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仁祖实录/三年

二年 仁祖大王实录
(乙丑)三年大明天启五年
四年

春正月 编辑

1月1日 编辑

○庚戌朔,都元帅李弘胄驰启,贼骑五百仍留松站、凤凰城近地,备边司请下谕各道调兵待变。其后贼骑,更无声息,故寝不行。

○黄海道观察使权怗,请以学行儒生,称以教官,分置列邑,奖诲诸生。礼曹回启曰:“曾因郑晔上疏,本曹请以生进及经明屡举者为训导,又以可堪师儒者,勿论文荫时散,为提督官。提督则庆尚、全罗各置四员,平安、黄海、咸镜各置三员,京畿、江原各置二员,训导则五六邑或三四邑,兼置一员,往来教训。又提督月一巡其所属各校训导之有成效者,提督报于礼曹,以为升迁之路。提督之勤慢,亦令监司等第,以为劝惩。且训导之称,为世所鄙,宜稍改名称,而训导、提督,吏、礼曹同议抄选之意,已为启下矣。今后宜令二品以上,各荐师长可合者五六人。且使守令,采一乡公议,举名报于监司,使监司合诸邑之选,移于吏曹,着实遵行。”从之。权怗又驰启曰:“请依祖宗朝故事,两界及黄海道列邑人民,勿许抄定于功臣奴婢、宰相伴人,且各样上番军士等,家户杂役,皆为蠲减。”朝廷许之。

1月2日 编辑

○辛亥,备边司请:“令接伴使尹毅立等躬造毛营,从容开说,要得青蓝大布等物,贸谷民间,仍以唐舡载去,以济辽民。”上从之。用体察使张晩之言也。

1月3日 编辑

○壬子,摠戎使李曙请遣其军官及都监旗鼓官于京畿各邑,教以操练之方,上许之。时李曙方兼畿内摠戎之任,抄选军兵,号曰摠戎军,作为七营十二部,使各邑尽心训炼,而守令皆是文荫之官,不解军务,故有是请。史臣曰:“将者,三军之司命、一国之安危系焉,不可不慎拣其人也。主上即祚初年,一委戎政于李曙,曙虽尽心奉公,而天性偏狭,智虑浅短,动作之间,大拂人情。呜呼!不得人和,徒务练习之末节,不亦左乎?青石洞之迟回奔窜,散失军兵者,有以矣夫。” ○管饷使南以雄请陆运海西仓贮谷于平壤,以便支放,上不从。时西鄙有事,征戍连年,而毛都督开府海壖,求索粮饷,故关西列邑,仓廪皆虚。于是南以雄有此启闻。上以为陆运则民多负戴之劳,不从以雄之请。仍谕旨于以雄曰:“自海西去平壤,道里不迩,而西路民生,困悴于征调,疮痍未苏,愁怨方极。乃于此时,调发人马,陆路输转,则贼未犯境,邦本先蹶。甚非事宜。且解冰不远,稍待水道开通,督令水运可矣。”

○合司启曰:“臣等论珙累月,圣批一向牢拒,未知殿下以臣等,为不爱君父,必欲纳殿下于有过之地乎?抑以臣等为有所私怨于仁城,必欲构陷其身然后,快于心者乎?有一于此,则不惟不用其言,固宜显加刑章。如其不然,则臣等之言,不过为宗社也,为殿下也,亦为仁城保全之地也。相持至此,天听愈邈者,诚有所未晓也。国事日益艰虞,人心日益危惧,请加三思亟赐一兪。”答曰:“卿等不惩前鉴之不远,经年论执,纷扰至此,予甚闷焉。宗社之安,实在于处事当理,亟停此论,其勿更烦。”

○弘文馆亦上箚论之,不从。此后连日论执。史臣曰:“人之所以为人,国之所以为国,以其有彝伦也。光海毁灭人纪,幽囚母后,使东土数千里,未免为无母之域。幸赖忠义之士,结义反正,救母后于十年牢闭之中,宗社重光,伦常复叙。则当日为废母之论者,固宜显加刑章,以暴罪恶于万世矣。仁城君珙性本巧伪,阿谀昏朝,至以主论凶疏,为草野之公论,而逐日诣庭,参于请废之列。呜呼!珙于母后,义则君臣,情则母子,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迨主上践祚之初,在庭执法之臣,若据义声罪,则珙亦无辞,舆论益快,而及至诸贼引作奇货之后,始请出置,今日论事,吁其晩矣,可胜惜哉!” ○右议政申钦引疾三告,上遣史官谕之曰:“因一人之失言,累日不出,卿亦自损体面矣。卿须勿辞,速出行公,以副予望。”

○以南以雄为春城君,金起宗为瀛海君,追参振武功臣也,吴允谦为知敦宁府事,吴竣为弘文馆修撰。

○咸镜道监司李昌庭启闻,请罢本道加定羊毛贡,以慰远民,上从之。

○江原道铁原儒生等上疏,请勿罢大同之法。答曰:“省疏具悉,所陈之事,自有朝廷处置,尔其退修学业。”仍下大同厅,大同厅覆启曰:“闻大同之法,江原一道,民情甚便之。今见儒疏,果符所闻。限今年仍行不罢之意,顷已停当,无容更议矣。”

○乾方有气如火光。

1月4日 编辑

○癸丑,谏院请罢新除授宝城郡守宋岦答曰:“宋岦上年有归顺之忠,嘉其为国之诚,除授此任矣。不可以既往之咎,弃忠义之人,勿为更烦。”累启,乃命递差。

○礼曹启曰:“王世子册礼后,殿下将行会百官之礼,而百官不可尽参,依上寿宴例,二品以上及堂下侍从之官,当为进参,令掌乐院,姑以男乐隶习何如?”上曰:“连岁凶荒,百姓饥馑,此非宴乐之时,其停之。”

○都元帅李弘胄遣从事官,禀议军务于庙堂。备边司启曰:“帅臣李弘胄遣其从事官南斗瞻,禀议军务于本司。其一,前年各种分防之军,仅万馀人,而今年二月以后,替戍之军措处事也。其二,江边镇堡中,尤甚残败防备不紧处,为先革罢,合入于附近镇堡事也。其三,西边列邑中有山城旧基处,令本道修筑,各自为守,以为声援事也。其四,毛将所需货粮及各镇军饷,下三道米豆,及今料理,解冰后趁即舡运事也。其五,两西军器荡然无存,鸟铳尤难办备,京都监及下三道监、兵营,优数分定,措备下送事也。”上皆许之。山城修筑事,命姑勿施行。

1月5日 编辑

○甲寅,右议政申钦又上箚乞解。答曰:“省卿箚辞,具悉卿意,凌蔑大臣之人,自有当施之律,卿其勿辞,须体予至意,从速出仕。”

○减黄海道五邑今年田租。监司权怗启闻曰:“臣使都事,出入田野,十分详审,则河水上流,潦潮合涨,连日弥漫,禾谷尽腐,或遇大雹,深至没胫,鸟雀皆死,草木碎裂,灾异之惨,古所罕闻。以是居民,十百为群,号泣马前,所见惨恻,被灾十五邑,成册以闻。”上因该曹之议,只减其尤甚者信川、安岳、文化、长渊、江阴等邑,一道之民缺望焉。

1月6日 编辑

○乙卯,庆尚道永川儒生等七十人,诣阙陈疏,请减田结一千二百八十四结勒定之数事,下该曹。户曹回启曰:“本郡勒定之弊,果为冤闷,依安东例减下为当。至于陈荒田亩,非但此邑为然,八道三百州县,无邑不有,若尽行荡涤,则终为无税之国,有难一一蠲免,而他邑勒定田结,亦令本道查核启闻,以凭处置。”上从之。

○水原府使李时白上疏,请减本府流亡人田役,且乞赐鸟铳火药等物,以为操练之用事,下该曹。户曹回启曰:“水原为邑,幅员甚广,人物亦众,逐年加起之数,岂止六百结而已哉?搜括新起,以充陈田之数,则所得可补所失,不此之图,惟务克减,极为未便。请令括新起、充陈结,然后依其疏,始行荡涤。”上从之。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侍讲官李润雨曰:“三结牧布之法,创自废朝,至今不罢,民之怨苦,不亦宜乎?且忠勋府送人于庆尚道,设置屯田,名之曰镇,害及村闾,故民皆比之于废朝云。”户曹判书沈悦曰:“三结收布之法,曾在废朝,以田监军支待而创始,固宜速罢,而方待天使,故尚不罢矣。”上曰:“此是无名之役,宜即罢之,而天使若来,则必将复收于民,且已太半收捧云,或不如仍存之为愈矣。”悦曰:“臣待罪度支,已逾一年,经费日缩,冗费益滋,今计莫如撙节用度也。勋臣多率军官,名以扈卫,此则虽不可罢,此外诸宰亦有率军官者矣。”上曰:“何人耶?”悦曰:“领相、左相及韩浚谦、李时发也。”上曰:“李时发则方兼副察使,不可罢其军官。其馀则罢之可矣。”悦曰御营军冗食尤多。若趁今春放送,则民有作农之喜,国无费粮之事矣。“上曰。言于摠戎使李曙,使之归农。”参赞官郑经世,请遣御史于州县,廉访民生疾苦、守令贤否。上曰:“然行当遣之。”

1月7日 编辑

○丙辰,宪府启曰:“石城县监尹兼善性本刻薄,到处见败,及授本邑,人吏逃散,借来邻邑下人,仅供薪水,而亦将不堪,请命罢职。”答曰:“数易守令,实是当今巨弊,论罪之际,不可不慎矣。所谓借邻邑下人之说,大不近理,此无乃不察耶?抑亦出于构成罪过耶?官属虽逃,必无尽散之理,弃本官之人,借诸邻邑,似无是理,更为详闻论之。”大司宪郑晔等,以言不见信引避,更论,从之。

1月8日 编辑

○丁巳,咸镜北道节度使李箕宾死。箕宾,贪虐武夫也。向在光海朝,纳赂宫掖,图授济州牧使,赴任之后,专务肥己。一日琉球国王子满载宝贝,到泊州境,盖漂风而至也。箕宾与判官文希贤,围而尽歼之,没入其货。王子陈其旋节,不变颜色,从容遇害,闻者怜之。事觉,箕宾就狱,多献宝珠于光海,故得免刑章。逮至反正之后,尚畀北门重任,今日用人,可谓苟矣。

1月9日 编辑

○戊午,毛都督自调兵马,取粮于凌汉山城。初都督移咨索粮,庙堂酌给凌汉所贮,而西民疲困,难于输运。故平安监司李尚吉呈文都督,愿令蛇浦军马,自来取去,都督许之,送兵马九千,连络转运,沿路之民,得免负戴之苦。曩在戊午林畔之变,尚吉脱都督于危急之中,以此都督德之,所言皆从,都督常语人曰:“李尚吉吾知己也。”

○大司宪郑晔等启曰:“近来朝无定论,国无定计,委靡解散,渐至于不可救之域。虽以上安宗社,下全骨肉,折衷恩义之忠言至计,吁呼经岁,尚未动听。此实臣等言无轻重之致。至于弹劾守令,各随所闻,为民除害之举,诚不可已也,而至下严批,斥之以构成罪过,所谓构成者,捏造无形,成人罪案之谓也。尹兼善苛刻取怨,以致下属散亡,至于其时监司,移送邻官吏隶,以给其役,而尚不悛悔,使湖右稍完之邑,几为空虚之地。此皆在人耳目,是果臣等之构成者乎?圣虑虽在于迎送之弊、风闻之失,臣等则窃忧圣上隐民之意,渐不如初,问瘼之绣衣不遣,紏劾之弹文见拒,苛政污习,无所惩戢,赏罚不明,阿墨不分。民怨朋兴,邦本日悴,骎骎至于曩日之乱政,则往往迎送之贻弊,小小风闻之失,实有不暇顾也。臣等俱受耳目之寄,而大小言论,皆不见信。目睹纪纲大坏,国事日非,而贪恋恩荣,徒呼唱于道路而已,则与昏朝台谏,何以异哉?请命罢斥臣等之职。”答曰:“勿辞。”

○大司谏李显英等启曰:“臣等虽无状,即殿下耳目之官也。今见逆变继起,人心疑惧,国纲日颓,主势日孤,弭祸防患之策,固不可少缓。臣等沥血吁呼者,诚出于忧宗社也、危君父也,而牢拒舆论,至于此极,使凶徒窃笑,逆节复萌,臣等之惑,亦已极矣。且八道许多守令,岂皆善治者乎?论其太甚者,以除民生之害,此诚台谏之责也。答宪府之教,至有构成罪过等语,殿下若明知其构成,则斥之可也,罪之可也。如其不然,则不当为幺麿一守令,摧辱台谏如此也。至于酬报之典,自有可施之赏,若临民之官则决非无赖贪虐,如宋岦者所可堪任。殿下虽嘉其归顺,独不念百里之民,皆吾赤子乎?古之明君谊辟,莫不虚己受人,从谏弗咈,以成至治,未有拒谏自用,而能保其国者矣。臣等待罪言地,徒窃宠荣,大而宗社之计,小而守令之论,无一取信于君父,不能有无于台阁,请命罢斥臣等之职。”答曰:“勿辞。玉堂以两司多官之不得其言而去,少无所失,并请出仕。”

○摠戎使李曙启曰:“畿内及开城,查得时存诸色军四千二百十五户,勿论有厅、有荫,保率多寡,通作八番,则大约应立之数,五百二十六名。忠壮、忠翊及一朔禁军合六百四十四户,仍前十六番,则一番应立,亦不下四十馀名。其中无保率单丁者甚多,元数中抄出老弱者五百馀,分给无丁单户,以纾军民一分之力,似或便当。”上令兵曹议启。兵曹又请议于庙堂,终不果行。

○以摠戎使李曙军兵作队之制,下谕于京畿监司韩汝溭曰:“摠戎使所管畿内四镇管所属各邑军兵,初作五营,故以每营三部,每部三司,每司三哨为式矣。纯用三数,非徒有乖于兵家数说。江都之兵,自成一营,水营又作一部,故军数亦为不足。更依《炼兵纪实》分数之法,每营三部,每部二司,每司五哨磨炼,而徒用步军,步军之数不赡,每司中哨,例以马军间之。分为七营,欲从镇管,则所分之数,大相不均,惟以不失附近为主,右营中部则加一司,后营左部则减二哨,分伍作队,亦用活法,而所用旗帜,依此磨炼。待秋间一番合操,以别勤慢。其有器械不利服色错杂军兵、技艺尤甚生踈、坐作进退不如法者摘发,以军法从事,卿其知悉。”

○以金瑬为吏曹判书,南道兵使申景瑗为北道兵使,尹暄为兵曹参判,李元翼为世子师,尹昉为世子傅,李廷龟为左宾客,吴允谦为右宾客,郑晔为左副宾客,郑经世为右副宾客,李植为辅德,郑百昌为弼善,姜硕期为兼司书,兪伯曾为兼文学,金光炫为司书,沈之源为兼说书,李楘为执义,郑宗溟为检详。植之妻,上之两姨姊妹也。百昌之妻,中殿之姊也。吏曹初以他人拟辅德望,则上命改望,故李植追拟而受点。吏曹又以他人拟弼善望,则上命改望曰:“以玉堂西壁中,职次相当人拟望。”盖百昌时为弘文馆副校理故也。待教韩兴一亦以副望为说书,兴一即中殿从父兄也。识者见而忧之曰:“自古偏昵内族者,鲜不亡其国。主上乃于元子新册之时,必欲以椒亲为春坊辅导之官,则是主上先示偏私之意于冲年之主也。安知外戚预政之渐,自此始耶?”下教兵曹曰:“翊卫司官员,以生进中择拟。”

○右议政申钦出仕。上引见曰:“近日朝廷之上,名分紊乱,体面不重,诚可寒心。”钦曰:“臣之欲辞免,盖已久矣,非独为李贵而发也。元子册礼已迫,加以边事多虞,不敢退休私室,强颜而出耳。大槪相臣为任极重,必有人望然后,可以镇压百僚,如臣无似,徒切兢惶。”上曰:“李贵之为人,予固知其不择言,而不料今日乃至于此极也。”钦曰:“李贵之辱臣,非出于私愤,盖由于忧国之一念,臣固当付诸一笑。公厅者,诸宰之所在、下辈之所会,而肆然诟辱,臣若忍耻行公,则有伤于廉耻。故臣之乞退,盖欲变风俗也,砺习尚也。李贵之所言,出于忠愤,若以此被罪,则不但臣心未安。况贵有宗社之功,何可深罪也。”上曰:“近日习尚,必欲以一人所见,胁人雷同,此岂公论乎?”钦曰:“今日人心,日益危疑,仁城君不可不出置矣。”上曰:“卿牢执初心,勿为此论。”

1月10日 编辑

○己未,黄海道监司权怗请依癸亥年例,半减本道别收米,命该曹处置。

1月11日 编辑

○庚申,吏曹判书金瑬上箚辞职曰:

冡宰之任,总统邦政,进退人物,得人失人,治乱所系,其为责任,雇不重欤?今日朝廷之上,识鉴公明,为世所重者,岂少其人,而及使愚臣,秉国之匀乎?责蚊负山,决难堪任。区区危恳,实非虚让,新除铨长,旧带文衡,并命镌改,替畀其人。

答曰:“省箚具悉卿恳。卿固合此任,不须辞之,速出察职。”瑬以元勋,负一时重望,而但器量褊狭,多失士林之望。及授铨长,只以收拾一边人心为计,若异己之人,则毋论贤不肖,务为擢用,自谓能行公道,而人或以此不直之。

○减宦官尹完、鲁后曾等死律。自祖宗朝,凡无省记入直阙内者,其律当死。完等犯此律,承旨郑广敬启请下狱,法官奏当以死,命施次律。

○接伴使尹毅立请督运兵粮,以救都督之急。时都督以复辽为名,召集辽左饥民,遍置于清川以北,而天朝所赐银粮,占为私用,安坐岛中,独享富贵,以此军兵,咸怀怨愤。至是都督送手帖于尹毅立曰:“手下军兵四千馀名,尽到衙门,击鼓索粮,若过数日,必至饿死,将散遣尔国,任意讨食云。”毅立以闻,乃命平安道监司李尚吉、管饷使南以雄,催运粮舡。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上谓特进官沈命世曰:“卿新自南方来,南方百姓,生业何如?徭役何如?”命世曰:“自上轸恤民生,可谓至矣,而民无乐生之意,臣问其故,则南方士大夫皆言:‘守令多有贪婪者,民之疾苦,盖由于此。若遣暗行御史则可矣云。’”上曰:“非不欲频遣,而不能无弊,故停之耳。”知事李廷龟曰:“遍巡一道,久而不还,则毁誉之间,不能无弊。自上不时遣侍从之臣,抽出守令之名,往令详察,则自然畏戢,何必预为治装?”上曰:“抽栍则有弊,遍巡则太烦。”参赞官郑广敬曰:“知守令之贤否,莫如同道守令,宜择近侍中刚明之人,分遣八路,自内而出,自外而入,则非但守令自然畏惮,年少之官亦可知民事矣。”上曰:“是言甚好曾以此意,言于吏曹,而不见举行之实矣。”

1月12日 编辑

○辛酉,以朴东善为司宪府大司宪,金蓍国为承政院承旨。

○天朝参将徐孤臣率兵五十名,持军粮百石,入保昌城,孤臣自辽左失陷,来附都督。后都督欺蔽天朝,不恤军卒,多行不义之事。孤臣即弃去,作土窟于鸭江越边曰:“我天朝之人,不欲离我土。”只率手下军五十名,春则作农,冬则侦探,时以偸安责都督,都督益嫉之。盖孤臣慷慨节侠之士,而为人虚诞,且无谋虑,终不能有所成,惜哉。

○罢兵曹判书金尚容、佐郞金南重职。上年冬,边臣屡报奴贼声息,自上预令三南未赴西军,装束待变,而兵曹误为移文,有若调征之举,故命罢兵官。

○礼曹启曰:“世子冠礼毕,有朝谒之礼,《五礼仪》以为:‘王世子具服就隆政门外,殿下所御殿前,位北向四拜,近臣宣教。王世子四拜而退云。’似是殿下亲临举动,而殿下当初出御法殿,临轩命宾赞,即为入宫朝谒。时更为出宫节次,不为明言,其所谓御殿前,似非出御正殿之谓。若于资政殿受之,则只承旨、史官入侍,而近臣宣教,亦为便当,敢此仰禀。”答曰:“依启。”

○承旨赵翼陈启,请勿罢大同法。上以既已议定,不从。

1月13日 编辑

○壬戌,毛都督求新年历书,朝廷许之。诸侯之国,遵奉天王正朔,故不敢私造历书,而我国僻处海外,远隔中朝,若待钦天监所颁,则时月必晏,故自前私自造历,而不敢以闻于天朝例也。都督愿得我国小历,接伴使尹毅立以闻,上令礼曹及大臣议启。皆以为:“若待皇朝颁降,则海路遥远,迟速难期,祭祀军旅吉凶推择等事,不可停废。故自前遵仿天朝,略成小历,以此措语而送之为便。”上从之。

○三道大同厅启曰:“湖西加磨炼五斗米勿捧事,曾有传教矣。本厅之意,非欲加捧于湖西也。第闻外方之人,不便此法者,皆以半大同为言。盖大同所捧,只京贡物而已,外方诸役,则皆令本道本官征捧用之,守令善恶不同,所征颇滥,民之不便亦宜矣。故臣等之意,外方所捧,亦欲量出为入,制为规例,分送郞厅于两湖,使与监司道内诸役、各官所需、各营所纳、各样进上方物、诸路刷马价,凡民结所出之役,一一寻讨酌量磨炼,成册以来。监司尹履之所送成册,颇甚详尽,道内用度,如指诸掌。大槪每结,只捧五斗,则民结一年所纳,止于十四斗,以为便于民也。故欲以此先行于湖西,而全罗道则待郞厅成册上来,一体施行矣。伏承圣教,似未深察启辞本意,故敢此申禀,而忠清监司所送磨炼成册一件,敢为投进,以冀睿裁。”答曰:“知道监司磨炼,未必详尽,改法收捧,亦非其时,或不无贻弊之患,勿施。”

○献纳严惺以沈命世于榻前,启达数三守令边将被论失实之事,引避。正言李景义、掌令崔葕亦以此引避,而葕启中,痛斥命世轻蔑台谏之事。答曰:“勿辞。”宪府以为:“随其所闻,据实论启,果出于紏劾官邪之意。况筵臣既非目见,而轻易救解,事甚未妥,别无可避之嫌,请并命出仕。”

○以金尚宪为司谏院大司谏。

1月14日 编辑

○癸亥,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知事徐渻曰:“三代之得天下,莫不以务得人心。当今圣学高明,致此何难哉?朝廷之上,大臣庶官,翕然相和,则民心之和,在其中矣。”上曰:“何以则朝廷和耶?”检讨官权涛曰:“在上者举措不偏,在下者论议公平,则朝廷自然协和矣。”参赞官赵翼曰:“自上处事,一出于正,则群臣自正,群臣正则朝著和矣。”侍读官罗万甲曰:“臣见反正之初,则人人皆思有怀必达,到今大小臣僚,只有屋下之长叹,不敢发一言,皆以含默为能事,诚可以观世变矣。”上曰:“嘉言罔攸伏,果不易矣,予欲使群臣有怀必达,而予未闻如此之人,此则君上之过也。”涛曰:“万甲之所陈,其意有在耳。顷日辅德、弼善之改望,外议皆以为未妥矣。”万甲曰:“东宫辅导之任,所系极重。李植、郑百昌文才雅望,非不合此任,至于改望受点,则人言之多,岂无所以乎?人君一动一静之间,万民瞻仰,可不惧哉?”翼曰:“臣昨往私第,果闻有物议矣。东宫僚属差出之时,辅德、弼善皆命改望,而说书亦以副望受点,外人以是,疑圣意之私于内族也。李植、郑百昌之文学,当今罕俦,而至于辅导世子,皆以亲属为之,则未免偏系之私。况以特命除拜,尤为未安矣。固宜公选于廷臣,以示广大之度,偏于戚属,恐非所宜。《易》曰:‘同人于野亨,同人于宗吝。’此之谓也。昔汉宣帝时太子外祖父平恩侯许伯,以为太子少,欲使其弟中郞将舜,监护太子家,帝以问疏广。广对曰:‘太子国储副君,师友必于天下英俊,不宜独亲外家许氏,且太子自有太傅、少傅,官属已备,今复使舜护太子家,则非所以广太子德于天下也。’帝善其言,以语丞相魏相,则魏相免冠谢曰:‘非臣所能及也。’大槪今日东宫官地望,未必重于三司,此二人皆极三司清望,若该曹循例备拟而受点,则人有何言哉?”万甲曰:“臣固知殿下以元子幼冲,故乃有是命。然外人之误揣上意者,皆以殿下偏私于内族也。”涛曰:“元子冲年,殿下必欲置亲属于东宫,则臣恐他日,东宫之偏近外戚,自此始也。昔汉光武立太子,会群臣,议可为太傅者,廷臣希窥帝意,皆荐太子舅执金吾阴识,博士张佚正色曰:‘陛下之立太子,为阴氏欤?为天下欤?若以为阴氏则阴侯可,若以为天下,则别求贤德以处之云。’张佚之言,可谓正直矣。愿殿下其监于玆。”上默然终不答一言。又不改李植、郑百昌、韩兴一等已授之官,闻者莫不嗟惜。

1月15日 编辑

○甲子,移沿海各官元谷于畿甸列邑。时军国多事,十年之间,西防不解,三南赴戍之军,项皆相望,而连岁失稔,又经适乱,沿路仓廪,罄竭无馀。京畿监司韩汝溭启闻,请下三道沿海各官仓储有裕者,趁春输来,分置畿邑,以为临急取资之地,户曹亦以为然,上从之。其后韩汝溭托以赈饥,散给京中士夫,而解及小民,时议非之。

○都元帅李弘胄陈疏,引疾辞职,上不许。弘胄为人冲淡,且有度量,皆谓之质而无华,虽负一时雅望,至于军旅之事,非其所长。当初授元帅之任,吴允谦陈其不合之意,而庙堂难于得人,竟授弘胄。弘胄既赴西关,专以抚养军卒为心,故颇得军情,而短于镇压,边臣无畏惮之心。且有毁之于勋臣者曰:“李弘胄将与黄海方伯权怗谋反云。”勋臣中颇有疑之者,故至是陈疏恳乞解职。答曰:“观卿疏章,具悉卿恳。卿受任未久,遽上辞章,予心缺然。卿虽有病,目今天气向暖,调摄不难,卿须调理察职,勿为更辞,以副予望。”自上温谕丁宁,故弘胄稍得安心,而自是不亲军务,专委于下官矣。虽以弘胄之重望,犹未免不近之毁,则今日国事,无可为者,人多忧之。

○罢承旨赵翼职。先是赴西兵分作二运,一运则三月到防,一运则九月到防事,曾有成命,而翼忘之,不即分付于兵曹。故特命罢职。

○宪府启曰:“工曹参判沈命世以秩高宰臣,不念国家体面,徒信己见,追咎既往之台论,使谏院多官,不安其职。合司重论,以至停滞,物议哗然,请命递差。”答曰:“有怀必达,人臣事君之道。尔等身为言官,欲杜言路,此其可乎?少无可递之失,勿为强烦。”

○以徐渻为兵曹判书,李埈为司谏院司谏。

1月16日 编辑

○乙丑,军器寺主簿金良彦上疏辞职,请复父仇,上从其愿,优加褒赏。良彦,平安道安州人也。先是其父,以姜弘立千摠,殁于深河之役,良彦呼天叩胸,期复其雠。常以素衣素冠,寄食于帅臣营下,因募战亡孤儿三百馀人,积年戍边。其后贼适构乱,良彦遂从元帅赴难,鞍岘之役,功劳居多。故参录振武功,即授本职,则良彦挥涕感慨,语南以兴曰:“父雠未复,官爵非所愿也。惟思委命边陲耳。”闻者莫不感叹击节。至是良彦封疏,因南以兴启闻,而终不赴京师。其疏略曰:

臣西鄙贱儒,素无才识,家更贫寠,躬耕养老,不幸深河之战,父没行阵。积痛苫土,无所逮及,自募从军,思洒深仇。惟待王师有征,奴贼或动,先登厮杀,命绝方休。是臣宿志,天恩谬及,授以京职,恩荣异数,天地曷量,而臣之本心,只为父雠,固当日夜待变,不离塞垣。岂可解素服具绅冕,远贼巢而趋上都哉?然则臣贪进取之荣而忘不共之义,臣有万殒,决不敢尔。

上嘉之,命该曹依愿施行,且施褒赏之典。

○前判官柳咸亨上疏,请追崇大院君,政院却之不纳。其疏略曰:

恭惟殿下以睿圣之资,当有为之日,一戎大定,归市不变,有武王之烈矣,德为圣人,宗庙飨之,有大舜之孝矣。道光率祖,政惟反商,致治之隆,拭目可睹,德化之成,扶杖可听,而抑臣犹有憾于天地,不得不仰吁也。盖殿下之政,可谓醇矣,而大本或有所未立;殿下之化,可谓隆矣,而达德顾有所未孚。何谓大本,孝之谓也;何谓达德,诚之谓也。夫天性之亲,未隆尊崇之典,育我之恩,久阂色养之懽,虚王仪而不用,非所以极崇奉也,旷祢庙而不祔,非所以序昭穆也。至于礼靳三朝,养觳五鼎,则非所谓得之而以天下养也。殿下之诚,果可谓无一毫未尽者乎?今夫闾井匹士,扬名立身,将以显亲也,仕而为禄,将以奉养也。凡厥庶人,尚欲尊其亲,而养其亲如此,则又况帝王之孝乎?臣窃以为大院君,固宜册上徽称,升祔太庙,以隆报本之孝,郡夫人亦宜荣进位号,奉迎大内,以尽日三之敬,然后可谓惟孝而施政,端本而出治。表率躬行,草偃风尚,彼其观感而兴起者,又孰有遗其亲而后其君者哉?昔者武王受命,周公制礼,追王太王、王季、文王,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达乎天子、诸侯则在礼。大院君为可以追王否乎?可祀以诸侯之礼否乎?夫以不窋失其官守,窜于戎狄,则西夷之一匹夫也,而犹得以天子之礼祀之。又况堂堂大院君,宣祖之爱子、殿下之皇考。册上懿号,跻祔宗庙,臣不敢知有何不可。吾见新鬼,匪曰逆祀,王司敬民,未是丰昵,傅说、周公不易臣言矣。今之议者,必或以宋之濮议及我祖宗已行之故,执以为说,以误殿下。臣请言其不然也。英宗亲为仁皇之子,宣祖入承明考之后,正所谓为人后者为之子,义不可顾私亲也。今殿下有所后乎?祖不厌孙,礼有明文,斯言也,何为而言也?正今日之谓也。韦氏之乱,唐室几危,明皇时在藩服,夜率禁旅,肃清宫闱,奉迎睿宗以即大位。殿下义举,即明皇之举也。正如大院君春秋无恙,殿下将必如灵武之自取乎?其必如明皇之奉迎乎?则今日殿下之位,即大院君所宜素有,其于风树不静之感,在殿下容有既乎?追崇之举,尤不当一日缓也。其与宋英宗、我宣祖为之后者,固非一例,安可以此而证之乎?不独此也。我朝固有已行之典,臣请得以献焉。我睿宗大王当大渐之日,舍己子及世嫡元孙,简拔成庙于不次之中,立之后而授之位,则以义以恩,宜不敢顾私亲也,而犹且谋及廷臣,吁呼天朝,天子嘉其诚孝,天下举无异议。卒承宠典,追王德宗,观德七世,庙享百年,成宪在玆,今往何监?成庙义或歉而勇为之,殿下则礼当然而莫之为,愚臣之惑滋甚者也。汉高之初即位也,误不知尊太公,良、平之智,不出乎此,叔孙之礼,亦所未遑,而一家令,乃能言之。曾谓满廷之臣,反不如一家令乎?今殿下贵为千乘之主,而慈颜方在郡夫人之列,曾不得与诸妃嫔主齿,而僻焉穷阎,块尔屏处。九重深邃,非朝夕源源之地,千乘法驾,非亟拜仆仆之举,室迩人远,思子为劳。臣不敢知此,何礼也,此何义也。顷闻三宫大庆,内外同懽,而位次有碍,礼数多嫌,虽不预宴,固在北面之列,正所谓其容有蹙,天下岌岌者也。大非所以昭示内外,为法而可传者也。家人私觌,且有君臣之分,亦不可苟焉而已也,此家令所以拥帚者也。且以丧礼言之,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万岁他日,将何以处之耶?将葬以一家人之礼乎?抑用外命妇礼乎?殿下不临其丧乎?百官不行其丧乎?宋仁宗既为刘太后之子矣,而其于李宸妃之丧也,乃以后礼葬之,亦一时处变而尽礼者也。明王制产,尚欲使民养生送死而无憾。况所以事吾亲者,可以得为而不为乎?不以天下俭其亲,夫岂不义,而孟子言之,揆之礼意,如彼其未戾也,质圣贤之言,若此其弗畔也。参之以已行之故而足征,揣之以他日之势而又难焉。天理人情,涣乎无疑,臣未知殿下何所畏难,何所顾忌,而有岁有年,莫之敢为之乎?

时朴知诫及其门人李义吉辈,已有此议,上疏论列,而廷臣皆以为不然。故知诫之议,不得大行于世。咸亨乃闾井间医官之子也,在宣庙朝,登文科,地望卑贱而文辞有馀,承望一队风旨,敢进无伦之言,无所忌惮,人皆骇愤。

○以吴允谦为刑曹判书,金寿贤为承政院承旨,兪伯曾为司宪府执义,李基祚为司宪府持平,金止男为兵曹参议。止男颇有文才,而在昏朝,攀缘宫掖,得除岭南方伯,以是士论多短之。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上谓金瑬曰:“自古国家治乱兴亡,在于用人,卿须勉循公道。”瑬曰:“非不欲策励,以承圣意,而才器不逮,是用忧虑。况今世道日卑,士论携贰,虽使古之善秉铨者当之,必以为难,如臣力量,不足以堪之。当反正之初,士大夫皆有和平之气,臣谓日月渐久,必见同寅协恭之化,到今朝廷之上,少无和气,此可寒心。至于用人之际,堂下清选则自前必在郞官之手,郞官完议然后,堂上始知之。虽有可用之人,若郞官不许,则无可奈何?”上曰:“专委郞官,甚不可也。”

○上夜御兴仁堂,讲《大学衍义》。讲讫,赐酒馔,夜深乃罢。

1月17日 编辑

○丙寅,谏院启曰:“右赞成李贵于公座中,诟骂相臣,大损体面,自上特召其日同参勋宰,问其实状,将欲有所处置。为勋宰者,所当明白陈达,而延原府院君李光庭、玉城府院君张晩乃敢含糊嗫嚅,咫尺天威,屡勤下问,而终不直对。人臣事君无隐之道,固如是乎?大官尚然,小官何责,榻前如此,远外可知。闻者莫不骇愕,物情久而愈激,请并命罢职。”答曰:“如有一毫隐讳之迹,难免欺君之罪,但此两人,俱是勋旧重臣,必无如此之态矣,其勿更烦。”三启乃从。张晩、李光庭召问之时,不以实对,士大夫间,多不直晩等,而不敢发言弹劾者,盖畏李贵也。金尚宪为谏长,即日论启,群情咸快之。尚宪正色立朝,独持风裁,可以振举颓纲,而每触忌讳,在职之日甚罕,惜哉。

○全罗道南原府长水县疠疫大炽,一邑死者二百馀人。监司李溟启闻,命两医司优送药物以救之。

○以尹墀为司谏院献纳,金荣祖为正言。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毛都督送其军民于宣川、定州、龙川、铁山等处,耕作闲田,又斫木水上,多造舡只。平安监司李尚吉驰启以闻,请令庙堂急速议处。备局请令道臣、伴臣,看审滨海五邑,闲田明立界限,俾无侵扰之弊,至于龟、泰则善辞开陈,勿许设屯。

1月18日 编辑

○丁卯,管饷使南以雄,运纳米谷二万六千六百石于都督府,平安监司李尚吉,亦以定州等三邑之谷分送,是后都督之怒稍解。

○以李馨远为司宪府掌令,金光爀为侍讲院说书。

○礼曹启曰:“世子冠礼时举动,用乐与否,政院令本曹入启定夺矣。凡人君出入,皆有轩架鼓吹,大小行幸,皆有前后鼓乐,此所谓鸣和銮清节奏。锺鼓之声、管籥之音,非为游豫,实关威仪,非丧与灾,不可断弦遏密。自上即位之初,有奴酋平定间,举动时勿为用乐之教。臣等钦叹圣意出寻常万万,常时举动,皆不用乐,此实无前变礼也。天下未有无乐之国,故系关吉事贺礼,则并依例用乐。至于冠礼时,则《仪礼》曰:‘士冠无乐,’此指三加醮字之时也。《春秋传》曰:‘君冠以金石之乐奏之。’许慎曰:‘士冠虽无乐,而国君则饭必举乐。冠而无乐,非礼意也云。’以此观之,则国君之冠,用乐可知。《五礼仪》:‘世子三加醮字之时,则无用乐节次,而临轩命宾赞时,依例轩架鼓吹,’盖参酌《仪礼》及《春秋传》而纂定也。系是莫大庆礼,故依礼文磨炼之意,敢启。”答曰:“知道。”

1月19日 编辑

○戊辰,传曰:“李贵推考公事,至今不为照律,而政院亦不催促捧入,极为非矣。当该承旨推考。”政院启曰:“赞成李贵推考照律命下,在于初五日,到十三日,有催促之教。该房及臣等,一体催促,而长官以服制不坐,未行公前,势难入启云。台谏非庶官之比,催促下吏之外,更无可为之事。致勤更教,惶恐待罪。”答曰:“观罪之轻重,照以法律,非待长官之事。前后台官,举皆畏惮,终始掩护,若此之甚,良可寒心。尔等似无所失,勿待罪。”时李贵藉元勋之势,据爵位之尊,加以言语不慎,骂辱之言,屡及于搢绅,故人皆以触怒为戒,淹滞照律,至于此久。掌令尹衡彦以此引避见递。

○执义兪伯曾启曰:“献纳尹墀曾在昏朝,图占清班,其麤鄙可想,临事巧避,前后异辞,其反复可知。如此之人,不可置诸台阁,请命罢职,并削铨曹之荐。”答曰:“尹墀前后,少无麤鄙反复之事,论之至此,予甚怪焉。勿为更烦。”墀,左相尹昉之孙,海嵩尉新之之子也。年少登科,在废朝,占得说书,故兪伯曾常短之。至是郑蕴为大司谏,极陈仁城君珙不可出置之事。其后伯曾弹郑蕴,而墀颇有巧避之态,物议大以为非。故墀即辞递正言。吴允谦为吏曹判书时,欲拟清望,崔鸣吉在亚铨,力沮之,其后金瑬为铨长,即用尹墀为献纳。兪伯曾论之,金瑬即呈辞曰:“臣赋性朴愚,不能量势度力,徒恢公道,仰体圣意,不知随事处变,从俗依阿,才忝政席,大拂时议,孤危之踪,无地自容云。”

○中官以大妃命,引入七盲人于兴元门内,盖为祈福事也。兵曹佐郞金堉麾而不纳曰:“非有上命,不敢纳杂人于禁门。”中官百端恐喝,终不得引入。

○义州府尹李莞捕间谍真㺚,献于都督府,则都督大喜,贻书赏物,莞分给逻卒。

1月20日 编辑

○己巳,大司宪朴东善等照律,李贵推考以夺告身入启。上曰:“侮辱大臣之罪,其律必不如是之轻。但不能择言,出于忧国成病,元勋重臣,亦不可论以一切之法。姑从惟轻之典,只罢其职。”

○减三岁儿缘坐律,时逆适军官吴永吉兄永思之子,年甫三岁,定配于远道,自上命减其律,永以为科条。

○以郑广敬为司宪府掌令,郑世矩为持平,金槃为司谏院正言,宋象仁为弘文馆校理。

○义州府尹李莞散仓谷数百硕,大犒将士。时义州一境,枕戈待变,已八年矣,闾里萧条,军民愁叹。至是李莞,大张犒馈,以示朝廷德意,群情莫不耸动。但李莞天性苛刻,刑杖过滥,以此不得人和,又失都督之欢心焉。

1月21日 编辑

○庚午,上御隆政殿,命庆昌君珘为主,右议政申钦为宾,会百官宣教,行元子冠礼于景贤堂。元子冠礼毕,上御资政殿,受元子朝谒礼,只承旨、史官入侍。元子在庭行礼,侍讲院官员入参,翊卫司在门外。

○大赦,以慈殿尊崇之庆也,放窜配罪人有差。

1月22日 编辑

○辛未,宪府启曰:“今日安民之策,莫如慎择守令,而守令不得其人,与曩时无异,民之怨咨,如水益深,少无更化鼎新之效。求厥所由,莫非铨衡之责,而数易之弊,比来尤甚,所易新者,多不如旧,交替之间,害及民吏。方伯殿最,类多失实,该司请罢,惟在期会。其流之弊,终至于不可言矣。迎送刷马,滥觞犹昔,衙属滥率,比比有之,而未闻有方伯依法紏正之事。元恶乡吏、用事书员、豪强品官,此皆蠧国病民之甚者,而反正之初,勤谕八道,摘发重治,未见表表举行者。纪纲之不立、号令之不行,一至于此,良可寒心。自今以后,新旧官刷马,分大小邑,定其额数,如有不依定数滥用者,乡所色吏,亦为重治。豪强及滥率等事,严饬举行,无得玩愒如前之意,请下谕于各道监司,要使实惠及民。将在边镇,所以捍外而卫内也。平安兵使虽在无事时,冰冻则入防昌城,冰解则出还宁边,乃是常规。自己未年后,兵使恒留昌城,不敢暂来宁边,而及乎贼适之为兵使也,不守边城,拥兵宁边,朝廷信之不疑,任其所为,不可谓处置得宜。其后兵使厌避危地,乃敢请设行营于安州,无谓甚矣。若使贼兵来犯边境,则兵使远在五日之程,其能及期进御,不使虏骑长驱乎?自古边陲失利,而能保内地者鲜矣。请令兵使进驻边城,严固封彊,西边戍卒,暴露霜雪,染疾炽发,死者相继。虽因元帅状启,已送相当之药,而但些少药物,不足以救活许多军兵,请令两医司,择送事知医官四五人于元帅,使之遍救,所用药材,着令本道监兵使,出给营储,以尽救疗之策。”答曰:“依启。兵使进驻,令都元帅量处。”

○结城居向化,捕恶虎,直献于阙门外。政院启曰:“臣等窃详捕虎来献,非古也,又非惟正之供,而向化人等,私自来献于阙下,揆之事体,极为猥屑。古之人君,有却千里马者,况一死虎乎?设令为民除害,而捕此恶虎,纳于邑宰,转报监司,论赏而已,岂可直纳于阙门外,有若私献者然哉?所献之虎,请命却之,令本道监司各别论赏。”上曰:“尔等之言是矣。令该曹量给赏布,以慰其心。”

○右议政申钦上箚曰:“今者三臣之镌罢,亦不可谓不以臣之故也,臣澟澟怵惕,无所措躬。玆三臣者,或再安宗社,或匡复邦家,或先朝勋旧,而贵则以贰公弘化之任,兼扈卫大将之职,身佩安危,系国轻重,晩则受八道体察之寄,管南汉设城之事,大小戎务,悉所倚属。俱不可一日去朝,以孤殿下心膂之托。况贵之忧国成病,圣明之所灼察也。忠愤所激,不知裁择,言语之失,曷足追谴。晩与光庭,天威之下,不敢为切迫之辞,情有可察。三臣者罢则臣之踪迹,亦无以自宁,安有三重臣一时被谴,而臣独抗颜于位著乎?又恐贵与晩,若累日失职,则所辖部曲,散而无统。机宜之际,不无旷废。伏愿圣明,特宽三臣之罪。”答曰:“省卿上箚,具悉卿意,箚辞当留念焉。”

○宁边府判官洪镐上疏,极陈边方弊政,言辞多激切,朝廷无棌用之实,边民失望。

1月23日 编辑

○壬申,以宋象仁为司宪府执义。

○命全罗监司李溟,限秋成仍任。溟,性本阴险,加以失身于光海朝,而以其有吏才,任以方伯。惟以办事为意,不恤百姓之困。民多苦之。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侍读官宋象仁进讲,至不得其言则去,象仁曰:“人君苟不听言,则去之宜矣。孟子之时则之齐之楚,无所不可,而我国之事,异于此矣。人君若不用其言,则惟当辞其职而已。近日三司交章,殿下不从。孟子若在此时,则必去之矣。臣冒忝台阁,三年于玆,殿下所为,今年不如前年,前年不如往年,臣甚忧之。”参赞官金寿贤曰:“自上非但有拒谏之渐,筵席之上,亦甚渊默,故上下无交孚之美。《易》卦曰:‘天自天、地自地,则气塞而否。’下情不通,而能治其国者,臣未之闻也。”上曰:“予当体念焉。”

1月24日 编辑

○癸酉,礼曹请拣择世子嫔,上许之。

○夜有气如火光。

1月25日 编辑

○甲戌,江原道监司赵存性驰启曰:“以毛都督所送银子一百四十两,当贸送二十首农牛,而日气向暖,春耕在迩,本道高山峻岭,行路隔远,事甚可虑既有许贸之命,不得已分付各邑,使之刻期举行,而外方村民,不知银货之轻重。出定农牛于民结,以其银子,计减大同米三十五石,则允为两便,故上送于大同厅云。”黄海道监司权怗亦以农牛、农粮等事,方被督府侵辱之意,启闻。

○上御资政殿,引见咸镜南道兵使尹璛、全罗道水使金完、槐山郡守李庆滉。上谓璛曰:“本道连年失稔,加以守令不得其人,难保之形,甚于他道云。何以则可御寇、可保民。”璛对曰:“臣难以遥度,到任然后,可达便宜之事。盖本道道里绝远,虽值饥馑,移赈甚难,此可虑也。我国不分兵农,而此道则颇有兵农可分之势,臣欲先设屯田。”上曰:“古语云地利不如人和。军民苦乐,系于守令,详察守令之贤否可也。况北方人心不良,卿亦尽心抚循。”璛曰:“敢不勉力,仰答国恩?北人虽曰无知,不如南人之奸巧。国家若欲用兵,则南方一千,不能当北方军二三百矣。”上谓金完曰:“今日水军之无形,甚于陆军云。本营有何弊瘼云耶?”完对曰:“臣未到任,虽未详知。盖本营所属上六浦、下六浦,各定水卒二十名,而近来各官,专不督送,以此不得修治船楫云,此非细虑。”上曰:“怠慢官吏,摘发启闻可也,边将之不尽心国事者,亦另加警饰。”上谓李庆滉曰:“近来朝廷,专务为民除弊,而民未蒙惠,怨苦不已云。当日治民,何者急务。”庆滉对曰:“当今守令之道,莫如得民心。臣欲专意于劝农桑、均赋役矣。”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李廷龟曰:“我国祭祀之规,似为烦渎,故曾多厘正。自适变以后,尤加减损四时之享,叠行于宗庙、陵寝,近于烦复,一处不行,可谓得中,而又废朔望,是则未安矣。士夫家虽贫,亦行朔望于家庙,况国家乎?”上曰:“卿言甚是,依为之。”

○两司请对,上引见于资政殿。大司宪朴东善曰:“臣等逐日陈启,至于连章,而上下之间,情意未孚。今日欲闻兪音于榻前,亟从公议,以安宗社。”大司谏金尚宪曰:“臣等诚意浅薄,言辞拙讷,故交章三朔,未回天听。今日欲闻快断之音,敢请登对矣。屡承恳恻之教,固知圣意之至,而此则不可不争之事,安忍闷默而退,目见宗社颠亡乎?殿下只循私情,不计公议,是岂非亡国之道哉?以珙罪观之,则固当按律处置,惟陈保全之计者,盖体圣意也。早赐兪音,以答舆情。”上曰:“予意曾已谕之。今日复何言哉?”东善曰:“国家不幸,逆孽屡兴,人心危惧,若不保朝夕,非但此也。天意昭然,屡降灾异以警之,此甚可畏。”上曰:“上天示警,非为予不从而然也,恐卿等坚执此论,故天亦警之也。”尚宪曰:“近日大臣不争此事,殿下必以为大臣得宜而台谏过虑也。凡人恃股肱而塞耳目,则必致颠蹶矣,今日大臣如股肱,臣等如耳目,臣恐今我国家,若瞽人之不见物而自就颠沛也。”上曰:“决不可从,须勿更言。”登对诸臣,各陈所怀,极口争之,而自上不答。于是尚宪复进曰:“臣等俱以无状,待罪言责,以致宗社危亡,不救君父过失,臣将退去矣。愿得刚方正直之士,以处台阁,且与大臣决定计策,镇安宗社,幸甚。”

○大司宪朴东善、大司谏金尚宪、执义宋象仁、司谏李埈、掌令郑基广、李馨远、持平李基祚、正言李昭汉、金槃等,即引避曰:“臣等俱以无状,忝在耳目之地,目见人心危惧,祸乱将至,皆由于处变之未尽其道。故将安宗社、保骨肉之策,冀使国家,免阽于危亡之域,而经年吁呼,未蒙允许。自念启辞之间,未能道达诚意,请对天陛,从容陈达,庶几开悟,一向牢拒,终以决不可从为教。此皆臣等平日不能以正直立身,不见信于君父之致,更何颜面,贪冒荣宠,并与区区廉耻而尽失之乎?决难一日仍冒,请亟命罢斥臣等之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弘文馆上箚曰:“两司多官,目见忧危之象,欲杜祸乱之源,经年伏阁,日再吁呼,忠言谦论,字字血诚,举国瞻聆,孰不感发?原其本心,实为宗社大计也,亦为殿下保全骨肉之至意。惟恐诚意之未尽,至请登对,援古证今,恻怛之意,溢于言表,而天听愈邈,不借颜色,拒人于千里之外者,不幸近之,岂非国家之大可忧乎?两司之请退,固其所也。当此危疑之日,公论之所恃者,专在于两司,今乃折其正直之气,酿成不测之祸,未知毕竟置宗社于何地耶?其论事之体,无隐之忠,虽古之牵裾折槛,无以加矣,请并命出仕。”从之。

1月26日 编辑

○乙亥,以罗万甲为司谏院献纳,李省身、金荣祖为弘文馆副修撰,朴炡为校理。

○义州府尹李莞驰启曰:“防御之事,解冰后尤不可忽,而士卒尽归耕种,又因管饷之令,派送屯田之军。请得炮手三哨,以备不虞。”朝廷许之。

1月27日 编辑

○丙子,册封元子𪶁为王世子,年十四岁也。上出御隆政殿,命近臣宣教,命又授竹册。教命文曰:

宗储主鬯,所以顺天经,贰极定名,所以固国本,须位序之早正,宜典册之极崇。咨尔元子𪶁,秀挺圭璋,生资岐嶷,天成粹美,孝友彰于因心,日就温文,聪哲由于自得,英誉久属于上嗣,仁闻允协于元良。邦命维新,予既纉承大业,人心所系,尔当光践少阳。玆惟建置之通规,在艰危而尤重,是实宗社之至计,非父子之敢私。玆命尔为王世子,尔其念列圣积累之基,思今日付托之义。惟立敬以制事,惟克俭以饬躬,恒惇德而尚贤,无启宠以纳侮,终始典学,毋替训辞,夙夜存诚,必遵礼范。於戏!离明震长,丕阐绵祚之休,海润星辉,益衍承华之庆。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礼曹判书李廷龟之文也。竹册文若曰:

贞国固在元良,盖取明两之义,主器莫若长子,允叶储贰之称。肇建青宫,载颁宝册。咨尔元子𪶁,袭圣挺异,毓祉降灵。温文日将,学不烦于在傅,孝友天纵,德已著于胜衣,既闾阎疾苦之备谙,而狱讼讴歌之咸属。深惟固本之至计,宜副延颈之群情,付托得人,期永图乎丕緖,仁贤继体,庶无负于克家。肆定位于少阳,乃率典于上嗣,命尔为王世子。於戏!钦服训戒,祗承宪章,动静云为,非礼勿蹈,左右前后,惟正是视。念大业之艰难,恒小心而兢惕,夏弦春诵之匪懈,三善四术之罔愆。奉五朝之精禋,益光先烈,绵万叶之纯嘏,用保洪基,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大提学金瑬之文也。

○大司宪朴东善、大司谏金尚宪、执义宋象仁、司谏李埈、掌令李馨远、郑基广、持平李基祚、正言李昭汉、金槃等复引避曰:“臣等叨任言责,而言不取信,义合辞退,引咎乞罢而强请出仕。惭惧益甚,进退狼狈,不得不再干天威,臣等有五罪焉。精诚所在,金石可贯,日再陈启,不能感动天听,臣等之罪一也。殿下以私恩为重,臣等以宗社为忧,未能曲为承顺,臣等之罪二也。公论屈而日蹙,私情伸而日张,祸乱将作而不能救,臣等之罪三也。殿下临筵,慨然以朝无直截之臣为叹,臣等之罪四也。昨者请对,殿下靳许,而近密之臣,曲为周旋,乃蒙召入,国家待台谏之礼,由臣等而衰,臣等之罪五也。负此五罪,不早引退,宜殿下之视臣等无如也。况敢望其谏行而言听乎?如此而犹复强颜,则古人所谓不知人间有羞耻之事者,臣等乌得免焉。决不可一日仍冒,请命罢斥臣职。”玉堂复请出仕,从之。

○户曹以壬戌、癸亥田税不纳,忠清道、庆尚道尤甚,大邑则百石以上、小邑则五十石以上守令,请摘发罢黜。答曰:“此时迎送之弊,不可不虑,令该道监司启闻,从轻重决杖。”

○午时,日有交晕,两珥晕。上有冠,色内赤外青。

1月28日 编辑

○丁丑,上御隆政殿,受群臣贺,盖贺王世子册礼成也。左议政尹昉等率百官进笺,即日宣教大赦。上下教曰:“世子师傅吴允谦、郑晔、郑经世及百官加亲授。李廷龟族属中六品迁转。”廷龟已至辅国阶,故有是命。师傅,元子时师傅也。

○大司宪朴东善、大司谏金尚宪等引避至三。答曰:“前日之趁不引对,实是过举,予甚悔焉。卿等须勿辞之。”前日请对时,上初命书启,因政院陈启,始引见,故有是教。

○礼曹启曰:“世子册封后别试,合三庆为一大举,故以增广别试启下矣。更为商议,则既云增广,当并取生进,上年两科,已取四百生进,而大比之科,亦且不远。年少儒生,无暇学习,必有苟充滥吹之讥,不如只行大举别试之为宜。依壬寅年别试例,初试分京外取六百人,初场赋表,终场策问一道,讲经,四书抽栍,三经自愿,取粗以上,许赴殿试何如?”从之。

○上夜御兴仁堂,引见勋臣洛兴君金自点、青云君沈命世等。自点以扈卫大将入直,命世以副摠管入直。承旨、史官入侍之后,合司有再启,故承旨金寿贤启曰:“合司方有再启,而注书及左右史俱入侍,何以为之?未知台谏直入以启乎?出送史官受来乎?”上曰:“使史官受来可也。”于是使注书及右史出往政院,与直院承旨,接台谏,受启草。史官又传于入侍承旨,则承旨启曰:“台谏启辞,未及正书,何以为之?”上曰:“以草进读。”承旨金寿贤进读启草,上答曰:“毋烦。”注书及右史,书传批答于台谏然后,还为入侍。金自点等极陈人心危惧及仁城罪状,再三进启。且斥郑蕴为仁城立异于合司之论,则上皆不答。仍赐酒馔于入侍诸臣,又赐自点、命世锦叚。

○夜,东方、西方有气如火光。

1月29日 编辑

○戊寅,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知事徐渻进曰:“臣年迫致仕,固宜退去,而又忝主兵重任,罔知攸措。今之兵务甚,为无形逃,故一事大叚之弊,急速充定然后,可成模样。不然则将作无兵之国矣,预令列邑,充定军额何如?近来不能多得军兵者,国家法令之不严也。祖宗朝则虽士族之人,未免军役云,而今则不然,若是士族,虽不解文字,不知弓矢者,皆作闲游之人。为军者只贫残之民,故既定之后,便皆逃散,军政虚踈,实由于此耳。”上曰:“今之军政,必经大叚举措然后,可以充定元额矣。今者既以荡涤逃故为名,又从而责充军额,则荡涤之令归虚,而国家先失信也。”

○夜,黑云一道如气,起自坤方,直指艮方,长竟天。

二月 编辑

2月1日 编辑

○庚辰朔,尹安亨、赵玮诬告伏诛。囚人尹安亨告赵玮同在狱中,将欲与渠告变,遂鞫问之。玮则以为:“曾闻安亨等谋逆之言,将上变,而安亨先发,”两人所供,互相抵牾。盖安亨曾以适贼徒党,上变于势迫之后,未及鞫问隐情,而打破狱门,任意逃走者也。至是变着衣服,焚烧闾家,夜夜越城,踪迹凶秘,被捉于捕盗厅。玮以伪造铨官请简被囚。故安亨教诱赵玮,出此诬告缓死之计,仍以为构陷报复之地。朝廷烛其奸状,并严刑以讯,则安亨始以教玮上变承服,复乱引诸人,文武宰臣,亦多入其中,而以权盼为主谋,江华土人尤多被引。盖盼宰江华时,安亨以悖行受刑,雠怨最深故也。所引四十馀人,并勿问,遂诛安亨及玮。

○未时,太白昼见,日食。

○庆尚道固城民家,雌鸡化为雄。

○夜,流星出上台星,色赤。

2月2日 编辑

○辛巳,命疏释前后流窜罪人有差,凡七十馀人,以册封世子之庆也。史臣曰:“礼成三加,位正元良,则固是臣民之福、国家之庆也。宥过赦罪,亦圣世旷荡之典,而向时伦纪之贼、纵臾之臣,皆在洗涤之中。呜呼!汉宣践祚之初,亦岂非天下同庆,而未闻尽赦昌邑之群臣,今日之特用宽典,未免为失刑之归也哉!” ○领敦宁府事韩浚谦上疏,辞留都体察使,上许之。

○都承旨郑经世上疏辞加资之命。答曰:“卿等教诲元子,出于至诚,予嘉叹久矣,卿宜勿辞。”

○引见大臣、推官、两司长官。大司宪朴东善、献纳罗万甲等启于拓前曰:“仁城君珙出置之事,日再陈达,而未蒙夬断之音。今则大臣、重臣俱入侍,伏望亟赐允兪。”尹昉、李廷龟、金瑬亦陈启曰:“即从两司之请,以安宗社,兼保骨肉。”上并不从。

2月3日 编辑

○壬午,辰时,日有重晕。内晕有两珥,白云出于两珥,各长五六尺,良又乃灭。夜艮方、坤方,有气如火光。

2月4日 编辑

○癸未,以南以恭为司谏院大司谏。以恭,少有才器,而性本奸猾,曾与金荩国,缔结朴承宗、柳希奋两人,皆听其指挥,时人号曰金南。见弃于士论久矣,金瑬力荐为谏长,自谓能行公道,而除目一下,物情大骇。金尚宪为吏曹参议,尚宪言不见用,忠不见信,故力辞谏长,旋有是命。郑广成、李圣求为承政院承旨,张维为成均馆大司成。郑晔曾以正二品,仍兼大司成,至是陞资一品。上犹欲勿递,问于大臣,大臣以为有违官制,故乃以维代其任。李庆涵为户曹参判,庆涵天性恭谨,且有度量,但无适用之才。金德𫍯为户曹参议,李植为司宪府执义,严惺为侍讲院弼善,郑宗溟为议政府舍人,兪伯曾为辅德,郑百昌为弘文馆校理,李昭汉为副校理,李景奭为司谏院正言,为人谦厚,持身清慎,且长于文才,年少名流,皆推许焉。金卨为艺文馆待教,卨,乃德𫍯之子,李贵之婿也。性本邪妄,惟以谄媚为事,遨游于勋贵清流之间,遇清流则毁勋臣;遇勋臣则毁清流,一时侪友,忧其有交构之渐。郑杺为检阅,经世之子,为人端雅,且知礼学。宋象仁以执义,出为安东府使。象仁廉清刚直,不下古人,时安东一境,武断成风,故朝廷极择弹压之人,而象仁乃膺其选,其实金瑬摈之也。

2月5日 编辑

○甲申,谏院启曰:“史官之职,为任极重,不可一刻旷阙,近来纪纲颓弛,人不畏法。史官之多,无如今日,至使兼春秋,屡日入侍,即者批答下院,以无史官还入,尤极寒心。请当该史官及预备兼春秋,并命罢职。”从之。

○行都承旨郑经世以新陞正二品,不当仍在承旨,上箚乞免。答曰:“省箚具悉卿恳。以正二品为都承旨,不无古规,卿其勿辞。”

○左副宾客郑晔、副护军金长生等上疏,辞新授加资。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卿等教诲元子,出于至诚,予嘉叹久矣,卿宜勿辞。”

○都元帅李弘胄驰启曰:“平安兵使自前冬防昌城者,以与贼窋相近故也。今则奴贼据有辽阳,义州为对垒之地。以时势言之,则兵使似当移驻义州,而贼谋之或昌或义,未可的料。昌、义之间,二百馀里,闻变驰援,势所未及。安州则当南路之要冲,此实控扼咽喉之地,不如使兵使领率精兵,留在安州,边上有警则或左、或右,前进角,固守安州,似为得计。”朝廷许之。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特进官李曙极陈仁城君珙罪恶,不可不出置之意,且人心未定,宗社将危。上良久,乃答曰:“卿以为国家安危,系于一王子之出置与否耶?勿为疑惑之言。”讲罢后,引见暗行御史弘文校理朴炡、吏曹正郞李敬舆,戒饬以遣。

○上因兵曹判书徐渻所启,令备局议号牌当行与否。左议政尹昉等回启曰:“号牌之法,在当今必行之急务,而诏使先声已到,莫大之事,似难并行。姑待诏使回还,复议而行之为宜。”从之。

2月6日 编辑

○乙酉,平安监司驰启,册使太监二员先声。大臣启请令政院,检饬接待诸事,且令三道监司,修造官舍以待。遂以沈悦为馆伴。金尚容为之远接使,初以李廷龟、瑬为馆伴傧使,而闻学士不来,以两人代之。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上曰:“大同一事,大臣皆欲罢之,今不可行也。其中江原道则欲为仍存,未知何如。”特进官沈悦曰:“臣以为罢则皆罢,不宜独存于江原道也。”上曰:“予意亦以为然矣。”

