜陵事，则天之示警，近来尤甚，固当守静而恐惧，不宜举动也。况古云：‘凶年，五祀不通’则拜陵亦非其时也。”上曰：“他事，则不议而即令停之，拜陵，大事，故不得已下问耳。大臣之意亦如此，不为可也。”

○雷。

8月29日

○癸巳，御夕讲。

○特进官潘硕枰曰：“臣前为满浦佥使时，春秋抄发骁勇军，体探于彼地，多般教之曰：‘其处野人作家，则当治汝罪矣。’但虞芮、慈诚，路极险远，体探者，必经宿于胡地，而后乃入，其间有上无路、下无路地名。无路者，无路可通者也，其为险恶，可知矣。闾延、茂昌，土地肥饶，禾谷盈实，胡人之所以乐居者，以此也。但年年有体探，故不得安居，今则无禁，故其居必多矣。须广议于朝廷，而开谕彼人，又依前例，每年春秋体探，则边患无自而起矣。且边将之接待彼人，自有定规，而今则务为丰侈，不计民弊矣。彼人宴享，每于会宁府为之。监司、兵使前，设大卓床，虞候、府使、都事、评事床次之，中枢、佥知等处，皆以四注床排设，而其他鱼肉供馈之物，称是。烧酒几至七十馀盆，其床费，无异于国之宴礼。及其宴罢，撤果与鱼肉而给之，又以沙器、盐斗、席子、布子等物，称为礼物，而优给其酋长。此皆出于民间，民其支当乎？且宴时所用之酒，以斗粟散于民间，而计人口各征一甁，故穷民辗转贸纳，又督猪于民间，故民或以牛只，潜易于彼人而纳之，非徒会宁。各镇莫不皆然，此弊不可不革也。野人馈饷，勿为丰侈事，下谕于监司何如？”上曰：“大抵备边之策，当议于大臣而处之也。”

○弘文馆副提学安玹等上箚曰：

近者雷电，连日大作，出于收声之后。天变至此，孰不惊骇？窃恐不测之祸，伏于冥冥之中也。殿下遇灾震惧，历举时弊，延访大臣，欲闻阙失，辞旨恳恻，其敬天忧民之意，可谓至矣。然变不虚生，必有所召。转灾为祥，只在殿下。今者科条虽备，政令虽密，而纪纲解弛，反为文具。欲矫奢习，而诸君婚礼，及其第宅，务极奢丽。欲恤民隐，而引征无时，市贸无节，而农商俱困。敬天而天谴益严，忧民而民瘼益痼。臣等窃恐殿下，有其心而无其诚也。况今旱涝之馀，农事凶荒，畿甸尤甚，民将流散。赈救之方，在所当急，有司所恤，只在调度，而切民之惠，实未施焉。其何以格天心、弭灾异乎？伏愿殿下，尽一心之诚，躬节俭之德，以答天谴，以固邦本。

8月30日

○甲午，御朝讲。

○传于政院曰：“拜陵事，延访时，大臣以为不可，故停之，然欲行而还止，实为未安。改择日退行事，言于礼曹。拜陵时，凡祭官所供，勿令各官支定事，曾已传教于京畿都事矣，今若拜陵，则其船枪修治及祭官之供，幷令无弊事，更言之。”

○尹殷辅、金克成、尹仁镜、成世昌、尹熙平、李芑、梁渊、潘硕枰、郑惟善，承召议启曰：“闾延、茂昌事势，与驱逐前异。今者抄发兵卒，深入体探，彼若未泄宿愤，致有不虞之事，非徒亏损国体，渐肆陵侮之心。方略不可遥授，令兵使审机度势，便否磨炼，启禀施行。各镇酋长之数，比古太多，凡干供馈，例遣杂物，别致款厚。其费一切聚办于民，民生日益凋瘵，在所减损，但一时卒革，彼必生怨。如贼路要害，不得已酋长可置处外，其馀物故、迁徙、年老之类，幷勿充差，以除民瘼。宴享时馔物，自有等差，而边将务悦其心，争尚丰侈，至为不当。令边将渐依旧规，勿为卒迫使彼生怨。”

○尹殷辅、金克成议：“儒生得分数者太多，臣等亦以为未稳。近来儒生，懒惰成习，学就卤莾，经术词章，一样颓废，至轸圣虑，振作之要，讲求备至。讲书制述入格者，特施赏典，使之观感，有所激励，成命已下，越月逾时。今若追改，则非徒失信，有亏粉袍耸动之心。若与无分者，一体试取，则得分者皆中，而三年待试者，大为失望，故臣于前者，具由禀裁，宁为直赴会试，不欲与无分者同试，且直赴会试，则皆勤读书。此亦劝学之一端，然此特一时劝励之方，非永久常行之道也。”

○雷。

九月

9月1日

○乙未朔，观象监启曰：“今日似有日蚀之变，而早朝云气蔽塞，故不知见，而日晩见之，则巽方亏缺。此必日蚀也，敢启。”传曰：“日者，人君之象。今乃亏缺，此非常之变也。今仍观象监所启仰见，则云掩而不知，有时云散，则分明可见也。然古未有如是亏缺之时。此变，内外观象监，一样见之乎？且事知者见之乎？抑一二人独见乎？众人共见乎？某时某边亏缺之状，其作图书启。”传于政院曰：“常时日变，不过有赤气之晕，而今则亏缺，可不为大变乎？大抵日蚀，在于初生，月蚀，在于望间。以此观之，今日之蚀，似当也，但不知该官推算之精不精也。招金安国、金遂性，更为推算可也。”

○领议政尹殷辅、右赞成尹仁镜、大司成金遂性〈皆观象监提调。〉启曰：“内边外边，《大明历》，不可即时遍考，常时日月蚀磨炼时，《内篇》法为主用之。今日考之，则其法曰：‘不及减者不蚀。’凡历法，日月之行，以八度为限。今日乃朔日，而日在角星十度，月在角星六度，相去至近，而又同道。所谓角者，乃日月往来之黄道也。且罗候星，凶星也。日月薄蚀之时，必在近罗候星，八月二十九日，在于角星八度，至九月十八日，移在七度。以此见之，今日之蚀，似当也。《外篇》《大明历》，时未推算，只以先推《内篇》法启之耳。”传曰：“日月之蚀，非但我国推算，而中原亦必推算矣。若真为日蚀之变，则赴京使臣等，或在中原，或在道中，必详知中原变服救蚀之事矣，使臣出来则可知也。《外篇》《大明历》，随后考启。”殷辅等再启曰：“近日雷发于收声之后，又有日食之灾。此天变之大者也日月当食而食，不当食而食，莫非灾也，所当恐惧修省也。不多日之间，灾异叠现，而自上欲拜陵，恐有妨于谨灾之道也。若皆参考《外篇》《大明历》，的知日食与否而后止之，则其间船枪之修治，船只之聚合，民弊不赀，即命权停何如？”以日食图，下于殷辅等曰：“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象也。今乃亏缺，天变之大者也，所当恐惧也。然不可以此而久不视事也。拜陵事，欲权停，而但斟酌为之，故时未传教耳。旬日之内，则不可安心为之，旬日之后，亦不可为乎？卿等议启。”殷辅等回启曰：“虽有日变，而不可以此久不视事也。但今之灾变，非止于一，既有雷震，又有日食。如此之时，拜陵至为未安。前日欲为之时，船枪皆已修治，而今有权停之命，故又止船枪之役。若退行于旬日之后，则畿甸庶民，为此长留，持船者不得任意出去，如此凶年，无以资生，此弊不可不虑也。”传曰：“国之大事，在祀。拜陵事权停，至为未安，若退行于旬日之后，则民之持船者，旷日待之，其弊果多。况上有天灾，下有民弊，权停可也。”

9月3日

○丁酉，吏曹启曰：“水原生员崔德洪等上疏，曾已启下。水原降号，今已十馀年，〈丙戌年，郡人有子杀父者，降府为郡。〉物论皆以为，今当复陞，然当初与朝廷议降，今自曹独处未安。请与朝廷议处。”传曰：“予亦非不知收议大臣也。大抵大恶所在处，欲其有所惩戒，故降号。今虽物情如此，不可改也。下该司者，欲其防启也。”

○御夕讲。上曰：“今次日变，至为警愕。朔日有之，必日食也，观象监官员，未能推算耳。故方令改算。若真日食，则中外不得救食，至为未安。”李龟龄曰：“此必日食，而误错推算。食于地中，复圆时出地也。观象监官员，至为缓慢，然被罪者多。今之推算者，皆迷劣之人故如此矣。古今无日亏之变，岂今独然乎？必日食明矣。”

○观象监领事尹殷辅、提调尹仁镜、金安国、金遂性启曰：“当初日月推算官赵宪祖，以《内篇》推算时，初以日食，算定于其日，而法中有‘不及减不食’语，故断以为不食，而不更推。《外篇》及《大明历》二法，今令金孝信更推，以法中又有‘不及减，加交终度减之’之语，故遂以为日食。又推《外篇》《大明历》，皆出于日食，而但时刻则不合。大抵常时时刻，差迟于法文云矣。赵宪祖虽推于《内篇》，出于不食，然有《外篇》《大明历》，幷可参考，以相凭准，而不之推算，断为不食，其罪固当死。臣等亦以提调，不能检察，待罪。”传曰：“予即位初，闻祖宗朝，日食如此误算者，以一罪论断云，见于文籍则未知矣。赵宪祖虽推《内篇》如此，而《外篇》及《大明历》，亦推可也。且金孝信所推：‘不及减加交终度减之’之法，宪祖亦必非不知也，而不用意推之也。然以一罪论则未便，以禁府推之可也。提调则不能自推，从其官员所言，非所失也，勿待罪。改推时，金孝信独能如此，而馀人似救宪祖，不肯直言，馀人并推于刑曹可也。”金安国以《玉历通政经》进曰：“此乃唐李谆风所作，至要之书也。得之于庆尚道民家休纸之中，前面已多破缺。若更求于民间，补其缺处，常时见之，则自上自下，皆知天变之所应，而交修戒惧之道也。近日常仕实录厅，见之于实录之中，祖宗朝每有天变，自上有曰：‘考《玉历通政经》’云，而自下亦有如此云。想必于内藏有之，搜出更印，或进于上前，或藏于观象监，上下皆得考见，交修何如？”

○大司谏慎居宽等上箚曰：

灾者，天之怒，发必有由。人君敬天之怒，能尽其诚，则转灾为祥，固不难矣。桑林之责，《云汉》之诗，皆出于至诚无伪，故七年之旱，蕴隆之灾，卒不为殷、周之害也。若使二君，无反躬修省之实，则伤败之至，其可逭乎？伏见灾异之见，未有若今岁稠叠。繁霜积雪，既在正月，旱涝虫蝗，卒痒稼穑，馑饥荐臻，流亡相继，天之谴告，可谓大矣。况今雷发于收声之后，曾未数日，又有日缺之变，天之示怒，至是极矣。此诚殿下侧身修行，上答天意之时也，而延访之日，上下所论，徒举褒贬不严，禁吏不公，细琐末节数事，以为致灾之由，讲求之若为塞责然者，未见有反躬自责之实。是岂谨天弭灾之道乎？凡此数事，亦或致灾，而顾人君修省之道，不专在是。今者政令烦琐而莫适所从，吝过饰非而言路壅阏，内谒盛行而事多贿成，婚礼逾节而下尚奢侈，赋敛无艺而生民困悴，刑罚不中而冤枉无告。此皆足以致天之怒，而殿下既无敬天之诚，大臣亦无忧国之心，其所忧惧，曾未及此。窃恐不测之祸，将迫于朝夕也。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象，而有亏缺之灾，岂非直指而明示乎？伏愿殿下，克去己私，恒存敬畏，责躬以诚而不以言，敬天以实而不以文，幸甚。

答曰：“箚子中所言诸事，予皆当省念。初一日，有日变，各司当不坐，而皆坐起，至为未安。观象监以日蚀推算以启，而箚云有亏缺之灾，实为相异。于后世所见何如？若待观象监必推算而后，为箚子则何如乎？”传于尹殷辅等曰：“《玉历通政经》，内藏果有之。天灾所应，照昭可见，故世宗朝，收诸外间，藏之于内。若印藏于观象监，有变则考见，岂无补乎？今日观象监，以日食推算以启，而谏院之箚乃曰：‘有亏缺之灾’云。史官既书曰：‘某月某日日有食之，’而谏院之箚，又当书于其后，则后世所见何如也？若待观象监毕推而为箚，则庶乎其可矣，而未能尔也。”尹殷辅等回启曰：“观象监初以无日食推算，故其日又以亏缺入启。谏院亦因此而上箚也。其后观象监改推，以为日食。史官据实书其始末，则后世自当知之也。”

○传于政院曰：“今后，日月食推算官员，各定二人事，言于观象监。”

9月4日

○戊戌，传于政院曰：“本月初一日早朝，有日食之变，而下无一人知之者，故各司坐起如常也。虽非日食，若有变，则上不视事，下不坐起，恐惧修省可也。况日食在于卯时，各司岂不知之乎？其日纛祭饮福，朝廷大会，而闻日食之变，即时罢散，则其日之不可为坐起，大少官员，孰不知也？开城府留守宋㻩，虽无该曹之关，而即为救食，此知事体也。京师，四方之本，先失其道，岂能责乎外官乎？前者日食之日，各司坐起者，皆推考。如此之事，台谏当察之。是乃上谨天灾，下关纪纲之事，予先论之耳。”

○掌令洪暹启曰：“臣伏睹今日备忘记，有‘台谏察之，此乃上谨天灾，下关纪纲之事’云。大抵台谏，为人主耳目，提执纲纪，纠察百僚，所系至重。臣遇事昏暗，尸居风宪之地，事事如此。今不可苟处耳目重地，请罢臣职。”答曰：“勿辞。”洪暹再启曰：“初一日，本府执义以下坐起。今日备忘记，以初一日日食时，各司坐起未便推之云。本府官员，意谓被推当递，皆自退去。臣适于其日，以病不仕进，然身在台谏，计虑亦不及此，其罪均矣。独处台职，缄问此人等，极为未便，请勿留难。”答曰：“前者亦以月食日坐起，台谏见递矣。然不参者，不预递也，其勿辞。”洪暹三启曰：“在前观象监，据历法推算，预指某日为日月食，先期知委各司，是日不坐，其例已久。初一日日蚀，该官推算不明，朝廷不得预知，故宪府、谏院，是日皆坐起。此非预知是日为日蚀，而安然坐起者之比也。以此一事，两司二员外，皆被推当递，臣计恐或骚扰，以是敢启。”答曰：“其日日食之变，该官不预谕各司之意，予初非不知也。虽非日食日，有非常之变，则各司不可坐起如常也。计事体者，所当恐惧也。况有传教，则开悟于斯，不坐可也，而各司略不动念，恬然坐起，故已命推考矣，台谏全数递之，果为骚扰。但成命已下，各司不可不推也。台谏虽欲不推，而其所失同焉，不可不推台谏，而独推各司也。昨见谏院箚子，政令烦琐，莫适所从云。此言正中予病。况推考事，已下成命，不可轻变也。”

○传于政院曰：“昨见谏院箚子，所启皆当。政令烦琐，莫适所从，此言正中予病。近来法令，旋立旋废，下不奉行，此当时之大弊也。政令必坚如金石，信如四时可也。吝过饰非之言，不知指某事而言也，常时婚姻之家，务极宏侈。况与国交婚，凡所乏物，皆求诸外方，此弊岂少乎？且天使时，凡进献之物，不得已引用，故民受其弊矣。且近来罪之轻者，或入于重，罪之重者，或入于轻，刑罚岂可谓得其宜乎？事多贿成之言，下岂指上而言也？但恐爵赏或至于滥也。此意，政院其知之。”

○传于金安国曰：“昨闻卿启似当。但《玉历通政经》，可秘于内藏，而不可刊置于观象监也。《经》云：‘某日有某灾，则有某应。’此虽不可尽信，而不可谓无验也。成宗朝事，未之知也，世宗、世祖朝，此册散在民间，故凡灾异之应，朝廷未及知之，而闾阎先知，腾播其说。其时搜入而藏诸内帑，祖宗岂无深意而然乎？今若刊置于观象监，则其官员，皆非事知者。有迷劣之人，必传写其法，腾播其说，凡小小灾变，不无私意于闾巷之间矣。祖宗遇灾，无不恐惧，而其所以秘藏此册如是也。若指谓此灾为某事之应，而但致谨于一事，则似乎不通，而亦有妨于谨灾之道也。予意以谓，藏诸内帑，而有考处，则观象监提调等，与承旨史官等，禁人相考，而勿为腾播何如？”金安国回启曰：“臣以为观象监，仰观天变，俯察地理。有灾变，则上下恐惧，百僚修省，故灾无不消也。天之所以示灾者，欲使人主，恐惧而修德也。故人君遇灾而惧，则灾不为灾，而福庆应为，此天人相感之理也。古之帝王，必立其司，测候天变者，以此也。我国家初设书云观，以察天变，故凡大小之灾，无不知之，而侧身修德，转灾为祥。近来观象监，但知造历，而不知推算之术，至为不可。大抵有灾，则不可以某事之失而斥言也。天之于人君，犹父母之于子也。父母若有怒色，则为子者，不知因某事而怒也，恐惧自责，则父之怒解，而一家安矣。天有灾变，人君当恐惧修省，若子之于父母，则天谴可逭矣。若使此册，刊置于外，则凡有灾变，下人皆知之，而亦皆恐惧也。祖宗朝搜入之事，臣未之知也，藏诸内帑，而不使外人知之，但恐有乖于圣人公平正大之道也。且万机之暇，自上不可每每相考，付诸有司，先事推算何如？”传曰：“启意知道。但予意以为，刊置于外，则人人皆得搜览，凡灾变之应，自上不知之前，闾阎无不知之，而且有妨于谨灾之道矣。然此意，当问于大臣。”

○以沈连源为司谏院大司谏，李蓂为司宪府执义，金万钧为司谏，李文楗为掌令，尹元衡、丁应斗为持平，罗允明为献纳，林亿龄为弘文馆校理，金振宗、李畬为正言，李震为修撰。

9月5日

○己亥，宪府启曰：“掌令李文楗，前有所失，〈金安老欲谋害郑光弼，而未得其端，文楗以禧陵圹中有石启之。光弼，乃其时护使也。安老借此成狱，纳之光弼于重罪，遂启迁陵。〉物论不止。今遽为台谏，至为未便，请递。”答曰：“如启。”

○三公议：“《玉历通政经》，臣近因金安国，暂得搜阅数张。凡干灾变之由，与其所应，无不备载。此观象监官，所当寻常考验，所宜印置本监。但此册，近所未闻，若在外，则人多传写，广布闾阎，凡遇灾变，必先播，当有某应，果有后弊。祖宗一切收纳，亦必为此。内藏既有写本，则一应灾变，观象监候察以启，自上随事警省，似为无妨。”

9月6日

○庚子，以柳仁淑为汉城府左尹，尚震为司宪府大司宪，元寿长为掌令。

9月8日

○壬寅，日晕。夜有白气，起于坤方，长竟天，接于艮方、坤方、乾方，电光雷动。

9月9日

○癸卯，御朝讲。上曰：“牧守之任，不可不择也。许多郡县，虽不可一一择差，而其褒贬官，则各别择送可也。且守令之侵渔百姓者，非特守令之罪也。请简坌集，故守令等籍此虐民，以答书简云。大抵折简求索，今时之大弊也。若无此弊，则民生庶乎少苏也。”大司宪尚震曰：“守令择差之言，古亦有之。夫亲民之官，莫守令若也，固当择送也。但其守令之或贤或否，监司不得详知，故褒贬之际，或有所脱漏者。且折简求索，则在朝之人，先失其道也。前者，人之出为守令，如被窜谪，不肯为之，今则请为守令，犹恐不及，此无他，利重故也。今时之人，虽贫者，一经守令，则便致富饶。其中尤甚者，监司虽以风闻，启闻罢黜，而近来人心不古，如此则没齿疾怨，阴怀中毒，故监司亦难于褒贬也。”特进官金安国曰：“天变若见，则上下所当恐惧也。本朝设观象监测候者，以此也。但造历之法，与中朝大异，凡时日吉凶，皆不同，故前者造历之官，有被罪者，此非不用心而然也。盖不知其术，而不能推测故也。当以此等人，入送中朝，传习其术，似乎可也。”领事尹殷辅曰：“臣为平安道监司时，金永老为江界地万户。其后又为熊川县监，莅事惟谨，不犯秋毫。如此之人，不可以为万户而忽之也。”尚震曰：“前者择其清白之吏，各别褒赏，此实美事也。近者宋钦，以年老呈辞弃官，而又有清白过人之行，国家之所当尊尚者也。”上曰：“宋钦以年老，再再呈辞，故不得已从之，然其劝赏之典，不可不举也。”

○传于政院曰：“佥使、万户，其罢黜之法则有之矣，如有奉公清谨恤民者，所行俱录书启事，各道监司及兵水使处，下书可也。近来廉耻道丧，贪风大振，民之憔悴，实由于此，当以此意为辞。宋钦清简之行，朝廷孰不知之？食物连续题给事，全罗监司处，下书可也。”

○谏院启曰：“金海，物众地大，事务浩繁，虽云内地，边境亦近。府使李纯亨，无剪剧御侮之才，人器不相当，请递。”答曰：“金海虽关于防御之地，防御事歇而治民事紧。李纯亨，乃文臣也。虽无备御之才，岂不堪任乎？不允。”

○夜，震电。

9月10日

○甲辰，讲文臣吏文、汉语于思政殿。

○传曰：“吏文、汉语殿讲之人，今后使臣赴京时，质正、书状等官，职次相当者差送可也。虽能讲书者，不如亲往而学。此意议启。”三公启曰：“在前险怪难解之字，抄付质正官，责令质正，质正官不得与中朝文士，面话取质，例授通事，幷付人情杂物，使之质正，必就外郞等项杂类质之，所质之字，明非的实，虽或近似，亦无所用。自今质正官，以汉语、吏文晓解文臣，每行入送，邀得稍解事理者，与相谈话，除险怪之字，须以汉语、吏文难解处，备详质问而来，则庶为有益。”

○谏院启前事，不允。

9月11日

○乙巳，受朝参，御朝讲。上曰：“北方野人等，侵入我境，滋蔓居生，虽发军踏伤禾谷，驱逐部落，而未久还集如旧，徒贻弊于军卒而无益也。”领事洪彦弼曰：“臣不知边事，何以仰达乎？今南道兵使闵齐仁，清介有为之人也。前为义州牧使，稍知边事。当以此人，使治阃外之任，则虽不事驱逐，而边境自安矣。”谏院启前事，不允。

9月13日

○丁未，听启覆。承旨河继先，以典狱署囚私奴玉环推案〈叱辱拂置其主尹珩曰，我非汝奴罪，绞待时律。〉启。三覆讫，上曰：“此公事何如？”领事金克成曰：“玉环，初虽李应奎之奴，其后分为尹珩奴，而玉环初虽不知，而珩以为己之奴子而推捉，则当恭顺听命，反为叱辱，其顽恶可知。依律断罪何如？”上曰：“其依公事。”

○刑曹判书丁玉亨启曰：“廉希俊，纳段子于本曹参判韩胤昌子克恭家，至为骇愕。然当时克恭，呈所志然后，为公事可也，今乃不觉察，而以胤昌之言直启，至为失体，待罪。”传曰：“廉希俊推鞫痛治，至当矣，但以参判之言，直启为公事，此似乎法司之风闻公事也。不可开端，然其勿待罪。”

9月14日

○戊申，司谏院大司谏院连源等上箚曰：

台谏者，人主之耳目，朝廷之纪纲也。耳目以司其视听，纪纲以提其众目，其所系关，岂不重且大哉？若惮其切直，而不能有所优容，因其微事，而轻易变置，则为台谏者，将不得尽其所怀。耳目不明，而视听废矣；纪纲不立，而众目紊矣。此治乱兴亡之几也，可不畏哉？顷者以日食之变，坐起之故，两司之官，一时并递，而命下之日，适在谏院上创之后。夫以猝遇变异，不即退行，虽不能无误，是出于意外，计不及此耳。岂可以是而轻递乎？箚中之辞，虽有触犯，皆中时病，所当容受嘉纳而不加动念，反规规于日食日缺之变，臣等恐殿下，优容台谏之意，乐闻直言之诚，渐不如初，而𫍙𫍙之色，见于事也。况责其细微之过，轻改耳目之官，非但骇当时之观听，将启后日无穷之弊，此臣等所深忧惧者也。伏愿殿下，优纳直言，以开言路，务广耳目，以立纪纲。