○世子冠册礼时诸执事及东宫僚属,论赏有差。冠礼时主人庆昌君珘宾右议政申钦各鞍具马一匹,赞礼礼曹判书李廷龟熟马一匹,篆文书写官金尚容、竹册书写官赵希逸、教命文书写官韩仁及进脯醢柳恒,各半熟马一匹赐给,传教承旨郑广敬、副提调积善正得仁、辅德李植加资,弼善郑百昌准职除授,入参宾客吴允谦、郑经世、执事官宋时吉等八人,各儿马一匹,教书书写官吴竣,上弦弓一张赐给。册礼时都监都提调左议政尹昉,鞍具马一匹,提调领敦宁府事韩浚谦、吏曹判书金瑬,各熟马一匹赐给。前都厅李楘加资,郞厅李如璜等四人陞叙,监造官卢希天等九人六品迁转。都厅李敬舆、郞厅尹衡彦等三人、执事官七人各儿马一匹赐给。捧竹册内官金擎国、捧教命内官朴梦周加资。捧印内官李瓒、兪好善,各熟马一匹。执事内官崔太清等六人,各儿马一匹赐给,员役下人等题给米布。

○以李埈为执义,郑基广为司谏,李如璜为掌令,金起宗为江华府尹。

2月7日 编辑

○丙戌,领议政李元翼上箚,请亟罢大同之法。其箚曰:

臣立朝以来,目见中外之弊,多在于赋役不均,防纳恣行。大同之规,臣实首事,与诸臣决意,先试于京畿,而行之数年,颇有其效,欲并行于江原而未及焉。反正之初,承召上来,伏见圣明,诚切保民,臣欲以此规,先行于江原,仍及他道,以祛一分民瘼,以答圣意之万一,而议定之初,水旱连仍,岁将大无。臣在告中,深以为虑,通于同僚,使之启达。后又上箚,请更议处,而自上不许更议,仍遂行之。顷日湖疏沓至,中外民情,大以为不便,臣又通于同僚,又承命陈达,而至于今日,行罢未的,结末未明,规例多更,号令多掣,远外民情,愈久而愈拂。两湖同然,而湖南为甚,愁叹骚屑,比比皆是。国家作事,当先察民情,而民情如此,岂可抑勒而行之?乞命本厅,登时停罢,其所收米布,善为区处,悉充民役之价,毋使中间浪消,不胜幸甚。

上令庙堂议处,备边司回启曰:“大同一事,初欲均役便民,而既设之后,中名民情,不便者多。故朝议皆以为当罢。又领相陈箚如此,当依箚停罢,以顺民情。外方虽有捧未捧纳未纳之处,而已上纳者,着令户曹收贮,以给贡物之价,在本官未捧者及已捧而未上纳者,令本道监司,明白查核,一听该曹分付施行,俾无中间花消之弊。至于江原道,民情皆以为便,犹恐或罢云,此一道似当合于京畿宣惠厅,一体行之。”答曰:“依启。关东民情,若以此法为便,则仍行可也。然不可不商度处之,更令该曹量处。”户曹判书沈悦回启:“以为臣将江原道贡物元数及其田结,通融计价,每一结捧米十六斗,则诸船贡物之价,可以充给,而其外又有内医院药材及本邑公需、衙禄、人夫、刷马等役,如是而犹且乐为,则可以仍行。”上令本道监司,询问民情。监司以民皆愿行启闻,乃命勿罢,仍令户曹兼管,不合于宣惠厅。

○夜一更,四方有赤气,如火光,雷动。

2月8日 编辑

○丁亥,火烧昌陵。上避正殿,素服减膳撤乐,百官素服三日,停朝市亦三日。命拿守直参奉、守护军,遣相臣及观象监、缮工监提调、礼曹堂上郞厅,奉审,又遣中使、史官,摘奸。

○雷震城中柳木,声闻数十里。

○备边司启曰:“古例馆伴,本是一员,而往年太监天使时,金晬以户曹判书为馆伴,而精神昏错,不能察任,故加出一员。其时李廷龟实当是任。其后复有太监之出来,黄慎以户判兼馆伴。臣等援以近规,乃以今户判沈悦,拟差启下矣。沈悦才器聪明,可以堪任,而陈箚控辞,出于至恳。且接应之浩繁、物力之荡竭,十倍曩时,度支之长,职务烦剧,果难专一于傧接之任。以李廷龟为馆伴,沈悦为迎接都监堂上,似为便益。”从之。李廷龟上箚,让于沈悦,且陈衰老不堪任。上答曰:“省卿箚辞,具悉卿意。此非新授之任,勿辞宜矣。”

2月9日 编辑

○戊子,吏曹参议金尚宪上疏,具陈规谏之意。其疏曰:

无用愚臣,幸际明时,虚被恩荣,实迈等夷,一岁未周,华涂荐由。再列谏首,讥诮已深,四践铨席,将复何堪?臣虽至暗,自知则明,内惧外惭,晷刻靡宁。过福之灾,疾病斯臻,新除稽谢,已逾半旬,冞增踧踖,无地措身。臣窃自念,万物群生,各赋性灵,虫蛇感恩,尚思报德,以臣事主,其义曷极?糜身粉骨,犹且不惮,罄忱殚诚,其何敢缓?顾臣才禀,匪刚匪精,少壮悠悠,忽至暮龄。今欲效劳边则材力难强,分忧字牧则聪明全丧,从事铅椠则尽抛旧业,犯颜直谏则素乏鲠直,蔑补涓埃,徒窃廪禄。臣言肝膈,一毫无饰。然而至诚所在,早夜以思,愿效一得,冀答鸿私,经冬自秋,如醉沈忧。往岁玆辰,贼竖造逆,御侮无良,国几不国,苍黄播越,百危俱逼,谁谓当时,复睹今日?堂堂远默,匪无辰告,遄遄回銮,亶由洪祚,固宜上下忘危,下益思艰,惩前毖后,去危即安。而忠言深戒,视同妄作,姑息小仁,称为大德,使忠臣气塞,识者仰屋。低爱之天,警告不绝,讙哗之民,疑惧莫释。天变不虚,民心至灵,安危之垂,灼然可征,大福不再,臣窃兢兢。伏愿圣明,推心大臣,毋间诚伪,重待言官,无挫直士。变故无穷,毋拘常规,制算有妙,毋失事机。毋恶朋党,以疑群正,毋好辩给,以启谗侫。毋恃崇高,高易塌,毋轻踈贱,贱反合。臣言似迂,臣意则切。伏愿圣明,少加澄察

上下教曰:“朋比之害,甚于夷狄,金尚宪身为铨官,敢以毋恶朋党,以疑群正等语,偃然陈疏。如其正人君子,焉有护党之心,亦岂有以护党,见疑于君上之理乎?予方欲打破朋党,共济国事,而尚宪之言如此,无谓甚矣。此习不可不惩,先罢后推。”政院启曰:“人臣事君,有怀必达。吏曹参议金尚宪言虽过中,断无他意,而疏章才上,遽有罢推之教。臣等窃恐自此为戒进言者鲜矣。臣等职忝近密,不敢不达。”答曰:“尔等之言是矣,只递其职。”

○都督府都司李景富率百馀兵,入身弥岛,大兴屯田,斫木造幕,岛民多怨之。

○禁关西卖参商贾时诏使压境,参价踊贵,商贾等深藏不市,以索高价而潜相贸卖椵岛。户曹请令平安监司,设法关津禁之。上许之。

○户曹请送米于开城府、咸镜道贸参,以为诏使时需用,从之。

○命加奏请使先来译官军官等资,资未准者,除授边将。后宪府论启以赏加太滥,请施他赏,三启,从之。

2月10日 编辑

○己丑,固城县有雄犊,化成马足。

○吉川君权盼上疏陈情,极暴被诬于尹安亨。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凶贼不谅自己之罪,恶怨卿严治,出此报复之计,其心凶且惨矣。卿之被此构陷,诚尽心国事之所致,于卿有何不安之事乎?卿宜勿辞,尽心察职。”

2月11日 编辑

○庚寅,统制使具仁垕献军器。政院以为不可曰:“具仁垕以经乱之后,内库军器,荡失无馀,自本营别备上送,御戎之器,不是戏玩之具。且其上献,实出为国之诚,而既非惟正之供,则未免私献之归。私献非古也,岂圣世之所宜有哉?此路一开,末流难防。臣等虑切杜渐,惶恐敢启。”答曰:“具仁垕深念内军器之荡失无馀,随便别备上送,其为国之诚,极为可嘉。今玆兵器,虽是规外之物,实非干泽之计,捧置内库,以备不虞,未为不可。但边将人人,若或效此上送,则不无贻弊之事,以此观之,尔等之启,亦不无所见矣。此军器其令该曹区处,监造军官李廷梅令该曹论赏。”

2月12日 编辑

○辛卯,令诸道每四结收布一匹上纳,盖为接待诏使也。初户曹请行三结收布之令,自上以为民穷财竭,重以饥荒,乃令五结收布,则户曹又请四结收布,故上不得已从之,民甚怨苦。时中朝政乱,权委于宦寺之手,太监王敏政、胡良辅即幸宦魏忠贤之党。奉诏东来,而其意专在银参,先声才到,举国失色。

○平安监司李尚吉驰启曰:“臣来自嘉、定、宣、郭之间则汉人之充满闾里者,夺占庐舍,掠取财畜,劫奸妇女,欧伤人民,或将饿莩尸躯,移置村里,谓言丽民杀汉人,征索赂物,侵害百端。闻臣入来,处处人民,遮路号诉,自言如不得图止设屯之事,则势将卷家转徙云。空虚之患,极为可虑。臣姑留铁山,与接伴使尹毅立,同议呈文于督府计料云。”

○下谕京畿监司,购求昌陵放火之人。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上曰:“昨见户曹接待磨炼,则人参太多,恐民力之不能堪也。”知事李廷龟曰:“接待天使之规,今古不同。古则只有支供之事,今则又有银参之弊,小邦势难支当。废朝时刘、杨天使,虽曰学士,其时所用,至于七万馀两,况今太监乎?闻二太监通贿数万银于魏忠贤,不惮越海之行,而跋涉万里者,其意有在。昨日磨炼之数,亦必不足也,辱国之患,深可虑也。”上曰:“民力竭矣,十分思量,惟以省弊为事可也。”廷龟曰:“顷日金尚宪才上一疏,遽有严旨。臣取见其疏,则盖辞不达意矣。本意岂欲朋党哉?”上曰:“毋恶朋党,以疑群正,此何言耶?予意以为正人君子则必无党矣,今之分党,非君子之党也。大槪朋党之说,人君不当闻,臣子不敢言。”廷龟曰:“尚宪清直介特之士也。意在献忠陈启,而上不谅中情也。”

○以洪瑞凤为大司宪,金堉为持平,朴潢为注书,李景曾为正言,李基祚为校理,金槃为副校理,李明汉为吏曹参议,尹衡彦为掌令,权盼为京畿监司,郑弘翼为副提学,严惺为献纳,郑百昌为兼辅德,徐景雨为礼曹参议。忠州牧使郑孝诚入为户曹参议,孝诚居官善于聚敛。户曹判书沈悦,请与之同事,故征拜掌财之任。

○两司合启曰:“国有大庆,必行大霈旷荡之典,实出于好生至德,而罔赦之罪,亦参于蒙宥之中,瞻聆所及,物情齐骇。臣等取见禁府录启单子,则罪人名下,只录其当初请罪大槪题目,以致圣上不得毕照其情状,分释之命,混及于罔赦之罪。如姜𢢝、郑湛、林健、申𢙆、郑道、崔濩、安应鲁、南省身、吴汝檼、李元舆、郑硕儁、任器之、韩玉、安佺、黄中允、任性之等,则皆以尔瞻腹心,乘时跳踉,穷凶肆恶,无所不至,主张废母之论,酿成乱亡之祸,无非此辈所为,则得保首领。亦已幸矣。洪景艇、金仑、蔡承先、李清、辛义立、李涎等,则亦以瞻贼鹰犬,为鬼为蜮,募聚徒党,陷害忠良,浊乱朝政,无复忌惮。凡所以病国蠧民之事,攘臂担当。李宗英、孙祐等承顺逆魁,构陷多士。屏诸之典,正为此辈而设,而或放或移,恩宥过滥,宜乎舆情之日激也。雨露之泽,虽不间于甘苦,蛇蝎之毒,非可囿于并育,请还收成命。”答曰:“当观大臣议启而处之,勿为更烦。”两司以成夏衍、赵存道、张世哲、沈宗道等,落漏于论启,引避后添入,三启,从之。

○赐正铁三千斤于贞明公主,以为营第之用。

2月13日 编辑

○壬辰,右议政申钦上箚,请出置仁城君,其箚曰:

三司所论,已经年矣。前后台阁之臣,极言竭论,无有底蕴,而兪音尚閟。圣心所存,群下亦岂不知?祗以所防者微,所杜者渐,国家深计,当炳几先。近见台阁,相率而引退,国言因之日激,人情忧畏,气象惨沮。臣恐殿下不可不深思长虑也。狄青,宋之良将,为人借口,则欧阳修上箚陈之。况人非狄青而借口者,以推戴为名者乎?臣曾承圣教,不胜感惕,不无将顺之意,而天下之事变无穷,举国之汹惧难定,相持已久,所损非细。乱不可阶,祸不可嫁,窃忖时势,敢复封章。伏愿圣明垂察,以镇人心。

答曰:“近观三司之论,不谅予意,愈往愈切,咸以去就争之,予甚闷焉。当光海欲废母后之时,仁城之献议,与诸王子之议不同,此则虽出于怵祸,不可谓之无罪。至于近日之事,徒执凶贼借重之辞,不见相应之迹,而欲为先事之图。当玆人心极恶之日,地偪势埒者,虽微此人,皆将难免,一被指点,宁不殆哉?然则先王遗体,次第终不得保全,予将何面,复入先王之庙庭,而陟降之灵,其可谓有后乎?此所以强拂群情,逾时而不得从也。卿须体予意,使三司之论,速为停止。”

○司成李馨远上疏陈边事,请以三道军资,招募西路数千兵,以除南方调发之役,使民得以休息。答曰:“省疏具悉,深嘉为国之诚,疏辞当议处焉。”

○南海县令南斗柄上疏,请解官赴西,与其父以兴,同事西鄙,愿为父子之兵,以效张栻兄弟从张浚之军。上令吏曹回启。吏曹以为:“斗柄随其父,共立矢石之所,私情虽切,而守土之臣,不可任便。”上命依愿施行。

○都体察使张晩上箚辞职。答曰:“省箚具悉,既往之事,言之何益?勿辞调理察职。”晩曾以李贵所言不为直对被谴,今有新命,上箚辞之,而语多文饰,识者尤非之。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知事金瑬极陈:“金尚宪上疏中语意相违,以致严旨,而本心则不然也。且尚宪峭直廉介,清修若节,搢绅之中,无出其右。岂以朋党之说,进陈于君父之前乎?自上既怒尚宪,而臣于昨政,拟于副提学,臣诚惶恐。但人臣事君之道,不可徒循君上一时之喜怒,故如是耳。”上曰:“顷日筵中,有一人亦言用人之道,惟观贤否而已,不可以朋党而弃之,予窃怪焉。如此之说得行,则必成朋党之患矣,以是深斥尚宪之言。而政院以言路为戒,故只递其职耳。”

2月14日 编辑

○癸巳,宪府启曰:“罗州为今日保障之地,而物众地大,最号难理,新牧使赵璞为人愚劣,不合于拔剧。且有不谨之行,喧播于人口,雄藩弹压之任,决不可付诸此人。请命罢职。”答曰:“递差。”

○右议政申钦复上箚,请出置珙。答曰:“省箚具悉。前日箚答,尽谕予意,卿不之动听。今又上箚,予忧闷无涯,罔知攸处。过国忌后,当更议处焉。”

○备边司请召延平府院君李贵于江外,入赞机务。上命招李贵,贵谢病不来。

○都体察使张晩,请以摠戎使李曙,称以体府摠戎使,兼管南汉山城修筑之事,与臣料理,上许之

○录勋都监,请以振武功臣出身李洛、参奉金光熽,升六品秩,上从之。

○公州牧使宋兴周上疏,进山城驻跸图。答曰:“省尔上章,深嘉爱君忧国之忠。尔所投进之图,当挂座右,常自警焉。”

○命荡涤废朝时,调度官所备米布之散在民间者。光海营造四阙,财力竭,分遣调度官于诸道,侵渔聚敛,罔有纪极,所措米布,多在民间。上即令焚烧文券,使之勿问,而藩臣邑宰不体朝廷德意,还复侵征,民多怨苦。至是沈悦启请令各道监司,一样荡涤,上从之。

○吏曹参判崔鸣吉上疏辞职,上遣内医看病。时金瑬新授铨长,欲斥鸣吉,故引病乞解。盖瑬与鸣吉,疑阻已久,而至此益甚焉。

○上御资政殿,引见江华府使金起宗、定平府使李廷馦、永川郡守朴安孝、康津县监宋行吉。上谓金起宗曰:“围篱中凡事,各别留念。至于废人所欲飮食之物,十分无忽可也。”起宗曰:“臣敢不尽意。”上又曰:“江都一域,乃国家之所恃,他日有乱,必以为归。卿其务得人和,抚恤军卒。且以贮谷为务可也。”起宗曰:“虽欲尽心,但恐才不逮也。”上谓李廷馦曰:“北郡连岁凶荒,上年又有毛兵侵夺之弊,民不聊生,尔其勉哉。”上谓朴安孝、宋行吉曰:“当今治邑,莫过于爱民薄赋,尔等其勉之。”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2月15日 编辑

○甲午,命右议政申钦等试儒生经书于隆政殿。赐居首儒生郑复吉、申洬,直赴会试,其馀给分赐物有差。

○宪府启曰:“春坊之官,极一时之选,居讲筵者,固无逾于郑百昌。今世子富于春秋,师道在严,前日筵臣之陈启者,有意存焉,请递郑百昌兼辅德之任。”答曰:“郑百昌固不合于讲官。尔等所谓有意存焉者,是诚何心也?予不识尔等之意,故不即允从。大抵台官,不当如是碌碌也。”

2月16日 编辑

○乙未,持平金堉启曰:“昨论郑百昌之事者,非有他意,只为百昌亲昵于世子,而世子富于春秋,殿下之所以教导者,当示以至公无私之道。岂无他人,而使百昌兼任,使世子习知亲私之可亲、踈远之可疏哉?且亲私则不严,踈远则生敬,开讲之际,损益可知也。不然则以百昌名望,出入三司,践历华贯,其谁曰不可于此也。顷日筵臣之陈启者,亦有见乎此,其意实在防微之远虑,而未浃数旬,旋入讲院。故臣发言于僚席,请递其任,而措语之际,未能明白。殿下之不即允从,出于不识其意而然也。反示未安之意,折之以碌碌之教者何哉?殿下之轻蔑台臣,厌闻忠言,不啻詑詑之色,虽有古之遗直,孰肯为殿下尽言哉?缘臣措语之失,致有圣德之累,臣之罪戾,诚出自作,决不可仍冒,请罢斥臣职。”大司宪洪瑞凤、掌令尹衡彦、李如璜亦以此引避,玉堂处置请出。

2月17日 编辑

○丙申,正言李景曾、李景奭、献纳严惺,以阙直引嫌而递。谏院之官,不为直宿,已成谬例。至是中使摘奸外,司谏院亦在阙直应推中,故皆避递。

○瑞山郡守李时昉上疏,乞解专城之任,归养老父,朝廷以为非法,不许。

2月18日 编辑

○丁酉,左议政尹昉、右议政申钦启曰:“臣等以珙出置事,前日累次陈启,因钦箚子,有过国忌后议处之命。臣等今敢来诣阙下,会同禁府堂上,禀旨举行之意,敢启。”答曰:“前日议处之教,非欲为出置之意,卿等如是启之,予甚惭䩄。禁府堂上勿为会同,卿等亦须还归,以安予心。”于是左议政尹昉、右议政申钦、刑曹判书吴允谦、工曹判书郑光绩、洛兴君金自点、户曹参判李庆涵、刑曹参判权尽己等启曰:“近来以珙出置之事,上下相持,至于经年。国言益激,天听愈邈,朝野莫不闷郁,而伏闻议处之教,臣等方有庶几之望,即承下教。臣等非不知圣上持难隐忍,出于亲爱之至情,而公议所在,私情难掩。此臣之所以终始不得将顺者也。况其收议,实出自作,尤不可以怵祸二字,恕其纲常之罪也。岂有为逆于母后而无将于君父者乎?景俭、善胤俱以宗室,请废母后者也。既以此受罪安置,则珙何可以独免乎?亟赐兪允。”答曰:“仁城之献议,实出于怵祸,亦无可议之罪。但此事系干慈殿,予亦不敢强焉。卿等体予至意,从轻议处。”尹昉、申钦等又启曰:“珙不但为诸贼所引,其所献议,事系慈殿,罪关伦纪。臣等出置之请,实为从轻。令禁府举行之意敢启。”答曰:“出置之请,决不可从,削其职名,勉副公议。”

○命汉城府督纳材瓦于贞明公主第,后以趁不输运,罢该郞,推考堂上。

○购救散失印信于民间。是时国家屡经变乱,故奉使印信,散落于闾阎者甚多。至是礼曹启曰:“本曹所贮大小印信奉使之官,受出后还纳例也。光海朝诸处调度等差官,纷杂受去,仍为诛殛,贼适之变,将官之受去而阵亡者,亦多有之。身虽死亡,印则必有去处,奸细之徒,不无冒占行用之弊,请移文于汉城府及各道,如有来纳者,优给赏布。”上从之。

○同知中枢府事金长生上疏,乞解职名,归死桑梓。其疏曰:

臣少承父师之训,略知趋向,行之不力,到老无闻。且发身荫职,汩没吏役,衰病屏伏,只是一个凡庸老陈之人,初非有山林高尚之操,可以自托于逸民者也。圣明过听,恩擢异常,匪据之职名,不次之资秩,频烦荐加,种种难堪,馀生懔懔,死亡无日,臣年今七十有八。古人以年至不退,拟之于锺鸣漏尽而夜行不休者,其义可谓严矣。理当归守桑乡,静俟溘尽,收骨先人之山足,则志愿长毕,无复馀憾。第以一离辇毂,永隔天表,区区恋主之怀,有不能自已。伏愿圣明益懋圣学,益进圣德,以正大存心,而绝偏系之私,以雄断制事,而戒优游之失。任人惟取实地,而无眩于虚伪,接下务尽诚款,而勿事于表襮,毋厌逆耳之言,毋轻守静之士。采纳务博,裁择务精。毋执先见而格群议,毋拘常规而失事机。奋发大业,克臻至理,则臣虽槁死,更无遗恨。

答曰:“省疏具悉,予心缺然,卿其勿思退归,拜扫坟茔后,趁即上来,以副予望。”

○吏曹参判崔鸣吉上箚,请以元斗杓为罗州牧使。答曰:“箚辞当量处焉。”仍下吏曹。吏曹回启曰:“元斗杓为灵光郡守时,颇有治声,合授重地,以责其效,而今日朝廷之上,才逾斗杓者,则似难其人,才如斗杓者,则亦不可谓无人。至于交结豪杰,湖南人士,颇相推许,则臣等见闻,虽未及此,鸣吉箚内所陈,岂偶然哉?元斗杓虽已蒙宥,未有叙命,自下不敢擅便,上裁何如。”答曰:“今姑勿施。”时判书金瑬回启,而其意实斥崔鸣吉之用私,故崔、金之怨益深。然斗杓才脱王狱,而鸣吉请拜雄州,物论,亦以为非。

○以兪伯曾为司谏院司谏,李润雨为侍讲院辅德,金槃为献纳,李景义、金柱宇为正言。柱宇,中清之子也。中清以废朝募粟之臣,流丑南方,柱宇以童稚愚妄之人,得除清贯,物情多不服焉。此皆金瑬所拔擢也。姜硕期为吏曹正郞,李景容为持平,尹墀为修撰,被弹未久,遽授玉堂,未厌人望。崔葕为弼善,郑基广为罗州牧使,文希圣为广州牧使,废朝时以弘立麾下,从征深河,弘立之屈膝,希圣亦为降俘,其后生还,得保首领幸矣。至是得除畿辅重地,沈器远荐之也,物情莫不惊骇。

○暗行御史李敬舆驰启曰:“荣川郡守李重吉奉法不谨,贻弊一境。尚州牧使李好信秩高年衰,怠弃官事,请朝廷处置。”启下吏曹,吏曹请命罢黜,从之。

○户曹启曰:“银之为物,生于地而无穷,苟能设法采取,则其为补用,岂浅浅哉?端川银圹,产银甚多,而所患无役军也。顷者南汉山城赴役僧军,咸镜监司状启请减,备局只减吉州以北僧军,而南道则不减矣。南北僧军,尽为赴役于端川,采取银铅,则虽未及于今番天使时所用,亦可为贷用还偿之资矣。请令备边司议处。”备局覆启曰:“南汉山城之役,停之则已,如不得停,则犹恐役军之不多,咸镜南道恐难移用。但端川、利城、北青、洪原距南汉,道里通远,无已则此四邑僧军,除城役,用于采银为当。且吉州以上僧军,曾已蒙减于城役,其数虽少,可以补用于采银之役。请以此事意,移文于咸镜监司。”答曰:“依启。已减僧军,勿用于采银之役可矣。”

○礼曹启曰:“功臣应参之人,生存者则亲享录勋之荣,而身殁者则以策勋赠爵之意,撰出祭文,遣郞厅致祭,已有前例。功臣身殁之人,请令都监书启,启下后举行。”于是都监抄启靖社功臣青兴君李重老、顺原君朴孝立、灵原君申景植、壸山君李休复等事将行后,都承旨金尚宪陈启,以孝立弃镇先遁,既已伏辜,不可与李重老等,均蒙恩典,从之。

2月19日 编辑

○戊戌,左议政尹昉、右议政申钦,率二品以上启曰:“国家用法,罪律相当然后,斯谓之得其当也。珙之所犯,是何等罪,而削其职名,是何等律也?推戴之说,狼藉于诸贼之招,废母之议,最紧于宗戚之中,而臣等出置之请,实是从轻之典也。今若只削其职,偃息私第,则是以系干伦纪之罪,为薄物细故而已。其何以扶植纲常,昭训百姓乎?臣等非不知倡率百僚,叫阁陈请,而诏使先声已到,百司废衙,所损非细。伏愿圣明深思宗社大计,使罪律相当。”答曰:“削职之举,亦迫于群情,此外岂有加罪之理乎?出置之请,决不可从,卿等须勿更烦,以安予心。”

○尹昉等三启,不从。三司亦力争,不允。

○以李显英为礼曹参判,李省身为持平,严惺为弼善。

○录勋都监因金瑬筵中所启,请查出举义人不得参勋,而资已穷者,并加资,从之。

○雨雹,状如小豆。

2月20日 编辑

○己亥,领中枢府事郑昌衍、左议政尹昉、右议政申钦等率二品以上启曰:“臣而事君,天之制也;子而事母,天之经也。如有毁天之制、隳天之经,则天地之所不容,王法之所不贷也。珙以臣而负推戴之名,以子而献废母之议,毁天之制,隳天之经,孰有大于珙者?而殿下犹且左遮右拦,曲庇私护,只削职名,以塞公论。臣等实未晓圣意之所在也。殿下媕婀隐忍,不即快决,意外之变,起于仓卒,则其所以全珙者,乃所以祸珙也。伏愿圣明深惟远虑,亟命出置,以明伦纪,以安宗社。”答曰:“献议之事,虽系重大,原其本情,则诚可戚矣。其时形势,若不如是,则无以免祸,有此求全之计,岂不哀哉?已施之典,实非轻律,此外有何所加乎?卿等须体予意,亟停勿烦,”三启,不从。

○司谏兪伯曾启曰:“臣曾忝宪府,论尹墀临事反复之失,非敢有一毫私意。只以当合司伏阁之日,以巧避重论之人,复入台阁,故不待同僚之出,独启劾之,而人或谓臣过激,臣亦念紏劾,虽是言官之责,闹端亦不可不虑。故即为呈告递职矣。墀敢陈疏

自明,反以倾陷丑诋等语斥臣。臣今复忝言地,不可终默。墀在昏朝,冒启春坊,此非傥来之比,而乃敢曰不能高蹈,则臣亦不辞,此言诚不满一笑,所谓求其说而不得者也。至于论递宪府之时,墀乃立异先出,而其避嫌,则以郑蕴加罪,异同为辞,其实为郑蕴立异也。前后之言,若出二口,其时同僚之所详知。臣之所谓反复者以此也。此岂有意于倾陷哉?臣于前日发论旋止者,实虞朝著之不靖。今不必更举前事,以起骚扰,而但重被诋斥,至于此,决难缄口在职,请命罢斥臣职。”答曰:“勿辞。”伯曾于是引疾不出。 ○以郑世矩为持平,罗万甲为文学,尹顺之为正言。

○兵曹判书徐渻、副护军郑晔、菁川君柳舜翼、同知中枢府事金长生等上疏,请伸亡师宋翼弼之冤,上不许。翼弼,乃宋祀连之子也。祀连即故相安瑭之奴,安瑭甚怜之,至于赎身除官。己卯士祸之后,祀连诬告安瑭之子处谦等谋叛,处谦就刑,安瑭坐死,士林莫不愤惋。逮至奸党之败,祀连已死,有子五人,乃翼弼、翰弼等也。白惟让辈当朝,深嫉祀连,启请其子孙还贱,翼弼等竟以流离穷厄而死焉。翼弼、翰弼有学术能文章,训诲后进,一时人士,受业者多。徐渻等亦其门生也,至是陈疏以为:“翼弼等赎贱为良,既久且远,则一时还贱,不无冤枉云。”上令刑曹回启。刑曹判书吴允谦回启曰:“向前宋翼弼连三代良役,已过六十年大限,则其不可还贱,昭在法典。而只为见嫉于白惟让、李泼,则因一时威势,越法还贱,举族流离,竟死穷厄之中,至今有识之士,莫不伤痛抱冤,三十年尚未伸雪。以翼弼博通古今之学,未免奴隶之贱名,此岂但门徒之深痛,实为昭代之大欠。其时宋翼弼还贱公事,勿为施行何如。”上以为事在先朝,似难轻议,不许。

○黄海监司权怗、兵使边潝等上疏,自陈名参于尹安亨诬告,乞解职名。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凶贼诬告之罪,既伏反坐之律,有何未安之事乎?卿宜勿辞察任。”

○户曹判书沈悦上箚曰:

无状小臣,负累叨荣,触处怀惭,上章自劾,冀伏刑章,非一再矣。圣恩天大,曲加剪拂,强颜供职,以至今日。顷者朝廷论珙之罪也,以屡出贼口为罪目,故臣随大臣诸宰之后,同声请罪矣,今则乃以请废母后为断案。夫献议之悖恶,庭请之随参,虽有轻重之差,百步十步,均是走也。身负大累者,何敢晏然就列,不自反顾,而论人之罪乎?大臣、六卿连日伏阁,而臣惭䩄羞赧,不得同参于举国公共之论,臣之罪戾,至此尤大。欲退而俟罪,则诏使将临,机务方殷;欲出而随行,则廉耻所关,公议可畏。臣之进退,实为狼狈。伏愿圣明,递罢臣职。

上不许。

2月21日 编辑

○庚子,领议政李元翼呈告,至二十一度。上遣史官谕之曰:“国家不幸,卿病弥留,予日夜忧闷,无以为心。今以国事言之,则决难允许。但念卿久病中,以趁未解职为忧,则必有妨于调病。故不获已勉副卿意。”李元翼在朝三年,别无经济之策,而以一国元老,深系朝野之望。故及其解职,人多缺望。

○王世子谒宗庙,盖以新册封也。还宫时,又谒大院君庙,只宫僚从。

○二品以上,以出置珙事三启,皆不从。

○珍岛郡智历山场马大蕃息,命赏其郡守朴成仁。

○以崔鸣吉为弘文馆副提学,朴东善为吏曹参判,李慎仪为掌隶院判决事,崔葕为司宪府执义,李埈为弘文馆应教,赵廷虎为开城府经历,廷虎性本抗直,随事尽言,不得久居台阁,今出诸分司,士论惜之。权涛为副校理,李景义、李景宪为正言,李省身为副修撰。

○行司直崔瓘,以横被恶逆之名,上疏陈情。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卿无罪过,有何未安之事乎?安心勿辞。”

2月22日 编辑

○辛丑,左议政尹昉、右议政申钦等,率二品以上启曰:“臣等昨承圣批,以决不可允从,为教。臣等窃伏思惟,亦以决不可承顺者,不得不更渎也。夫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有伦纪也。此固天经地义,截然不可犯者,而或有悖于斯者,则无复为人之理,不可容于天地之间矣。珙以人子而先倡废母之论,以人臣而为贼徒所属望,则宜以公法直断,不可以私恩曲贷者也。纵无与贼相应之迹,固不可久处嫌逼之地。况藏印散银珙于甲子年私造印,而深藏于家中,散银货,而结凶徒于外。此皆诸贼所供也。之说,显出于凶贼之招,倘不早为之所,则殿下之所欲全者,适足以害之也。宗社安危,国家存亡,所关非细,伏愿圣明亟赐一兪。”答曰:“既已削职,此外加罪,予何忍乎?卿等须勿更烦,以安予心。”三启,不从。

○黄海道海州进士吴瀸等四十人上疏,请以先正臣李珥、成浑从祀文宣王庙。答曰:“省疏具悉。从祀孔庙,事体极重,不可容易当之,亦不可容易举之。尔等尊师之心虽切,不可轻论国家之典,尔等退修学业,勿复以此等事为言可矣。”自反正后,已有此议,馆学亦有抗疏之意,而论议不一,故遂寝。盖论议不一者,岭南人也。瀸等再疏不许,仍命今后如此之疏,勿为捧入。

○户曹请收公廊税银,以补诏使之用,不许。

○判敦宁府事李直彦,以名出尹安亨之诬告,上疏辞职。答曰:“省卿疏章,具悉卿恳。凶贼与卿,既无仇怨,则必是前日惯闻名声,故有此援引耳。伊贼以诬告,已伏反坐之律,于卿有何一毫未安之事乎?卿宜安心勿辞。”

○户曹启曰:“诏使时绵䌷用处,罔有纪极,而一自两西奴婢身贡作米之后,无一匹收捧。常时贸用,其价极重,许多所用,末由措备。侧闻黄海道遂安郡绵䌷甚贱,税豆一石,捧䌷一匹,则民甚便之云。本郡甲子田税黄豆,尽为作䌷,以忠清道内浦税豆,直运于海州仓,以偿之何如?”从之。

2月23日 编辑

○壬寅,左议政尹昉、右议政申钦等,率二品以上三启曰:“自古未有人心危疑而能安国家者也,亦未有公议沮丧而能全私恩者也。臣等之日三龥呼,实是镇定人心,以安国家之计,而殿下强拂公议,曲全私恩,今已逾年,尚靳允从。此所以人心日疑,公议日激者也。伏愿殿下亟从公议。”答曰:“曩日之事,尚忍言哉?既已削职,斯可已矣。但事系重大,公论已发,诸卿咸造,日三陈请,势不可遏。予亦不敢强守初志,姑且勉从,出置中道。噫!此岂予之心哉?出置节目,卿等与该掌相议善处,丰其供亿,便其居处,俾无未尽之事。”仍下教曰:“启辞中推戴一款,勿为举论于承传”’

○合司三启。答曰:“已谕于大臣矣。”

○大臣又启曰:“臣等伏睹圣批,已赐允从,出置处所,令禁府速为举行。丰其供亿,便其居处等事,圣虑所轸,出于天理人情之极,不胜感激。此在本道本官磨炼施行,处所定夺后,以此意下谕本道,使情法两行,中外人心,晓然知圣意之所在似当,敢此具禀。”答曰:“依启。”

○政院启曰:“以宾厅启辞,已下出置珙中道之命,而上年十一月台谏始启,以绝岛围置,今方论执,出置中道之传旨,不得捧之之意敢启。”答曰:“知道。”大臣与禁府堂上,会议出置之地,或以杆城为便,或以瑞山为便,入启禀旨。上曰:“从群议定之可也。”

○都体察使张晩,请先送摠戎使李曙于南汉山城,指授形便,兼察功役,上许之。李曙出赴山城,多有施设,故广州一境,益怨李曙至于僧徒遍于山城近处,作弊万端,加以斫伐士大夫先墓树木,人皆嫉之。

○锦南君郑忠信病,命赐御药。

○前郡守李麟奇重老之父也。上疏,极陈金尚宪正直出人行谊超伦,而无罪见忤于圣明,疏入不报。

○以金尚容为知敦宁府事,李埈为司谏,吴竣为掌令。

○卯时,日晕两珥,晕上有冠,色内赤外青。白云一道如气,起自坤方,直指东方。夜巽方、艮方,有气如火光。

○都承旨郑经世、左承旨郑广成启曰:“天使礼单一事,政院誊录,虽尽散失,而都监誊录之在礼曹者,取来搜考,则如刘用、冉登、刘、杨三起之行,赠给数目,皆为载录。或有些少加减,而大抵相沿袭,今当磨炼,不患无据矣。仍更访问,则顷间天使时,自政院磨炼,而壬戌年梁监军出来时,户曹始请与都监磨炼而用之云。盖以物件,皆属本曹,有无多少,自为商度,允为便益故也。今此册使时礼单,户曹亦将会同都监,磨炼入启,观其所勘,或有未尽之处,则容臣等详察损益,似为宜当。”从之。

2月24日 编辑

○癸卯,罢庆兴府使权恫、造山万户金汝铭。盖去年冬,奴兵取路于半朱藩胡也。等部落,行过柔远之境,掳去人畜,而江边列镇,不为候望。故监司李昌庭,至是启闻请罢,朝廷从之。

○令平安道监兵使开录昌、义两府积劳将士可合擢用者以闻。时奴贼新据沈阳,兵势益盛,有意西犯,往来辽阳。故昌、义之间,枕戈待警者已久。庙堂以为不可无慰悦将士之举,上乃下谕于平安监司李尚吉、兵使南以兴曰:“义州、昌城八年待变之地,出身将官,不避暑雨霜雪,长在城上,擐甲枕戈之苦,思之可愍。远方之人,未霑一命,积劳抱屈,枯项而死,将士愁苦,边情解体,脱有缓急,难得其死力。其中岂无智勇材力之士可合千夫百夫之长者乎?两府出身将官积年勤劳之人,卿其开录职名,注其勤劳,博采公议,等第高下,从速启闻,以凭收用。”

○命揭帖致谢于都督府。时封典完毕,诏使将临,都督自以有导奏天朝之功,故备边司请揭帖而致意,上从之。即令修揭曰:

春和海晏,恭惟督府大人体候宁谧。不侫叨守藩维,得免大戾,无非督府帡幪之恩,而今复皇鉴下烛,宝诰将降。此皆圣天子覆育生成之大德,实由大人亲驻弊境,导宣下诚之效,自顾凉薄,何以称塞。顷者奉傧之臣,谓尹毅立不谨跟候,致有违言,虽已究问其故,薄施罪罚。但念不穀,特赖大人慈惠,不克戒饬,有此愆咎,冞增兢惕,若陨渊谷。玆专小价,兼达微衷,不腆筐篚,聊效芹曝。

2月25日 编辑

○甲辰,出置罪人珙于江原道杆城郡。上欲私见珙于内堂,使人招之,则珙对以罪人不敢入阙门,终不肯来,其实含怨肆毒而然也。上又私召珙之子海平都正佶,引见于兴仁别堂。上具道其迫于公议,勉从出置之意,而对佶涕泣,悲不自胜,一宫为之感泣焉。佶曰:“臣父有钟爱少女,今欲率往配所,畏公议不敢耳。”上曰:“率往可也。稍待群议之定,夫人亦当许往配所矣。”上又私以手札,送于珙,其书曰:

不能沮遏群情,事至于此。惭负前言,无以为心。叔父何以知此间情事耶?今此勉从之事,非有一毫他意,实是欲为保全之地耳。此岂古昔王族有去无返之比哉?姑待稍定,即当召还。叔父须念此言,慎勿过虑,苍苍在彼,予不食言。

上以手札,下教政院,使传谕江原监司曰:

“前仁城君迫于群情,不获已勉从,姑令出置矣。王子生长宫禁,恒在富贵之中,其居处飮食,与外人自别。若不丰其馔品,安其起居,则必难一日支过。至于疾病调护,亦所深虑。卿其体予至意,十分料理分付,务尽善处之道,频频进候,检饬能否。如有怠慢官吏,即行启知。予亦不时遣人廉察,如有违误,当受其责。不久予且召还,勿复以寻常之人待之。且外方庐舍,想必狭陋,官舍公廨中,择其便好,使之入处,亦为宜当。噫!予之此言,出于肺肝,卿其钦哉!举行形止,一一启闻。

○谏院启曰:“国家大柄,爵与赏而已。爵赏或滥则幸门开而人心不服,其为治世之累,非细故矣。今者庆德宫所入家基之主,有加资还授之命,政目一下,瞻聆大骇,此虽与纳银、铁、木、石,而受职者有间,而国家金玉之重秩,不宜施于此等事。岂无相当可授之典,而乃以命德之器,滥授至此乎?请亟收加资还授之命。臣子之效劳于国家,此实分内事,固不可一一论赏,至于些少服役之事,尤不可超次以叙。今者诸都监监造官,皆蒙六品迁转之命,数月监董之任,止于陞叙而已则可矣,才得一命,遽出六品,资格之规废,而侥幸之路开,人不安分,争相图占,名器之滥甚矣。上年兵变之时,将领儒荫之奔走于赴难者,其劳勚之可嘉,非此之比,而赏格之施,或止于陞叙,或有全未蒙赏者。今以琐琐董事之微,而径出六品,爵命颠倒,人皆解体。请寝诸都监、监造官六品迁转之命。”答曰:“庆德宫即已移御,则阙内所入家基之主,不可不论赏。监造官六品迁转,非今日创始新规,自有前例,并勿烦渎可也。”皆累启不从。赏加事,宪府亦论之,不得请。

○以完平府院君李元翼为领中枢府事,郑昌衍为判中枢府事,严惺为执义,金堉为正言,尹顺之为副校理,李埈为兼辅德,李省身为修撰,鸡林府院君李守一为三道统制使兼庆尚右水使,安邦俊为司圃别提。邦俊湖南人也,为人有气节,少受学于成浑之门,士论重之。且尚慕赵宪,尝纂《抗义新编》。反正后,屡授职名而皆不就。

○申时,日晕两珥,晕上有冠,色内赤外青,四方有气如火光。

2月26日 编辑

○乙巳,上下教曰:“仁城今将远离,虽不久当还,予甚悲恻,达宵无寐。治任远行,艰窘必多,其令该曹春夏衣资米布,优数题送。其子海平都正佶亦令给马下送,俾无中路狼狈之患。”又下教曰:“前仁城君非但气弱,且多疾病,出去时,送以驾轿之意,言于该曹,以禁府节目别录。”又教曰:“卫行军人勿为定送,防御一款,亦勿举行。”又命内官护行,御医赍药随往,道臣护送于境上,都事陪行。

○谏院启曰:“今此贞明公主之第,虽云自本家营造,而若其功役则未免于劳民。当此公私赤立之日,逾越五十间之制,其在国法,宜有所禁,况可烦民而助成之哉?顷以搬运之迟,至罢该官,臣等方欲论启其未安之意,而圣心旋悔,成命还收,此实盛德事也。请因悔端之发,裁减公主第宅间架之数,以严国法。今此诏使之行,实为吾东之大庆。其所以承迎恩命者,虽竭一国之力,亦何所顾念。但近岁以来,年谷不登,木花大无,民力竭尽,救死不暇,许多费用之物,何以办措?坐想四方遑遑闷迫之状,不觉心寒而胆裂也。苟有少纾民力之道,则虽国家关重之物,亦可出捐而补助,况其无用而有害者乎?臣等窃念仁庆之宫,剥民膏血,经始十年,反正之后,即宜毁撤,而今尚存之,徒贻守直之弊。窗栊铁物,太半偸窃,用馀材瓦,日就朽败。今若撤毁殿阁,幷其用馀材瓦而和卖,还给家基于本主,则非但民心之悦服,必有大补于迎接之用,请付有司,别择详明勤干廉谨之人,使之主管和卖之事。延曙馆舍,每使畿邑,临急经营,倍费功力,极可矜恻,请撤给廊庑数间材瓦,以减残民一分之弊。”答曰:“凡大君、公主所居第宅,自该曹营缮,古例也。今者其家,以私力造成,予心甚未安,而公家物力荡竭,故不敢言于该司矣。自本家营造之事,少无干涉于国家,而尔等每论此事,欲间予亲亲之道,其心所在,诚不可测也。若更为论启,则当令该曹照旧例造给焉。且仁庆宫撤毁事,议大臣定夺。延曙馆舍所造材瓦,令该曹前日撤毁材瓦中随便题给。”大臣以为:“仁庆宫创建,出于生民膏血,撤毁之论,可谓正直,而但昌德、昌庆两宫皆未完全,此宫似当仍存勿毁,而若别堂无益之处,撤而补用无妨。”答曰:“依大臣议施行。别堂不多,亦不必毁散。”史臣曰:“历观前史,公子、王孙第宅过制,奢泰无度者,鲜不免于鬼瞰之灾,终至于颠覆,可不戒哉?慈殿当光海悖乱之日,备受危辱,其时公主年已过筓,而犹未有择对之举。及至今日,始乃出阁,则戒惧之心,必倍恒人,而才逾一年,便生盈满之意。永安尉洪柱元亦未能随事谨饰,遂使山泽之利,归于冒占,侵夺之害,及于闾阎,堤堰土木之役,皆因私事而贻害于民者多矣。人争讥切,而慈殿溺于所爱,主上专于奉承,不念民间之受弊,可胜叹哉?”

2月27日 编辑

○丙午,遣左议政尹昉、观象监提调徐渻、缮工监提调申景禛、礼曹参判李显英等,奉审昌陵修改莎草。

○命举义武士及弘济院来赴之人,幷限年给复。初反正时,同参举义之人,颇以不得酬功为怨。至是录勋都监启曰:“举义同参人等,不顾赤族之祸,以致拨乱之勋,竟不得一命之官。录用一事,前后传教,不啻丁宁,而绝无收用之期。当初长湍军人,皆蒙十年复户之典,举义武士朴应昱等及弘济院来参之人,幷为限年给复,以慰其心。”上从之。

○副护军赵翼又上疏,请勿罢大同之法。答曰:“省疏,嘉尔尽言不讳之诚。所陈之事,不无所见,然业已停罢,似难更议矣。”

○谏院启曰:“臣等伏见公主第宅,结构方张,堆积材瓦,别置柱础,较其大略,几至数百间,呼耶杵筑之声,达于远近,宛若昏朝时宫阙之役。臣等行过其前,不觉心寒,以为当圣上忧勤俭约之日,岂宜有此侈大逾越之举乎?圣上所以给材造成,固出于亲爱之至情,而深居九重,必不知僭逾之至于此也。圣上自即祚以来,未尝劳一民、动一役而在下之人,不体圣心若此,况今新去于乱,公私赤立,诏使将来,举国遑遑,尚何心于高宫厦室,侈大自奉,似若大平无事之时乎?臣等之论启者,欲殿下之禁饰而已。臣等虽无状,岂敢间殿下亲亲之情哉?第以法制有定间架有数,河南第宅,在所当问,故论斥其过,使自知改,而殿下乃以其心所在,诚不可测,更为论执,则令该司造给为教,是殿下勒臣等,而使不得言也。殿下虚受之量,渐不如初,言或逆耳,辄加诋斥。夫以千乘之尊,和颜色而受之,尚或有不尽所怀者。况以雷霆之威而震挠之,则虽有大于此事,涉危亡之祸者,谁肯发一口言之哉?请勿以臣等无状而废其言,更加转圜之思,益尽如流之量,亟下禁饰之命,俾遵祖宗之定制。”答曰:“公主第宅营造之处,乃是中庙朝驸马光川尉之家基也。计其古昔间数,几至三百有馀间,而今者本家,欲造百馀间,比之往昔,未及其半矣。今此造成间数,予犹以为狭小,尔等如是烦执,尔等之意,实未晓也。况自本家营造之事,于国家少无损害,而尔等今复更论,尤极过矣。予意已谕,勿为更烦。”累启,终不从之。

○义州府尹李莞,棍打毛营将官朱发时等,盖愤其侵扰于村闾也。毛营之人,皆盛怒曰:“㺚子叛了天朝,杀害天朝人,是自然之理。朝鲜则恭事天朝,素称礼义之邦,丽官不遵法度,打我标下人,礼义安在?是不有天朝与本镇也。历闻古事,绝无如此之理。”争言于差备译官秦智男辈曰:“尔说与尔国官,且为启闻于国王云。”又有将官陈继盛等数十人,聚诉于毛都督曰:“天朝乃父母之邦,朝鲜为子孙之国,而丽地边臣,擅打天朝人,是不有天朝,不有老爷也。往在万历二十年征倭之日,天朝军马,毙于朝鲜,帑金刍粮耗费者,不知其几万。丽臣罔念已往之德恩,以老爷借居一块之土,雠视天朝之人,擅打不忌,宜老爷拿致节制使,任意处之。”都督即移文于监司李尚吉,责以是事。尚吉启闻曰:“汉人之近日被困于我边者,非止义州,或着枷、或牢囚,烧死于碧潼者八人,杖毙于黄州者五人,宜速毛帅之怒。自是之后,督府将士等亦多愤恚,气色颇异于前日,臣亦无如之何矣。”庙堂之议,或云宜递李莞职,以慰毛营之心,或云不可以都督一言,轻递西门重任,于是只削一资。

○全罗监司李溟上疏,自陈被诬之事。答曰:“观卿上疏,具悉卿意。卿无一毫所失,宜勿控辞,严治此狱,亟正其罪。”时湖南人心甚恶,故方伯、守令,有一不合意,则辄陷害焉。南平县有杀人狱,溟猛治之,故有数三无赖人,潜告于勋臣,言溟已有反形云。勋臣亦知其出于构陷,不以为疑。至是溟陈疏乞解,且辨被诬曲折。

○以同知中枢府事韩汝溭为毛都督接伴使。

○备边司与户、兵、工三曹及裁省厅会议,请以两西贡物价五结收布所馀,移给海西其人之价。又于湖西,每结出米四升,雇立皂隶二百十四名,上从之。

2月28日 编辑

○丁未,礼曹启曰:“王世子册封事,当据例奏请,别遣使臣,或顺付于谢恩使、或冬至、圣节使,议大臣以定何如?”答曰:“世子册封,据例奏请,未为不可。但两天使才过,而继有诏使之行,则赤立之民,决难支堪,徐待后日,更观民力而处之可也。”

○以赵希逸为礼曹参判,李显英为大司谏,严惺为执义,兪伯曾为应教,罗万甲为修撰。

2月29日 编辑

○戊申,谏院启曰:“甘浦万户朴梦亮,当贼适犯京之日,与原州中军元克𫍯及武士李时蕃,领兵到杨州地,闻贼入城,与时蕃诱胁克𫍯曰:‘此正立功名之会也,不可不往迎矣。’克𫍯厉声斥之,终始不许。梦亮、时蕃率其兵,驰入城中,至于参逆瑅之犒,赴鞍岘之战,贼败之后,逃还厥土,一道之人,莫不痛嫉,而只以人微地远,久致网漏,公论之发,亦已晩矣。请梦亮、时蕃按律定律。”答曰:“朴梦亮等若有如此之罪,则上年必无落漏之理,勿为更论。”累启,从之。

○遣内医,看完平府院君李元翼病。

○庆尚监司李敏求启闻,请择有名望新进文官,各置提督于都会府。委以作成之责,事下礼曹而不果行。

○以李楘为承政院同副承旨,兪伯曾为议政府舍人。

三月 编辑

3月1日 编辑

○朔己酉,夜,北方艮方、巽方,有气如火光。

○毛都督移咨,请铸钱通货。备局以为不可卒然行用,不许。然都督因此屡求铜铁。

3月2日 编辑

○庚戌,平安道昌城一境,疠疫大炽,戍卒多死。边臣以闻,遣医官赍药往救。

○司宪府囚贞明公主宫奴。是时公主方营第宅,大起土木之役,运石转木,络绎道路,纵其宫奴,拔人墙砌,至于辱及士族妇女。故宪府不待论启,直囚其宫奴,人多快之。皆以洪柱元年少骄𫘤,不遵法制为咎,而柱元略无畏惮之意。

○夜,东方、巽方,有气如火光。

3月3日 编辑

○辛亥,命除济州贡献阙封者追征之令,蠲大静巫男、巫女税布。先是济州人金孝义等上言曰:“本州僻处海外,贡献舡路,动经数月,间有漂没之患,御供阙封居多,追征之弊,无岁无之。且大静所在神祠则革罢已久,而称以巫男、巫女税布,年年征捧,民殆不堪。伏愿俯察遐氓之悃,以除无穷之弊。”户曹请从其愿,故有是命。

○宪府启曰:“外方科举之设,其弊莫甚。试官之行,驿路疲弊,差备之任,列邑旷职,纸笔之用,供亿之费,都会之官,必致荡竭。如增广、式年之科,不得不并设于内外也,别试之科,自有咸聚之规。当此民力匮竭诏使方来之日,何必重贻大弊于八道哉?请别试初试,咸聚京中取之,虽两界武科初试,依兵曹加定之数,设行于其道事,令该曹更为定夺施行。”答曰:“外方设科,其弊诚然。但许多举子,废农上来,亦甚有弊,勿烦。”又启曰:“流亡绝户之逋欠,分征于邻族户内者,此为民间之巨弊,而所当变通者也。况两西之民,偏受防戍之苦,又值诏使之行,凋弊莫甚,太半流亡。又从而责其逋欠,则馀存者亦无支保之理,极为可虑,请平安、黄海两道甲子以上贡赋逋欠及管饷所掌诸邑未纳之物,一切荡涤,以苏西路之民。”答曰:“令该曹量处。”该曹以军饷匮乏为难,请议大臣。大臣以为:“宜待秋成征捧,使民力得以少纾,军饷亦不至乏。”从之。

○宪府启曰:“黄海监司权怗因都督发卖事,将接伴使前后移文,出示差官,以致都督嗔怒,使国事种种生梗。傧官之见忤于衙门,有不暇论,而其颠妄误事之失,不可不惩。请命罢职。”答曰:“权怗难免误事之失,而此时方伯之任,不可轻递,勿烦。”至三启,乃从之。

3月4日 编辑

○壬子,谏院启曰:“司饔院之设,取各道进上之物,以供各殿御膳也。今者宣惠厅,只捧畿邑进上之价,备纳市上新鲜之物,欲省官吏封进转输之弊而已,特一进上也。列圣之慈爱友于之情,何尝小啬,未闻有为大君、公主,加定进上之时。诚以名分不可僭,而几微之际,不可不虑也。一日一鲜雉,物虽微,所系重大。孔子之惜繁缨,岂欺我哉?请还收公主房进排鲜雉之命。”答曰:“公主家所送鲜雉,吉礼后似当减下,而为慈殿轸念之意,仍为送之。一日一鲜雉,为勿极微,虽似规外,庸何伤乎?更勿烦渎。”累启,始从之。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知事郑经世曰:“臣心有所未安者,敢不尽言乎?近日殿下之待台谏,略无虚受之量,事若不可从,则委曲开谕可也,何必以严辞峻旨,摧折直气哉?公主第宅一事,盖台臣爱殿下而发此论,岂有欲间殿下亲亲之意耶?往在光海朝,公主婚嫁过时,一国臣民,皆怀愤郁。今者圣上敦睦之义,廷臣孰不感叹,但岁饥兵乱之馀,营第太侈,募军董役,弊及闾里,搬运木石,络绎四街。道路观者,皆以为复见废朝时宫阙之役,台谏安得默然而已。内奴复户之弊,臣亦曾陈达矣。顷者自上有该曹仇视内奴之教,臣僚何至仇视内奴,而乃有此教乎?宣祖大王即位初年,出内帑构一书室,其时玉堂上箚以谏,则宣庙不听。有一台谏曰:‘殿下智足以拒谏,言足以开非。’此乃指纣之辞,而先王不以为罪,可见圣人包容之量矣。然犹先王末年,大不如初年。今殿下则即位才二三年,已不如初,臣实忧之。”上曰:“公主第宅,方自慈殿造给,非永安尉之所自建也。予当自公家,营建以给,而因国储荡竭,不果焉,心甚未安。今者慈殿,闻此论,至使停役,予益不安于心矣。”检讨官罗万甲曰:“人臣有怀,何敢不达乎?今者仁城之出去,驾以屋轿云,虽曰王子之贵,今为罪人,安得如是乎?光海以废君,亦不得驾轿,则何独于仁城如此哉?至于监司护送都事陪行,亦未妥矣。”又曰:“人君之所慎者,赏罚而已。顷者疏放之时,担当废论,附托权奸者,至被放释,一番随参者,亦不蒙赦,此可骇也。以尹晖贪虐纵臾之罪,亦在放赦之中,而台阁不论,臣谓台阁之风,渐不如前日,而私情太胜也。”

3月5日 编辑

○癸丑,谏院启曰:“近来守令怠慢,御供上纳之事,专不用意。司䆃寺米豆,零星分定,盖欲取精之意,而反致阙封,或至苟且代进,殊甚未安。农时守令,虽难递易,请令该曹查出,堂上以上则降资,堂下则决杖营门。监司亦难免不能检饬之失,从重推考。”从之。史臣曰:“台谏受人主耳目之责,正君违、紏官邪,乃其职也。今日可言者何限,而屑屑于米豆之精麤、贡物之迟速,至于第宅逾制、加资滥解之论,不可不力争,而遽尔停止。今之台谏,可谓不知本末者。如此而欲望人君之敬惮,不亦难乎?” ○上下教曰:“上年逆适之变,将士恇怯,列郡风靡,贼骑所向,无人遮截。李重老等独以贯日之忠,奋裹革之志,不顾强弱,冒刃当前,死而后已。其忠勇义烈,千古罕有,予尝念之,击节称叹。顷者重老之父麟奇,因事陈疏,见其官衔,只为前郡守。以如此忠烈,其老父尚在散地,国家酬报之道,岂可如是哉?麟奇令该曹陞授实职,以慰重老之魂。李圣符老母及两人妻孥,亦令所在官,优给米布,俾免饥寒。此外其时战亡将官妻子,亦一体施行。”

○户曹启曰:“天使时当用十万两银,欲以三结四结之布,换贸市闾,而此令一下,银价倍踊。一任市直则价患不足,从价略备则必致窘辱。百尔思量,只有一计,都督久在我彊,事同一家,今若专差,善辞开陈曰:‘从前使所需之物,必赋于民,而我国兵火饥馑之馀,公私赤立。愿贷老爷军需三四万银子,以为诏使之用,后日还偿,当以米参云,’则必无不许之理。我国贫乏之状,使都督知之,亦无所妨。事系闷迫,出此不得已之计,请议大臣处之。”大臣皆以为便,上许之。

○录勋都监请改撰功臣柳孝杰、文晦等教书,从之。时录勋多杂流、年少名士,撰出教书者,颇有讥嘲之词,故有是请。

○以权尽己为黄海监司。尽己性本迂拙,别无方面才局,而持身清约,不喜交游,人以此许之。郑广敬为掌隶院判决事,崔𬀪为大司成,兪伯曾为议政府舍人,李馨远为弼善,李如璜、尹墀为副修撰。

○夜,艮方、巽方、坤方,有气如火光。

○忠清道忠州、洪州、保宁、黄涧等地,疠疫大炽,人民死者,各七十馀人。令本道监司,送医药以救。

3月6日 编辑

○甲寅,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大司谏李显英曰:“人君权柄,爵赏而已。自上反正之初,惩于废朝,颇慎惜爵赏,不幸适变之后,扈从加资,厥数甚多,升秋之类,不可胜计,又有振武录勋而滥觞已极。况既录之后,或称先登,或称力战,或称有劳,纷纭追录,录之又录,至于未参勋籍者则授以加资。大槪以功罪相准,则元勋亦无功,况其部曲乎?非但此也。臣等顷日所论庆德宫基主还授加资及都监监造官六品迁转之事,莫非官方杂乱之患,至于公主第宅之逾制,则系干僭越。臣等初不欲停启,虑涉烦扰,今姑停论矣。既往不可追,来者宜可戒。”上曰:“此后则当留念焉。”领事尹昉曰:“臣再侍王世子于册礼之后,则世子岥嶷夙成,讲学之际,深解旨义,诚一国臣民之庆、祖宗社稷之福也。册封奏请,不可迟缓,臣等欲付谢恩使之行,自上以民弊为虑,不即允从。臣等之意,不如从速奏闻。”上曰:“此非急急之事,今番接待诏使,亦恐民力之难堪。况年年酬应诏使,则何以为国乎?姑待后日。”执义严惺曰:“自李元翼之递任,首揆久虚,诚为未安。臣曾见废朝时,三公俱阙,而晏然度日矣。伏愿早卜贤德,允副苍生之望。”上曰:“近当卜之矣。”

○大司成崔𬀪上疏辞职。答曰:“省疏具悉。尔才学足堪此任,尔其勉之,丕变士习。”𬀪素无学识,又事杂术,而性且昏谬,望实不孚。故及授国子之长,士多失望。

3月7日 编辑

○乙卯,黄海监司权怗请以本道文武大科,合设于汉城试。盖诏使将临而州县多事,有所妨碍故也,朝廷许之。

○备边司启曰:“臣等往弘济院,试放地雷炮,则规制甚好,自地中埋火绳,连𬋖透发。若用之于战守,则必大有益,令西路战守处,速为造成,以为缓急之用。”上从之。

○谏院启曰:“及第尹晖顷在昏朝,夤缘纵臾之罪,虽与凶党之诪张谋议,败伦病国者有间。今蒙旷荡之典,至于全释,则物情深以为骇,请命门外黜送。内需司推刷官等,横行八道,作弊无穷,臣等寻常痛愤。今者取见全罗监司状启,则长城县监洪振文牒呈云:‘推刷官及书员等,行到列邑,称以御览册衣锦价,勿论奴婢老少物故,每名各征一匹布。久远逃亡者,征于邻族,他婢作妻者则别征二匹,长城一县,所征至于四十匹。全罗一道内奴,几至万馀名,每名一匹则已为万馀匹,罚征之木,亦不下数千匹。’以此推之,则他道皆然。请令诸道监司,摘发启闻,令该曹科罪,其所征之物,查给本主,或计数属公,补用于诏使之行。”答曰:“尹晖既已放释,勿为已甚之论可也。且全罗道奴婢仅千馀口云,洪振文万匹之说,诚为虚妄。厥数虽不多,令该曹属公,未为不可。他道推刷官,未必举皆如此。然其中尤甚作弊者,摘发重治。”宪府亦论尹晖,上不从。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3月8日 编辑

○丙辰,上下教曰:“延兴府院君金悌男一家,酷被惨祸,靡有孑遗,言念曩事,不觉酸痛。其时幸得脱免者,只金天锡兄弟云,其令该曹,相当实职除授。”天锡即延兴之孙也。阖门诛戮之时,有一族人,潜引天锡而出,使之祝发为僧。故人不知天锡去处,皆以为已死,慈殿复位,天锡乃出。

○谏院启曰:“司饔院渔夫,为畿甸罔极之弊。当此革旧鼎新之日,所当比前省,而司饔院无端加定苏鱼,苇鱼各至二千束之多,举一可知其他。上供多减而责民有加,其无谓甚矣。请司饔院当该堂上郞厅,并命推考。”从之。

○宪府启曰:“公州牧使宋兴周起自白徒,蔑有可纪之绩,而滥授大州,当时物议,固已惊骇矣。为渠自处之道,所当恪勤奉公之不暇,而乃反骄蹇放肆,至于奉使之臣,多被侮辱,且淫奸府妓,略无顾忌,不成官人体样,为一境嘲笑之资。如此之人,不可一日在官,请命罢职。”答曰:“此时善治守令,不可轻递,勿烦。”累启,从之。

○以尹毅立为刑曹参判,赵翼为刑曹参议,李基祚为吏曹佐郞。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特进官李贵曰:“臣老妄性急,不能逢迎。故顷者言及相臣,伤损体面多矣。臣愿退休,有时造朝,以效补阙之忱而已。”上曰:“前日已谕,卿以改过之意耳。”贵曰:“寻常朋友之责,固当知改,况圣明之教乎?然臣无此病,则将何物,以事殿下哉?顷日东宫冠礼时,臣独未参于贺班,臣不胜恋君之情,临江作歌,以寓臣怀,此乃恋君曲也。”贵仍涕泣不止,仍曰:“臣愿一拜于世子而退去。”上曰:“卿虽即日见之,何妨。”贵曰:“殿下顷以轻君父、蔑朝廷,为臣罪目,而臣之本心,不过朱云之辱师傅也。殿下所教轻君父之轻字,乃敬字也。”上曰:“卿今又妄发矣。”贵曰:“臣在江外闻之,金尚宪以言获罪,不得受点云,人见尚宪之退,皆将杜口不言矣。尚宪乃朝廷上无双之人也。殿下若踈此人,则媚悦之风,必将大起矣。”知事金瑬曰:“李贵之言是矣。尚宪若在朝,则恶人不敢立于朝端矣。”上曰:“予亦岂有他意,欲使尚宪改过,为尽善之人矣。”

3月9日 编辑

○丁巳,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兵曹判书徐渻请于迎诏举动时,征召扈卫军。上曰:“扈卫本不关重,而且当农时,其勿征召。”

3月10日 编辑

○戊午,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特进官张晩曰:“奴贼形势,不可以朝夕期其缓急。今之西路巨弊,盖在于客将之多也。若以都元帅,开府于平壤,仍兼监司,以兵使兼副元帅,则其实监、兵使而名号差重矣。”上曰:“予意亦以为便。但今诏使将至,不可递易,当于诏使回还后,即行此计矣。”上又曰:“顷见使臣驰启,则今来天使两人,俱纳赂而出来云,未知何以接待也。若多出物,贷使我国换卖,则尤极难处。闻中原士大夫,虽负尚书之望者,亦事行赂云。今日中原之事,极可虑也。”

3月11日 编辑

○己未,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参赞官崔鸣吉曰:“古语曰:‘虽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者,不行先王之政也,’我国法制如此,难望其治平。况当今之事,可谓有体而无用矣。君德则虽盛,而外间之事,无足可观。”知事吴允谦曰:“鸣吉所谓有体而无用,殊未妥也。若有体则当有用,岂无用乎?自上先立其本,任得其臣,则政化自明矣。”司谏李埈曰:“我国法久弊生,无可守之法矣。”鸣吉曰:“李埈之言是矣。不改法则无以为国。”时鸣吉有意改易弊法,而自上不许,诸老臣亦不欲,故未遂其志,有此陈启。右议政申钦曰:“崔鸣吉、李埈之言诚然矣。我国大典,条理井井,而立国既久,已阅数百年。今则只有大纲,而节目已壤,士大夫间,未闻遵守此法者也。今之弊法,自上改革可也,如欲改法,则得人为本,如臣者何敢当也。”上曰:“当改者何法耶?”申钦曰:“何法可罢,何法可存,臣不得卒然陈达,而或法久而弊生,或古今之异宜者,可以改之。”鸣吉曰:“凡法简约然后可行,既改之后,君臣上下,固守为宜。”上曰:“祖宗朝制作甚美,而后之人不得守之,终以为难行之道,甚可叹也。大槪祖宗之法,不可卒变也。”鸣吉曰:“程子论治道曰:‘小变则小益,大变则大益,’盖为变法而言也。是以变其治者为乱,变其乱者为治,先正臣李珥在先王朝,最承恩遇,欲行更张之道,而朝廷不许,故不得行其志而殁,先王末年,颇思李珥之言云。今者自上教曰:‘祖宗之法,不可卒变’,此甚不可也。宣祖则与柳成龙,创设都监军、束伍军,盖闷其军政之乱也。此法非祖宗之法,而宣祖则行之。”允谦曰:“法久弊生则改其甚者,亦一道也,而大槪变更之事,不可不慎。臣意以为得人以任,遵行祖宗之法可也。”讲罢,召见各司轮对官。

○正言金堉与大司谏李显英,将停尹晖门黜之论,发简以问。献纳金槃、正言李景义初以为:‘宜议于宪府偕停,更谓不可旋启、旋停。’持平李景容与金堉遇于台厅,亦发简将停。大司宪洪瑞凤、掌令吴竣、尹衡彦皆以为:‘宜停。’金堉见金槃等简通,乃引避,两司皆避。执义严惺处置请递,金堉又以司谏李埈避辞,是非不定,递之,其馀皆请出仕。上谓金槃、李景义前后异辞,并命递之。于是李显英、洪瑞凤以下,皆以遽停重论再避,严惺亦避。正言李景奭请并递,从之。

○全罗道暗行御史朴炡,启闻长兴府使李廷哲征敛之罪,上命拿鞫。

○以李植为礼曹参议,徐景雨为承旨,李润雨为辅德,郑百昌为应教,郑世矩为弼善,兪伯曾为副应教,李惟达为持平,李昭汉为副修撰,赵琦为庆尚道右兵使。

3月12日 编辑

○庚申,江原道监司赵存性,请以杆城郡甲子条田税、三手粮未及输运之数,以为珙支待之用,事下户曹,户曹以为不当许。

○以郑百昌为司谏,权涛为献纳,金光炫、李景奭为正言。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上曰:“富贵不淫、贫贱不移,何事为难耶?”参赞官崔鸣吉曰:“富贵不淫尤难矣。以匹夫固穷于箪瓢者,则或可得见于经史中,至于富贵已极,而终始不淫者罕矣。”知事李廷龟曰:“此人君所宜警省处也。盖人君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则多生流荡之心,以此至于亡其国而丧其身矣。”上曰:“威武不能屈似难,而此谓易于富贵不能淫者何耶?”廷龟曰:“怀慨杀身,从容就死,果为难矣,而或激于一时之意气,不畏刀钜鼎镬者有之。”上曰:“富贵者,人之所易忽,不自觉其流入,故不淫极难,而予以为威武不能屈尤难矣。自古伏节死义,不得多见,其于国家革世,不背旧君,不事二姓者,岂不难哉?”廷龟曰:“今者诏使之行,必有中殿冕服。若然则中殿自内有祗迎之事,慈殿亦当有仪礼,但不在《五礼仪》中,请考出实录何如?”上曰:“自该曹详议定之可也。”廷龟曰:“郊外举动,例有王世子随驾之事,至于谒圣祭享之时,亦有此规,而但今世子冲年务学,寸阴可惜,至于观武才等事,尤不宜随驾。”上曰:“卿言甚当,何必随往乎?”