答曰：“今此递台谏，予初非以台谏有所失而然也。以一事，只推各司而不推台谏，于事体有未安，故幷令推之耳。岂有他哉？”

9月15日

○己亥，谢恩使尹世豪、朴世蓊来复命。

○传于政院曰：“使臣所启，汤站护送军，后弊无穷云。不知当初，何以为之？后日大臣诣阙时，与礼曹堂上，考前例商确以定。”

○宪府启曰：“永兴府使李亨顺，前为满浦佥使、忠清兵使时，多行贪鄙，又于赴京时，所行亦甚猥滥，到处不谨。不可为临民之官，请递。林川郡守具寿聃，出入侍从、台谏之人，当人物乏少之时，无缘补外，物情皆以为未便。吏曹至为非矣，请递差。”答曰：“李亨顺前日虽有所失，且有改过之理也。不允。前者具寿聃再拟守令，予以为，台谏侍从之人，以何故而入守令望乎？至为怪之。又拟林川郡守，予又以为，寿聃近来得病云，若为外任，则可以治民而疗病也。故落点矣，今见所启，递之可也。”

○弘文馆副提学安玹等上箚曰：

人君之道，不过敬天纳谏，而敬天，在于应之以实，纳谏，贵乎受之以诚。一心对越，无所愧怍者，应天之实也；虚怀听受，反躬自责者，纳谏之诚也。近者谏院，因灾上箚，言辞切直，正中时病，在所乐闻，殿下虽似优容，而未见嘉纳之实，但以日食日缺之未辨为教，而递以遇灾坐司，旋递其职，严厉之意，显然于辞旨举措之间。臣等恐殿下纳谏之诚，渐不如初，而𫍙𫍙之色，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今者大阳既蚀，而震雹相继。灾异荐臻，必有所召。况大饥之年，百度宜停。力役之弛，已有成命，而诸宫营缮，尚未见撤，令与事异。将此一事，亦见殿下应天从谏之未至也。伏愿殿下，改过不吝，从谏弗咈，以广进言之路，以尽应天之实。

答曰：“观此上箚，至当。但初非予有严厉之意而然也。一日之内，观象监则以日食启之，谏院则以亏缺论之。此两灾一时，书诸史册，则后世之人，必不知有某灾也。予意以为，灾变不可不以实书之也。各司则皆推，而台谏则不推，似为未便，故不得已递之，非有他意也。”

9月16日

○庚戌，御夕讲。检讨官李震曰：“阅武虽不可不为，而近来灾变连仍，饥荒太甚。此正恶惧修省之秋也。郊外亲阅，恐非其时也。”上曰：“此言至当。但近来久废讲武，且观射未毕。明明日则慕华馆式年开场，来月则日候似寒。然则终无可为之时，故不得已为之也。”李震曰：“臣为京畿御史见之，今年凶荒之灾，近古所无。今当百谷登熟之时，民家无所收获，草食等物，犹且不实，官谷之数，亦不如旧，将何物而赈民之饥馑乎？臣意以为，救荒之策，不过乎轻徭薄赋，使民休息而已。民得休息，则可以为资生之计，而不至于饿殍矣。”上曰：“畿甸之民，常时徭役，倍于他道。况如此凶年乎？救荒之事，户曹当为公事也。”

○宪府启前事，不允。

9月17日

○辛亥，上亲阅于慕华馆。

○传于政院曰：“申秀泾轮台所启，无荫贱妾子从愿赎身事，及郑世臣、闵孝骞论赏事，此非各别之法，乃申明《大典》之意也。自己婢所生，不许赎身，则有骨肉相残之理，捕盗者不论赏，则谁肯出死力而强捕哉？但以守令而陞堂上，似乎滥赏，此意问于大臣。”

○领议政尹殷辅等议：“自《大典》削去反良民三字以后，从良之路不广，军额之减职此。如娶公贱所生则已矣，娶私贱及自己婢所生，听良民状告，许赎身从良，公私便益。郑世臣遇犷悍贼党，临机设策，闵孝謇出死力，穷极追捕。论以军功，则世臣、孝骞，似当幷参一等，但事在五六年之前，而依前年承传追赏，于事体何如？”传曰：“知道。”

○传于三公曰：“龚用卿不忘郑士龙，如是寄诗，以示殷勤之意。以士龙谢恩使入送何如？”尹殷辅等回启曰：“士龙，能文之士，故天使爱之，不绝音信，又赠之以诗，可见其思慕之深也。但中原纪纲解弛，若以士龙为谢恩使入送，而使与中朝文士，论诗唱和，则有识之士，必以为非之矣。臣等之意以为，不送士龙，只使士龙修答而送，使当。”传曰：“知道。”

○传于三公曰：“今日有雨征，又有雷声。若欲毕试观身，晏然殿坐，殊无敬天之意。其未得试者，随后为之，而即时还宫何如？”尹殷辅回启曰：“雷声虽微，而非时震动。天之示怒，岂不畏哉？姑即还宫似当。”传曰：“知道。”

○上还宫。

○大司宪尚震、持平丁应斗启曰：“今日慕华馆亲阅后，还宫之命，出于不意。诸事未备，卒迫动驾，非徒扈从之人，至于道路，皆不知其由，相顾惶骇。人君动静云为，上应于天，跬步之间，亦不可不谨。况出城外，以习武事，非举动之小也。率尔如此，虽曰有天变，在已举措，先失其宜，亦非所可克承天心者也。臣等随驾目睹，不可不启，故敢启。”答曰：“今日慕华馆试才时，适有雷震之声。今日乃冬节始届之日，则此乃冬雷也，可不恐惧而修省乎？闻其雷声，而仍殿坐未安，故问于大臣，而还宫，还宫后，又雷动大雨。予以为非有所失也。”宪府又启前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今日慕华馆观射时，但试骑射圆革，而仍有天变，为半不试矣。姑待秋场之毕，命试官毕射慕华馆事，言于兵曹。”

○雷电，雪下。

9月18日

○壬子，宪府启李亨顺事，依允。

9月19日

○癸丑，以柳辰仝为弘文馆校理。

9月20日

○甲寅，传于政院曰：“顷者闻赴京使臣尹世豪、朴世蓊之言，中原一路，凶荒太甚，仓谷已尽，军人粮料，贸银民间，然后乃给云。此必前年甚凶故也。前者郑万锺回还时军粮，一时则给，而一时则当输诸远处欲给云，故万锺，托言不绝粮，不受而来云。大抵我国使臣，以不得已之事，每每入去，多费中国之粮，至为未安。予以为，凡军粮，只给一度，而不为再给事，辽东大人处，移咨何如？一年赴京使臣，例事则三度也，来年又岂知无别行乎？谢恩、进贺等使，可兼也，然如紧关之事，则不可兼也。大臣处，他日收议时，幷议之。”

○御夕讲。侍讲官李名珪临文曰：“齐俗奢侈，龚遂躬率俭约以导之，故郡俗化之，皆有蓄积。夫龚遂以一邑之宰，犹能躬行俭约，而至于蓄积。况一国之主乎？今自上若以至诚率下，则下岂有不奉之理乎？”上曰：“此言至当。风俗不可自成，上之人导之如何耳。在上者若以俭约躬率，则下岂有不从其令者乎？”名珪曰：“顷者幸行之日，不意有雷震之变。古云：‘不时雷动，则阳失节也。’今既雷而又雪，则阴气纵也。凡天之示灾变，莫非人为所召也。一日而有二变，可谓非常之灾也。自上若加诚心而敬天谨民，则灾异可变为祥瑞矣，否则灾变无时而熄矣。”上曰：“顷者习阵日，乃立冬日也。不意雷动，至为骇愕。欲毕试才而仍坐，非谨灾之意，故即议于大臣，而还宫耳。大抵灾不虚生，而必有所召。今此之变，恐人心不宁之所致也。君臣上下，所当恐惧也。”特进官柳仁淑曰：“学术之不明久矣。近来学者，徒事词章，而不探理学之本源，故心术不正，而百事皆非矣。吾东方，在前朝，郑梦周始倡理学，而其后成宗朝，有金宏弼，当时人才，最为盛矣。至戊午年，士林之祸惨矣。以此，学者皆以理学，为祸之根柢，而莫之学焉。近世儒者，非徒不学，而反以为戒，故本心不正，而施诸事者，无不苟且。教化之不明，法令之不行，职此由也。”上曰：“今世之儒，非徒不事理学而已，凡应举之学，亦未如古也。”

○以卒同知中枢府事金季愚祭文，下于政院曰：“金季愚，乃予在潜邸时，为师傅者也。制述官岂知此意乎？此意其言于制述官，而使之改作。成宗朝，为师傅者，凡事各别为之。顷者闻季愚卒，以例事致赙，此非私恩也。棺椁各一部，石灰三十石，其别致赙。”

○日晕。

9月21日

○乙卯，御朝讲。执义李蓂曰：“抚夷，乃残邑之堡也。人民凋残，防备亏踈。且戍御军士，不肯趁时入去，而请于下吏，旋即出来。其入居之民，皆下三道之人，故不知土风，而不为生生之计，随入随逃。臣意以为，以北方南道之人作罪者，次次入送，则边镇不至于虚踈矣。”知事梁渊曰：“六镇之中，如会宁、锺城，军民最盛，而其次稳城、庆源，其最残处，庆兴耳。土品沮洳而不饶，又易旱而早霜，故居民不得生理者多矣。其中抚夷堡，防御最紧之地，专不备防御之策，将为弃之矣。虽以南方之军入居，而旋即逃散，移文推捉之间，动经旬月，不得已以土兵入居可也。但前日受教内，平安、咸镜等道作罪者，当于其道绝远处入送，自上以为作罪者，若入居于本道，则无惩戒之意矣。以此换道入居事，为公事，然欲固防御，则以土兵入居为当。”上曰：“凡分配之人，例送于其道，则殊无惩戒之意，故如是教之矣。但近来边郡凋残，入居者不得安接。如是则凡入居之人，必送于本道可也。”正言金振宗曰：“灾变荐臻，而民生困穷，未有甚于此时者也。下之所陈，上之所念，皆以此也，然灾不得消灭，民不蒙实惠者，凡应天恤民之道，岂非徒为文具，而未尽其实乎？夫灾异之作，不可指为某事之失矣，然皆人为所感也。当加省察，或宫禁之事，朝廷之务，无所不察，而反躬惕虑，自下所进之言，虽有切不切，而亦当容受然后，可以答天谴，而通下情矣。古语云：‘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若观民之视听，则天之视听可知也。”上曰：“近来灾变非常，所言至当。但应天之道，贵乎实而不以文，常恐予应天之道，未至于实也。近见李仲春驾前上言，其言则虽不可尽用，其意则可取，法司必当议之矣。虽如此之人，必举行其言然后，下人皆以为有怀必达也。”领事柳溥曰：“灾变之论当矣。古云：‘冬雷夏雷，非常之变。’近来灾变连仍，而又有雷震之变。此虽天心仁爱之意，然灾不虚生，必有所召。此正恐惧修省，转灾为祥之时也。然徒为文具，而无其实，则不可也。昔楚庄王曰：‘天其亡我乎？何不降灾于我乎？’若遇灾，则当恐惧而修政，故虽有灾变，终不为灾矣。近来灾变叠兴，凡弭灾之道，不以文具，而以实应之，然后天无不格，而灾无不消矣。”上曰：“有灾变，则必恐惧而修省，故灾不为灾，而其国兴焉。楚庄王所谓天其亡我者，以此也。如用人，国家大事也。铨曹岂不用心为之乎？但乏人莫甚于今时。永兴府使，所当择送，而六曹参议，则不可为也。在西班，亦无可当者，何以则可乎？此意欲与大臣议之耳。”李蓂曰：“今当生民困瘁之时，他无可救之策，必择守令，然后可救也。如申玉衡等，〈赵世干、李世曾、李亨顺，皆为永兴府使，被驳见递。〉不可为临民之官，故敢启。”上曰：“生民休戚，系于守令。物众地大之处，尤当择送也。”柳溥曰：“遇灾，何事不察乎？其中北道之事，至为骇愕。防御最紧之地，军马单弱，器械踈虞。边衅若起于不意，则将何以应之？如南方之民，则必待丰年，择其实户而入居可也。其边方近处人民作罪者，亦令次次入居，则边郡不至于空虚矣。此祖宗朝，不得已为入居之法也。”参赞官安玹曰：“近者人心不善，学者某人，为试官而出此题也云，又曰：‘此题，某试官之常时所出也。’若推问则必以试官中，不为显职者指之。儒生等，不可长为儒生也。皆他日出于仕路者，所当预教也。试官所当尊仰，而反加凌蔑，构成浮言，以惊动之，此习，不可以立法治之也。听之者，当不信此言，而谋欲镇定，则如是造言者，当自止，而士风亦自正矣。”上曰：“此习果然矣。听之者不信，则此弊果无矣。”

○听轮台。

○传于政院曰：“阵书曰：‘不教民而战，是谓弃之。’此所当常常炼习也。自今欲于庆会楼下，抄择武臣，为马儿习阵何如？遣史官问于三公。”

9月23日

○丁巳，领议政尹殷辅议：“凡习阵，势不得数举，故在前多抄武士之堪为训习者，题名启下，例于训炼院，以马儿常行习阵，以通不通，明示赏罚，以为劝惩，故人各自励，近来不勤举行，其不能解阵法，无怪也。庆会楼下，有时殿坐，武士量数落点，习以马儿，其有错误处，令试官紏正，则事似简便，而凡与是选者，亦自奋励，上教甚当。但常时不习阵形，遽于上前，责试马儿，则敬谨之际，恐或失措，多致错误，为试官者，将不胜其纠正矣。令该司马儿习阵，赏罚前规相考，申明举行，而如鱼鳞等项，人所未解阵形，无不教习，使之通晓然后，以时殿坐试之何如？”左议政洪彦弼议：“马儿习阵，虽简且略，仪形已具。庆会楼下，有时亲临教习，所以重其事而备不虞也。上教允当。”右议政金克成议：“国之大事，在戎。一月两度习阵，乃教之于闲暇之日，而用之于有事之时，如今岁凶荒，频频教阅，则贫穷军士，有买马之弊，诚如上教。常时兵曹，于军士出番休暇之日，聚于训炼院，以军士中稍解阵法者，定为训导，马儿依阵排列，或先插小旗于其上，训导拔取某卫某部某统之旗，或不先插而授旗，使插于某卫某部某统将之上，试其能否，不能者罚之，乃其常例也。勤勤教诲，亦可知其大略。有时御庆会楼下，命召武士试之，令兵曹及试官，紏正之，其能者必加劝激，其不能者亦为之愧惧。其于教阅之方，简而有益。上教至当。”

9月24日

○戊午，传于政院曰：“见三公议，其意大抵皆同，而至为详尽。誊书于白纸，依议判付，下兵曹可也。”

○以进贺使书状官〈柳智善。〉闻见事件，〈其中言：“癸卯年，倭人僧中林等，作贼于上国宁波府，指挥使元琎虏去，又贼于我国，我国捉送于上国，今日本使臣，请还中林于上国。”云。〉下于政院曰：“前癸未年，倭人僧中林等，作贼于上国宁波府，虏指挥使元琎而去，又贼于我国忠清道，我国捕得，使成世昌〈奏闻使。〉送于上国。日本国闻之，来问曰：‘何不送中林于我国？’答曰：‘中林得罪于上国，故我国不敢擅便，送于上国耳。’其后日本遣使来问曰：‘将送元琎于贵国，贵国转而送于上国何如？’予以为，上国人被虏在彼可哀，欲从其请，下议于大臣，其时郑光弼为领相，以为‘上教至当，而但中原，以我国为不通日本，而今如此，则必问曰：“何以相通日本而率来乎？”则其为答也难矣’云，故不从其请矣。元琎之已死于日本与否，未之知也，今日本使臣相值，若问不送中林之故，以右意答之可也。且日本使臣，今到上国者，是必真日本人也。近来日本使臣来我国者，尽数照名书去，以示其使臣曰：‘此乃尔国使臣乎？无乃中间诈称者乎？’如此问之，则可知其真伪也。”

○谏院启曰：“今年畿甸凶荒，近岁所无。防秋收敛之际，市中扫如，绵布二匹，直米一斗。比至明年春，则尤有甚焉。京师，辏集之地，尚且如是，田野穷谷之间，饿莩可知。番上步兵及当领水军，当此之时，责赴营缮之役，非但裹粮匮竭，其间山役，及多般劳费，不胜支当，终至尽卖牛马田畓，生计板荡。其为苦楚，口不忍道。顷者诸处小小营缮，命皆停役，而独于诸官巨役，依旧不撤，是无实惠及民，非所以备凶岁纾民力之道。诸宫营缮，限明年秋成，请一切停罢。”答曰：“如此凶荒之时，诸营缮一切停罢之意，予亦非不计也，但吉礼临迫，故未能停罢耳。”

○礼曹启曰：“千秋望宫礼习仪，近将为之，前者暂待三年为之事，上国移咨矣，习礼何以为之？”传曰：“中原以为暂待三年，然后为之者，必以太子年幼，故然耳。中原内服，尚且如此，况外国乎？其议于三公。”

9月25日

○己未，领议政尹殷辅议：“为皇太子生辰，既遣千秋使，则望宫之礼，似不可废。”左议政洪彦弼议：“皇太子时在幼冲，故礼部暂待三年事，移咨于我国，望宫之礼，不须举行。”右议政金克成议同。从领相议。仍传曰：“昨礼曹取禀，而予未及计之耳。冬至正朝，则虽曰暂待三年云，而千秋则已遣使臣，此处废望宫之礼，果为未便。然常时圣节，亦以权停例行之，今亦以权停例行之。”

○传于政厅曰：“大抵官员，以其人物驳递者则已矣，若以骤陞驳递者，则还授本职可也。”

○以韩澍为弘文馆副校理，金半千为司谏院正言。

9月26日

○庚申，御夕讲。特进官李龟龄曰：“各司所储，犹可支一二年之用，则如此凶年，不须督纳也。如油清等物，用旧蓄新，以谨其用可也，而各司例用新纳之物，故旧纳者久陈腐败，终归于无用。请令各司，用其旧储，而勿纳新贡，则百姓庶乎其苏息矣。”上曰：“此言至当。量其可减而减之，以救生民之困穷。”

9月27日

○辛酉，日晕，左珥。

9月28日

○壬戌，御朝讲。上临文曰：“人君所以立国者，以其有纪纲也。纪纲立然后，朝廷有所尊严，而百官奉行法令矣。然则为治者，可不以纪纲为先务乎？”领事尹殷辅曰：“夫纪纲者，脉也。国之所以为国者，以其有脉也。为人君者，所当扶植也。且为观察使者，受国家方面重任，岂不欲严明殿最哉？但其耳目，有所不及，故不得为之耳。守令之贤否，虽或闻之，而疑皆出于毁誉之言，不可尽信，故褒贬之际，贤者或居下，而不贤者反居上。此无他，所闻失实故也。”持平尹元衡曰：“凡褒贬，或出于毁誉者，果有之，然其间虽分明，当置下等，而观察使牵于情势，不敢下手，此褒贬之所以为不严也。”同知事黄宪曰：“监司周年间，仅巡一二度。入其境则田野辟，入其邑则铺陈器皿，稍加净洁，若问公事则善应答，虽有贪残之实，何足以知之？其间虽或有恭俭爱民之守令，而见于外貌者，若不治之，则其实惠之施于政者，亦不得知也。以此褒贬之得其实，为难也。近来人心暴恶，在下者，必凌慢其上。庆尚道古称淳厚之地，而亦为顽暴。庆州府尹吴准，专不治事，或云以老病而然也，或云以失职不得志而然也，二者皆为非矣。一日，有一官奴之子，突入卫内，多般凌辱云。问其根因，则此奴于吴准，别无嫌怨，而但其父官奴者，欲为老除，而以其不坐，故未得老除，常怀愤恚之际，闻吴准递还，即发怒致辱云。大抵官属之人，非不知守令之当尊，而尚且如是，至为骇愕，故观察使已令推之矣。然此最关风俗之事，各别推鞫痛治何如？”大司谏沈连源曰：“帝王友爱之道，于君德最大，而后嗣所当法者也。近来自上友爱之情，可谓至矣。然先王之子孙，不数接见，似为阙典也。”上曰：“此言至当。前则数为接见，近则连有灾变，且王子等，或有受由者，或有病患，不得数见耳。”

○传于政院曰：“庆州官奴陵辱吴准事，至为过甚。当别遣京官推鞫，但如此凶年，似为有弊。令都事治之。”

○谏院启曰：“永兴府使许宽，前有所失，〈为圣节使赴京时，购得宝屏以来。〉显被物论，非时特命叙用，物情未便，请改。”依允。

9月29日

○癸亥，听朝启。

9月30日

○甲子，以权纉为司宪府掌令，李名珪为弘文馆应教，林亿龄为副应教，韩澍为校理，权辙为修撰。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九十一〉

冬十月

10月1日

○乙丑朔，夜，狼星色青动摇。

10月2日

○丙寅，御夕讲。侍讲官李澯临文曰：“世道所以治所以乱者，莫非人君之所为也。古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人君为治之心，即位之初，无有不勤者，至于临政日久，春秋已晩，则渐不如初，而怠倦继之。唐太宗，乃英明之主也。然终不如初，故魏徵土十渐之疏。我成庙，大有为之主也。群臣有以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之语启之者，则成庙曰：‘此言至当。予当书诸枕屏而自警’云。臣又闻之，祖宗时，特召文士，不时讲经，论难古今，而或设酌，至于夜分乃罢，故其时群臣，有怀必达，诚意交孚。至于世子及僚属等，亦有时引见讲论，访问治道。此今时之所当省念也。”上曰：“今者风俗薄恶，子杀父，妻杀夫，而朝廷之上，每每轸念者，在于边方防御之事，而不及于人伦风俗等事。为治之道，恐无本末也。”澯曰：“上教至当。自上先正其本源，则其馀治具，无不毕张矣。古云：‘草上之风，必偃。’此虽是常谈，实是确论。自上若有志于移风易俗，则亦何难哉？”

10月3日

○丁卯，御昼讲。

○以全罗道观察使〈尹漑。〉书状，〈“万顷县令李玉拳牒呈内，九月十七日申时，雷声微动后，潮水方涨，风雨大作，海边田地及人家，须臾尽垫，子时西北方，雷电大作，潮水往来，陆水相连，桥梁尽沈，至十八日，人物相通。”〉下于政院曰：“见此书状，如此水灾，近古所未有，至为骇愕。海潮汎滥，人民及马匹，多数溺死。李玉拳为守宰，则所当登时救活，而恬不动念，不即救援，至为非矣。推考而改差可也。”

10月5日

○己巳，以庆尚道节度使〈朴英。〉书状，〈“清道居正兵李峯，以都会试官举子等，不分道之故，以为不公，而与李俭等七十馀人，脱衣持杖，突入射场作乱。大关事体，故请囚禁推考事。”〉下于政院曰：“见此书状，武科初试，都会于庆州时，举子李峯、李俭等，倡首作罗，而以不为换道，为不公云。换道与否，自有旧规，而此人等三百馀人，呼啸成群，七十馀人，脱衣持杖。如此顽风，近古所无。以李俭弓子折破事见之，必以为不听其言，而如是作乱也。今若不推，则无禁戢顽恶之意，尽数推之则事又骚扰矣。古云：‘胁从罔治。’只推其为首者，以示惩治之意，言于兵曹。”

○御夕讲。

10月6日

○庚午，传于政院曰：“常时外方，则为儒者小，故在京儒生至秋场，往赴外方者有之。然今次庆州举子等，扰乱至此者，前为宾责之故也。近见各道榜目，或有朝士得中者。儒生则或因父兄任所而往赴，不足论也，朝士亦或以父兄相见，受由往赴矣。若无如此之故，则是专为赴举，潜托私故而往赴也。此等人，问于礼曹，详察而启可也。”

○传于政院曰：“今年失农，各道皆然。前日京畿、黄海、平安道，则已遣御史摘奸，他道亦有失农之处，不可不摘奸也。即分遣赵士秀于咸镜道，宋麒寿于江原道，李梦亮于庆尚道，宋世珩于全罗道，崔演于忠清道。”

○以忠清道观察使〈许磁。〉书状，〈“前司仆田鹰等，以试官，步射青帐，任意进退，故唱率无赖举子三十馀人作罗，出去时，摇身击鼓，或舞或歌，似为战胜凯歌之状，凌辱试官，令所居各官，搜捕推鞫事。”〉下于政院曰：“顷者见庆尚道书状，举子等脱衣持杖，呼啸成群云。此欲排宾贡而为之也。欲遣敬差官推鞫，而但今年失农，似为有弊，故令其道，只治其魁首耳。今见此书状，至为顽恶。虽夷狄之风，畏我镇将，而尚不敢如此。况此人等，今日虽为举子，他日若出于仕路，则皆为朝士也，至为惊骇。不可以例事推之，当遣敬差官而严治也。近来纪纲解弛，虽古云‘胁从罔治’，而若不推其党，则岂知其某也为首，某也为从乎？至于论罪时，则朝廷当斟酌为之可也。”

10月7日

○辛未，御朝讲。上曰：“忠清道、庆尚道武科举子等作罗，前古所无。此必不中者，冀其罢榜，至此作罗，其风甚顽，渐不可长，故特遣敬差官推鞫矣。”大司宪尚震曰：“武人等顽暴无识，欲罢其榜，敢为此大罗也。然乡试试官，例用私情而不公，故举子等，往往怀愤而作乱也。先治举子后，又并推试官何如？”上曰：“举子之作乱，实由于试官之失道，所当推之也。然罪试官而罢其榜，则恐陷于术中，故初欲推试官，而姑待举子之毕推，观其招辞而推之，未晩也。”震曰：“今年失农尤甚，而守令等，专不恤民，常时不为救荒之备，至于饥馑荐臻，乃备草食，此末也。古人云：‘三年耕，馀一年之食，九年耕，馀三年之食。’方今蓄积无几，公债之散在民间者，虚张其数，故若少有凶歉，则民必阻饥。此乃由于侈用伤财，而不尚俭素之所致也。且每遣御史，摘奸其守令不法之事，此固美事也。然其贪污虐民者，见罢宜矣，其间虽或爱民之吏，亦以御史所捉而见罢，非徒迎送有弊而已，见罢未久，旋即叙用，又无惩戒之意。如此凶年，发遣御史，恐无益也。”检讨官权辙曰：“武科举子作罗事，遣敬差官推鞫至当。臣传闻，庆州官奴突入衙内，凌辱府尹〈吴准。〉云，此事至为惊愕。只令本道推之，则必以为寻常矣。今下去敬差官，幷推此人何如？”上曰：“此言至当。”震曰：“吴准，虽庸愚之人，为一邑之主，而官奴突入凌辱，此顽暴之甚者也。常时以贱凌贵，固不可也。况以官奴而凌辱其邑宰乎？令敬差官推鞫，则自知为重事也。以贱人而打士族，则全家徙边，此律外之法，弃而不用宜矣。前者金谨思奴子，有打伤生员李友闵。其时以为过甚，而建白此法，徙谨思奴子于边地。《大明律》良贱相欧条，其法不重，此无他，以中朝无士族也。我国则贵贱名分甚严，如此之人，不可不严治也。”上曰：“全家徙边之法，古无是律，而顷者权奸所立，故议于大臣而不用，然当随其罪之轻重而上下也。”震曰：“常时虽不至大狱，而笞杖之刑，亦非小事。用刑之际，所当慎也。刑官等，类多不知推鞫之道，而欲以威力制之，自以为宁失于滥刑，而不致意于谨刑。臣意以为，《棠阴比事》，折狱之事，无不详载。请印出颁赐，使之熟读，则折狱之际，庶有所补。”上曰：“为刑官者，以钦恤为心，则不至于滥刑矣。今之刑官，每遇推鞫之事，期于得情，而每致伤于杖下。其间岂无冤枉之事乎？《棠阴比事》，斯速印出，而颁布中外，使知决讼首尾，则庶无此弊也。”

10月8日

○壬申，传于政院曰：“砺城尉〈宋寅。〉以觐亲，〈寅父之翰，时为铁原府使。〉下去江原道，而监司郑顺朋，食物题给时，面饼则不当给也。此无非出于民之膏血。有旨时，此等物，勿题给事，幷下谕。”

○夜，艮方电光。

10月9日

○癸酉，传于政院曰：“国家三年一大比，而于京外，各设科场取之，此野无遗贤之美意也。如僻郡则有才者必少，故居京者，托称某事，争往赴试，出榜则京师及他道之人多中，而本道之人少焉，岂无冤哉？若不革此风，则争乱之风，必不止也。令该曹节目磨炼，而严加禁防可也。且荐禽炼兵，皆是国家重事。古之荐禽者，例或打围或讲武，若亲幸则非徒有弊，势不可频数为之也。予意以为荐禽，不可阙也。东西山恶兽兴行，害民田谷，则当命一将，只率当番军士田猎，而勿令久留于外，则一以荐禽，一以除民害，似乎两全。此非欲为打围而议之也，虽不为打围，而不欲废荐禽之意也。此意议于三公。”

○传于政院曰：“敕书〈李清赍来。”皇帝谕朝鲜国王姓讳。王以朕巡幸南楚，遣人钦问起居，兼贡诸方物，朕用嘉纳。使人回，特赐玉龙衣一袭、彩段、绒锦各四匹，用见朕奖答之意。王宜益笃忠贞，光我藩服，钦哉！“〉辞缘，当谕诸礼曹及承文院。”

○尹殷辅议：“大比乡贡之数，随各道人才多少，定有其额，载在国典，故本道举子，如见他道儒生，称为宾贡，摈斥之，使不得与试，以至作乱者，比比有之。近日忠清、庆尚等道乡试，武人之作罗，未必不由于此。令该曹，自今防禁节目，磨炼施行，上教允当。”洪彦弼议：“古来取人，土断之法严矣。我国诸道，开试取人，法不当与者，混然坌集，土断之法，或废不举。无赖不才之徒，竞罗嚣乱，亦或职斯而然。虽守令子弟，元非随父兄而归者，朝官亦临时预谋而归者，皆勿许赴，且申明土断之法，以防嚣乱之弊。令该曹磨炼施行为当。”金克成议同。殷辅议：“国家连因事故，久废荐禽，果为未安。只以当番军卒，命一将，不多日之内，猎得以荐，似为无妨。但今年大饥，非徒军卒，不继口粮，刍茭亦乏，马亦饥苦。若捉兽，或不得趁时，留日累多，则恐人马俱困，弊至不赀。”彦弼议：“太庙荐禽，礼不可废。今年饥甚，虽不可依旧例举行，别命差捕兽一将，又率能射士卒，捉禽荐庙，似为无妨。”克成议：“太庙荐禽，礼不可废，连因事故，久废不举，上心未安固宜矣。但今年饥荒太甚，市中一布直，米不过四五升。军马数日之费，亦难措办，大为矜哀。择命一将，略率当番军士，一日之内，往猎近山，荐禽即止，似为无妨，至于数日经宿，则恐或不可。”

○日晕。

10月10日

○甲戌，御夕讲。侍读官柳辰仝曰：“今观舟师之语，舟师之功，于国家，所关甚大。闻李施爱背叛之时，闻舟师入归，皆沮丧失措云。臣为江原道都事时，见祖宗朝所种松木，在海边者甚多，而或皆斩伐。若用舟师，则当以松木作战舰，又入舟师于北道，则当自江原而进。此地松木，当封植而勿伐也。”

○宪府启曰：“盈德县令朴光佐，去四月间，受由上来，闻庆县地路边歇马时，有十五馀骑驰过路上。光佐从者曰：‘县令在此’，责令下马，骑马人等恃众暴怒，以木石乱打。下人等，被伤披靡后，仍突前叱辱曰：‘何者为县令乎？’又以石块迫打光佐，以鞍掩其头，鞍亦尽碎，走入石穴，又追逐乱打，其狞悍甚于强盗。龙宫县监〈黄士杰，〉寻知其为安东府人，即移文本府，捕捉报观察使，观察使不推而放之云。其时观察使，则府当推考，此事极为骇愕。请令下去敬差官，并鞫痛治。”答曰：“如启。”

○日晕。

10月11日

○己亥，传曰：“郑士龙适有病，未得上来。天使书简，当下送于士龙处，使之答送可也。且前日，亦有在外回奉之例。地志事，天使非以意外言之，丁宁求之，不可不答。其回答之辞，何以则可乎？前者虽议论，而尚未归一。遣史官问于三公。且自前闻之，亲耕而祭先农，乃人君祈谷之先务。明春欲为之，何如？但亲耕时，浮文之事多矣。如妓生、儒生、老人等歌谣，皆令不为事，亦问以启。”

○三公回启曰：“今年灾变甚多，而饥荒，为最大之灾也。下三道，虽曰稍稔，而全罗道沿海各官，海水汎滥，禾谷之在田中者，尽为浮出，且咸水浸入之田，虽翌年，亦不得耕食。此等之变，古所无也。臣等不知以何故而然也，至为未安。加之以庆尚、忠清等道，有武人作罗之变。前日虽有宾贡之事，未闻有如今时之甚者，至为骇愕。发遣京官，严加推讯，至当矣，但其数猥多，魁首者则已，其胁从者，闻声逃遁，则不得已推一族切邻然后，可以捕捉，一道之内，必骚扰不宁矣。此皆无赖不逞者之所为，可穷极推之，则恐终有大弊也。只治其为首者，而其随从者，则勿治事，下书于敬差官〈庆尚道郑大年，忠清道洪春卿。〉为当。全罗道巨刹，僧徒或至五六百名。所居处一时皆毁之，故僧人等，无所寄寓，生理必艰，而相聚为盗者必多，恐有大弊也。下三道，我国根本之地，而道内皆有骚扰之事，盗贼之变，恐自此而驯致也。如此凶荒之时，数多囚禁，则非徒两道骚然，必多冤枉之事矣。且官职，各有攸掌而后，事有统摄也。今典籍虽歇任，而教诲儒生之事，不为轻矣。六寺七监判事，多未差出，而外方郡守、府使、牧使等若阙，则铨曹难于拟望。臣等未知何以如此也。永兴府使，非重任也，累递而不得其人。恐其罢职者多，故如此其乏人也。外方守令等，为御史所捉者，若如贪污不法者，罢之宜也，但以官厅所有之物，罢之未便。大抵守令，一应所用之物，皆藏诸官厅，故推之，则或有无罪者焉。不特此也，贤能之吏，反多见罢，而继归者，多不如前人，徒烦迎送之弊而已。若无先罢后推之法，则庶有所伸矣。此法未便事，前亦累启，而尚遵不改耳。用人事，该曹当为之，而臣等如此启之者，今之乏人，近古所无，故敢启。且祭先农事，自古凶年之后，必有祈谷之事。今适失农，明春祈谷，至为当矣。若除歌谣等事，则弊何有焉？天使书简答通，则士龙上来事，每每下书，而得病不来。此虽不可尽信，然士龙若无病，则岂退在而答通乎？《地志》刻本之答，尤不可不知朝议而在彼为之也。谢恩使〈郑惟善。〉发行日尚远，今若更下书，则必刻日上来矣。”传曰：“启意知道。先农祭事，上下意皆同，故不须更议而为之也。其馀事则犹未尽备，今欲引见而下问也。”

○上御思政殿，引见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右议政金克成、殷辅曰：“《地志》事，当以无有答之矣。我国，乃弹丸之地，凡郡邑，历历可数矣，本无《地志》。以此答之，则虽以为托辞，而必不强请矣。”上曰：“若以此答之，则必不强请矣。然令士龙斯速上来，而回答可也。”彦弼曰：“士龙之事，至为迟缓。必以为不得于时论，故如是耳。自上命召，则当即驰来，不宜托疾退坐。刻日上来事，更下书为当。且近来浮费之事颇多。虽有灾变，不可专责天时。祖宗朝，岂无灾变之时乎？凡事务为撙节，而不为浮费而已，不闻有责天时者也。”

10月12日

○丙子，传于政院曰：“今见龚天使〈用卿。〉所为之事，实非偶然，而可谓有信人也。往其家而问安，则不可也，若于阙庭，或于馆所来到，则殿下承大人记问，多谢之意，言之可也，言于郑惟善。”

10月13日

○丁丑，宪府启曰：“掌苑申秀泾婢子银伊称名人，与其夫同生弟有千相奸事，府中风闻捕捉，银伊即逃。切邻一族等，皆言匿在主家，故秀泾事知奴子万千，捉致推问后，府罗将一时发送，使即捉来，则秀泾非徒不出银伊，万千亦夺不许。府发罗将，使捉他奴，则秀泾言：‘宁捉我身。本无他奴’云。其骄亢不有法司如此。府方推之，事甚骇愕。请速罢职。”答曰：“所启当矣。但申秀泾，非其身犯，以其婢子之事而如此。见其言势，必罗将等，不得捉致，而如是言之耳。只闻罗将之言而罢职，何如？府方推之，则当知其情实矣。推之后，见其缄答而处之，尚未晩也。”

○以韩胤昌为礼曹参判，李贤辅为刑曹参判。

10月14日

○戊寅，命召三公及礼曹堂上，传曰：“皇帝之待我国，非偶然也。太监与翰林传敕时，李清跪受于左顺门，太监入而还出曰：‘当赐酒饭’云。敕辞亦曰：‘益笃忠诚’云。赐物非但段子也，又有龙衣一袭。皇恩罔极，小国之事大，当尽赤心而已，况如此乎？自古君赐之服，即着之而拜谢，乃礼也。受敕后，入幕次而即着，行拜礼于阙牌之前何如？且人君之职，莫大于用人。治乱安危，亦系于人之贤否，故古云：‘人君，劳于求贤，逸于任人。’又云：‘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士大夫于君前，俯伏进退而已，岂能知其人之贤否乎？祖宗朝有亲政之例，故予即位以后，仿此而数三为之，但铨曹注拟，无异于外庭。其时或有论曰：‘若亲政，则自上题名人物，论可否于铨曹而用之’，或曰：‘自上何以尽知人物乎？不无后弊’云。予意亦以为，常时政事，则不可亲为也，或大都目，或用大臣之政，则亲政何妨？或五六品以上，则论人之可否于铨曹而差之，不须备望也。但自上虽论可否，而其人之物论有无，未可知也。故亲政之后，亦有被物论而见递者，此岂有妨于亲政乎？且赏罚，人主之大柄。在于上而不在于下，故人君固无相避之事，然人君岂无亲疏乎？如四五寸疏族，则不可计，兄弟子婿，或至亲或姻娅，则或有某罪，或被某论，自上不避独断之际，虽欲公反必有误裁，不免后世之论。予意以为，或有某罪被某论，则当议诸朝廷大臣而处之可也。”尹殷辅、洪彦弼、金克成、金龟龄议：“历考先前钦赐敕书，即位之初，命服外，未尝有龙衣特赐之时，此旷古异数。迎敕礼后，加于圣体，别谢恩，上教允当。但未知已制造与否，及长短广狭耳。大抵用人得失，实系国家治乱，所当亲政，以加难慎，但在庭之臣，贤能与否，岂能逃于圣鉴乎？虽五六品官，亦有职关重者，或与铨曹拟差，或出特除，临时裁处似当。凡赏罚之柄，在于人主。虽至亲，时或干宪，考据法律，参稽八议，斟酌情罪，而处断得中，则宁有议之者乎？以此人君，古无避嫌之事。凡拟罪之际，事系难断则已矣，外是而必先议大臣，则是权移于下，不可开端。祖宗成宪之外，不可预出新例。”答曰：“知道。”

○御夕讲。特进官潘硕枰曰：“近来人心巧诈，词讼之间，不法之事颇多。凡奴婢田宅等，买卖已久者，诈称盗卖，而自作元只，佯为胜负，以收今时之价，欲分其利。此所以词讼不止也。顷者成世英轮对所启，乃救世之权策也。府中欲以此意，为公事也，然若特命举行，则奸滥之风，庶乎息矣。”上曰：“此言至当。然若施行，则恐其为新例，而亦有弊也。然当问于大臣而处之。”

○三公议启曰：“凡奴婢田宅之价，视前日十倍，故奸滥之徒，买卖已久者，或称盗卖，或称未分，阴为符比，自作元只，阳为胜负，谋收今价，以分其利。以此奸伪日滋，诉牒云委，弊不可救。依轮对辞缘，别令举行，以杜奸滥之源何如？”答曰：“知道。”

○宪府启曰：“成均馆司成金伯醇，前为水原郡守时，多有所失，且经递未久，遽陞三品，至为未便，请改正。掌苑申秀泾，骄亢不有法司，甚为骇愕。姑先罢职，请勿留难。”答曰：“皆如启。”

○夜，月晕，白气自辰地贯晕。白气又自东方，至西方布天，暂时化为云而灭。

10月15日

○己卯，江原道御史宋麒寿启曰：“臣今月初十日初昏时，到江陵，所捉文书三度，封置案上，而因忙未得开见，而公债斗量时，有一小童，攫取而去，又以别封代置，乡校摘奸时，其别封又被偸。”传曰：“其文书内，必有不法之事，故如是隐匿，其情状至为绸缪。且御史捉之，则当即见之，而不即开见，付诸下人，致令閪失，甚为虚疏。并令推考。”

10月16日

○庚辰，宪府启曰：“江陵府使、〈张季文。〉判官〈李纉祖。〉不法文书，御史处现捉，下人攫取，换置他书，此近所未闻。御史〈宋麒寿。〉欲推下人而招之，则皆散走不现。此有关于朝廷纪纲，尤为骇愕。岭东失农，二邑两倅，同时并递，似为骚扰，然既奉传旨推考，罪终不免，请先罢。且三公兄及攫取人等，令其道都事，〈韩㞳。〉穷推痛治。”〈史臣曰：“当是时，纪纲解弛，恬不为怪。御史宋麒寿，殊非庸流末官，承王命摘奸，致有此变，而不能严治，其亦染于习俗所致也。季文以文官，所为类如是，故有识者鄙之，终不得显用。”〉 ○政院以泉岾所猎大鹿三头入启，传曰：“即命史官，荐于宗庙。”

10月17日

○辛巳，御朝讲。掌令权纉曰：“臣受由往庆尚道时闻之，闻庆县地，产水晶云，故分定于民间而督纳，民甚苦之。大抵宝物之产，古虽有之，今或不产。虽实有之，禁民私取，而官自取之可也。分定民间，则弊亦大矣。”上曰：“此必工曹公事矣。但各官水晶产处，只令采取可也，不必分定于民间。此无乃守令所为乎？”纉曰：“此非守令所为之事也。”特进官尹熙平曰：“内禁卫，皆是殿前军士，而皆往打围，城内一空，臣意未安。当此之时，若有不虞之变，则都下一空，将何为之？如此太平之时，万无如此之虑，然国家不虞之备，不可不虑也。今后分番抄送，而使常留都下，则恐或可也。”

○传于政院曰：“朝经筵，尹熙平启曰：‘打围时，禁军尽数发送，故留直者少，而都下虚疏’云。此乃老熟之人，故其言如是。大抵荐禽，则不得已多用军人，如或告某处有恶兽，而即发军，则其中奸伪，不可知也，禁军不可定送也。此意言于兵曹。”

○兵曹判书梁渊启曰：“臣为本职，今已十七朔。凡都试所为之事颇多，而臣未能详察，又多有所误之事，必是久任怠忽之所致。今日适有政事，命递臣职。”传曰：“兵曹非如他司之比，不可以少有所失而递之，勿辞。”

○传于政院曰：“掌令所启，闻庆等官，分定水晶于民间云。近来国家，无别求水晶之事，但虑工曹或为之也。工曹虽或不为，而疑必守令等，侵渔百姓，而泛滥如是。此事当问于工曹，然其所谓等官者，指何郡而言耶？问于掌令以启。”

○掌令权纉启曰：“其郡邑数则不知也，但闻之，闻庆任内加恩县产水晶事，工人知之，而言于工曹，故工曹定其个数，分定民间。前者二度为之，而民之逃散者颇多云。请依铅铁例，自本官封闭，临时采用，而勿定于民间，则弊亦少祛矣。”

○宪府启曰：“常时接见大臣时之事，非下吏所得知，两司必通问于注书而闻之，其例已久。前日大臣所启，御史处，被捉守令，贪污不法外，勿用先罢后推事，自上未尝命捧承传。而注书李士弼，答臣等之简，以为大臣所启，捧承传可也云。其记事失实，据此可知。所关非轻，请递差。”答曰：“如启。”

○尹殷辅、洪彦弼、金克成议：“忠清道武科试官，果若显有不公之迹，则不可偏治举子，并鞫试官为当。〈献纳罗允明，于朝讲启曰：”闻举子元竹寿，兵使彭祖之子也。兵使之子，不当冒试于本道。所介浦佥使安宗元，本无弓力者，六两箭，仅射百馀步，而今射百五十馀步。且细箭，亦不过射二百馀步，而今射二百八十馀步。不公如此，此由试官先失其道而然也。“〉击球规矩，详具《大典》，不必远考史籍。自今依《大典》试取似当。〈特进官尹熙平，于朝讲启曰：”今时击球之法，与《大典》之意，大相抵牾，恐必今人误为也。“〉在前贱孽，岁月积久，则变幻族系。当初帐内，直书其名，改户籍时，称为某氏，至为且职衔，遂致名分混淆，果如所启。今后改户籍时，前入口帐，历历参准，从容改正，如有前后各异，显有奸滥情迹，严加痛治何如？”〈参赞官安玹，于朝讲启曰：“凡帐户籍内，虽庶人，其四祖，皆以伪职书之，其妻初以名书之，终则称氏。此其渐欲，仍为假称两班，是非细故也。”〉 ○以洪德演为司宪府掌令。

10月18日

○壬午，以《龙飞御天歌》一卷，下于政院曰：“前日尹熙平启曰：‘今之击球之法，甚草略，太祖潜邸时所为，则甚盛。考诸史籍则可知’云。予以为考诸史籍，非轻，议于大臣，亦以为然矣。但《龙飞御天歌》注中，有其事，而大臣未及知耳。此书与《大典》所载之法同不同，凭阅以启可也。”又传曰：“如此歉年，各司捧外贡时，或拘留外吏，不即捧之，或滥捧作纸，法司另加纠察。讼官捧作纸，亦有其法。滥捧官员，亦当纠察。且守令、察访、佥使、万户等，自有远近赴任之限。如此凶年，外方迎逢之人，久留于京，亦不无其弊。过限人员，辄启治罪。且各道不产之物，工曹已减之矣，诸道守令所犯，恐有如闻庆之侵民者。有此等守令，即时驰启。且各道蠲减之法，守令等专不奉行，收纳如旧，民不知国家之有惠政，虽知有所蠲减，其势无所告诉，其弊不异。另加摘启。”

○传于政院曰：“予观古事，祖宗朝优待亲功臣，不如凡臣例也。太祖、世祖朝，特待勋臣，既非一端。废朝，宗社几危而再安，靖国之功，固非偶然，近因灾变，不得频数勋宴，勋臣等或被窜于外，或久任在外，或死亡相继，生存者几何？迁延事故，予之接勋臣，不如祖宗朝古例，予尝感焉。予意以为，虽不当宴乐而待之，若引见而馈饷，则足以示厚待之意也。靖国勋臣，在京在外者，勿论时散，抄启。”

○传于政院曰：“见庆尚道观察使〈金正国。〉启本，顺万，〈庆州官奴。〉凌辱吴准者也，顺山，其父也。顺万本有狂疾，故赤身突入衙内叱辱云。若其父母，教诱而然，则父母岂随往而见乎？三切邻招辞，亦言其本有狂疾云。待郑大年推考后，为公事可也。然敬差官，若刑其父母，则杖下必至陨命，是可虑也。”