3月13日 编辑

○辛酉,宪府启曰:“往在光海时,诸宫家士大夫各司贡物,争相防纳,倍蓗征敛,又从而差人外方,掠夺财畜,生民之荡析流离者,在在同然。今此诏使时,外方应纳之物,倘踵前习,复有防纳者,请一一摘发,绳以贪赃之律。”从之。

○回答使郑岦、姜弘重、从事官辛启荣,自日本还泊釜山,启闻曰:“臣等募求被掳人一百四十六名,盖太半湖南之人,及到我境,粮绝呼冤。亟令该曹,发还原籍,俾无留滞之患云。”

○毛都督下将官易承惠,遣手下军兵,招谕辽东千山寺僧祖宁。祖宁率寺僧二百人、真㺚一人、驴马共二十馀匹,一时度江。义州府尹李莞见祖宁,使译官盘问贼情,则祖宁答云:“奴酋顷间用兵,锦州卫多被败杀,第二子伤死。今则贼兵不过二万,自知失势,搬移沈阳云。”朝廷闻之,或以为祖宁媚悦之言,不可取信。

3月14日 编辑

○壬戌,下谕于两西监司,戍卒妻子,并勿责以诏使时徭役,以示优恤之典,从庙堂之请也。

○下稳城府判官张滉狱。先是贼骑横行于边上,掠人而去,滉视之寻常,不即传通,故北兵使启闻其罪,遂命拿鞫。

○备边司请以平安兵使南以兴,兼黄海等道巡边使,以摠二道入防之军,如遇警急,则使得通制海西。上从之。

○以李馨远为执义,严惺为校理,金堉为司书。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上谓吏曹判书金瑬曰:“古之台谏,有七年居位者,今之台谏,无七日在职。以久居清职为苟且习俗之浮薄,一至此矣。”瑬曰:“诚如上教,近者三司,频数递易,故为政之日甚多。或一人一日之内,至于再迁三迁矣。”

○行副提学崔鸣吉上箚曰:

日昨筵中,缘文生意,转入治道,大臣遂陈随时损益立经陈纪之请,甚美意也。修明弊政,丕开新化之机,亶在于此,而天意持难,未蒙允可。臣诚缺然,大失所望。不图明良际会,千载一时,而事之不如意者,乃如是也。我国家法制,具载大典,备细详悉,皆可为法,而行之既久,视为寻常,大小臣僚,一任私情。于是《大典》为虚套,而国无法矣。今欲复祖宗之治,当修祖宗之法,而但此书之刊,已过百年,或有窒碍而不可行者,或有晦奥而不可晓者。其后又有《续录》则尤为烦复,有难适从,只为吏胥弄奸之资。且我国喜用前规,凡出于一时之谬例者,踵而行之视为成法,不敢更改,其谬尤甚。臣谓宜取《大典》及《续录》等书,更加删定,凡窒碍者变而通之,晦奥者疏而明之,废堕者修而举之,删其烦复而补其遗漏。至于京外大小衙门,各有一切之例,使人人奉行,而不敢违越可也。今之尤甚颓废者有三,曰官制也,田制也,兵制也。三者之中,官制尤为紧急,若不变通,断无致治之望,试略陈之。今备局专主国政,而政府为闲局,政院只管出纳,而承旨为一该吏,别设都监而本司反归剩官,数递官员而省寺有同邮舍,不管文书,而吏胥得以弄法,职多兼带,而无专责之实,事归曹司,而无分职之意,课责不明,而关旷成习,俸禄太薄,而廉耻易丧,此皆官制之弊也。我朝自废署事之法,三公无论政之所,于是别设备局,以宰臣之知军务者为堂上,以武班之识字者为郞厅,以为酬应边务之地。其制略似宋朝之枢密院,而朝家政令,无所裁断,不得不并归备局。自此赞成、参赞,为养病之地,舍人、检详,为伎乐之司,其舛谬甚矣。我国之人,浮华无实,翺翔台阁,专不事事,自谓清流,而机衡之重,反付无物望之宰相、略识字之武夫。如是而望治道之成,不已左乎?宜遵祖宗之法,复署事之规然后,政令出一而纪纲立矣。或者必以大臣权重,为后日之虑,此则不然。主圣臣良则权重不足为嫌,君昏政乱则天下其无沛公,若犹以此为虑,而必欲分大臣之权,则宜仿唐、宋旧制,将备局改称门下省,以三公兼领门下省事,赞成、参赞兼知事,又择谙练治体者二员,称门下省左右仆射,俾行有司之任。舍人、检详,极择堂下有计虑才望堪日后大用者,兼门下给事中,代行郞厅之事,则名号既重,事权自别,庶有朝廷体面矣。且今之承旨,即古之侍中尚书令,而中朝之内阁也。国之大小文书,莫不关由于此,凡政令之利病,君德之得失,大臣台阁,无由得闻,独承旨知之,其任之重为如何?而今之物望,反在三司之下,只得奉行文书而已,鲜有论执之事,此又谬之甚者也。臣谓极择时望,以充其选,频赐顾问,以重其权,使之随事封驳,密赞王猷,与政府相为表里,斯可也。历代旧制,中书取旨、门下覆奏、尚书施行,谓之三省。若如臣言,则不至大叚变革,而旧制之意,实寓于其中矣。今日政事之频烦,皆由于台谏之数递,亦由于小嫌之皆避,朝迁夕改,有同儿戏,诚可怪也。臣闻祖宗朝台谏,虽有推考,亦不避递,使两司互相发缄云,可知避嫌,本非祖宗之制也。且或偶感微疾,略有难便,争相引告,如恐不及,尤为未安。阳城居谏职七年,中间岂无些少疾病,韩愈至作《争臣论》以讥之,而亦不闻以此引避也。且古之言官,各自论事,故人人得尽其所见。今之台谏,凡有启辞,下吏持简通,奔走各员之家,必待归一然后启之,以此动被拘碍,不敢尽言,一有违误,闹端纷起,朝著之不靖,职此之由。今宜悉仿旧制,勿为避嫌,勿为呈告。凡有所怀,各自陈启,惟大叚举措,朝议佥同者,方为合启,则谠言日闻而且无纷扰之患矣。至如朝臣之有经学者,置之经幄。专责辅导君德,有华藻者,置之词掖,专责代撰王言,其他随其才智,分置各司,专责一任,勿为兼管,勿为迁动,其有异绩者,各于其司,以次升迁。且诸司之不紧者,合而一之,员额之太多者,汰而去之,而又别设散局,多其员数而少其禄俸。凡积仕年老,无田可归者,实有疾病,解职就闲者,有才处散,无窠未迁者,皆置于此。一以存酬报之意,一以为录用之阶,或有奉使差祭等事,皆以此塡差,则在职者无旷阙之患,失官者无落魄之叹矣。外方则监、兵、水使,皆许带一州,令各食其地之入,而置文臣判官,察其细务,防其纵恣,则有久任责成之效,而无侵夺列邑之弊矣。若乃军政则拣精壮而编束伍,除老残而收价布,宽其役而反逋逃,教之艺而致精练,田制则改量田而收漏结,复大同而均民役,禁立案而抑兼幷,除免税而广赋入,此其大略也。大抵今世之人,以清旷为高致,以勤干为陋俗,以循私为厚风,以奉法为薄德,以数递为荣华,以久任为苟且,以关节为法典,以浮议为公论。此等风俗,若不丕变,则虽圣明在上,名贤满朝,不过为江左之偸安,宋朝之委靡,良法美政,亦无所用之矣。

答曰:“省箚具悉。深嘉卿惓惓之忠。予敢不服膺而力行哉?但事多更张,似难猝变,当与大臣议处焉。”

3月15日 编辑

○癸亥,延平府院君李贵请往益山地,行父母坟焚黄祭。答曰:“卿趁即往还,”后因会盟之举,命留其行。是时李贵以侮辱相臣之故,新经罪罚,自许担当国事,而常在散秩,又以功绩与金瑬等,而瑬独蒙宠擢,贵郁郁不得意。时或往来江上,自是与金瑬大有隙焉。今日之请往益山者,亦由于不平也。金瑬、李贵以同功一体之人,不相和协,故好事者为之语曰:“琉球国不和云。”

○同知经筵郑晔病甚,上箚乞解。答曰:“省箚具悉卿恳,卿宜勿辞,调理察任。”时士林、朝廷皆属望郑晔,而晔病甚,人皆忧之。

○以吴百龄为大司谏,金柱宇为持平。

3月16日 编辑

○甲子,大雷雨,穆陵莎草崩坏,广可五六间,阶砌下补土亦浓溃,几十馀间。即日遣中使、史官奉审。礼曹请行慰安祭。

○右议政申钦,与观象监、缮工监提调、礼曹堂上,奉审而来。礼曹以日月拘忌,请待八月修改。上命议大臣,大臣以为不可远待八月,从之。

○谏院启曰:“穆陵陵上崩颓,在于十四日晓头,而今始来报,虽缘雨水之阻,迟滞之失,亦所难免。况阶土之浓溃,必有其渐,非一朝所可暴溃也。其常时不能审察,预为防护之罪,不可不惩。当该陵参奉,请命拿鞫。”从之。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上问南汉城役于特进官李曙,曙备陈形势之便好、功役之浩大,则上惓惓赐问,而当此春霖作灾之日,不及于稼穑,议者惜之。侍读官严惺曰:“今日之雨,诚大变也。凡雨,夏潦则秋旱,春潦则夏旱。今年农事可虑,自上近欲观武才于郊外,此非其时,伏愿退定于秋间。”上曰:“此言是矣。但近来武士怠慢,予欲亲临试才,为劝奖之地,予岂有意于逸豫也?”

3月17日 编辑

○乙丑,正言李景奭启曰:“谏官者,人主之耳目也。人主而不亲谏官,则是耳目蔽,而聪明塞矣。如臣谫劣,固不足以称是职,而顾念遭休明之运,处台阁之位者,岂皆尸素之徒、罢软之流哉?古之极谏者,有面折廷争者,有及霤牵裾者,诚使一曝十寒。堂陛千里,则虽欲面折廷争,何可得也?即今明良际遇,千载一时,而谏官得迩清光,惟在于朝筵。身为谏官,而当玉色天临之际,袖手迟回,不亦违于古者叫阁之义乎?若值昼讲,则直入启事之请,曾已蒙允,行之一年,旋即停止,政院之禀达,还为文具,臣窃叹惜。固知筵中辞说或长,日昃居多,玉食不以时,引接有未遑,而常亲谏官,都兪吁咈于一堂之上,诚盛德事也,所不可废者也。况朝筵则大臣、筵臣、两司特进官咸造焉,经幄讲劘之馀,朝廷之阙失、外方之民隐,各陈所怀,则必多日闻所不闻之益矣。请自今频御朝筵,克体不息之道,常接谏官,益恢虚受之量。如值昼讲,则台臣直诣阁门外,政院禀达,许即入启褟前,永为恒式。”从之。

○庆尚道暗行御史李敬舆驰启极陈:“道内民役烦重,收布色目,多至六七,一时征督,而且值木花大无,女工全废,故一匹之布,直米十二三斗,民不堪命,流徙载路。诏使时所用,固难轻议,三税作木,宜减匹数,且停其半,以待秋成,庶可少宽民力。”又言:“叛主豪奴,投属内司,乃曩日失人心之一事。反正之初,皆令还给,人皆鼓舞。今闻内司官员,称推刷下来。圣意必在于一番明查,以绝民患,而远近惶惑,咸曰内司委差复来矣,一道哗然,难以户谕。宜撤还差人,一委推刷于本道,详核成籍,收贡上送,永为恒式,以昭清明之德。”户曹覆启,只减税布半匹,而限以木花兴产,不许。延待秋成内司事,亦无所施,议者惜之。

○以崔鸣吉为大司宪,洪瑞凤为副提学,李埈为司谏,郑世矩、姜大遂为掌令,朴潢为检阅,辛启荣为持平,金荩国为谢恩使,柳舜翼为副使,南宫㯳为书状官,张自好为圣节兼冬至使,赵埙为书状官、金瑬以吏曹判书,自拟谢恩使首望,上乃命加望,而荩国受点。人颇不直金瑬之自拟,而怜荩国有八十老母而不免焉。史臣曰:“古之列国,交邻通价,必择专对之才,使非其人,《春秋》讥之。况今日衔命上国,其任顾不重欤?一自辽路阻绝,海道险远,人多厌避,每充以失时之人。张自好乃昏朝纵臾之臣,南宫㯳、赵埙皆染迹奸凶之徒,而亦膺是任,时政之不公,一至此哉。”

3月18日 编辑

○丙寅,宪府启曰:“赏以劝有功,有功不赏则何以励世?去岁鞍岘之战,金庆云、李希建俱以左右斥候将,忘身力战,摧折贼锋,竟成大功,则所领边郡健儿,亦有贾勇先登之功,而金庆云中丸捐躯,李希建口不言功,以此两将麾下,未蒙酬劳之恩,不无沙中之偶语。况西塞待变之际,宜有激劝之方,则岂可使赴难效劳之人,终始埋没,未参原从之列乎?若令李希建据实以启,非但龙川之人,可以明查,金庆云所率宣川之人,亦知其姓名。请下谕于龙川府使李希建,使之从速驰启,以慰边人之心。圣人作《易》,以坤上干下为泰者,取其上下交而其志通也。《书》曰:‘匹夫匹妇,不获自尽,人主罔与成厥功?’是以古之图治之君,大开言路,使小民皆能自通。若使下情不通,则为《易》之否卦也。况今新化之日,革弊之举,专在于民情之上达,则岂宜有所沮遏,以缺远迩之望也。顷日沔川儒生兪应时之疏,政院初不捧入,其后遂安儒生洪应天等,自远方来,沥血陈疏,其情戚矣,政院又不入启,使之落莫而归,其意殊未可晓。色承旨请命推考。自今以后外方上疏,虽有狂言妄说,皆令捧入,俾无言路杜塞之弊。”从之。

3月19日 编辑

○丁卯,谏院启曰:“仁政以恤民为本,而恤民非他,去其为民弊者而已。姑以虎豹皮之弊言之,应纳之数,岁不过数十领,而各道泒定,遍于三百邑,其数当几何?当初设贡之意,本欲设机阱攘虎豹,以除民害,而其流之弊,未免于敛布而贸之。一皮之价,至于四五十布,而不过为帅臣私用之归。岂宜于发政施仁之日,乃以不急之征敛,重困吾民而无所变通乎?请进献豹皮,参酌应纳之数,轮定各道,而蠲其羡馀,以施一分之惠。”答曰:“此事本出于为民除害之意,各邑诚能设阱捕捉,则似无其弊,而若辞如此之弊,令诸道监司,参酌一年应用之数,轮回分定,征布之弊,亦为痛禁可也。”

○毛都督以李莞打杀汉人,其怒未解,平安监司李尚吉呈文督府备陈:“李莞徒知部曲扰害,有达老爷恤民之心,而不自知,亦失小邦事大之义,寡君震怒,欲拿问施律,而第春阳方亢,江滩甚浅,荷戈待变,不以冰泮而可弛,临阵易将,亦是兵家深忌,玆以镌削一级,以治妄作之罪。”都督大喜,即回报曰:“李莞原系忠勇之辈,妄行杖责,盖为下人所误,实非其本心。边地重镇,非莞不可,愿委曲回奏,复其原职云。”

○命东阳尉申翊圣,往书永昌大君碑文,盖因慈殿之教也。永昌大君㼁年八岁,被奸凶构捏,光海囚于江华府,使宫女二人随往。慈殿造送一衣,永昌拆视之,则衣有污点处,问宫女曰:“新衣何污耶?”宫女曰:“此乃慈殿泪痕也,”永昌挥涕呜咽。厥后光海命拿二宫女以来,禁府都事到围门催出,宫女痛哭,辞于永昌,永昌端坐不动曰:“汝速出去。”光海令李廷彪为别将而守之,潜使速杀,廷彪承光海意,至于永昌所处之室,不通火气。永昌常坐衣笼上,而时往小阶边,向天祝曰:“欲一见母而已。”廷彪以灰水和飮食以进,永昌飮之,三日乃死。江华之人,至今言此事,至于悲咽不能言。慈殿复位之后,改葬以大君礼,又立碑以记其时事迹,墓在广州。

○以尹衡彦为掌令,金槃、罗万甲为弘文馆副校理,吴竣为弼善。

3月20日 编辑

○戊辰,谏院启曰:“前府使李廷臣为金海府使时,夺取彦阳居辛荃女为妻。荃本世族,而家富于赀,廷臣必欲取之,而荃以其老,固拒不从。廷臣缚致主婚之人,加以詈辱,行赂诳诱之迹,诈书迫胁之状,无耻无忌,可骇可愕,人莫不怒目而视,切齿而言。如此悖戾之人,不可齿诸衣冠之列,以辱名器。请廷臣削去仕版,以为作奸犯义者之戒。”从之。

○上御资政殿,引见黄海监司权尽己谓曰:“民生之安集,在于守令,守令之贤否,在于方伯,卿其勉之。且本道军政无形,若有警急,何以防守,亦须尽心为之,”仍赐豹皮锦叚等物。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特进官李贵曰:“臣顷在江村,有一醉人,欧人于沙头,臣使人捕来,则自言大院君奴子云。臣略施十杖,则叩头称谢以去。”上曰:“卿之杖之,甚善矣。非卿则必不能矣。人皆如卿,则渠辈何敢作弊乎?”贵又曰:“有一王子,构亭江上,占夺钓鱼之处,且勒令江边之人,日供渔樵之役,民将不堪。”上曰:“何王子耶?”贵曰:“庆平君也。”仍极陈其作弊之状,上不答。贵曰:“谢恩使金荩国之母,年今八十三岁,荩国将作越海之行,而不敢言于其母云。”上曰:“予不知荩国之有老母也。如有老母,则虽陆行,不可差遣,况万里沧波乎?其令该曹改差。”贵仍请自管诸地之鱼盐,为国兴利,上不答。

3月21日 编辑

○己巳,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领事申钦曰:“自上临筵,左右如有善言,一一嘉纳,既罢之后,常存于念中,念之不置。盖君子之言逆耳,小人之言顺旨,此所以小人易进,而君子易退也。人君力学然后心地清明,鉴空衡平,而志气自与君子,暗合矣。宋仁宗乃稀世之主,后人称庆历之治,而以范仲淹之善流,忤于夏竦,则立朝仅一年。以此观之,众君子不能胜一小人矣。”

○讲罢,引见各司轮对官。

○下教于政院曰:“今日朝讲何晩耶?”政院启曰:“阙门比常时早开,大臣及经筵官并趁开门而入,惟执义最后来到,以致差晩矣。”上曰:“台官如是怠慢,国事可知矣。”

○执义李馨远引避而递,正言李景奭亦以晩到引避,正言金光炫与司谏李埈处置请出,上特命递之。光炫、埈亦避递。

○宪府启曰:“绫原君俌以王室至亲,所当益加谨饰,而乃因愤懥之私,杀害人命,外议藉藉,而尸亲不敢发告,极为骇愕。请命有司,按核治罪。”答曰:“绫原君俌以何事,杀何人耶?所启似不明白,更为详闻,论之可也。”

○左议政尹昉上箚乞解。答曰:“省箚具悉。卿其安心调理。”仍遣内医看病。时尹昉弟晖方在两司论罪之中,孙墀新经兪伯曾弹劾,以此不安于心,引疾辞职。

○毛都督以为贼将李永芳到凤凰城求和,遣参将、游击时可达、杜贵等七将,领六千兵,发向义州,或云都督之诡言矣。李永芳以中朝将帅,当辽阳陷没,投附奴贼者也。 ○毛都督回帖,且贺我国有册封新典。先是上因备局议,遣问安官柳恒,致谢封典之降,仍陈尹毅立事,都督颇有德色,答云:“礼部欲差送四员,而本镇前日,揭帖于各衙门,悉陈尔国荡败之状,故只送二太监。凡支供及所索之物,尔国比前减半可矣。”且曰:“俺与尹陪臣相处,别无大过,又无大功,须启知国王,勿为致罚云。”

○录勋都监启曰:“今此两功臣,为阃帅及两西守令者,已有勿为召来之命矣,陪奉至尊,告天歃血,诚臣子之至荣,亦国家之盛典,而两功臣不得来参者,多至二十员,其在事体,殊极未安。如咸镜道兵使申景瑗、潼关佥使吴珀、平安道兵使南以兴及西北守令边将,在朝夕待变之地者,虽不得召来,南方则别无朝夕可虞之事,前统制使具仁垕、黄海道兵使边潝、忠清道兵使朴瑺、全罗道兵使申景禋、左水使李义培、右水使金完及南方守令,请令计其日字,临时来参,以重国家会盟之典,”令庙堂议处。备边司只请具仁垕、朴瑺、申景禋及南方守令来参。

○录勋都监又启曰:“考诸誊录,会盟祭应参新功臣,方在永不叙用以下者,有冠带参祭之规。今此功臣中,亦有或罢职者、或降资者,请令该曹,照旧例禀旨举行。”答曰:“罢职人叙用可也。”因吏曹启禀,降资亦还授,而旧功臣并一体施行。

3月22日 编辑

○庚午,以严惺为执义,金致为庆尚监司,尹顺之为弘文馆校理,特授郑蕴为司谏院大司谏。时蕴以救珙,大忤时议,久不拟清望,故有此特除。兪伯曾为舍人,金南重为修撰,高傅川为正言,以朴鼎贤为谢恩使。鼎贤当宣庙壬辰离宫之日,以注书随驾到松京,焚记事草,乘夜逃走,其时同逃者任就正、金善馀亦秉笔之臣也。其后铨曹以此人等拟望,宣祖下教曰:“我国虽乏人,岂以逃亡军拟望乎?”在宣祖时终不得复官。而鼎贤今日,至为玉帛朝天之任,深可叹也。

○前参议赵翼上疏,极陈受谷之诬。上曰:“赵翼以自己辨明之事,再陈疏章,渎扰君父,猥滥甚矣,从重推考。”时暗行御史朴炡,搜得兴德县监金振緖不法文书,其中有送谷赵承旨之语,而振緖就狱受刑,故翼陈疏自明。盖赵翼以儒臣,知名当世,志操清约,人皆以为万无此理,由是快辨其诬。

○宪府启曰:“绫原君俌打杀之人,丁永信称名人也,闻此人本以义安大君奴子,免贱为良,已行译官,而俌以言语之失,滥加笞杖,数日内殒毙云。尊贵之家,与闾阎悬绝,其详不可得闻,必经有司按核,方得其实状。臣等只据风闻论之,而不得明白陈达者此也。虽曰宫奴,而既已免贱,则俌何敢擅杀之哉?三尺至严,不容小贷,亟命核处,朝讲之日,圣上宵衣,开门特早,凡入侍之臣,宿斋预戒,假寐待朝,惟务积虔礼,感动天听,而国纲日解,怠慢成风,虽有识士夫,恬于弊习,不自惕悟,殊可寒心。前执义李馨远,身为法官,最后诣阙,以致日晩开筵,其稽缓无识之罪,不当止于只递其职,请命从重推考,以警其馀。玉堂之视两司,其选尤重,而前正言李景奭,才递薇垣,便拟玉堂,殊无加罚之意,其不识事体甚矣,请该曹色郞厅推考。今后三司之官,凡有所失,递其见职者,虽系微过,毋敢即拟清选,以重朝廷体面。”答曰:“依启。绫原君俌,义安君继后子。所谓永信者,义安君奴子也。先朝永信以守墓之功,限己身免役云,此非绫原之家奴乎?大抵奴主之间,名分至严,尔等信听叛奴之言,欲施重法于绫原之身,尔等之意,实未可晓也。该曹核出则自有处置之道,令攸司从公查核。”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3月23日 编辑

○辛未,回答使郑岦、副使姜弘重、从事官辛启荣等复命。初岦等至日本,日本君臣,礼待甚厚,所赠器用宝贝,不受一物,银货则尽付岛主而还,盖不失人臣出彊之义云。日本国王源家光,修复谢书于我国,其书曰:

日本国王源家光,奉覆朝鲜国王殿下,维时腊天,寒气逼人,玆蒙一封书三官使之温讯,一团和气,恰如坐春风中。寡人统领日域,忽达贵闻,修礼致贺,若干珍产来赠,感佩继前烈笃邻交之良意,益切忻慰,确约两邦流庆万代,敢勿间阔矣。伏冀顺时为国自珍,不宣。

又有执政数三人,皆修书于礼曹,致谢赠给之物。盖家光,即家康之孙、秀忠之子也。丁巳年吴允谦奉使之时,秀忠方为关白。秀忠以其子家光为当立,遂传其位,而家光轻锐喜杀,人多怨苦。

○毛都督移咨,以为:“通官皮得忱,违禁贩卖,愿速正法。”备边司请以得忱,曾因小邦军饷乏少,量受若干银参,渡海转籴,而乃反假公济私,即著刑曹,拿问按法之意回揭。

3月24日 编辑

○壬申,义州府尹李莞驰启曰:“都督营下十将,领军到府,自言欲探听彼中声息,将为渡江。方散处村落,侵害万端,少或阻搪,辄加欧打,自七八年来,民之流移者,十居六七,今又遭此骚扰馀存之民,保活无计,倘遇意外之患,守城之策,无复可赖。督府又索五百石之粮,即日督出,不得已以铁山所储五百石应副,而馀储无多。且数万军兵,结阵于已种之田,今年农事,无复可望。诏使时需用,百计无策,请令庙堂,别为处置,使残民得以容息,免于崩溃之患。”备局启曰:“李永芳云者,其间事情,莫知端倪,宜急遣宣传官,详探边上消息。且令伴臣,探听驰启。”从之。

○遣宣传官,斩柔远佥使全允弘于稳城。盖允弘,以边将,不有国家法令,私自越境,伐木畋猎,至于军兵牛马,被掳于胡中,而暪不直报,故有是命。

3月25日 编辑

○癸酉,王世子召见延平府院君李贵于景贤堂。盖李贵曾以请对世子之意,屡陈上前,故至是上使世子召见。

○训炼大将申景禛、李曙等启曰:“都监军兵,以扈卫操练等事,少无休息之时。自前北鄙无警,南防颇紧,故例于冬朔,轮回给价。今则以西边防戍无冬无夏,长在荷戈之中。目今春雨方洽,农务政急,部伍中外方之人,不可不及今休番,使之著力于南亩。请自四月,先放一旗,后月又放一旗,限以七月,使人人各得四十日之休暇。”上许之。

○以郑百昌为司谏,李景容为正言。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特进官李贵曰:“孟子以后,朱子出焉,继往开来,大有功于斯文。以我国言之,赵光祖以道学名世,继有士林之祸,从此以降,士习大坏。其后有李滉,笃于儒者之功夫,李滉死后,又有李珥、成浑,道学高明,废朝十年,寂无闻焉。及至反正之后,郑晔为师儒之长,虽聚士讲学,皆是科举之士。金长生则虽若阔于任事,若留京中,后学庶有所矜式,而决意还乡。张显光亦无意仕宦,退去不来,此诚国家之大欠。朴知诫以穷经之士,少无得罪于朝廷,一斥不还,恐非待儒之道也。大槪山野之士,初入朝班,例招讥侮,至于俗士登科,多作名士。废朝乱纪之馀,殿下即祚,是实一治之时,愿召学问之人,以为兴起之地。”史臣曰:“李贵志操不端,言语无章,以此取笑于世人,而少有私淑之地,故其意如此。且爱君忧国,不避众谤,有怀必达,忠愤一节,罕有其比,故当时之人,号李贵为杂君子云。入侍经筵,言多触忤,而上不以为罪,诋辱搢绅,无所顾忌,而人不以为怒。陈箚抗疏,无日无之,而言不见用,竭诚殚情,欲济国事,而徒劳无益。平生行事,类如是矣。”李贵又曰:“仁城,乃伦纪之贼,图危宗社之事,昭不可掩。顷者出置之时,推戴一款,自上命去于传旨之中,而承旨敢捧承传,又命监司陪行,而台阁寂无一言,独有罗万甲入侍而言之耳。”上曰:“其时无监司陪行之事,卿何从得闻此言耶?告君之辞,不当如是。”贵曰:“郑蕴之罪,宜施薄罚,而自上特除大司谏,抑何意也?臣曾在药房,言于郑经世曰:‘郑蕴之头可斩云,’则经世无以对之矣。当反正之初,任叔英言于臣曰:‘今之时,若比殿下于武王,则宜有伯夷之节云。’其后乃有柳梦寅及诸贼,盖由此论也。郑蕴所见如此,故乃救仁城,臣尝愤惋焉。蕴曾作南原倅,私取八百石之谷,又送祭需于贼臣仁弘之家,蕴曾受学于仁弘,仁弘虽伏法,犹不忘师生之义也。而台谏无一弹论,未可晓也。如臣老妄,今将入地,臣死之后,殿下难得如臣者矣。”上曰:“郑蕴直士,难得如此之人也。”贵曰:‘殿下之教是矣。蕴曾比殿下于废朝辱君父之人,果难得也。“上曰:”古或有比其君于桀、纣者,卿之致责,岂以与卿所见,不同之故耶?“

○上引见回答使郑岦、副使姜弘重、从事官辛启荣于资政殿问曰:“倭国事情何如耶?”岦曰:“臣等闻见,已具于闻见事件中,而大槪接待臣等,极其优厚矣。闻自中方有疑虑之事,关白父子,质置六十州将官家属于国中,分遣诸将于东西都,有若朝夕待变。以即今事势观之,似无动兵侵邻之举矣。”弘重曰:“关白年少新即位,且轻锐喜杀,人心未附云。”上曰:“关白之传位,抑何意耶?”岦曰:“倭国之君,例以战功承袭,故关白生时,传位其子,以为镇定人心之计云。”弘重曰:“以亲信之人,分遣各州,而方筑大板城,以为父子各守之计云。”上曰:“江户似是一隅,何以设都耶?”弘重曰:“或云其近州,有跋扈之将,故欲以弹压云。”上曰:“初观状启,以为刷还之人,必不多得。今者刷还之数,颇多矣。”岦曰:“被掳已久,至于男婚女嫁,故无意还国。臣等尽心搜问,而关白亦下令许归,适闻西海州,有思归之人,刷得百馀人耳。”弘重曰:“刷还人中,有放炮成才者二十馀人,别作队伍何如?”上曰:“渠等必思父母怀故国而出来,不可勒定军伍,令备局议处。”后备局请俟还原籍休息之后,抄出精壮,隶于训局,从之。

3月26日 编辑

○甲戌,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

○辽东人男女十一名,渡自浅滩,来投高岭,自言家在辽阳,为奴贼所掳,转入罗贝部落,乘夜逃来云。咸镜监司启闻,且请送内地,朝廷许之。

○参将徐孤臣引率假㺚四十七名及马十二匹,转入昌洲。是时毛营将士,贪利乐功,潜入胡地近处,出没侦俟,招纳假㺚,以是挑怒于胡中。故边臣甚忧,其毕竟开衅于我国,而莫能禁止。

3月27日 编辑

○乙亥,备边司请修谢帖于中朝都察院御史武之望,上许之。先是我国译官皮得忱等,贸贩军粮于登州,遇风舡败,借得渔舡,泊于中原之境。登州开府都察院御史武之望,调发舡格定将护送,备边司启请优赏来人,修帖致谢。

○宪府启曰:“法之不行,只为一个私字所误耳。顷在昏朝,群邪满朝,货赂公行,坏乱王法,无足道者。目今圣明赫临于上,群贤恪谨于下,然而纪纲不立,法令多紊者,正以打破私字,犹有未尽故也。夫循私任,欲以贿为政者,小人之私也;慈祥恺悌,不胜颜情者,君子之私也。虽有轻重之分,而其为坏法则一也。今之士大夫,率多宽厚弛缓之人,或狃于风习而不自悟,或溺于恩情而不自觉,关节请嘱之风,依旧不止。铨注坐此而或差,狱讼坐此而或误,廉节坐此而多丧,其原甚微而其害甚大,蠧政害法,莫此为甚。请自今为始,一切痛禁,凡以铨注狱讼等事,折简于京外当官之人者,一一摘发,依律科断。”从之。

○刑曹查启绫原君俌杀人事,下教曰:“台官为人主耳目,主一时之公论,其论事发言,不可不慎。今者宪府,不识论事之重,徒信叛奴之言,无辜王孙,构陷于杀人之罪,是诚何心,殊未可晓也。如使此习渐长,日后无辜之人,举不免横被罪罚,而背主之徒,皆生陷害之计。岂不大可寒心哉?但人命甚重,虽奴主之间,不可少忽。俌不告该掌,滥施笞杖,以致殒毙人命,殊极非矣,为先从重推考。”后以擅杀其奴照杖律,只命赎。

○承旨郑广成、李圣求启曰:“伏见备忘之教,责台官论事之不慎,罪绫原滥刑而擅杀。臣等固知圣上至公之盛意也。第念台官苟有所闻,随事论列,乃其职也。既闻绫原擅杀人命之事,不避难言之地,乃陈请罪之启,实出于公耳国耳。岂有他意于其间哉?今乃以构陷王孙,是诚何心为教。王言一下,岂徒台谏摧折沮丧?抑恐远近,相顾惊骇。臣等待罪近密,区区之心,只愿圣明一动一静,毋缺国人之望,敢此陈达。伏乞更加三思,还收已下之教。”答曰:“观刑曹查核启目,则前日台谏所论,皆是失实之言,故虑有后弊言之耳。已下之教,不可还收,不允。”

○大司宪崔鸣吉启曰:“随事紏劾,不避宗戚者,法官之责也;核其实状,轻重科罪者,该曹之职也。绫原君俌杀人之事,传播都中,臣询其所以,则被杀之人,乃是义安宫奴,曾为免贱,已行译官,则非俌所敢擅杀。其间必有曲折,而此则自有查核之地,故只因风闻,启请核治。至于绫原之承重义安、永信之只为免役者,则未查之前,臣何以知之哉?然不告官司,欧杀奴婢,明有律文,况业已免役,则尤不可擅杀明矣。且重杖殒命之事,人所共知,已为免役之状,圣明所烛,则因病致毙之言,帖文不纳之意,不难知者,而伏承圣教,乃以构陷王孙之罪,加之论事之臣,窃恐贵戚骄横之习,自此渐长而不可救正。今日之所可寒心者,岂不在于此乎?臣虽无状,将何颜面,论列是非乎?请赐罢斥。”持平金柱宇、掌令尹衡彦等,亦以此引避。执义严惺处置请出,特命递之。

○义州府尹李莞驰启曰:“督府十将句催舡只,若将渡江者,然而终不渡江,还向蛇浦。都督送票于臣处,借本府米五百馀石,以为过河食用。故领将毛有恩责令支放米豆。臣据理论辨,则有恩诟责于臣,极其非理,臣恐有脱巾之患,即给五百馀石,且以牛酒,慰悦其心。大槪都督闻天使出来,作此征进之状,以为耸动瞻聆之计耳。李永芳岂有无故请和之理乎?且以岛中乏粮之故,诸将不即撤回,仍或留府境,或向昌城等郡云。

○海平都正佶上疏,请随其母,往见其父于谪所。答曰:“省疏具悉。予甚忧念,尔其好为陪往。”仍命给马。承旨李圣求启曰:“近因驿路疲弊,凡受由之人,虽在近侍宰列,不得给马。佶之往来,亦必频数,一开给马之规,贻弊不赀。佶以私行乘驲,亦岂得安心乎?请命还收成命。”不从。又下教曰:“仁城君夫人下去杆城时,优给人马,没路护送之意,下谕于两道监司。且命内官,随往看检。”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3月29日 编辑

○丁丑,承旨郑广成、李圣求、李楘启曰:“台谏递差之命,出于千万意虑之外,臣等相顾失色,不胜惊愕之至。台官体面甚重,言及乘舆,天子动容,虽或有狂妄之言,亦当优容其直气。况今宪府所言,深得论事之体,本府处置,既请出仕,则公议所在,亦可知矣。昨日既下严旨,今日又有此批,凡在瞻聆,孰不缺望?职在近密,不敢含默,伏愿克恢天地之量,还牧递差之命。”答曰:“宪府既有论事失实之失,不可仍在言地。然如是启之,勿递。”于是掌令尹衡彦、持平金柱宇皆不就职。大司宪崔鸣吉呈辞不出。

仁祖大王实录卷之八

夏四月 编辑

4月1日 编辑

○朔戊寅,备边司请召还元帅李弘胄,上许之。史臣曰:“今日庙算,可谓儿戏耳。伊贼窃据沈阳,蓄锐伺衅,盖有年矣。在我阴雨之备,不可少忽,而因弘胄之引疾,遽请召还,抑何意欤?倘有风尘之警,起于呼吸,则虽欲免以国与敌之罪,其可得乎?” ○谏院启曰:“人主一心,万化之原。苟有偏系,则处事之间,未免有私意,岂非大可惕念处乎?绫原杀人之说,喧传众口,则法官之请查,在所不已。该曹查启之辞,未必皆出于实状,而殿下遄加震怒,遽递多官,瞻聆所及,孰不惊骇?向者金庆征、元斗杓,俱以杀人,或削其职;或被囚禁,而以该曹之缓于奉行,至于拿囚。此出于殿下至公之心,而一国之所共颂道者也。独于玆者,曲护绫原,摧折法官,至递其职,岂徒有累于待台谏之道?其于圣上秉心之公,所损非细。臣恐直截之风,从此沮丧,而言路杜塞矣。请平心省察,益恢天地之量,亟下悔悟之教。”答曰:“金庆征等所犯,与绫原之事,大相不同。今者欲比而同之,是只知责君,而不识轻重、是非之言也。且该曹查启,若非真实,则何不论该官之罪乎?昨因政院启辞,还收递差之命者,实出于开言路之意也。”

○右议政申钦,上箚请礼遇台阁。略曰:

圣明以宪府官论事失实,教旨严峻,特命递职,俄因政院陈达,复命勿递。臣始而惊,终而喜。顾惟立治之方,用言为本,导之使言,惟恐其不言。况摧而折之,望言路之恢张乎?伏见圣明,即位以来,听纳不倦,内外臣工,无以言为讳者。今宪府所言,亦不过恃圣明之听纳,而欲立邦宪尔。言官论事,恒出于风闻,虽间有未尽得其曲折者,不必责也。事涉贵近,人所难言而言之,为公而非为私也。于是而不为优容,则谁复为圣明,言国家利病,而朝廷孤矣。唐太宗谓侍臣曰:“每有谏者,纵不合朕心,朕不以为忤。若加嗔责,岂肯更言?”噫!此一言,足以致贞观之治乎!台官虽承勿递之教,必不甘心仗马,自安于戴豸之列矣。合则进,不合则退,君子之节也。古昔谏臣,岂皆尽善无疵,而明主之包容、察纳,奖以成之者,盖以是也。陆贽之言曰:“臣之进谏,虽失中,君之纳谏,无不美。谏者之狂诬,明我之能恕。”臣窃以此,为圣明献焉。伏愿圣明,继自今始,深加省悟,礼遇台阁,必赐容察,使士气振励,以为祈天永命之图。

答曰:“省箚具悉。嘉卿爱君之诚。箚辞实是格言,予当服膺而力行焉。”

4月2日 编辑

○己卯,弘文馆校理尹顺之、修撰金南重、副修撰金荣祖、李昭汉等箚曰:

伏以,国家之有言路,犹人身之有血气。血气周行,无所壅阏而后,人能存。是以,古之明君,必优容骨鲠之臣,使之随事规争,以广忠益之路。若以偏着之心,遽示𫍙𫍙之色,则孰有婴鳞于雷霆之下哉?日者宪臣,以绫原君俌杀人事,随闻论列,以为查出之地,而圣批严峻,至命递差,使直气沮丧,人心惊骇。不图圣明,有此过举也。台谏所论,恒出于一时风闻,纵或有失实者,犹可容而受之,不宜轻责。况事涉杀人,都下喧传,则执法之官,不避贵近,敢言难言之事,深得论事直截之体,而殿下摧折太甚,臣等将恐言官噤默,贵近骄横,其流之弊,终至于国事日非,而不可救矣。伏愿殿下,深加悔悟,礼遇台阁,务恢进言之路,以绝偏系之私。

答曰:“省箚具悉。玉堂非救护鸣吉之地,清斋之日,如是渎扰,甚过矣。”尹顺之等,诣政院辞职,仍陈圣教未安之意,答曰:“勿辞。”史臣曰:“从谏如流,接下以恭者,三代之后,罕有闻焉。呜呼!末世尊君抑臣之习,有以致之欤?主上徒以言涉贵近之故,今日折台阁,明日斥玉堂,其何以励直气,而开言路乎?人君一喜一怒,万民攸瞻,则可不惧哉?昔洛阳令董宣,擅杀湖阳公主之奴。汉光武初若震怒,竟赐钱而旌直。未知今日,亦有此举耶?良可惜也。”

4月3日 编辑

○庚辰,上御资政殿,引见庆尚监司金致。致略陈本道军政之解弛、民生之困瘁及田制、豪习等事,上以严明黜陟、轻徭、薄赋,谕之,仍赐弓箭、锦段等物。

○延平府院君李贵上箚,请广开言路,优容台阁。其箚略曰:

臣伏见,殿下聪明英睿,明习政事,仁慈恭俭,敬礼大臣,凡诸声色货利、侈靡游戏,可以害政而病国者,殿下未尝有一于斯,此臣民之颙望于下风者也。然而大志未立,每欲因循涂辙;诚意不足,未免修饰文具;度量不弘,不能虚受忠言。若此三病不袪,则臣恐圣德无以日就光大之域,治道无以挽回隆古之盛,中兴之业有退无进,将无以大慰四方之望也。请以言路一款,为殿下毕陈焉。夫言路者,国家之血脉也。血脉壅则人必死,言路塞则国必亡。自古明君英主,虚心乐闻,导之使言者,岂以臣下所陈,悉皆格言?虽或出于讦直,涉于僭率,踈阔而难行,谬错而失实,亦皆优容而翕受,犹恐嘉言之或伏,故群心胥悦,群策毕举,上无过举,下无隐情。若以万乘之尊,挟雷霆之势,或饰非而自护,或骋辩而争胜,则方直者未免摧沮,懦弱者必至阿媚,虽有危亡之祸,迫在朝暮,谁肯一为人主发口哉?光海初政,非有大段过恶,只因恶闻直言,每以徐当发落,为拒谏之妙策,故君暗臣谄,驯致颠覆。殷鉴不远,而殿下犹不知戒,此臣之深忧,而隐痛者也。殿下轻蔑台谏,无异庶官,凡其所论,辄先疑其失实,虽论细事、劾小官,亦未肯即赐允兪。以此为台谏者,虽素称刚鲠,亦不敢展舒志气,欲有论启,则辄相顾趑趄曰:“此果可以回天乎?”惟思塞责,乍发旋止。至于事关宫禁,言涉贵戚,则无论理之曲直,事之是非,或明下峻批,或显示厌色,至以情外之语,诟斥谏臣。如顷日绫原杀人之事,闾巷传说,故言官随闻论列,只请查治,则轻重虚实,自有辨核之地,有其事则罪之,无其事则置之而已。何伤于绫原,何负于殿下哉,而殿下始有构陷之教,终有递差之命。此果圣主至公之心,大度之举乎?夫构陷云者,内有所嫉,而阴加中伤之谓也。今之法官,有何私憾于绫原,而必欲中伤以危法哉?王言一下,四方传诵。臣恐中外有识之士,有以窥殿下之浅深也。方今处公卿之位者,无非重臣宿望,然而醇谨有馀,骨鲠不足,未见有犯颜敢谏之风。新进名流,虽居台阁,不能见重于人主,刚者有言不信;弱者以言为戒,而狂言妄动,不顾利害者,仅有臣贵一个耳。

答曰:“箚中所陈,无非格言,益嘉卿爱君之忠。予当服膺自省焉。”

○司仆寺请江华镇江场,勿许民耕作,上从之。先是,朝议以为:“江华镇江场,尽是膏腴之地,宜于耕作。故牧场马,遮场移放之后,许民入耕,民甚便之。牧子等,以失利为怨,潜杀场马,告于司仆寺曰:”移牧之地甚狭,故马多倒损。“云。司仆提调,惑于牧子之言,乃请退筑,闻者皆以为:”国家贵兽而贱人。“云。

○都承旨郑经世,请解职名,归葬其子之丧,答曰:“省卿疏章,且悉卿至恳。郑杺竟至不救,予甚嗟惜。卿之乞解见任,出于至情,不可不从,但子丧解职,实非法例。卿须勿更言,抑其至情,以副予望。”杺不失家庭之训,年少登第,即补史局,未几客死于京师,人皆嗟悼。上命一路,护送其丧。

○命回答使郑岦、副使姜弘重加资,从事官辛启荣升叙,译官、军官并论赏有差。

4月4日 编辑

○辛巳,宪府启曰:“朝天享上,为任极重。自前择遣有名望、无身累之人,其意有在。今者冬至使张自好、书状官赵埙,俱以曩时凶党,见弃清议,不齿仕路者久矣。如此之人,不可苟充差遣,以贻辱国之患,请命改差。越海朝天,人皆厌避。铨曹注拟之际,不能痛舍私情,乃以如张自好、赵埙见弃公议,不在仕版者,苟充拟望,殊甚未妥。请吏曹堂上、色郞厅,并命推考。”答曰:“依启。张自好等,既已差出,不必烦论。”累启乃从。

○上下教曰:“江华围篱衣资,每于春秋备送,而何至今不为下送乎?此后,定为恒式以送。”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侍读官尹顺之进曰:“人君设耳目之官,盖欲使之随事直言也。顷日绫原君俌杀人之事,传播都中,故法府之官,敢请查核,殿下以构陷等语,摧折之,臣等待罪,玉堂略陈所见,殿下又有严批。臣恐国家言路,自此杜塞也。”知事金瑬曰:“顷见宪府启辞,果有轻锐失实之罪,至以构陷王孙为教,此则非其本情也。今日举措,臣以为殿下有私意焉。”上曰:“构陷王孙之言,到今思之,果为过矣。”

4月5日 编辑

○壬午,南以恭为司宪府大司宪,李命俊、赵翼为承政院承旨,尹墀为弘文馆副校理。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特进官申景禛曰:“臣忝居备局,得见户曹公事,则回答使不受之倭银,今将取用于诏使时,而备局亦以为宜。此乃使臣之所鄙也,国家取用,无乃不可乎?宁取于吾民矣。”上曰:“前者户曹判书,果言此事,而予不许之矣。”

4月6日 编辑

○癸未,谢恩兼奏请使李德泂、副使吴䎘等,自天朝回泊宣沙浦。命平安道都事权潗,搜检一行。

○迎接都监,以诏使行期已迫,而外方所纳之物,趁不上送,请推考诸道监司,且令来待境上,以便号令,从之。

○北兵使申景瑗驰启曰:“臣巡审六镇,观其形势,则城池、兵械,皆甚无形,如有事变,策应无路。且道路饥民之状,惨不忍见,至于牛马,亦瘦困颠毙。管饷官许宲前后救荒,虽至五百馀石,煦濡之泽,势难遍及,塡壑之患,不朝即夕。本道仓禀荡竭,更无赈恤之谷,江原道所运米一千石,迄无形影,请令他道管饷,急速移运云。”

4月7日 编辑

○甲申,迎接都监启曰:“诏使入椵岛后,我国不可无问安之礼,而七处迎慰、中路问安,皆有定规,此外添送,事涉规外,故令铁山迎慰使,先行问安于椵岛,措辞具告,退候于铁山,仍行迎慰之意,曾已议大臣定夺。今乃筵中启辞:‘更为商量,则迎慰使未迎敕之前,先见诏使,似为未安’云。此言亦是。诏使入椵岛,既是规外,差出使价,别行问慰,似为宜当。”从之。

4月8日 编辑

○乙酉,行护军郑晔病甚,上箚辞职,答曰:“省箚具悉卿恳。其勿辞,安心调理。”仍遣内医看病,命送药物。

○刑曹判书吴允谦,上箚辞职。时绫原君俌有杀人之事,上令刑曹,查考实状。查启既入,台官崔鸣吉等,重被严旨之斥,故物议以为:“刑曹不得分明查核,以致圣怒”,哗然归咎。于是,吴允谦不安于心,至于三度呈辞,未蒙许递。至是,又上箚辞职曰:

顷日,臣曹查核丁永信免贱从良及致毙根因也,只据尸亲之招,回启矣。今闻永信之家,不无回隐不直之情,而不能钩得实状,臣曹显有所失。因此台官尽递,严旨屡下,使台风摧沮,圣德亏阙,臣曹之罪,至此而尤大。台官不避贵戚,执法论事,该曹拘于文案,查启失实,是非甚明,公议至严。伏愿圣明,绝袪偏系,奖右台宪,亟命斥免臣职,以解瞻聆之惑。

答曰:“省箚具悉。卿宜勿辞,调理察职。”再箚,乃递,而只踏启字以下。宰臣疏箚,踏启字,曾所未有也。人以为非优待重臣之道云。

4月9日 编辑

○丙戌,以金尚宪为都承旨。政院启曰:“金尚宪前授承旨,与郑广敬为四寸兄弟,以此递职。今者郑广成,即广敬之兄,方为承旨,何以处之?”答曰:“郑广成递差。”尚宪上疏辞之,优批不许。

○以郑广成为刑曹参议,李植为同副承旨,李润雨为司谏院司谏,李埈为议政府舍人,郑百昌为弘文馆应教,黄纽为司宪府持平。

○礼曹启曰:“今此册封,钦赐诰命、冕服,实一国莫大之庆。遣官祭告社稷、宗庙,颁教八方,王世子、百官及八道进笺、陈贺等事节目,依例举行为当。”从之。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知事李廷龟曰:“今此科举,甚为窘速。既已牢定,不可退行,而平安道,地接诏使初程,各邑守令必多奔忙之事。清川南北合设一处,且勿送京试官,令本道都事试取,似为便当。”上曰:“依为之。”

4月10日 编辑

○丁亥,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4月11日 编辑

○戊子,上御资政殿,引见远接使金尚容,谓曰:“卿今下去,凡事想必善为周旋,予何虑焉?但两西物力,一样荡竭,此可忧也。”尚容曰:“诏行想已到登州矣。臣之下去,虽当百分检饬,而各官稽缓,物力残败,恐未及措置矣。”上曰:“初头善待然后,终可以无事矣。”尚容曰:“凡待人之道,诚款为先,供亿次之,而但今日中朝人,异于古昔,虽曰学士,尚鲜廉洁之人,况太监乎?闻上天使,以在丧之人,不辞奉使云,其将来征索贪婪之状,灼然可见。”上仍赐虎皮、扇、药等物。

○全罗道自三月十四日以后,大雨不止,川渠涨溢,陇亩尽破,麰麦沈损。平安道亦大水害谷,道臣皆驰启以闻。

○毛都督下都司白有学,与各营千、把摠谋乱,欲先杀陈中军,事觉。中军领兵,缚致白有学等二十人推问,则辞连二千馀人。中军解送有学于督府。接伴使驰启以闻。

○前大司宪郑晔卒。晔字时晦,号守梦。仪观秀伟,器度峻整。早有志于为己之学,从游于栗谷李珥、牛溪成浑之门,造诣益深。居家孝友纯笃,生事、葬祭,一遵家礼。登第于宣祖朝,历敡内外,声望茂著,而性本寡合,见忤于奇自献,或被贬黜,或捍文罔,而不少挠。光海亦重其名行,颇进用,晔见其谬乱日甚,力求外,仍归田里。光海累责之,终不起。闻有靖社之举,谓人曰:“此乃扶宗社、树伦纪之义举,而如吾踈拙者,但当守常而已。”及赴朝扬言:“光海虽自绝于天,群臣亦宜哭送”,听者失色。勋臣有不悦者,晔遂谢病归。上知其可大用,屡加宠擢,常以大司宪兼大司成,条定学制,劝课不怠。尝入侍,面斥崔鸣吉之私于其兄,朝廷肃然。又兼元子辅养官,警诲切至,元子敬惮之。元子既正位东宫,仍兼右副宾客。其后超授崇政阶,未几卒,上甚悼惜之,与世子皆进素膳。其孙援,进其遗箚。略曰:

臣大病沈绵,瞻天无路,而君违、国忧,耿耿难忘,何敢隐怀,以负鸿恩?目今取民无节,远近嗷嗷;兵拥虚簿,战守无策;纪纲涣散,众职解坠。凡此三者,今日之痼疾,而臣之所忧,犹不在此,则大可忧者,其惟殿下之一心乎!殿下之讲论非不勤,而察理有所未精;克治非不严,而去私有所未尽,故宣之命令,发之施措者,公私相杂,疵累横生,臣窃慨叹。请自今赫然雷厉,引咎自责,诞告中外,广采直言,言及警躬,则有改无勉;言及革弊,则舍短取长。亦于讲学之筵,燕闲之中,召对诸臣,讲论保民、诘戎之道,以为经远之图,贻厥之谟。

上览之,悲叹不已。议者谓,晔颇有好胜之病,且中年,未免经意于货财云。

4月12日 编辑

○己丑,平安监司李尚吉驰启曰:“督府旗鼓官王士善,承都督分付,驰到宣、铁、嘉、定等邑,迫胁守令,侵夺米豆,多至五六百石,直到平壤,要见臣及管饷使。臣与管饷从事洪𫕱出接,则士善极言各处农军乏食之状,必欲得四千石米。臣等据理牢拒,则士善发怒曰:‘直向王城,面恳国王前’云。臣等相议,量给宣、定等官米豆六百馀石、杂谷一千石,而犹不满其意。”云。

○黄海监司权尽己驰启曰:“督府王万才等,闻臣上任,即时驰到,督以物货和卖之事,且欲寄属于臣处,使之换贸。臣答以:‘既无老爷分付,又无朝廷命令,则布政不敢擅受。况锦绣珍贝,本非民间恒用之物,决难和卖于编户之民’,臣终始坚塞,则至于发怒。此后之事,未知何如。”云。

○下教曰:“郑晔尽心国事,不意卒逝,予甚惊悼。其令该曹礼葬,实职除授。”吏曹以为:“身故之人,除授实职,虽有废朝谬例,不可取以为法。似当以赠职下批,而赠职则例为超阶,自下不敢擅便。”上乃命赠职。于是,追赠议政府右议政,人皆嗟惜曰:“郑公若于生时为相,则或可有为,而虚带身后之爵,岂非国家之不幸乎?”云。