○宪府启曰：“泗川县监宋麟，御史〈李梦亮。〉到县时，闭门不纳。事甚骇愕。如此守令，不可使在官而推考，请先罢后推。凡先罢后推，果为未便。推考得情后，罢职当矣，若贪污不法，御史处见捉守令，则更无发明之路，既自知其终当见罢，下人亦知其当罢，行移推考往复之间，日月必多。不得行公，在官徒为生弊而已。大臣议以为，贪污不法者，罢之可也，官厅所在之物，则终必有区处。勿用先罢后推云。请以大臣所启奉传旨，永为恒式。”答曰：“如启。守令事，大臣经筵所启之意，闻御史所捉官厅所在之物，则推考后，必有区处矣，若贪污虐民之显著者，则自知其不保，下人亦知其必罢，其间适足生弊而已。今此五道御史所捉守令，并先罢。”

○以外贡捧上作弊禁止单子，下于政院曰：“如此奉承传者，非以法司为不纠察也，法司固为纠察，而不如此奉承传，则各司官员，必以为寻常，而不之畏戢。如此然后，庶几知戒矣。然如此作弊者，不可以他条知之，使外吏自诉于宪府，而因此推之则可矣。若有疾怨诬罔之诉，则固不可信，然当有反坐之法，以杜诬告之奸可也。此在法司斟酌为之耳。”

○谏院启曰：“凡观察使、兵、水使子弟科举时，他道赴试事，已成格例。忠清道节度使元彭祖，以褒贬官，令其子竹寿，赴举本道，使试官不无用情，以致举子生愤作罗，已为非矣。既已如此，则固当引嫌退沮，虑有物论，佯若不知，隐然启闻，至以其子竹寿不公之事，并录启本，请推试官举子，阴为自免之地，情甚巧谲，请推考。今后观察使、兵、水使子弟，赴试本道者，请一切禁断。”答曰：“如启。”

10月19日

○癸未，听朝启。

○传于政院曰：“今日启覆时，六卿之列，刑曹判书独入。大抵启覆时，朝廷入参者，重死囚，故欲与左右，可否相问也。年深宰相，岂无私故？政院使考不参之由，则后日必操心矣。”

10月20日

○甲申，传于政院曰：“注书李士弼记事失实事，令司宪府推之者，当矣。然士弼非有情而然，乃误为之事也。予尝观之，记言之时，势不能胜书矣。有自上言之，而自下答之，或自下言之，而自上答之，言端未毕，又有发言者，或东或西，且一时并言，何以胜记？观古史，有左史记某事，右史记某事，则史官各有所记。今亦使史官二人，一者当前，专任记言，而一者从傍，散处别记，互相参考，俾无遣亡何如？其议以启。”政院回启曰：“上教允当。然本意三员〈注书一，史官二。〉皆记，以备遗忘也。今若各分所记，恐其反有不记之弊也。三员皆记，出而相凭，以备遗忘何如？”传曰：“知道。”

○全州府尹李彦迪上疏曰：

王者，配天立极，垂拱无为，而德以久业以大者，惟至诚无息而已矣。无息者，天之道也。盖人君，受天命履天位，苟无至诚之德，格于上下，何以顺天道尽天职，而致位育之功效乎？夫所谓至诚之德者，一而无贰，纯而不杂，自始至终，无时间断者是也。一有所间，则息矣。《中庸》曰：“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古之帝王，德合于天，终始无间，致悠久无疆之功化者，皆自其一念之不息者始。试以大舜、文王、卫武公之事言之。舜在位五十年，治定功成，礼备乐和，其功化极矣，而犹作敕天之歌，君臣相戒。其言曰：“敕天之命，惟时惟几。”言敬天之道，在于无时而不警，无微而不省也。文王享国岁久，昭事上帝，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故诗人赞之曰：“惟天之命，于穆不已。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言文王之德，纯亦不已，而合于天道也。武公行年九十有五，犹箴儆于国，以求规讽，作抑戒之诗以自警。其诗曰：“相在尔室，尚不知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言人君，非独致谨于临朝对群臣之时，至于宫庭幽隐之地，亦不敢肆，澟然自持，如对神明。于此，见古昔圣帝明君，法天存诚，主敬谨独，终始惟一，无时间断，不以吾治已隆而自逸，不以吾德已盛自满，不以吾齿已衰而自怠，常存戒惧于不睹不闻之地，以致昭格于无声无臭之际。此所以天地咸应，而休祥并至，神人协和，而灾变不作。是乃所谓求在己之天，而天不敢违者也。臣伏见殿下，仁明恭俭，本于天性，乐善好学，励精图治，临御以来，三十有四年之间，严恭寅畏，不敢荒宁，昧爽丕显，对越上帝，内无声色之娱，外无游田之乐，从谏弗咈，改过不吝，虽古之帝王，无以加矣。然治效未著，而朝政屡变，人心未和，而天变不珥。其故何欤？臣窃恐殿下，法天谨独之功，或有时间断，而穷理执中之学，亦有所未至也。圣功有间断，故天理未纯，而人欲杂之。圣学有未至，故见道不明，而用舍或差。立政而无所定，行道而不能久，谨怠之靡常，而曝寒之不一，又何以隆至治，而致泰和乎？然圣人之过也，如日月之食，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窃见去奸之后，殿下之心，如日再中，阴翳俱尽，思所以照幽隐而新政化者，无所不至矣。朝廷肃清，四方颙望，庶几复见都兪吁咈之治。呜呼！此正殿下端本清源，振颓纲革弊习，上应天心，下慰人望之一大几会也。当今国家之势，譬如溃痈之人，大命几危而复苏，邪毒虽除，而其元气已薾然矣。固宜安静以保护，不可动作而生变，然必投以灵丹妙剂，为之湔肠涤胃，以去病根，然后可以清其腹心，而养其血脉矣。若或安于小愈，厌却瞑眩之药，失其所以治调，则病之源于心腹，安保其不复萌于异日乎？近来朝廷，举措施为，务要镇静，可谓得其宜，然所以贵乎镇静者，非苟且姑息之谓也。整纪纲严赏罚，以重国势，而邪说不能乱，小人不能摇者，乃镇静之实也。若不分淑慝，不辨是非，喜同恶异，循常袭故，牵补架漏，苟度时日，而谓之镇静，则恐无以振纲维新理化，而偸靡之习，颓惰之风，将日益深，而终不可救矣。大抵国势，不盛则衰，衰则入于亡。明智之君，当盛而虑衰，当衰而思振。衰而不能振，则奄奄然日趋于亡，必矣。然其所以兴衰振颓之本，则在于人主之心，纯一无息而已。若内无定志，外无定规，朝勤而夕怠，乍作而乍辍，正念方萌，而私欲夺之，善政方行，而邪说沮之，良臣方进，而谗谀间之，则将见纷紊委靡，卒无成效，而终至于脉病气消，风邪乘之，而大命危迫矣。今者王道平荡，朝廷稍和，然上下之情，犹未孚，阴邪之迳，犹未杜。伏愿殿下，刚以执德，明以察物，任贤不贰，去邪勿疑，以振颓纲，以养国脉，宗社幸甚。

《书》曰：“常厥德，保厥位，厥德靡常，九有以亡。”夫常德之要，亦在于刚与明而已。非明则无以为刚，非刚则其所明，亦不能久矣。又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人主诚能体元居正，不贰而二，不参而三，茫乎天运，窅尔神化，则可以合乎天德，而帝王之治，庶可为矣。圣希天，贤希圣。舜、文，希天而合乎天者也；卫武公，希圣而几乎圣者也。程子曰：“有天道，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谨独。”盖欲法舜之道，必由武公之谨独，显微无间，终始一德而后，可以至也。惟圣明，留念焉。伊尹之戒太甲曰：“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臣伏见殿下，临御岁久，和气不应，灾沴荐臻，又至于今，怪气布天，虹霓贯日，而皆白其色。夫白，主兵，乃寇贼窃发之证。彗星犯台，太白昼见，霜雹下陨，是又以下干上，以阴侵阳之象。变异非常，叠见于一时，前古所未有也。近日又有日食之变，雷震之异。夫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表，而有食之，是尤天变之大者，而烨烨震电，亦诗人之所恶也，天之所以累威重谴，而警告之者极矣。得非事有阶乱，政有召奸，而危亡之祸，近在朝夕，天于殿下，谆谆存顾，先几预示，以启圣心者乎？人君克谨天戒，则虽有其象而无其应。若或天戒赫然于上，而人之应之者，蒙然于下，则祸患之来，必矣。盖人君之德，敬则一，怠则二三。吉凶灾祥之应，莫非由于君德之敬怠，则其所以应天心答天谴者，亦岂外于敬以一德乎？古之明王，或遇灾变，修德正事，一于诚敬，感激神祗，压消未萌，遂至于光丕业享永年者多矣。如商之中宗、周之宣王、汉之文景，遇灾修省，克己自新，遂能变戾气为泰和，化已衰为中兴，岂非畏天敬德，一念不息之效耶？臣伏见去夏求言之旨，责己省愆，发于至诚恻怛，似可以感人心回天怒矣。而越月逾时，台谏侍从之外，未有一人，忘身展布，极言阙失，以副明主修省之美意者，而天之示变，弥严而不已。是殿下有望于下，而人不应之，致谨于上，而天怒愈赫，岂无由然耶？如臣之浅暗，不识时宜，讵测天意？但感殿下忧勤惕虑之诚，而区区蝼蚁忠义之心，自不能已者，而况臣以庸陋，曾忝侍从之列，未效涓埃之补。今值虚怀询访之日，岂可以疏外自处，不思罄竭愚衷，裨补万一乎？当今致灾变之由，固非一端，而所以应天弭灾之本，则在于殿下之一念。一念合天，天有不应者乎？若规规于革一政之失，矫一事之弊，而不知本之所在，则斯亦末矣。臣请以当今最关于治道，最切于时务者，为殿下陈之，伏惟圣慈垂察焉。臣谨稽前史，自古帝王，忧勤愿治者多矣，而能终始全德，以收治效者益寡。其故，在求治而不识为治之要而已。求治而得其要，则不忧劳而治道成，如或有志于为治，而不得其要，虽劳心悴形，宵旰忧勤，终无益矣。如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者，其亦得其要而已矣。后世人主，或程书传餮，非不勤且劳矣，而终不能兴善治而延国祚者，以不得为治之要，而徒费精于细务故也。然则所谓为治之要者，何在？臣请言之，惟圣明留神焉。盖帝王为治之道，至简而不烦，至易而不难。天下虽大，治之在心，非至简乎？四海虽远，治之在道，非至易乎？夫心者，主于身而万化之所由出也；道者，本于心而天下古今之所共由也。诚能明此心，而清万化之源，体此道，而立万民之极，则可以成参赞之功，而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而瑞庆至矣。

《易》曰：“简易而天下之理得。”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者，正谓此也。盖为治之要，其纲有一，其目有十。纲者，体也，出治之本也；目者，用也，制治之法也。一纲举，则十目无不张矣。臣请先言一纲，而次及十目焉。何谓一纲？人主之心术是也。庶政之繁，万民之众，而其理乱休戚之几，未有不本于人主之一心者，故人主之心正，则万事理，人心顺，而和气至，人主之心不正，则万事乖，人心拂，而戾气应。此理之必然也。思昔圣人在位，体天出治，方寸之地，正大光明，纯乎天理之公，而无人欲之累，故自微至著，由内及外，洞然无有私邪之蔽，而纪纲立于上，教化明于下，法立而无侵挠之患，令出而无阿私之失。进贤退邪，允惬于舆情，赏善罚恶，一徇乎公议，而不敢以一毫私意，凿于其间，但见虚明之地，廓然大公，俨然至正，泰然行其所无事，而坐收百官众职之成功。所谓简易之道者，如斯而已。如或反是，而为人欲私意之侵乱，失其公平正大之体，则其偏党反侧，黯暗猜嫌，固日扰扰乎方寸之间，而奸伪谗慝，丛脞眩瞀，又将有不可胜言者矣。于此，见人君心术之不可不正，而其所以正心之要，又必由学而得矣。盖本心之善，其体甚微，而物欲之攻，不胜其众，故大舜有危微之戒，孔子有克己之训。人主处崇高之位，穷理之力，存省之功，一有间断，则又何以正其心术，而立万事之纲乎？先儒言：“惟学可以养此心，惟敬可以存此心，惟亲近君子，可以持此心。”盖义理物欲，相为消长。笃志于学，则日与圣贤为徒，而有自得之乐，持身以敬，则澟如神明在上，而无非僻之侵，亲贤人君子之时，则警戒日闻，而谄邪不能入。三者交致其力，则圣心湛然，如日之明，如鉴之空，义理为之主，而物欲不能夺矣。夫经筵，人主讲学之地，接贤士大夫之所也，而敬者，又所以贯动静合内外，而达乎天德者也。臣伏见殿下，始初励精，勤御经筵，讲劘治道，孜孜不倦，顷年以来，波不如初，讲官入侍，止于展读数章，无规讽道义之益，而殿下又渊默，未闻讨论义理之精微，商确古今之得失，宰相陈戒，不过政令细务，未有陈善纳诲，如伊、傅、周、召之惓惓者。窃恐殿下穷理进德之功，或有所未尽也。臣常怪殿下，有志尧、舜之道，而至于经幄进讲，则不以三代以上圣经贤传为本，而每取末世所辑编帙浩繁，未易究竟之书。〈时，进讲《大学衍义补》，故及之。〉进读如此等书，详于制度事物之繁，而至于圣人明诚之旨，精一之要，盖有未备焉。人主但当置诸左右，清燕之间，时加省阅，以究古今制作规模之得失可也，不必专精讲究于经幄之中也。圣质不为不高，圣志不为不笃，而悠悠泛泛，徒费岁月于一书之中，而有志勤道远之叹者，未必非当初辅导者之罪也。唐、虞三代之世，岂有此书？心学而已矣。一理可以贯万事，一心可以统万化，帝王之学，穷理而已矣。理穷心正，自足以修身齐家，而及于国天下矣。伏愿殿下，姑舍末流之涉猎，专意本源之功力，潜心于帝王之学，加意于精一之功，日接搢绅，讲讨精微，而又必以敬为主，无怠忽间断之病，则全体于是乎立，而大用由是而行矣。夫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成终者也。《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而至于无息，则合乎天矣。人主德合于天，心一于天，而天心之不豫，灾变之不消，无是理也。故程子论敬之功效而曰：“聪明睿智，皆由是出。”以此事天享帝，惟圣明留意焉。

○至于十目，则无非心术之緖馀，而为治之功务也。其一曰，严家政。《易》曰：“王格有家，勿恤，吉。”又曰：“有孚，威如，终吉。”传者曰：“王者之道，修身而齐家，家正而天下治矣。”自古圣王，未有不以恭己正家为本，故有家之道既至，则不劳而天下治矣。夫正家之道，莫先于严内外之限，定尊卑之分，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妻齐体于上，妾承接于下，而夫妇之别严，嫡庶之分定者，家之齐也。采有德，戒声色，彤管有史，晏朝有箴，外言不入，内言不出，苞苴不达，请托不行者，家之齐也。盖闺门之内，慈过则不严，恩胜则掩义，故家之患，常在于礼法不立，而渎慢生也。苟非中有孚信，外有威严，而或溺于情爱之私，不能自克，则何以正其宫壸，杜其请托，检其姻戚，而防祸乱之萌哉？夫信者，所以感人心；威仪者，所以肃人心。二者并行而家道正矣。然所谓威严者，亦在先严其身，一动一静，不敢苟，一嚬一笑，不敢轻，则人心祗畏，家道自肃，而不失于嘻嘻，上下秩秩，内外斩斩，岂有一人，持恩私以乱典常，纳贿赂以紊朝政乎？故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不能反身，而能正其家者，未之有也。伏见殿下，家法之正，固无可议，但前有掖庭怙宠窥觊之变，〈谓朴氏骄纵自肆。〉后有阴邪攀附乱政之祸。〈谓金安老。〉今宫禁不严，女谒盛行，至有除拜判断之际，或不尽出于至公，以为圣德之累。疏远传闻，未知信否，而廷臣之论列此事，非一再，则岂无所见而然耶？盖宫庭隐密之地，衽席宴安之际，其流于情而害于理者，虽若至微，而符验之著于外者甚远。人主之心，当如青天白日，少有纤翳，人皆见之，不可掩也。《礼记》曰：“男教不修，谪见于天，日为之食；妇顺不修，谪见于天，月为之食。”人君家法之不修，亦足以致乾象之变，甚可惧也。伏愿殿下，勿以此为隐微，而不足以累吾德，惕然警省，奋然改悔，洞日月之照，发雷霆之断，使柔媚不干于聪明，爱幸尽决于道义，以严宫壸，以杜邪径，宗社幸甚。其二曰，养国本。辅养国本，今日之急务，而辅养之道，非止于讲史谈古今而已，而在涵养熏陶之得其道耳。古之明王，教养太子，必择敦良方正，有学术德行之士，以职辅导，至于宫人内臣，并选重厚小心之人，以谨保护，使其左右前后，无非正人，出入起居，无非正道，浅俗之言，不入于耳，侈靡之物，不接于目。所以养德性，而保身体者，莫先于此。若夫学问之道，自有本末，先其本后其末，乃进德之规也。帝王心法，圣贤谟训，布在经传，炳如日星，所宜潜心熟讲，优游玩味，不徒诵其文，而必有以会其理，不徒会其理，而必有以践其实，察伦明物，极其所止，尽心知性，以达于天者，学之本也。至于博涉史书，通今古达世变者，是特穷理之一端也，非学之本务也。盖心通乎道，然后观史，则古人是非得失，一览了然于目中矣，心不通于道，而遽欲遍阅史籍，非徒汗漫无功，恐眩于是非邪正之归，而不知所以取舍矣。伏见春宫，天禀之粹，超绝古今，德就之夙，不烦教诲，一德无瑕，三善俱隆。曩承内禅之命，至诚逊避，号哭不食，卒以回天。朝野闻之，莫不感泣。非纯孝盛德之至，何以及此？第虑调护之方，未尽如三代之法，宾僚之选，岂尽得道德之士？进讲之书，多有史记，无沈潜圣经之昧，而有涉猎诸史之勤，恐非所以明理造道之要。人主之学，当以二帝、三王为法。三代以上，何史可读？心学而已矣。后世虽不可废观史，然本末先后之序，不可不察。顷者士林之间，有假借羽翼之说，引进凶邪之魁，〈金安老、许沆、蔡无择等其始用之也，有羽翼之说焉。〉置诸师傅之位，其所以辅导之者，乖刺必多。幸赖天祚宗社，阴曀消尽，天日重明。宜重宫僚之职，广选名德之士，以备劝讲，必久其任，责其成效，至于进讲之书，亦必以明哲治心之学为本，使得专精穷理之功，以尽进德之方，间问往史，以究古今之变，治乱之要，则本末兼尽而圣功全矣。今以讲官员少，兼以他官，营营于职事，纷纷其思虑，而未得专心积诚于侍读，是又非辅养之宜。窃念缉熙之学，日就月将，固无间断之忧，然人心难保，气习易移。一念存亡，圣狂所分，辅翼之道，不可不尽。宗社远计，莫急于此。惟圣明，其深轸之。

其三曰，正朝廷。臣闻王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夫朝廷者，四方之本源，王化之所由始也。本源清明，虽欲末流之溷浊，不可得矣，若不务先正朝廷，而区区于簿书弹劾之末，而欲以振颓风除民瘼，譬如混其源，而望流之清，其可得乎？盖朝廷之所由正者，其要有二。必先有纪纲以整之，又有风节以振之然后，可以张理上下，整齐人道，而不至于颓惰委靡矣。夫风节者，公道之所由行，而直道之所由伸也。公道不行，直道不伸，纪纲何由而立乎？纪纲不立，朝廷何由而正乎？然纪纲风节之所由立，则又系于人主之心术。三公论道，六卿分职，而侍从台谏，论思纠察于其间，人主以大公至正之心，摠摄于上，辨其是非而裁节焉，察其贤邪而进退之。毋主先入，而有偏听独任之失，毋昵嬖幸，而失兼临博爱之公，惟道所在，断之不疑，奸不能惑，侫不能移。黜陟刑赏，一循公议之所在，而无偏私之蔽，然后公道行而直道伸，纪纲以立而朝廷以正，内外远近，莫不一于正者矣。人主之心，或不能公平正大，有一毫偏党之私，奸邪谄侫，娅姻嬖幸，莫不窥觇攀缘，希觊恩宠，无所不至，上以眩惑聪明，下以窃弄威福，虽有忠谠之论，无所入，而士节沮丧矣。士节沮丧，而公道塞直道废，此纪纲之所由毁，而朝廷之所由乱。顷者奸凶窃位，恃宠专恣，壅下蔽上，与夺决于恩仇，威福生于呼吸，士林丧气，纪纲荡然，宗社几至于岌岌。殿下孤立于上，无一人忘身循国，直言正论，以斥其奸者，其无风节甚矣。士林无风节，朝廷无纪纲，国家不至于沦丧者，仅一发尔。岂不寒心？伏愿殿下，惩前虑后，赫然以大公至正为心，痛涤偏私之累，明示好恶之公，以厚风节，以振纲维，庶可以清本源，而王化行矣。其四曰，慎用舍。伊尹曰：“任官惟贤才，左右惟其人。臣为上为德，为下为民，其难其慎，惟和惟一。”孟子曰：“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盖用舍得失，安危所系。古之明王，慎之而不敢轻，难之而不敢易，必参之于众，察之于独，洞见其贤邪之实，然后从而进退之。于贤者，知之深信之笃，而无所疑贰，于不贤者，触之明去之决，而不复留滞。此盖三代圣王任贤去邪之要也。后世人主，不明此意，轻于举措，故任贤而不能终，去邪而不能决，或以一人之誉而进之，或以一人之毁而斥之，甚者，或前以为贤而任之者，后以为邪而戮之，前以为奸而屏之者，后以为忠而宠之。用舍一错，治乱遂分，由不能辨之早，而察之于始也。臣窃见殿下之心，好贤恶邪，初无偏系，闻人之贤，虽在疏远，拣拔无所遗，知人之邪，虽贵宠，诛窜不少贷，非圣鉴之至虚至明，何以至此？第恨辅导之臣，不由光明之道，多徇暗昧之径，以玷清明之德，数十年来，进退人物，诛擢缙绅，有不合公论者多矣。夫人材之进退，消长所关者甚大，固宜断之以公平正大之论。岂可倚托幽隐，而变乱黑白启者，非邪则侫，先贤已论之，明主之所宜深恶也。昔汉文帝至长安，周勃请间，宋昌却之曰：“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无私。”其所以警者严矣。文帝之治，正大光明无阴邪之蔽者，实有赖于宋昌之一言。伏愿殿下，清心一德，抑邪与正，杜履霜之渐，戒入腹之害，凡进退用舍之际，每加难慎之意，必质之左右，议之朝廷，而又必察之以虚明之鉴，不置一毫偏私于其间。如或有由蹊迳而眩惑者，亦宜深绝而痛斥之，如大明之无私照，则虽有阴邪之窥伺，无隙之可投矣。知人则哲，圣人犹难之，以今观之，邪正甚明，亦无难辨者。昔李德裕言于唐武宗曰：“君子如松柏，特立不倚；邪人如藤萝，非附他物，不能自起。”宋仁宗，问王素以可命相事者，素对曰：“惟宦官宫妾，不知姓名者，乃可。”于是，相富弼，士大夫相庆。殿下诚能持鉴衡之空，试以此而察群臣邪正，以决进退，必无失矣。今之被斥公论，含怨伺隙者，必有复踵旧日之蹊径，以售计术者，不可不深烛而预防之。变故之馀，圣智益明，圣心益定，固无足疑，而臣之私忧过计，未敢不以此，为异日之虑。惟圣明，留念省察焉。

其五曰，顺天道。臣闻天之心，好生而无私，圣人之心，亦好生而无私。尧之钦若昊天，敬授人时，以至庶绩咸熙者，法天好生之政也。舜之简以临下，宽以御众，罪疑惟轻，功疑惟重，刑期无刑，恤之钦之者，亦法好生之政也。人情莫不欲寿，三王生之而不伤；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以不困；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之以不危；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此亦无非顺天施仁之政也。三代以下，能尽是道者，汉之文帝、宋之仁宗，是已。当是时，星文数变，日月告凶，灾异甚多，而二君，能修省尽道，克承天心，转灾为祥，变祸为福。求其所以修政格天之道，亦在好生无私而已。其忧也，不以己之忧为忧，而以天下之忧为忧；其乐也，不以己之乐为乐，而以天下之乐为乐。见时物之敷荣，而赈穷悴之民；感缇荣之上书，而除肉刑之惨。谳大辟之疑，而活数千之命；忍一夕之饥，而悲无穷之杀。其爱人泽物，发于至诚恳恻，宜人心得而和气应也。窃观殿下，敬天勤民之念至矣，恻怛宽大之旨屡下矣，吏惰奉行，民不受惠，割剥无改于前日，穷蹙有甚于曩时。臣恐殿下法天好生之心，或有所不诚而然也。税敛烦重，而无一分之宽，流亡岁增，而无存抚之策，至于刑罚之不中，人命所关，棰楚之下，岂无横罹之惨，囹圄之中，必多冤枉之魂。顷者权奸擅政，专务刻深，屡起大狱，极其惨酷，探情于未刑，施戮于难明，殿下仁爱之心，岂不恻然勤念而追悔乎？至于撤寺汰僧，虽是辟邪美意，亦当预谕诸道，明示撤汰之意，缓其期限，使之渐销，不宜卒遽焚荡，以致失所也。去岁遣官督撤，不以暄和之时，适值穷冬严冱之极，缁徒骇散，并丧资粮，赤立失依，冻馁俱迫，老羸废疾者，转死沟壑，壮者，聚为寇盗，齐民受害多矣。昔曺彬，止子弟修葺堂室曰：“时方大冬，墙壁瓦石之间，百虫所絷，不可伤其生。”夫仁人，于微物，亦不忍伤。况人主之于人类乎？是乖仁圣好生之意，故及之。伏愿殿下，体生物之心，思同胞之理，仁以恤民，钦以慎刑，皆本纯诚，不事文饰，以顺天道，庶可以消变异而来福祥矣。其六曰，正人心。臣闻人心者，天下安危之本也。人心正，则是为是，非为非，而公论行于上，风俗美于下；人心不正，则以是为非，以非为是，而公论不行于上，风俗颓败于下。国家治乱兴亡之源，未有不始于此者也。三代之世，人心正矣，而迨其衰季，乱之以杨、墨之说，毁之以苏、张之论，人心始失其正，而尚功利弃仁义，天下遂大乱矣。西汉之初，人心稍得其正，而失其所以匡直辅翼之方，士皆喜功名，而不尚节义，终成谀侫之习，至于上章颂莾者，四万馀人，而汉祚中微矣，东京之兴，禜节义砺廉耻，人心始复正矣。及其衰也，朝廷浊乱，而清议澟澟于草野之间，奸雄环视九鼎，而终不敢染指者，伊谁之力欤？自是以下，历代兴废，莫不以是，考之前史，灼然可征。？茎洛希吃派孇由于教化之得失。教化明，则人皆向善慕义，而人心正矣，教化不明，则人皆趋利去义，而人心不正矣。恭惟我朝，立三纲张四维，教养有道，节义可观，及殿下承统，拨乱反正，士习一新，人心一正，以直躬正论为荣，以同流合污为耻，以学古饰行为高，以趋时于禄为鄙。是时朝廷清明，风俗丕变，天理明，而人欲不至肆矣。不幸朝政变更，人心始乱，不知是之为是，非之为非，士习日趋于卑污，风俗遂至于颓废，正气消于上，而阴邪长于下矣。奸臣畜无君之心，专擅自恣，而举朝风靡，甚者，或趋附恐后，而不知其非，人心之不正甚矣，士节之颓靡极矣。若复迟之数年，其不至于上书颂德乎？人心失正，而士节不立，士节既失，而风俗随毁，有不可救者。乡无孝睦之风，人多淫僻之刑，至有贼恩悖伦，逆天灭理之事，或发于辇毂之下，或起于士人之家，有不忍言者。其所以伤和召灾者，亦未必不由于是也。呜呼！人心风俗，国家之元气。元气消耗，命脉其能绵长乎？言之可为痛哭。不知宵旰忧勤，而亦尝有及于此耶？今者朝廷更和，圣治维新，宜思所以正人心厚风俗，以护元气，以寿国脉，立教化以敦天叙之典，振纲维以明民彝之重，则人心正而风俗庶复变矣。宗社生灵长久之道，实在于是，而世多忽焉。惟圣明，深思远虑而留意焉。

○其七曰，广言路。臣闻古之治天下，朝有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所以通治道，而来谏者也。孔子称舜之大智曰：”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杨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盖天下之理无穷，而人之所见，亦多不同，故虽圣智之君，亦必广迎众论，博采群言，参同异察可否，择中而用之。古昔圣帝明王之治，正大光明，如青天白日，无少瑕翳者，用此道也。唐太宗诏中书门下，互相纠正，务求至当，戒勿雷同，其亦有见于此欤？盖良药，必合甘辛寒热而一之，故相助相制，而能已疾；美味，必合酸醎甘苦而一之，故乃和乃平，而能悦口。若必取其同，而去其异者，则譬如以水投水，将焉用之？臣窃见顷者之弊，朝廷无大中至公之道，而有偏跛好恶之私，言之合者则进之，言之违者则斥之，言之同者悦之，言之异者则怒之，同己为正，异己为邪，士林多唯唯诺诺之态，朝著无蹇蹇谔谔之风，大小相和，遂成雷同，奸凶资之，罔上行私，迷国乱政，而上不得知。是时，人皆仗马之戒，谁复辨指鹿之非？雷同之祸，至是极矣。今者朝廷复清，政治更张，宜革曩时之习，以新清明之治，乃者侍从进言，有乖时议，便至被斥而补外，言职无气节。被弹于公论，反疑其潜布腹心，朝野栗栗，以言为戒，忠言谠论，势不复闻。是非国家之福也。《易》曰：”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自古不通下情，而能善其治者，未之有也。伏愿殿下，建中和之极，消偏党之习，取人，无间于亲疏，而惟视其人之邪正，听言，不嫌于异同，而惟察其言之是非。曰可曰否，可否相济，而务合于理，曰是曰非，是非相参，而要归于中，则嘉言罔攸伏，公道赖以立，壅塞之患，无自以生，荡荡平平之治，庶复见矣。惟圣明留念焉。其八曰，戒侈欲。臣闻恭俭者，寿福之原；侈欲者，危亡之本。自古帝王，积德累仁，垂裕后昆者，未有不始于恭俭，而其后嗣之不能持守，以至于亡身灭家者，亦未有不由于奢纵矣。盖人主，清心恭己，务自俭约，则嗜欲薄而心虑静，内有清纯之乐，外无戕贼之累，可以养性，可以养德，而自然泽及于物。此寿命之原，而福禄之基也。如不能然，而逸欲一萌，不能防制，则非惟侈用伤财，害及于民，心志荡而嗜欲无节，戕生伐性，乱政败度，卒至丧亡必矣。自古人君，善治者多，克终者少。盖以处崇高之位，极富贵之奉，自非有诚正之功，修齐之实，未有不流于邪纵者。侈欲之端，始于细微，其终难遏，故舜造漆器，谏者十馀人，纣造象箸，箕子忧之，盖欲防之微也。舜能受谏而止，此所以为圣，纣不受谏而纵欲，此所以亡灭，是非万世之鉴乎？臣伏见殿下，始初清明，务崇节俭，享国既久，侈意渐启，宫庭器玩，颇尚侈靡，王子第宅，务极宏丽，遂致浮费无节，而民困于引征，营缮不休，而卒疲于劳役。高髻广袖，慕效益甚，士大夫服饰居第饮食，争尚侈靡，耻居人后，奢侈之习，日新而月异。财匮民穷，实由于此。古语云：”奢侈之费，甚于天灾。“可不反求其所由来，而思所以禁抑耶？《周书》曰：”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又曰：”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厥享国五十年。“扬雄言：”孝文躬服节俭，而后宫贱玳瑁。是以，玉衡正，太阶平。“盖人主能约已而泽物，则身安而体舒，人悦而天祐，故斯有永年之效，而又致泰阶之平。然则其崇侈害民者，获谴于天，必矣。伊尹曰：”慎乃俭德，惟怀永图。“易曰：”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伏愿殿下，克己绝欲，崇俭去奢，法天地之节，省用度之烦，以固邦本，以享天心。夫所谓欲者，不必沈溺，意有所向，即为欲矣。意之所向，不知自检，则沈溺之渐也。故程子曰：”人主宜防未萌之欲。“此言真格心慎德之要。惟圣明，其深味之。其九曰，修军政。卫国安民，兵为最急，无虞之世，尤不可缓。古之圣王，治不忘乱，安不忘危，克诘于闲暇之时，张皇于缓急之际。此所谓有备而无患者也。

盖军政之务，在于选将帅、训士卒、广储蓄、利甲兵、修城堡五者，而军政之本，则又在于和与信也。人心不和，众志不信，虽有兵百万，何益于用？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孔子去兵食而存信曰：”人无信，不立。“吴子曰：”不和于国，不可以出军，不和于军，不可以决胜。“尉缭子曰：”上无疑令，则众不二听；上无疑事，则众不异志。“未有不信其心，而能得其力者也，未有不得其力，而能致效死者也。然则古之圣贤良将，亦未尝不以和与信，为固国用兵之本也。然所以收人心而使之和，一众者而使之信者，又非智力之可致，要在行先王之政，而尽抚育之道。又必教之以孝悌，习之以礼义，则民不失仰事俯育之乐，而人皆有亲上事长之心，和与信，在其中矣。今者，圣泽尚壅，圣化尚阻，闾巷多愁苦怨痛之声，士民无忠信礼让之俗，固已失其军政之本矣。古之为将者，有投醪之惠，有吮咀之恩，视士卒如爱子，故可与俱死。今则割剥之甚，劳役之苦，怨詈谤讟，有不忍。主将视士卒如草芥，士卒视主将如仇雠，又何望其和与信乎？人心不和，众志不信，此土崩之势也。思之可谓寒心。边境有犬吠之警，而军卒已极于凋疗，其咎固在边将之不抚恤，而求其本，则亦由朝廷规画之不尽也。盖步兵，役苦于骑兵，而其保有二；水卒，役苦于步兵，而其保有一。愈苦而愈单，掊克多端，势不能堪，一保既逃，身亦不能存矣。于是，责督于邻族，邻族又逃，一卒逋役，一里破产，怨痛极天，有不忍见。此弊，臣所目击，敢以备陈。九重宵旰，宁不恻然于是乎？夫水卒之给保一丁，非祖宗之旧典。疏其番，虽似小纾，单其保，实所难支。所贵王道之大，在于随时损益，以救世济民。量加给保，而便其番休，岂无其策？何可坐视穷弊之极，而不为之恤乎？若因循胶固，不复更革以救之，不及十年，步兵将孑遗，兵备荡然，寇贼竞起，邻敌窃发，不知国家，将何以处之？至于西北二界，境接墅人，备御尤急，近来凶荒益甚，饿莩相望。朝廷欲施之赈恤，则储蓄虚竭，欲固其关防，则民卒羸困。边围凋虚，至于此极，桀骜之萌，将在朝夕，宁不轸圣虑乎？盖闻两道之民，困其貂、鼠皮之贡，而关西一路，又疲于迎送供亿。守宰边将，不务矜恤，惟盗侵渔，遂致流亡日增，疆场空虚，非细故也。方今抚绥之策，莫急于蠲税贡减逋负，以苏疲氓，选将帅择守令，以施惠政，而朝廷之上，又宜明赏罚慎号令，严黜陟示观惩，屡下恻怛之旨，以慰悦军民，激劝将士，则庶几人心和，而众情信矣。自古天下祸变，起于众心之离怨，众心之离怨，起于不顺其性，不安其生也。今者民穷财尽，域内虚耗，国势危弱至此，所恃者民心而已矣。臣愿朝廷，宜守静以施仁，务省劳扰不急之事，以尽镇抚安集之道，则民心定，而邦本不摇矣。固国强兵之道，不外于此，惟圣明留念焉。其十曰，审几微。《书》曰：”一日二日，万几。“《易》曰：”惟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几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天下国家理乱兴衰之端，皆自芒忽毫厘，至于不可御，故涓涓不塞，或至滔天，焰焰不灭，或至燎原。折句萌则百寻之木，不能成矣，忽蚁穴则千丈之堤，不能固矣。几微之不可不审也如是。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未乱而有乱之渐，未危而有危之兆，此所谓几也。自古乱不生于乱，而常生于治之日，危不生于危，而常生于安之日。几之已藏，人君，狃于安富，而莫之察，几之已著，朝廷，持禄爱身，而不敢言，上下偸安，因循苟且，浸浸然入于乱亡之域而不悟。此古今之通患也。方今国家之势，虽若无目前之患，祸乱之几，有可虑者多矣。试以其大者言之。自古邪正之消长，而国家之兴亡判焉，人心之离合，而天命之去留，由焉。正道长而邪道消，则天下泰而民受其惠，正道消而邪道长，则天下否而民被其祸。

此人心之所由离合，而天命之去就，亦决于此矣。自顷年以来，朝廷不和，士林冰炭，邪正杂糅，而互相消长，数十年间，治日常少，乱日常多，民愁于下，天怒于上，可谓否之极矣。乱极思治，否极泰来，理之必然。今日群阴消伏，阳德方亨，庶几泰道之长，而王化复行矣。第虑圣心未一，圣志未定，或容谗邪之乘隙，则反泰为否，直在呼吸之间，而不可救矣。臣常思宋之群臣，邪正相攻，治乱相杂，及王安石秉政，网打忠贤，引进谄侫，败坏天下，涂炭生灵。于是人心离，而天意厌矣，幸至元祐之初，进老成黜群邪，开言路以通下情，罢新法以除民害，九年之间，德泽深于天下，而小人怨者亦多，一朝时移事变，群凶复进，流毒四海，宋室遂亡。前鉴甚昭，可为后戒。大抵众臣和于朝，则万民和于墅。朝廷协和，黎庶康乐，岂有是祸？伏愿殿下，惩之于古，验之于今，炳吉凶消长之理，审否泰往来之几，戒之于渐，防之于微，未至而先知，不见而豫图，则庶几消患于未萌，弭祸于未形，国家有长治久安之福，而不蹈往辙之覆矣。夫吉凶否泰之几，虽著于事物，而实原于人主之心。一念之正，则吉之道，而泰之所由始也；一念之邪，则凶之道，而否之所由来也。人主诚能深思远览，反已静观，每谨于念虑之微，深省于萌动之初，察天理之几人欲之分，致扩充遏绝之功，则方寸之间，阳明胜而阴浊消矣。本体清明，志气如神，于天下之事，几无不照，微无不烛，阴邪无自而长，祸乱何由而作乎？故曰：”正其本，万事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惟圣明深念焉。凡此十者，皆不可缓，而其纲，在于殿下之心。殿下之心，清明纯一，无一念之差，无一息之间，上以对越天命，下以表正家邦，则十目自无不张，而治道毕矣，是非易而不难，简而不烦者乎？夫所谓易简者，天之理也。圣人以一心之简易，而合天地之简易，自身、而家、而国、而天下，凡有修为举措，明白坦易，莫非易知易从之事，可久可大之业，而无复有暗昧倾险，劳扰烦杂之事，乱于心而害于治矣。如不得此道，而规规于智术，察察于细务，而欲以为治，则心愈劳而事愈乖，纲已失而目已紊矣。臣始以不息二字，为殿下勉戒，以简易二字，为殿下献之。殿下诚能持不息之心，而尽简易之道，兢兢业业，无怠无荒，以至于悠久，则可以端冕凝旒于穆清之上，不劳心而万化循其轨，万物得其所，垂衣熙皞之治，复见于今日矣。岂独应天消祸于一世而已，亦可以贻谋燕翼，而垂裕无疆矣。伏愿殿下留神焉。昔宋朱熹，言于孝宗曰：”日月愈迈，如川之流，一往而不复返。“呜呼！今日亦殿下爱惜时日，自强不息，格德格天，不可失之机会也。故臣敢竭素蕴如此。臣之所论，虽若迂缓，皆本帝王之道，无非治道之要。傥蒙圣慈，万几之暇，时赐省览，未必无补于圣治之万一。王世子三朝之际，亦特宣示，使留心，万世大平之源，亦在于是。臣不胜惓惓焉。臣见近世言者，鲜见采纳而多取祸，故中外有识，咸以囊括保位，为明哲，危言尽忠，为痴汉。臣亦非不知缄默可以全身远谤，言发必致招尤速祸，第念臣以愚劣，遭遇圣明，曾无丝发有裨圣世，而叨冒禄位，以至于此，圣恩如天，报效无阶。七载畎畎，常叹有怀而莫达，三侍经幄，又抑情怀而未尽。身在江湖，心驰魏阙，不胜爱君忧国之诚，敢冒万死，刳沥肺肝，以效墅人芹曝之言，诚切于衷，言不知裁。伏惟殿下，哀其忠款而赦其狂僭，臣不胜万幸。〈史臣曰：”彦迪，清谨好学，以爱君忧国自任，方其见忤权奸，退居村墅，常叹国事之日非，或往山刹，经时逾月，探经阅史，学术益精。比其去奸召还，士林方为重焉，未几补外。虽因择差，以为四邻守令之表，然专一州而不能咸，识者恨之。观其抗疏陈悃，则岂但清谨而已哉？其亦忠谠不挠者乎！“〉

10月21日

○乙酉，传曰：“昨昏见李彦迪上疏，览至夜分，其辞甚切且谠。忠君爱国之诚，何异于真西山哉？此一纲十目之条，皆是格言，不宜一时览过，当置诸左右，每于燕闲披览，则必有所益，世子观之，亦必有补。两件成册，楷写入之。予观一册，世子观一册可也。彦迪身虽在外，心诚忧国，其下谕慰答，特加一资。前者权修陈言，其时命叙，吏曹以相避不叙。大抵相避者，引嫌之事也。如此公然叙用之人，久不用之，亦为不可。相当职拟望事，言于吏曹。且彦迪所论，上下所当各省其失矣。其间言经筵之上，不讲圣经贤传，而今所讲之书则不当云。〈《大学衍义补》。〉此言至当。予尝以为《四书》、《五经》外，莫如《大学衍义》。非徒经传诸史之言，皆聚于此书，帝王格致诚正心学之功，莫不备论。今所讲书毕后，进讲此书可也。且养国本，最为急务。宾佐之属，虽已择差，岂皆尽美？令铨曹另加择差，俾以辅导东宫为己任，世子少有差失，辄宜纠正。外戚之家，出入杂言，一切禁抑，专务经学，勿见杂书，兼官勿差剧任，以闲官兼之，则无异于实官之专任也。且朝廷，四方之本也。朝廷正，则四方莫敢不一于正。去邪之后，务存包容之量，奸类之初斥者，岂无渐渐混叙之患乎？铨曹不可不察也。且被斥公论，含怨伺隙者，不可不预防之，此言至当。予洞知奸状，岂有变心之理？然岁月积久，翻覆无常，此彦迪之忧也。且吏惰奉行，民不受惠，剥割穷蹙，有甚于曩时，刑罚不中，必多冤枉等语，正中时病。京外官不能奉法，无甚于此时，礼义廉耻，于斯扫地。人心风俗，日渐浇漓，其可忽哉？奢侈之习，上下皆同，百司饮食之弊，尤切于民，朝廷不改，故外方尤甚。虽每每下谕，监司守令及奉使者，不能奉行故也。且修军政事，朝廷自当共议，然民之欲苦，诚在于斯，选将帅择守令，正为急务也。且数十年之间，士风不古，务为苟同，同者悦之，异者怒之，士林之变屡起，此不能平反之所致也。彦迪之忧，不亦可乎？”政院启曰：“今下传教，自然皆得闻之，然铨曹、弘文馆、侍讲院官员等处，别言之乎？”传曰：“但传于政院，而诸处自当闻之，不须招言。”

10月22日

○丙戌，宪府启曰：“尚震、丁应斗，自初非不知同僚之意，而强待物论，顿无出仕之意，故以为未便而启之，既启以未便，则势不可相容，请递。”答曰：“递之可也。”

○传于三公曰：“李彦迪上疏事，已传于政院矣。非但政院得闻，予所嘉美之意，朝廷皆当知之，卿等并宜知悉。其疏中，论辅养世子学问之功，至为当矣。予料守令固重，辅养东宫为尤重。鱼得江〈密阳府使。〉堂上已久，当加资也，李彦迪亦已赏加。此人等，换差闲官，使兼左右副宾客，专任东宫之事，至可也。况年长世子，辅养乖方，必有后悔，岂不重且急乎？是以议焉。见成宗朝故事，频接宰相于宣政厅，讲论古书，夜分乃罢。文臣儒生等讲经时，只论章句，引古数事，以为能通，岂可为博学者乎？经书则为主讲之，如史记则自天皇氏，下至大明，历代帝王与人心贤否，治乱安危，所由根源，无不讲问，不失次序者，可谓博学矣。然此意儒生等闻之，则必弃经而治史矣。大抵必有馀力于经书，然后，及于史可也。”

○三公议启曰：“李彦迪，本清白正直人，疏陈皆忠言谠论，人所欲言而不能者，尽言不讳。自上非徒嘉纳，又为褒奖，岂有如此美事乎？使之辅养东宫，至为可当。鱼得江亦清简恬退之士，又有文学，亦宜特用也。殿讲时，不徒章句，出入经传，以至他书，无不确论，上教宜当。讲书规矩，其法本如此矣。”〈史臣曰：“彦迪，非徒清白正直之人，潜心经传，从事于圣贤之学，非得江之比也。故洪彦弼，亦语尹殷辅曰：‘李彦迪为主启之，鱼得江为次启之可也’云。”〉 ○传曰：“今朝传教，已尽矣，见成宗朝故事，讲论古书，夜分乃罢，此可行也。宰相虽皆曰能文学，然必有能于经，而不能于史者，能于史，而不能于经者。若当讲论时，三公则皆当入参矣，其以下宰相，若尽招参，则必致扰乱，堂上以上，二相以下，某则能经，某则能史，择抄书启，则予当斟酌为之。”

○以成世昌为司宪府大司宪，李彦迪陞嘉善全州府尹，韩澍为持平，李世璋为弘文馆校理，宋世珩为副校理，李英贤为副修撰。〈史臣曰：“世昌虽有文墨之才，性度歇后，人不以为重。”〉

10月23日

○丁亥，传曰：“明日欲引见功臣，而去夜非时雷动。虽非如宴乐，然非汲汲之事，即行于灾变之后，何如也？京畿如此凶荒之时，明日所用生物，今日必将封进，即今虽止之，势不可及也。昨议经筵事，既欲为之，而非时雷动，亦当迎访，迎访后讲经，则日必暮晩，用之于此可也。功臣引见与迎访讲论，虽似同也，而遇灾迎访，自是美事也，功臣引见，则可以退行也。惟此两事，轻重何如？其议三公。”

○大司宪成世昌启曰：“臣性本疏阔，有所计虑，亦皆错误。又久在于外，不识朝廷得失，至于体统，亦不得知。今为重任，非徒不能担当，于国政体，亦为误矣，请递。”答曰：“勿辞。”

○传曰：“观此书筵所讲之言，凡言无不切当。成世昌所论孝友之道，尤为至切。此世子尤当深念之言也。师傅宾客僚属等，论难之际，频频务论孝友之道，俾世子习熟耳闻，则极为有益也。其言于侍讲院。”