4月13日 编辑

○庚寅,以李埈为侍讲院辅德,金荣祖为司宪府掌令,洪命耉为兵曹佐郞。

○上下教曰:“近来内需司启下公事,吏曹不为举行云。极为可骇。当该郞厅推考。”先是,内需司奴婢在开城府者甚多,欲免市民之役,私嘱内司,内司启请蠲免杂役事,下吏曹,而吏曹趁不举行,故有是命。

4月14日 编辑

○辛卯,庆尚道暗行御史李敬舆,启闻左兵使禹致绩、河东县监李时吉不法罪状,上并命拿鞫。

4月16日 编辑

○癸巳,夜三更,上幸神武门,会盟祭坛。王世子率百官扈驾。

4月17日 编辑

○甲午,上诣坛所,行祭。其誓文曰:

天地䜣合,庶类以成。君臣协同,大业攸兴。甄劳定赏,据实疏荣。建诸宇宙,质之神祇。三五以降,靡不由此。洪惟太祖,受命创革。列圣昭明,克奠邦域。咸有名世,俊贤之佐。经文纬武,捍难弭祸。无陂不平,有枉斯正。厥有成绩,具载锺鼎。二百年来,炳炳如昨。嗟予小子,遭时昏黩。母后见锢,兄弟罹酷。群生鼎沸,万品糜解。七庙之緖,阽于覆败。赖我旧臣,同德之士。忠贯金石,志扶伦纪。大策先定,英髦辐辏。合谋殚力,磢刮残暴。亟反坤御,大整乾纲。遗氓复苏,宝历重昌。天未悔祸,百六抵凶。馀孽未歼,小竖仍讧。祲缠宫阙,越在泥露。亦由元老,大董材武。师直为壮,各励良图。推锋争死,以讫天诛。阴奸宿慝,自此顿廓。宗社之勋,予罔能获。不有君子,其何能国?廼稽功令,备仪超爵。追荣垂裕,百世是泽。凡列茅土,无论故新。胤胄仍昆,远迩毕臻。坛𫮃尚旧,牲币斯陈。嗟我同盟,誓自今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险夷一诚,休戚一体。无贰无虞,亿年为期。有渝盘血,神其鉴之。承旨李植之词。

礼成还宫,御资政殿,颁赐功臣教书。

4月18日 编辑

○乙未,谏院启曰:“诏使将迫,农务正剧,而今闻各道兵使、守令等,私聚米布,大张宴乐,欲为累日留连之计云。此时边帅、守令,离任远来,既为未安,而礼完之后,不即下去,非但本任事务旷废,许多下人,淹滞京邸,其弊不赀。请令今日内,急急下送。”从之。

○上出御隆政殿,宴功臣。王子、大臣、诸宗宰、旧功臣并入侍。酒三行,上命中使,颁手札,谕功臣班首于榻前,又命承旨,宣示诸功臣于阶上。其教书曰:

微有卿等,伦纪斁灭,宗社颠覆。卿等之功,振古所无。会盟礼成,无以为报。愿与卿等,共济艰难,与同休戚。君臣之间,各尽其道,克去己私,图臻至理。缅惟在莒,此日何幸?须各尽量,勿辞杯酌。

尹昉等让进爵于诸勋臣,延原府院君李光庭等,亦让于两元勋,皆不许。宣酝于王子、宗宰、诸功臣及入侍诸臣,遍及于将士。都承旨金尚宪启曰:“今日宴礼,当行九爵,而已行七爵,上下之间,欢意交洽,凡在臣僚,孰不感激?《礼》云:‘乐不可极。’不必尽行九爵,请早还便殿,留心政事,毋忘圣经垂训之义。”上曰:“此言是矣。但日势不暮,成礼而罢,亦无妨矣。”金瑬、李贵、张晩进曰:“自古新功臣,过会盟后,必有分轴宴。自上例赐乐、宣酝,故臣等欲于二十日行之,而台谏论启:‘令兵使、守令等速为下去’云,盛事落莫,惶恐敢启。”答曰:“姑留行之可也。”

4月19日 编辑

○丙申,靖社功臣金瑬、振武功臣张晩等,上笺谢赐宴,答曰:“卿等建非常之功,国家其无非常之报乎?卿等其勿辞。”

○咸镜道大水。监司李昌庭启闻。

○谏院启曰:“中朝、本国,界限有截。使价员役,虽有疾病,不敢落后,而谢恩使李德泂、副使吴䎘、书状官洪霫等乃敢擅留员役三十人于上国,只带四人而还,此实二百年来所未有之事也。虽在昏朝政乱之时,亦不至此。其牟利辱国之罪,不可不痛绳。请李德泂等拿鞫,落后首通事表廷老枭示,其馀译官等并依律科罪。”宪府亦论之,答曰:“李德泂等不无所失,似当量施责罚,但一行船只,太半有故,以致员役之落后,此非独使臣之罪也。译官枭示之请,亦极过矣,勿为烦论。”累启,始许拿鞫。

○谏院又启曰:“臣等于昨日,以参祭兵使、守令,速为下送事,论启蒙允矣。即见吏曹判书金瑬等,陈启榻前,援引古例,必欲为私宴,而自上又为允下,臣等窃惑焉。所谓分轴宴者,非如《誊录》所载,不知何时创开,而或当国家闲暇之时,则一番设宴,以侈君赐,未为不可,而即今诏使将至,四方绎骚,农务政殷,淫潦示愆,天灾、地妖,式月斯生,赋役繁甚,民怨日深,此正君臣上下恐惧修省,不敢遑宁之日也。亲临锡宴,已极荣宠,而不思太康,又欲留连,外方兵使、守令,多带下人,久滞都中,妨农废事,弊已不赀。闻其分定宴需于参宴守令,多者至过二十匹云。当此宗庙祭享,三殿御膳,皆从裁减之日,独此私宴一事,必欲尽仿平时之故事,其无谓甚矣。请金瑬等推考,各道兵使、守令,今日内使之下直出去。”答曰:“勋臣等分轴宴,既有旧例,设之何妨?勿为更渎。”元勋金瑬等,诣宾厅待罪,多所辨明,献纳权涛、司谏李润雨,引避而出。李贵私谓人曰:“古例当行之礼,乃为台谏所沮,恨不打破台谏之口。”一时传笑。权涛等以此,再避。

○以申景禛为刑曹判书,柳舜翼为刑曹参判,金德𫍯为礼曹参议,李沆为庆尚道左兵使,兪伯曾为弘文馆副应教,金时让为副修撰。

○司谏院司谏李润雨、献纳权涛、正言李景容等上箚,首论偏护绫原,摧折台谏之失,继言临政加望之教,殊非至公无私之道,上以当为体念,答之。

4月20日 编辑

○丁酉,上观武才于西郊,铁箭、片箭、骑射、骑刍、三甲射、鞭棍手、双剑手、剑手等技,次第试阅。诸臣以犯夜举动,为未安,屡请还宫,从之。都承旨金尚宪启曰:“观今日武艺,则材力之士,不为不多。目今大敌压境,虞危政急。若教之以亲上、死长之义,则何患于缓急之乏武才乎?虽然,为国之道,有文有武,而文为上,武为次。不幸近来,文道渐衰,闾巷之间,久不见挟册读书之人,至于侥幸占科之后,则视文学如他家事。凡士之轻名节、重利禄,莫不由于文教之颓废矣。并宜劝奖兴起。岂可专意于武事而已哉?”上曰:“予当体念焉。”仍命大臣,待明日毕试后,施赏有差。

4月21日 编辑

○戊戌,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夜,金星犯五侯第五星。

4月22日 编辑

○己亥,靖社、振武两功臣,大设分轴宴。其馔品器具之侈盛,过于会盟宴云。上命赐一等乐,又遣中使,宣酝诸功臣及大臣。坐已定,独刑曹判书申景禛,乘晩来到,金瑬以为:“今日是礼宴也。相臣在座,中使亦临。申景禛之不为早来,诚为未安。”即囚其陪吏,景禛发怒而去。再三招邀,终不来参。李贵亦大言曰:“景禛以外戚,手握重兵,今有跋扈之渐”云。金瑬启于榻前,乃命推考。由是,景禛等与金瑬有隙焉。

4月23日 编辑

○庚子,上遣史官,问领中枢府事李元翼病。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4月24日 编辑

○辛丑,都元帅李弘胄病重,上遣内医看病,且赐药物。

○上御资政殿,引见左议政尹昉、右议政申钦、馆伴李廷龟、户曹判书沈悦。时,诏使员役极多,一等头目,至于一百四十馀人。户曹判书沈悦,启请与大臣、馆伴会议,乃命引见。上曰:“昨见卿等启辞,欲先用毛营偿银之绵布,待秋成,更收民间。卿等何不思之甚耶?决不可更征于民也。”尹昉曰:“近闻外方之言,则百姓皆知应行之役,故不为怨苦云。”上曰:“岂有不怨之理?不过无可奈何而然耳。”昉曰:“自上恤民之意,诚为至矣。抑有一策,南方舟师军价布,其数十万匹。若收用之,则可备五万两银耳。”上曰:“待王人之道,当观其国力之所及,岂可必充溪壑之欲哉?该曹既备十万两银,而又贷都督之银,则可至十三万矣。”悦曰:“杂物则宜加定于外方。”上曰:“十分参酌,分定可也。”悦又曰:“今日登对,专为银、参之事,而未有明白处置。以三结四结布,尽贸银、参然后,以用馀,酬督府所贷,似可矣。”上从之。厥后,因政院陈启,还收加定之命。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以朴炡为议政府舍人,郑百昌为检详,曺弘立为司谏院正言。

4月25日 编辑

○壬寅,以金瑬兼世子右宾客,李睟光为同知经筵事,罗万甲为弘文馆校理。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4月26日 编辑

○癸卯,上御资政殿,引见兼三道统制使李守一,劝励以送,仍赐弓箭、虎皮等物。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4月27日 编辑

○甲辰,备边司启曰:“平安道巡察使,与巡边使,名位相埒,难于号令。体府元帅,皆在京中,本道时无节制衙门。请以管饷使南以雄,兼赞画使,以便主管军务。”上从之。张晩不欲复出边塞,而难其辞,有此启云。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4月28日 编辑

○乙巳,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管饷使南以雄,上疏辞赞画使,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宜勿辞,速往察任。”

○北道兵使申景瑗启闻曰:“近来走回唐人,连续出来,皆云:‘许界部落,方筑新城’云。盖自锺城,相距仅五日程,自此转至虏穴,二十日程,彼中形势,漠然不闻。请购送侦探人,或劝以爵,或赏以财,不幸而有意外之事,勿施生事之罪。”云。

4月29日 编辑

○丙午,大司谏郑蕴,承召上来,至中道,闻李贵嗔责,且有物议,引疾辞职,答以调理上来。

○冬至使权启、书状官金德承,回泊宣沙浦,令本道都事,搜检其行。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4月30日 编辑

○丁未,以李廷龟为议政府左赞成,李贵为右赞成,吴允谦为礼曹判书,朴炡为弘文馆应教,姜硕期兼侍讲院文学,金光炫、韩仁及为修撰,吴竱为承政院注书,朴潢兼侍讲院说书。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五月 编辑

5月1日 编辑

○朔戊申,备局启曰:“即见兵部回咨,则辽民就食中土,已经题奉,必已咨会于抚督衙门。我国理宜咨报于两衙门,联次入送,俾无许多男妇饥饿之患。登、莱、抚院则顺付于谢恩之行。”从之。

○日本国对马州太守拾遗侍中平义成,送回答使郑岦等所留之银,且致书于礼曹,备言理合收敛之意。事下礼曹,礼曹回启曰:“日本关白赠给使臣之物,使臣不得已领受,仍给马岛,以为刷还之资,则此系使臣辞受之事,非国家所可预知,着令使臣处置。但见其书契,据礼论难,辞义甚是。欲完封还给则马岛之人,必不肯俯首持归。今若以使臣之言,受其一半,以为东莱府倭人供给之资,还其一半,以酬接应使臣、刷还人口、雇船口粮之费,似合事宜。依此措辞还给,而书契则令使臣处置之意,令承文院措辞修答何如?”答曰:“依启。赠给使臣之物,尽归公家,似为无理。使臣以下,优数分给。”郑岦等三上疏以辞。

5月2日 编辑

○己酉,命给复内奴。反正初,大臣、筵臣,相继陈启,有勿许给复之命,至是,因内奴等呈诉,有此教。

○兵器别造都监,工役告讫,命都提调以下赐马,郞厅、别将施赏有差。

5月3日 编辑

○庚戌,政院请依都督指教,减损诏使支供赠给之物,上以为,虽有都督之言,接待华人之礼,不可容易减损,命议大臣。大臣请略减初程宴享,使不至失望,从之。

○以李廷龟为世子贰师,金瑬为左宾客,李贵为右宾客,任絖为注书。絖为人刚直,不屈于人,人以此多之。

5月4日 编辑

○辛亥,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知事吴允谦曰:“回答使赠给之银,对马岛主以书送之。观其辞意则好矣。臣于丁巳年,奉使日本,还到马岛,弃其所赠而来。盖使臣往来之际,马岛糜费甚多,故臣以此措辞给之。义成、调兴等,初则喜而受之,未几有还送之举。见其书契,则言辞甚逊,然国家似难区处,故使使臣处置矣。”上曰:“今亦须使使臣处之。当初使臣,无端弃置而来,似未尽矣。庙堂详议善处。”允谦曰:“善为措辞,还送其半可矣。”都承旨金尚宪曰:“祖宗朝亦有此事。郑诚谨,平生以清白自饬。奉使日本,不受所赠,对马岛主,请于朝廷而给之。成庙命给之,则诚谨固辞不受,成庙不能强之。此可见礼待臣下之道也。今不可勒令使臣处置。臣意岭南之民,方罢于倭贡之役,使本道监司,善为处置,以补民役之万一为当。”上曰:“若然则自国家处之也。使臣所赠之物,国家岂有处置之事乎?”

5月5日 编辑

○壬子,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5月6日 编辑

○癸丑,先是,延平府院君李贵,上箚请收盐铁之利,以补国用。户曹以为,宜令李贵,或为兼判书;或为盐铁使,以便调度。上命问于大臣,大臣请以贵,称以盐铁句管堂上,与户曹同为料理,答曰:“令该曹料理措办可也。”盖上知贵之作事踈阔,必贻骚屑之弊也。是后,大提学金瑬,出月课表题曰:“拟宋司马光,请罢盐铁使。”李贵谓,金瑬讥切己事,大恨之。

○以李景奭、高傅川为正言。傅川即忠臣高敬命之孙也。为人愚庸,人皆谓忝厥祖。崔葕为弘文馆修撰。

5月7日 编辑

○甲寅,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领事申钦曰:“自上日御经席,可谓勤学之至,而治心之法,在于学问,宜顾问儒臣,以加切磋琢磨之功然后,庶有长进之路。”上曰:“国事之日就颓废,皆由予之不德。然卿等亦勿退托,益思振作之方。”钦曰:“以六曹之弊言之,则郞官朝夕变迁,有同旅舍之过客,一委之下吏之手。如此则虽有良法美制,不得行也。国事颓废,皆由于此矣。择差郞官,使之久任,本曹判书,或澄汰不称之人,或自辟可合之人,而且董率各司,务去弊端然后,自可有效。当今所急,无过于此。”上曰:“此言切近矣。自前屡言于该曹,而尚此泛泛。更令该曹,着实举行。”

○弘文馆论递大司宪南以恭。时,以恭冒居宪长,不厌人望,而金瑬荐用,故人莫敢出一言论之。朴炡以暗行御史,竣事还朝,即语应教兪伯曾曰:“近日除拜,何至于此耶?如以恭之有身累无德望者,亦为宪长,国事可知矣。吾欲箚递,何如?”伯曾亦以为然。崔鸣吉、张维,皆以镇定保合为言,而炡不听,与伯曾及校理罗万甲、金槃、副修撰李昭汉等,陈箚曰:

为国之道,任贤使能而已。贤者,有德之谓也;能者,有才之称也。自古才德兼备之人,则固难易得,而若其有才者,虽有瑕累,不可全弃。舍短而取长,量能而授职,实是器使之道也。惟其任之使之,各有攸当,故贤者在位,能者在职然后,始可谓尽用人之方,而无淆乱之失矣。是以,贤而才短者,尚不可责以能者之职。况无德而有瑕者,虽有尺寸之长,岂可置贤者之位,任以莫重之责乎?台官之任,作人主耳目,纠察百僚,振肃纲纪,乃其职也。至于长官,其选尤重。苟非负一时重望,为舆论所许者,则不可冒居其位,承当其责也明矣。大司宪南以恭,虽曰少有才局,而其行身处事,素无可称之善。曾与柳希奋、朴承宗,结为心腹,为清议所弃久矣。当此涤瑕荡秽,菅蒯俱收之日,随才器用,或无不可,而今乃翺翔台阁,冒玷长官之位,则不但物议嗤点,无以弹压而已,使以恭自揣,亦岂晏然而已乎?臣等亦非以以恭既往之愆,而为今日全弃之地,顾风宪重责,决不可付诸此人。公论日激,有难沮遏,伏乞亟递其职。

答曰:“南以恭,无大瑕累,置诸此任,未为不可。尔等张皇辞说,必欲递去,未解其意也。无罪台谏,不可轻递,勿为烦渎。”仍下教政院曰:“玉堂无长官,而无端论递台谏,有前规耶?承旨考启。”承旨赵翼、李植启曰:“玉堂箚子《誊录》,失于兵火。在废朝时,或有玉堂无长官,而论递台谏者,今不可取以为据。宣祖朝事,则今已差远,臣等闻见孤陋,时未有考。大槪玉堂论递台谏,是稀罕之事。无长官,而为之与否,虽无所考,常时论事,则虽系重大,或不待长官而箚论矣。”答曰:“知道。”史臣曰:“凡论事之体,惟在是与非而已。况人各有所见,则何必待僚议之必同哉?今者副提学洪瑞凤,非不知南以恭之不合宪长,而特恐见忤于金瑬,回曲固避,不参是论,则瑞凤处事,可谓不直也。主上又以不待长官,为炡等之罪,其能服炡等之心乎?政院回启,亦不明白,吁可惜也!”上下教曰:“大司宪南以恭,虽与柳、朴相厚,其在废朝,与李元翼同受奸人之斥,至于在谪累年。今当追雪之辰,合有奖拔之举,而玉堂不待长官,偃然陈箚,欲为斥去,是诚何心哉?以恭之居此任,今已月馀,而大臣、台官,无一人言其不合,玉堂假托公议,排摈异己,无谓甚矣。此习若长,则国不为国,予极寒心。此意政院知悉。”

5月8日 编辑

○乙卯,谢恩使李德泂等,下吏置对,并命放送,只译官表廷老等四人,中道付处。

5月9日 编辑

○丙辰,下冬至使权启于吏。初启之受命朝天之时,滥率市井牟利之辈,贻弊列邑。搜检御史金时让,还自西路,极言启奉使无状,台谏请待还来,拿鞫定罪,故至是,就狱置对。上以为:“越海朝京,不无功劳,只削其职。”

5月10日 编辑

○丁巳,黄海监司权尽己,启闻朝天员役,比陆行时益多,一路夫马难支之状。其后削减使行员役之数。

○备边司启曰:“两西之军,平时四丁,今变为单丁;八番,今变为四番,军民势将难支。南军每年调入,实非可继之道,募兵西边,团束操炼,极为便好。赞画使南以雄,亦欲担当此事云。着令体臣、元帅,讲磨节目,试观其效为当。”从之。

○吏曹判书金瑬,上箚辞职,答曰:“卿勿控辞,从速察职。”瑬之辞职,以炡等论递南以恭之故也。箚中意多不平,识者忧之。

○夜,流星出河鼓星下。

5月11日 编辑

○戊午,命左议政尹昉等,庭试诸生于崇政殿。命居首生员朴日省,直赴殿试,其馀或直赴会试,或赐一分。

○谏院启曰:“表廷老,以秩高事知译官,一行操纵,在其頣指,而乃敢倡率同类三十馀人,公然落后,此实二百年来,所未有之事也。其黩货贪利、纵恣无忌之状,极为痛骇。不可寻常拟律,请命枭示,惩一励百。功臣父子推恩之典,乃是酬劳、报功之异数也。至于父子俱参一勋,而互相推恩,则事甚无据,元非祖宗朝旧规也。曾在昏朝,李尚毅父子,始创此规,其时物议,莫不以为苟且。谬例不可踵行,请父子俱参一勋者,勿许推恩。朝天使臣,为任极重。偾事辱国,常由于此,故必以侍从之人,轮回差定,祖宗朝流来旧规也。曾在昏朝,私意公行,一自海路之开,惮于涉险,必以罪废之人,差拟朝天之使,此岂可为训也?反正之后,昏朝乱政,举易弦辙,而习熟见闻,馀风未殄。非但朝绅之间,私情太胜,御笔指挥,亦不免有迹。注拟之际,每为加望,必以名在罪籍,见弃清议之人,苟充差送。国家储养人才,置之三司馆阁之上,而乃以朝天莫重之任,责之于见弃之人,所用非所养。政体之颠倒,有不足言,而在圣上至诚事大之义,亦岂当如是?冬至使张自好,乃世哲之子,而世哲即尔瞻之谋主也。凡废大妃、杀大君之恶,皆世哲父子之所指挥也。自好虽计虑少黠,稍存形迹于末梢,而得免窜逐,亦已幸矣,岂可复尘清班,俾膺专对之责乎?请命递差,其代以侍从中人,极择差遣,永以为例。”答曰:“依启。表廷老事,一行员役之落后,非特译官之罪,每请枭示,殊甚过矣。自有当施之律,勿为更烦。张自好既已差出,仍送何伤?勿烦可也。”使臣事累启,乃从。

○应教朴炡、副应教兪伯曾、校理罗万甲、金槃、修撰李昭汉等上疏,陈情辞职。其疏曰:

臣等俱以无状,历敡华显,涯分已极。常怀感激,誓以公耳忘私,为国任怨,为图报鸿恩之地。故论人言事,或犯时忌,同时侪辈,鲜不按剑。甚者,或指臣等为矫情、讦直,固宠、要名之人,而臣等自以为不然,只欲不论亲踈,随事纠正,耻作含糊苟容之态。虽有人言,所恃者,圣明在上而已。不意今者,遽被排摈异己之目,臣等兢惶战栗,无地措躬。上年窃闻,吴允谦为铨长时,同僚为调停之计,欲以南以恭通于台阁,允谦短之,大臣亦以为不可,故其议遂寝。盖以恭持身之行,立朝之迹,未免物议之嗤点,人孰不知?特以稍有才局,气又麤豪,长于谈论,故其于先朝,以铨郞,主张论议,擅弄朝权。至于昏朝,以承宗、希奋之权势,尚且屈首听命于颐下。以恭所以见重于侪流者,以此也,其所以见忤于尔瞻,而被谪者,亦以此也。盖尔瞻之于柳、朴,权势相埒,不能相倾,故乃欲移祸于以恭,以为剪除柳、朴腹心之计,构成其罪,至以李元翼扶植伦纪,出于忠悃之言,归之于以恭之所指挥,此实兼陷元老之术也。使元翼,实听以恭之指挥然后为之,则得为李元翼哉?臣等又窃闻,反正之初,榻前有请褒以恭之论,儒臣进前以为:“如此则元翼无功矣。”由此观之,大臣、铨官之谓以恭不可通诸台阁,儒臣之谓以恭无可褒奖云者,亦皆以异己,而排摈者耶?其在昏朝,无罪而得罪者何限,必须如严惺之直截被罪,而其人又可合于台阁然后,方可置诸其位矣。不然而不论人器,徒以冤谪之故,以台阁为酬报之地,则宁有此理?以恭之初拜谏职,已有物议,及忝宪长,公议愈激,街谈巷议,亦笑其不可,而只以朝廷方主保合之论,若论名目之异者,则圣明辄疑其排摈异己之议,皆怀远嫌之计,举朝尚无一言矣。臣等职在论思,不可终默,故语及于长官,则长官亦言以恭之不合矣。厥后继以简通,则副提学臣洪瑞凤曰:“倘以为不可已,则虽或先两司论之,亦何妨也?”臣等见其简辞,知其本意已许,其不来参,特以身病,似无他意。况玉堂或论两司之所不论者,自有旧例。听言之道,不系人之多寡、尊卑,惟在事理之曲直而已。今我圣上,以以恭为一毫无瑕,而其平生德望,实合本职,则臣等尚何言哉?若徒以不待长官,偃然陈箚;居任月馀,大臣、台官,无一人言其不合,而假托公议,排摈异己等教,为箝制言者之地,则臣等之心,亦有所不服矣。今日之布列三司者,岂皆名目相同之人,而物议哗然,独以以恭为不可者,诚以人之好恶,有不可强拂者也。抑有大于此者,凡大臣、台官之所不言,草野犹可得而言之,况玉堂论思之地乎?有妨言路,莫此为大。臣等窃恐,圣教中所谓国不为国者,在此一言也,岂不大可寒心哉?使大臣、台官,尚无一言者,亦殿下偏系之心,𫍙𫍙之色,有以致之也。臣等窃瞷圣意所在,盖欲抑强扶弱,痛革党同伐异之习,期致同寅协恭之美,意甚盛也。虽然,不察其人处心、行事之如何,徒以名目,欲参用而并进之,以为公道,则外而非内也,此岂诚实之道哉?臣等不识忌讳,既陈妄见,虽被罪罚,亦所不辞。伏乞圣明,先命镌改臣等之职,以靖朝著,以安愚分。

答曰:“尔等勿辞。”

5月12日 编辑

○己未,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知事李廷龟曰:“即闻远接使秘密驰启言:‘毛都督欲使我国,称颂其功,虚张军兵之数’云,无理甚矣。”上曰:“都督,前日构陷我国之时,谓‘不送一介兵助战’,而今则谓‘尔国兵数,以八万言于诏使,何其无理至此耶?’我国兵数,固不可欺诏使。若问都督兵数,则以未得详知,为答可矣。”廷龟曰:“都督不修兵器,不炼军士,少无讨虏之意,一不交战,而谓之十八大捷;仅获六胡,而谓之六万级,其所奏闻天朝,无非欺罔之言也。”参赞官李植曰:“我国史记之法,紊乱久矣。外官兼春秋,盖欲采访八方风谣、民情、俗尚,付之史官,而近来为此任者,空带华衔,不记一事,诚可寒心也。”上曰:“此规自何时坠废耶?今后着实举行。”

○副提学洪瑞凤,以南以恭事,上箚辞职,答曰:“勿辞察职。”

○司谏李润雨、献纳权涛、正言高傅川上箚曰:

人主之处心,当如明镜之照物,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若有一毫偏系,则终至于好恶之失其正矣。殿下拨乱反正,痛革前辙,用人之际,惟其贤能,朝廷之上,公道大行,君子拔茅,小人革面,庶几一变,而但于好恶之发,终不能处之以无心,或失于偏系之私,则殿下此心,终不与入尧、舜之道,而未免为盛德之疵累矣。大司宪南以恭,才气力量,诚有尺寸之长,而曾在曩日,实有病国之罪。此则非但国人之所共知,亦以恭之所噬脐也。铨曹之舍短取长,未为不可,而处之以风宪之首,责之以振肃之任,则物议之不与,固其所也。玉堂诸臣,年少气锐,遇事风生,果有率尔之失,而亦尝谋及于长官,则其所主张者公论,而殿下先以恶党二字,偏著于圣心,而忿懥之发,不得其正,至以排摈异己等语为教,使直气摧沮,清议削弱,臣等窃恐殿下一念之偏,其流之弊,终至于言责之臣,皆怀避事之计,持禄之心,而无一人为殿下任怨者也。伏愿殿下,绝去偏系之私,特恢天地之量,庶使敢言之士,自尽于天日之下。

答曰:“箚辞当留念焉。”

5月13日 编辑

○庚申,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知事金瑬曰:“臣以无状,忝居铨席,昼夜思度,惟欲秉心无偏,仰体圣意。今者臣之用南以恭,非有私耳。臣意亦以为,以恭少时,不无浮薄喜事之诮,点检其行身,虽有不满人望,而但明主改纪,不弃才器之臣,且偏党之祸,足以亡国,臣常戒之,故拟以恭于台阁,问于三公,皆以为可,而玉堂之论,猝发于顷刻。臣未知侪辈中历敭清秩者,果皆胜于以恭乎?玉堂不待三公之言,不请长官,而率尔发论,诚为不佳。”上曰:“玉堂自以为不能沮遏公议云,人之所不知,岂谓之公论乎?”瑬曰:“洪瑞凤以长官,亦不得闻知,则况他人乎?朴炡等发论之日,贻书瑞凤,有若劫制者然。瑞凤之不往,非为以恭地也。朝廷之上,自有体面,而见人一毫不相合,则辄上章论劾,惟意所欲。昔者李芑等小人之事,如此也。”特进官李贵曰:“今者炡等之论,虽曰率尔,而若谓之假托公论,排摈异己,则非其情也。自古士类,固执己见,以为直截者多矣。”瑬曰:“士流岂有偏执己见,自谓直截者乎?不告长官,而猝然发论者,惟恐长官之不听,此则必行己志。为人臣而必行己志,其渐不可长也。瑞凤既失体面,势难在职,愿递其职。臣之踪迹,亦不宜居于此地,亟递臣职,以为保身之地。”贵曰:“瑬之言非也。国家既置于秉铨之地,则何必为以恭,决去就乎?”

○以李贵为议政府右赞成,郑经世为大司宪,兪伯曾为辅德。

5月15日 编辑

○壬戌,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宪府启曰:“王者之于民,一视同仁,如天地之无私,如父母之慈爱。或有厚薄之别,则便堕于己私之偏,岂所谓奉三无私之意乎?内奴复户,非古也。往在弘治癸丑年间,始有蠲免之事,而属时太平,物力殷富,齐民之代受其害者,固不至于浩穰。自经乱以来,民户减缩,蒿莱蔽天,十室而有九空之惨,一人而应百人之赋。政宜裒多而益寡,均役而分劳,与民休息之不暇。况今与贼对垒,亡羊补牢之日,役莫急于缮修城砦,务莫紧于搜括闲丁,齐其劳逸,均其调发,赋役无彼此之限,抄兵均公私之贱,然后庶不违于絜矩之道矣。顷见圣教,以内需司启下公事,不为举行,有该官推考之命。臣等固已讶其宫府之非一体矣。及见吏曹郞官李基祚公缄,乃兴国寺及内奴免役、免兵等事也。事涉偏私,未免为圣治之一疵。请收吏曹推考及内奴复户之命。”答曰:“吏曹郞官既有废阁之失,一番推考,有何不可?内奴复户,流来已久,亦非罢而复设之比,勿烦可也。”谏院继论,而不从。

5月16日 编辑

○癸亥,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馆学儒生等,与司谏院官员相诘,多有侵凌之辱,故谏院全数引避,答曰:“勿辞。”盖天使到京,则太学诸儒,亦有序立袛迎之举,故预行习礼。是日诸生等,欲夺台谏幕次,仍以发怒,杖其下人,且辱台谏,见者莫不寒心,皆言士习之不正。

○王世子行会讲于景贤堂。讲罢,上遣中使宣酝。

5月17日 编辑

○甲子,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上下教曰:“顷日玉堂之官,不谋首僚,狙击宪长,党同伐异,渐不可长。予为是惧,发其病而警饬之,彼复张皇辞说,假托公论,饰虚遂非,欺蔽君上,而台阁寥寥无人纠正,今日国事,可谓寒心。朴炡等五人,不可仍在论思、侍从之地,并递其职。令该曹,随阙补外,以惩此习。”都承旨金尚宪等启曰:“朴炡等补外之命,臣等即当奉承传旨,分付该司,第念炡等不待长官之来会,先自上箚,虽违旧规,谓之不谋,则似非其实。南以恭不合宪长之论,亦非炡等猝然倡发,谓之狙击,党同伐异,则亦非实情。况炡等疏中,有支离泛滥之辞,亦何敢有假托虚饰,欺蔽君上之心乎?炡等久侍经幄,意诚无他。伏惟圣量如天,必容再思。臣等谨秉笔以俟。”答曰:“炡等既有所失,递职补外,有何不可乎?”吏判金瑬,因经筵入侍,启曰:“今日有玉堂诸臣补外之命。五人一时去朝,恐骇瞻聆。其中或有联名者,而非其本意云。自古用赏、用罚,皆有差等矣。”上曰:“主张、随参,岂有轻重之殊乎?”瑬曰:“此论发自朴炡,而不待长官,则亦失其道。罗万甲,本是气胜喜事之人,朝著间将有不靖之端矣。”参赞官金尚宪曰:“炡等虽有率尔之失,南以恭之不合宪长,果有物议。殿下斥之以党同伐异,则必不服罪矣。”金瑬又以随参人勿为补外之意,再三陈启,上乃许之。于是,执义李埈、掌令姜大进、金荣祖、持平黄纽等启曰:“朝廷之事,贵乎得中。臣子自以好恶,互相挤援,事或至于过中,则岂朝廷之福哉?宋庆历中,有贾、范之党,当时执政,不分黑白,一徇偏诐之私,赖仁宗至仁,辅之以韩琦之贤,通融二党,惟贤才是用,弥缝和睦之效,终至于二党之隙,帖然自消,天下之才,不至分裂,而终为国家之用,治道之隆,至今言之。朝廷在数十年前,互为朋党,是非不公,此固国家之巨患也。殿下于更化之初,深创是弊,用人之际,不问彼此,付授当器,各宣其能,譬如春风方至,群芳并敷,德意孚洽,朝野胥庆。近因玉堂论劾南以恭一事,殿下虑其排摈异己,乃下严教,殿下镇浮之意,可谓至矣。人之才行,自古罕全,曲成则物皆可用,求备则人皆可弃。南以恭之才,虽不可弃,而其迹则亦有可訾,玉堂之论,亦为有理矣。其论之发,虽未免率尔之失,其心所在,未见有相轧之私。臣等不敢以党同伐异之名,有所论列者,诚以此也。今承圣教,臣等不能纠正之罪大矣,何敢偃然在职?请递臣等之职。”正言李景奭启曰:“臣,后生也。南以恭平生行事,虽未可详知,而其不为物论之所深许,则臣亦闻之矣。玉堂之官,职在论思,随事纠正,诚无不可,而惟其不待长官之商,径先陈箚,难免率尔之失矣。然而用言之道,只观其心之公私,其事之曲直而已。心苟公矣,事苟直矣,虽或率尔过激,而明主不以此罪言者,盖人人各尽其怀,而取舍之在我耳。今者玉堂诸臣之论,其心果出于私,而其事果在于曲耶?其箚疏曲折,臣不敢知,而若以其论为党同伐异,则恐不然也。玆者伏睹圣教,不能纠正之罪,臣实有焉。请命递斥臣职。”司谏李润雨、献纳权涛、正言高傅川启曰:“臣等顷见玉堂请递南以恭之箚,而不肯继为论列者,非以以恭心迹为无可论,而玉堂之论,为有所失也,诚以以恭为人,元非无可论者,而玉堂之箚措语委曲,别无过当之失故也。今见圣教,臣等相顾惊骇,不知圣意之所在也。使以恭少无可论之事,而玉堂诸臣果欲排摈异己,则今日指挥,未为不可,而以恭于戊戌、己亥年间,立帜邪论,挤排士类,如柳成龙去国,亦其事业。小北、大北数十年病国、斁伦之变,主张作俑者,何人耶?如欲一一追论,则非惟不当置于两司,随行百执事,亦其幸也。岂可以年少辈处事率尔之失,而更下严旨,尽递其职乎?臣等非但不为纠正,便又陈箚分疏,臣等之于玉堂,厥罪惟均,请与玉堂,同被递斥之罚。”上并答以勿辞。玉堂处置请出,从之。

○命全罗监司李溟,捕治南平贼徒。时,南平县隐漏田结者甚多,监司令本县,详加打量,摘发豪猾,故官门咫尺,步骑成群,杀其监官及色吏。朝廷以为:“既杀监官,则必至于杀其长吏,渐不可长。请令监司,查核严讯,得其谋首,全家徙边”,上从其议。

○时有狱官安世雄者,受二尾鱼于罪人,事觉,令禁府决杖,录案其罪。至是,其子上言诉冤,而朝廷不许湔洗,人皆以为:“贪污之律,独严于世雄”云。

○右议政申钦,上箚请宽朴炡等之罪。略曰:

臣窃念炡等论事,虽有率尔过激之失,若以为假托排摈,则非本情也。今若并加放黜,有如朝廷有大举措然,则求以镇安,反滋闹端也。吴允谦在铨曹时,以南以恭注拟台阁之意,问及于臣。臣虑有今日之患,答曰:“以恭与李元翼同祸者也,固当收用,然用之有渐,乃协物情,宜先用于亚卿”云。炡等之疏以为大臣不可者,必指此也。金瑬之心,只欲保合,归之大同,非私以恭,臣之不容他说者,亦以此也。伏愿圣明,曲察而恕之。

答曰:“箚辞当体念焉。”

○命审理冤狱。以旱灾也。

○庆尚道暗行御史李敬舆入来。上引见,访问民瘼。

5月18日 编辑

○乙丑,全罗道金堤等六邑,狂风大作,雨雹交下,鸟兽烂死,禾谷损伤。监司驰启以闻。

○谏院请还收朴炡等补外之命。启曰:“臣等不复远引前古,只以殿下近日之待朴炡者言之。赵希逸见陷于伟卿,絷累多年,仅得还归。设有居乡不谨之失,亦不至于大过,而朴炡以往来行言,不待僚议之归一,而径先避嫌,实涉狙击,而殿下宠擢之如不及。至于以恭,则曩时所坐,只是付处,而立帜邪论之罪,又比居乡不谨则远矣。朴炡既通于长官,又与同僚共之,则其视前日之举,亦太详缓,而殿下疾恶之又如此,此,一朴炡也,而于希逸则以为公,而宠擢之;于以恭则以为私,而疾恶之,殿下之好恶,果出于无我耶?此无非殿下先以恶党二字,著在圣心,忿懥之发,已陷于私窝,而不得为大公至正之道矣。”答曰:“朴炡等,显有排击异己,饰虚欺蔽之迹。今日之递职补外,实是轻罚。尔等张皇辞说,如是救护,古人所谓去朝廷朋党难,诚非虚语也。决无允从之理,勿为更烦。”宪府亦论之,不从。

5月19日 编辑

○丙寅,以南以恭为咸镜监司,崔鸣吉为副提学,严惺为司谏,郑百昌为舍人,李润雨为应教,李景容为副修撰,李埈为执义兼弼善,金时让为吏曹佐郞。

5月20日 编辑

○丁卯,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特进官李贵,极陈朴炡等之无罪,且誉罗万甲之才器,又攻金瑬乘时陷人之非;左相尹昉,亦言炡等不可补外,上不纳。金瑬益怒,贻书于李贵曰:“两司之论,已极可畏,又得相臣万之力,孤危踪迹,呜呼曷归?愿台监,指示可生之道。”盖有不平之意于李贵也。炡等以一时清流,且有敢言之风,而见忤时宰,终至外补,人皆惜之。

○全罗道监司李溟驰启曰:“圣朝临御以来,凡聚敛为民积怨者,悉许蠲免,臣即当奉行之不暇,但所谓宋敬臣分给帖文,皆是乡吏、官奴婢免贱、免役及校生免讲、庶孽许通、闲丁免军之帖,而其价当初或有毕纳者,或有未纳者。今若一样焚券,终无凭考之地。臣以为荡涤,虽是美事,而使奸民冒受帖文,为终身闲游之地,则是国家慕虚名,而受实害也。”上令该曹议处,户曹请如李溟之议。

○兵曹吏金起生,受赂于赴防武士,谋免其行。事觉,兵曹启请枭示,承旨赵翼以为:“考之律文,起生所犯,正是全家徙边之罪,何必加一等,而杀之乎?”答曰:“尔言是矣。全家徙边,勿拣赦前。”

5月21日 编辑

○戊辰,忠清道丹阳、燕歧等地,盲风大作,雨雹交下,两麦、黍粟及木花,尽为损伤。监司尹履之,驰启以闻。

○宪府启曰:“罪人供招,必以口语者,乃是旧规,今则不然,皆以文字书纳,故磨砻修饰,极其巧密,以眩推官之眼。罪人之幸免,多由于此,极为可恶。请令刑狱衙门,自今凡捧招时,悉以口语取供。”从之。

5月22日 编辑

○己巳,上出御崇政殿,行诏使宴享、茶礼习仪。

○咸镜、庆尚等道,皆有雹灾,损伤禾谷。两道监司,启闻于朝,请讲赈救之策。政院启曰:“臣等伏见诸道状启,则雨雹损谷,极其惨酷。臣等不敢知,今之政令,有何所失,召此变异,而伤谷之灾既甚,暴兵之至可畏。伏愿殿下,益严寅畏之心,更尽修省之道,顺宣阳气,排抑阴邪,行宽大之政,戒暴急之令,存阴雨之备,饬边圉之事,被灾各邑,量蠲民役,以示敬天恤民之意。”答曰:“启辞予当体念。饬边、蠲役等事,令该司从速举行。”

○以郑弘溟为献纳。弘溟,故相澈之季子也。有器识,能文章。昏朝时,摈弃于世,惟以诗酒自娱。反正后,始登华贯,为侪流所推。

○下教曰:“近来,禁府怠慢日甚,凡拿鞫罪人,趁不拿囚。当该堂上、郞厅,并推考。”

5月23日 编辑

○庚午,户曹以诏使征索丑状,已悉于伴臣前后状启,见贮银、参,必不足于应副。请收百官品银、坊民户银,且令都城富民,预备银货以待,命议于大臣。大臣皆以为,宜如户曹之请,上从之,而不许富民处贷银。后收品银,而不用,各还其人。

○宪府全数引避。盖以朴炡等递差补外事,遽为停启,大招物议故也。谏院以停启之事,均有所失,请并命递差,答曰:“李埈等少无所失,以趁不自处为罪咎,必欲尽递,是诚何心哉?欺蔽、伐异之徒,递职不可云,则无罪台谏尽递,可乎?尔等之意,予实未晓也。大抵,国家待台谏之道,似不当如是。李埈等勿为递差。”于是,司谏严惺、正言李景奭、高傅川等,以处置乖当,引避,李埈等亦再避。玉堂处置,请严惺等出仕,李埈等递差,答曰:“依启。严惺等亦为递差。”

○前应教兪伯曾上疏,请与朴炡、罗万甲同被补外之罚,而言多不讳,疏入留中。其后金槃、李昭汉,继请同罪,盖槃与昭汉,皆是不欲,而勉从者也。故上之用罚,与炡等不同。

5月24日 编辑

○辛未,备边司启曰:“南军入防,乃今日切迫之忧,而当事之臣,目见边上虚踈,不得不为此计矣。但念南军数千,不能为有无于边上,而逐年征发,无有了期,贼未渡江,而根本已摇矣。况今年则民力已竭于诏使之行,其势益不可堪。如令帅臣,将两西军兵,量数添防,以除南军行赍、居送之弊。应入南军,更加申饬,预先装束,脱有边警,朝令夕发,似为便当。敢启。”答曰:“南方民力,固已竭矣,两西军政,其可不念乎?此事似不可率尔定夺,与体察、元帅等,更为议处。”备局又启曰:“体臣、帅臣之意,自前皆以为:‘南军五千,犹患其少。今若全数除防,则非但防备虚踈,边上军情,皆将大段缺望,实非细虑’云。千里遥度,必不如身历、目见之为切,阃外之事,宜付诸当事之臣。依张晩启辞施行似便。”从之。

○夜五更,流星出渐台星下。

5月25日 编辑

○壬申,上御崇政殿,行迎诏、颁诏、留诏及茶礼、宴享再度习仪。

○夜三更,扈卫厅入直军官,虚惊叫呼震动。翌日大将金自点,请治首惊之人,以正其罪,上命勿治。

5月26日 编辑

○癸酉,以李显英为大司宪,张维为大司谏,郑百昌为执义,权镬为司谏,尹衡彦为掌令,李省身、李景义为持平,洪命耉为正言。

○咸镜监司南以恭,上疏辞职,上优批不许。

5月27日 编辑

○甲戌,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知事吴允谦曰:“上年,闻皇子诞生,因李德泂之行,兼行进贺之礼,而德泂行到济南,则皇子既薨,哀诏乃下,德泂仍献方物于礼部。此时十三省方物,俱到于薨逝之后,故礼部并却之,而以我国为海外之邦,受之云。既已进贺,则宜有陈慰之举,请议于大臣。”大臣以为,不可已之礼,上从之。

○火星入羽林星。

5月28日 编辑

○乙亥,宪府启曰:“迎诏时,自上率百官先导,所以敬皇命也。中古以来,或有径由敦义门取便之时,事涉苟简。今此迎诏时,一依《五礼仪》施行。”上命礼官议。礼曹请依《五礼仪》,前导诏敕,由崇礼门正路,从之。

5月29日 编辑

○丙子,上朝讲《孟子》。讲讫,领事申钦,极言朴炡等不可补外,上不听。特进官金荩国曰:“西路物力方竭,而值此诏使来时,所费已一万一千两,归时所用,亦必相当。李尚吉所措,只七千两,故欲贷用而追偿云,自朝廷不可不善处也。且虏虽未得志于西,其势足以侵陵我国,而防备甚踈,诚可虑也。”钦曰:“财力有裕然后,可以防备,而荡竭如彼,何以措置?且南军入防,备局不欲,而体察、元帅,以当事之臣,必欲行之,其势不可已也。”上曰:“顷者问于李敬舆,则南方凋弊,民怨日深云。将何以救之耶?”钦曰:“臣亦闻敬舆之言,则其弊皆由于邻族等事云。朝廷若行号牌之法,则民瘼自袪矣。且壬戌、癸亥等条贡物,亦有未尽收捧者云。待天使之还,召问度支,如有可支之道,壬戌条贡物,亦宜减之。大槪各司工匠及军兵,只存虚簿,故逃故之侵,及于邻族。且三年贡物,一时征纳,故骚屑比甚,此不可不善处也。”上曰:“天使过后,须与度支,商议救弊之策。”

○以李敬舆为应教,金荣祖为修撰,闵应亨为持平。

○大司谏张维等上箚曰:

圣人应物之要,只是循理,人主出治之本,莫如正心。夫心之当正与理之当循,人孰不知?然而有不能者,私意为之祟耳。所谓私意,非必声色、货利外物之欲也。凡先入为主,内有偏着,方寸之地,不能全其虚明、湛一之体,则接物应事之际,无以精审义理,而得其至当。盖其几甚微,而其害甚大,不可不察也。臣等伏见殿下,聪明好礼,恭俭寡欲,声色货利之好,不于中;侈靡游戏之习,不作于外,此圣明所以度越前代者也。然窃覵圣度,微欠弘大,而且深惩向来朋党之弊,每疑臣下,不能无私,渊衷湛然之中,未免常蓄此意,故裁处事物,或涉偏系。夫群下甚众,贤不肖不齐,固不能人人皆执公心,然岂必事事悉出私意?唯当观其事之得失,言之是非,一以当然之则而已。若疑臣下之有私,先自以私意应之,则恐非所以正表而求景也。是故,逆诈亿不信,圣人之深戒,物来顺应,所以为大公之道也。粤自临御以来,群下献规,大率多论此意,然其为说甚长,未易疏举,请略拈一事以明之。如顷日,司宪府以朴炡停启事,引避矣。其径先停启者,固有不顾公议之失,书答谨悉者,亦有处事糊涂之愆。轻重虽殊,各有所失,则谏院之请递,未为不可,而殿下乃下严教,特命出仕,翌日,玉堂请出谏院,而又特命递差。殿下诚谓宪府果得直截之风,而谏院实有乖当之失耶?当递者特命出之,当出者特命递之,是谏院之处置无所失,而殿下之举措,反有失矣。臣等窃意,此事本非难知,而殿下处分如许者,无乃先疑谏院,欲护炡等,深攻停启之论,故有此抑扬也耶?若然则殊非圣人虚心循理,物各付物之道。此事甚微,且在既往,今虽言之,已无及矣。然缕缕及此者,诚欲殿下,因此而识彼,举一而反三,以为将来之戒也。大抵人君,既以论思之职,付之玉堂;绳纠之责,委之两司,则凡其所论,自非大段错谬,唯当一循公议,殿下每于处置之际,屡下特命。若使圣见至当,固无容议,倘或毫厘之有差,窃恐亿兆之窥测也。且闻至公之道,不顾嫌疑,故其事诚是,则不以亲昵而不称焉;其事诚非,则不以踈远而不举焉。若避异同之形迹,不尽是非之实状,则求以为公,反成大私。故《传》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此正今日对病之药也。

答曰:“箚辞当体念焉。”

六月 编辑

6月1日 编辑

○朔丁丑,诏使到开城府,名以开读礼,征索不已。赠银一万二千两,犹有不满之意,傧使约以到京添给。

6月2日 编辑

○戊寅,谏院启曰:“朴炡等之补外,有五不可。学士补外,实贬谪也,儒臣言事,至于贬谪,其不可一也。南以恭之不称宪长,国人皆知,而不敢言,炡等独言之。今若罪之,是罪敢言者也,其不可二也。炡等所言,其不为欺蔽也,证左昭著。虽以必欲罪炡者,亦不得不为之称枉,而殿下独不优容,其不可三也。大臣、重臣极言,而痛辨之,此岂护炡等,而欺圣明者哉?然而殿下终不回听,是大臣、重臣之言,不见信也,其不可四也。仰揣圣意,必以为:‘此细事也,廷臣纷争,必欲得请,是求胜也。予独不能胜廷臣之纷纭乎?’若然则殿下不免与廷臣争胜,而欲群下之莫予违也,其不可五也。如使炡等自为之谋,则厕足朝行,进退维谷,不如补外之安且便也,奈朝廷举措,有五不可何哉?请还收补外之命。”答曰:“非予务胜,欲杜欺蔽之习耳。”

○赠郑逑谥文穆。逑,星州人,自号寒岗。自少沈潜学问,尤精于礼学,为一世名儒。光海昏乱,屡抗疏章,力陈尽孝之道,遂不复仕,卒于家。及上即位,赠职、致祭,至是又命赐谥。

○庆尚监司金致卒。致为人暴悍,多权略。光海时,附托凶徒,历敭清班。及废母后之论起,稍存崖异,遂被罪。反正后,金瑬荐之甚力,遂拜巡宣之职,公议非之。

○军器寺正李埈,上疏献箴,名之曰毖后箴,条陈体天、守法、用贤、爱民、纳谏、去邪、推诚、谨刑、慎赏等事。其疏曰:

殿下圣智天纵,德业日新。躬定大乱,手振宏纲。上年冬,献寿慈殿,今年夏,行会盟祭,翌日锡宴勋臣,和气蔼然,颂声洋溢,至治之会,适当今日。臣之愚陋,忝居词掖,目睹盛事,不可无一语以揄扬。玆忘孤陋,缀一箴以进。谨取《诗》之毖后患之意,名以毖后,盖以寓箴规于颂美之中也。殿下有拨乱之才,而多难未平;有求治之诚,而庶绩未乂;有尧、舜聪明之资,而于变之化,未臻于百姓,愚昧之臣,未测其故。但将刍狗之说,庸浼紸纩之聪。果能此条之道,何患于数者之弊乎?乘昊穹悔祸之会,荷列圣垂裕之休,立德建功之在玆,转乱为治之在玆,诚可以感于神,心可以一于天,岂惟收一时之效,而成小康之治而已也?臣之此箴,其意则取《天保》、《卷阿》之诗,而其制则仿宋臣鉴箴,伏愿殿下,勿以人废言。

上优批答之,仍赐虎皮一领以奖之。

6月3日 编辑

○己卯,天使监文书太监王敏政、忠勇军提督太监胡良辅,奉诏敕入京,上率百官郊迎。颁诏讫,上与两使行茶礼,中殿自内备礼,受冕服如仪。诏曰:

维尔朝鲜,世著忠勤,每当纉緖,嗣服之初,辄以绍封上请,示不敢专也。念我皇祖,曾册封前国王李珲,不意顷者,以失德见弃。尔昭敬王妃金氏,具奏国情,应以尔李讳。嗣立,伫承大统,用镇东隅,今特封尔为朝鲜国王。命出天朝,爰正位号,尔爵尔土,自玆有属。其该国大小臣民,共体朕慎重简畀之意,其务佐王修政,饬备固圉遏奴,光弼朕挞伐之烈。庶予一人,非有私于尔新王。故玆诏示,咸使闻知。

敕曰:

谕署朝鲜国事李。该昭敬王妃金氏,奏尔叔李珲以不德,自绝于国,臣民系心,伦序相应,实在尔。摠兵官毛文龙,复为代请,玆特遣太监王敏政、胡良辅等赍诏,示尔国人,封尔为朝鲜国王,并封尔妻韩氏为王妃,特颁赐尔及妃诰命、冕服、冠、彩币等件,王其袛承,无替朕命。

其诰文。制曰:

天覆无私,国制经包夫遐裔;日临有道,皇仁直鬯于殊方。选明德而立之君,顺舆情而申之命。尔署朝鲜国事李,才堪荷重,度足超群。每思仗剑而安边,庶几枕戈而赴国。群情共戴,世系攸归。爰因王母之陈情,特念东方之维翰。是用特封尔为朝鲜国王,尔其纉玆旧服,捻乃新猷。先烈而矢忠,怀永图而慎德。梯航袛贡,毋忘事上之恭;掎角成师,弥奋同仇之勇。庶其匪懈,永孚于休。钦哉!

封王妃诰文。制曰:

作镇东方,已眷宜君之度;疏荣北阙,或资程阃之贤。宠迨有邦,谊从隆爵。尔署朝鲜国事《李》讳。妻韩氏,锺英峻阀,作配名贤。恭有恪于湘蘩,顺乃征于静瑟。新君继统,既符当璧之占;淑媛流芳,并迓如纶之锡。玆封尔为朝鲜国王妃。於戏!贤胎兰阁,俨令图于山河;德赞桐圭,衍雄封于带砺。有加仪范,无替休荣。钦哉!

6月4日 编辑

○庚辰,上御崇政殿,受世子率百官陈贺及八道方物、贺笺,因大赦,加百官资。教谕中外书,若曰:

景命集躬,顾凉德而方惧;皇华宣诰,荷缛仪而何堪?玆承宠灵,诞告众庶。曩者昏乱之日,泯焉天地之经。颜厚忸怩,有所不忍言者;国将颠覆,呜呼予曷归哉?皇天眷我祖宗,历数归于寡昧。迫臣民之推戴,夫岂安心?闷庙社之阽危,援之以手。幸赖皇鉴之孔迩,特纡宝册之载颁。紫弁联翩,辍内班之近侍;芝函朗辉,传万里之重溟。荣疏九重,玄焕缋緌之饰;秩超五等,坤袆增襢䙩之华。肆膺宠赉之便蕃,遂致基业之巩固。大庆宜与众共,鸿休岂曰予私?庸布涣汗之音,聿施推恩之典。於戏!涤瑕荡垢,使一邦而维新;敛福锡民,期万品之并育。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大提学金瑬之辞也。

○王世子率百官进笺,贺于大王大妃及中殿。

○诏使送礼单于三殿及世子宫。盖欲取回谢之物也。政院以为:“诏使送礼单于大妃殿,事异常规,请令礼官定夺。”上许之。礼曹回启曰:“此事,非但有违前例,于礼亦无所据。请令馆伴,善为周旋,使自持还。”于是,馆伴李廷龟,使译官张礼忠等,措辞陈辨,诏使终不听。上曰:“既不持去,不可还送,令该曹备送回礼。”

○上尽下诏使所送物于户曹。

○上幸南别宫,见两诏使,设下马宴。上曰:“毛都督自镇弊境以来,辽民归顺者,不知其数。加以号令严明,威风远及,奴贼不敢近塞,故小邦恃而无恐。天朝亦知此耶?”诏使答曰:“或有知之者,或有不知者。俺等当奏知皇上,添给兵粮。”上曰:“然则辽民庶无呼庚之患,而辽路可复矣。”诏使曰:“毛将虽欲招集,非贵国接济,何可得也?此皆贤王之忠义也。”上令承旨,呈礼单,因还宫。副使胡良辅,怒礼单薄略,踏破宴膳。上遣礼曹判书吴允谦,往解其怒。

○咸镜北道大旱,两麦焦枯,黍粟无苗。北兵使申景瑗启闻,请议救民之策。

○唐原尉洪友敬卒。

6月5日 编辑

○辛巳,胡良辅送弓一张、矢一部曰:“昨见国王陪从小宦所持弓矢,甚不华美。玆送弓矢,此乃皇上所赐”云。上受之,令该曹修回礼。

○户曹与傧臣相议,优备银、参等物,名之曰别礼单,呈于诏使,犹不快解其怒。相臣以下朝暮踵门,而托以暑病,终不见面,且其家丁等征索杂物,罔有纪极。诏使每于送礼单之后,督受回谢,必倍本价,有若商贾之争利者然。都监策应不给,上下遑遑焉。

○义州府尹李莞启闻:“都督领兵三百馀名,来自蛇浦,不入本府,设帐幕于五里程外。盖陈兵出入,若将有为,欲使诏使闻知”云。

○庆尚监司尹毅立,以仁泼缘坐之亲,再疏,乃递。

○命停举动时前后鼓吹。反正初,上命辽路平定间,勿用鼓乐,今又申之。

○大司谏张维,以陪从失仪,引避而递。以尹暄为大司谏,以崔葕为校理。

○承文院启曰:“自前,谢恩上使本阶正二品以上,则议政假衔,而今则上使朴鼎贤,本职从二品,借衔何以为之?”上命加资。台谏争之以为不可,上不听。

6月6日 编辑

○壬午,两诏使怒赠物薄略,将欲发还,上遣都承旨金尚宪,请留。副使胡良辅面责译官,多发不逊之言,且曰:“俺是内官,当行无知之事。且以此语,回告国王”云。上使王敏政,在傍无言,副使怒谓上使曰:“公何无征督之言耶?”上使曰:“吾本口吃,未及发语。公先言之,吾以是默然”云。盖上使无一言及于征求,而受所赠,与副使无异,盖为人多诈。

○平安监司李尚吉驰启曰:“见唐将徐孤臣文状,则奴兵三千,与后营杜游击兵,战于清河城北之车山,游击领大兵夜归,至醎场堡土墙口,奴兵一万五千馀骑,断游击归路,游击军四散,陆续渡江。”云。

○赞成李贵上箚以为:“奴贼今方有西抢之计,今冬必无犯境之患。请勿入南兵,以休民力”,上令备局议之。后,引见张晩,以先入海西军资,以南兵所馈之粮,议定。

6月7日 编辑

○癸未,又送别礼单银子一万七千两于诏使,他物称是,而诏使犹不解怒,促出牌文。上遣知事金荩国请留,诏使对曰:“多谢国王厚意。但钦限已迫,不敢迟悮,未得领教”云。诏使处回礼银、参等物,不可胜数。且每日勒捧银子一万两、人参二百斤,而党至孝所捧,亦亚于两使。至孝即家丁之用事者也。诏使躬董坐支银子,厥数甚多,五更始就寝云。

6月8日 编辑

○甲申,上遣承旨,请留诏使则答云:“国王若送请留礼单则当勉从”云。又遣承旨请留,且请崇政殿宴礼,不许。又遣重臣,致揭帖请宴,亦不从。

○副使求见活鹿,馆伴李廷龟曰:“鹿在山中,不可容易得来。”副使曰:“一只之鹿,亦不许见,安在待客之道耶?”副使又求见有叶人参,馆伴答曰:“人参在远山,何可卒然致之?”此皆征银之计也。都监得生鹿于海嵩尉尹新之园中,示之,副使曰:“曾闻东国人家多养之,故欲得而食之,至送驸马所养,多谢厚意”,即还之。人参则命采有叶者,示于归路。

6月9日 编辑

○乙酉,上又遣承旨请留,诏使犹不许。盖外示欲去之色,以为征银之计。上遣右议政申钦请留,又遣承旨,请行明日宴礼,诏使始许之。

○以洪瑞凤为兵曹参判,郑宗溟为弘文馆校理,擢尚州牧使元铎为庆尚监司。铎为人刚果,且有才局。以此屡典大州,至是擢授。

6月10日 编辑

○丙戌,上幸南别宫,见诏使,行宴享礼。副使使通事,出示小纸,仍曰:“俺等来时,毛都督以此三人收用之意,使之转达于国王前,幸望采纳如何?”三人即李景稷、郑忠信、郑斗源也。上曰:“此人等皆能尽其职者也。今承盛教,敢不唯命?”仍问曰:“顷年闻孙阁老出关御贼。今则留住那地,而兵马几何?”正使曰:“孙阁老方住关上,而所属猛将,如马时龙辈五十馀人,军则八十万矣。”

6月11日 编辑

○丁亥,上幸南别宫,行上马宴。

6月12日 编辑

○戊子,两使名以回礼,到阙,上出迎于崇政门阶上,相与再揖,引入殿中,行宴礼。上曰:“小邦山川,虽不足观,而前后皇华,莫不游赏。今大人独否焉,不胜缺然。”正使曰:“连日下雨,行色且忙,未得周览,而垂问至此,多谢。”诏使促罢宴,上曰:“心甚缺然,唯愿更进数爵,从容完礼。”副使曰:“愿得国王宝剑。”上命小宦,取诸宫中,呈于两使,副使拔而视之,并与赠上使者,授其家丁。

○两使始发行。其所馆铺陈器具,皆取去。上幸慕华馆饯之,仍曰:“上马宴时,令该官奉献良马,而闻择之不精,故已令科罪,今又择而赆之。”副使曰:“愿得花马体大,而便于骑射者。”上曰:“小邦不贵花马,故内厩所存,只是纯色耳。”副使曰:“俺当言于远接使,择去于前路矣。”上许之。

6月13日 编辑

○己丑,上颁皇帝所赐红锦于三公、六曹堂上及三司长官、承旨、翰注有差。

○遣官行祈晴祭。

6月14日 编辑

○庚寅,下教于禁府曰:“前后流窜罪人中,参酌轻重,或量移、或全释。”

○上命分诏使时用馀馔物,颁赐都监将官及入直禁军,受赐者莫不感悦。

○完平府院君李元翼上疏乞致仕。元翼以先朝元老,负一国重望。际会之隆,今古罕睹,清名雅望,足以矜式一时。为国之诚,终始恳恳,而别无经济之大业,故声名少损于废置之日矣。元翼亦自以年纪已衰,无意事功,遂乞致仕。其疏略曰:

臣常自期险阻艰难,死生以之,国事稍定,则便乞骸骨,归死松楸。从前登对及疏箚,累以此仰达天听,老臣情事,圣明亦有以谅之矣。仍窃伏念,天与人归,真主龙兴,而乃今皇命诞降,亿万年无疆之休。自今伊始,国家征徭、诏使需应,四境民情,虽不免骚屑,而圣明在上,至诚爱民,事过之后,节用省事,抚绥镇定,迟以岁月,则民可以安,国可以泰。臣前所谓国事稍定,便乞骸骨者,不于此时,而更待何时?告老许退,亦帝王礼遇士夫之盛事。臣之薄劣,虽不足以承当盛事,而国家先从隗始,以树礼遇之风声。

答曰:“予恒念卿昔日之言,窃冀出仕之日,致仕之请,遽发于意虑之外,予甚缺然,有䩄于人。卿,先朝元老,苍生之所属望。卿若去国,孰不欲去?况卿年纪虽高,精神不衰。愿卿勿以将亡之秋,为稍定之时,须念前日之言,虽不能陈力就列,亦可卧阁论道,用副予侧席之望。”

6月15日 编辑

○辛卯,宪府启曰:“礼遇王人,宾主交敬,仪章、典礼不可紊乱,而今番华使,自上饯宴时,诏使以纱冠、氅袍,亵服以出,此诚前所未有之大变也。彼固不足责之以礼,而伺候之人,既不能开谕止之,又不能预先禀知,竟至于伤损体面,羞辱国家。请差备通事等,并拿鞫定罪。延接都监亦不无所失,当该官并命推考。经变以后,庶事草创。太庙飨祀,亦为裁损,顷缘筵臣所启,复设朔望祭,而祭物只数器脯果而已,笾豆草草,识者寒心。毛血之荐,专在牺牲,而一月所用,不过五六豕云。国家物力,虽极板荡,享先之仪,岂容如是?况今都监,分送典牲署豕畜数百头云。请令礼官,稍复旧制,以重存羊之意。”答曰:“依启。差备通事,诏使回还后拿鞫。”

○太庙望祭时,有一走兽,形若狸猫,坠自上室,走出床下,祭官来启。

○诏使到渡水之处,托以无桥,必折银以捧,名之曰无桥价。所经州郡,一时荡败。

○诏使在京时,欲以银子五千两,换取人参五百斤,户曹判书沈悦,请令开城府贸给。留守闵圣征,计无所出,遂逐户勒收,囚系满狱,怨呼彻天。及诏使至,枰纳人参五百斤,即招译官张礼忠语之曰:“前日在王京时,凡所换贸之物,皆交还原银,可见国王敬客之意也,今到此处,无意交还。不还原银,则是以天使为买卖人也”,还取原银,一府之人,号哭道上曰:“岂意中原,有此大贼?”云。

○诏使又以真珠四百十馀个,出给本府,折银五千六十两,刻期促纳,府中之人,或有自缢者。

○上引见咸镜监司南以恭曰:“卿今受任,可弭予北顾之忧矣。”以恭曰:“圣教至此,臣敢不死生以之?但恐材力不逮也。”仍请端川银矿,许民私采,以纾民力,且择遣高山察访,以文臣交差六镇守令,上皆从之。又命严明黜陟,仍赐虎皮、弓箭等物。

○右赞成李贵上箚,请先行号牌之法,次行量田,答曰:“号牌等事,不可不熟讲以行,当广议处之。”

6月16日 编辑

○壬辰,世子会讲于景贤堂。

○世子宫奴五六馀人,乘醉作乱于完平府院君李元翼家。捕盗厅请囚禁治罪,上许之。

○以郑经世为司宪府大司宪,李显英为刑曹参判,徐景雨为承旨,李景曾为正言,尹墀为献纳,李埈为侍讲院辅德,韩仁及为修撰。仁及,应寅之子也。性本麤鄙,持身不谨,趋附金瑬,有同奴隶,故得跻清班,人多鄙之。

6月17日 编辑

○癸巳,下教于政院曰:“近来肃拜太晩,殊甚非矣。政院检饬,俾无怠慢自便之习。”是时,上励精求治,未明而兴,夜分而息,微细文书,亦皆经览。每以臣僚之怠慢为忧,而在下之人,不体上意,使国事日就懈弛,识者叹惜焉。

○持平闵应亨上疏,极陈时弊,答曰:“省疏具悉。嘉尔爱君之诚。疏辞当留念焉”,仍命馈酒。应亨为人刚直,且有廉谨之称。以此擢授言职。至是,抗章言事。其疏略曰:

臣伏睹殿下即位之初,体天无私,一言一政,动遵规模,举国臣民,拭目观化,雍穆之治,指日可待,而殿下之政,渐不如初,朝野失望。忧虞之象已著,而殿下尚且安于姑息,以国家为已治已安,而肆泰之心,已见于接物之际,臣窃闷焉。殿下试观今日国家之事,果有一毫丕变于往日者乎?上而朝廷之上,法令不一;下而闾阎之间,风俗渐薄,百隶优游,怠弃职事。私意大行,公道大阏,国家之渐迫危亡,如水就下。此不待者而已,澟然寒心,而以殿下之聪明,莫之或窹,何也?此无他,圣明蔽于私意,而安于自用也。臣窃观殿下私心之最著者,拒谏是也。殿下初年,虽或有过中之言,而殿下皆优容而听纳,然识者亦疑其有容谏之量,而无用谏之实也。至于今日,则殿下容谏之量亦窄,而𫍙𫍙之色太盛,虽大臣、重臣之进箚,只以体念二字答之,而少无体行之实。言官之遇事论执者,不惟不用其言,反下严旨,或诿以构陷王孙而递之,或诿以欺蔽圣明而斥之。至于犯内之言,所亲之事,则必以峻辞绝之,殿下之拒谏,不已甚乎?呜呼!目今天心未豫,而灾咎荐臻,民力已竭,而赋方急。闾阎间叹息、愁怨之声,虽隔于九重之远,而三春淫雨之变,两湖雨雹之灾,北路云汉之酷,已交奏于冕旒之下,则殿下固可因天怒,察民心,而亦可自反于应天、保民之无其实也。当此之时,君臣上下,虽汲汲恐惧修省,廓开言路,而乐闻己过;官师相规,而同寅协恭,犹不能回天意,而保民心也。况殿下傲然自圣,而杜塞言路;朝著失和,而气象不佳者乎?此臣之所以流涕太息而不已者也。臣窃闻往年赴京使臣之行,译官等交易之际,公然称说于中国曰:“某服饰,乃我国禁中之所御,必须十分取精也;某锦绣,乃我国禁中之所服,必须十分取好也”,争美妒奇,不知为累于国家。臣固知此事,或出于禁掖之私教,而殿下必不知之矣。然当初贸来之时,殿下虽或不知,而此物既入于禁中,则或关于圣听,有可知之理,而犹不加痛断,则是殿下亦未免好货之私也。

○上御兴政堂,引见勋臣绫城君具宏、绫川君具仁垕、东平君申景𥙿,命馈酒馔,又赐锦段各一封。

6月18日 编辑

○甲午,以李敬舆为弘文馆校理,特命郑蕴为大司谏。

○命招大臣、议政府、六曹堂上,广议号牌、量田之法,或以为当行号牌,或以为当行量田,廷议纷纭,莫适所从。于是,左议政尹昉、右议政申钦启曰:“此是国家莫重之事,不可不广收群议。请东西班二品以上及备局堂上,并令随后更议。”承旨李圣求启请病不收议者,令在家收议。

6月19日 编辑

○乙未,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特进官张晩曰:“龙川府使李希建,乃忠义慷慨之士,欲守龙骨山城,以为昌、义之形势,但内地不可无防备之军。臣欲以别胜军,入防平壤,又以别抄军赴戍安州,使之待变,而此军近三千,合杂色军,则一万一千四百名也。”晩仍以分军之制,出自袖中以进。上览之,以军士单弱为忧,晩曰:“平安兵使宜进驻安州,而庙堂欲以龟城为兵使所守之地,似是失计。”领事尹昉曰:“张晩之言是矣。龟城无城郭,不如进驻安州。”上曰:“进驻安州,虽似完固,但主将退入内地,则昌、义将士,必有落莫之心。”晩曰:“兵使以主将,领兵深入于龟城极边之地,猝然见败则奈何?”上曰:“然则与庙堂熟讲处之。”知事吴允谦曰:“自古封典既完,有亲祭太庙之举矣。秋享大祭,亲行何如?”上曰:“卿言是矣。依此为之。”史臣曰:“我国设镇宁边,必以兵使领兵防冬,西门锁钥之策,岂偶然哉?即今奴贼,新据沈阳,锐意东抢,昌、义之间,枕戈待变。鸭江一带冰合之后,则作一平地,铁骑之来,速于飘风。为主将者,固当开府境上,以系昌、义、龟、朔之人心。今者兵使南以兴,必欲守安州,安州即内地也,以兴之自为身谋,则可谓得矣。呜呼!张晩以师坛宿将,非不知此计之得失,而榻前陈请,无非为以兴之地,可胜痛哉!” ○是夜,投凶檄于军营。盖怨国之辈,潜怀凶计,为此逞孽之事,而莫得端緖,人心不安。军营,即勋臣大将申景禛等领兵直宿处也。凶檄中,直书御讳,见者不忍正视。时,闾阎间又有伤时歌一篇,大槪讥刺时事,指斥勋臣也。其辞曰:“嗟尔勋臣,毋庸自夸。爰处其室,乃占其田。且乘其马,又行其事。尔与其人,顾何异哉!”

○完平府院君李元翼,复上疏乞致仕,答曰:“省卿疏章,予深忧闷焉。予意已尽言之,须勿控辞,以安予心。”

○上下教曰:“会盟祭后,新旧功臣父子论赏事,何不举行乎?依旧例以启。”吏曹启曰:“自开国以来,凡功臣过会盟祭后,则例皆父子推恩。延阳君金继韩等十人,皆以先王朝旧功臣,入参会盟,似当应授加资。锦阳尉朴弥等十三人,皆以旧功臣嫡长,应授加资。前佥正尹晥等功臣嫡长,年满七十,已经四品实职者,升堂上,载在誊录,似当依旧例施行。其中李德演以堂上官,已行府使,年逾七十者,而未经堂上实职,故本曹不敢下批。宦官崔彦恂等四人,则内官之身,参正勋者,止于崇禄,已有定制,今不可逾越本品。至如李重老父副正麟奇等十人、李时白嫡长子县令恪等三十九人,皆在父子推恩之列。以教书观之,父母妻子皆从其功之高下,与其身而一视,似当依此施行,而壬辰之后,文书散失,曾在先朝,扈圣清难宣武功臣勘录之时,无由寻访故事,只以光国平难时,闻见所及者为之。或云:‘勿论功臣等级,资穷准职者,则只陞堂上,参下官六品迁转。’而未有分等高下之别,论议未定。自上屡下教,大臣收议,非止一再,亦不能停当,归之于铨曹,铨曹必有处置,而其时《誊录》,亦失于上年变乱,无凭可考,自下不敢擅便,伏惟上裁。”答曰:“更议大臣。”议于大臣,左议政尹昉、右议政申钦议曰:“凡此加资,并依本曹启辞,施行宜当。末端父子推恩,既无誊录可据,堂下散资,则依教书随等给之,而资穷准职以上,则只陞一资,参下则六品迁转,亦有旧例,似当依此为之,但事系恩命,伏惟上裁。”答曰:“依议施行。李德演亦为加资。”

6月21日 编辑

○丁酉,赞画使南以雄驰启曰:“江界等地闾巷村民,涕泣号诉曰:‘汉人作群,突入村家,责办口食,攫夺财物,掠杀鸡犬,欧打人物,劫辱女人,民皆弃家,隐伏山谷,久废农事,一带边民,将至流散’,方移文督府,使之禁断”云。

○成汝宽为持平,李景奭为献纳,尹墀为副校理。

6月22日 编辑

○戊戌,平安道监司李尚吉驰启曰:“即见义州府尹李莞所报,则都司徐景柏、参将易承惠等,领军兵,捕获真、假㺚二百馀名出来,而真㺚言:‘奴酋于六月初八日,率兵来到辽东城,与西㺚连和,使其第四子,领兵三千馀名入去,而今至月馀,尚不还归。盖似见卖于西㺚,而未能的知’”云。又启闻善治守令宣川府使成俊耉等七人,请加褒赏,乃命或赐马,或赐表里。

○伴送使金尚容驰启曰:“诏使到黄州,出给真珠二百个,使之折银三千两,又求生鹿。本道监司言以仓卒难得,则诏使令折银,厥数甚多。且放其头目,乱打守令及下人,黄海一境,萧然若经兵火”云。

○以尹墀为献纳,李景奭为副校理。

○户曹启曰:“信城君夫人一朔料米、豆,并十二石,一年通计,则多于王子君禄俸远矣。其女安弘量妻料,虽因上教仍给,岂可以信城君夫人所受之数,给之乎?从夫职题给之意,敢启。”答曰:“知道。安弘量妻料,考前题给之数,施行。”

○谏院启曰:“近来国纲解弛,人不畏法。罪人李光春,以李梦鹤逆党,在宣庙朝流窜北道,而顷者任意出来,今又南汉山城别将,授以监董之任,事极骇愕。当该别将从重推考,李光春依律定罪。”从之。

6月23日 编辑

○己亥,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领事申钦曰:“号牌一事,昨会备局回启,而臣等之意以为,自上必引对然后,可以决之。”上曰:“既为收议于廷臣,则大臣但当斟酌轻重而已,何必引对后决之?”钦曰:“诚如圣教,而欲闻圣旨矣。”上曰:“号牌一事,予以西边为忧。闻,西边列邑,半是入作犹俗称雇工也。之人。所谓入作者,移来移去,任意行止,有同山禽野兽云。国家设行号牌后,举皆骇散,则主户亦必难保。予闻北道亦然云矣。其馀谋免身役,而厌惮此法者,不足顾也。”

○命作行宫于南汉山城。从李曙之计也。

○黄海监司权尽己驰启,极陈诏使贪黩无厌之状,且言:“本道所用银子之数,几至二万两,率多白夺于商贾。请令该曹打算,还偿其户。”户曹从略偿之,商人多怨。

6月24日 编辑

○庚子,录勋都监启曰:“今此原从磨炼时,下贱之辈,援引近规,希冀参录,不胜其纷扰。请祭官外,凡书吏、使令及守仆,并勿许录。亲祭时,侍卫内官,不无冒滥之弊。令内侍府,更加清查,而别监则施以他赏,勿许参录。”答曰:“依启。别监许录可也。”

○黄海道信川、兔山、殷栗等地,暴雨大作,雨雹交下,大如鸟卵,田谷、木花,尽为伤损,有同蹂躏之地。六月以后,大雨连日不止,田野如海,处处覆沙,禾谷尽损。监司权尽己驰启以闻,请特施赈恤之典,上令该曹,议蠲赋役。

○诏使还到蛇浦,毛都督盛张军容,皆以锦绣为衣服,旌旗眩耀人目,使诏使巡见,而其实疲军不炼者也。其欺罔天朝,类如此。

○以李敏求为承旨。

○兵曹请以天使时用馀价布,分给各衙门吏卒朔料,上命依其数,蠲减各道步兵价布之未收者,以纾民力。

6月25日 编辑

○辛丑,承政院启曰:“凡大小启下公事,皆经本院判付然后,各司奉以施行,所以一宫府之体,防奸伪之萠。今者原从录勋,事系重大,而承传色,乃敢以其书启单子,不经本院,自书判付,直下都监,极为骇愕。其违例坏法,渐不可长,而都监亦蒙然受之,不为申禀,殊极非矣。当该承传色、司谒及录勋都监郞厅,并从重推考。”从之。

○谏院启曰:“罪人澳、洛等,当贼适入城之日,投入逆瑅之家,潜行云剑之号。其时远窜,已极失刑,而今有量移之命,物情莫不惊骇。罪人任吉后,以废朝宫人之至亲,冒窃宰秩,气焰薰炙,卖官鬻狱,煽乱罔极,到处贪赃,特其馀事耳。当初付处,物议愤郁,而至有放归田里之命。朝家法章之解弛,莫此为甚,请并还收成命。”答曰:“澳、洛等投入之迹,似不明白。屡经大赦,量移何伤?任吉后虽有贪纵之罪,事在昏朝,既已放释,不必烦渎。”后,谏院以任就正不为并论,引嫌后,添入连启,累日论执,始从之。

○备边司请添防戍于龟城,择送别将,以为安州声援,上从之。先是,都体察使张晩启于榻前曰:“朝廷将使平安兵使,进住龟城。龟当昌、义之路,果合进守,而第无城守之具。兵使领兵进住,则粮饷、器械,不可不移入,而及其有警,若复迁移,则不无颠倒之患。都元帅李弘胄言:‘兵使当驻安州,可战则战,可守则守’云。”上令庙堂,熟讲以处之,故有是请。

○户曹请送人参一千斤、黄金五百两、军粮米、豆四千石于毛营,以偿诏使时所贷银价。

6月26日 编辑

○壬寅,备边司启曰:“号牌本意,盖为充补阙额也。今见兵曹启下事目,则纤悉备具,无有馀蕴。信能行此,则无号牌之名,而逃散自可充定,似为便当。但悉括闲丁,无有隐匿者,则必不及于号牌,故今日之言军政者,必以号牌为首,而虑其骚屑,而不免有隐忧者,老成之议也。曾在癸亥年,已成事目,未及启下,拟于诏使过后,即为举行,而第念事目虽已磨錬,而行会八道,往复定夺之际,时月自至迟久。量田则非如号牌创行之法,并令该曹,别立事目施行何如?”上曰:“似难并行,号牌徐议处置。”

○户曹判书沈悦,请勿蠲壬戌条贡物,上以新经诏使之行,民力已屈,命减壬癸贡物中可减者,以慰人心。沈悦以为:“癸亥条则系是紧切之用,不可容易减除,至于壬戌条,则或可量减,而但壬戌条至今未纳者,非是残户小民,皆是土豪之积年逋欠。今若荡涤,则豪右之辈,以此甘心,将无意于备纳恒贡,适足以长豪强避役之习。壬戌、癸亥未收贡物,不可荡涤。”上从之。

6月28日 编辑

○甲辰,伴送使金尚容启闻曰:“都督每令我国,减省接待之事,而其私自承奉,则如恐不及。今又讃美两使,欺罔皇朝,其反复难信之状,至于此极”云。

6月29日 编辑

○乙巳,备边司请于朝天使臣之行,再奏辽民就食中原之事,上许之。盖自辽左陷没,督府来在我境,招集辽人,故辽人之投附者,其丽不亿,遍满西土,扰害村闾。督府接待之策,皆倚于我,数年之间,主客俱病。廷议忧之,具奏天朝,请使辽民,就食中土,已经题奉钦依,而都督自称善为赒赈,不许入送。其意在于托以辽民多集,请粮皇朝,以为自奉之计也。登、莱巡抚,亦忧辽民数十万,一朝猝至,则无以接济,移咨都督,使之拦阻,故至是,备边司启请,再将难支事意,详细题奏,付诸使臣之行。

○谏院启曰:“人君奉三无私,一视宫府,而顷因录勋都监启辞,都监下人,并不许录原从,而独于别监,以一夜陪卫之劳,特下许录之命,物情深以为未妥。请依都监启辞,一体施行。臣等伏见政院启辞,则承传色、司谒等,敢以会盟祭时书启单子,不经政院,而自书判付,直下都监,此前所未有之事也。其蔑法作奸,纵恣无忌之罪,不可不痛惩,请拿鞫承传色及司谒,以杜今后诈伪之渐。”答曰:“承传色等事,当初内侍府,因本府启下单子,循例移文后,都监不信移文,启下单子取去凭考云,此非任意直送之比,勿为更烦。”宪府亦论之,终不允。别监勿令许录事,累启,从之。

○宪府启曰:“上年皇长子诞生时,奉表修贺,在于颁诏之前,已违前例,而况其表文,呈于薨逝之后,则今复陈慰,尤似无据。国家典礼,固宜十分商量,请令庙堂,更议以处。”从之。左议政尹昉,以为烦复宜停,而右议政申钦,请令该曹,更考可据前事处之。礼曹以乙巳,天启皇帝之诞生进贺使臣,在颁诏之前,而陈慰则无所可据,覆启,上命依前议行之。

○宪府又启曰:“原从参录者,有庶孽许通,公私仆隶免贱之规。此实人情之所大欲也。目今公道不行,私情太胜,而原从磨勘时,夤缘图嘱,百般冒录。录券若行,则各司典仆,将尽空虚,岂不寒心?臣等窃闻,有一勋臣,以译官辈七人,拼作七孽婿而冒录,又有妾子五人者,分属于诸勋臣,冒录于妾婿之类,以为免贱之地云。此特其见著者耳。其他滥杂,不可胜言。请令当该都监摘发,从重治罪,无功滥录者,更查澄汰。”答曰:“勋臣等冒录原从之事,极为可骇。尔等不举其名,泛然论启,似失论事之体矣。”

○完平府院君李元翼,三上疏,乞致仕,答曰:“卿须体予至意,勿辞,安心调理。”

○戌时,白气自西迤南。

6月30日 编辑

○丙午,下教曰:“昨昏,西方有白气,而观象监何不书启乎?”观象监提调等启曰:“昨昏果有白气,自西迤南,闾阎之人,亦多察见者,而不为书启,其慢不致察甚矣。请入直官员从重推考。”乃命拿问。

○申时,白气一道,起自巽方,直指乾方,长竟天,良久乃灭。

秋七月 编辑

7月1日 编辑

○朔丁未,命复宗庙祭享牺牲、簠簋之制。自经逆适之乱,国储板荡,至于宗社享祀,亦皆减损。至是,礼曹判书吴允谦,建白于榻前以为:“御供虽可减,而宗庙祭享,不可草草。宜略复旧制,以伸圣上追远之诚。”上从之。

7月2日 编辑

○戊申,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特进官张维曰:“臣伏见朝廷之上,气象萧索,缙绅之间,意思摧沮者,皆由于言路否塞,下情不孚也。顷者闵应亨以言官,独陈疏章,其中多有人所难言之事。自上命馈酒以送,外人疑之,皆以殿下贱弄台臣云,闵应亨亦羞愧不安,至于呈递矣。”上曰:“予实嘉其疏辞,飮之以酒,外人不知予意,反致疑讶,是上下不相信也。”维曰:“自上近来,多有𫍙𫍙之色,群下之疑殿下,固然矣。凡台阁之言,若涉于宫禁及私亲,则殿下邈然不听。盖朝无敢言之士,则将有媚悦之人。今日士大夫,皆思择言而发,此亡国之兆也。”上曰:“群臣言予过失,予不以为非矣。凡过失有则改之,无则勉之而已。”知事吴允谦曰:“人虽不知上意而疑之,然殿下勿以为怒,自反省躬曰:‘人之信不信,皆在予矣’,益加惕念,则圣德日进,而群下必信矣。”允谦又曰:“臣昨往尚衣院见之,则自上命造金丝饰绣等物。如此奢华之物,不宜用于嘉礼之时,殿下先禁于宫闱,以示四方。此乃躬率之道也。”上皆嘉纳。

○宪府启曰:“原从冒录,诚极痛骇。臣等初据风闻论启,圣批以不举其名为教。臣等更为详闻,则靖社功臣姜得,乃敢以译官辈七人,拼作七女婿,混呈单子。又有李期远者,抵书于其所亲,欲以贱畜所产五人,分属振武诸勋臣,称为孽婿,图为许通之计。人心至此,诚可寒心。请姜得、李期远拿推。麟城君李佑,本以奸毒之性,济以阴贼之术,居家悖恶,万状俱备,杀越行劫,特其馀事耳。教诱其外三寸朴咸元,书给文券,卖其嫡母及嫡弟,以为杀嫡夺财之计,自知罪状,绝迹远逃,厥后潜形换面,夤缘出没。当危疑变乱之际,不无侦伺奔走之劳,而其与贼党,迭相唱和,为不忍言、不忍闻之说,则其罪已不容诛矣。大逆才除,微功必录,超阶二品,爵行封,固宜革心从化,弃旧图新,而既有所挟,怙势稔凶,兴妖造怪,为鬼为蜮。上自士夫,下至凡庶,其或不为时用者,或家财丰饶者,或睚眦有怨者则辄曰:‘某人踪迹荒唐。’‘某人心事可疑。’乃以告密二字为渠生杀操纵之一大权,以致讹言日起,群情骇惧,朝廷侧目,行路叠足。只以阴邪之谋,慝黠之才,文足以舞奸,辩足以饰诈,故圣明在上,法令修举,而迄今网漏者也。曾谓堂堂圣朝,而反任其跳梁,以长其毒虐也哉?国言藉藉,众怒齐激,请从惟轻之典,流窜遐裔。”答曰:“依启。姜得、李佑先罢后推可也。”谏院连以李佑,远窜事,论启累日,始命中道付处。

○以金南重为司谏院正言。南重,故相命元之孙也。为人善良,而刚果不足,且乏文学之称。李景义为弘文馆副校理。

○夜,流星出织女星下,入贯索星上。艮方,有气如火。

7月3日 编辑

○己酉,特命朴炡为咸平县监,兪伯曾为伊川县监,罗万甲为江东县监。三人皆鲠直敢言,职居经幄,纠劾官邪,而一时补外,识者莫不嗟惜。闵圣征为全罗道观察使。圣征,性本苛刻,且多颠妄之事,而以其有治剧之才,故历试方面之任。以李景稷为开城留守,李敬舆为弘文馆典翰,金堉为侍讲院文学。《堉》性本端实,且有志操。曾在昏朝,绝意科举,躬耕山谷,颇有古人之风。及至反正,首以学行擢用。朴潢为弘文馆博士,韩兴一为艺文馆奉教。

○废人光海君有病,上遣内医,赍药往救。

7月4日 编辑

○庚戌,都体察使张晩、从事李敬舆,往南汉山城,审察筑城形止及功役,书启以闻,上以诏使时用馀扇帽等物,优赏工匠。

○上遣内医,看右议政申钦病。

7月5日 编辑

○辛亥,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领事尹昉曰:“本兵之意,欲先行籍军之举。此是荡涤逃故之急务,但若先行籍军之法,则士族子弟,必怀疑惧,莫若先行号牌。”上曰:“号牌之法,非不美矣,莫如稍待人心之定也。”知事金瑬曰:“废朝初年,亦欲行此法。其时臣亦为郞厅矣。豪右之民,皆惮此法,讹言大兴,而当事之人,断不摇动,几至完毕,适有金济世之狱。李尔瞻方为大司谏以为:‘济世之谋逆,由于号牌’,启请罢之矣。”上曰:“其时则民有恒产,不比今日矣。”瑬曰:“近以朴炡等事,三司论列,大臣、重臣,亦皆备陈,而自上欲塞不靖之端,终不允许,臣不敢仰达,而第罗万甲有偏母,年老,目不见物,惟万甲是依,而以其邑逼近西塞之故,不得将母云。此亦有欠于孝理之日也。昔刘禹锡、柳子厚,坐于伾、文之党,子厚则除柳州,禹锡则除播州,而子厚以禹锡有老母,柳州胜播州,上疏乞换,而宪宗竟移连州。万甲之补外,足征其罪,换差便邑,使之将母何如?”上不答。史臣曰:“今者三臣之补外,皆出于金瑬之构挤,故一时士夫,皆不直其行事。至是,外示救解之色,而隐然比三臣于伾、文之党,吁其甚矣。”侍读官李景奭,请送人中原,贸得书册,藏之玉堂,上从之。时,新经变乱,玉堂所藏之书,几尽散失,故景奭请之。

○忠清道结城县海边,大石小石并数十,自海中移于五里许地,其地名,即香冢云。僧尼之辈,奔波聚观,皆以为神,立宇祭之,以为徼福之地,远近民人,莫不来见。其石大者如屋云。

7月6日 编辑

○壬子,右赞成李贵上箚,极陈平安兵使南以兴,虚弃本镇,退守安州之罪曰:

祖宗朝于平安道内,设五镇之意,至矣尽矣。光海时,率变旧规,排作七镇,而宁边、龟城、成川、平壤四镇,皆弃不守,使一道民人,不意遭变,则皆无避贼之处。此由于贼臣朴烨创设此计,而昏朝君臣,陷其术中矣。祖宗二百年来旧规,冰合则兵使进守昌城,冰解则退守宁边,其意有在。今以兴不念国家再生之恩,敢有临乱自全之计,乃欲退守安州,多费辞说,欺罔朝廷。若以朝廷为有人,则何敢发此言乎?请令攸司,依律定罪。

上令庙堂议之,而不能决。盖南以兴之欲守安州者,张晩之计也。一日,贵与晩,坐于备局,晩又言此计,贵大言折之曰:“南以兴退守安州,而贼若经由孟山之路,直向海西,仍抵京城,则是无异于令公上年,纵李适,犯京城之时也。”于是,晩大怒曰:“国家既委体察之任于我,则西边之事,我自主之。”贵又曰:“此则国家存亡所系。国亡则我亦死,何谓无预耶?”晩益恨之。

○右赞成李贵,又上箚请先行号牌之法,姑停军籍之令。略曰:

臣意以为,若行号牌之法,则举国有役之人,皆以均役为喜。无役之民,虽或厌之,亦宜择其有恒产者定役。其馀号为馀丁,一年只收一匹布,以补军需;士族则抄其壮健者,称为武学,限三年习其武艺,别作一队,分番宿卫,不赴边防。如此则人不至大怨矣。今若先行军籍,则无役之人,必随现定役,逃避骚屑之弊,必甚于号牌。若如上教,专意抚民,则军籍、量田两件事,并姑停罢,以待数年,犹之可也。不待号牌,而军籍、量田,一时并行,则臣前箚所谓存亡决于呼吸之间者,正谓此也。请更令庙堂商议。

答曰:“所陈之事,既已议定,不必如是渎扰。姑待后日。”时,李贵主号牌之议,户曹判书沈悦,建量田之计,兵曹判书徐渻,请行军籍,各执己见,有若争讼。至于三公、六卿、二品以上,纷纭献议,莫适所从。自上令大臣裁决,而大臣欲自上剖断,上下推诿,逾月未定。

○忠清监司尹履之,启闻道内善治守令,海美县监朴安悌等五人,请加褒奖之典,命赐表里一袭。

7月7日 编辑

○癸丑,倭人藤永正、平信等纳款,请受冠带,朝廷许之。

○日本对马岛主平义成,力辞回答使郑岦等所留之银货。先是,郑岦等之奉使日本也,日本国王源家光,赠岦银四千五百十五两、金屏二十四部、甲衣九领、大剑三柄,郑岦等辞不获已,留置马岛而还。其后月馀,岛主封而还送,上尽给郑岦等。于是,岦等力辞,庙堂以其半,送于都元帅,以为军需,以其半,又还于岛主,以酬接待之劳。至是,平义成送人辞之。

7月8日 编辑

○甲寅,咸镜观察使南以恭驰启,请于永兴、咸兴、镜城等官,置提督三员,以为教授之地,又于本道滨海之郡,广设盐盆,募民煮食,令户曹姑勿收税。又言:“本道陈田,皆应结役,元谷徒存虚簿。宜早行打量,悉减不耕之结,亟加蠲正,尽减无据之簿。请令庙堂,早为善处。”上令备边司议启,事不果行。

7月9日 编辑

○乙卯,上亲祭太庙,遣重臣摄行于永宁殿。还宫后下教曰:“亲祭太庙,其礼莫重。大小之官,略不警惕,犹怀怠慢之习,时刻已过之后,缓缓来到,天日将明,而初献未毕,此诚前古所未有之事也。予甚痛叹焉。政院亦难免不能检饬之失,都承旨察之。”

○完平府院君李元翼,四上疏乞致仕,答曰:“卿固辞不已,必以予不足与有为而然,予甚惭䩄。卿须勿辞,用副予至望。”

○玉城府院君张晩、右赞成李贵,一日相诘于公座,皆有不平之意。各陈箚乞解,上下教曰:“赞成李贵、玉城府院君张晩,皆以元勋重臣,所当相敬以礼,相规以义,虽有不逮,亦当可否相济,以循国家之急,而敢以言语间事,肆其斗哄,至于投箚乞递,猥滥甚矣。所宜推考,以戒后日,而今姑置之。此箚子还出给。”

○备局启曰:“咸镜道咸兴以北,私贱勿许本主征贡,丁壮则编于军伍,老弱及女丁则出米助饷,乃是旧规,宜更申明。”从之。

○北道管饷官许宲,别备貂、参、银子等物,以为诏使支待之用,且赈救饥民,咸称均一。户曹启请论赏,上乃命陞叙。

○夜,流星出室星上,入坟墓星上。五更,流星出败苽星下,入井星上。

7月11日 编辑

○丁巳,命赐一等乐于故延兴府院君金悌男赐谥宴以侈之。盖慰悦慈殿之意也。

○宪府启曰:“宫中府中,宜为一体,事无内外,必由喉舌出纳者,其意有在。请自今,凡内侍府、掖庭署、内需司等大小启下公事,皆关由政院,以防滥伪之渐。”答曰:“掖庭署凡事,呈诉于政院;内需司凡公事,报该曹举行。内侍府,无可为之事,自前本无以启下公事贻弊之事,不必烦渎。”

○完平府院君李元翼上疏。略曰:

前承圣批,万万出于愚臣情事之外。神魂飞越,伏地席稿,恭俟斧銊之诛。

答曰:“省疏具悉。卿须安心调理。”

○下教,推考各道监司,更令购捕在逃逆党。

○备边司启曰:“曾于榻前,有籍军、量田两事,先行其一之命矣。诸臣皆以不行号牌,先为籍军,则徒增骚扰,恐未见效之意,缕缕陈达,而成命已下,未蒙允兪。今日先行籍军,则量田,当在其后矣,但群议以为:‘不行号牌,而先为籍军,则充定之际,军民逃散之患,必有倍于前日,事未就緖,益致涣散’云。此等说话,圣明既已俯察,而然系群情,敢此具禀。”答曰:“更为明白回启。”史臣曰:“军国有事,则必须大臣剖断然后,众议自定矣。今者籍军、量田等事,皆不可已,其举行之先后,一言可决,而备局诸公,回启之际,持其两端,糢糊措语,惟欲取裁于上。其不欲为国担当,类皆如此,尚何望匡济艰虞乎?反正之后,锦衣布裳之谣,盖以有君而无臣也。” ○以金尚为江原道监司,申景𥙿为黄海道兵使。景𥙿天性麤猾,济以贪滥。徒以勋臣之故,屡授阃帅之任,不厌人望。严惺为弘文馆副应教兼侍讲院弼善。

○夜,苍白气一道,起自艮方天际,直指天中,长十馀丈。

7月12日 编辑

○戊午,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领事申钦曰:“军籍、量田二事,似难幷举,自上问其先后于备局,故昨已回启矣。外间之议以为,号牌不可不为云。此亦祖宗朝已行之事也。”上曰:“凡事,相臣采听群议,而折中可也。每为群议所动则国事,何时可成乎?”钦曰:“或者之议以为:‘不行号牌之法,无以成军籍。’此言亦似有理。况群策毕举,乃今日之急务,故敢为仰达,以俟裁择矣。”上曰:“欲行号牌,不无所见,而但念祖宗朝,民有恒产,安土重迁,今则民无恒产,逃散甚易。况号牌之法,极为苛密,行法之初,必多杀人,当此人心未定之时,恐致骚屑。凡事施设之初,不可不广收群议,既定之后,则使人人不得各执己见,然后可成大事矣。”李贵曰:“殿下不用臣言,臣不欲仰达,而但此事,则存亡所系,不得含默矣。上教以为:‘凡事既定之后,不可挠改’,此圣明所见不精也。一定论议,人莫敢发言,此何道理乎?尹昉、崔鸣吉、申钦,皆不经守令,故不知此等事矣。今日此事,系国家存亡,非臣贵,孰敢以死争辩,以忤群议?昔者以赵宪为怪鬼,而其后果思赵宪之言。臣乃今日之赵宪也。臣之所言,见效者亦多,可谓远见之人矣。籍军一事,圣上虽与大臣牢定,而此实亡国之举,臣何忍坐视不言乎?李元翼,虽曰贤相,而计虑则不及于臣远矣。为国之道,在于得人,而殿下徒取名重者,宜乎国事之不成也。臣贵之佐殿下,若为阿党,则必致富贵,已至相位矣。臣亦托以调剂,屏黜无罪之学士,则爵位可图,君宠可固。今者三学士之补外,诚为不幸。近日以此,搢绅之间,气象愁惨。至如罗万甲,少无可罪,而才多性直,不可弃之人也。臣问于金瑬曰:‘万甲有何罪乎?’金瑬亦言其无罪,而只罪其心之险云。论人,岂可用诛心之法乎?万甲之罪,不过郑晔之婿也。晔为大司宪时,与朴炡论瑬子庆徴杀人之罪。今日万甲之补外,萌于此矣。臣从此退归丘垅,若恋殿下,则时时来拜天颜,而口不言时事也。臣之罪,不过不为阿党矣。臣曾言:‘殿下若偏听则必生奸’,今果然矣。金瑬,阳以调剂上达,故殿下信之,至于逐此三人,三人,皆一时直臣也。古者小人之陷害君子,必以朋党指目,人君鲜不信听也。彼三学士,皆无罪辜,不过有宿嫌于金瑬,故外人俱曰:‘金瑬以私怨陷人’云矣。臣自初与金瑬,多不相合,圣明之所洞烛也。今不必更达,而势难并容,欲冒死一言而退矣。”上曰:“玉堂三臣一时出外,气象诚为不好,而但卿为数三浮薄之人,构陷同功一体之人乎?况此事,非金瑬所为,金瑬岂可谓权重者乎?”贵曰:“瑬果权重矣。人皆畏之如豺虎焉。是故,举义五十馀人,皆与金瑬离心,至有七憎五憎之说。顷者金瑬谓崔鸣吉曰:‘公等何故,会诸名士,欲陷我乎?’鸣吉曰:‘公何故,出送三学士乎?人皆比令公于恶虎矣。’瑬曰:‘非令公,孰肯为我尽言乎?’况臣之所为,则瑬必攻斥不遗。顷日臣暂论盐铁之事,而金瑬出月课题曰:‘拟宋司马光’,请罢盐铁,尽复其旧。此则比臣于王安石也。臣以此责瑬则瑬曰:‘偶然出之矣。’殿下若谓臣构陷金瑬,则大臣及诸臣在座,其可诬乎?瑬非小人则臣是小人,瑬为君子则臣非君子。凡遇国家之事,臣每屈于金瑬。当初论功之时,臣之所亲者,无一人得参,而金瑬欲序其子庆征于李适之上,终不能得,又序于景立之上。此辈之怀愤作逆,皆以此也。金瑬陷人斥人,随其嫌怨,故瑬又欲陷沈器远、崔鸣吉、张维、申景禛辈,无所不至。且其子庆征,奉命西路,多行麤鄙之事,人多言之矣。”上谓承旨徐景雨曰:“讲毕日晩,罢黜可也。”景雨曰:“大臣、台谏,方为论启,不得罢黜矣。”于是,两司连启前事,皆不从。李贵又请解职,退归丘垅之下,以终馀年,上不答。

○上下教曰:“赞成李贵,慢蔑朝廷,恃功骄恣,事极可骇。先罢后推,以惩勋臣纵恣之习。”又下教曰:“顷者,朴炡等陈箚之事,不无所失,故姑为补外,使之悛改。近因此事,朝著不靖,勋臣不睦,事极寒心。朴炡等难免树私党、乱朝廷之罪。朴炡、罗万甲并远窜。”于是,政院启曰:“朴炡等上箚之事,果有事体踈率之失,圣教所谓不无所失者,实中其病矣。但以一时微细之疵,递职补外,似有累于含弘之德,故大臣、台阁,更迭论解而不得,此岂尽为炡等之私朋,而欲为救护哉?今因李贵论事之际,展转胡说,上触宸严,遂有炡等远窜之命。臣等窃念,圣人之怒在物,不在己,进退、刑赏,一惟天则而已。炡等初不过为不无所失之人,今以李贵一时错谬之语,按炡等以树私党、乱朝廷之律,其于天地之大,日月之明,恐不免有迁怒之嫌。臣等职司喉舌,伏承传旨,惊惶相顾,怀不敢默,敢冒万死,恭候三思。”答曰:“勿为烦渎。”右议政申钦上箚,请还收朴炡等远窜之命。略曰:

臣朝者,入侍前席,因李贵进言,臣亦欲陈所怀,而贵之言缕缕不绝,寻有罢黜之命。臣卷舌而退,以心语曰:‘两勋臣如是角立,非国家福。况贵之论金瑬,多失中者乎?’窃自仰屋。即见下教,将朴炡、罗万甲等远窜,此岂非圣明深轸分裂之端,欲杜其源乎?第炡与万甲,其所为不中,则已施谴罚矣。贵之今日之言,炡与万甲,未必与知,若不与知,则其所犯,止前日之事而已,以贵之故,而遽绳以重律,则恐非刑政之当然。伏愿圣明,曲察臣言,亟寝成命。

答曰:“省箚具悉,嘉卿爱君之诚。朴炡等罪过非细,今玆窜黜,未为不可,然为卿勉从焉。”

7月13日 编辑

○己未,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遣史官,问病于领中枢府事李元翼。

7月14日 编辑

○庚申,备边司启曰:“逃故充定事,兵曹既为事目启下,而两西则才经诏使之行,且有分军入防之事,似难与他道一时举行。令兵曹,参酌定限宜当。且咸镜道则地方不广,人民鲜少,本道都事,犹可责任,而他道则必得有风力,不畏强御之人,分道发送然后,可免循情缓事之患。全罗、忠清、庆尚左右道各一员,京畿、江原道各一员,称以籍军御史,令吏曹,勿论台、侍、守令,破格择差,发送之意,敢启。”从之。时,籍军、号牌之议,纷纭靡定。上与兵曹判书徐渻,欲行军籍,讲定事目,差出御史,而廷议多以为,宜先行号牌之法。于是,政院启曰:“今者议停号牌,讲行军籍,盖出于虑远息民之深计也。然而号牌之停,非以无益而不可行也,特虑其民心之骚动。顾今军籍之扰民,反甚于号牌,而既籍之后,又无以禁其移徙之弊,则是徒增骚扰,而竟无实效,安在其为虑远息民也?如此则初不若并停号牌、军籍,而专示与民休息之意也。但逃故不可不充,边防不可不固,宫阙不可不卫。此军籍之所不得已者,而籍军才毕,逃亡相继,则籍兵之举,适启其扰端,号牌之法,方悔其不早矣。目今纲纪日益解弛,民心日益涣散,豪猾奸巧之徒,视朝廷如儿戏,政令之下,必先訾议。在上之人,不加深察,遽自疑惑,任长其骄顽无上之习,终至于委靡畏缩,拱手待亡,有识之士,莫不解体,诚可痛心。惟在圣明赫然奋发,立大志、定大计,量材授任,专责成效。勿以至计为难行,勿为浮议所挠夺然后,国事庶乎有济也。臣等非敢妄议已定之成算,入侍近密,出居闾巷,群情所郁,不得不达。”答曰:“知道。”

○宪府启曰:“弑主,天下之极恶也。龙川囚奴永立等,曾因厥主洪安世收贡下去,并其所率六名,置诸一室,放火烧杀。安世之妻尹氏,呈状本府,本府发悬铃,使之捉送,则只送事干,其馀正犯,或称几尽逃躱,或称出去未还,纲常重狱,视若寻常,而平安监司李尚吉状启,张皇辞说,至有事异常规,极为未妥等语,其心固未知也。弑逆极罪,出于本道,则所当登时缉捕,按核之不暇,而不此之思,游辞驰启,有若迁就者然,其不识事体,轻蔑朝廷甚矣。请从重推考。”从之。

○承旨徐景雨启曰:“伏见咸镜监司南以恭启本,则以内需司牒呈,婢禄春,锺城定配事也。囚系讯杖,初非内需司所职,况讯问大君卒逝?所系重大,似当付之王狱,而别下他司,推鞫定配,事极未安。今此启本启下之后,并与内需司所上当初推案,送于禁府,录诸罪人籍中何如?”答曰:“不必移录。”再启以禀,乃命下刑曹。

7月15日 编辑

○辛酉,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

7月17日 编辑

○癸亥,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上与徐渻,议籍军之事。于是,特进官张维、承旨李植,极言军籍之不便,号牌之当行。维曰:“凡作事,必谋于始,事乃得宜。若有始无终则无益而有害也。”植亦曰:“今若卒然行籍军之举,则民怨必多矣。”

7月18日 编辑

○甲子,谏院启曰:“麻田郡守梁贵生,本以微贱之人,滥授字牧之任,物议皆以为非。今者其境下,有弑母之变,而恐其降号递职,掩置迁延,久不成狱,使纲常极罪,得延时月,国言藉藉,舆情骇愤。请拿鞫定罪,令本道监司,斯速按验,以正邦刑。”从之。

○命加北道兵使申景瑗资,赐南道兵使尹璛熟马一匹。时,国家方以军额未充为忧,而申景瑗曾为南道兵使,搜得闲丁,充定阙额,至于五百五十馀名,尹璛则三百四十馀名。至是,兵曹判书徐渻以为,宜褒其尽心军政,激励他道,故有是命。宪府以景瑗加资过滥,论启改正。

7月19日 编辑

○乙丑,前赞成李贵上疏以为:“先行军籍,则民必一时溃散。如不可止,则姑停御史之行,专委方伯之臣,括得闲丁,待其驰启,宜遣御史。”是时,李贵新遭谴罚,退居江上,而犹复争论不已,人皆嘉其忠诚。

○都体察使张晩,请分置从事官李敬舆、金时让于两西,讲定军务,且巡视各镇,戒饬秋防,上不从。时,李敬舆新有籍军御史之命,颇怀厌惮之心。至是,张晩有此启请,上疑张晩之私庇敬舆,不许焉。

○太白昼见。

7月20日 编辑

○丙寅,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领事申钦曰:“即今军籍将行,御史将发,而但闻众议皆谓:‘不行号牌,先行军籍则得之难,而失之易’云。臣于二事,未得折中,既闻舆议,故敢达。”上曰:“既定之事,似难挠改,何以则可也?”钦曰:“众议皆以为,宜先行号牌矣。”上问曰:“平安监司今当差出,谁可为者?”钦对曰:“臣未知某人之必合此任,而金自点威风素著,将望颇优;权盼自少时留心边事,才局颇多,所欠者,节目烦苛;李景稷虽曰多才,近于踈阔;金起宗新收鞍岘之捷,西土归心;闵圣徴亦是有才之人。臣曾闻张晩之言,则李敏求之才,胜于金起宗云。此等人中,择授宜矣。”上曰:“更无人耶?”钦曰:“此外有李溟矣。”上曰:“此人等皆有所授之任,岂可破东补西乎?更思他人。”钦曰:“臣当退与同僚议之。”上曰:“尹暄何如?”知事吴允谦曰:“臣意亦以此人为可矣。”上曰:“尹暄量宽,可当此任。”钦曰:“此人气量,果为不狭,但未知善于临机应变也。”允谦曰:“臣曾忝礼曹,得参宗庙亲祭,乐章一事,窃有所疑,欲为议定矣。太祖乐章,当用《隆化》,太宗乐章,当用《显美》、《龙光》,而四祖既迁之后,四祖乐章,仍用于宗庙,故第一二室乐章,推移至于六七室。乐章紊乱至此,殊甚未安。自古帝王,有尊号则有乐章,而他室则无乐章,亦甚欠缺。且灌地一节,穿地衣,作小穴以注,殊非郁鬯灌地之义。此莎地之所以作也。并令礼官,博考礼文以改似当。”上曰:“事体重大,议大臣定夺可也。”右议政申钦亦曰:“昨日吴允谦以此事,来言于臣矣。凡用乐章,乃所以赞襄当时之功德,而推移互用者,不过谬例之仍存矣。”

○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上曰:“号牌一事,似是新法,而节目苛刻,故以此为重难,欲先行军籍矣。近因此事,群议亦郁云,将何以处之?”左议政尹昉曰:“不行号牌,而先行军籍,则流亡必多,而至于骚扰,则二事无异。”上曰:“号牌之法,宽则难行;若务严急,杀人必多,故以是为虑。”昉曰:“为今之计,莫如姑退数三年,以待人心之稍定。如其不然,则莫若先行号牌,请择于斯二者。”上曰:“姑待数三年,非不好也,目今军政虚踈,边上御敌、本兵需用,俱极无形,予是用急耳。”昉曰:“李元翼之意以为:‘不如与民休息’云。”上曰:“诸卿之意何如?各陈所怀。”诸宰皆曰:“莫如先行号牌之法。”独沈悦曰:“莫若与民休息,以待一二年。诏使才还,民生未复,此非设法之时也。”上意遂欲先行号牌,盖从群议也。议既定,上乃命政院,下谕于八道监司曰:

国无见兵,军皆虚簿。逃故既除,充定宜急。号牌之法,所不可已,而事出新规,虑涉难行。欲分遣御史,括出闲游,修明军政,以塡阙额矣,但念民不定居,人无固志,一被签调,如入死地,东西流散,朝定夕逃,终无实效,适启扰端。故深惟得失之计,定行号牌之法。应行事目,续当颁布,前日自兵曹行会军籍事目,卿其姑勿举行,以待朝廷处置。

○上教于承旨李敏求曰:“见江华医官状启,则光海之病甚重云。即下谕于本道监司,朝夕馔品,各别申饬,如有思食之物,虽非本府所产,求得而供。”

7月21日 编辑

○丁卯,毛都督麾下毛有见等,致礼单。盖贺册封庆礼也。上将欲接见,政院陈启以为:“督府,卑微之人,每与之抗礼,则非但有妨体面,渠不识事理,妄生猥亵希望之心,尤为未妥。请令礼官议定。”礼曹以为:“专差致贺,与泛然往来,事体有别。一番请宴,未为不可。”从之。

○以尹暄为平安道监司,全湜为刑曹参议,朴潢为正言。

7月22日 编辑

○戊辰,上出御崇政殿,接见督府差官毛有见等二人。有见等骑马直到建明门,阍人拦阻,欲使下马,有见等大怒,还所馆,仍欲即还本岛。上命都监官员及译官辈,措辞请复来,乃行宴礼。

○备边司请以完丰君李曙、行副提学崔鸣吉,为号牌厅堂上,从之。

7月23日 编辑

○己巳,备边司启曰:“顷日以管饷使南以雄,兼元帅府赞画者,其时,元帅李弘胄上来之后,本道兵权,无统一之处,巡察与巡边,名号不相下,故暂借权柄于以雄,俾有所统,以待元帅下去之日矣。今者元帅,既不差出,则称以帅府赞画,似为无据。新监司尹暄,以本道巡察,兼称都体府赞画使,以重事体。”上许之。盖张晩之议也。

○谏院启曰:“前府使朴守緖、前郡守郑沺等,本以凶谲秽恶之人,见弃人类久矣。至于曺友仁作诗被祸之日,守緖则乃以其诗,传播大珩,致成大狱,其时闻者,莫不痛惋。郑沺则入直分曹,只为参证而已,俱无一毫救护慈殿之事,及今反以为己功,匿迹都下,教诱无赖之人,假托公论,冒呈疏章,希望赏典,其欺君父、蔑朝廷之状,殊极叵测。岂可使如此之人,出没都城,任行胸臆乎?请门外黜送。”答曰:“朴守緖等不无曩时罪过,然今此呈疏,则事甚难明。不可以此,论人之罪,勿为更论。”累启,乃命罢职。

7月24日 编辑

○庚午,以金瑬为议政府右赞成。

7月25日 编辑

○辛未,麻田县人爱男,弑母伏诛。

○督府差官到京之后,需索万端。既呈礼单,旋责厚报,终有不满之意,发怒径去,上令译官,挽而止之者,至于再三。

○平安监司李尚吉驰启曰:“今者诏使去来时,本道用银,通共二万八千一百八十二两。兵兴八年,民力既竭之后,有此前古所无之变,民情骇异,归怨朝廷,溃散之患,不朝即夕。请令管饷使,计减本道贡参”云。

7月26日 编辑

○壬申,备边司启曰:“臣等伏睹两差官所持都督谢帖誊本,无非矜夸己功,责报我国之意也。前日续见通报中所载毛帅奏揭,为我国,请完封典之语,非一非再。今此大诰之颁,虽是圣天子洪恩,而毛帅之诿为己功者,亦不可谓无此理也。至于通商、买铜两款,乃是从前恳求之事,其所谓匿我辽民,逞凶杀伤等语,似指王万才所言,江原道逃匿汉人及顷日碧潼烧死辽民等事也。碧潼逞凶之人,已行究处,江原道逃匿之说,本出孟浪,想督府,犹未释然于先入之言也。且各道齐民,任意买卖之请,不须示以难色,只以我国土瘠民贫,本无畜积,虽欲以有易无,而自不得穰穰熙熙,非敢禁止阻搪,以孤厚望之意,可也。铜铁则曾送一万斤矣,今又陆续输运,而但非本国所产,故凑合船运之际,未免迟缓,更令该部,作急运送云云可也。大槪帖中说话,自上接见差官时,既已即席酬答,而亦非督府,上前咨揭之比,不必及于回帖中,只令今去重臣,将前事意,善为措辞导达,俾知我国之情,而但以大人前后周旋,完此封典,小邦臣民感戴欣悦之意,备悉回帖宜当。”从之。

○北道旱干,豆满江为浅滩。

○夜,乾方、坤方,有气如火光。

7月27日 编辑

○癸酉,庆尚道军威地,有牛产犊,一身一头,两耳四目,两鼻两口。

○进士柳淹,上疏陈时弊,且言朴炡、兪伯曾、罗万甲等,以一时名流,无罪补外,此非昭代之事,请趁即召还,以扶植敢谏之气,疏入不下。

7月28日 编辑

○甲戌,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特进官金自点曰:“臣冒忝重任,寻常恐惧。顷日有物议,故敢此待罪于榻前矣。尹义立之女子,乃仁发四寸妹也。李曙为判尹时,虽捧单子,而臣身为长官,不能详慎于君父择昏之日。即今两司在此,公议至严,臣敢略陈所怀。”司谏李尚伋曰:“尹义立女子抄拣之事,自点既已发言待罪,臣亦陈之。凡婚姻,虽在闾阎间人,尚欲择内外无故之人。况莫大国婚乎?诸王子之婚,固不当定于如此之家。东宫正妃,是何等事,而敢以义立之女,备入于拣择之中乎?自古逆贼,何代无之,而未有如仁发之凶逆。虽其踈远之族属,尚不可与论于婚姻之际,况此四寸之至亲乎?自上特释义立当坐之律,盖为有才,而决不可以其女子,议之于国婚也。请汉城府官员,从重推考,尹义立女子,即令许婚。”上厉声曰:“予意既欲定婚,则诸公何敢如是言之耶?且判尹,非指挥台谏之人也。”尚伋曰:“咫尺天威,岂敢一毫欺罔哉?臣既以此,简通同僚已数日,而姑待长官之出矣。今以受人指挥为教,不胜惶恐。请罢臣职。”答曰:“勿辞。”自点曰:“虽人君,不得指挥台谏,况于臣乎?臣意以为,婚姻者,人伦之始,万福之源。自祖宗朝以来,未有与逆家子连婚之时。一国之中,处子何限,而必以逆家子定婚乎?臣恐取讥于后世也。臣之待罪,盖畏物议也。”上曰:“如欲待罪,只宜待罪而已,何必言及台谏耶?且婚姻之礼甚重,虽在凡人,必其父母主之,非众人纷争之事也。”特进官沈命世曰:“金自点岂有私意乎?只陈公议而已。顷日备局之坐,徐渻、李廷龟亦言其不可矣。”知事李廷龟曰:“命世所谓臣等以为不可者,果有之矣。臣曾忝禁府,亦论义立之无罪,但婚姻者,人道之始,不可不正,岂必定于凶逆之家乎?此则臣果言之矣。”侍读官李景容曰:“圣教以为,凡婚姻,必父母主之,而国婚则自古必问于大臣,然后定之矣。”尹昉及李廷龟等合辞言曰:“主一时论议者,言官也。自上以为,听人指挥,臣恐有伤于圣德,而亦不无后弊也。”上曰:“予之所谓指挥,非谓在外而指挥也。即者发言时,言及台谏,此乃指挥耳。”自点曰:“缘臣妄言,蔑视台谏,尤极惶恐。君臣之间,苟有所怀,则虽加之以𫓧銊,不敢避也。臣曾忝承旨,亦陈尹义立当坐之事。当时仁发,与适作逆,宗社蒙尘,大驾播越。此时以此贼为如何,而及至今日,乃有婚姻之意乎?恐不合于《春秋》大义也。公论所在,臣虽被罪,亦不悔也。”上曰:“凡国家事,人各言之然后,方可谓之正论也。数三人所见,岂可谓之公论耶?”沈命世曰:“昔者唐中宗之时,武后之族有武三思,与安乐公主为婚,终作唐家百年之祸。今日之事,略相似矣。”上愈怒而罢朝。

○上引见全罗监司闵圣征,谓曰:“予以南方为忧,玆用移授,卿其勉哉!”圣征极陈勤政、恤民之意,上颇嘉纳焉。上命赐圣征弓矢、豹皮、药封。承旨李楘曰:“人虽凡劣,官以谏为名,则不可不优容矣。”上曰:“自点之言及台谏,其意似指挥矣。至于沈命世之事,尤极无理。闾阎间昏姻,亦不言不吉之事,而今于国婚,以前代祸乱之迹为喩,予甚痛焉。”

○司谏李尚伋启曰:“臣既将尹义立女子许婚一事,毕陈所怀,而自上以受人指挥为教。臣虽驽劣,职是言责,不可强颜苟冒,以辱名器。且榻前辞避之后,所当即为退待,而臣久在外方,未谙事体,偃然仍陈前启。负罪行公,无耻甚矣,请命罢斥臣职。”正言朴潢,亦以李尚伋榻前所论,实臣等相议之事,引避,掌令金荣祖处置,并请出仕,上特递尚伋。荣祖以此引避,持平成汝宽,请出荣祖,答曰:“李尚伋,身为台官,不识论事之先后。此虽似怯于指挥,其愚庸甚矣。避嫌之后,不为退待,更陈前启,此虽蔑视君上,其无耻亦已甚矣。如此之人,似不当冒居言地,而本府启请出仕,未晓其意也。金荣祖,难免处置乖当之失,递差。”于是,成汝宽亦引避而出。

7月29日 编辑

○乙亥,遣郑广敬,问安于毛都督。盖谢其周旋于封典之时,且专差致贺也。

○以洪瑞凤为大司谏,金荩国为判尹,郑蕴为都承旨,吴竱为说书,睦性善为检阅,特命以金尚宪为兵曹参判。尚宪,诏使时,为都承旨,故有陞擢之命。

○太白昼见。

7月30日 编辑

○丙子,谢恩兼陈慰上使朴鼎贤、副使郑云湖、书状官南宫㯳等,如京师,上出崇政殿,拜表以遣之。

○全罗道昌平地,有三岁儿生须髯,如长成人。

○太白昼见。

○上下教曰:“前司谏李尚伋,以愚妄之人,受人指挥,当国家大事未定之前,妄自擅论,肝肺尽露,昭不可掩。此习若长,国不为国,姑先削职。”

○政院承旨赵翼、李楘、李植、李敏求等。启曰:“李尚伋筵中所启,虽涉率尔,职是言责。既命递差,继有削职之命,至以处置出仕之故,又递宪府之官,臣等窃恐非所以待台谏之道,而有累于宽大之度也。”不纳。

○谏院启曰:“台谏既任耳目之官,则当许以有怀必达,而顷者李尚伋,以启辞失体之故,特命削职。尚伋历任州郡,未谙朝廷事体,徒怀慎拣正始之重,率尔径达,其于陈启之时,或未免有颠倒之失,而似无意于其间。岂有身为台谏,受人指挥而蔑视君父之理哉?圣教所斥,多有未安之辞,瞻聆所及,莫不缺然。深恐有累于圣上翕受之量,有乖于祖宗朝待言官之盛意也。请还收李尚伋削职之命。”答曰:“李尚伋,显有受人指挥之迹。十目所视,其可掩乎?尔等徒知摧辱台官之为非,不知摧辱君父之罪为重,使恃功骄恣之人,翺翔乎城市,似乎不识轻重矣。”后,大臣解救于榻前,台论始得蒙允。

八月 编辑

8月1日 编辑

○朔丁丑,太白昼见。

8月2日 编辑

○戊寅,以严惺为司谏,姜大遂、辛启荣为掌令,李润雨为校理,沈之源为正言。

○太白昼见。

○玉堂上箚陈戒,答曰:“省箚具悉。深嘉尔等爱君忧国之诚。因予忝位,天灾甚酷,时变罔极,日夜忧惕,只自责躬矣。箚辞予当体念焉。”

8月3日 编辑

○己卯,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特进官李曙曰:“别造军器三穴铳一千、鸟铳一千,分给畿内军兵,其馀则藏置于南汉山城何如?”上从之。

○宣惠厅启曰:“备边司因都体察使书启,以广州癸亥条未收米,待秋成收捧山城,已为启下矣。近因国家多事,各官趁不督送,本厅收米,多有未纳之数,而此皆系前头应用之资,不可以趁不收捧之故,移用于他处明矣。科外用度,日加月增。以此厅储常患难继,揆以事势,未遑恤他。且上年既因体府之启,广州收米三百石,已为留峙于山城,今又有此启请。本厅所储,方患竭乏,继用无策,决难奉行之意,惶恐敢启。”上曰:“本厅虽无此米,可以支过,依前启下施行。”

8月4日 编辑

○庚辰,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下教于户曹,给木绵十五同、米一百石于贞明公主家舍造成处。

○政院启曰:“国家财用,无非出于民者,故爱民之道,节用为要。虽在国储丰富之时,苟用之不节,则易至耗匮,害将及民。况当板荡之馀,国储已竭,民力已穷,则尤当爱惜财力。反正以来,不幸连岁凶歉,国家多事,征敛未已,民穷已甚,而今年又值无前之诏使,竭一国之财力,前头督府所求,边饷所输,亦罔有纪极,今之国计,可谓岌岌。今者贞明公主家,木绵十五同、米百石,特命题给。臣等固知殿下仰体慈殿之情,有此赐给,而不但该曹难以支供,孑遗阽壑之民,将谓圣明,不恤民命,徒事侈费,其为圣德之累,实为非细。且公主第宅,营造宏侈,国言藉藉。以法准之,在所当损。岂可又为赐给,以助过制之役乎?伏愿还收成命。”谏院亦论之,答曰:“因国储竭乏,未能自公家营造,予常不安于心矣。尔等勿为防塞,言于该曹。”