○尹殷辅议：“去夜雷声，臣未及闻，今承上教，始得知之。今十月将尽，成冬已久，虽发微雷，亦是变异之大者，此正上下警惧修省之不暇。功臣引见，虽不举乐，实同宴享，在所当停。遇灾迎访，所以讲究阙失，以答天谴。迎访后，仍与左右，披经阅史，讲论治道，未为不可。”洪彦弼议：“冬月雷声，《春秋》记异，所当敬惧。但报功，次于崇德。前日伏睹上教，于功臣久阙慰接之意，恳恻切至。功臣在职及处散者，咸思一拜殿陛之下，拂冠束装，以待祗见者，其情切矣。今若以雷异，遽停谒见，恐沮其仰望之情也。功臣等，今存者不多，明朝许见入谒，赐慰备至，兼传久不举宴接之意，不须开设酒礼。此后延问灾沴之由，讲论经义，不孤功臣之望，又示惧灾之诚，两举兼尽何如？”金克成议：“非时雷动，变异为大。引见功臣，虽非宴乐之事，遇灾兢惶，何暇为之？延访儒臣，讲求致灾之由，仍讲圣经，博问治道，一言一事，万一有补，实是体天弭灾之道。此两事轻重，不须下问。”上从彦弼议。

○御夜对于丕显阁。检讨官权辙曰：“人心谲诈，纪纲解弛，奸细之徒，多行猥滥之事。内需司书题朴守荣，依凭田地打量，往于三嘉，诈称吉礼所用，彩段白丝等物，多数持去，告于荠浦佥使，倭人杂物，公然贸易，与同务人共分，寄送于赴京人云。自上必不知之，所当痛治也。”上曰：“此事至为骇愕。田地打量事，则容或有之矣，以彩段白丝，贸易倭物，则自内安有如此事乎？不可不痛治也。”辙曰：“朝廷之上，人心似和，然近来虽得和平之名，反有苟同之弊。初以某事为是，而见他人以为非，则亦从而为非，初以某事为非见他人以为是，则亦从以为是。好恶不定，是非混同，必自上好恶坚定，是非分明然后。人之善恶，事之得失，可以决矣。”参赞官崔辅汉曰：“近来不喜为异，已成弊习，隐然之病，实在于此矣。且近来人物乏少，六曹郞官，艰难塡差，而弹驳随至。《大典》云：‘犯私罪作闲者，经二年乃叙。’此法举行，则可用之人，必在其中。若罪关宗社者，不可叙用，其馀沈滞之久在者，则自可叙用也。”上曰：“凡人久废则惩，惩则可用也。《大典》之法如此，在所可行，罪之轻重，则固当斟酌也。”

10月24日

○戊子，传曰：“讲经时，《四书》则当讲《中庸》、《大学》，经书则岂有轻重乎？然君臣上下，不可不知《春秋》，当讲《春秋》也。《史记》则不须别陈，《通鉴》等册，经书讲时，出入古今以讲论也。”

○引见功臣光城府院君金克成、坡原府院君尹汝弼、昌宁君曺继商、西原君韩恂、海阳君尹熙平、文原君柳应龙、安贤君盛同、青城君沈顺径、益原君洪景霖、佥知中枢府事边士谦、成栗、护军张温、前府使李孟友、典设寺守柳溁、前佥正李夔、护军禹鼎，仍传诸功臣曰：“祖宗朝，仲朔宴及特接勋臣之时亦多矣，近者或因灾变，或因事故，久阙接见，此是欠事。予特见，欲馈酒，适因冬雷，不设酒礼，只引见而已。”退坐宾厅馈酒，各赐儿马一匹。

○传于尹殷辅等曰：“近来灾变叠见，冬雷亦发，岂无所召乎？灾变荐臻，上下虽似恐惧，无乃视为寻常耶？所当更加省念焉。且昨闻夜对，经筵官之言曰：‘内需司书题朴守荣，潜持彩段白丝，到荠浦，作称内旨吉礼所用，贸银于倭奴，付送中原云，至为骇愕。守荣，不知何许人，必是市井之人也。无乃诏狱推考可乎？潜贸之律一罪，故人不敢轻告焉。前者有议曰：‘通事赍银赴京，一罪也。孰肯告人一罪乎？若降律一等，则必有告者’云。以此推之，倭银潜贸者，稍轻其罪，告者赏之，其银属公，则告者必多矣。因嫌诬告者，自当反坐，如此则庶或可禁也，而但恐事势之有所难行也。且昨闻夜对之言曰：‘人君不可以察为明。’此言至当。近见外方启本，京中公事，只可移文该司，而必皆启下，徒为纷扰而已。但后世人心不古，虽启下公事，尚不奉行。况该司例移公事乎？此所以必欲启下也，然务撮大要，不宜察察也。且昨闻崔辅汉之言，吏曹每苦乏人，请申明《大典》内，犯私罪罢职者，经二年乃叙之法。考《大典》，果有此法也。此法之久不用者，亦何意也？许多郡邑，岂可尽得人哉？须择监司可也。监司亦岂能尽知守令不法之事？虽知之，亦或拘于人情，不严其殿最也。予意以为，道内守令犯私罪者，几员则监司左迁，几员则罢职，以此立法，则监司自当检察也。此意何如？”

○上御思政殿，领议政尹殷辅、右议政金克成、左参赞金安国、右参赞成世昌、知中枢府事李芑、兵曹判书梁渊、吏曹参判林百龄、同知中枢府事郑万锺、右尹申光汉等入侍。殷辅曰：“今十月已尽，天地闭塞，阳气潜藏不发之时也，而雷动，为变则大。灾不虚生，必有所召也。当反复思过，如成汤桑林六责，以为彼事召灾耶？此事召灾耶？引咎自责，自然弭灾也。”克成曰：“古云：‘应天以实，不以文。’自上讲究阙失，自台谏侍从，以至外方草茅之士，有所言者，无不听从改行，则庶可以弭灾。不然而徒以文具而已，则非应天之道也。”世昌曰：“舜，惟精惟一；文王，纯亦不已。用心如此，万事皆正，则虽有灾，何害？虽如此迎访，而事若不出于正，则皆是虚文，无以应天，徒激其怒。古云：‘祥多者其国危，灾多者其国昌。’盖恃祥而纵恣故危，惧灾而修省故昌。汉武帝时有甘露，黄龙、神雀至，以为年号，而海内虚耗，祥之不可恃也如此。今之朝廷，虽曰无事，然岂尽如周臣之一心哉？是不可不虑也。在远之臣，亦上疏言：‘女谒之行，至于在朝之臣，皆言之。’若使不如此，则无可羞之语矣。”殷辅曰：“倭银之贸，自有法禁。若降罪，则必以为，虽见捉，不死，愈不惩艾，恣行益甚。”克成曰：“私相告许，亦风俗之薄者也。欲厚风俗，无使相告可也。轻其罪使相告，至为不当。捕告之事，于帝王之法，有则有之，但其意则如此也。且我国之事，岂其甚多哉？治大国小国，规模不同。不得已可启之事，则不可不启也，一切令移于该司，定为恒规，则未便也。”世昌曰：“自前虽以重罪罢者，经二年则必叙用。未知近来，何以二年后，犹待叙用承传，然后用之也？物论怪之久矣。虽轻罪，抄启时若不受点，则至十年有不得叙者矣。至于宰相罢职者，亦必待叙用之命。祖宗之法，废而不行未便。”上曰：“堂上官，不待命而即时叙用，则殊无惩戒之意，故如此。然军职则付之，亦何异于叙用，而叙用则犹待承传，未便也。”殷辅曰：“六曹郞官，仅得充差。况许多郡邑，岂尽得贤守令哉？观察使固当择差也。观察使拘于人情，不严殿最，然守令用心，观察使岂能尽知？观察使数递，则守令百姓，皆有轻忽之心。初送时，择送贤者，则下人自然畏之矣。”克成曰：“元首不可丛脞，三公六卿，各有弦属，相为维持。为上者察察，则下不能尽心。人君忧勤，不遑暇食，如秦始皇衡石程书，隋文帝卫士传飧，似皆美事，而千载之下，皆以为非者，天子穆穆，诸侯皇皇，不可伤大体也。且下人不尽其道，故在上者勤劳。在下者勤，则在上者不劳矣。”上曰：“午鼓已久。大臣等，退食更入。”

○尹殷辅等，复入侍。讲《大学》，金安国主问难；讲《中庸》，成世昌主问难；讲《春秋》，李芑主问难，从容讲讫。

10月25日

○己丑，传于政院曰：“昨日讲论时，宰相所启辅养世子之事，为尤切。常时弼善以下兼任者，其意欲其各以其意辅导，亦使世子，广接众贤，此美意也。辅德不兼任者，未知何意也，必以其长官故耶？师傅贰师，但于会讲入见，宾客四员，递入书筵，皆以兼任也。本任若烦剧之地，则递入之际，岂无勿遽之事乎？宾客二员，辅德一员，加兼差，益广辅养之路如何？议于三公。”

○弘文馆副提学安玹等上箚曰：

古者人君，设为史官，言动必书，以为万世之公议，其义甚严。一书于册，虽以人主之势，不得增损于其间。日者因台官论启同僚之事，有勿改书史册之教。下教之旨，则臣等未得详知矣，据事直书，职在史官，而指挥仍改，实启后弊，不胜寒心。且台官凡有举劾，当明辨是非，直辞以启，同僚有失，意在驳递，而止以未便为启，以待殿下之处置，乃于翌日，始以不相容启之，使是非不明，台纲委靡。言官之职，不宜如是。

传曰：“见此箚子，若以承传色传言，则虑有错误也。弘文馆入番官员，及承旨史官，来于阁门外。当亲言之。”

○弘文馆副校理宋世珩、副修撰李英贤，入见思政殿。上曰：“顷者台官言，大司宪尚震、持平丁应斗，以微细之事，强待物论，顿无出仕之意未便。予意谓同僚之意，欲其出仕，故命招就职，翌日台官启曰：‘昨日暮，未及议启，今乃启之。不可相容，请递。’是乃今日始启也，昨日答台官之言，不为非也。史草改书与否，未尝言之耳。”宋世珩曰：“书吏来言，勿书史草云，考诸《政院日记》草，则亦云勿改书，故因此上箚耳。”上曰：“史草事，虽人君，不能使之书与改也，必传言者误也。弘文馆闻其如此而上箚，何不可乎？”

○传于政院曰：“弘文馆以为，注书日记，有勿改史册之语，故为箚云。弘文馆以所见论之，当矣，必注书误书矣。其日传教之意，先言为是，后言有差，故更传教云，则只此传教之辞，书之而已可也，史官虽误听，言势不更辨而失实书之，注书可推也。”

○尹殷辅议：“世子辅养之路，不可不广。加设宾客，则不得已更变旧章，恐或有妨。况辅德，乃东宫僚属之长，不应一司有二长官。左右相议亦同。”

10月26日

○庚寅，传曰：“见全罗道观察使〈尹漑。〉书状，〈”全州府尹李彦迪，为政清简，奉职恪谨，薄赋轻徭，民不见吏，阖境安然。罗州牧使李梦弼，居官以简，莅事不烦，勤恤民隐，赋役轻平，民被其惠。“〉此二人，固当赏加，李彦迪曾因上疏，已授特加。李梦弼则加资可也。”

10月27日

○辛卯，大司谏沈连源启曰：“顷者有四寸孙幼小者死，以此呈服制状，而更考，则四寸孙则三殇，无服。以谏官，误察礼文，请递。”答曰：“观此事，亦无情，不递可也，但非如他官，而以无服为有服，呈状于本院，在职似难，递之。”

○日旁有抱，左赤右白。

10月28日

○壬辰，传于政院曰：“今见庆尚道观察使金正国书状，〈”郑士龙，前证至今未差，多般治药，而益加深重，不得运身。“〉郑士龙必不得速来。龚天使处答简，及《地志》事，议于三公。”

○上御思政殿，〈亲政久废不行，是日为始，政曹郞官，许多文案，不能遍考，使惯习书吏，聚于阁门，外托以便旋，潜相出入，听受而行焉。〉以丁玉亨为议政府右参赞，潘硕枰为刑曹判书，李芑为汉城府判尹，尚震为平安道观察使，金光准为司谏院大司谏，郑世虎为成均馆大司成，安玮为司宪府执义，李名珪为弘文馆典翰，林亿龄为司宪府掌令，柳辰仝为弘文馆副应教，李梦亮为司宪府持平，宋世珩为弘文馆校理，尹元衡为校理。

10月29日

○癸巳，尹殷辅、洪彦弼、金克成议：“今观庆尚道观察状启，郑士龙病势深重，其精神志虑，想必不全。龚天使所寄诗简，虽使酬答，容有舛错，恐不合天使所观。令通事当语之曰：‘郑士龙今年初秋，得风证，治疗无效，日益危苦，不能酬答’，从实言之何如？”答曰：“知道。”

○谏院启曰：“用人甚重，凡除擢，不可不慎。少有差失，必启后弊。宰相侍从，则圣鉴所洞照，或用特旨矣，职卑冗官，则该曹所当随人器注拟，而慎弘祚特除漆原县监。以司纸为县监，自是常例，但亲政，非寻常之事，中外颙望，而特命乃及于县监，非是欲递，恐妨政体，故启之。嫡妾，名分甚严，而永兴府使赵寿千，以其妾子，欺诳议婚于士族之家，至行纳采之礼，发于公论，坐罢其职，复齿朝列，尚有物论。况本府非他郡县之例，不可以如此之人为长官。请递其职，以惩后人。”答曰：“司纸慎弘祚，前政亦拟县令望者，故议于铨曹，答言此人，已经守令，为之可当，故特除耳，非独断而为之也。赵寿千，所失关系，递之可也。”

十一月

11月1日

○甲午朔，传于政院曰：“皇帝赐衮龙袍，次及内供，而不制送者，必以异国衣服，体制不同故也，其意则欲其制衣而着之也。以此作袍耶？作帖里耶？行幸时帖里，则似无皇帝钦赐之意。祖宗前日所无之服，今乃着之，于众人所见，必以为异，然皇帝所赐，孰不闻知乎？其议于三公。郑土龙，龚天使处酬答事，大臣议以为，病重精神错乱，为文必不足观，此意至当。但天使之取士龙，为其文章而然耳。今若不答，则必以为薄之也。谢恩使越江尚远，病岂不差乎？可及和送耶？并议之。”

○宪府启曰：“亲政时，刑曹判书丁玉亨为参赞，判尹潘硕枰为刑曹判书。刑官及讼官，不得已外任，然后讼之是非、人之冤枉，可知矣。无故而数递，则不无其弊。以此祖宗朝，刑狱之官，或至八七年不递，有以也。择之审，任之久，然后可见其效。今后请勿数递。至于郞僚，如刑曹、户曹则不得已个满，然后迁转，故无疏漏之事，至于户曹，会计、经费司，不职其职，则遗失之物必多。今后请令铨曹，择任日月积久，个满然后迁转。直讲朴忠元，前者阿付奸凶，专事陷害，所关重大，不可在朝，请罢职。宁海府使金亹，其初与奸凶缔结，陷害人物，大张威势，与蔡无择之辈无异。迨今漏网，且行己不正，物论久而不止，请并罢职。去奸之后，日月虽久，忠元、金亹，不可不论，故敢启。”答曰：“参赞不得已以六卿陞差，而次次陞之。刑曹、户曹郞官，数递不当之言，至当。吏曹亦不知而为之耳。金亹、朴忠元，物论如此，则如启。”

11月3日

○丙申，以权停例，行冬至贺礼。

○领议政尹殷辅等启曰：“钦赐龙衣一袭，其不制而送者，我国衣服之制，异于中国，且欲其长短，称于圣体而然也。据此料之，所谓龙衣，必非蟒龙之比，乃法服之具。如此皇帝宠异之恩，前所未闻。祗受之后，为法服而御，以见群臣，乃所以敬天赐而尊朝廷也。郑士龙修答天使诗简事，非容易，故下谕命召，至于再三，士龙身病，若非深重，岂至今不来乎？令监司，遣都事，审其病势，若已差歇，天使诗简，即令修答。如地志刻本，依前臣等所启，我国弹丸黑志之地，郡县无几，历历可数，本无刻本。以是答之事，幷谕士龙。”传曰：“知道。”

11月5日

○戊戌，传于政院曰：“龙衣之赐，祖宗朝稀罕事也。今年才已大赦，赦不可数为，如此之事，落莫而过，亦为不可。百官加及取人等事，为之何如？远道广取，则必有弊，迫定日期，只取京中及近处儒生何如？各道守令、兵使、水使、佥使、万户、虞候等，私妾率去者，皆已罢职，若蒙赦则自有其律，不得蒙赦，则见罢者甚多，何以为之？内地兵使再行当否，并议于大臣。”

○御朝讲。侍读官宋世珩曰：“人君，爱一嚬一笑。赏一人而千万人劝，若不辨其当否，则侥幸之门开矣。顷者粗讲儒生，皆使直赴会试，殊无激励之意，争欲侥幸于一日矣。非徒赏也，用罚亦然。以其罪罪之，则罚一人而千万人戒。顷者以葱秀山碑事，人多罢职。况碑阁杂像，则礼曹使造于京，船载以送，而不干之人多罢，以其事干营救，故自下无敢启者。”上曰：“此言至当。凡事慎之于初，可无后悔。”大司谏金光准曰：“私妾率去，则重其夫，庶无泛滥之事，其道人率居，则其族人及其本夫，称为族人，作弊尤甚。禁私妾本意，以其往来迎送之有弊，而本道人之弊，反有甚焉。”领事洪彦弼曰：“禁私妾，本意则不如此。盖六镇与野人相接，变生朝夕。军中如有妇人，则思变系心，兵气不扬于接战之际故也。”上曰：“其人不贤，则私妾与其道人作弊，无异也。”光准曰：“郑士龙虽无状，岂托病不来哉？虽不病，犹当托病以答天使，况病乎？有心病，闻人足音，便生惊悸云。岂能为诗章以示人哉？前唐皋、史道，曲待我国人，赞美异常，每言礼义之人，而乃曰：‘今虽如此相厚，后不可更为相识之礼’云，去后无一物以相赠送。其心正，故不私外交。今皇帝，不如高皇帝，上号皇天，自疑其不正，而我国遣使贺慰，故自以适于心而喜之，各别待之，荣宠极矣。然今若有正士，则必非笑矣。龚用卿亦频来馆所，存问甚勤，其处亦岂无非之者？皇帝问其受龙衣后，一国有庆事与否，必无是理也。”彦弼曰：“此是正论也。然我国则自当待上国以诚，岂计上国之是非乎？”世珩曰：“国家纪纲甚大，而近来委靡不振，外方他无所忌，但畏御史，称以为猛虎。臣奉命往于全罗道，至于小儿妇女，莫不丧气失色，奔走颠倒，而江陵官吏，公然攫取御史案上之文书，区区纪纲，板荡无馀矣。昔者李宜茂，奉命往全罗道，捉不法文书来时，止宿于驿馆，半夜强盗，夺其文书以去。以此白昼夺文书之事观之，此夜中之事，无足甚怪。今以例事推之，而终归发明无罪，则必自以为得计也。拿来治罪，使一道之人，皆知其为重罪可也。”上曰：“初欲如此为之，但恐下人，阿谄守令而为之，守令则实不知也，故不为耳。”顾谓彦弼曰：“大臣意何如？”彦弼曰：“世珩之言甚当。纪纲之事，不可不重，以杜后弊。”

○三公议启曰：“今此降敕赐物，实是旷古异数，固宜推恩于下，加百官一级，上教允当。国有大庆，则别举取人，古也。今虽诸道饥歉，此系答报皇恩，弊不暇计。迫定试期，只以京中及畿甸儒生，试取似当。且今方乏人，兵使有缺，无以拟望。内地再任有例，依旧无妨。边将等私妾之禁，法非不严，而尚未奉行，咸镜各镇兵使以下，恬然带率，其数至于十八。所当依法惩治，但北道饥馑之馀，各镇防备诸事，容有疏虞，若一时悉令递易，则新官虽入代，贼路要害之地，守御措置之机，必不如前官之谙悉。贼乘此隙，生心可虑。此人私犯，不可容贷，较量边事，其忧在玆。酌其轻重，裁自圣心，边将等仍率敢犯者，各别痛治何如？”传曰：“知道。”

○以禹孟善为汉城府左尹，李世璋为弘文馆校理，尹元衡、尹铉为副校理。

11月6日

○己亥，御夕讲。侍读官尹元衡曰：“迎敕后有别试，所以为庆事则宜矣。然人才必须广取，而只取都下人，人才岂但在于都下？取人之路甚狭。今年凶荒，近来所无。虽迫定日期，闻者必来，其弊不小。停之何如？”上曰：“广取然后，必得人才，然广取则远方摇动，有弊于凶年。朝议已定，不可轻改。”特进官金安国曰：“耿寿昌常平仓之法，万世可行，而我祖宗朝，亦立其法，年丰则贸谷以入，凶年则轻其价，以给贫民，民间足食矣。今年凶甚，民将饥死。试使贱价出谷，散之民间，则庶可得食矣。”上曰：“常平仓法，前者行之，而富商皆利，贫民反不利焉，故以为无实而废之，然此乃有司不能善行也。本意则岂不美乎？”

11月7日

○庚子，宪府启曰：“边方兵使、守令、佥使、万户等，违法私妾带率递来者，府当推考矣，其在任者，一时见递，则边圉虚疏，诚为重难。但法立不行，为不可，王言一出，四方传诵。前日教曰：‘罪同罚异为不可’，则四方皆知上意，内地守令，知其必罢，则犹不可安坐行公。况边镇守令防备重事乎？今若急行政事，二三日内，皆令赴任，交代上来，则防备不至疏虞，而法亦行矣。”答曰：“边将事，事关防备，故虽议于朝廷，然予意自初以为，非徒罪同罚异，为不可也，此若不罪，则又有犯者。大臣云：‘自上斟酌为之。’此斟酌之言，出于下而不出于上也。大抵国法不一，大妨政体。宪府所论至当，明日为政，递出新官，催促赴任可也。”

○引见圣节使郑世虎，世虎曰：“往在王京时，龚用卿、华察、薛廷宠等，皆送下程。华察先来见，从容问殿下及世子安否曰：‘殿下何不一通书信乎？琉球国奉使归来，至今六七年，每通信字矣。’臣等不预措置答辞，故遽答曰：‘大人往还之后，殿下及一国人，至今钦慕，而寄词则不敢耳。其后龚用卿来见，问殿下安否，详说我国事，从容坐谈而去。且言《大明会典》，以多事停之。修撰时，当力图。奏请时，通书于我可也’云。出来时，薛廷宠寄送香及扇，华察则《古文源册》及扇子，书七言律诗一首矣。”

11月8日

○辛丑，传于政院曰：“凡人有一家之庆事，则告于祠堂。前日天使亦曰：‘有庆事，当告太庙’云。今皇帝特赐龙衣，是古无之事。虽无前例，告于太庙何如？昨郑世虎言，中朝有考察之法，如我国殿最也。堂上以上则自陈其事，如我国避嫌之事，皇帝不允批答，则出仕，不然则不仕。此则堂上之褒贬也。予意常以为，守令及京中堂下官则有殿最，而堂上以上则无殿最，故无所畏忌。如正二品以上，则国家以大臣待之，不可自陈，从二品以下堂上以上，则自陈如中朝之事，似好也。此虽新法，我国之法，大抵仿中朝而为之矣。考察时，有才力不及等题目，前议于大臣曰：‘我国殿最时，不名所失，隐然为之未便。欲为标题，书于名下’，大臣以为有所防碍，故不为矣。今中朝考察，有题目如此，仿此为之则甚好。政府召世虎，问其事，同议以启。”

○上幸慕华馆迎敕。其敕曰：

皇帝敕谕朝鲜国王姓讳。王以朕昨巡幸南楚，遣使来，上起居兼贡诸方物。朕用嘉纳，使人回，特赐王龙衣一袭、彩段绒锦各四匹，用朕见奖答至意。王宜益笃忠诚，光我藩服，钦哉故谕。

○引见钦问使李清于思政殿。李清曰：“谒圣时，见孔子位牌，以先师为号。臣问之则皇帝以为，文宣王则王号，卑于天子，先师则可在天子之上，故如此为之云。又有启圣祠，叔梁讫坐北壁，孟子、颜渊之父为陪位，宋儒之父程珦、朱松，在东西庑。此前所无之制作也。国子大厅后，有敬一亭，立碑刻朱子《四箴学规》矣。”