8月5日 编辑

○辛巳,先是,李曙请于筵中,定将守护南汉山城,且讲峙粮之策。备边司以为:“宜令本州牧使,居守城内,且除出下三道鱼盐,令该道监司,贸谷助饷,统制使亦办鱼盐上送,以为贸谷之用。”从之。

8月6日 编辑

○壬午,慈殿下教政院,示以贞明公主家,米布题给未安之意。政院以此陈启以为:“至孝之道,安亲为上。不可浪费已罄之财,重贻慈殿轸念。”答曰:“已令题给,今不可还收矣。”

○太白昼见。

○上御资政殿,引见江原监司金尚、海州牧使吴允谐、咸从县令李元吉等。辞出,仍开昼讲,讲《孟子》。

8月7日 编辑

○癸未,上御资政殿,引见左相尹昉、右相申钦。上曰:“近者,天灾时变愈甚。何故至此也?”昉曰:“天道渺茫,虽不可测,是必大臣匪人,以致如此。早欲辞免,而似涉虚文,故不敢开口,日夜忧闷矣。”上曰:“罪在寡昧,非卿等之失也。”昉曰:“近来以言受罪者,前后相继。朴炡等补外,既为未安,而至于李尚伋,所言当否,虽不暇论,而以台谏,遽被削职,恐非美事。”上曰:“尚伋之失,非但言语间也。其习不美,故施罚矣。”昉曰:“大事未定之前,径先发论,奏事之时,率尔无伦,皆非也。然谏官言事被罪,未安矣。”钦曰:“昉言是也。官为台谏者,至于削职,殊甚未安。圣上虽见其时事,而有此严教,外间之人,何以尽晓?一朝峻旨遽下,观听惊惑。雷霆之下,人皆畏怵,谁敢尽言乎?古人曰:‘言之可用者优容,非帝王之大度;不可用者优容,乃帝王之大度也。’以言被罪,甚非美事也。”上曰:“尚伋,显有被人指嗾之迹。言官不当如是,故予深以为非。若使事君含默,则是岂道理也哉?”昉等反复陈辨,上曰:“卿等所言如此,以其台谏之故,当斟酌以处矣。”上又曰:“弑父弑母之变,连岁而出,极可惊惧。”昉曰:“此变甚于天灾矣。”钦曰:“法令立,则人畏刑辟,而然不如风化兴,而自然向善矣。先王朝儒教兴行,而斁败于废朝十年。反正之后,未遑于此,士不向学,人鲜孝悌。自今培养儒风,各使操饬。此为治之本,而民者从心,而不从令。自上躬行,士大夫亦修其行,则下民必从而化之矣。”上曰:“卿言是矣。君必躬行然后,下民从之,第躬行未易也。”钦曰:“自上频御经筵,常对臣僚,必上下交孚如家人父子,可以为国,而近来虚受之量,听言之道,渐不如初,此非细忧。唐太宗时,虽五品以上之官,至于引对,则优容听纳,故下无隐情矣。”上曰:“凡事一从法典,则自可致治,而近来不率旧章,必欲创新,甚不可也。且人皆言纪纲不立,而徒知责人,不责己。相臣惟当统领百官、六卿,各治其职,则纪纲可立,祖宗旧章,亦可修举矣。”钦曰:“圣教当矣。所谓纪纲者,各自治职,百事修举,无少怠慢,是为纪纲。刑杀,非立纪纲之本也。”

○以李元翼为领议政,金尚宪为大司宪,李润雨为司谏,李如璜为校理,李昭汉为副校理。

8月8日 编辑

○甲申,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知事吴允谦曰:“圣学工夫,不但在于经筵讲论之际,寻常无事之时,要须省察,不使此心走作,至于有事酬酢之际,每烛其几微,无使有过不及之差,而期于中节,臣之所望也。先正臣李滉,当宣祖初年,以《圣学十图》进之。观省此图,颇胜于言语间论难。李珥亦为《人心道心说图》,其论性发为情,分其善恶等处,甚为明白。自上常常披览,则必有所益也。”特进官张维曰:“李滉、李珥所撰之图,颇有异同,而各有发明处。近闻自上命以《圣学十图》,作屏入之,有诸?”上曰:“《圣学十图》及《洪范》等书,已作屏置之左右矣。”允谦曰:“毋徒以《图说》为玩,而亦且求之一身,以为体验,则必有自得之处,的确之见矣。”维曰:“先儒论学者工程曰体认,谓体验于方寸性情间,自度其人心乎、道心乎,常常警惕,以之反求,乃为实地也。”

○号牌厅启曰:“号牌事目,考之庚戌年,则学生、校生,并令容貌疤记,以防日后代讲之弊。今则忠顺卫以下典乐以上,只书居住,疤记则学生、校生,皆在其中。外议皆以为:‘士族之年少才俊未及决科者,或不求闻达,读书林下者,皆在于学生、校生之中。今若一切觅疵开录,令自佩持,殊非待士之道。且童蒙之年满十五,未及入学者,皆以闲良称号,则亦当在容貌疤记之中,似甚未妥。士族有荫子孙,未及入学者,称以业儒,而牌刻中,并勿书容貌疤记,只于单子中开录宜当。此两件事目中,改付标何如?”从之。

○夕,上复御资政殿,讲《大学衍义》。同知事徐渻曰:“祖宗朝置西北评事,意非偶然,而顷年贼适以副元帅,兼兵使,以文官从事二人在幕,故以为支供难便,姑请革罢,至今未复旧制,事甚未妥。且西北守令,多是武夫,更遣评事,使之弹压可也。且武将,文笔不足,评事当为状启,此亦紧关矣。”上曰:“固可复设,而供亿多弊。经变之后,宁边荡败云,姑待明春,观势处之可矣。”

8月9日 编辑

○乙酉,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同知事金尚容,因文义启曰:“儒者人品有三焉。人君有可师者,有可友者,有可臣者。可臣者,姑置之,其可友者,人君必待之异常,而其可师者,则尤必致敬尽礼然后,可得而致之。古之圣贤,自处如此,人君待之之道,亦如此。后世虽有道德宏大者,未尝待以师友。独汉之昭烈,以诸葛为友,而其馀则未闻。虽在下之人,无可师友者,上之待贤,亦不及于古矣。人君之道,必不以待凡人者,待一时之贤然后可矣。”承旨赵翼曰:“孟子之自重如此。至于后世,则程伊川亦髣髴乎是矣。伊川三被召命,始乃一起,其所以告君者,亦以古圣贤言语。其上疏曰:‘陛下召臣,不过欲闻圣贤之学,行圣贤之道’云云。此等言,如伊川者,始为之,司马光之流,不能也。”尚容仍陈傧接往来时,西路荡残之状,请蠲减若干民役,以慰人心,上许之。

○录勋都监启曰:“歃血同盟,告成神,乃策勋后第一件大事也。身既不参于会盟之祭,则名亦不载于会盟之录,非但为盛事之欠缺,至于后世将何考焉?今此二功臣中,或以身故,或因公私事故,未参会盟者甚多。且旧功臣嫡长子孙及新功臣诸子,皆当参盟载录,而亦多应参而未参者。请将此曲折,载录于会盟录末端,使后之观者,寻知厥由宜当。”从之。

8月10日 编辑

○丙戌,太白昼见。

○以李睟光为工曹判书兼同知经筵、弘文馆提学,金尚宪为大司宪,张显光为同副承旨,吴竱为说书。

8月11日 编辑

○丁亥,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领事尹昉曰:“反正之后,自上崇务俭约,而奢侈之风不止。前头嘉礼,糜费浩大,而自下不敢擅减其《誊录》矣。”上曰:“所谓《誊录》,初何所据而为之耶?”昉曰:“大略以壬寅年大妃嘉礼为仿矣。”又曰:“翟冠制度,当学于中朝,而为之矣。”上曰:“此乃中朝所著之冠也。大妃嘉礼时,亦以糜费浩大止之,今不必为之。”同知事徐渻曰:“首饰之制,自古以珠玉为之。盖礼服,虽不可过侈,亦不可不为矣。”上曰:“卿言似矣,而此时糜费,不可不念矣。”都承旨郑蕴曰:“民穷财竭,虽不用翟冠,有何亏欠于大礼乎?”讲罢,引见各司轮对官。

○户曹判书沈悦启曰:“目今国储空虚,东西称贷,苟度朝夕,而今年禾谷丰登,近古所无。田税加等之事,实非新创,亦非横敛,令甲应行之事也。窃闻咸镜一道,水旱为灾,关西、海西,酷被诏使之害,且有都督之弊,民不堪命,势难加赋。惟下道水田之谷,尽以下之中出税,而田谷则否。曾以下中、下上出税者,则因旧施行,只今年加等,而明年以后,不以为例之意,明白晓谕宜当。”答曰:“今年农事,虽曰稍稔,赤立之民,纳官偿贷,则所馀几何哉?加赋困民,予所不忍,卿等其勿更言。”

○夕,上讲《大学衍义》。参赞官崔鸣吉曰:“号牌,大举措也。当初臣亦意,先行军籍无妨,及往外方见之,则人皆以军籍为惧,无役之人,尽生逃避之计,军籍决不可为。号牌则亦未知其必无弊端,而民皆知终难移避,宁欲还其本土定役,故似无骚屑之弊矣。”上曰:“骚扰之弊,夫岂无之?然用法至公,则民当悦服,而近来非徒不能慎赏,尤不公于用罚,权贵之家,未尝行罚。如此而能服民心乎?卿为该厅堂上,须十分勠力,勿为挠改可也。”

8月12日 编辑

○戊子,右副承旨李敏求启曰:“治盗之法,自有令甲。捕盗厅承服罪人,必移刑曹处断,意非偶然。近日捕盗厅,连有枭示贼人之事,殊涉未安。人命至重,令刑曹依法结案后,正刑何如?”从之。

○以闵应亨为持平,吕尔征为正言。

○上引见平安监司尹暄、报恩县监徐云骏。上谓尹暄曰:“御边之策,安民为上,而目今百姓不安,此诚可虑。安民之政,防守之策,须十分尽心。且今将行号牌。若着实行之,可以多得闲丁,亦善为施设可也。”暄启请加送别赴防炮手及添防出身,上许之。又曰:“近来军律解弛,将士不知死绥之义。卿须严明军律,使边将知不可弃城、图存之义。”仍赐弓箭、甲胄、豹皮。

○同知中枢府事金长生,在乡以老病上疏辞职,上答曰:“观卿疏章,予心缺然。卿勿控辞,从速上来,以副予望。”

8月13日 编辑

○己丑,太白昼见。

○江原道观察使金尚,启闻前仁城君珙病重之状。

8月14日 编辑

○庚寅,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礼曹判书金尚容曰:“封典出来之后,既已亲察太庙,谒圣之礼,亦不可不行。况今士子,以讲经多聚都下,及此时行之何如?”上曰:“卿言是矣,而年年行之,似涉烦数,未知何如?”参赞官李植曰:“视学,乃是盛事,虽年年行之,何妨?”上曰:“诏使出来后,当遣官致祭于私庙,而其时纷扰未暇。今欲行亲祭,何如?”尚容请问于大臣,大臣亦以为可,遂行之。

8月15日 编辑

○辛卯,太白昼见。

○初昏,艮方、乾方有气如火光。夜,流星出紫微东垣,入娄星下。

○领议政李元翼初度呈辞,不允批答。

8月16日 编辑

○壬辰,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兵曹判书徐渻曰:“今秋赴西军之数,一千五百,而太半不足。御营军及京畿将官、水原军兵,并皆抄送,何如?”上曰:“京畿将官及水原军兵,曾有除防之令,不可失信。御营军亦不可才设而还罢也。”李曙陈达南汉形止,仍乞免捕盗大将,往山城检饬,上曰:“近日无赖之徒,公然劫夺闾阎,而军士不为巡警,何也?”曙曰:“军兵不足,禁暴甚难矣。”

○宪府启曰:“顷日,政府考核报省来历单子,抄列骤陞人姓名,移文该曹。该曹所当即为启处,而掩置不举,殊极未便。吏、兵曹当该郞厅,请并推考;越法升迁者,一一查出改正,以杜侥幸之路。”从之。又启曰:“行护军李愖,以衣冠世家,当贼适犯都,乘舆播越之日,父子孙三人,相率逃去。孤恩负国,罪固难贷,而遽蒙叙命,物情莫不痛愤。请削去仕版。”答曰:“已施其罚,今又加罪,似乎已甚,不允。”累启,乃命罢职。

○初昏,苍白气一道,起自东方,良久乃灭。

8月17日 编辑

○癸巳,太白昼见。

8月18日 编辑

○甲午,庭试文臣吏曹参议李明汉等五人入格,赐物有差。

8月19日 编辑

○乙未,训炼都监捕得逃军崔得男,启请枭示军前,赏给捕告人。

○以李敬舆、姜硕期为应教,李景义为持平,尹顺之为校理,李景曾、朴簉为正言。

○承旨徐景雨启曰:“嫔宫别监,法典所无,故顺怀世子时,亦以世子宫别监,兼察云。今者嫔宫别监,不可剩设。”从之。

○艮方坤方,有气如火光。

8月20日 编辑

○丙申,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知事吴允谦曰:“闾巷风俗,虽难卒然齐正,而奢侈、越法之弊,不可不革。此事惟在自上躬行,而导率也。臣曾见尚衣院衣襨进排之录,则祖宗朝本无锦绣进御之规,只以绵䌷,进供于节日,此可为法也。反正后数年之间,人颇知畏,各自检饬,近闻士大夫昏礼,浸至奢侈,此非细忧。今者国有大礼,自上若加惕念,示朴为先,则必有下效之验矣。”上不答。

○以黄纽为持平。

○献纳李景奭启曰:“臣前忝正言,启以台官来启时,如值开筵,直诣阁门外,亲启于榻前之意,既已蒙允矣。即者臣诣阙论启,适值开筵,直诣阁门外,伏俟登对,而圣教无闻,筵席已罢,臣不胜惊讶。今者不幸有堂陛千里之叹。坠落台臣风采,亦自臣始,臣于言地,复何颜面?请命罢斥。”处置出仕。

○政院启曰:“献纳李景奭,直诣阁门外,请对奏事,深得言官之体,而不图殿下,终不发落,遽示邈邈之意,使袖中白简,终不披露,岂开言路、重台臣之意乎?窃恐自此,堂陛千里,直气索莫,国事日非矣。”答曰:“知道。”

8月23日 编辑

○己亥,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右议政申钦箚曰:

夏秋以来,星官之报变,无日无之,迅雷之异,又作于收声之月。圣德休明,咎征若是,岂怒予之天,犹可为欤?事有万殊,圣心为本;政有万端,言路为要。近者言事之臣,有一不中,遽降严旨,时复斥免,强者摧、懦者缩,争事循默,殿下将何以善其后也?且臣以朝著间事言之,金瑬之在铨席,不过欲行公道,而指以权奸误国,人皆错愕,到今李贵,亦悔其过言。大抵此事,初非重大,而瑬不安位,贵亦罢去。伏愿殿下,谅瑬之无他,恕贵之过激,使之同归而共济焉。金自点、沈命世筵上之言,果无伦次,宜殿下之惊讶,而究其本心,亦不过陈达所见,而不得在都下,彷徨郊外,与得大罪者无异,光景不佳。此亦殿下之所宜深思也。且臣滥据台席,三载于玆,一事不能为,一言不能进,天灾之沓至,国事之日非,皆由如臣者之未去也。伏愿殿下,据古汉臣策免之例,递臣相职,不胜幸甚。

答曰:“省箚具悉。天之谴责,实在寡昧。卿勿辞之。”

○大司宪金尚宪,率同僚上箚曰:

今日人心、国势,无一可赖,犹以所恃而有可为者,圣明在上,而本原之地,无可议之疵也。奈何近日以来,天变日甚,而不以为惧;言路日窄,而不以为忧;宫闱不严,而邪径复开;大婚将定,而群情未顺?凡此四者,国家之大事,而安危之所系。知而不言,则臣等之罪也,言而不用,则臣等亦如之何哉?臣等窃见,太白昼出,今已逾月,又闻荧惑赤而芒角。盖太白者,西方之星,于五常属义,于五事属言。义亏言失,罚见太白,太白经天,其变无大。又曰:“太白,兵象也。”出而高,用兵。高出犹为不祥,况与日争明者乎?荧惑者,南方之星,于五常属礼,于五事属视。礼亏,视失,罚见荧惑。荧惑,为乱、为贼,为疾、为饥,故曰:“虽有明天子,必视荧惑所在”,言其可畏之甚也。西虏狺然,边虞政急,而太白适出;乱贼才平,民志未定,而荧惑示警,人心安得不为之动也?天变若此,而未闻殿下反躬自责之教,侧身修行之实,臣等窃惧焉。夫义者,制事之宜;礼者,上下之辨。今之刑政失当者,固已不可枚举,而奢侈无度,上下紊乱,恭敬逊让之风,蔑乎未闻,而惟浮辞虚文,是崇是长,礼义所伤,不止于亏也。上不信下,下不尽诚,诚信未孚,徒事争辨,言之失著矣;勤于小察,而或遗之大,务于近见,而或蔽于远,公私交战,而烛物之理难明,甄别或淆,而则哲之道未举,视之失大矣。人或可欺,天则不可欺。殿下至此,宁可不惕然忧惧,尽其应天之道欤?虽然,天象玄远,殿下或疑于臣等之言也,言路之开闭,虽在愚夫愚妇,皆知治乱、存亡之判也。臣等请以近日事明之。昏朝倾覆之祸,其原初出于拒谏。然自戊申至辛亥数三年间,犹不至于已甚也。惟其私欲渐炽,直言厌闻,一日甚于一日,一年甚于一年,自以人君所为,臣子何敢言乎?于是,忠言者谓之诟辱君上,正谏者谓之诽谤朝廷,拘囚、刑戮、窜配之典,靡不遍加,骄昏自恣,奴隶群下。深居内殿,不接臣邻,妇寺之徒媚悦于内,奸邪之辈阿谀于外,徐当发落四字,终为大祸之根柢。殿下目睹前时之事,深惩往日之咎,反正之始,从谏如流,人心悦服,咸以为拜昌之义,复见于当世,岂意未过三年,反以言为戒?台谏之言,少咈圣意,则辄下严教,摧折之、震压之,使不得毕其所怀。至于庶官小事,不至重大,而是非所在,不得不纠者,虑其风闻之过误,亦皆持难坚执,久不允从,以致公论见屈,直气消沮。狷洁之士,义不苟合,懦弱之人,先怀恐惧,避居台阁,如避机阱,人情惨惔,气象萧索。殿下方以为镇静之良策,若此之久,臣等未知国事复如何也。思之气短。殿下聪明睿智,高出百王,前代得失,常存鉴戒。自古及今,安有言路闭,而国不亡者也?殿下其自今庶几改之,进言之际,虚心察纳,勿逆料其怀私,先疑其好讦,勿遽怒其逆耳,深责其出位,优容奖励,百道来谏。又尽接下思恭之美,临讲论之时,勿尚渊默,开示诚心,君臣之间,少无间隔,则人争乐告以善,而一国之善,皆归于上矣,岂不盛哉?臣等窃闻,废朝时宫人,多入掖庭,复有内族妇人妄为干预者,内言由此而宣泄,外言由此而得通。旁蹊一启,群枉生心,夤缘请托者,不无趋附之计;伺候上意者,不无探听之事。殿下燕闲之暇,澄察之、猛省之,必有形迹之难逃者。至密之事,以亲传亲,众口讙哗,其说漫漫,莫谓臣等何从而得闻也。此辈始以微细之事,陈情乞哀,得人主一言之诺,以试其计,终乃苞苴货赂,内外连结,眩幻变弄,莫测端倪。自古帝王,虽号为聪明、公正,鲜不入于潜移默夺之中矣。此辈何利于社稷,何功于国家,何补于计策,而只以使令之劳,肺腑之属,伤害国政,亏损王德,作为祸孽之胚胎哉?言之痛心。况春宫保护之地,尤不可使不正、不吉之人,得近傍侧,俾启幻志玩狎之端也。伏愿殿下,严饬宫闱,废朝时宫人,复入掖庭者,一一放出,内族果有出入交通,妄为干预者,亦令禁戒,毋使外人窃议焉。臣等伏闻,世子嫔三㨂,已有卜期。伏惟殿下,不取姿容之末,而先妇德之重;不事侈制之过,而崇俭约之礼,固不待群下之言,而臣等区区之忧,有不能自已者。昔鲁哀公问:“人道谁为大?”孔子对曰:“大昏为大。”故礼之用,惟婚姻为兢兢。《易》基乾坤,《诗》首《关雎》,王化之本,寔由内辅。圣人设教,其重如此。后世人主,或但采容貌之好,或专倚门户之盛,或轻信术者之言,以基祸乱,而贻后悔者多矣。我国朝闺门之正,壸范之盛,前世罕及。当此正始之日,宜择嗣徽之贤,上以毋坠祖宗贻谋之家法,下以丕慰四方延颈之人心。正须考之文德,咨之大臣,参之舆论,不于其一,而于其备,无一毫未尽之恨然后,乃为子孙、臣民万世之福也。臣等又闻,废朝时东宫嘉礼,尚有《誊录》。今将仿而行之,其奢靡之弊习、非正之谬规,当戒而不当用也。闾阎之人,得闻殿下命减翟冠之费,莫不喜悦。诚广此心,务存裁省撙节之义,以率群下,则近自公族、戚里,外至卿士、庶民,皆将观感而化之矣。孔子曰:“以言教之者,讼;以身教之者,从。”殿下虽下明旨,痛禁奢侈之风,然而民间旧习,尚未变改,其中婚姻过制,为尤甚。殿下如欲一变侈俗,必于大昏正焉。臣等俱以聋瞽,叨居耳目之司,资非骨鲠,虑非经远,而艰危之状,愚智同忧。仰观俯察,目击心伤,自不觉危言之出于口也。宣德皇帝谓近臣曰:“但见朕有过举,直言无隐,即为报矣。”臣等无以仰报圣恩,敢以狂妄之说为献。

答曰:“省箚具悉。箚辞无非格言,予敢不服膺哉?但箚中内族妇人,妄为干预之说,殊极惊骇。所谓内族,指何人而言,做出此言者,亦何人耶?卿等必详知曲折,而有此陈启,卿等其尽言无讳。”

8月24日 编辑

○庚子,政院启曰:“人君听言,贵乎包容,言虽逆于心,虚受为美。自古及今,人臣之进言者,必以此为说。殿下即祚三年,听闻亦已厌矣。臣等不敢更为蔓辞以渎,今此宪府之箚,因天变极言,实圣聪所愿闻者也。其所谓内族预政云者,似出于风闻,而非有目睹之实也。然苟有一毫近似之迹,则所当详加澄省,痛绝萌芽之不暇,设或不实,亦宜曰:‘此出于外间传闻之不实’,而且许其敢言之诚而已。自上反下峻批,究核言根,辞气之间,未免严迫,上下相质,重失体面。盖宫闱之间,人所难言。虽知实然,以谁为证?殿下之诘责,如是不已,则台官之箚论,终归于难明。设使台官,只据其所闻而言之,殿下得言根,而深治之,亦何快之有?只足以示不弘也。𫍙𫍙之色,距人千里。况严辞以挫之,穷诘而屈之,孰肯为殿下,捐一身之祸福,而深思长虑,直言而陷患也?言路既绝,危亡必至。前事之辙,吁其可畏,非但国体之有损而已。”答曰:“知道。”

○宪府启曰:“伏承圣批,以内族指何人而言,做出此言者,亦何人耶?必详知曲折,其尽言无讳,为教。臣等非不欲的指以对圣问,而恐伤国体。大槪此等事,无则置之,有则戒饬而禁遏之,毋使贻累于明时,得罪于公论,亦保全戚里之一道,不必暴其馀蕴。惟在圣明,早为致察,而善处之。”答曰:“尔等以恐伤国体为言,而敢讳所闻之人,此果无隐之道乎?族属中苟有乱政之人,则举名论罪可也,此言或出于凶人构陷之计,则亦安得无罪乎?尔等悉陈无隐。”

8月25日 编辑

○辛丑,谏院启曰:“臣等伏见,再昨传教曰:‘顷日弘文馆箚子,不送于该司乎?何至今不为回启乎?’自上留念至此,必有采施之事矣。为政院之道,所当将顺奉行之不暇,而其回启曰:‘台臣、筵臣,已多论辨此事,此箚亦似泛论,故初不下该司’云。台臣、筵臣论辨者多,则可见其事之当行,当行而不行,则重言复说,亦不害于进谏之道也。玉堂箚中,既请革罢内需司,则其不为泛论也明矣。其中又论投属之弊,则亦不但请罢而已。此事裁决,惟在圣意,政院何可逆料其必不行,而不下该司乎?箚辞中,请遣御史一款,事系睿断,而至于西边征戍之士卒,海西被灾之郡邑,北道饥荒之处,请加矜恤赈救等事,虽自朝廷,或有已施之事,而亦宜另为由明,不当视以泛言,直作政院之休纸也。政院初不能举职,及承圣教,又从而文之,是,何意也?从前疏章之不见采施者多矣,亦安知不由政院之废阁,而不为奉行乎?日后之弊,不可不惩,请当该承旨从重推考。宪府诸臣,因天变进箚,极言无讳,诚得言官之体矣。自上至以服膺为教,而但于内族妇人干预之说,初问其言根出处,再诘其讳不尽言。殿下说而不绎,从而不改之意,于此益可见矣。政院因此进戒,反复丁宁,而只以知道为答,臣等相顾惋惜,未晓圣意之所在也。人臣之进言极谏,非人臣之利,乃国家之福也,而殿下𫍙𫍙之色,至于如此,此后人虽或有所闻,其谁肯出一言,自犯于雷霆之下哉?请亟寝诘问宪府之教。”答曰:“依启。”

○司宪府启曰:“闾阎间窃言:‘启运宫至亲,有李氏妇者,出入禁中,留在屡日,内外之言,由此相通。’耳目既广,颊舌遂烦,固非一人之谈,何可穷极言根乎?臣等虑殿下不得闻,敢为陈启。”答曰:“妇人之干预朝政,诚莫大之变也。所谓李氏妇者,令禁府,依法科罪,以快群情。”

○大司宪金尚宪启曰:“言责之地,职司绳纠,凡有所闻,辄即论列,不避禁秘,不惮贵近。人君亦虚心察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故言路通,而上下安也。伏闻殿下,近日以来,宫闱之严,渐不如初。邪径一开,末流难防,敢竭愚忠,冀悟天意,而屡下严教,穷问不已,臣等广言路之请,反归塞言路之资。此皆由臣平日事君无状,诚未上格之致,请罢斥臣职。”答曰:“勿辞。”持平闵应亨、掌令姜大遂,亦引避而退,谏院处置请出。

○礼曹启曰:“王世子入学后,陈贺等礼,考《五礼仪》,则无见出处。取考庚戌年《誊录》,则世子入学后,百官有大殿致词、陈贺、颁教之例,此则其时因特命,而行之。今此王世子入学后,陈贺、颁教等事,何以为之?”上曰:“依旧例,勿为陈贺。”

8月26日 编辑

○壬寅,上下教曰:“禁婚处女并许昏,嘉礼都监亦为停罢。”

○禁府启曰:“宪府启辞所谓李氏妇者,依律科罪,以快群情事,下传旨于本府矣。所谓李氏妇者,未能指摘,极为闷虑。且传旨内,无拿推之语,只以传旨,直为照律乎?惶恐敢禀。”答曰:“直为照律。”

○右议政申钦请对,上引见于资政殿。申钦曰:“自上因台谏启辞,有李氏妇依法科罪之教。臣心极未安。君臣如父子,子于父母,何言不可言?有怀则当尽陈之。今者李氏妇之言,播在闾阎,臣亦闻之。此台谏所以闻而发之也。虽然凡诸用罚,必须罪状彰著然后,人无异辞。且治罪之典,常于男子上见之,不曾闻于妇人,而况李氏妇,以启运宫至亲,出入宫中,势所固然。若有干预之事,则知而善处,无则待以常例可也。自古台谏,职是言事。若激于台论,而有过当之举,甚未安也。臣于今日,愿得请而退也。”上曰:“非以台谏之言为过也。台谏既陈其罪,则何可不为之科断乎?谏院亦以为未安,此非知予心者也。”钦曰:“台官之言,固可听纳,而此事亦当参商情义,而处之也。大槪朝廷之上,须有谏诤之臣,而自上无过举然后,可以安靖。妇人科罪,岂有法典?”上曰:“依法科罪,欲以防后弊,而重言官之体,卿今屡言,可不斟酌乎?”钦称谢,又曰:“近来小官之言,率多过激者,以其惩昏朝已往之事,自不觉其过中,而不过恃圣明之在上而然。此臣之所以为幸也,自上所当体谅宽假,而每下严批以摧折之,殊失所望。文彦博笼锦之说,仁宗不问其出处;王素谏出内人经御者,而亦不怒焉。先王朝,李珥闻自内用黄蜡造佛之言,即为陈箚,先王下问言根,则李珥以为:‘如此则终必有偶语弃市之患,而实非国家之福也’,竟不以实对。今之台谏亦必欲学其事,而初不首出言之地矣。”钦又曰:“嘉礼,三拣之际,遽命罢之,臣实缺然。古之帝王,有密勿咨访之道,故德宗,对李泌于便殿三日,然后断事。今罢都监,似出不平底意而然,殊甚未安也。上必有咨访之道然后,下必有恻怛之告。诚信相孚,上下之福也。”

8月27日 编辑

○癸卯,上下教曰:“《礼》云:‘女有五不取。’其一即逆家子不取,而无逆家族不取之语。《大明律》治逆甚严,而大功以下亲属,则不在缘坐之列。彼贼虽曰族属,非缘坐所及之亲,似无不可取之义。况旁枝孽产,尤不可以一槪论者乎?尹毅立则虽是缘坐中人,当初诸大臣,从公论荡涤。其后出入显职,亦非一再,正犹王导之特免于连累之律。《礼》既如彼,法又如此,虽在拣择之中,固无所妨。设有可言,大臣、礼官,徐议可否,犹未晩也。金自点、沈命世徒知有党与,不知有君父,不待事之结末,相率而起,汲汲遑遑,犹恐万一或成,指挥言官,胁迫君父,咫尺榻前,辞气勃慢。命世则张皇悖说,指拟无伦,至以不测之言,加之于国母。此而不治,国纲绝矣,中道付处;金自点,削夺官爵,门外黜送。”

○太白昼见。流星出天苑星下。

8月28日 编辑

○甲辰,上亲祭于私庙。

8月29日 编辑

○乙巳,嘉礼都监启曰:“元良定位,婚礼将行,举国臣民,伫见缛礼之成。不意玆者,遽下都监停罢之命,臣等相顾惶惑,不知圣意之所在也。既已设局,役事伊始,而无端停罢,极为未安。员役略为权减,仍存不罢,以更待下教之意,敢启。”上不许。

○谏院启曰:“昨者伏见金自点门外黜送,沈命世中道付处之教。凡科罪之际,以其罪罪之然后,被罪者自伏,而人不敢议之矣。今两人之情,不无可恕,而拟罪未免失中之归。且命世之所谓不测之言,加之于国母者,实出于不学无识,引譬错谬之失,岂有一毫他意哉?物议之称以过重,固其所也。臣等非敢有私于两人,而容护之也,只欲圣明之曲全勋旧,议律不差,而不得不论也。请还收金自点门外黜送,沈命世中道付处之命。”答曰:“金自点等罪犯甚重。尔等不为论劾,今反救护,未解其意也。决无允从之理,更勿渎扰。”

仁祖大王实录卷之九

九月 编辑

9月1日 编辑

○丙午朔,备边司启曰:“即见义州府尹李莞状启,韩贼投虏之说,颇似详实。姜弘立等闻韩贼欺瞒之说,误认其老母、妻子被诛,则必诚心附贼,如李陵之辜恩负德。如使弘立之子、或其奴子,持各人家信,潜入虏中,令弘立等得知其家属无恙,想必觉悟图报于本国,而韩贼不得售其凶计。”从之。于是,将资送姜弘立子璹、朴兰英子雴,而雴则除实职以遣之。适其时,毛将因事生怒,故恐为执言之地,竟不果行。

○左相尹昉上箚曰:

臣于病伏中,伏闻嘉礼都监停罢之命。既设还罢,非但事体未安,而大礼恐至于迟延。且闻金自点、沈命世以筵中妄言之故,至被重谴。念此二臣者,功存社稷,虽有罪末减,人亦不谓殿下私二臣矣。

答曰:“省箚具悉。予甚虑念。箚辞当留念焉。”

○体察使张晩,请趁秋防,进往西路,与本道诸将,面讲防守之事,许之。

○上御资政殿,引见各司轮对官。

○太白昼见。

9月2日 编辑

○丁未,礼曹启曰:“禁婚处女,已有许婚之命矣,世子嘉礼,一日为急,请令汉城府、八道,更奉处女单子,以为趁速拣择之地。”答曰:“世子年幼,姑徐可也。”

○太白昼见。

9月3日 编辑

○戊申,平壤新城,因雨颓圮。备边司请罢推监司李尚吉,从之。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上谓张晩曰:“今年边事踈虞,而卿欲下去检饬,予甚喜焉。”晩曰:“三南军士,既不调入。今虽欲送,势亦难及矣。黄海道军兵一千九百,分六番防戍,而第二运赴防,当在合冰之时。此若不足,则第三运可以添入,又不足,则第四运亦可以添入。如此则可以分防于义、昌、安三处矣。第兵难遥度,故臣欲下往,与西路诸将,面讲而还矣。若有事变,则南军亦必调发,须使三道帅臣,预为整顿,朝令夕发,令庙堂,申饬此意何如?”上曰:“使之申饬可矣。”晩曰:“平安道地形,山势连亘,宁边、安州之间,隘如蜂腰。贼兵自江边来者,必由此路,须先筑安州城,以为控御之地,可无患矣。”上曰:“卿今下去平壤,守备之事,须十分措置,使为必守之地。当其筑城之时,不顾民力,而终归虚弃之地,则甚不可也。”

○太白昼见。

9月4日 编辑

○己酉,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特进官金荩国曰:“号牌之法,失牌者杖一百,太重,依祖宗朝,用笞五十何如?”上曰:“杖一百太重,笞五十太轻。本厅斟酌更定可也。”荩国曰:“乡人之从仕京中者,以京入籍可也,而如有成籍后移往者,言于统主呈官,入于所去之统,爻周本统,而但既满一统,则新来之人,书于何处乎?”上曰:“前见事目,则别为一籍,而满五然后,为一统矣。”后,本厅请以杖七十定行,从之。

○谏院启曰:“六镇绝远,王化不及,疲氓之困于武夫之手,从古而然。祖宗朝时,以台、侍中有才略者,差遣守宰,一以委抚摩之责,一以为弹压之地,且使谙熟边事,以备顾问者,实是美法良规也。锺城新府使李守宗,素无声称,请命递改,其代,勿论三司之官,职秩高下,极择差出。”从之。初以堂上官差出,台谏以为不合,易数人,以校理李景容差遣。又启曰:“端川为郡,国之货窟,守令不得其人,则贪泉波漫,丑声日播,除授之际,不可不慎。新郡守李复匡,为人凡庸,不合此任,请命递差,其代以文官中有廉名者,极择差送。”从之。

○以郑百昌为舍人,郑广敬为忠清监司,李楘为礼曹参议,李景义为献纳,郑世矩为掌令,李景奭为副校理,沈之源为副修撰,姜硕期为辅德。

○紫微垣天一星不见,经月始见。

9月5日 编辑

○庚戌,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同知事金尚容曰:“世子嘉礼,国家大事。处子单子速捧,拣择何如?”上曰:“姑徐可也。”

○同副承旨张显光上疏辞职,答曰:“勿辞,调理上来,以副予至望。”

○太白昼见。

9月6日 编辑

○辛亥,太白昼见。

○右议政申钦又上箚,请宽恕金自点、沈命世等妄作之失,答曰:“箚辞知道。”

○以姜大进为掌令,李景奭为献纳,柳恒为端川郡守。

9月7日 编辑

○壬子,平安、黄海道风雹甚惨,道臣相继启闻。

○大司宪金尚宪上箚曰:

臣顷与台僚,同议进箚,文辞荒踈,旨意妄杂,渎扰宸严,恭俟谴责。贱疾适发,敢呈辞单,殿下不许斥退,反垂宠渥,俾冒重任,仍备驱策,臣虽至顽,宁不感激?惟思竭诚,图报万一。苟有所怀,安敢不尽?倘蒙察纳,臣死无憾。臣伏见象纬示警,久而弥甚。下民疑惧,讹言日兴,不测之变,若在朝夕,大小遑遑,忧不知所出。殿下端居九内,未之深察,时御经筵,严临臣宷,乾道日亢,下情日戚,惟恐失言妄发,触忤圣意,齚舌而进,缄口而退。间有一二陈启之辞,不过虚文塞责之资而已,岂闻有急言竭论、安危存亡之计者哉?呜呼!今日之势,诚岌岌,而今日之事,犹沓沓。殿下如不早悟,一大变更,臣恐国家,祸无日矣。台阁之臣,摧沮丧气,皆争引避矣;大臣不安于位,久有思退之志矣;勋臣多危惧,而缺望者矣,草野之士,慷慨忧世,忘身殉国者,能有几人矣?小民之以赋役,不可已之事,而反归怨于上者众矣;奸骗牟利、背主投势,与夫罪家族属,失志幸乱之徒,又不啻千百矣,未知殿下,何恃而不惧也?幸赖上天眷佑,不衰警告之勤,无异谆谆,而殿下视之寻常,若不动念,此岂上天仁爱殿下之意哉?臣请先言上天眷佑之不常,而后陈殿下不可不顺天之道也。向者光海失德,斁败彝伦。窜逐谏辅,毒虐四方,万姓嗷嗷,惨于涂炭。天乃震怒,绝其宝命,乃眷有德,畀神器于殿下。殿下受命之初,一反之正,人心胥悦,天意克顺。殿下惟玆毋怠,日新又新,则治平之期,指日可待,而殿下之政,或有拂于人心者,故天出逆适之变,使殿下,动心忍性,思永厥猷,而殿下还都之后,志虑渐弛,朝廷事为,日异月变,殆至于不可收拾之地,盖因殿下厌闻直言,而上下否塞,上下否塞,而公道不行。本原如此,民安得宁?民生不宁,天意可占,太白荧惑之出,无怪其然也。殿下若不及今改图,天亦弃殿下,而不终其眷佑也。殿下又复何恃而自立乎,何以慰宗庙之神灵乎,何以克伸中兴之初志乎,何以有辞于天下后世乎?臣日夕思之,肝肠若裂。虽然,顺天之道,岂有他哉?顺人心者,即顺乎天也。殿下自今日,痛自刻责,自一言一事之过,无不条录,亟下罪己之教,深示悔悟之端。不徒教之,寔亦行之;不徒悔之,寔亦改之。既知其非,则如污斯濯,勿以旋命旋收为歉,勿以旋行旋止为疑,少无濡忍靳啬之意,其于圣德有光,实愈于无过之初也。又下求言之旨,近自左右辅弼,远逮草野刍荛之徒,咸使尽言,其有益于圣躬,有补于治道者,采录而收用之;其或不合者,亦宜开示诚心,晓然知圣意之所在,其狂妄不中者,并须优容,而不之罪,以尽纳谏、改过之美,则言路廓,而公道行;公道行,而人心悦。人心悦,而天不顺者,臣未之闻也。何忧乎太白,何惧乎荧惑,何虑乎讹言也?近日本府之官,多滞外方,在京之人,请告相踵,台中一空,气象索然,独贡谬见,冞切兢惶。伏愿殿下,察臣愚戆,恕臣狂僭焉。

答曰:“省箚具悉。深嘉卿爱君忧国之诚。箚辞当体念焉。”

○流星出句陈星下,入艮方。又出河鼓星下,入天市东垣。

9月8日 编辑

○癸丑,户曹启曰:“毛营贷银未偿之数,尚有五千馀两,长为负债之人,诚有所未安。都督前后发卖杂货之价,未准还偿者甚多。此则彼所勒定出给之物也,纵未趁即充纳,犹有可诿,而今此贷银,则自我取来,若不速偿,彼不无执言恐吓之弊。天使时用馀绵布四十馀同,为此储置,当此谷贱之时,送于西关,从市直贸谷,则可得数千石,而越海舡运之弊,亦可省矣。宜令管饷使,分送于丰稔之处,从便换贸,而先将饷库所在米二千石,运入于都督军前。”从之。

○太白见。夜,流星出毕星下,入参星上。

○嘉善文晦上变,告武嘉善朴应晟、权聄及其弟文𬀪有逆谋;折冲朴宗一,告京畿监司权盼及应晟、聄等十三人;朴应晟追至,告工曹参判郑岦、广州牧使文希圣、仁川府使丁好善、前府使尹宖等十七人。命招大臣、禁府堂上、两司长官,设推鞫厅于阙庭,逮捕按问。文晦供称:“李佑言:‘朴应晟名在谋逆廾八将之中。’应晟,臣之五寸叔,故使其兄应昱问之,则具言权聄谋逆,臣弟𬀪,与洪生亦预谋。遂与应昱兄弟,密告于申景禛、李曙、具宏等诸勋臣,而更为讥察,则逆状已具。”朴宗一供称:“与朴应晟同宿于广州将官崔挺豪家,应晟初言天变,因及谋逆事。即密告于李曙,曙使之佯应而详探。遂与相密,而闻其谋,则畿伯权盼为谋主,权聄为干事,都监别将闵仁佺,与其兄仁佶,哨官李廷彦、南宫煜,水原千摠文兼质以下将官,前府使尹宖、继伦父子,仁川府使及把摠李显忠等,同约起军,将以是月戌日,举兵犯阙,推戴仁城君”云。朴应晟供称:“文𬀪与权聄来见言:‘将举大事,权盼、郑岦、文希圣皆预谋。”槪如宗一之言,而且曰:“言于宗一,约同上变,而反告臣身”云。权聄供称:“应晟乃柳希亮家臣,故臣欲买柳家田土,因文𬀪往来,问买田事而已。臣前日为国告变,虽欲谋逆,人谁信从乎?”文𬀪供辞,与权聄同。且曰:“应晟曾有买卖间相怨事,而臣之同生只有二人,父死之后,视兄如父,兄之告臣,实所未晓。或为应晟所误乎?”权盼供曰:“曾参废论,当伏邦刑,圣上包容,涤瑕收用。年逾六十,位至正卿,宁有不轨之心哉?权聄果是门孽,而曾有嫌恨。且臣为户曹参判时,文晦父凤祥,以米贼抵死,晦常怀报怨。今日之事,必由于此。”郑岦供曰:“臣平生守拙,而应晟等皆不知面目者。反复思量,莫测端倪”云。丁好善供曰:“臣迂拙书生,平生谨慎。仁川地小,兵不满二百,安有以此为乱之理哉?”文希圣供言:“三见投檄,极其凶惨。即持示诸勋臣”云。闵仁佶、仁佺、李廷彦、尹宖、尹继伦、赵澈、文兼质、李显忠、崔斗、兪涿、崔德原、崔德允、韩天斗、李承忠、柳重吉、重经、金暹、尹恮等供辞,或与应晟、聄等相知,或不相知,皆无端緖,而南宫煜则言:“得凶檄于将官聚会中,即驰告于大将”云。宰臣崔瓘、金荩国之名,宗一之供以为:“亦闻于应晟”,而以初不出于告书,不问。朴应晟、权聄面质,应晟曰:“聄知事泄,持绵布二匹,遗文晦,晦言:‘前亦赠我䌷匹。’此欲缓告变也。”聄曰:“告变何等事,而可以二布,缓之乎?”应晟又曰:“聄给银四十两于都监书字的金加屎,诱得百馀兵为内应,聄云:‘同居人德男,亦预焉。’”又曰:“权盼则初不欲告,而有劝之者,故告之。”鞫厅请先鞫问应晟。上引见鞫厅诸臣,左议政尹昉曰:“应晟面质,似有疑端。四十之银,诱得百馀兵;二端之布,欲缓告变,皆不近理。宜先鞫应晟,次鞫聄。”上曰:“权盼若为谋主,则初不欲告,何也?何人劝之乎?详问此端。逆狱累起,不幸莫大。切宜审察,俾无冤枉。”鞫厅更问应晟,应晟曰:“权盼主谋之说,不出臣口,乃宗一之为也。聄言:‘举事之日,迫胁权盼则似可听从’,而事迹未明,初不欲告,诸大将使之发告矣。”金加屎招曰:“不知一字,本非书字的。”问于都监,如其言,乃释之。完丰君李曙、刑曹判书申景禛、绫城君具宏、绫川君具仁垕等上箚言:

伏闻凶贼应晟之招,有数三大将,令渠援引权盼之语。不胜惊骇,略陈曲折。前见文希圣处所投凶书,以为必有凶徒,及应晟、宗一等相继来告,始知权聄等之谋,而臣等诸勋臣之意,以从前有情外之谤,只欲待其事发,与之决战,不敢为发告计。顷见相臣申钦,备言此意,相臣曰:“干戈相接,胜败难料,决不可如此。”臣等始相欲钩问应晟等,许其发告,而权盼之说,宗一前日闻于应晟,而应晟之来见臣等,在于其后,亦不言及权盼。日字先后,明若观火,愿令鞫厅参考,以雪厚诬。

上以凶贼之言,不必与较,答之。朴应晟刑讯压砂、烙刑,终不更言。鞫厅启言:“此贼与权聄、文𬀪,往来通谋,事泄之后,始乃微告,犹且依违,前后变辞,有若为他人所劝者然。且其当初,与宗一所言,逆状昭著,请直以逆贼处断。”乃正刑。权聄刑讯压砂、烙刑,终不服而死。且曰:“投凶檄者,韩天民也”,刑讯天民,无事实,释之。洪生供称:“父奇男,曾与文晦父同囚,而定配北边。一日往见文晦,晦曰:‘汝父有好还之机。吾弟方有谋,汝若往见,必言于汝。汝须往来,传言于吾兄弟间。’其后见文𬀪,则𬀪言:‘近有月自北食之变。其占,王人病死’云。”及刑讯,吐实言:“文𬀪相约举事曰:‘汝宜一如吾言。’”更讯,无他辞,遂正刑。文𬀪累刑,不服。上引见鞫厅诸臣,问曰:“狱情如何?”尹昉曰:“文晦等情状,似欲诱迷劣之徒,为乱言,而告变要功也。洪生年少愚汉,何以知深谋乎?权盼与文晦有怨,且是权聄之族,故必借重援引也。郑岦等尤无可据,此外无实者亦多矣。”判义禁金瑬曰:“今之狱事,出于文晦,阶于李佑,外人皆以为疑矣。勋臣等若闻有凶谋,则不得不讥察,而傍观者,以为惊异矣。”上曰:“勋臣之意,固是为国尽忠,而亦不思之甚也。若有来告者,任其所为,何必干预乎?”大司宪金尚宪曰:“幺麿文晦,敢轻朝廷。若知逆谋,何不直告于国家乎?既知其奸,而不加鞫问,则凶人自此,必接迹而起矣。”上曰:“晦曾有上变之功,宜姑置之,而真是不测人也。若知其弟有谋,则指示生道,偕告可也,而陷之死地,其心诚可恶也。文𬀪与洪生,私相唱和怨上之言,则似必有之。文晦情状如此,𬀪若死于杖下,则适所以遂晦之愿也。”尚宪曰:“𬀪之元情,无怨兄之语,此是可恕处也。”上曰:“然。似当引其不睦之事,而无此语矣。宜即停刑,置之绝岛。”仍命除洪生缘坐律,诸被告在囚者,并令疏决。鞫厅议启:“李显忠已受刑,减死论;崔挺豪、兪涿、德男,坐与朴应晟、权聄等亲切,定配;权盼、郑岦等并皆释之。”

9月10日 编辑

○乙卯,太白见。夜,紫微垣天一星不见,电。

○上以江华所送衣资,减少于去年,问于户曹,回启曰:“上年因别教优送,而今后则当有恒式,故量其所入,而送之矣。”上命添送木花及绵子。

9月11日 编辑

○丙辰,太白见。夜,流星出刍稿星下,入南方。又出鬼星上,入星星下。

9月12日 编辑

○丁巳,宪府启曰:“目今西路,凋瘵已甚,将无以收拾。奉使之臣,所当十分简约,竣事即还,而或不无托以他事,转入迂路,留连游赏,贻弊多端。自今以后,如有踵此习者,宜摘发从重科罪,以纾西关一分之弊。”从之。

○上下教求言曰:

盖闻天人一理,显微无间。休咎之应,岂无所感也哉?予以否德,逢天瘅怒,天灾、物怪,逐日斯生;弑逆重变,无岁无之,万姓嗷嗷,怨咨不熄。言念厥由,痛自刻责。予以昏庸之质,猥托臣民之上,明不能烛邪,武不能去恶,德不能绥民,智不能虑远,大信屡失,小务是察。逆狱继起,无辜枉死,观听忧危,气象惨恻。动作失宜,处事乖当,此皆致天怒,而召民怨者也。罪实在予,可不惧哉?噫!欲修弭灾之道,宜求谠直之言。凡寡人阙失,左右忠邪,政令之臧否,民生之利病,救弊之术,弭患之道,极陈无讳言,而可采用则有赏,虽或不中,亦不加罪。咨尔中外臣工,各以所见,实封条上。且共协心、勉职,以副予畏天忧民之至意。其草野韦布,以至臣庶,苟有所怀,并各悉心开陈,靡有所惮。

盖从金尚宪之请也。

○以姜硕期为执义,李景容为校理,金南重为副校理。

9月13日 编辑

○戊午,上命加资朴宗一,赐籍没奴婢五口。

○宪府启曰:“文晦以幺麿奸细之徒,凭恃微功,敢以告变起狱,为自己施恩、报怨之权柄。谋为叛逆,是何等罪,而才指某人,遽即还讳,轻试朝廷,变幻操纵,阴邪危险,凶狡莫测。所当严鞫得情,以正邦典,而宽贷末减,亦云失刑。岂可置之于倭馆近地,以贻后日之祸端哉?请绝岛围篱安置。”答曰:“既已酌处,更勿烦论。”累启,乃命绝岛定配。

○初,李尚吉既罢,毛将请于朝廷,愿仍其任,而不许。毛将对南以兴,多发悖语,以兴启闻。大臣、备局堂上请对曰:“今见平安兵使南以兴状启,则殊极痛愕。都督自负致力封典之功,而不从李尚吉仍任之请,故发怒于我,至为凶悖之言。前者请送李景稷、郑斗源中一人,盖为解其怒也,今更商议,莫如速送李尚吉之为便也。”上曰:“然则送李尚吉可也。”右议政申钦曰:“李尚吉曾有厚恩于毛将,故当其递还,眷恋不已。今送尚吉,而国书中,但及不受礼单未安之意,使尚吉从容解释可也。”左赞成金瑬曰:“南以兴听其悖言之时,当对以‘人臣闻此言,不可举颜。愿决死于前’,则彼必意沮,而以兴不能矣。”上曰:“仓卒,安能思之?”上又曰:“前者李莞状启中,有通虏之说,以为无此理。观此状启,似非孟浪矣。”钦曰:“毛与李永芳通谋之说已久。尚容在彼时,亦有其言矣。”上曰:“都督每以所贷不偿,执言,户曹宜即准偿也。前头必欲尽行己志,如有无理之请,则何以处之?”钦曰:“先王朝,杨经理请以韩应寅为户判。先王以为:‘一开易置官爵之路,则终必把握政权’,初不欲许,而不得已竟从其请矣。”

○太白昼见。夜,流星出左旗星下,入西方天际。

9月14日 编辑

○己未,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上曰:“督府贷银未偿者几何?非徒事体未安,每以此为言,羞辱甚矣。随宜措处,一时尽偿可也。”户曹判书沈悦对曰:“前送银、参回帖中,似无不平之语,近闻以参价折定太高为言云。贷用之物宜即随偿。今送木绵,令饷臣贸谷还偿,若犹不足,则当随后续送,必充乃已,而饷臣恐有物我之心,以此意下谕何如?”上曰:“速为下谕可也。”悦又陈李尚吉不可不仍任,以解彼怒之意,上颇以为然。

○上御资政殿,引见大臣曰:“李尚吉仍任,固为不当,而都督之怒,解之未易,何以处之?”左相尹昉曰:“尚吉之去,虽得稍解其怒,若不仍任,终难释然。更发悖言之后,不得已而从之,则莫如早为之所也。”上曰:“事非甚难,而一开此路,后患难防,此甚难处矣。”右相申钦曰:“凡事当有屈伸。今此仍任,恐无妨也。”上曰:“然则仍任可也。新监司既往即来,于事不当,以体察副使仍留可也。”上又曰:“彼既不受重阳礼单,先送问安使,持礼单致谢,仍言:‘李尚吉仍任,有妨政体,而老爷必欲其来,则何敢不副?’云,似可矣。”于是,大臣请送郑斗源,从之。

○以尹安国为锺城府使,郑百昌为执义,李尚吉仍任监司。从毛都督请也。

○京畿监司权盼上疏言:“名出贼口,虽蒙疏雪,不可仍带职名,请命削职。”答曰:“为国任怨,未免缧绁,实予不明之所致也。于卿何损?勿为控辞,从速察职。”

9月15日 编辑

○庚申,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同知事李睟光曰:“《近思录》,《四子》之阶梯;《心经》,尤切存心之方,常加省览而体行,幸甚。张显光、金长生等,召而致之,时时顾问,则必有益矣。”又曰:“两界人物,最为淳朴。平安道之韩禹臣,咸镜道之韩仁禄,皆有志行。今虽衰老,可除一官,其馀亦宜随才收录,以慰一道人心矣。”参赞官李植,亦荐平壤人田辟、松都人金静厚,上并令该曹收用。睟光曰:“北道素称弓马之乡,而近来无入仕之路,故不乐赴举,一邑出身,仅有一二人。若有表表可称者,或拜内职,或拜边将,则必将耸动矣。”上曰:“言于该曹,举行可也。”植曰:“武臣中如李希健者,有大将才,清白无比。闻其妻子在畿邑,特加存恤何如?”上曰:“希健于上年歼贼之后,不伐其功,即还任所。此事人所难及者也。其妻子,令该曹,给米豆可也。前日李重老以下表表战亡者,令各其所居官,周给妻子。其已举行否,政院察之可也。”

○上夜对儒臣,讲《大学衍义》。参赞官李植曰:“自上下罪己、求言之教,而下不体行,则实为未安。欲自政院劝勉,使群言毕集,如有识见超异者,则优批采用如何?”上曰:“此言是矣。然承旨居近密之地,岂可无一言?先自尽言而劝勉他人可矣。”植又曰:“臣意大臣,须广访人才,搜求群策,治道可成,而我国大臣,本来权轻,只知政府事而已,至于台谏等事,皆不知之。臣恐大臣,失其职也。”上曰:“此事,自前言之,而大臣不自担当,盖缘时俗浮薄,不知尊敬大臣。大臣虽欲为之,亦何可得也?”检讨官李省身曰:“大臣虽失其职,自上待之,宜不失其道。向者大臣陈箚,而只以知道为教,人皆谓上不敬大臣矣。”

9月16日 编辑

○辛酉,宪府启曰:“秘状之语,臣等虽未得其详,而李尚吉仍任之事,专由于此云,臣等窃惑焉。毛将当初委请之日,自朝廷许之,则犹之可也,今以其幺麿小的,煽动恶言之故,遽自惊动,不恤国体,不念后患,屈意示弱,如恐不及,将何以立国乎?设使毛将之怒,实因不从李尚吉仍任而发,方伯递授,系是一方安危之所在,固非做个人情之地。况彼之含怒,似非一端,必不能以此,结其欢心也明矣。前头难从之事,无厌之欲,奚止一二数哉?百顺一违,终归忤意。今虽曲副,后将难继,不待智者而知也。李尚吉年当七十,曾在本任,已有物议,尤不可苟且再遣,请还收仍任之命。”答曰:“再遣已递之官,诚为苟且,大臣之启请,亦不无意见,仍任何妨?勿为烦论。”谏院亦论之,连启,乃命庙堂量处。备局以为:“两司之启,乃是经常不易之正论。不敢断然请仍,惟在睿裁。”答曰:“姑从其请,限明春仍任。”

○工曹参判郑岦上疏言:“名出贼口,虽蒙昭释之命,无以举颜于朝,请罢职名。”答曰:“凶贼诬引卿名,以为借重之地,其计可谓凶且惨矣。卿宜勿辞,从速行公。”

○海嵩尉尹新之上疏,并进宣祖大王手书“尊德性、道问学、慎其独、思无邪”十二字,答曰:“求言有日,谠论无闻。卿不以予为无似,首陈格言,又进宝墨,揭壁瞻仰,有同承教。念惟昔日,涕泪澘然。予虽不敏,敢不朝夕对越,以副卿爱君之诚也哉?”

○领议政李元翼,上疏辞职,答曰:“观卿疏语,如对卿语。目今国事之艰虞,有甚于前日,予日夜忧惧,罔知攸济。卿须勿以趁不出仕为虑,安心调理,以副予望。”

○以金时让为吏曹正郞,尹墀为吏曹佐郞,韩必远为正言。

○上下教曰:“海嵩尉尹新之,首陈格言,又献先王规警笔迹,俾寡昧,得以感发观省,修身应天之道,不无所补。其不惮进戒,拳拳宗国之诚,极为可嘉。特加一资,以广来言之道。”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9月17日 编辑

○壬戌,领议政李元翼,上箚辞肩舆入朝之命。答曰:“卿之德望,过于古人。肩舆入朝,有何不可?卿勿待罪,以肩舆入来,用副予至望。”

○谏院启曰:“秘状密启,虽或有不得已为之者,而本非美事。近者副体察使尹暄秘状入来之后,人心疑惑,胥动讹言。且闻其秘密,人皆必欲知之,此则欲秘而反不得秘也。所闻之言,虽或悖妄,此不过一二妖诞之辈,做出无伦之说耳。何至于秘密别启,有若事机之大变,眩惑人听哉?此则不欲惑众,而乃反惑众也。请自今以后,非关大段事变,勿令秘密状启,以定群疑。平安兵使南以兴,唐将相接时所闻之言,如其悖妄,则所当折之以严辞,斥之以大义,以示不自堪忍之意,而乃反从容酬酢,有若闲说话者然,其不思甚矣。南以兴,请从重推考。”从之。

9月18日 编辑

○癸亥,以朴簉为掌令,元斗杓为全州府尹。

○太白昼见。夜,流星出北斗星下,入箕星。三更,月犯毕星。

9月19日 编辑

○甲子,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右议政申钦曰:“近来西报,不至警急,而防戍孤单,边情危惧矣。”上曰:“夫战,以气为主,而将士气沮,则诚可虑矣。”大司宪金尚宪曰:“凡战,不在军之多少,而所贵将得其人。南以兴多劫,且无武才,将士多不心服。预令庙堂,择得良将可矣。李希健,勇冠三军,难得之名将云。”上曰:“以兴无大段过失,而冬防已迫,不可论递矣。”钦曰:“用将之道,在于委任,而前日郑忠信为平安兵使,李弘胄为元帅,人或疑其反。若非朝廷十分亲信之人,皆有疑惧之心。如是而岂有成功之理乎?”上曰:“识见不明之人,非其身则皆疑之。一人流言,辗转相疑,害莫甚于此矣。”

○以金荣祖为掌令,李圣求为大司谏。

○上昼讲《孟子》。承旨徐景雨曰:“方今所用法律,《大明律》、《大典》及《前》、《后续录》也。照律之际,或用受教,而国初不为开刊,故检律辈,誊书而置之。不用受教则已,用之则不可如是苟简,速令刑曹校正,分类印出宜当。”上曰:“速令刑曹开刊。”

○刑曹覆启曰:“凡祖宗朝受教,毋论已署经、未署经,拟以照律,则所关甚重,而残编断简,荒杂乱书,在于律官等袖中,不似官府文书,极为虚踈。所当依经筵官所启,编次勘定,即为刊行。但窃考各年受教,则科条浩穰,节目繁多,必须删繁就简,详略得宜然后,可以刊行,决非臣等数三人所可句管。臣等之意,姑勿开刊,宜先精造册子,印札楷书,张背踏印,分藏于六曹及政院、宪府、禁府等处,以为参考之资,等待国家事定,依祖宗朝旧事,另差晓法律、识时务之臣,与大臣从容议勘,开刊宜当。”上从之。

○上复御资政殿,夕讲《大学衍义》。

9月20日 编辑

○乙丑,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上曰:“军士虽多,将非其人则不可。我国乃无兵无将之国,诚可寒心。”特进官朴东善曰:“反正后,凡遗逸之士,皆已收用,而武士之在遐远者,知之甚难。如此之人,令八道监、兵使,每月试才启闻,收用宜当。”

○命送衣资于仁城君处。

○赐领议政李元翼阿多介一坐、虎皮一张、胡椒、苏木等物。

○义州府尹李莞驰启曰:“都督行至义州,下三千兵,督出兵粮,恐有脱巾之变,出给米百石”云。

○新丰君张维上疏曰:

臣闻天下之事,可谓多矣。致治非一道,致乱亦非一道。然其本系于人主之身,人君抚世、应物,无非事者。一言一动,悉关治忽,然其要在于心术之微,故古之君子,必曰格君心之非,必曰正心诚意者,盖为舍此,则无别方可试故也。治心之术,莫如学问,所谓学问,犹因病立药。治病而药不对证,为学而功不切己,则亦无益己矣。今臣窃谓,圣明出治之原,有对证之药者三,立圣志、恢圣量、平圣心,是也。夫天下之理,有其志然后,有其事;有其事然后,有其效。无其志而能有成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古昔帝王,各有规模,故三王纯乎王道,五伯假其仁义,下至秦孝之用商鞅,韩昭之任申子,昭烈之得诸葛,符坚之听王猛,皆能以实心行实事,规模先定,功效随至,污隆虽异,其治则一也。譬如农工商贾,各随其业,而致其力,皆可至于成就。如使悠悠泛泛,涂泽而缘饰之,以望其实功,此何异种焦谷,而求其遂也?国家不幸,承大乱之后,百度乖剌,万品失序。殿下以有为之资,当变革之际,内有反侧思乱之顽民,外有垂涎伺衅之强虏。此正殿下奋发大志,恢弘事业,上以承祖宗启佑之眷,下以答臣民颙若之望,挽回颓运,侔烈宣光之会也,而殿下循涂守辙,踵常袭旧,任聪明于文簿之琐细,局智虑于规例之陈陋。用人不核名实,作事罔念经远,至于经筵讲读,乃为进德、修业之本,殿下于此,亦未尝不勉勉勤勤也。然其幽独敬肆之分,本源操舍之功,皆臣邻之所未闻者。不知殿下于此,果能以实心,致实功乎?勋、华、三代,尚矣难追,五伯、申、商以降,综名、责实,内修外攘之业,殿下果能办其志,而为其事乎?如是而欲望民之乂、国之安、妖祥之弭灭,不亦左乎?伏愿殿下,继自今,开广志趣,树立规模,以古先哲王为标准,以修齐治平为己任,无拘于常规,无忽于大略,要以任重致远,登臻至理,此臣所谓立圣志者也。人之识量,各有大小,如器皿焉,小量之不堪大任,犹小器之不能大受。况乎人君,临亿兆之众,抚一国之大,其一喜愠、一予夺,而民之死生、荣辱系焉,苟非有恢廓之度,曷以处崇高之地?故曰:“山薮藏疾,川泽纳污,国君含垢。”此至论也。伏见殿下,聪明恭俭,明习政事,内无声色、侈靡之娱,外绝游戏、狗马之玩,此圣明所以卓冠前代者也。然而人犹有憾者,殆圣量有所未弘焉。何以言之?殿下在临御之始,从谏勿咈,几乎转圜之美。然而识者,犹虑出于勉强,渐不克终,盖有以窃瞷于声色几微之间也。及至近日,凡言事者,无论当否,辄以𫍙𫍙之色,待之,或悦而不绎,或从而不改,甚至儒臣进箚,旋蒙外补,勋旧忤旨,不免窜黜。加之以情外之罪名,震之以过当之严旨,虽台阁争之,大臣言之,皆未省纳。窃揣圣意,必谓:“言之而不当,则何取于进规;罪之而有名,则岂嫌于拒谏?”殊不知听言之道,与任事异。任事者,善则有赏,不善则有罚,固也,听言者,可用则取之,不可用则置之而已。若匹夫有以言获罪,则举国必以言为戒,乱亡之源,未必不由是也。况上所是非,岂皆当理?倘或自是者,未必是;非人者,未必非,则亿兆之窃议,后世之讥刺,将有所归,可不惧哉?夫人君之尊,如天也,威如雷霆也。人臣敢言者,是犹攀天而触雷霆,其事诚难,而其志诚可嘉也,而君人者,乃反屑屑然,较其长短,竞其曲直,必欲伸己而屈人,是何示人之不广也?伏愿殿下,虚心易气,容受尽言,逆耳者,必求诸道;乖理者,亦恕其志,则言出于人,虽有狂瞽之訾,善归于我,无非瞑眩之益。要使众美毕进,协于克一,此臣所谓恢圣量者也。夫心者,事物之衡准也。一平则万事皆得其平,一不平则万事皆失其平。譬如止水之静,可鉴须眉,而微风起浪,则万象颠倒矣。离朱之明,洞察毫末,而一尘眯目,则玄黄难别矣。何则?物或挠其性也。圣人之心,至公至平,喜怒之发,任物而不任己,故不事亿逆,而物无遁情;不作好恶,而道绝反侧,宰物之理,固当如是乎!人君之所恶于臣下者,莫如朋党,而其在于今,又是病国之膏肓,殿下之深恶而痛绝者,固其宜也。然其去之之要,惟在明与平耳。明则枉直不蔽,平则举错无失,能是二者,何忧乎党之难去哉?然臣窃闻,圣明似有矫枉过直,因药发病之累,盖其恶之也太甚,故因而有所过疑焉;绝之也太急,故不暇察其本情焉。唯玆一念,既成偏系,方寸虚明之中,未免有所障碍,则发于事为,不得其平者多矣。是以,群臣惴惴,莫敢尽其情实,在亲昵则是而不敢是也,恐谓其党同也;在踈远则非而不敢非也,恐谓其伐异也。修饰外貌,奉承旨意,故依阿矫伪之习,日以增益;诚实质直之道,日以益丧,以避形迹、远嫌疑为得计,以了官事,任众怨为大讳,此果何利于国家哉?如顷日被谴者,其言实一国之公言,圣明所烛,夫岂不知?特以殿下先疑其人有所偏党,故非徒不用其言,乃至罪斥其身。如使易地而处,易人而言,则殿下未必深罪之也。心有不平,害乃至此,可不慎哉?转移之机,只在一念。昔人有亡𫓧者,意邻人之窃也,视其邻人言语、动止,无非窃𫓧。既已,得其亡𫓧,前疑顿释。伏愿圣明,宅心止水,虚明鉴物,勿以先入之见,揣断群情,唯执当然之则,枰量万事,无偏无党,会极归极。此臣所谓平其心者也。呜呼!当今之事,可言者多。民生之利病,边圉之坚瑕,政令之失得,人心之情伪,千条万緖,无非殿下所欲闻者,顾臣空踈迂腐,未谙世务,不敢一一疏举,独此三言,似有关于本源之地。《传》所谓一正君心,而国定者,或不外是,则殿下其可不加之意乎?

答曰:“省疏具悉。嘉卿爱君之诚。疏辞当体念焉。”

9月21日 编辑

○丙寅,上御资政殿,引见领议政李元翼。上命小宦,扶掖而入。上曰:“卿忧国成病,弥留数月。今得再见,非徒予心则喜,实苍生之福也。”元翼垂泪曰:“臣猥承召命,扶曳诣阙,而特降恩旨,使勿肃拜。肩舆之命,尤不敢当,匍匐入来。咫尺天威,失礼至此,惶恐待罪。”上曰:“入来之际,无乃致伤耶?心实未安。”对曰:“臣反正初入来时,年近八十,宗社既已再安,时事少定,则思欲退去矣。近来人心、世道日非,边事亦甚踈虞,臣已分其不可退去。自上若不以时势如此而摧沮,一向刻励,使嘉言罔攸伏,人才无不用,则国其庶几矣。”上曰:“天灾如此,昼夜忧惧。卿今出仕,转危为安,深有望焉。”元翼曰:“前日求言之教,思过半矣。此心终始如一,则国事自然安泰矣。”上曰:“卿其安坐,毕言所怀。”仍曰:“天灾、民怨,必有所召。未知朝政,何事为失,而寡昧亦有何阙失耶?”元翼曰:“求言恳恻,谁不尽言?圣明若加采用,何事不成?臣虽赘言一二事,岂能有补治道乎?”上又曰:“方今用人,可谓失其道矣。未知可用者,谁;不可用者,谁欤?”元翼曰:“知臣莫如君,且当渐次为之。岂可以一二人为治乎?”上更曰:“为国之道,得人为先。卿必知可用之人,宰臣中谁可用;郞僚中谁可用乎?”元翼曰:“臣既年老,同时相知,已无存者。虽或言某人可用,而不曾任使,何能灼知?”上再三咨访,而元翼辞谢如前。上曰:“大臣不为担当国事,故国事涣散至此也。”元翼曰:“以臣力量,何能镇定乎?”上令小宦,出酪粥于内,以馈之。承旨李敏求曰:“领相以时未肃拜之故,不受密符,何以为之?”上曰:“授送可也。”上曰:“近日方行号牌之法,未知何如耶?”元翼曰:“臣当初献议时,已陈其不可,更无所达矣。”上曰:“世子欲见卿,卿出去时,暂见可也。”元翼退出。世子见元翼曰:“久不相见,常切恋思。今也出仕,喜幸极矣。”元翼曰:“邸下春秋方盛,十分勉学幸甚。”

○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同知事金尚容曰:“圣上即位以来,引接儒臣,殆无虚日,而先王朝王子、驸马,引接不数,外议以为歉然。燕闲之时,王子驸马及宗室,频频引见,如家人父子,幸甚。”上曰:“卿言甚善,予当体念焉。”尚容又曰:“东宫学问,正当汲汲强勉之日,而久废会讲,实为未妥。领相今虽出仕,病难进参。虽无一师,会讲当次之日,勿废行之如何?”上从之。

9月22日 编辑

○丁卯,平安监司尹暄驰启曰:“毛都督送五将,领兵三千,渡江向虏地”云。

○承旨李植上疏。略曰:

反正以来,奸慝虽惩,而私意尚痼;淫邪虽革,而文具渐复。诛讨之典,可谓严矣,而或容曲庇焉;荐用之路,可谓广矣,而或及私昵焉。政令之施,弹驳之行,可谓正大、明白,而苟且之讥,不切之叹,已不胜其指点矣。左右台省、执政、任事之臣,可谓选任贤能,而阘茸之徒,绮纨之辈,已不胜其杂乱矣。况戚畹、豪贵之争占宫庄,复资奸氓,以扰害州里者,又骎骎如旧矣。然而圣明不问也,大臣不察也,有识之士布列台阁,不为之深非而痛绝焉。由是纪纲不复振,风俗不复正,讴歌者变而吁嗟,慑服者肆然谤诋,乃如元恶启心,大逆犯国。虽云气数所关,岂无瑕衅所自乎?

答曰:“省疏具悉。深嘉尔忠言谠论。疏辞当议处焉。”

9月23日 编辑

○戊辰,咸镜道甲山地,八月下霜。风雨又作,黍稷、禾谷,没数伤损。监司南以恭驰启以闻。

○汉城左尹尹旸,应旨上疏,上优答之。

○弘文馆上箚陈戒,答曰:“所陈十二条,实是格言。予当服膺而力行焉。”

○太白昼见。

9月24日 编辑

○己巳,右副承旨李敏求,启请于平安道沿海列邑抛荒之地,以至海西、两湖,广设屯田,以补军饷,令庙堂议处。庙堂以为:“戍卒单弱,更无馀力可及耕作,徐观明年形势处之”,事遂不行。

○平安监司尹暄驰启曰:“都督辟左右,招秦智男、张礼忠曰:‘尔国韩姓人,投往虏中,尽输尔国事情于奴酋,方造革楯、木梯甚多,其势必于今冬东抢。限此数月,移避内地,一切清野,只留丁壮以待可也。’云。”

9月25日 编辑

○庚午,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大司谏李圣求曰:“求言之日,未即进箚,请面陈所怀。反正之后,斥绝奴贼,东方美声,闻于天下,而至今三年,未能发一矢。大兵虽不可动,时送数千百兵,探知贼情,如毛都督之所为,则他日有辞于天下矣。大院君神主傍题,礼官请之,言者亦多,而尚未蒙允。愿从礼官之言,速为傍题,以定国是。帝王家婚姻,必须以时,宜令礼官,速为举行。臣之所达,实系三纲,敢此渎陈。”上曰:“遣兵探试,辞正义直,而如此琐琐,有害无益。世子年幼,嘉礼不必速行。傍题事,徐议处之。”左议政尹昉曰:“近者求言,亲降天札,辞旨恳恻,臣邻感动,进言者多,择其善者,用之可也。臣曾以《洪范》建极之语,仰达矣,惟望圣明之体行也。”

○夜,流星出奎星下,入雷电星上。

9月26日 编辑

○辛未,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参赞官崔鸣吉曰:“古人云:‘安不忘危。’又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太平无事之时,不可无戒心,况如此之时乎?臣僚或有欲陈所怀之时,而引接时少,下情闷郁。臣意以为,大臣及有计虑宰臣,宜频频引接,讲论治国之务。领相李元翼,虽衰耄精神,犹可有为,更为引接幸甚。”又曰:“天灾叠出,人心惊动。虽有天灾,勿出朝报,而自上只宜戒慎修省也。”上曰:“一国之人,莫非赤子,皆令知其将有祸乱可也。岂可隐讳之也?”鸣吉又曰:“国之用人,盖有二道。有清明、儒雅,足为一时之望者;有干局、办事,能当一面之任者,二者不可偏废也。”仍历举金荩国、金起宗以下十馀人曰:“臣之所见如此,不敢隐讳也。”上问三南兵,各驻境上便否,知事吴允谦、特进官张维等,亦言其不便。上曰:“伊贼蓄锐已久,而其计似在侵犯中原,然不可测度也。盖缘天象示警,人心惊动,甚可忧也。”

○上下教曰:‘“劳于求贤,逸于任人。’又曰:‘大臣,以人事君。’大臣之职,岂不在于登用俊良,为国之道,岂不在于辨别淑慝乎?予以昏庸,昧于知识,凡进退取舍之际,举未免失宜。国事之日非,苍生之困悴,亶在于斯也。其令大臣,勿拘多少,各荐才德之士,用济时艰。”

○太白昼见。夜,流星出天仓星下,入南方。金星入太微垣端门。

9月27日 编辑

○壬申,上下教曰:“前赞成李贵榻前之言,全无伦理。至严之分,有不暇论,忘生结义之意,亦安在哉?似当久置散地,俾知厥失。但遽发狂言,乃其病痛,不旋踵而悔悟,亦其长处也。况又年迫七旬,馀日无多,功存社稷,小过可恕。今宜叙授实职,令大小勋臣,体予至意,用尽和协之道。”

○以李贵为延平府院君,尹暄复为平安监司。李尚吉之仍任,群议皆以为不可,故备局入启递之。李敬舆为司谏,朴潢为正言。

9月28日 编辑

○癸酉,上御资政殿,引见延平府院君李贵。贵曰:“臣本愚妄,且有心气。顷者三学士,皆直臣也。臣悯其贬降,而不能直言其过于金瑬,使之悔悟,陈达于上前,有若言兄弟之过于父母之前,常以为悔。昨见圣教,有同家人父子,终夜感泣,罔知攸达。”上曰:“古人有言:‘不愿同年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日死。’卿等之结义,无愧古人,深欲卿辈和协矣。”贵曰:“臣心气卒发,非徒言瑬之过,亦言其子之不是处,此甚害于忠厚之道矣。瑬亦知臣病处,不以为怒,臣当退去,负荆以谢。”上曰:“固知卿有此悔。卿言至此,予甚嘉悦。”仍问西边形势及南兵便否,贵对以贼无必来之形,南兵不可调发,且陈兵粮筹画,扈卫军官不可罢之意,缕缕不已,日晩而罢。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上曰:“以今来西报观之,彼贼情形,比前何如?”左议政尹昉曰:“伊贼畜锐已久。东抢之患,难保其必无。体察使欲调入南军,臣等议于领相,其意亦然。”上曰:“御敌之道,必先料敌。若知其必来,则当为防备;若知其不来,则与民休息可也。庙算以为如何?”昉曰:“贼之动静,安得详知?边事固已可忧,而又有都督清野之说,故臣等以为防备不可缓也。”右相申钦曰:“贼方与中原对垒,似无犯我之理,而事机亦难测也。且以韩润入去之说,尤为疑惑。以兵家事言之,奴贼岂听韩贼之言,而在我无可恃,故欲尽绸缪之策矣。”上问诸卿所见如何,右赞成金瑬以下,各陈意见,无所快决之语。判尹金荩国以为:“毛将数年来,或有往掠之计。彼若忌此,送一枝兵,蹂躏平安一道,则毛于何立脚乎?谓贼必不来,臣不信也。事在疑信,当聚军兵,以备不虞。”礼曹判书金尚容以为:“毛将善为侦探,而既云有东抢之计,不可诿以孟浪。若疑贼来,聚兵边上,犹恐不及。远待境上,有弊无益,莫如入送添防,以实边备。”上曰:“境上驻兵,不可谓无益,而但既已调发骚扰,则一贼虽来犯,难可及期。只宜镇静,以待有变,使之勤王。三道兵使则来待境上,可也。”

○以金槃为献纳,金卨为正言,沈之源为修撰。

○童蒙教官沈𠍱上疏,请振纪纲、重台谏、恤民隐、修军政,答曰:“深嘉尔爱君忧国之诚。疏辞当体念焉。”仍下教曰:“此疏,言甚切直,予用嘉焉。令该曹陞授实职。”

9月29日 编辑

○甲戌,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礼曹启曰:“臣等窃查《乐章轨范》,宗庙用乐则初献,其曰《基命》,穆祖乐也;曰《归仁》,翼祖乐也;曰《亨嘉》,度祖乐也;曰《辑宁》,桓祖乐也;曰《隆化》,太祖乐也;曰《龙光》,太宗乐也;曰《贞明》,元敬王后乐也;曰《大猷》、曰《绎成》,世祖乐也。亚献、终献,其曰《笃敬》,穆祖乐也;曰《濯征》,桓祖乐也;曰《宣威》、曰《神定》、曰《奋雄》、曰《顺应》、曰《宠绥》,太祖乐也;曰《靖世》,太宗乐也;曰《赫整》,世宗乐也。此外,世祖以下六室乐章,不在于《轨范》。今之宗庙之祭,四祖之乐,则用于一二三四室,《隆化》以下乐章,则以次推移,用于五六室以下,其为紊乱、无伦,果如吴允谦启辞。世祖以下列圣,想必皆有庙乐,而经乱以后,书籍散失,无凭可考。目今春秋馆堂上,以实录考出事,下去江华。光庙以下六室乐章,如或载录于实录中,并为誊来,实录如无见录之处,则令大提学急速制进,用之为当。且灌地一节,常情所见,殊极未安,似当有变更之事。或以为:‘《大明集礼》中,有沙地之制,以沙器造作方盂,像地形,而盛之以土,以为灌鬯之器。此亦时王之制也,依此为之无妨’云。但臣等之意,初穿地衣,作小穴以注,必据古礼而为之。二百年来,列圣遵而用之,博通典礼之儒臣,亦非一二,而未尝请改者,必有其意。今难轻易更改,议于大臣则大臣之意,亦以为然。敢禀睿裁。”答曰:“依启。灌地一节,亦为依议施行。”

9月30日 编辑

○乙亥,备边司启曰:“三南兵使,各其境上来住,以待朝廷指挥,而自十一月初一日,只率恒留管下人进驻,以便临急。征调道内出身及诸色军士,分为三等,上等为先结束,常如朝夕赴敌。上等不足则次用中等,中等不足则又用下等之意,明白下谕何如?”从之。

○以李弘胄为大司宪,辛启荣为掌令,郑百昌为舍人,李润雨为检详,李埈为执义,洪命耉为副修撰。

冬十月 编辑

10月1日 编辑

○朔丙子,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特进官崔来吉曰:都城人丁,其数甚多,而号牌不满五万,未知其故。“承旨李植曰:”号牌初行,宽其法令,当时亦虑其无益矣。国家法,不信于民久矣。外方人民,或以为不久当罢,皆思漏落云。诸道监司处,更为下谕,以示断不挠改之意,何如?“上曰:”虽似烦复,下谕无妨。“

10月2日 编辑

○丁丑,备边司启曰:“忠清道自募军一百九十名,今方入送。但念渠辈,本非例防之军,而自愿赴防,已至八巡之多。朝廷虽有田结给复、资装收布之令,各官慢不举行,殊极非矣。请给年例襦衣各一袭以遣。”从之。

10月3日 编辑

○戊寅,夜,坤方有气如火光。

10月4日 编辑

○己卯,上御资政殿,引见忠清道观察使郑广敬、平山府使严愰。上问广敬曰:“本道有何弊瘼云耶?”对曰:“窃闻号牌一事,民不信,或漏落于名籍,或流移于他地,未成其头緖云。事目限以正月,而此后无牌者,则当置重法,脱漏者若多,则必未及期,以此为虑。”上曰:“此是大段举措,不可寻常施为也。”上谓严愰曰:“本邑有山城,国家倚重,异于他邑。器械粮饷,尔其尽心措置。”仍命各赐弓箭、虎皮等物。

○上下教于备局及户曹曰:“近日天气渐寒,边土必倍。念惟西塞,中夜无寐。绝域孤城,纵切敌忾之志,离乡去家,宁禁怀归之思?况又边地玄冰,冻馁难堪,在我无恃,危惧易生。未及交锋,其苦如此,为民父母,宁不恻然?西边苦戍将官,照数分等,各给衣资如段䌷等物,以表予意;军卒则以衲衣、狗皮衣等,均一分给,使毋负朝廷至意。”备边司回启曰:“平安兵使以下,边将及江边八邑守令,通共五十员。堂上则段子、白䌷各一匹,堂下则白䌷二匹,令该曹下送,而至于戍边将官,则令体察副使及兵使,同议磨炼,以管饷所储段䌷,分等俵给何如?”从之。

○宣惠厅以本厅所储竭乏,请寝长湍、坡州、高阳等三官,收米留储备饷之令,上命限正月,姑留本官。

○户曹判书沈悦,以病陈疏递免。以金荩国为户曹判书,以李景奭为弘文馆修撰。

10月5日 编辑

○庚辰,上下教曰:“李德泂等,首坏邦宪,以启后弊,在法难贷,已为科罪矣。然其竭诚完事之功,将命越海之劳,亦不可不酬,职牒还给,叙用。”

○户曹判书金荩国,上箚辞职,答曰:“省疏具悉。此任卿若不堪,未知谁可堪耶?卿须勿固辞,为国展才,以副予望。”

○夜,流星出匏苽星下,入天弁星上。塡星,犯太微西垣第二星。

10月6日 编辑

○辛巳,同副承旨张显光,复上疏辞职,答曰:“观尔疏章,予甚虑念。所辞今姑勉从,俟春暖上来,以副予至望。”

○侍讲院启曰:“王世子入学之时,当讲《大学》经一章,而大提学臣金瑬云:‘在前入学时,只讲大文、音释,或并讲注、音释’云。问于贰师臣李廷龟则曰:‘只讲大文、音释则太略,并其注而释之则似烦,大文则并讲音释,注则只讲音而不释,似当’云。敢禀。”答曰:“只讲大文、音释,可也。”

○雷动、电光。坤方,有气如火光。

○以沈悦为判尹,金蓍国为右副承旨,尹知敬为副应教,金光爀为检阅。

10月7日 编辑

○壬午,生员朴明宇上疏,请勿遣弘立、兰英等子,仍治三司不言之罪,以扶纲常。三司以被诋斥,皆引嫌。

○夜,月犯牵牛南星。流星十馀,出于中天,散入四方天际,其大或如拳、或如杯,长各数三丈,光照地。又有流星三十馀,散入天际,有光。

10月8日 编辑

○癸未,左议政尹昉、右议政申钦启曰:“臣等以不称辞,以灾异辞者,盖已累矣。臣等之情,出于血诚,圣明视之有若文具,臣等诚闷蹙焉。君臣之间,其分至严,虽有煎迫之怀,理难辄渎于宸严之下,泯默逡巡,反顾自省,相与懔懔者,即三岁如一日矣。廼者灾异之作,无月无之,而迅雷之变,又见于立冬之候,《十月》之章,《诗传》记之矣。臣等危慓震惧,罔知所处。圣明在上,群俊在下,而庶事丛脞,天怒未弭,宁有他故?亶由臣等久据鼎轴,不得举职而然。《语》曰:‘得百骥骐,不如得一伯乐。’古今天下,不得相臣,而能成治理者,未之前闻。臣等之蒙暗陋劣,天赋实然,虽欲殚十驾之勤,无当于夷庚,况崎岖杌陧之际乎?既不能仪刑百僚,又不能匡理庶务,一言不能进,一事不能达,圣明既虚授矣,臣等又虚受焉。三事之任,庸可虚授而虚受之乎?圣明量今时势,为如何也?才不足,无以济难;德不足,无以范世;望不足,无以镇物。圣明亦岂不知臣等之不合倚用,而姑且因仍不改,以度时月者,不过曰职是大臣,以一纸辞免文字,何可轻递而已也?此则不然。庸工制璞,美璧亦坏;哲匠构室,曲材为用。得人则日有显效,匪人则日贻旷关,用舍、得失,关国家兴亡。臣等非敢蔓辞饰让,以欺圣明,亦非敢厌烦避事,俾躬处休,特以铢寸之短,不可引以丈尺。荏苒不退,则终误大事,此臣等之所大惧也。伏愿圣明,特许策免,改卜贤德,以答天谴。”答曰:“近来灾异之作,愈往愈酷。此岂有他故?实予否德,不合天心之所致也。愿卿等,勿以辞免为应天之地,陈予阙失,俾寡昧得以迁善改过,仰答天谴。”

○以尹顺之为献纳。

10月9日 编辑

○甲申,户曹请以铁山人前县令郑思温,称以分户曹郞厅,句管换谷贸参之事,以为准偿督府贷银之地,上曰:“京官下送,必有贻弊之事,令饷臣,句管换贸可也。”

○夜,雷动、电光。

10月10日 编辑

○乙酉,上御崇政门观射,左右相、宗宰十四员、试官六员、承旨专数、三司各一员入侍。命宣酝入侍诸臣及侍卫将士、试官等。翌日命大臣毕试,命加居首坡城守渷、内禁卫李溭等资,其馀六十馀人,并赏赐有差。

10月11日 编辑

○丙戌,初,都体察使张晩,请往西路,检察边事,辞朝之后,病不能即前进。且言还朝后,多有禀旨变通之事,备局启请:“姑留中道,更观事势,以为进退。”上曰:“有面议之事,还朝后,观势下送可也。”

○以李景奭为正言,朴潢为修撰。

○太白昼见。夜,月犯荧惑。

10月12日 编辑

○丁亥,上朝讲《孟子》于资政殿。同知事金尚容曰:“近来边报多忧,天变叠见,故都下人心,骚动益甚。古人云:‘民心之摇,惨于敌国。’莫如镇定人心。人心既定,则贼虽来,有何忧乎?贼未至,而人心先摇,此最可闷。”右议政申钦曰:“自上既已求言。若能采施,必有其效。且前日下教,使臣等荐才德之人。臣意以为,反正之后,先朝旧臣及一时知名之士,靡不收用,惟当各以器使,俾尽其能而已。”上曰:“须勿泛论,试言可用之人。不必草野隐逸,在朝之人,亦可荐之也。”钦曰:“圣教如此,何敢不达?文宰中张晩、徐渻、李弘胄,皆知兵务,武将中李曙、申景禛、具宏等亦知兵矣。干局则沈悦、金荩国,经术则郑经世、吴允谦,刚直则金尚容、金尚宪,而尚宪则文章亦可用。崔鸣吉,为国尽心,李植、张维、赵希逸辈,文章可用,宜随其才器,而用之也。年少辈则仓卒未敢上达,而近来立朝之人,率多秉心以直。若于上意逆逊处观之,则可知其邪正矣。”上曰:“用人之道,无求备于一人。当弃短取长,而然必有才德兼备者,可得言其人耶?”钦曰:“兼备之人,自古罕有,岂可容易上达?大抵年少之人,须尚直气。士气者,国家之栋梁也。嘉奖气节,则风俗自正。唐太宗,虽杂伯之主,容直言而致太平。”尚容曰:“金自点等,言虽有罪,危疑之际,不可不收用。朴炡等虽年少生踈,言事过激,至于补外,人情不安。今若征召收用,则补拾之责,必在此人,而可以镇定人心矣。”上曰:“今日之忧,正在朋党之论不息。国必危亡,不得不施罚耳。”

10月13日 编辑

○戊子,太白昼见。

10月14日 编辑

○己丑,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兵曹判书徐渻曰:“目今奴贼猾夏。万一迫于皇城,则其在我国之道,所当渡江奔救,而此事置之相忘。臣为主兵之官,不敢不达愚意。”上曰:“卿言是矣。贼若深入中朝,岂可安坐?第无讨贼气势,未知何以为也。”

○谏院启曰:“近来国纲解弛,人不畏法,巧伪之习,日以益甚,良可寒心。各官奴婢,不得用于赐给,已有成命,而或有移属各司,仍为受出者;或有移属匠人,图得赎免者,循情冒法,百计图占,事极可骇。请奉承传后,各官奴婢移属各司及匠人者,令刑曹、掌隶院,按同查核,一一刷出,还属本役,今后如有如前图出者,受出人及该官,并绳以重律。”从之。

10月15日 编辑

○庚寅,讲试儒生于崇政殿。命居首人直赴会试,其馀或给分,或赐物有差。

○政院请于儒生殿讲时,《庸》、《学》二册,勿许并录,以严课程,从之。盖以《庸》、《学》卷帙至少,易于讲诵也。

○上下教曰:“昨日筵中,兵判徐渻以为:‘我国之于天朝,有君臣、父子之恩义。若非皇恩,壬辰之恢复,未可期也。今奴贼猾夏,若或迫近皇城,则未知国家,何以报答?’云。旨哉,斯言!正矣斯言!天朝若征兵讨贼,则遵依敕命,扫清腥尘,固无所辞,如无征调之举,而贼若直指皇都,则将何以处之?虽无壬辰之事,为人臣之道,不可安坐。况再造东韩之恩,何可忘也?大义所在,强弱难顾,其令庙堂,预讲赴援之策,以为报答皇恩之地。”备边司覆启曰:“臣等奉读圣教,诚意俱至,可以昭揭日星,而感动天地矣。凡在瞻聆,孰不奋激?贼若犯关,直指皇都,则毛帅必有掣后勤王之举。我国家,义当同仇,与之偕作,此理之所必然,而势所不可已者也。今之守边将卒,即其时赴援之军,事至而为之图,亦恐非晩。但当君臣上下,坚守其志,以灭此朝食为心,则上可以报答皇恩,下可以自固藩邦。臣等区区之意,实在于此。”答曰:“言不著实,殊无下教之意矣。”

○谏院启曰:“设官分职,各有所司。小各司官员,虽似微末,不可不慎简,而近来铨曹,专不致意,苟充者多,物议哗然。请令该曹,逐日开坐,勿论新旧除授,一一牌招,讲问其职事,察视其人物,其中不合者,从公澄汰,以清仕路。”从之。

○领议政李元翼上疏曰:

臣老将死矣,遭遇圣明,日夜但愿乞骸,毕命于松楸。国运不幸,倾否无日,世道、时事,日就险艰。圣明以臣为先朝之老犬马,不欲遐弃,不许臣去,眷顾益隆,臣非木石,宁不感耸?报效无路,唯有一死。罪己求言,圣教恳恻,而病伏昏耄,亦无一言,可以仰塞。窃念君心,为万化之大本,凡可以辅导君德,儒臣论之尽矣;防边为固,国之急务,凡可以修举戎政,将臣讲之熟矣。圣明于此,固已听受而体行,臣不复覶缕。抑臣之所深忧,在于朝廷。朝廷为四方之表,朝廷不睦,则治道无自而出。战国时谋臣有曰:“群臣和,其国不可伐。”盖和则一,一则强。群臣和而一,敌国亦不敢谋矣。伏见圣明,龙兴于十数年昏浊之馀,中外诸臣,莫不欣欣然相率而起,竭力效忠,相与一心协谋,故虽逆兵起于仓卒,而群臣固结而不散,以为四方勤王之倡,銮舆不日而旋轸。自玆以来,圣明励精图治,刑政号令,无大段差失,而国势日至于委靡,庶事涣散,莫可收拾,如片舟中流,茫无畔岸。臣诚怪讶,徐究其故,今日朝廷,异于前日。人各异见,士各异论,情渐疑阻,迹渐乖隔,触事生梗,左右掣肘,袖手旁观,任他坏败。如是而望治,不亦难乎?国家之治乱,不过公私之分。公则一,私则万殊。周臣三千之一心,公而已矣。惟在圣明,躬先导率,澄澈本源;克去己私,恢拓公心,以临群下,群下自然归于大公之域矣。至于改纪之后,失志不逞之徒,不悔罪而怨国家者,或多有之。其匿形谋乱,固不可谓必无,朝廷之欲预防于未乱,其意固善矣。但今日满廷士夫,多是惜名检、有志行之人。圣明御极,天命已定,皆愿为圣明一死,谁敢有一毫他意?以臣料之,必无此理。凶徒或借重借口,或因嫌乱招,未可知也。其奸黠有深计者,或诬引士大夫,以乱朝廷,欲以伤国脉、挫国势而后,徐为之乘衅,亦未可知也。古语云:“画地为狱,义不入。”谋逆是何等事,而凶徒含沙潜伏,架空凿虚,指名播说,辗转流布,以乱人听?人皆知其决不然,而亦不敢言。臣子一被此名,宁自灭死,复有何心,可以行世?指点朝臣,惟意所欲,人皆自危,惴惴莫保,复有何心,可以察职?欲进不得,欲退不得,狼狈穷蹙,处身无所,殊非圣世气象。顷日圣明断狱,洞烛情状,快释无辜,倘在昏朝,其尽之矣。圣明之时,固不当以此事为虑,而区区下情,不能自已。伏愿圣明,垂察焉。

答曰:“旨哉,药石之言!诚今日所未闻之论。终宵嘉叹,无以为言。《书》曰:‘无有淫朋、比德,惟皇作极。’今之在廷之臣,或有甘心朋比,无意国事者,实是寡昧不能作极之咎,予深惭䩄,反躬自责。噫!党论不息,危亡无日,岂不大可惧也?近来,公道为私意所胜,以党偏为忠谟,以伐异为正论,蔑有君上,惟护朋私,是诚何心哉?予亦常恐若此不已,则国家存亡,不在于外寇也。至于狱事,亦皆如卿言。盖惟彼失志之士,举未免谋逆之告。噫!昔之失志者,仅阻清要;今之失志者,皆陷桎梏。究厥所由,予甚怪焉。故告章一上,震骇则深。淑问甫毕,诬枉居多。钦恤未尽,亦予之过矣。予虽不敏,服膺卿言,毋负卿意,卿亦与左右揆,务恢至公,思袪此弊,以副国家生民之望。”

○左承旨赵翼,上疏言事,答曰:“所陈明理听言等语,实予阙失,予敢不体行哉?号牌为法,出于不得已之计,非特欲救邻、族之弊,抑亦欲均民役之苦歇也。佥议皆曰可行,而令下之后,民犹不信,流言、窃议,只待停罢,此虽失信之所致,抑浮议之所祟也。此法中沮,则民益不信法令,国不为国也必矣。关系非细,而妄论已定之事,殊甚非矣。”

10月16日 编辑

○辛卯,以金尚宪为副提学,李润雨为舍人,郑弘溟为吏曹正郞兼侍讲院司书,李景奭为弘文馆校理,李昭汉为副校理。

○流星出羽林星下,又出狼星下。

10月17日 编辑

○壬辰,上下教曰:“世子酌献礼及入学时,傅左相尹昉虎皮一领,宾客礼曹判书金尚容豹皮一领,博士大提学金瑬熟马一匹,辅德郑宗溟加资,大司成崔𬀪、弼善吴竣各儿马一匹,庙司典祀官、陪侍、侍讲院官员,各上弦弓一张,翊卫司官员各不装弓一张,将命生员李行进《孟子》一件,奉香生员韩必明、奉炉生员李幼洙《庸》、《学》中各一件,执事生员柳景绍等七人,纸笔墨赐给,馆下人,令该曹,米布题给。”

10月18日 编辑

○癸巳,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知事金瑬曰:“壬丁之间,南方死节者,虽有表表可称者,而兵戈抢攘之际,国家未得褒赏。令该道方伯,详查启闻,赠官致祭,则南方人心,必激励矣。”上曰:“依为之。”瑬曰:“李贵上箚,请伸理三十八人一时被刑之冤,其意甚美。其时贼招以为内应,而叛报即至,故人心惶惑,恐有其夜从中作乱之变,故申钦与臣及二三勋臣,相议请对,一时处断。到今思之,岂无玉石之俱焚乎?若得明辨,人心必快,此是好举措也。”上曰:“其时无罪而死者,必多,实为过举矣。何以则可得明查乎?”瑬曰:“其时推案俱在矣。但以外方之议,谓某人冤枉,则或与贼招有异,此甚难处也。”

○检阅睦性善、承文副正字柳硕等上疏曰:

臣等伏睹圣教,引咎自责,求闻直言,辞旨恳恻,有足感动人者。此实出于殿下之至诚,而非为虚文也,凡食殿下禄者,岂忍爱惜身躯,有以忌讳,而负殿下乎?臣等窃念,今日所当言者,非特一二,而累殿下清明之德,启国家无穷之祸者,有二焉。以前仁城君珙事言之,朝廷所以窜逐者,以何罪名耶?珙之名屡出贼口,而珙无相应之迹,是珙无罪也。无罪而犹且窜逐者,徒以天下之事变无穷,末世之人心难测,过生疑虑,以为防患之策。是不过心怀恐惧,见事不明,自不觉其陷殿下于不测之地,其亦不思之甚也。既以名出贼口,请罪则所当终始不易其辞,而及夫圣明洞烛,一意牢拒,则乃援殿下不得不从之说,竟售其计,而殿下亦不得不从焉,噫!殿下之明,独不及此者,何也?昏朝残忍,祸及至亲。是殿下所尝目击,而酸痛于心者也,殿下乃复行之于今日耶?一国远近之人,莫不惊叹,以为圣明朝亦有此事,岂可家道而户说,以谕殿下保全之意耶?臣等窃为殿下戚焉。昔汉淮南王长,谋反发觉,文帝宽不忍罚,只迁之蜀,而袁盎犹谓:“淮南为人刚戾,如遇雾露,行路死,陛下竟为以天下大,不能容。”噫!殿下之廷,岂无一袁盎耶?光海初年,有临海之狱。当时大臣及士大夫,多以全恩为说。今领议政李元翼,亦其一也。逮珙之事,虽以元翼之忠亮刚直,终不敢开口一言,岂今日时势之难,反有甚于曩者耶?以殿下之明圣,亦必有悔悟于此矣。以近日逆狱之事言之,人臣之极恶大罪,莫加于反逆,苟有一毫将心,则固不可一日容息于覆载之间;告变亦苟有一毫不实之状,则其罪恶,与反逆同。臣等未知文晦等所告,殿下以为实耶?不实耶?臣等窃闻鞫厅之言,贼应晟招曰:“有一宰相劝书,故书之。”臣等实为当事者,不胜䩄颜焉。人或以为:“诬陷无辜,构成此狱”,而臣等以为不然也。晦等教诱无赖,首发谋逆之心,旋掩奸状,以饵告变之利,先以巧舌,惊动人听,听之者急于讥察,助其声势,而疑不当疑之人,竟成无形之狱,此亦所见不明,先自恇怯,不自觉其落于晦等之术也。然犹内愧本心,外惮公议,领其告变者,夜就一勋臣家,窃欲议定其告变之说,则其勋臣以为:“人有告变者,自当上闻而鞫之于殿庭。岂可自私家鞫问然后,乃为告变乎?我则决不可从也”,不与相接,而退之云。设或有谋逆者,而既知之,则不可一刻掩置,而不速告也。此则数月之前,人皆传说曰:“告变不久当发,而某人某人,当入于逆狱”,而及其告变援引之人,果与传说者相符,此不亦可怪也耶?其斩国家之元气,失臣民之所望者,其祸殆甚于逆适之变矣。何则?逆适称兵犯阙,此实我东方所未有之变,而幸赖天威震叠,一朝荡扫,则中外相庆,奠枕可期,今此之狱,无时可已,闲散者目之曰谋逆,言事者目之曰谋逆,见忤于权门者目之曰谋逆,抱才而不售者目之曰谋逆,人皆狼顾胁息,危迫遑遑,坐待死亡之无日,气象愁惨,有识寒心。殿下深居九重之中,何得以知之耶?殿下若不痛塞此路,则亡灭之祸,可翘足而须也。呜呼!凡玆数者之事,实由于殿下之不明,臣等请试言其槪焉。夫是其是、非其非,而见得洞透,无有不照者,乃所谓明也。殿下知珙之无罪,而经岁请罪,则不能以无罪,而不罪焉;殿下知狱之不实,而势有所难,则不能诘告变之不实焉,殿下其可谓明耶?郑蕴之论珙,殿下奖许其忠,而不用其言;金自点之论嘉礼,殿下放黜其人,而采纳其说。噫!天下之事,断无两是之理。郑蕴之言是,则珙不须窜逐,而珙可窜逐,则郑蕴罪之可也;自点之言非,则嘉礼可为,而嘉礼不为,则自点何罪之有?臣等是以,知殿下之不明。不特止于此而已,近来进言之人,每以殿下为拒谏者,未必不由于此,此臣等之所大惧也。虽然,臣等亦有一说焉。谏者,所以陈善、闭邪,纳君于无过者也。君父如有过失,则为人臣子者,当直言极谏,匡救其失而后已。噫!殿下之过举非不多,朝廷之进言非不众,而进言者,不言其所当言之言,必欲使殿下,不计是非,惟己是从,而曰拒谏拒谏,以是为直言,既无直谏,则殿下何从而拒乎?至于人之见知于一权贵者,虽阘茸奸巧之辈,誉言日至于左右,一朝可致于青云,而洁己自守,与世枘凿者,虽有管、葛之才,游、夏之行,殿下无以知其贤矣。噫!殿下今日之所忧者,岂非天变耶?明明上帝,示警不虚,则臣等恐太白、荧惑之叠见层出,必由于玆前数者之事。西北之耸、民生之困,固不足虑也。呜呼!今日之事,尚忍言哉?在廷之臣,岂无一人欲进言于殿下,以副我圣明恳恻之旨者,而或有一言及于时讳,则阴中之祸,不但及其身而止,谁肯捐躯徇国,而欲为之耶?臣等非不知斯言一出,𫓧钺随之,而臣等世禄相传,受国厚恩,则何忍负殿下于危急存亡之秋乎?伏愿殿下,恕其狂僭,而少垂采纳焉。

答曰:“观尔疏章,言论出人意表。若非忠直之士,何以至此?有臣如此,予无忧矣。噫!郑蕴之言,实是谠论,而予不能用焉;文晦之招,明有疑端,而予未能按律。尔等所谓:‘不明之致,亡国之道’,不亦宜乎?予当体念,自警焉。”

○上下教曰:“昨日海平都正佶,来自杆城,备闻疾病,予用矜戚,达宵无寐。今观睦性善疏辞,颜厚忸怩,无以为心。噫!仁城虽不无献议之罪,其时之事,实出怵祸。窜谪遐荒,亦过半岁,放释还家,岂非情法之俱行乎?且仁城君恋老母,日夜呼泣,病入膏肓,已至难医云。若或外感瘴毒,内伤悲戚,终至不救,则予以何面,复入先王之庙庭乎?欲为放释,俾还厥家,此意问于大臣以启。”大臣请如上教,遂命放释。

○谏院启曰:“伏见睦性善、柳硕等上疏,臣等不胜惊怪焉。珙也当大论之时,敢发臣子所不忍之说,得罪伦纪。宜伏常刑,而圣心亲爱,恕而不治。及至屡出贼招,为一乱阶,危疑之际,不得已略加谴责,殿下处变之道,可谓得矣,有何不明之失乎?至于逆狱之出,果为不幸,而既已上变,不得不推鞫,有罪者罪之,冤枉者释之。治狱之举,如斯而已。新进小生,不知是非,惟以沽直为意,发此怪妄之说,岂非可恶之甚乎?其言固不足恤,而国是之靡定,朝著之不靖,未必不由于此,不可不深恶而痛绝。请命亟焚其疏。京各司私主人防纳刁蹬之事,为一国巨弊,而无以救之,可不痛哉?今年则谷物甚贱,木布踊贵,而自大同设厅之后,防纳刁蹬之弊,倍于前日,外方之民,不胜怨苦。谷贱伤农,正谓此也。虽不得大段变通,亦不可任其所为。请自今贡物价布,备给私主人之数,令各道监司,收捧成册,翌年三月,无遗上送,令户曹访其物价,参以详定,其中滥捧者,受价不纳者,一一查出,价物则属公,当身则论以赃罪,守令成册不实者,亦令监司,摘发治罪。”答曰:“睦性善等所陈疏辞,实是谠论。尔等斥之以怪妄,尔等之意,殊未可晓也。焚疏之请,亦甚无谓,不允。贡物价布成册事,痛禁防纳,则自无刁蹬之弊,价布多少,非朝廷之所可论也。勿为烦渎。”

○上下教曰:“天生一代之才,以足一世之用。贤才之出,岂有南北之殊,降衷之天,岂有择地之理哉?我国用人之道,自来不广,西北人才,绝不收用,间有从仕者,皆非紧要之任,此岂立贤无方之意哉?况北方,丰沛旧乡;西土,中兴根基,西北亦岂无可用之才乎?京洛子弟,别无才行,朝除暮迁,出宰百里;遐荒俊杰,纵有知识,抱才虚老,未免击柝,予窃痛叹。其令该曹,勿拘南北,均用人才,以示国家大公之道,俾无遗贤,得以弘济艰难。”

10月19日 编辑

○甲午,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知事吴允谦曰:“自上于仁城,有所不忍,朝臣亦岂不知,而凡事有常有变,其时处置,盖出于不得已也。文晦之事,人皆愤惋,而以功减死,至今以为未安。年少辈,但知其事之非,而不知事势而然也。”上曰:“不得已三字,非正论也。凡作事之非,皆出于不得已三字矣。”

○宪府启曰:“近来朝著之间,颇有携贰之渐,人各异见,爻象不吉。至于相臣陈箚献规,同朝臣子,所当一心寅协,共济国事,而伏见检阅睦性善、正字柳硕等疏辞,臣等不胜惊怪。珙担当废论,得罪伦纪,屡出贼口,为贼奇货。人臣负此恶名,不可容立于覆载之间,而圣恩如天,薄施惟轻之典,亲亲之道,至矣、尽矣。日者上变之时,毋论虚实,连累者多,而情伪立辨于圣鉴之下,无辜横罹者,快示荡涤,其中有罪者,或刑或窜。狱事既完,群疑洞释,而治狱之举,可谓得矣。性善等不识事理,妄论时政,以不正、不实之语,眩乱是非,惹起闹端。此而不治,则朝家无宁靖之期,非国家之福也。请性善、硕等,亟命罢职,以示痛绝之意。”答曰:“性善等言论正直,识见超凡,有可用之才,无可罪之言矣。卿等身为言官,欲罪敢言之士,予甚怪焉。勿为更烦。”累启,只递其职。

○大司谏李圣求、司谏李敬舆、正言李时稷、金卨等启曰:“仁城货居于贼,为一祸本,危疑之端,亶在于此。故大臣、三司为是惧,请以弭乱之计,则自上谓非身犯,据其已著伦纪之罪,姑置于外,此不独为宗社计,其为珙地,亦得矣。性善等如以为罪名不正,则何不于当初抗章一言,乃于事定后,敢做横议,有若讥谤者然哉?近日人心,好为异论,每有朝家政令,必指点而言曰:‘无异于曩时’,胥动浮言,转辗不已,识者之所寒心也。今此疏之出,远近不知者,必有疑讶之意,其在请罪之臣,亦岂安于心乎?臣等所谓:‘国是靡定,朝著不靖’,正为此也。其他胡乱之说,作为闹端者,非一非二,岂非可怪可恶之甚乎?所当直论请罪,而恐伤言路,且念年少新进之辈,不识事体,轻发妄言,未足深责,故只请焚灭其疏,以镇浮议,以杜闹端而已。殿下乃以彼疏为谠论,臣言为无谓,不思镇定之计,反助乖激之势,臣等恐朝廷,自此坏乱,不可收拾,可不惧哉,可不惜哉?伏见黄㦿之疏,乃以焚疏为妄论,被斥极矣。决不可仍冒,请命罢斥臣等之职。”献纳尹顺之,亦以此引避。注书黄㦿,虽不与性善联名,而与性善同直禁中,相议构疏。及谏院请焚其疏,㦿即陈疏攻斥。大司宪李弘胄以为:“性善等假托进言,张皇眩惑,其乘机倾轧之计,可谓巧矣,而殿下反以妄疏为谠论,尽言为饰非,好恶乖当,是非靡定,臣窃忧之。焚疏之请,实是深恶痛绝之意,妄论之诮,何足与较?并请出仕。”从之。

10月20日 编辑

○乙未,体察使张晩,自西路复命,上引见于资政殿。上曰:“奴贼形势如何,防守之事亦如何也?”晩曰:“近无侦探往来,奴贼情形,无凭可闻。以臣愚见,似不必忧,而防备军兵甚少。若有事变,则黄海及平安两道下番军,并为添入之意,已言于副使。水上各镇,若碧潼、渭原、理山、江界等邑,防戍尤单弱,贼若入寇,抵当无策,故亦已分送若干军兵矣。”上曰:“军数如是草草,将何以防守乎?”晩曰:“沿江诸邑,既已把守。定州牧使丁好恕以为:‘宣、郭之兵,若付于己,凌汉山城当以死守’云,依其言许之。宁边本城,阔大难守,而判官洪镐,更为修筑,城甚坚固,且有兵三四千,贼必难犯。人民皆愿入守,士卒亦有激励之心。镐之才局如此,深可嘉也。李莞为:”屯田于闲旷之地,可得万馀硕之谷’云矣。“上曰:”义州防军与兵民,其数几何?“晩曰:”本府及边堡之军,并与村民而计之,则几至四五千矣。渠以为:‘若得六七千兵,则可以守之’云,故既已分送三千矣。“上曰:”平壤城池,仓卒修筑,能无欠缺乎?“晩曰:”城堞完固,炮楼材木,亦已团聚,似胜于黄州。且此贼不解攻城,苟得其人而守之,则贼岂易犯乎?“

10月21日 编辑

○丙申,大司谏李圣求启曰:“无状小臣,无所裨益,而日事渎扰,臣罪万死。臣之前后之启,反复丁宁,长虑却顾,冀殿下一悟,以为镇定调剂之地。殿下不察下情,不谅轻重,徒信妄言,不念朝廷,噫!今日朝廷,非性善辈坏之也,乃殿下自坏之也。夫饰非者,诈也。人臣以诈事君,则其罪诛。况台谏为人主耳目者乎?臣平生立心行事,不能为随时俯仰之态,今日之论,岂有他哉?实出于爱君、忧国之心。身为谏官之长,负此饰非之罪,复何颜面,论辨是非?请命镌削臣职。”献纳尹顺之、正言李时稷、金卨启曰:“天下固有讦直之士,乱真之论,听其言则是,而考其心则非也,其巧足以惑乱人听,而其害有不可胜言,此君子之所深恶,而痛斥者也。臣等伏睹圣教,以睦性善等为敢言、正直,出人意表。不但圣上虚己纳言之盛心,固宜如此,其在臣等骤而观之,则诚若正直、敢言,出人意表者矣。而徐究其情,则非徒不识圣明之本意及朝家处置之曲折,其中措语,亦不无文致之端。臣等请得以详言之。癸亥之狱,自上下教:‘事系王子,勿为推问’,故珙及逆瑅,并出于前后贼招,而其时鞫厅、三司,亦无一言者,盖以圣上下教,出于蔼然之至诚,宁损于狱体,而不敢违圣上亲亲之意。厥后弘耉之狱,又以珙为言,而以上年圣教之故,亦不敢诘问,只请惟轻之典。其时大臣、三司之启请也,丰其饩廪,厚其居处,事定之后,放释之意,惓惓陈达,而圣明曲加异数,使之乘轿驾驲,列邑设厨,方伯陪行,中使卫道。及其谪所,虚馆以待,自官继粟,则其视淮南王长,载以槛车,不食而死,县官不敢发车封者,果何如也?使袁盎生于今日,则必不以雾露为忧矣。今乃比而同之,亦已左矣。况又援比于戊申临海之狱,则尤万万不似。其疏有曰:‘临海之狱,犹有言者,今珙之事,怯于威势,无敢一言’云。此则又以今日朝廷,为反不如光海之时者矣。噫!今日之大臣、三司,多是曩者之不顾死生,立异废论者,而齐声请罪,无有异论,事之是非,于斯可见,而郑蕴于其时,新自远方来,有狂戆之言,而圣上谅其无他,旋复宠擢。此性善等所目见,而犹有此言者,抑何耶?且朝廷之请罪,以贼招及献议二者,为言,而政院捧承传之时,自上命去贼招一款,只以献议事捧之,斯乃举其自作之孽,薄示王法也。夫命去贼招,以存亲亲之至情,只举献议,以答一国之公议,此实圣明为仁城保存之地,而为他日召还之计也。不此之思,反以圣上处置,为罪目不正,论事之臣,为陷君不测,恶!是何言也?至于前后逆狱,荐绅之人,枉被连逮,诚为不幸之甚。诸臣之所陈达,鞫厅之所平反,亦国人之所共闻也,乃曰:‘告变之害,甚于逆适’,当危疑之际,虑凶逆之祸,虽或有过于预防,而其心则国耳。今乃比之于举兵称乱之逆竖,其流之弊,可胜言哉?前后搢绅之被诬,非徒即为昭雪,又从而擢用之,圣上慰勉褒嘉,使安其位,宁有一人抱冤于明时者乎?圣明临御以来,用人之典,可谓宽矣。小材一艺,率皆登庸,身负染污,亦且荡涤,曲为容贷,无不铨叙,而犹为不足,怨诽至此,呜呼!抱才不售,洁己自守者,当事之臣,所欲乐闻而用之,管、葛之才,游、夏之行,圣上所尝博访而求之者。盖有其人,而蔽之,则是固当事者之罪也。不知其人,而泛以此为排击之计,则不亦甚乎?士论之携贰,朝著之不靖,此今日之大患,而性善辈以名家子弟,昵侍近密,而犹不知圣心所在,朝家处置之曲折,而妄为是言,则委巷之中,四方之远,必将胥动浮言,指圣明为戕害至亲,指朝廷为无异曩时,则不亦冤乎,不亦为骚动人心之一助乎?臣等实为是惧,欲加之罪,而恐有妨于言路,亦虑疏辞传播,远近疑惑,致累圣德。故只请焚疏,不论其罪,其于开言路、镇浮议,可以两得其宜,而圣明拈出文字间些少之事,以为排拒言官之地,实未晓圣意之所在也。噫!新进喜事之徒,做出横议,雄唱雌和,惑乱国是,簧鼓闹端,不安朝著。其为害,不下于异端,则臣等之论,恐或为未过也,而言不见信,何敢强颜苟冒?请命递斥臣等之职。”司谏李敬舆启曰:“当初仁城出置之举,不但为国家计也,实为珙保全地也。非有一毫他意,故其时在下之请,一则曰丰其饩廪;一则曰善其居处,一则曰事定则放还。及其行也,自上特令驾轿而送之,列邑厨传、方伯陪行、中使护送、入处公馆、县官供给,可谓处变中得宜,其可拟临海之狱耶?相臣之不为全恩之说,必知朝议之保无他也。然既非经常之道,又未免利害之境,则直臣、庄士,不揣时势者,设或非之,未为不可。此郑蕴之论,所以见多于时,而受奖于圣上者也。若人心稍定,国事稍安,则圣上之征复,廷臣之请还,岂待性善等陈疏哉?性善等非不知朝家用意之勤,而横生异议于既定之后,张皇捃摭,过用深文,至援昏朝之事,构诬一时,陷君不测之地,使君上终始保护之心,朝廷委曲周详之意,将无以暴白于天下后世,眩乱是非,惑人听闻,正直之论,果如是乎?讥察之害,果为当今之极弊。匿形伺人,潜踪闯窥,所谓讥察任使之徒,率皆无赖之辈,情态万状,真伪莫辨。或以雠怨而恐喝,或以形迹而生疑,使失志士夫,皆怀恐惧,狱事之出,多被逮系。赖圣上仁明,推官详核,玉石斯分,诬告伏辜。然而其所以使之讥察者,以为危疑之际,不得不如是,广布耳目,伺察非常,而任用非人,以至此耳。盖出于为国过虑,私意起而反惑之也,岂有有意构成,指嗾教诱,陷害无辜之理哉?性善等至曰:‘见忤权贵者,目之曰谋逆;言事者,目之曰谋逆’,造意深刻,文致太甚,终谓:‘当事者不胜䩄颜。’所谓当事,未知指谁何,不明言,泛称混说,有若在朝当事之臣,皆知告变之事哉?正直之论,果如是乎?金自点、沈命世等,特一勋戚属耳,一论嘉礼之事,亦未知其心之出于私、出于公,而持清议者,尚且羞之。性善以新进名流,身居翰掖,自谓抗疏直言,不耻言及此事,正直之论,果如是乎?臣窃耻之。殿下试取其疏,虚心详览,则似是而非,情态难逃矣。君臣之间,贵相知心,无有疑阻。殿下果以仁城请出之诸臣,有诬陷戕害之心耶?与知告变之勋臣,有锻炼罗织之罪耶?若以为然则当明举邦宪,以正其罪;否则当痛辨,而快雪之,使得自安于一时,终免嫁祸于后来,不宜置之于是非间,以贻士流他日患也。今此焚疏之说,实为镇定之计,措语之间,不过援引古事,而事君无状,言不取信,至以饰非为教。饰非,欺诈也,欺诈,人臣之极罪,何敢更举颜面,仍冒言地,亏名节而辱名器乎?请命罢斥臣职。”答曰:“勿辞。且听言之道,以公意逆志而已,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可也。尔等张皇自是之说,日以避嫌为事,不亦过乎?”

○弘文馆校理李景奭上疏曰:

伏见睦性善、柳硕等上疏,其一款,乃攻顷日三司之论珙者也。臣于尔时,忝在谏院,臣亦三司之一也,何敢晏然于论思之列乎?呜呼!殿下试思之。顷日,三司之臣,力攻不知止者,其果乐为之耶?其果有一毫他意于其间耶?珙之献议,虽曰怵祸,而张皇辞说,终始担当,则天伦灭矣,人道绝矣。与贼相应,迹虽未著,贼招狼藉,明在推案,地逼势危,难保无虞。然则子而忍母者,珙也;为贼奇货者,珙也。力主废母之论者,果可谓之无辜王子乎?图所以安之,暂为出置者,果非保全之道乎?谓当日三司之论,陷君于不测之地者,未知何所指而言也?为人臣而陷君于不测之地,则罪不容诛矣,为人臣而见君父之陷于不测之地,则亦何忍袖手傍观?性善等所见,如此明白,则何不急陈于当日,而至于今日,始发此言也?其言曰:“虽以李元翼忠亮刚直,终不敢开口一言,岂今日时势之难,反有甚于曩日耶?”此一节,尤极惊骇。领议政李元翼,耆年宿德,朝野属望。遭遇非常,眷注特隆,感激欲死之心,在元翼当如何也?苟使元翼,心有所怀,则其不为隐默欺负,视国事于秦、越人之肥、瘠也明矣。倘或心知其非,而有所忌讳则是,上负圣明,而下负苍生,曾谓李元翼忠亮,忍为此态耶?此则徒知援比于昏朝,而殊不知以此为证者,自陷于欺罔矣,吁亦哀哉!伏见圣教有曰:“听言之道,顺则用之而已,其他不足顾也。”此则圣度如天,诚所以广言路之至意也。抑愚臣之所深忧者,朝著之不靖,未必不由于浮议之横起,浮议之横起,未始不先于新进之躁妄,而今日朝著,其乖已见。如或是非不明,则情迹难辨,是者似非,非者似是,颠倒坏乱,终莫之遏矣。大抵大言无作,眩乱人听,互相朋比,排击异己,一以为沽直之资,一以为媒进之地者,皆是浮妄之习,党锢之渐也。以今言之,殿下即祚以来,登良选能,务在得人,洞去朋党,并皆调用,而物色难齐,人情易惑,一迁一拜,论议纷然,少不满意,辄加疵谤,甚者至比之于曩时之浊乱,呜呼!此果有识之公言耶?如此而望朝廷之靖,其亦难矣。性善等外托公言,内售巧计。多少疏章,岂无一谠论,而尽斥众言,自以为直;廷臣进谏,岂无可据之事,而隐然箝制,自以为是?谋所以打尽异己,则乃以不测之说,为陷人之一大机阱,殿下试察之,其心果为平坦公正耶?殿下欲去朋党,而浮议之来,乃反过奖,是,助之也,非所以去之也。区区愚虑,只望殿下公听明察,辨之宜早耳。呜呼!士夫之稍知自守者,则朋党之言,耻出其口。乃复乘机逞计,必欲陷人而后己,则不亦惨乎?臣虽无状,既被攻斥,不可一日在职,伏愿圣慈,镌削臣职,以谢人言。

修撰沈之源、副修撰朴潢,亦以此上疏辞职,并以勿辞察职,答之。

○先是,弘文馆上箚,论宫家免税之弊,户曹覆启曰:“取考《大典》诸田条:‘惟官屯田、马田、院田、津夫、冰夫田、陵军田、国行水陆田、祭享供上诸司菜田、内需司、惠民署种药田,并无税,而其馀职田、赐田税,并草价纳京仓’云,则虽原是内需司田,而既已赐牌于诸宫家,则法当收税也。况此宫家买得之田,托称属司,而免税者乎?又况诸上司折受之田乎?臣等忝在有司,闷祖宗金石之坏,虑国家税入之缩,今承议处之命,则但请申明祖宗法制而已,别无可议之事。”答曰:“流来已久,似难卒革矣。”

10月22日 编辑

○丁酉,刑曹判书郑经世,在尚州上疏乞解职名,窆葬亡子,答曰:“观卿疏章,具悉至恳。卿勿控辞,襄葬之后,趁即上来,以副予望。”

○掌令金荣祖启曰:“臣诣阙,始见邸报,则近以睦性善等上疏之故,两司论列,或请焚疏,或请罢职,而圣批不允。臣取见性善等元疏,则其言果轻妄,不足与深较。前,仁城君珙,为子而倡废母之论,为臣而出挟戴之招,则窜逐何罪名之说,诚不可知也。至于顷日逆狱,臣在外未详颠末,而只据朝报中所及者而观之,则非但性善云云,臣亦怪焉;非但愚臣怪焉,中外人心,莫不疑惧。臣受由下乡之时,都下汹汹,皆言:‘近日逆狱将起,而某人某人当入。’曾未阅月,其说果验。逆贼是何等罪恶,而朝生暮出,可以讥察而必得乎?臣愚窃恐今日镇静之策,不专在于罪性善也。臣与两司多官,所见不同,请罢斥臣职。”答曰:“勿辞。”司谏李敬舆、献纳尹顺之、正言金卨、持平金德承,皆以被斥引避,玉堂以为:“所见不同何害?不同之斥,在此无失,并请出仕。”从之。

10月23日 编辑

○戊戌,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同知事金尚容曰:“人臣进言,或有不思,而妄言触讳者,乃公心也,若先意逢迎者,情状可恶矣。殿下出置仁城之后,每有未安之意,而畏朝廷之公论,未之放还。睦性善、柳硕等,知殿下之意如此,故迎合而上章,年少之人,心术不美矣。此事谓之逢君之恶则不可,而有迎合之意,则其情状可恶矣。”上曰:“于恶字,着逢字可也。事非恶事,则岂可谓逢君之恶也?”尚容曰:“于善事,有逢迎之意,则于恶事,亦然矣。”参赞官徐景雨曰:“仁城之事,于国家,诚为不幸。出置于外者,乃圣上不得已处置之道也。顷者,大臣以在外、在内,终始保全为议。殿下岂有一毫,不欲保全之意哉?臣愚窃以为未安也。”上曰:“此大臣进戒之意也。岂疑于不能保全而言之哉?”