○三公启曰：“私妾率畜边将等，使皆递之，罪则宜矣，但北道饥馑之馀，防备岂无疏虞之事？今方野人来京之时，咸镜道各驿残弊，输其卜物，且不能支。此官员，又若一时尽递，则新旧官军官从人往来之弊，势将难支。年安道江边各镇，则与野人，限隔以鸭绿江，故事不得相闻，北道则与野人杂处。一时尽递边将，于野人所见，何如？丙戌年，平安道方山佥使，以私妾事先罢后，十五员又现当罢。时，曺继商为观察使，启以为，一时尽递为难。朝廷议之，使皆仍任。其时亦岂偶然而计哉？此国家大计，故臣等反复计之，恐有不虞之事也。边将等，入苦寒之地，见递出来，其心则必喜也。臣为大计敢启。常平之法，随谷贵贱，增减其粜，以便于民，在所当行。令该曹预为申敕五部官吏，各其管内尤甚贫乏者，详悉考核，参稽旧规，毌使利归富商。如有检核失实，变换贫富，致有滥伪后现者，犯人及官吏，严加惩治何如？我国习俗既异，故立法定制，不能相同，事势然也。中朝考察之法，与我国褒贬之制，相类，其考课勤慢能否，大槪则似，而其行之之节目，有不能尽同。中朝则设官既多，受任者甚众，课绩之规，不得不凭考察之例，我国则设官不多，任职者历历可数，堂下官则一年之内，两度褒贬，足以为惩劝，堂上官，虽无褒贬，员数不多，如有咎罪，任言责者，辄行弹劾，无有容漏，亦可以畏勤供职矣。旧典所无，虽不别设，无妨。”传曰：“咸镜道边将事，弊非不知也。官员等，不畏国法，莫甚于此时。今代任者，二三日内，催促赴任，则非率衙眷，路弊必不甚，亦可易至，边事必不虚疏。昨者，予从台谏所启者，非特从其言也，不欲使国法前后各异也。已允台谏，不可屡变。”三公启曰：“告宗庙事，前天使来时，亦言当告，而其时不为，今亦不为何如？咸镜边将之当递，上教宜当，但咸镜，非他地方之比，人心易惑难解，城底彼人，虽在吾藩篱，亦岂皆同心哉？古未有边将一时尽递之时。此国家安危所系之事。近者兵象之灾异亦多，至为可虑。非惜其人，为国大计，故政府专数同议以启。”传曰：“知道。”他事则当从大臣之议，此则公论，非独发于予也。“三公回启曰：”边将方守贼路，一时遽递，则见罢之后，岂能尽心防备诸事，下人亦岂服从教令哉？虽速出新官，二三日内，催促赴任，而雪塞不通，则边镇久空。如有不虞之事，则孰能御哉？彼边将等，皆受禄者也。若使越等，则身告于边地，家不得受禄，是与罢职无异。如此则何如？“传曰：”启意甚当。予亦非必欲尽递也，盖恶其用法之不一也。越禄一等，仍任本职可也。“

○谏院启曰：“边将私妾之禁，乃国法也。今者申明，而边将等，恬然率畜，事至观察使遣差使员摘奸，然后现露，其无忌惮，不畏国法如此。宪府执法治罪，固当矣，但两界连岁凶荒，北道尤甚，加以疠疫，死亡殆尽。且今正当防御最紧之时，许多边将，一时尽递，则非特新旧迎送之间，民弊不赀，边将摇动，虑必伺隙。若拘于法之必行，不计事之轻重，则恐有后日之悔，请依大臣所启。”答曰：“大臣议，其受禄越一等，则与罢职无异，而反有甚焉云，故依议为之耳。”

○以钦赐匹段等物，下于三公曰：“钦赐之物，共见之可也。且中国表衣，皆有内拱，而我国表衣则无内拱，故以内拱红绡一匹、蓝绡二匹，赐于大臣，其勿谢恩。”

11月9日

○壬寅，传曰：“赴京使臣之回，闻华天使，每言殿下不寄字耶？使答曰：‘不敢’云尔。今郑惟善〈谢恩使〉之行，亦必问之，每以不敢答之不当。答曰：‘外国藩王，于中朝贵臣，通私简，惶恐不敢’云，可也。后日郑惟善入阙，以此意言之。”

○传曰：“古云：‘功同而赏异，罪同而罚异，王政之大害。’此万世之王论。是以，葱秀山碑阁事，多罢守令，非不知物论之未便也，宁使罢之于今日，即叙于明日也，不欲其罪同而罚异也。咸镜边将事，政府之论，不无深意。欲使越禄，此非全释其罪，亦存示罚之意，故允其议耳。前罢万户，姑令一样越禄何如？欲一为之耳，非所以永为恒式也，议于三公。”尹殷辅议：“咸镜各镇将，犯应罢之罪者，至于十八。许多边将，势不得一时递易，故各其禄俸，并越一等以惩，此乃权时之宜也。上土万户等，则既以其罪罪之，为日已久，不必追复其职，使同于咸镜边将也。”洪彦弼议：“北道边将，一时尽递，实关边情。禄俸越等，盖出于不得已之计也。后不可循此以为例，然罪同罚异，于人见闻，似为未稳。前万户等罢者，亦依右例施之，上教允当。”金克成议：“边将带率私妾，于法当罢，只以北道犯法，应罢者多，一时尽递，有关边情。犯应罢之罪，而仍在其职，亦无惩戒之意，故禄俸越等，盖出于不得已，后不可以为例。上土万户等递易，不关边情，而罢职口久，恐不必追复。”传曰：“其依左相之议。”

○宪府启曰：“咸镜道兵使、守令、佥使、万户等，一时多数见递，似为骚扰，臣等亦不敢不虑。本道饥荒，及新旧往来驿马之弊，亦不为不知，但法立而不行，方今巨弊。屈法而行姑息，其何以为国乎？今者私妾率去，贻弊军卒者，一切治罪，新官发遣，在镇交代。如此而边情摇动，致有后弊，臣等未敢知也。守令、佥使、万户，今虽不可一一治罪，节度使，任方面之重，专制阃外之政，先行不法，何以检下？以此知边将皆畜私妾，而不之禁，以至于此，此不可不惩。节度使曺允武，请速罢职，择遣他人，使之严加禁断，后若有犯，随即驰启治罪。今欲禄俸越等，以治其罪，事甚苟且，不可行也。且非中朝罚俸钱之例，请勿举行。谏院，专主谏诤，箴规人主阙失，且论人物贤否。未闻人主用法，而谏官请行恩私，以附大臣之意也。如此而不止，将有无穷之弊。请罢，以惩其罪。”答曰：“谏官则当以国法论之也。人君与大臣，争是非议国事之际，谏官以姑息之计，附大臣之议，予闻而怪之。今闻宪府之论，果是矣。但谏院计料误错耳，岂有他情哉？因论事之端，至于罢职则过重，送西以示公议可也。兵使先犯法禁，则将何以检下乎？曺允武其递之。近来国法不行者，虽有犯者，以姑息之计，例不治罪，故官吏因而慢法。国纲之不振，正由于此也，有识皆痛焉。但边将事，不可骚扰尽递，而又不可全释，故越禄一等，以示惩罚，不可改也。”

○以柳仁淑为大司谏，李名珪为司谏，闵世良为献纳，郑彦悫、李无彊为正言。

11月10日

○癸卯，御夕讲。传曰：“咸镜道野人，丰侈馈饷，贻弊于民。此乃韩亨允、李诚彦、方轮等，开端生弊云。其人先死，未可追论其罪也。当谕曰：‘万户、佥使等，有以毛物贸易事，侵虐军卒者，摘发驰启，而前者滥费丰馈，贻弊于民久矣。今不可因循积弊，固当自今痛革，然卒然以恶草之物馈之，则胡人必生怒矣。渐渐降杀，使无生怒，终期除弊’可也。”

11月11日

○甲辰，御朝讲。

○传于政院曰：“常时试场讲经时，依中朝隔帐，使不知某人而出栍也。今殿讲，亦设帐则事体似异，然国试，重事也。设帐于试官前，与儒生相隔，予则见儒生，试官则不见，何如？非不信试官，所以重国试也，可否议启。”政院议启曰：“常时有司所试，则虑其容私而然耳，御前咫尺之地，岂有容私之理？事体未便。”传曰：“予亦非必欲为也，议其可否耳。”

11月12日

○乙巳，传曰：“今一品数少。金安国，乃戊寅年资宪，今已白发。前亦久弃于外，给加可也。”

○以金遂性为京畿观察使，洪暹为弘文馆典翰，权纉为应教，李洪男、朴公亮为正字。

11月13日

○丙午，左参赞金安国启曰：“臣本以庸劣，遭遇圣明，前者承乏，滥叨六卿之列、参赞之地。而持身不谨，获罪公论，退居田里，无意还朝，但祝圣寿，以毕馀生为计。幸逢更化之时，随众入朝。未久，复为六卿、参资，非分之职，不可堪处，请辞，未蒙允许，畏天威而退，日夜惶恐。不意又给崇资，无所措躬。臣至为迷劣，计虑错误，事事皆失，丝毫无补。今则年益衰老，所失尤多，公论不与。诚宜退还田里，而又蒙天恩至此，势必不容于物情，贻讥于后世，为圣明之累也。请收成命，使之安分而居。”答曰：“卿自予即位后，久为台谏侍从。幸于一时，公论如彼，故退于田里，予则非不知卿尽心于国事也。物论亦以为当叙，而迁延未果，今适会荡涤之时，始得还朝矣。近来儒生，不事学问，馆阁堂上，必如卿以经学为己任者，然后许多儒生，乃能感效也。况卿为资宪，今已二十馀年。今之崇班宰相，皆卿后辈也。物论亦岂不计乎？勿辞。”

11月16日

○己酉，以柑子六桶，及御题十首，下于政院曰：“以此柑子，分赐于承政院、弘文馆、侍讲院、艺文馆、司宪府、司谏院，其制诗以进，两司则不制可也。”

○宪府启曰：“凡特旨，非老成人及别有贤能人，不可。京畿观察使金遂性，升堂上未久，不闻有过人之资，且有物论，请速改正。畿甸凶荒太甚，须择识事理有干局者遣之。今者初试入格人等，欲为殿讲，此右文美意，然常时或殿讲，命官考讲，以尽劝课之方。至若科场，则自有有司，必自上行之。且于至尊之前，往来任使之人，亦不能简略，恐有不密之弊。请依前例，以付有司。”谏院启曰：“京畿观察使金遂性，曾被重论，〈遂性曾为副提学时，以私嫌上箚，见罢。〉不叙显职久矣。遂陛二品，物情未洽，请改正。”答曰：“塡阙之际，每苦乏人。金遂性已经侍从、台谏、大司成之任，而方在闲官，为堂上亦非不久，故命差矣。然物论如此，则依所启可也。以常例言之，则定试官讲经可也。但予每欲儒生专数殿讲，而儒生甚多，不可尽讲，故未为耳。顷者与大臣议此别试规矩，而初试少取入格者，殿讲后，又为殿试宜当云，故已定之耳。初试后，又还改之，不可也，依初定特规，兼示劝励之意可也。”

11月17日

○庚戌，三公启曰：“殿讲事，儒生专不治经学，故欲劝励而为之。虽一边各五十人讲之，必不于初册不通，至于三四册，则是几二百人也。一日内，势未可毕。如此冬深日寒时，累日殿坐，似为不可。命官与殿讲，其劝励之道则一也。”传曰：“昨日台谏既论启，今日卿等又启，当依启，但予每欲多讲儒生，既不可全数尽讲而落点，又有所不可，故未耳。今适此试，议定规矩如此耳。初试后，旋改之则不可也。大抵我国，虽于小事，终为者少，中变者多。是以虽出号令，下不取信，此我国之病也。卿等以冬寒，未安于心，然殿内不至甚冷，而日候近又不至冱寒，殿坐而亲闻讲学，岂有不可乎？自古试武才时，连三日殿坐，而人视为例事。今连日讲经，则自下皆以为未便者，何也？武才重而讲经轻乎？似为颠倒也。虽连日讲经，于予心，岂有所厌乎？初不定规，而初试后，予遽欲为之，则科举固不可如此无定也，初已议定，以为劝学之方，而人议嚣嚣，未知其然也。成庙朝西征将士，殿坐试才，此乃有司之事，而其时不以为有妨。今之殿讲，实为劝学之道，而乃以为有司之事，未知其可也。常时左右，每言学校解弛，自上鼓舞之可也云。鼓舞云者，自上别为之事也，而又以为古无之事，人议纷纷，予实未知其故。于劝学之道，虽别为之，未为失也。”

○宪府启：“儒生殿讲事，请勿留难。”不允。

○以郑万锺为汉城府右尹，申光汉为京畿观察使。

11月19日

○壬子，上御思政殿，讲儒生，取金䃴等四人。

○宪府启曰：“近来法立不行尤甚。在前一应外任人员，大小使命私行人等，外方官婢娼妓作妾，任意率来。各官因此凋弊，故立法已久，今则专无畏惮，为官吏者，拘于人情，公然相许，弊甚不赀。况今边将私妾，不得率行，官婢娼妓带率，递任后率来者必多。若此不禁，边鄙尤受其弊。依法赎身免役，及法当免役外，限十年，庚寅以后，或称京奉足，或托他役，违法免役人等，来庚子年正月晦日内，一切刷还本役，外方则下谕观察使，令都事无遗搜括，刻期还本，其居乡品官，官婢娼妓作妾，除官役村家率畜者，以土豪论断事，请幷奉传旨。国家所用，纸地为重。今者纸价，日渐踊贵，而凡各司公事，行用纸地，倍厚于前。丰储仓、长兴库、校书馆、奉常寺，贡物田税纸地等，并收来称量，长广太过，他馀纸地，皆称是。皆出民力，弊甚不赀。今后幷依贡案，斤数长广行用，如有不遵法禁，依前滥用厚纸者，为先推考治罪。”答曰：“所启二事，皆巨弊，依所启，不遵者治罪可也。”

○大司成郑世虎启曰：“臣在帝都时，闻药牙子语医员裵千龄曰：‘尔等，金安老在时，为其侵虐，今则无矣’云。臣至为惊骇，问于千龄，果然云。到辽东，独在房中，有儒生入来，以谚字，书其名曰周士，字曰尚志。臣问曰：‘此何书耶？’曰：‘㺚子书也。’臣曰：‘学于谁耶？’曰：‘尔国朱良祐教之’云，书状官白仁英处，亦书示。前日引见时，欲即启达，而因日暮未及启耳。我国所讳之事，虽小事，漏说传诲，所关重大。赴京使臣入京时，如此之事，毋得漏说事，言之何如？”传曰：“所讳之事，轻易漏通，至为非矣。依所启，言于使臣可也。”

11月21日

○甲寅，火星犯太微东垣第一星

11月22日

○乙卯，宪府启曰：“我国之人，往来中国者，漏说国事，在前不无。若不知禁，后弊难测。典籍朱良佑，以谚字，教诲上国之人，所关重大。请推鞫重论。”谏院启曰：“凡我国之事，虽小不可传说他国。典籍朱良佑，将我国谚字，传教上国，所关非轻。请推鞫治罪，以惩后人。”答曰：“朱良佑推之可也。”

○辰时，白虹贯日。

○遣参判郑惟善如京师，谢特赐龙衣、彩段绒锦敕之恩。

11月23日

○丙辰，谏院启曰：“凡直赴殿试儒生，例于式年许赴，其来已久。今次别举，以该曹所启，曾为直赴殿试人等，〈赵光玉、洪昙。〉径许入试。科举重事，别开新例，恐有后弊。且恩命，当自上出，而该曹擅启，至为非矣。请收成命。”答曰：“直赴殿试人，例用于式年，而不用于别试矣。礼曹来启时，予亦以为不可也。然礼曹非擅自启之，乃见朝议如是，故启之耳。如是则明年式年之数，亦似恢广也。不允。”

○传于政院曰：“皇帝所赐龙衣一袭，今已制作。既成礼服，其服于臣民俱见之处，何如？中原不论四时，通服罗衣，我国之习，冬节不服罗衣，待其夏节服之乎？其当明日殿试时，服之乎？议启。”回启曰：“龙衣已成，御服虽似非时，然自上斟酌服之为当。”传曰：“皇帝所赐，臣民俱见之处，所当服之也，况此乃袷衣也？非如单衣，虽冬节，当服之。”

○三公启曰：“武科殿试，已定于庆会楼下矣。然今当大寒之时，日气澟烈，且此楼当北风，虽围毛帐，亦必甚寒，不宜殿坐也。祖宗朝，殿坐于光化门外，观武才时有之。此处则终日向阳，矢道甚远，马上诸才，皆可试也。且别无修治之功，此处为殿试似便。常时必于五更头殿坐者，欲试武才于慕华馆也，若于光化门外为之，则如此隆寒之时，不须早为殿坐也。且入试儒生，厥数不多，可于此处，一边为场屋入制，而与武科一时出榜何如？若不可，则制之于勤政殿庭，而考之于宾厅，一时出榜亦何如？”传曰：“庆会楼下则自前为之，光化门外则近日所不为，故予虽已计，而不为之耳。今见日候酷寒，可于此处为之。儒生则数小，入试于勤政殿庭，则出入似难。当于光化门外，一边围作殿庭，使入制述可也。”

11月24日

○丁巳，上御光化门外，世子入侍。文科取金澍等六人，武科取李坚等八人。

11月25日

○戊午，弘文馆副提学安玹等上箚曰：

仁爱人君，天之心也，而灾异，天怒也。怒未已，祸随之，可不惧哉？今月二十二日，白虹贯日。夫虹者，阴邪之气；日者，众阳之宗。阴邪不宜近大阳，而今此白虹，至于贯日。谨按月令，季春虹始见，孟冬虹藏不见，则虹不宜见于初冬，而今者虹见，正在仲冬。白虹犹为异，而又贯日，贯日犹为异，而又在仲冬之月。非常之变，叠见于一岁，岂非天之怒甚，而人之祸迫哉？伏见殿下，对越上帝，遇灾知惧，乐闻谠论，思革弊政，凡所以修省之道，无所不至，而犹不能霁天怒，而弭天灾。臣等窃惑焉。今也有纳言之美，而施措之实，犹未副焉。有忧民之意，而及民之弊，或未减焉。节俭非不欲崇也，而宫禁之侈靡自如，阃掖非不欲严也，而女谒之蹊经不绝，至于奸细之徒，通商倭奴，仰累圣明，罪在必诛而治之不严。西北凶荒，流亡过半，军额日耗，无以守御，而庙算不及。军机，所宜密也，而驱逐之议，屡年纷纭，透漏事情，徒为贼备，担当边事，亦无其人。待夷所宜严也，而倭奴贸卖，不遵法条。转输之弊，民不堪命，谿壑难穷，边衅或萌。此皆今日之大忧，而殿下之所当深虑者也。天之示灾，虽不能的指，而应灾之本，实在于殿下之一心。殿下之心，即天之大阳也。克明吾心之大阳，使外物之阴邪，不得掩翳于光明正大之体，则内而宫壸，外而朝政，无不一出于正，而虹蜺之气，自不得侵犯于在天之大阳矣。伏愿殿下留念焉。

答曰：“今观所论，正中时病。上下须加省念焉。”

○以洪暹为弘文馆典翰，李世璋为校理。

11月26日

○己未，庆尚道晋州幼学姜希源上疏，陈时弊九条。

○延访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传曰：“近观白虹贯日，非常之变，莫大于此。予欲访问召灾之由，而近因国试及政事，无暇议之。昨见弘文馆之箚，所言至当。夫虹蜺，乃邪气也。仲冬之月，一阳始生，方君子道长之时。邪气不当干于大阳，而致此变异，岂无所召？实恐小人将萌，阴邪干其间，故有此象也。或言白气，兵象也。方今待夷之事，渐不如古，边衅之生，亦岂可保其必无乎？边将之择，急务也。然边方如四肢，朝廷如腹心。腹心安，然后四肢宁。朝廷之事，尤所当念也。京外官吏，凭公营私，侵刻民生，民生之怨苦，莫甚于此时，感伤和气，岂不由此？奢侈之习，亦日甚焉。此虽在上者，无教化之所致，然亦由于当今之弊，在于奉公者少，犯法者多也。如朴守荣事，弘文馆上箚，以为治之不严，此言当矣。予初闻其事，惊愕于心，但恐事涉宫禁，详究问之，专不干于内间，故欲速推鞫痛治，以快物情，而但虑刑罚失中，则枉死者多。伤和召灾，亦其所由，欲推阅事干然后，鞫治其身，而全罗监司不即捉送，庆尚监司其事干推事，亦不即启闻，刑官虽欲严治，无以为据。两道监司，至为非矣。”殷辅曰：“方深冬虹藏不见之时，虹且不宜见，况白其色以贯日？白则兵象也。方阳长之时，阴气干于大阳，岂非可警之变乎？方君子道长之时，有如此变异。今之朝廷，虽曰无凶邪之人，然知人最难。古云：‘惟帝其难之，’又云：‘大奸似忠。’辨之最难也。两界饥凶倂岁，军卒流亡太半。若欲其足食，则必漕转乃可，若欲其足兵，则必徙民乃可，然以民漕转，其弊实多，而徙民实边，亦甚重难。臣虽已思量于心，而未敢启达。侍从以为，庙算不及此，至当之言也。”彦弼曰：“臣居大任，每以空言塞责，无少补益，国事日非，灾变叠兴，当择人以任之可也。小人今已斥逐，然人心岂可尽知？一小人进，则众君子皆畏劫退伏。圣心虽知之，羽翼已成，则自上亦不能遽斥。顷者天意已尽知之，但未得斥去之机，久淹天诛耳。小人不难知，大抵不肯释权，聚士门庭，苞苴盛行，此小人也。成宗朝，大臣清简自牧，所居必以茅屋，不如今之大臣。自上须摠揽权纲可也。自上每事必下问，则小人喜其逢迎，必窃权柄矣。若显有失举，则有大臣台谏论救，自馀凡事，必裁自圣断，则奸臣无以措其手矣。李彦迪，亦甚疏拙，见其辞谢笺文，亦甚恳切。彼虽为老亲，求补于外，朝廷则不可计其私也。若置诸言地，必不爱其身，尽言不讳矣。”上曰：“彦迪，固当用之于京职，使之辅养东宫，尤急焉，但以有老亲故未耳。然国家果不可计其私也。”

○日晕，两珥戴。

11月27日

○庚申，平安道观察使尚震拜辞。传曰：“知卿发行，欲引见，而适以国忌未果也。平安道，近来凶荒连仍，赴京使臣，络绎不绝，军民凋残，驿路困弊，莫甚于此时。天使之来，每当农时，民困于输运卜駄，转转失业。令各官百姓，次次相转，使不役久，庶使生民得苏，卿其体予至意。”

十二月

12月2日

○己丑朔，宪府启曰：“故司仆具允𫍯妾业德，夺取嫡室尹氏田民，致令尹氏饥饿事，初以风闻，刑推业德，而发明故，以为受刑人仍囚，则隆寒之时，恐至殒命，完议放送。其日大司宪成世昌、掌令林亿龄，适以病不仕，而臣等径自放送。今日坐起，世昌曰：‘刑推人，僚中不齐日放送，不无后弊。’臣等不可在职，请递。”答曰：“勿辞。”三启，不允。退待物论。

○宪府启曰：“执义安玮等事，虽出于无情，相容果难，请递。”答府：“如启。”

○谏院启曰：“正言吴谦，以门阴筮仕，官至县监。出身之后，未经显职，还为外任，以事见罢。命叙之日，即拜本职，非徒事体不合，言官亦为不重，请递。”答曰：“如启。”

○传于政厅曰：“李彦迪当补京职，大臣已启。今以彦迪为兵曹参判，安玹为全州府尹可也。安玹虽为副提学，非如台谏，而此又升品，故为之。副提学，则以李澯单望注拟。”以金希说为户曹参判，李彦迪为兵曹参判，安玹为全州府尹，慎居宽为承政院左副承旨，李澯为弘文馆副提学，洪暹为司宪府执义，具寿聃为典翰，尹元衡为掌令，宋世珩、尹铉为持平，李仲梁为司谏院正言。

12月3日

○丙寅，传于政院曰：“近来人心巧诈，风俗薄恶。顷者水今、山林等，中间行贿赂言曰：‘某掌令，吾亲也。某事，吾当请之’云。他人岂得知之哉？物议每为，内间有干请之事云。如此云者，想必许多内人族亲之中，有若请之而受赂者，或至构成虚语，以为某人以某事，请于内间，故如是矣。前者韩世昌，以衣服僭滥事被罪，谪在龙仁。秦世豪者，以为世昌，纳绵布十四同于内，谋欲免放云，故李惟清为委官推之，则乃谋欲陷世昌，构成虚语也。以其推阅，故归于无实，若不阅实，则闻者必以为实然也。人心之巧诈，无甚于此时。未知何以革此弊也？又不可任其如彼而置之也。当更省念。族亲问安，前已禁之矣，今后虽切亲，一切勿为，使无杂迳。”

○日晕。

12月4日

○丁卯，日晕，两珥。

12月5日

○戊辰，南方有气如火。

12月6日

○己巳，传于政院曰：“千秋使尹思翼先来通事入来，中原所闻所见，详悉问之书启。虽有误闻，亦无罪责。”政院以通事言书启曰：“九月二十七日，皇帝幸于天寿山，晦日回还。以奏请事，告于礼部，尚书答曰：‘此国之大事，当斟酌为之。本文则不可全改，当依题本改注’云。龚、薛、华天使，各送下程于三使，〈奏请、冬至、千秋。〉龚、薛两度来见。龚天使言于礼部主客郞中许碖曰：‘朝鲜人，不可以常例待之。亦甚净洁之人，馆所不可污秽以处之，亲往修扫可也，’许碖亲来见三使，修扫馆所以处之。皇帝有诏书曰：‘今年寝食不安，不能亲行祀天祭。冬至贺礼及翌日长时节拜礼，亦皆停之。’文武百官，但会午门外而出。千秋节日，我国最先到。虽海内、两广、布政司，亦皆未及。”

○谏院启曰：“凡在侍从之列者，不拟杂职，其来已久，所以重其任也。安玹以副提学，特授全州府尹，内外轻重有间，而出侍从长官，以补外任，未知上意所在，物情惊骇。此前日所无之事，而遽开其端，虑有后弊，请收成命。”答曰：“安玹事，予初无他意。全州府尹适递，全州非特大处也，李彦迪以清简恤民之馀，所当各别择差以继之，故特命除之，然物情如是则可递。”

12月7日

○庚午，传于政院曰：“前者龚、华天使言曰：‘国王欲改宗系奏请之时，若寄字于我，则我当图之。’所以欲使寄字者，是必欲使我国，知其己功也。寄字，固不欲为也，然当此机会，而若可寄字，则谢恩使〈郑惟善。〉未越江前为之，何如？其议于三公。”三公回启曰：“寄字，前例所无之事也，然若寄字，则其所措之辞，不可轻忽。今在于家，不可各以己意入启。明日当诣阙议启。”传于政院曰：“寄字事，欲更议之，今更思之，奏请事，已下礼部，今虽寄字，势不及图之，三公不须诣阙也。”

12月8日

○辛未，传曰：“麟山镇佥使金溥，百姓请仍任。边镇之事，不可以寻常论赏，给加可也。”

12月10日

○癸酉，传曰：“权宗，成群行路，太学生李世翺，多般凌辱，有伤打下，必有情由，而其招辞，奸己之妾，故欧打，遽照以轻律，〈杖八十。〉甚为不可。若其奸己之妾者，当告官治罪，不可无缘欧打于路上也。大抵刑官之职，刑暴乱、诘奸慝，明正其罪，使奸人有所惩戒也。此公事，不用意推之，至为非矣。刑曹官吏行公推考后，改推可也。”

12月11日

○甲戌，日晕，两珥。

12月15日

○戊寅，宪府启曰：“全罗道观察使尹漑，状启觐亲，命径递之。在前观察使之有老亲者，觐亲后还赴任，例也。今若命递，则有老病亲者，不无窥免之弊。时无天使之来，而令预习汉语，亦为未便，请勿递仍任。”答曰：“亲年今已七十有五，加以病深，数数上来，亦多有弊。且事大译语，要当预习，故兼以两意改之耳，今见所启，仍任可也。”

12月16日

○己卯，大司宪成世昌、大司谏柳仁淑等上箚曰：

自古治小人，必严其党与之禁。夫小人之乱国家者，必树其私党，朋比缔结，严刑酷法，以杜其人口，然后肆于为恶，而无所忌惮，其机岂不畏哉？近者以金安老之事观之，方在贬黜之时，奸细之徒，谋欲引进，阴谋秘计，无所不至。其术已行，以为得志，褒扬眩耀，同心固蒂，有同骨肉，国家之事，将日非矣。幸赖圣明洞照，奸凶伏法，只恨治党不严。其布诸朝列者，虽不能精察而明辨，论之已久，今日臣等，不容再议，但身死者，保其爵位，荫及后裔，悠悠至今二三年，国法未加，公议沸腾。其身虽死，其罪不可容贳。张顺孙，性本阴险，先事阿比，以荐进之劳，居首相之地。黄士祐，以葭莩之属，暗结肺腑，恣行无忌，以跻崇秩。李任，凶险无状，曲意承附，身虽早死，其恶难容。闵寿千，以安老为利源，先为进用之计，以啸其类而群聚之，以为张本焉。此四人者，奸党之魁，治之不可不严，岂可以身之存殁，而轻重之？伏愿殿下，亟命追夺官爵，以快公议。

答曰：“今观上箚，去奸已久，国是已定，奸人之党，虽不追夺告身，人自知其是非也。然自古小人，欲行胸臆，不有其党，莫售其术，故先树其党，然后以济其术。是故，台谏不计存殁，欲示罪责之意似当。然不可不与朝廷议处，明日命招政府全数议之。”

12月17日

○庚辰，命政府全数，诣阁门外，传曰：“大抵小人，欲售其术，必私树其党，终至趋附者多，然后颐指用事。此治乱安危所关，自古而然也。是故，君子如松柏，特立贞节，小人如藤萝，攀缘于权奸。张顺孙等，皆有识之人，终至于如是，台谏之论启，似当矣。但自古小人治君子则已甚，君子治小人则不甚矣。已死者追削其爵，此曩者之所为也。去奸已久，国是已定，孰不知其附权奸起大祸之罪乎？安老定罪后，有疏者曰：‘闵寿千往安老谪所，劝以口蜜腹剑之语。’甚矣！此李林甫之所行也，岂宜发于口哉？如此者，追削其爵，固不足惜，予意以为，已死者追罪，不欲成例焉。公论如彼，不可不议于朝廷也。且自江原道，造船输谷于咸镜道，国家之大事，如此凶年，民弊不赀，何以为之乎？近观刑曹公事，有一儒生〈李世翺。〉过路时，武人等疑奸其妾，而有伤打下，其笠子耳掩等，迫令呑食，以至多般凌辱。大学儒生七十八人痛愤，具由呈诉于刑曹，今方推之。此虽小事，亦关士风，故兼议之，今将引见，故先言尔。”上御思政殿，引见政府。领议政尹殷辅曰：“两司上箚，非两司之意，乃朝廷之意也。其身已死，其事已往，追削其爵，固为重难，然物议如此，勉从公论可也。凶年转运，民弊不赀，且前年北道失农，军需匮乏，绝远之地，不易输转。不可不预先为之也。刑曹公事，此虽一儒生之事，而儒生等七十馀人呈诉，盖同是儒生故也。然一儒生之事，举馆呈状，则亦有后弊，固不可不禁。但闻金安国之言，一儒生过行，无赖士族，乃贱孽之徒，成群相诘，凌辱欧打，无罪而如此逢打，故儒生等，通状于刑曹，若自失道，见打于人，而他儒生等，如此呈诉，则亦成后弊矣。”左议政洪彦弼曰：“上教以为，国论已定，追夺死人官爵，不当云。然士论激起，久而不止，不可不从。”上曰：“已久之事，今有物论，岂偶然哉？然其人则不足惜也，若以为死者尚且罪之，生者岂可赦哉？朝廷愈不安静，则恐有后弊也。”右议政金克成曰：“果如上教。后弊不可不计，然公论不可不从也。”左赞成苏世让曰：“彼人等，自未死前，已有此论。败后固当即治其罪，然务欲安静而不为耳。今物论如此激起，则势如痈疽，必决溃然后，无后患也。张顺孙则位至三公，而交结金安老，昏夜之间，微服相从，日日密议，相与引进，布置心腹，有事则一谈同发，以为公论。黄士祐则无有贤能，而位至崇品者，以安老切亲也。李任，毒害之人，朝廷之间，多所中伤。闵寿千，缔结群类，假托公论，引入安老，使之还朝，此其罪也。此四人者，得罪于朝，公论久而愈郁，必一决然后可也。《春秋》亦诛乱臣贼子于既死之后。此人等，又何惜焉？”右赞成尹仁镜曰：“当初定罪奸凶时，以此四人为首，故岁月虽久，公论愈激。以缔结权奸之人，不可死而犹保其职也。自上务欲镇定，不欲治人已甚，然台谏因公论而发，勉从可也。”左参赞金安国曰：“臣废退田里二十年，乃始还朝，不知朝廷事，然近来变故连仍，士类多伤。魁首既歼，此后固宜安静，然公论不泯，久屈则愈激。两司所启，公论所在。追论往事，虽非美事，所关重大，岂可以已死之人，而不治其罪？”右参赞丁玉亨曰：“人臣私相缔结，其罪大矣。不可以已死而不罪，国家虽欲镇定，台谏岂偶然计哉？若不治罪，后弊无穷矣。”

○传于政院曰：“内官李承緖，前任中宫殿掌务时，去甲子年十一月初八日，观象监进排，乙未年日课，尚宫三件、侍女厅二件、贞显王后尚宫七件，幷十二件，虚名列录着名，欺诳书给，使之进排，中间无置处，致令观象监官员，录赃案辞缘，推考可也。观象监官员，日课四十件进排云，二十八件，实有处置，十二件，内官以伪名捧纳录案，本监官员，实非其罪。分拣以启事，招政府郞官言之。”

12月18日

○辛巳，执义洪暹启曰：“宰相台谏，于国家事，相为可否。臣父为议政，臣连处言职，恐妨于事体。臣自丁酉，以至今年，在台官者，几二十朔，至为未安。况执义，风宪亚长，于一司之事，有时裁断，其任尤重，请速递臣职。”答曰：“国事以公论为之。父子虽为宰相台谏，有何所妨？勿辞。”再启，不允。

○捕盗将尹熙平启曰：“杨根居金世杰、高适、高建等，以童石，终为杀人强盗，故捉囚，其为强盗明白。今闻，高建已死于刑问一次，高适、金世杰亦受刑，几至于死云。请保放调理后推之。”传曰：“刑曹公事，未为失也。外方人，若有嫌，则岂无伪告之事乎？但一人已死，三人若皆死，则不可不救疗也，保放则不为可也。”又传曰：“尹熙平所启之言，乃钦恤之意也。然为捕盗将，则凡捕盗贼，但为捉报刑曹而已，保放等事，非所任也。”

12月19日

○壬午，宪府启曰：“忠清道武科试官李培根等，不小国事，任意青帐，进退矢数，不实施行，用情判然。不可使在官，请罢职。国家济生之道，医药为重，近来人心懈弛，医药之弊尤甚。在前药材所出各官，使医生随月采取，依方干正上纳，故药材多而且精，今则不然，守令利于役使，不定医生，非徒不使采取，至于其地所产药材，不知为某物，刻督民间，并征布物，输于都会官，都会官不以药材输纳，而幷用绵布，专委于使，输纳于两医司。两医司奴婢及居人等，盗出库药，还纳其司，征价无算，故药材日乏，民生日窘，诚非少弊。不得已各别申明严治，可变其习。”答曰：“药材事，依允。李培根等事，以常事论之，则当罢矣。举子等，初作乱之意，欲陷试官也。此守令等，虽有所失，当赎而不递，然后可止此弊也。”

○忠清道牙山日晕，周回青红白色，有两珥，珥边有白气，晕外，体如虹蜺布列，移时自灭。

12月20日

○癸未，上亲政于思政殿。书李芑名，下于吏曹判书柳灌等曰：“此人兵曹判书可当，故为之。”柳灌等回启曰：“李芑，多识边事，固为可当，但其妻父为赃吏。《大典》《署经条》云：‘并考妻四祖。’此则必恐其或有庶孽而然矣。《后续录》云：‘赃吏女婿勿叙。’政府吏、兵曹等职，此法行用，故人物可当，而未曾拟望耳。妻与已敌体，若其家法不正，则不可，故并其四祖而考之，然物议以为，宰相则不可拘于此也云，《后续录》之法，亦有用者不用者。臣等每欲与朝廷议之，而未果耳。未知何以为之也。”上曰：“李芑妻父事，予所不知也。然则其以潘硕枰为之。”灌等回启曰：“世枰亦知边事，甚为可当，但政曹，乃高选。硕枰物望素轻，何以为之？”传曰：“然则拟望以启可也。”上又以郑大年名，书下曰：“其以此人，为直提学可也。”又书峘〈大君名。〉以下曰：“大君七岁则封爵。此大君爵号，数三书启。”灌等以三望书启，传曰：“加书启可也，”即加书回启。

○兵曹判书尹仁镜启曰：“臣本以庸劣，他职尚未堪任。况兵曹重任乎？武备之事，臣全不知之，请递。”传曰：“勿辞。”

12月21日

○甲申，上亲政于思政殿。传于承旨崔辅汉曰：“《后续录》不用事，昨吏曹启之。该曹堂上，政府全数，入阙庭时，议之可也。”回启曰：“李芑赃吏女婿事，议之乎？大抵《后续录》法用否，议之乎？”传曰：“皆议可也。”

○以峘为庆原大君，金安国为兼艺文馆提学，梁渊为议政府左参赞，尹仁镜为兵曹判书，郑大年为弘文馆直提学，韩澍为校理，李润庆为副校理，李滉为修撰，金天宇为副修撰。

12月22日

○乙酉，谏院启曰：“司成金弘胤，前为广州牧使时，身病呈辞，递来未久，汲汲还叙未便，请改差。兵曹佐郞庆浑，趋向不正，政曹不合，请递。加平郡守李希辅，非徒人物不容于公论，前为守令，到处不谨，不可复为临民之官，请递。中枢府经历金克悌，居乡作弊，多有泛滥之事，至使邻里居民，不得安接，前为守令时，亦多贪鄙之事。请罢其职，以惩后人。密阳府使鱼得江，本无剸烦之才，年又衰耗。本府地大民众，不能堪任。非徒弊及于民，官事板荡，将为弃邑，请改差。”答曰：“李希辅、鱼得江等，皆守令也。治民之事，关重故依允。庆浑之趋向，未之知也。兵曹虽非他司之比，然此乃久行文官，不须递也。金克悌，往者被罪之人也。既已惩其恶，如中枢府，则不须递也。”

○宪府启曰：“直提学，经筵堂下官之长，其任最重，故在前出身久近，人物贤否，一时公论归重，然后拟之。郑大年，出身今才八年，恐为太速，请递。兵曹正郞李若海，为六品今才十九朔，遽陞正郞，文学郑彦悫，为六品十馀朔，亦陞五品。《大典》内，六曹郞官，仕满九百陞叙，而骤陞至此，殊无用法之意。副修撰金天宇，出身未久，今为修撰，官爵太滥，请并改正。大抵用人之际，出身先后，践历久近，并宜量度，而近来仕进之路太迫，故士多躁进之心，年少之辈，骤次躐进，国家所患，多出于此。更须申明旧章，自上亦重，毋或轻擢。司成金弘胤，以广州牧使，身病呈辞才数朔，遽陞三品。前者呈辞守令等，并除外任，而弘胤独为京官三品，用法不一。吏曹至为非矣，请递。”答曰：“直提学，以出身之久者，差之果当，然此人时在正三品，与直提学同品，亦曾久行于本馆，故特差之，不须递之。李若海、郑彦悫，人物则可用于此地，但为六品未久云，待其差久可陞。金天宇，出身虽未久，然弘文馆，不计仕数，次次迁转，例也。大抵用人之际，计其久近，与铨曹详察为之，而勿轻擢之言，至当也。金弘胤事，依允。”

12月24日

○丁亥，五更，月与心后星相犯，月食星。

○日晕。

12月25日

○戊子，宪府启曰：“弘文馆，不计仕数陞差之法，臣等非不知也，但虽名士，汲汲骤进，不特非国家之利，亦为仕者之不幸。金天宇出身未久，郑大年亦为副正数月，升为正，又升为直提学，恐太速，敢请递。近日年少武士，多为内池守令。其赴任者，虽不可尽递，未赴任新授者，宁海府使郑允诚、温阳郡守李亨孙、宁越郡守尹世衡、海州判官金士恭、公州判官闵宗元等，请递。且内地临民之职，多用武士，亦为未便。举子作乱，专由试官所失，而举子等，皆受杖一百、徒三年之罪，试官之罪，又轻于彼。况他道试官，虽有错误，皆不至此。李培根等，请依律施行。”答曰：“郑大年、金天宇，不允于前日者，以其侍从也。然陞职太速云，当递也。郑允诚、李亨孙、尹世衡、金士恭、闵元宗等，皆果年少，则不可一时多差内地，使之用于边方，故依允。李培根等，予初意以为，举子作乱，而罪及试官，则恐此风不戢也。今举子已受重罪，而试官仍仕其职，果为未便，只罢可也。”

○谏院启金克悌事，答曰：“如启。”

○传于吏曹判书柳灌等曰：“顷者晋州儒生上疏曰：‘不法守令，界首官，当御史结衔纠之’云。此虽不可施行，然近来守令不法，故民弊日甚。许多守令，固难尽择，今监司则皆已择送矣。都事若以台谏侍从为之，则守令自当畏戢，其议以启。”灌等回启曰：“都事，一道褒贬之官，其任重大，上教允当。但台谏侍从之官有数，虽有外任之时，然一时尽差出送，则于内外轻重之义，似乎不可，递差时，择送何如？”传曰：“如启。《后续录》不用法条，令六曹书启，欲与大臣议之，而昨见《续录》，其法条不多。非以恒法，而乃依受教例用之，不必与大臣议之也。法者，当坚如金石，信如四时。今若与大臣议之，则似乎烦琐，故不为矣。”

○夜，黑气自西方天际，至天苑星，长七八丈许，布天。

12月26日

○己丑，兵曹参判李彦迪启曰：“臣本以庸劣，别无才德，上疏陈弊，职分当为。臣之所言，无纤毫补益于国家，而虚受恩宠，尤为惶恐，请改正臣职。”传曰：“上下之意，皆以卿当为世子宾客矣，其勿辞。”彦迪又启曰：“今世子学问高明，日就月将，辅导之任，尤为重难。如臣浅暗，辅养重地，何敢首处？请速改正。”传曰：“观卿以辅养重难为言，则知卿尤可当此职也。其勿固辞。”

○宪府启曰：“密阳，地大人众，一道巨邑。近缘鱼得江不能治事，官事板荡。若非出众之才，难以苏复。将为废邑，至为可虑。曺禧素多物论，请递。”传曰：“如启。”

○全罗道和顺，日出时，半布长，光辉熹微，与虹光相荡，或白或黑，或青或紫，变化其色，或进或退，翻覆回还，如碾舂状，至一炊饭而止。日之南北两边，有虹如日形，稍小微白，不能的见其形。至辰时，自北虹贯日中，虹外，又西有二处虹形，或长或短，内则紫黄色，外则青黑色，至辰时末而止。

12月28日

○辛卯，传于政院曰：“诸君公主翁主吉礼时所用，古有横看，如水精、青玉缨子等物，支定不产处，则以布物贸于市，市若乏尽，弊反尤重，以不紧之物，致莫大之弊。今后使不支定各官，青玉、水精，皆有用数，水精则以真珠代之，青玉则沈香代用事，言于尚衣院，不贸市场事，言于户曹。”

12月29日

○壬辰，传于政院曰：“强盗作贼而现捉，同党援引而被推者，则核之非难矣，若乡村真为强盗者，人所欲告，而畏其报复，艰难密告，而反加刑讯于告者，至为不当，弊固不赀。又有外方微眇，人所不知者，有嫌之人，据疑似之言，多般构饰，密告于捕盗将，而捉付刑曹，不察真伪，不推事干而严刑，则非徒冤抑之多，有嫌者亦以为幸。如此等事，必审克之，参考事干之招，先辨是非，然后可讯者讯之，则得当矣。近来刑官，不能明辨，真盗幸免，非盗枉被。其命招刑曹堂上言之。”

12月30日

○癸巳，千秋使尹思翼，回自京师，上引见。思翼曰：“宗系事，使李应星言于礼部主客司郞中许碖处请之，则以《大明会典》一卷，出示之曰：‘汝国所请，即此事也。然此祖训朝章，不可改。但以各年奏本，发明为奏，则犹可为也’云。华、薛皆言力为之，而未见其力为之迹也。龚天使来见玉河馆，臣等请欲见《大明会典》改书处，则答曰：‘未成之书，不可示外人。皇帝方重汝国，必力为之，汝须启殿下，勿动心也。’龚使言于礼部郞中许碖曰：‘朝鲜使臣，得病欲速出，且房舍，亦必污陋，须洁净修扫以处之可也，’许碖即欲来见。龚使使人来曰：‘许将往见矣。’臣等衣服冠而待，许碖果来慰曰：‘客舍无乃龃龉耶？’至于寝具，亦皆披见，慰劳备至。乃曰：‘此绥远之意，皆龚天使之力也。’华天使以《五经大文》及首帕二方进上，又送单子，使华一统，来问殿下安否，又问世子安否，臣以平康答之，仍使李应星语曰：‘自大人回还后，殿下至今未忘，每见《皇华集》，想像风采，举国亦常钦慕之耳。龚天使处，所以《皇华集》全秩送之者，以面请于殿下，而又到平安道，请于郑判书故耳。我殿下，若闻大人之言，则将必送之也。’又华一统来曰：‘华天使言，前持来草绿䌷、大红䌷，乡族有求者，即给之，今又有求之者。言于苏处而送之，则当以南京匹段报之也。’皇帝十月初一日，行天寿山祭，九月二十五日宗庙祭，六日视朝，晦日又祭于宗庙。此出必告反必面之意也。但不得亲行祀天祭，乃诏曰：‘头不痛，体不热，只是食少嗜卧’云。凡公事则依前，今日入启，则明日启下，又明日，下该司，若有疾病，则安有公事。政事如前为之耶？薛天使处，沙盏给之则曰：‘此非吾请，何以送来？必是华使之所求也。’然称美而竟受之。”思翼以《五经大文册》二卷、首帕一封、书简单子一事，入启。〈其单子曰：“昨得《皇华集》，读之不觉增愧。但所贻，只新二十部，而旧刻无之，未成全书耳。况在前人已有故事，而今独少此，殊为缺典。岂以珠玉在前，而形我丑秽，故泯之耶？然中朝缙绅，欲观全书，侈为盛事，而卒无以应将，意吾二人者，不能见重于贵邦，使旧典浸废，遗笑多矣。倘不终弃，后有使便，即望继惠，以补前失。新刻史需十部，传之子孙，恐道远难致，分作二次亦可。仍嘱来使，若区区偶离京师，则送华轩都谏处，转致幸幸。”〉

○传于政院曰：“尹思翼言：‘华使以谓《皇华》集，何不与龚使，一样送来乎？’又以首帕及书册书简，送致进上，且求请草绿等物于苏世让处。薛使则见其沙盏曰：‘此非吾求，必是华之所求也。’然称美而竟受之云。其回答事，当何以为之？三公今适来阙，其议启。”三公议启曰：“见华使言，我等不见重于贵邦云，其心甚有所不平，故如此云也。所求沙盏，送之于薛天使，亦所以不平者也。既以《五经大文》、首帕进上，华一统又来言，前持来䌷，已给他人，而又有求者，请送云。此岂一统所言哉？必华使如此请之，故来传耳，不可无回奉物也。沙盏亦宜量数送之，《皇华集》，薛处不可不送。日温时，预印二件何如？”传于政院曰：“华使若不求盏，而今乃送之，则不当也。其所求《皇华集》与䌷，则当给付苏世让，使之回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