○右议政申钦再度呈辞,答曰:“不允批答。”

○都承旨郑蕴受暇下乡,陈疏乞留养老母,答曰:“卿母远在南边,情怀之切迫,理所然也。卿若体予前意,率亲来京,则于亲于君,俱无未尽之事,岂不善哉?卿其勿辞。”

10月24日 编辑

○己亥,副提学金尚宪上箚曰:

臣荐蒙误恩,连忝匪据,过福之灾,疾病侵加,逋慢旷职,分当辞退。且闻睦性善等疏辞,以处珙之论,陷君不测;受谏之请,欲行己志云,此皆臣前后为台谏时所论之事也。既被罔极之言,尤不敢冒出,不得不呈告乞递。圣恩天大,曲垂容贷,不责渎扰,反加恩由,臣诚惶恐,不知所出。臣本性拙,虽在同类,耻为欺心巧诈之态。况于圣明之下,安敢有一毫非情之吁哉?第念人臣事君,所仰赖者,人主之一心也。若人主之心,好恶靡定;是非不明,善善而不能任,恶恶而不能辨,俱收并蓄,欲使君子,不至于失位,小人不至于怨望,则终致谗邪乘隙,群小得志,国家亦随以亡矣。臣尝观前史,古之忠臣,或有直言不避,明白是非,冀悟君心,而反为小人所害,徒殒其身,而不能救宗国之亡者;或有知时事之不可谏,而早自引退,至国家危亡之日,起而赴难,捐躯而报国者。即今圣明在上,贤辅当朝,岂容小人流祸于士流也?然而二三新进之辈,潜伺窃发,危言足以动人主,诡说足以乱是非,真倾危之士,不测之人也。此实殿下狐疑之心,有以启之,而殿下不为洞辨,又从以奖谕之,以来黄㦿之章。圣心之好恶如此,将安所仰赖也?噫!今之朝政阙失者,不为不多,忧时虑患之计,岂无可言之事,而性善等必欲于危疑之际,不顾宗社之大计,自附于诸贼所引之王子,以试其超凡之术,其心诚不可知也。《传》曰:“新间旧,淫破义,六逆之二也。”性善等以新进之人,倾轧朝廷,设淫辞而破大义,此不顺之大者也。国家之事,由此可占,伏乞圣明,许臣早退,使愚戆狭隘之性,得遂所愿,毋至于殒厥躯也。夫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臣虽退伏,岂忍忘殿下哉?顾念臣,上不能回天意,而下不能保其身,曷若得全要领于仁覆之内,幸而毋死,得见殿下致一世升平之域,则优游林泉,歌咏圣德,以毕馀生;不幸而万一有危乱之祸,则臣当捐躯赴难,庶不负殿下之德矣。不敢以内外远近,而移易其心也。

答曰:“箚辞知道。”尚宪即日出城,政院启知于上。

○弘文馆校理金南重、副修撰洪命耉上箚曰:

臣等伏见睦性善、柳硕等疏辞,则怪妄无伦,构乱罔极。此实欲排击异己,倾轧朝廷,情态自露,明若观火。殿下反下优奖,许以直论,此殿下偏听生疑之处也。臣等请条其说,为殿下论辨焉。其曰:“朝廷之窜逐珙者,以何罪名耶?”此则性善等其以珙为无罪也乎?殿下反正之后,废母时不参庭请者,虽微末宗室,皆加爵赏,以其不怵于祸,而知其伦纪也。珙以先王之子,力主其论,终始担当,所议非特废置,则天伦灭矣,人道绝矣。当初免罪,特王法之失耳。至于狼藉于逆招,势难容保然后,只据自作之罪,出置中道,而丰其饩廪,安其居处,则是殿下亲亲之义,实出于万万,其可与临海时事,比而等之乎?其曰:“以李元翼之忠亮刚直,不敢开口一言,岂今日时势,反有甚于曩时耶?”此则性善等虽欲借重于元翼,而反陷元翼者也。元翼当昏乱之朝,能进全恩之说者,是忠于国,而不顾其身者也。至于今日,遭遇圣明,为同德之臣,倘有可言者,宜无所讳。珙之出置,果累于圣德,则元翼虽病,其敢曰在家不知,而不以一言正之乎?适变之后,李贵欲治珙罪,其时元翼之意,亦以为然。此论虽寝,元翼亦非以珙为无罪者也。若如性善等言,则元翼忠于昏朝,而不忠于殿下者耶?其曰:“告变多有不实,竟成无形之狱。”此则实不知朝廷之本意也。时事危疑,奸贼潜伏,其诳诱之际,多发借重之言,以为荧惑之资,二三勋臣,既闻其言,则虚实之间,不敢不发口,以俟朝廷处置,夫岂乐而为之哉,亦何尝有一毫恩怨于其间乎?况鞫厅诸臣,竟体圣上矜慎之意,其中搢绅之横罹者,皆即辨释,则群情悦服,未闻有玉石俱焚之患也。但因此人心疑惧,不安者众,此诚今日之大忧,镇静之策,固不可无,而至谓之过于逆适之变,则不亦甚乎?其曰:“闲散者,目之以谋逆;言事者,目之以谋逆;见忤于权贵者,目之以谋逆;抱才而不售者,目之以谋逆。”此则性善等以无据之说,惊动圣心者也。臣等未知今日,目之以谋逆者,其有几人,而所谓闲散者谁也,言事者谁也,见忤于权贵者谁也,抱才而不售者亦谁也?性善等此言,扰动人心之一大助也。其曰:“今之言事者,必欲使殿下,惟己是从曰:‘拒谏、拒谏。’既无直谏,何从而拒乎?”此则性善等诬一时进言之人,而长殿下自是之病也。人臣告君之辞,果如是乎?其曰:“洁己自守,与世枘凿者,虽有管、葛之才,游、夏之行,无以知其贤。”性善等此言,无乃近于欺罔者乎?今世之身致青云者,屈指可数。曾在昏朝,或以罪见废,或杜门自守,闻名于一世者,无论大小,举皆登庸,而弃置于散地者,即污染于昏朝,而不齿士论者也。性善等所称,未知何人,而其以曩时之唾骂,为今日之洁己者乎?噫!古人曰:“大奸似忠,大诈似信。”然则奸与忠,不易知也;诈与信,有难别也。此无他,惑于似是之非,而辨之不能明也。是以,人君听言之道,虽务宽容,而好恶是非,不可不明。一有不得,则小人乘机抵隙,必以朋党之说,上诬时君,而图逞己私矣。性善等假托公议,张皇辞说,以朋党比私之论,荧惑天听,至谓殿下以不明之罪,害至亲;指朝廷以陷君不测,勒成罪案,恣为讥骂,为他日网打士林之地,则其心巧矣,其计惨矣,斯可谓忠直之士乎?此而不辨,则士论乖隔,贤邪莫别,朝著之不靖,国家之危乱,可立而待也。伏愿圣明,平心明察焉。

答曰:“省箚具悉。睦性善等疏章措语之间,虽未免失中,然其本心,则实无他意也。仁城出置之举,既非经常之道,人言之来,不足怪也。疏中所谓:‘言事者、见忤者,目之以谋逆’等语,予亦以为无据。朝者观副提学金尚宪箚辞,则有曰:‘性善等不顾宗社之大计,自附于诸贼所引之王子,其心不可知也’云云。斯言之惨,甚于𫓧钺矣。均是一国之人也,而或有极力救护,称以妄发者;或有构成罪目,欲置死地者。何其公道之不行,人心之不淑,至于此极?予甚痛焉。”

○延平府院君李贵上箚,历陈赠判书赵宪平生忠节,仍请印出安邦俊所纂《抗义新编》,颁赐中外,以追先朝印颁文天祥、方孝孺、郑梦周文集之美意,以为振作士气之地。答曰:“激励节义,当今所务。卿之意见,实非偶然。赵宪,治世忧危,乱世效忠,可谓希世之士矣。但朝廷既已推奖其人,表著其行,斯亦可矣。先朝之事,至于今日,乃为开刊颁布,则予以为过矣。箚辞当留念焉。”

○左议政尹昉上箚曰:

当初仁城入置阙内之请,始于适变初定之日,而弘耉伏辜之后,继以置外请之。置内、置外,初无轻重,而盖以保全为重,欲待人心稍定而还之也。圣明所以始难而终允者,岂非以保无他忧乎?睦性善以为:“今日时势,有甚曩者临海事,故李元翼亦不敢开口。”云。首相一生忠赤,知无不言,岂有见君父将陷不测,而不为一言乎?况实同初头之请,力为保全之所,则又岂有内知不可,而外欺圣明之理乎?士论携贰,倾轧成风,乘间抵隙,指虚为实,至以:“其时之事,目为陷君不测之地。”斯言一出,人皆狼顾,遂致朝无宁靖之期,国有空虚之象,臣实忧之。若非圣明深察公私之极,不失好恶之正,则朝著之安,恐无日矣。臣罪戾之积,岂但丘山?目今朝堂之上,僚席又空,臣何敢强颜独冒,以速讥谤乎?伏乞圣慈,镌削臣职,以便公私。

答曰:“省箚具悉卿意。卿须勿辞,以安予心。”

○夜,月入太微垣。

10月25日 编辑

○庚子,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特进官李贵曰:“殿下欲保仁城,则当置于江华,不然则今冬不为放还可也,而性善等乃敢遽请放还,臣以为其心不可测也。臣请尽言之。当初臣欲以李尔瞻及仁城君为首恶,而臣为大司宪时,未及发论耳。李适之意,初欲推戴仁城,金元亮之简,藏在金自点之家,昭不可诬也。今殿下尊奉大妃,而听奸人之说,召还欲害大妃之王子。然则废主之幽废大妃,其罪轻矣。凡王子反逆,则或有诛其党而释之者。仁城虽被召还之命,而救护之人,皆诛之可矣。设若边报紧急,则凶徒安保其不逞其计乎?如睦大钦者,每出贼口。性善安敢有此论乎?”上曰:“性善等以年少之人,虽不知曲折,其言是则以为是,可矣。群起而攻之,何也?”贵曰:“顷者郑蕴以为:‘伦纪之紊,孰与曩时?’云,而今闻蕴亦自悔之矣。殿下欲保仁城,则当待人心稍定,自上裁断,或因大臣力请,而放之可矣。岂以年少数三人之言,遽尔放还乎?”上曰:“朋比二字,言之污口,非君上所可言,而近日处事之间,不无偏僻,予甚痛之。”贵曰:“此非一朝所可革也。朋比之弊,几至四五十年,惟当用贤,而渐去其弊而已。若见一端偏处,执以为罪,则如火益炽,党终不可去,而人主孤立,无可与共国者矣。”知事徐渻曰:“李贵所陈,诚是矣。臣之私忧,则大臣不安,三司俱空。若用浮薄年少之言,而不信旧臣,则人心岂悦服乎?”贵曰:“若得直言、方正之士而共国,则不贤者退,而贤者进。如金尚宪者,臣每以死国许之。如得尚宪辈六七人,置之朝廷,则直气伸而朋比去矣。”

○夜,流星出天郞星下,入南方。南方有气如火光。土星入太微西垣,月入太微东垣。

○以郑经世为同知经筵,李睟光为工曹判书,洪瑞凤为大司谏,朴簉为掌令,尹知敬为应教,吕尔征为正言,李省身为修撰。

10月26日 编辑

○辛丑,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都承旨郑蕴曰:“筵席之上,酬酢可否,情义交孚,此唐、虞都兪之治,而今者自上罕于酬答,殊甚未安。且臣得闻筵臣,谓:‘臣后悔不治仁城之论,反是发论之人’云。是非间,既已发言,则岂有遽变所见之理乎?睦性善等上疏,措语多有差谬,此乃年少之人,极陈所怀,而不觉其言之失当。台谏但曰:‘此可罪之,而因求言,应旨,故今姑恕之’云,论议甚当,而乃请焚之,此曩时事,而非盛世举也,甚可骇也。臣又请陈乡曲目见之弊。号牌之事,朝廷亦岂不知其不可,而只出于势不获已也。金继道者,不知何许人,欲使外方儒生,或为放炮,或为试射耶?儒生解体,不肯读书,人心因此,而亦极骚屑,必急急停寝然后,可以镇定人心矣。”上曰:“其公事举行,在何间乎?政院考启。”后,备局回启言:“当初启辞,措语朦胧,以致外方错认,而有此过举,请即行文停止。”

○备边司因都体察使张晩榻前所启,条列覆启:“其一,平安道收米五斗中,量减二斗,以纾西民之困。黄海道山郡被灾处,从实复审,分等给灾,以施一分之惠。其二,京畿、江原及下三道将收捧唐兵粮,每一结一斗米,而其数恐不赡足,更加五升,趁明春运入海州结城仓。其三,清川以北及沿海各邑,权减京主人房子,其馀列邑及界首官,只留房子一人,以为传送文书之地。其四,平山夫马到长湍替去,以除直来京中之弊。其五,平安道既无耗谷,月课办出甚难,勿令会录。其六,黄海道四番军数,未满二千,而分作两番,以为昌、义之援,势甚孤弱,畿辅虽难轻易调用,姑以江原道五百人,先为入送。其七,江原道及三南兵,分为三等,虽出于区别壮弱之意,而体察使之请分上下道,先后调用,事甚便当。分等之军,亦以道里远近,分先后调用,兵使则依前指挥,来驻境上,有变则先令上道军赴难,下道军则巡察使调发,使虞候领送。”上从之。

10月27日 编辑

○壬寅,掌令朴簉启曰:“凡两司所启,既为发论而入启,则必须累日连章,期于蒙允而后已,如或意见不同,则简通议定,亦其规例也。本府多官,皆在呈告中,而掌令金荣祖就职之后,睦性善请罢之启,既不连章,又不停启,诚所未晓也。夫性善等情态,已尽论列,而天听愈邈者,岂不以求言之日,恐妨言路而然耶?自性善之疏一上,黄㦿之章继起,而在廷之臣,举有释位纳履之色,将有空虚之渐,瞻聆骇异,气象愁惨。国事至此,不胜痛闷焉。性善等俱以新进浮薄之辈,乘间抵隙,倾轧朝廷,眩乱是非,荧惑一世,其言之怪愕无伦,有不忍言者也。殿下反加优奖,牢拒台论,臣窃恐朝廷一空,只有性善辈数人而已,殿下谁与为国乎?殿下于玉堂箚,以予亦以为无据,为批。是圣明既已洞烛矣。请睦性善等并罢职,一以为镇静之地;一以惩怪妄之习。”答曰:“予实不君,获罪群臣,自称君子者之不屑朝廷,不亦宜乎?大臣首倡退去,台阁之一空,亦不足怪也。朝廷虽空,言者不可罪,不允。”

○弘文馆副校理金南重、修撰沈之源、副修撰洪命耉、朴潢等上箚曰:

圣上之废置仁城,可谓至矣。夫名腾贼口,则宗社之罪人也;力主废论,则伦纪之罪人也。举国齐愤,廷争累日,则非圣上所得自由,而犹且不忍于骨肉之至亲,参之以恩义,酌之以经权,薄示谴罚,置诸中道,入处公馆,供以国廪,自古帝王处变之道,未有如圣朝之得中,而因一怪妄倾陷朝廷之言,遽下放释之命,凡在臣子之道,所当牵裾碎首,力回天听,而两司多官,徒知一身之小嫌,不顾公议之至严,纷纭呈告,台阁寂然,朝廷体面,臣子分义,扫地尽矣,国家之事,极可寒心。请两司在告之员,并命递差。

答曰:“两司之官,不屑在职,皆怀纳履之色,其不事污君之意,无愧于古人矣。自洁其身者,古亦有之,两司有何失乎?尽递台官,似非美事,不允。”谏院亦论之,始命并递。

○户曹判书金荩国上箚曰:

当今国储荡竭,经用无制,各司艰一日之供,大仓无数月之需,而督府彩段之价及诸处赊用之物,略计不下五六万银。譬如贫寠之家,朝不及夕,而执契券,诛求宿债者,踵门而盈室,其何以堪之哉?臣昼夜思之,敢陈三件事。其一曰,制国用。臣伏睹上年裁省厅事目,上自祭享、御供,下至百司所用,皆取仅足而无馀,可谓一时之定制,而若以一岁恒入之物,较诸一年应出之数,犹有不足之虑。况乎规外不制之费,倍蓰于常用者哉?又况所谓已定之制,亦有所不遵者乎?纸烛笔墨,物之微者,而其用甚广,故为费不亿。半饷之燃,一行之书,烛不至跋,笔不濡毫,而终归于下吏之私用。祖宗朝用后还下之法,今不可复行乎?公家百物,莫非民之膏血,虽在库藏充牣之时,不宜任其消耗。矧今国非其国之日,宁委而不收哉?如使大小之官,爱惜国计,一如主者之心,凡不得已需用之物,必移文本曹,不许直责该司然后,各司庶可苏息,而经用不至于无制矣。其二曰,造钱币。钱之为币,始于太昊。或谓之金,或谓之泉,或谓之货,代各异称,而其实则一也。先王以此一物,御人事,而平天下,降及后世,其用益繁。惟我东方,亦尝用钱,高丽成宗之世,始用铁钱。肃宗朝,国人皆知用钱之利,如三韩重宝、东国通宝、海东重宝,其称不一。恭愍王时,依仿宋之会子,始置高丽通行楮货,而钱用于是少衰矣。入我朝,专用楮货,至太宗大王,方议用钱,铸造伊始,适值论议不一,献庙不得已命罢,乃曰:“后有明君出而行之。”盖其时楮货盛行,故虑有相妨之患。然而圣人遗意,亦可见也。方今圣神御极,利用厚生,稽古昔之制,遵先王之志,作为一国之通币,以阜民财,以幸后世,此其时也。其三曰,收海利。海之为物,其利甚博。齐、楚、吴、越之富,甲于天下者,以其有鱼盐之利也。我国三面际海,鱼箭、盐场,处处相望,又有渔采之船,簇立于海中,苟能善为规画,则富国之资,实在于此。祖宗朝收税之规,载在金石之典,而数十年来,国纲解弛,公家莫重之利,尽归于私门。京外官司之横侵劫夺者,无补于国家之用,而只益残民之愁怨,可胜痛哉?尝闻一国之兵举,归之夏官;一国之财举,归之地部,而今者鱼箭、盐场,各有主者;巨舰、小舠,莫不有标。该司之所得以收税者,百无二三,虽欲善为规画,以收其利,而其道末由也。诸宫家、各衙门所属鱼盐,皆令量宜定制,亦必受标于该曹,俾无落漏之弊,而略收其税,以为国用,亦无所不可也。凡船只、盐场之属诸宫家、各衙门者,所在地方,则莫不私自收税,而该曹则不敢下手。今若必令受标于该曹,而痛禁地方之私收,则无叠征、重敛之弊矣。今言海利者,必曰大开盐场,转换得谷,臣则以为,大开则劳民,转换则病输。虽仍其存,而什一收税,许其来买,而勿令远卖,亦足以补经费之乏也。愿下臣箚于庙堂,增损润色,作为条令,使得以奉行,幸甚。

答曰:“箚辞当议处焉。”

10月28日 编辑

○癸卯,大司谏洪瑞凤启曰:“睦性善等疏辞诡妄,固不足与多辨,而是非淆乱,台阁一空,不谓圣朝,有此气象也。其时三司之论,不过曰徐看国势巩固,人心宁靖,而还复其所,未为不可,则其以出置珙者,谓无罪名,而陷君不测之地者,亦何意欤?且其疏中一款,显有指斥之地,决不敢冒昧就列。请命罢斥臣职。”谏院处置,请出仕,从之。

○以吴百龄为礼曹参判,赵希逸为兵曹参判,李睟光为大司宪,姜硕期为司谏,金槃为校理。

○太白昼见。夜,流星出贵星下,入天囷星上。

10月29日 编辑

○甲辰,完丰君李曙、平城君申景禛、绫城君具宏、绫川君具仁垕等,因睦性善等上疏构陷,陈疏辨明,答曰:“帝王大位,天实命之,非人人所可得有也。周皇猜杀豪杰,而在侧方面,终始晏然;宋帝任天自为,而遐迩宾服,天下无事。至于废朝之讥察,极其严密,而寡昧保存,此岂非天意乎?以此观之,则逆天谋事者,徒欲速其死耳,于国家何有?《书》曰:‘天命靡常。’《诗》云:‘峻命不易。’徒恃天命,而不悛其恶者,桀、纣也;克承天命,而益修其德者,汤、武也。以此言之,则天命不可徒信,亦不可不信也,只在于其德之修与不修耳。予不惧凶徒,只惧吾德之不修;不恶人言,只恶阙失之未闻耳。噫!卿等岂有一毫构陷之意哉?惓惓为国之忠,终未免情外之谤,予亦深叹焉。卿等须勿控辞,安心察职。”

○太白昼见。

10月30日 编辑

○乙巳,以宣川府使成俊耉为管饷使,仍命加资。郑世矩为掌令,李景宪为持平,韩必远为持平,李景奭为献纳,成汝宽为正言。

○吏曹参议李明汉上疏辞职。略曰:

臣于上年,待罪三司之列,亦尝参仁城之论矣。今者睦性善等,斥之以陷君不测,同时同事之臣,举皆引入,则臣何敢独冒铨席,以速讥谤乎?臣伏睹近日答三司之批,辞意严峻,一向摧抑,群臣震惧,相顾错愕,上下之情义未孚,中外之气象不佳,臣不胜忧闷之至。打破朋党,为今日莫急之务。朋党不破,则国不为国,殿下之一意调停,可谓至矣。然臣所忧,犹恐殿下未得打破之要也。无论彼此,不拘色目,是者是之,非者非之,贤者用之,不贤者退之。如是而已,则人各自修其身,贤者、能者,皆萃于朝,而所谓朋党,不期破而自破矣。不然而先加区别,预疑朋比,甲者以甲疑之;乙者以乙疑之,不察心迹之如何,而徒以色目疑之,则人皆窥殿下之好恶,而乘机干进之辈,倾轧不已,朋党之祸,无时可止矣。向见金尚宪论性善等疏,有自附王子之语,其言诚过矣。然其本心,则不过忧愤所激耳。呜呼!向日之事,岂得已哉?大难甫定,逋播不服,讹言煽动,凶檄屡飞。其时举朝臣僚,岂不欲仰体圣上之至情,而累月连章,终至于得请乃已者,诚以为宗社,深忧远虑,有不得不尔。性善等非不知其时事势之出于不得已,而曾未几月,执而为言,有若翻案者然,此固己丑以后手段,其言诚不足与较,而其曰:“陷君不测”其曰:“甚于废朝”其曰:“甚于逆适”其曰:“言事者、见忤者,皆谓之谋逆”等语,皆将举一世,构成罔极之翻案也。尚宪之言,亦必有激于此耳。性善等捃摭构捏,举一时欲成罪案,而殿下优容,反加崇奖,尚宪一言过激,则斥之以构人罪目,经幄之臣,狼狈出城,栖遑郊外,不知其亡,此亦岂盛世事乎?是何殿下天地之量,能容于性善等,而不能容于尚宪也?此无他。殿下先以色目疑之,而不能平心公察耳。性善等,以臣等为陷君,而殿下以性善等为直言。臣等之罪至此,而无所逃矣。请亟递臣职,以答言者。

不批而递。

十一月 编辑

11月1日 编辑

○朔丙午,两司合启曰:“臣等伏见昨日圣批,以珙之病死岭外,有所不忍,而不即允许,臣等窃惑焉。夫朝廷之处珙,殿下之待珙,可谓至矣。为诸贼之奇货,负伦纪之重罪,揆诸王法,所难容贷,而只请出置,宁失不经者,群下之所以体圣意也。丰衣厚食,问遗相接;入处公馆,妻与子偕,待其事定,预许召还者,圣上之所以终始曲全也。古今天下,安有处珙之地,负珙之罪,而得如今日之处变乎?睦性善等,窥殿下不忍之端,为乘时巧中之计,假托公论,疑惑天听,倾危之状,明若观火矣。殿下既降褒嘉之教,旋下放释之命。殿下虽欲径情直行,不恤公议,而其如宗社何?况珙在中道,而所以待之者,无异在京之时,则岂独岭外能死人哉?目今天变孔惨,讹言胥动。当此之时,召珙于都下,而处危疑逼近之地者,适所以速珙之祸,使圣上终始曲全之意,反归虚地矣。请加三思,亟赐一兪。”答曰:“国法既已得行,大臣不曰不可,尔等所谓不顾公议,径情直行之言,似乎无据。已为议释,岂有还收之理乎?亟停勿烦,以安予心。”

○宪府启曰:“注书黄㦿,以年少轻妄,傅会性善,陈疏力救,如恐不及,而台阁之启,指以为妄论,其雄唱雌和,表里相应之迹,如见肺肝矣。元疏未下,虽未知所陈者何说,而闾巷之间,或有见之者,语侵大臣之说,人皆传播。况物议方腾,而偃然呈单,其轻朝廷、蔑公议之罪,不可不惩。请命罢职不叙。”答曰:“黄㦿疏中,别无语侵大臣之处。然难免轻妄之失,罢职。”又启曰:“西北边声,别无紧急,而讹言胥动,都下汹汹。人无固志,举皆荷担,駄载络绎,塡咽街巷,瞻聆骇异,莫知其由。安有贼未犯境,边鄙晏然,而人心如此之时乎?请令汉城府,晓谕五部,挂榜知会,使之镇定,而如有士大夫移出家藏者,摘发重究。”从之。

○夜,坤方有气如火光。

11月2日 编辑

○丁未,执义李埈启曰:“臣伏见圣上答四大将之批,大哉王言!高出三代,天地鬼神,实有以谅其诚,而祸乱之作,无复可虑矣。‘推诚御物,化疑梗为䜣合’,实臣之所尝陈达于榻前者,而中因人心疑惧,物议激发,不得不以处变之道,迁珙之请,随众同启。今读圣批,有感于中,不以舍其去冬之见为嫌,而窃自附于古之将顺其美之义。臣之所见,既与僚议不同,臣何敢偃然在职?请命递斥臣职。”答曰:“勿辞。”两司皆以论议不同,引嫌,应教尹知敬、修撰洪命耉,处置以李埈变其初见,请递,大司谏洪瑞凤、掌令郑世矩以下,并请出。

○完城君崔鸣吉,以睦性善等疏中指斥,上箚陈辨,答曰:“省箚具悉卿意。卿勿待罪,安心调理。”

11月3日 编辑

○戊申,观象监正孟胤商上疏曰:

臣伏见近者,天意示谴,叠现层出。天人之际,犹慈母之于赤子,预为警告,而必欲扶持全安之也。大抵列星错峙,各有攸属,在野象物,在朝象官,在人象神。人君观象于此,故因房、心而为明堂,因虚、危而为宗庙,则制作可考矣。因星鸟、星火,而知其见于午;因昏中、朝中,而知其见于未,则政令可考矣。以至岁、月、日,掌于冯相氏之职,星辰变动,志于保章氏之官,则人君之奉若天道,其勤亦可见矣。天人上下之间,一气交贯,天未尝离乎人,人未尝远乎天。是以,吾之气顺,天地之气,从而顺;吾之气戾,则天地之气,从而戾,气之顺逆,而休咎之应系焉。此降吉降凶,皆由于吾人之顺逆,而吾之顺逆,实由于心之诚不诚,人君苟能知其上下之无间,一气之交孚,不可徒委于冥冥之中,而求所以在我之道,反身自省,修德自尽,则日、月、星、辰,各得其道,而转灾为祥之道,岂外于一心之真实哉?如或天人异数,上下相戾,则天自天、人自人,乖戾之气,自格于盖高之上,谴示之应,信不诬矣。伏愿殿下,恐惧修省焉。

答曰:“省疏具悉。深嘉尔诚。疏辞当留念焉。”

11月4日 编辑

○己酉,礼曹启曰:“《五礼仪》朝贺仪,正、至及诞日,外方则有陈贺笺文,而王世子与百官,只致词而已,无进笺之文。在宣祖朝,王世子百官,并始进笺,而宣笺之时,只宣百官之笺,王世子笺宣读一节,不为磨炼矣。伏闻政院以:‘只宣百官笺,不宣王世子笺,似为未安’云,其言果为允当。《仪注》中,王世子笺文宣读一款,添入之意敢启。”从之。

11月5日 编辑

○庚戌,以郑光绩为工曹判书,李尚吉为户曹参判,李植为吏曹参议,尹知敬为司宪府执义,尹衡彦为侍讲院弼善,李民宬为同副承旨。

11月6日 编辑

○辛亥,宪府启曰:“罪人文晦可罪之状,其时谏官陈之,前日本府论之,亦已悉矣。罪状已著,而刑章独屈,举国之疑,人言之来,固其所也。论以围置,亦不蒙允,力争累日,不得请而止。知之者,固知圣意之所在,一国之人,岂可家道而户说哉?使其时,按律定罪,明示典刑,则纷扰之端,何自而起乎?正一夫之刑,快一国之心,大法行,群议塞。所关如此,朝廷何惜,而不尽其律乎?请文晦按律定罪。”答曰:“文晦厥罪虽重,前功亦重,故参酌处置矣。今难加罪,更勿烦论。”

○谏院启曰:“凡宗室,不得任意出往于十里之外,载在令甲。祖宗朝设法禁制之意,诚非偶然。今者庆平君玏,无端出去,不知所向,旬日而后始返。其不有国法,自在行走,有骇听闻,请命罢职。”答曰:“推考。”

○玉城府院君张晩,以病不得参诞日贺班,上箚待罪,答曰:“省箚具悉。予甚虑念。卿勿待罪,安心调理。且卿专受戎务,总掌八路,出征入卫,乃其职分也。近者,虽缘边警不紧,暂驻旗节,退在城外,似乎歇后。卿其入城过冬,以副予倚重之意。”仍遣内医看病,赐药物。

○弘文馆副校理金南重、修撰沈之源、副修撰洪命耉、朴潢上箚曰:

前仁城君珙,主废母之论,得罪伦纪,居嫌逼之地,屡出贼口,则其势固不可容保,而出置中道,待之以恩,此殿下保全之德。朝廷体行之意,实为屈法,而人无异论矣,独有性善怪妄之辈,不念宗社之计,敢发无伦之说,而殿下特以一段亲爱之情,遽下放释之命。是则殿下以珙为无罪,而以性善等为直言,乃有此举措,臣等未知殿下,其于宗社何,其于朝廷何?殿下每以珙献议,怵于祸而非其本情。夫为臣子,而动于祸福,作为非情之事,则亦何所不至,而况珙之献议,极其凶惨,则孰不可忍也?当初参酌,得保于难保之地,徐观国事之平定,使复其所,实出于处变之得宜,而目今天变甚酷,边虞孔棘,人心不靖,讹言胥动,时势之可忧,有甚于出珙之日,而不顾远虑,率尔放还,适所以启奸萌,而速珙之祸也。殿下终始曲全之意,果安在哉?两司论执,今已累日,而天听邈然,臣等实未晓圣意之所在也。公议至严,群情难遏,伏愿殿下,亟加三思,快赐一兪。

答曰:“仁城窜在遐裔,已过半年,国法固已行之矣。放释还家,有何不可?尔等其勿烦渎,以安予心。”

○夜,流星出奎星上,入天仓星上,色如赤血。

11月7日 编辑

○壬子,百官进笺贺诞日。

○以李敬舆为应教,洪𫕱为持平,吴端为校理。

11月8日 编辑

○癸丑,吏曹参议李植,上疏辞职。略曰:

大凡士大夫立于朝廷,虽无可行之道、可试之才,若其朝廷号为清明,则犹不愧于出处之义,此岂非常情之所愿欤?顷年以来,朝野间别有议论,视朝廷如小人窠窟,所谓甚于尔瞻之世者,乃其常谈耳。虽元老、硕儒、介特之士,自为举朝仪表者,咸指谓诡随、谄附,拟于染迹失身之流。乃如岭南士流,亦不安于朝,每欲求一事以去者,亦不耐其嗤点故也。臣尝私窃怪叹以为:“人情不甚相远,岂今日朝绅,果有污浊耶?抑以其经纶际遇之辈,多是本来为世摈弃之类,而一朝先占偏重之势,后生创见而骇之耶?尔瞻之世,士不苟合。岂今日朝廷,终不可相容耶?天下有道,庶人不议。况此士夫间,异论如此其盛,宁可不反观而瞿然耶?”区区之意,若使当事之臣,耐烦忍垢,公心用人,长短相济,终始不渝,庶望渐次融通,了无罅隙矣。不幸国家事变多端,朝廷举措渐乖,局外之论,日以益险。且搢绅之间、侪类之中,言论意见,亦相矛盾,不但旧来色目而已。伏见圣上,既不免惹起其端,朝绅又不免盛气相较,上下否塞;甲乙睢盱。方此国势萎弱,邻贼窥逼之日,纵欲出一策、施一令,以回危急之势,其道已漠然矣,乃知人情保合之难,有如此者。殿下常自慨然于消朋党之志,今果何如也?当此之时,必得一世公明、正直,众所敬惮者,以参铨席,犹惧不克。况以负累积疵,无所可否,如臣者当之,而得无败事,无异论哉?目今朝绅所为引嫌者,皆以处珙之论耳,此论之始,臣亦齿伍矣。顾珙之罪名不测,而朝议以保全为计,此非臣之所得作异者也。设令郑蕴独当袁盎之名,当时汉庭议律诸臣,岂皆陷君于不测者乎?盖亦有不得已焉。今虽以此见诋,臣固不嫌也。至于讥察之名,臣于筵席,首论其非矣。厥后所谓讥察者,乃数三勋臣,姑匿告变之人,益加钩致,狱发之后,朝廷始知。既有微效,难以显攻,搢绅之间,疵议多矣。顷来晦、聄之事,其弊已彰,举朝咸愤。应晟伏刑,所慊者晦之腰领全也。自上既深纳台臣之说,又指责李曙等勋臣,将救过不给,讥察之害,更无所虑。臣于是时,应旨言事,意以为此是已陈之论,不少槪及。虽被浮辞漫语之斥,人各有见,又何足嫌?独念臣授非其任,人不当器,使国体日轻,人言日嚣,公私两败,身名俱玷。此臣之所以苦口罔极,冒死乞免者也。伏乞亟递臣职,复齿西班,或令仍带三字文衔,时得佐小小辞命,臣当伏死都下,不敢萌遁思矣。

答曰:“省疏具悉。多尔所见。予顷在闾阎,窃叹朋比之害,必亡人国。到今观之,前见不忒矣。噫!年少喜事之辈,固不足道,皓首经幄之臣,亦不免偏系,良可叹也。虽然同寅保合之柄,其在铨曹,尔其念之,毋负予望。今授本职,实非偶然,宜勿控辞。”

11月10日 编辑

○乙卯,上御兴政堂,引见完丰府院君李曙赐酒,又赐貂皮一封。

11月11日 编辑

○丙辰,下教于政院曰:“近日天气冱寒,各处守卫军士,必有冻死之患。其令该曹,各给空石,尤甚衣薄者,则且给襦衣,俾免冻伤。”

○白云一道如气,起自南方,直指乾方。夜,流星出鬼星上,入司怪星上。

11月12日 编辑

○丁巳,两司连日合启,请勿放还仁城君珙,玉堂亦上箚论之,答曰:“王法已行,庙议惟均,今玆疏释,岂予自断?但尔等备陈保全之道,时事亦且艰虞,惟予欲保之心,未免疑惑之归。今姑量移,以待稍定。”

11月13日 编辑

○戊午,命招大臣及二品以上于宾厅,收议庶孽许通事,令庙堂酌处。备边司覆启曰:“此事系是莫大变通,必须群议佥同然后,乃可断而行之,而诸臣献议可否不一,今姑置之何如?”上曰:“禁锢庶孽,天下所无;抱才空老,王政所惜。一番变通,似不可已也。虽缘廷议不一,猝变为难,既议旋置,亦涉儿戏,且子子孙孙之说,必有立法本意。今姑限其代数,以为变通张本如何?更议施行。”备边司又启曰:“曾在太宗朝,因给事中徐选之论,始有庶孽勿叙显官之法,而未尝全然禁锢矣。及成庙朝,《大典》颁降时,又有庶孽子孙勿许文武、生进等科之法,而曾孙则无禁,故至今闾巷间,有代尽庶孽之言者,盖以此也。其后《大典》注解时,添子子孙孙之语,自此为永世禁锢之人,王者之政,必不如此。当玆新化之日,不可无变通之举,而缘廷臣论议不一,敢请姑待他日矣。及承圣教,其惜才疏冤之盛心,溢于言表,其在瞻聆,孰不感激?议者或以为:‘良出限孙,贱出限曾孙之规,施行为当’,或以为:‘勿论良贱,并至曾孙乃许为当’云。从前之说,则所许者远在玄孙,殊无变通之意;从后之说,则亦无良贱分等之意,俱似未稳。窃见《大典》限品叙用条,良妾、贱妾所生,等级甚明。盖良女未曾经人而为妾者,实与娼妾有间,今宜就此参商,良出至孙而许,贱出至曾孙而许,始似得中。且既已许科之后,弃而不用,则又与初不许科,无异,今后随材授职,俾无虚老之叹。虽未代尽,而已曾许通者及日后因他路许通者,并一体施行似当。大抵嫡孽之分,极为严截,我朝令甲所载,迨二百年。今虽有所变通,而嫡庶名分不可紊乱。如或以许通之故,有欺侮弱嫡,以乖定分者,则自朝廷,随闻摘发治罪,一依《大典》,还为禁锢为宜。令该曹覆启施行。”从之。

11月14日 编辑

○己未,亡命逆贼郑允福,与其子介叱同、其侄士元入城,隐伏于闾家,捕盗大将伺察捕获,鞫问之。允福,以终始从贼,首服,遂正刑;介叱同、士元,不服而死;许接人金介、朴介叱同、郑柏寿,亦按鞫,皆死杖下;发告人金认、李文都,捕捉人梁嗣立等,论赏有差。

○平安兵使南以兴驰启曰:“臣自领军兵一千五百馀名,发向龟城,部分诸将,各率海西别胜军、湖西自募军、本道精抄军,据险设伏于八岭、车逾岭、绫项岭等处”云。

○上率王世子及百官,行圣节望阙礼于崇政殿。

○夜,白云一道如气,起自东方,直指乾方,长竟天。坤方,有气如火光。

11月15日 编辑

○庚申,移配仁城君珙于原州,仍下教于政院曰:“放释仁城之后,予以为情法俱行,心理稍安,今又未能伸予至情,徒切痛叹。令该道,其居处支供等事,一依前例,各别举行。”

○宣陵丁字阁正门失火,门扉一只尽烧。礼曹请遣堂上、郞厅,急急奉审,一边设行慰安祭,入直参奉及守护军等,令攸司推考治罪,答曰:“依启。参奉及守护军,拿推。”

11月16日 编辑

○辛酉,以延平府院君李贵为判义禁,吴竱为说书。

○夜,坤艮方,有气如火光。

11月17日 编辑

○壬戌,户曹请设铸钱厅于仁庆宫。

11月18日 编辑

○癸亥,上昼讲《孟子》于资政殿。

○下教于政院曰:“近来边备之可忧,国事之无形,日甚一日。虽小官奔走于卯酉,大官经营于晨暮,犹恐不给,而纪纲日颓,备局以下诸司,开坐甚罕,良可寒心。回启时急之事,亦经旬望,每致后时之患。政院居出纳之地,理宜纠察,而恝视度日,任其迁延,古人所谓:‘夙夜在公,能举其职’,必不若是也。今后各司,三日内未及回启,政院一一摘发推考。坐起稀数,亦令法府,纠察论罚,俾无稽滞之患。”

○弘文馆应教李敬舆,上疏陈情,为母乞郡,答曰:“省疏具悉至情。亲老家贫,禄俸亦薄,乞郡荣养,理势固然。但时事艰虞,可用之才益难。论思任重,为亲之情难副,尔其在朝事亲,以副予意。”仍下教曰:“应教李敬舆,情事矜戚。其老母,令该曹量给米豆,以周其急。”敬舆遂奉笺以谢。

11月19日 编辑

○甲子,启运宫有病候,药房提调尹昉等,请令御医、医女各一人直宿,以备不时议药,从之。

○靖社元勋等,上会盟轴及录券,命户曹,分给两功臣银子二千二百馀两、段一千一百馀匹。

○夜,黑云一道如气,起西方,指东方,长竟天。

11月20日 编辑

○乙丑,都承旨郑蕴上疏,陈情乞退,兼陈庶孽许通之不可,外方募粟之失信,答曰:“观卿疏章,孝思至矣,予敢不动念哉?但卿若解职,予失贤士,允副卿意,是以为难。卿须频往觐亲,毋负予望。且虽有人言,于卿无失,其有何恤?勿较勿辞,安心察职。疏末所陈,当量处焉。”

○夜,沈雾。流星出参星,入坤方。

11月21日 编辑

○丙寅,贼适孽弟李邂、李逅等伏诛。邂等不佩号牌,出没忠州境内,本道捕闻。

○以权镬为掌令,尹衡彦为弼善。

11月23日 编辑

○戊辰,户曹启曰:“目今下三道田结,比平时大都三之一,元谷比平时未满十之一。宁有以三之一所出之谷,不得充十一所存之数,而年年逋欠,渐致减缩,是不过吏不得人,虚伪日滋,民不畏法,输纳愆期之所致也。所谓己未以上逋欠,则反正之时,尽行荡涤,朝家惠泽,既已大霈,庚申以后,每年上计之谷,列邑多称未捧,委属未便。幸今丰登,振古所无。虽不得科外收租,以补元数之缺,而庚申以后未捧各谷,开谕民间,一齐收捧,勿论升斗散在,亦勿许以无为有,冬等上计之时,如有未及毕捧之官,则守令罢职,乡所色吏,全家徙边之意,请严饬各道。”上曰:“内外仓廪,在在空虚,国家用度,日渐浩繁,本曹之启,实出于理势之不获已也。但今年农事,虽曰丰稔,科外收捧,每结已过一斗,五年逋欠,又未免一时督征,则孑遗残民,其何以堪?今玆逋欠,不度事势,一意刻督,则民怨必深,十分参酌,限年收捧。”

○以沈悦为刑曹判书,郑经世为大司宪,李埈为应教,金南重为校理。

○副护军金致远上疏,请审取舍、崇节义、择守宰、固京城,上曰:“省疏,嘉尔惓惓之诚。疏辞当体念焉。”

11月24日 编辑

○己巳,谏院启曰:“近来各衙门、诸宫家,冒占山泽之利,其弊已痼,不可不痛革。我国鱼盐之产,天下莫及,而一年所收之税,未满百斛,逐日上供,尚云不给,敢望富强之取资乎?顷者度支之臣陈箚,欲使京衙门、诸宫家、监、兵、水营所属,必经受标,纳税该曹。此虽非痛袪弊源之举,而亦出于略加变通,以纾目前之急耳。圣批以诸宫所属,勿为收税为教,不瑕有伤于王者之无私乎?赐与、折受,虽系一时之私恩,滥觞至此,岂是祖宗朝本意乎?请令该曹,一一查出,还属公家,以济经费之用。”答曰:“诸宫家所属船只、鱼盐,乃是先朝赐与之物,岂有到今还夺之理哉?所论过矣,勿为更烦。”

11月25日 编辑

○庚午,夜一更,荧惑入外屏星内。

11月26日 编辑

○辛未,下教于政院曰:“启运宫症候,日渐危重,而药房视诸寻常,至于御医辈,不在阙中,退卧其家,极为骇愕。所当推治,而今姑置之,今日为始,药厅排设,诸医官咸在阙中,凡议药之际,俾无孤陋未尽之患。”

○设议药厅,都提调以下三人直宿。

11月28日 编辑

○癸酉,下教于政院曰:“绫原君俌之职品,未至极秩,而予不敢以私意滥授。今者启运宫症候甚重,深思慰悦,未得其道,予心茫然,无以为怀。欲令该曹,依先王朝河原君例举行,少慰病里心怀。问于大臣以启。”领议政李元翼、左议政尹昉、右议政申钦以为:“绫原君俌增秩事,下教之意,出于慰悦之至情,令该曹举行宜当。”是日为政,加绫原君俌显禄大夫。

○又下教于政院曰:“启运宫症候,日益危重,予心忧戚,曷有其极?欲祷于山川,以冀冥祐,未知如何?寡昧已在此位,遣官祈祷,似无不可,问于礼官以启。又令该曹,审理滞狱,疏释轻囚,俾无冤枉。”礼曹启曰:“古之孝子,亲有疾病,则或焚香祝天,或祷于鬼神,皆出于至情之所发。今者启运宫症候危重,自上忧遑闷迫之情,为如何哉?遣官祈祷于山川,恐无不可。敢启。”上曰:“速为举行。”

○行祷于名山大川。命招知制教李植等四人于阙下,制文以送。

11月29日 编辑

○甲戌,夜,白云一道如气,起自坤方,指艮方,长竟天。有气如火光。

十二月 编辑

12月2日 编辑

○丙子,领议政李元翼、左议政尹昉、右议政申钦上箚曰:

启运宫症势,尚未向苏。伏想圣明侍药,忧遑已过时月。神思内焦,寝膳外减,诚孝所极,不觉玉体损伤。臣等窃伏思惟,闷迫之情,罔知所达。殿下一身,乃宗社、臣民之所托,岂可自轻?天时凝冱,六气易乘,倘有不安节之候,则其于侍药,亦必有未能尽意。伏愿倍加慎重,以副群下之望。

答曰:“箚辞当留念焉。”

12月3日 编辑

○丁丑,幼学赵相禹上疏,不报。其疏曰:

端本、清源者,《春秋》之义也。其源、其本,不端、不清,则伦纪大紊,君臣、父子之道,不得明焉。臣窃闻之,同枢臣金长生、前郡守臣朴知诫,曾于殿下即位之初,同在一台,以殿下称大院大君,或考、或叔,或以绫原君主厥祀事,或以殿下书其旁题。且以殿下于宣庙,一曰称孝子,一曰称孝孙,两说角立。国是靡定,群议莫适所从,致令莫大旁题,空而不书者,于今三年,此固圣代之一大欠阙,而有识之所深忧者也。呜呼!以殿下之圣明,足以洞析义理,未知于斯二者,何取而何舍也?以臣所见,长生之说,果善于知诫,而但其说之不明,所谓尽美矣,未尽善者也。今臣请姑舍长生、知诫两臣不同之说,而试以孔圣及程、朱二贤之意,为之折衷焉。《春秋》曰:“八月丁未,有事于太庙,跻僖公。”僖公,兄也;闵公,弟也,于文公之跻僖,何讥乎?圣人之意以为:“僖虽闵兄,闵先僖立,则僖当父视闵公。”故左氏则曰:“逆祀也。”公羊则曰:“先祢而后祖也。”穀梁则曰:“逆祀则是无昭穆也,无昭穆则无祖也。”故安国取其二传,而继之曰:“闵、僖二公,非祖、祢,而谓之祖、祢者何?臣、子一例也。”又曰:“父死子继,兄亡弟及,名号虽不同,其为世一矣。”何氏、高氏亦论其事,而何氏乃曰:“僖公以臣继闵公,犹子继父,故闵公于文公,亦犹祖也。”高氏乃曰:“父子相继,礼之常也。至于传之兄弟,则亦不得已焉尔。既受以国,则所传者虽非子,亦犹子道也;传之者虽非其父,亦犹父道也。”以此推之,则殿下之于宣庙,虽非子而为孙,然既受其人民土地,则有父子之义,而无祖孙之道者也。《纲目》曰:“追谥戾太子、戾夫人,为悼考、悼后。”又曰:“追尊悼考皇考,立寝庙。”当时有司奏:“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也。故降其父母,不得祭,尊祖之义也。’陛下为孝昭皇帝后,亲谥又曰悼,且曰悼园,宜称尊号曰皇考。”宣帝可其奏而立庙。宋臣范镇议曰:“宣帝于昭帝为孙,则称其父为皇考可也。”然议者,终不以为是者,以其以小宗,而合大宗之统也。程颐亦曰:“为人后者,谓其所生者为伯叔父母,此天地之大义,生人之大伦,不可得而变易者也。然所生之义,至尊至大,虽当专意于正统,岂得尽绝于私恩?是以,先王制礼,既明大义,降其服以正统緖。然不以正统之亲踈,而皆为齐衰不杖期以别之,则所以明其至重,而与诸伯叔父不同也。宣帝称其所生为皇考,乱伦失礼,固已甚矣,而后之议礼者,又不能推所生之至恩,以明尊崇之正礼,乃欲奉以高官大国,但如期亲尊属故事,则亦非至当之论也。要当揆量事体,别立殊称,若曰皇伯叔父某国大王,而使其子孙,袭爵奉祀,则于大统,无嫌贰之失,而在所生,亦极尊崇之道。”以此推之,则殿下之于大院大君,虽非侄而为子,然入承宗庙之大统,则有叔侄之义,而绝父子之道者也。然则帝王继世,与家人父子不同,不必以父子为世,而惟以传授正统为世,故以兄继弟者有之,以孙继祖者亦有之,为兄者不得以弟视弟,而一以父视之故,文公之失,书于《春秋》,为孙者不得以祖视祖,而一以父亲之故,宣帝之贬,著于《纲目》,此当为天下后世法者也。今之议礼者,不究圣贤本意而乃曰:“今日之事,与宋英宗颇异。”英宗以濮王之子,而继统于仁宗,则曰父、曰考,曰亲,乃仁庙也。若更称濮王为亲,是有二亲,乃程颐之论也。至如殿下,以孙而继祖,殿下之于宣庙,可谓祖外无称,殿下之于大院,可谓考外无称。若以殿下而称宣庙不以祖而以考,称大院不以考而以叔,则是几于孔子正名之说,致惑圣聪,以至于此,此臣之所以为殿下而深闷者也。呜呼!以孙继祖,非独殿下为然,汉之宣帝,亦今日之殿下也。圣主经世之制,如其祖,必曰祖,孙必曰孙,则宣帝不独为无父之人,于其所生,追谥追尊,有何不可,而程颐谓之乱伦失礼,朱熹亦大书特书不一书而贬之欤?况仿《春秋》而兼采群史之长,谓之纲;仿左氏而稽合诸儒之粹,谓之目,则其纲其目,无一毫未尽者,而其目乃程颐论濮王典礼疏,则以其宣帝,父视昭帝,而不得称考于所生之亲,乃朱熹之意也。然则朱熹之意,乃程颐之意也,程颐之意,乃孔子之意也。孔子之意,以其兄而父视其弟,则以其孙而父视其祖,恶害于道哉?呜呼!虞舜之有天下也,祖颛顼而宗尧。舜,非同姓,而朱熹于《虞书》《舜典》归格于艺祖,用特注:“此乃孝子出必告、反必面之意也。”是古者必以传授大统为重,而不专以父子为世也。呜呼!舜谓尧之甥则可,谓尧之子则不可,而朱熹之言既如此,故安国于鲁襄公四年春王正月己酉,陈侯午卒,传之曰:“午者,襄公名也。《春秋》之作,在哀公之世,则襄公,哀公皇考也。孔子曷为不讳乎?是哀公于襄公,为三世孙也。”诸侯祭法,一世谓之考庙,二世谓之王考庙,三世谓之皇考庙,四世谓之显考庙,五世谓之祖考庙,而襄公为皇考庙,则其不必以父子为世,而或以弟称考于兄,或以侄称祖于叔,明矣。何居?哀公之父定公,乃昭公之弟也。定公受国于兄昭公,而传国于子哀公,则哀公、定公,于昭公,称谓之伊何?定公称昭公以兄,则是无父也,哀公称昭公以叔,则是哀公无祖也。襄公不得为哀公之皇考,而安国犹复云云,则是必定公以昭公为考,而哀公亦以昭公为祖也。臣故曰:“帝王继世,与家人父子不同也。”昔汉之惠、文,兄弟相继立,文帝当继惠帝,而上继高祖,先儒讥之;光武当继平帝,而上继元帝,先儒亦非之者,诚以昭穆不可乱,而世次不可紊也。今我殿下以支孙,受宗庙、社稷之重,为亿兆臣民之统。是宣庙于殿下,本有祖孙之义,而反重父子之道者也;大院于殿下,本重父子之恩,而反为期亲之属者也。其可以私恩之故,而干紊于其间哉?嘉靖皇帝入承大统之初,以杨廷和等议,尊孝宗为皇考,其于武宗传统之义,专似阙略,而后来,席书、张璁等,更唱邪说,以惑圣听,致以孝宗为皇伯考,本生兴献为皇考,凡厥所为,莫非违离祖统,乖谬本义,得罪于万世之伦典。书、璁等措心用意,一违于先儒之所论,其邪心、恶口,乱道、小谈,皆不足以为今日之渎论也。惜乎!嘉靖灭大义、崇私恩,以致孝宗、武宗与兴献父子、君臣之间,颠倒陵替,而自陷于不孝、不义之地,此实见非于当时,而取讥于后世者也。今我殿下,谓以孙继祖,不念古昔帝王继世之大义,而惟以父子私恩为重,臣窃惑焉。君子,不以亲亲,害尊尊。今其大院之旁题,久而不书者,其必殿下之意,重其私恩,趑趄未决。臣固知殿下诚孝,出于寻常万万,而以礼经本意断之,如或以不当入而入庙,则其亦有不当迁而递迁矣。殿下于此,果何以处之耶?此臣之所闷而惑焉者也。殿下其自今,益笃尊祖、敬宗之义,而定其君臣、父子之位,其于宣庙位版,书曰皇考,告祝亦书曰孝子,明其特以义起之礼;于大院,殿下称之曰王伯叔父定远大君,复存先朝之旧号,而去其大院之二字,以遵程颐所论之本意;其旁题,以绫原君书之而主之,以示国不二统之大义,则君臣、父子之位,于是焉各得其正,而天理、人心,诚为允合,义断恩掩之微意,庶不愧于古之帝王矣。《记》所谓:“亡于礼者之礼也,其动也中”,此也。相禹,温阳人。多读古人书,颇有操守。废朝时,有老母而不赴举。但为人狷狭,讲理不精,人或讥其迂僻。

史臣曰:“赵相禹之论,盖欲杜渐于未然,然其称考于宣庙之说,未免为不经之归。以孙继祖,固有父子之义,而天伦属称,有不可变者。称宣祖以祢庙则可,称之以考则不可也。帝王传统之法,主其祀者,当为其嗣。殿下以宣庙之孙,嗣宣庙之位,岂必称考而后,方可以继其统乎?或者又曰:‘宣庙为祖,大院为考,而殿下直承宣庙,则是无考也,岂可以有祖而无考乎?’是欲为追尊者之说也。至于朴知诫,号为林下读书之人,改纪之初,擢置宪台,而首发其论,迎合上意,不知知诫平生所读者何书也?相禹之言,虽曰谬戾,若视知诫之徒,则大纲正矣,岂可同日而语哉?”

12月4日 编辑

○戊寅,上以启运宫证候危剧,欲遣重臣,更祷于山川,令议于大臣,大臣以为:“圣明罔极之怀,无所不至,而祖宗朝以来,绝无可据之例,不敢遵依下教。”上答曰:“祖宗朝既无可比之世,前例之无据,不足怪也。今此祈祷,反复思量,未见其僭,而如是防启,未晓其意也。既曰不可,何必强行?”上自启运宫寝疾,夜不解带,日三沐浴祷天,闻者莫不感叹。史臣曰:“今日行祷,非礼也。以圣上之明,岂不知之,而特为至情所蔽,未能省悟,至有未见其僭,何必强行之教。凡事之逾于分者,皆谓之僭。圣上虽在君位,而其所为祷者启运宫,则安得不谓之僭乎?惜乎!大臣之启,不于其始,而于其后也。”

12月5日 编辑

○己卯,号牌厅以外方成册,过限不来,请推考全罗监司闵圣徽、庆尚监司元铎、咸镜监司南以恭,从之。

○义州府尹李莞驰启曰:“近日越边,别无警急。毛营探卒,几至千馀名,或一日程、二三日程,往来不绝。冻馁假㺚,或二三十名、或五六十名,日日出来,聚类作贼于我民,辄入空家,至于杀越人命。臣虽多定劲卒,巡哨讥察,亦无摘发之路,殊为可虑”云。

○命绫原君俌,入侍启运宫。

12月6日 编辑

○庚辰,先是,安州牧使李时英,闻毛差齐正国有乱言,钩问,仍押送于监司尹暄。暄令译官秦智男,穷问事状,正国抵死固讳,尹暄枚举启闻。备局以李时英所为,殊甚轻妄,请推考,且宜申饬诸将,切勿轻动,上曰:“依启。李时英处事轻妄,先失在我之道,殊极非矣。先罢后推,俾无彼此疑阻之心。”其后都督因此,多有责言于我。

○夜,东方有气如火光。

12月7日 编辑

○辛巳,大司宪郑经世启曰:“顷日有人持状讼冤于本府,大要以为:‘往在光海时,奴婢若干口,投托于朴承宗家,反正初,即为还现。厥后又举族逃亡,投属于延城君家,不胜愤惋,呈上言,启下。其时判决事,细阅文券,具由入启,自上烛其冤状,特命还给本主,乃是判下御决之讼。今者掌隶院,受延城君之嘱,勒令改讼,将为劫夺之计’云。臣等以为,果如状辞,则极为可骇,即招掌隶院该吏,问其曲折。初非有怒于该吏,宁有欲为刑推之理?白昼公坐,众目所睹,非可诬也。郑斗源多费辞说,诋斥本府,一则曰胁制,二则曰前古所未有,其凌轹亦已甚矣。至其所谓法官偏听同道人之言云者,乃是专斥臣身也。本府之职,在于伸冤抑,虽同道相识之人,亦所不避,惟是此讼颠末,素所懜然,而斗源乃以悬揣臆料,指为偏徇,是无乃以己度人乎?何其起疑于不当疑之地,加怒于不当怒之人,至于此乎?轻信吏瞒,妄生嗔怒,阳为待罪之辞,阴以胁持台官,则其人处心之公私、是非,又何如耶?臣以无状,久叨匪据,遭此万万无情之谤,请命罢斥臣职。”执义尹知敬、掌令权镬、朴簉、持平李景宪,亦以此引避,持平李惟达处置,并请出仕。

○上下教曰:“判决事郑斗源,张皇虚说,佯若待罪,而其意专在于是己非人,凌轹台臣,无所不至,非但事甚可骇,人人轻蔑台官。若此不已,则朝无所惮,纪纲扫地,岂不大可寒心哉?今姑从重推考,俾无此习。”

○以具凤瑞为奉教。凤瑞,吴允谦之女婿也。为人聪敏有才,而性甚浮躁,人以此短之。睦性善为奉教。性善,长钦之子也,为人诐险。具凤瑞在翰苑而荐引,一时士论,皆以为忧。未几,果与柳硕陈疏,构虚捏无,诪张变幻,欲为网打一时之计。其时台官,请焚疏、罢职,上教优奖,屡启而后,只递其职。又有黄㦿者,时为注书。年才二十馀,性本轻躁,济以邪毒。少年登第,遽入清省,人目之曰黄狐。性善陈疏时,方在银台,有若鼓翼而贺,及请焚疏也,㦿构一疏,不告于其祖致敬、其父瀡,急急投进。疏中有曰:“网者,罗飞也,而今则张之于朝廷之上;阱者,陷兽也,而今则设之于搢绅之间。”其扶护性善,构陷士类,不遗馀力,有识者忧之。

○夜,流星出太微垣端门内,入张星上。

12月10日 编辑

○甲申,成均馆多士,齐会馆中,前后名参凶疏之人,参酌轻重,解其削籍。因朴簉上疏,请伸冤枉,义禁府启请故也。史臣曰:“今日之解削,何为也?曩在废朝,名为儒士,冒据馆学,逢君之恶,神人之愤极矣。罪关宗社,虽百世不可宥也。反正之举,实为正伦纪,则伸理此辈,抑何意也?朝廷既不能斥之,多士又从而奉行,未闻一人争其是非,其可谓扶纲常、培士气之道乎?簉之护恶之罪,与凶党惟均,而馆中齐会之士,亦未免败伦之责,可胜痛哉!” ○平安监司尹暄驰启曰:“假㺚出来,近日益甚,或冻死、或饥死。问其出来之由,则皆言:‘奴兵大举西向,与西㺚相战,无暇东顾,故因此出来’云。大槪彼贼已动之说,处处假㺚,一样言说。贼谋难测,或不无声西走东之患。臣日夜严饬,以备不虞”云。

○华岐浍营参谋游击徐孤臣,贻书于我国,通报虏情。

○全罗监司闵圣徽驰启曰:“古阜生员赵克讷、出身赵克谨兄弟及士人崔敬行,天性介直,事亲至孝。康津人崔贵生,迹本乡吏,而性质纯朴,孝行笃至。请宜各别褒奖,以为愚氓观感之地”云。

12月11日 编辑

○乙酉,谏院启曰:“军国平章之任,实在庙堂,而两司之官,不可不预闻,故凡干边上紧报、备局规画,郞厅之来示长官者,从前有例。近来全然废坠,漠不相及,为台官者,闻诸闾巷道路然后,始知庙堂有此处分,亦可寒心。请自今以后,申明修举,郞厅之慢不来示者,从重治罪。”上从之。后,备局防启,不行。

12月12日 编辑

○丙戌,备边司启曰:“即见宣川府使奇恊状启,则都督出告示,禁戢妖言惑众之人云。必因近来如南以兴、李时英等疑惑之说,播入于汉人之耳而然也。自古国家之大患,未有不从微至著,弄假入真者。今此云云之说,虽极无形,而在我既有疑阻之心,则在彼不无猜嫌之念。各存畦畛,转辗相隔,异日之虞,庸有极乎?宜令观察使尹暄及接伴使郑斗源等,善为辞说,十分开谕,因饬南以兴以下诸将,切勿自生疑阻,务以诚信相待。且身弥岛移驻之后,未尝一遣别使,问其起居,亦似未安。今此正朝问安,别差堂上官,优赍礼单,开陈本国惓惓不忘之意,使之释然欢悦宜当。”从之。

○启运宫疾大渐。领议政李元翼、左议政尹昉、右议政申钦,与礼曹判书金尚容,预讲其变礼,上既入承大统,于本生当降服,定为不杖期,朝论皆以为然,副提学崔鸣吉,独以己见争之曰:“上为启运宫,当服三年,岂可以承统之故,降其本服乎?廷臣之欲为期服者,是导殿下以无父”云。延平府院君李贵,又和其说,至曰:“废主无母,殿下无父?朝廷之为此论者,举皆无父,吾不可苟同。”贵本狂戆无他,岂必迎合上意,而与鸣吉相表里?吁亦异矣,而鸣吉素有机心,善为饰非。身为经幄之长,先倡不经之说,剽窃注疏,眩惑人听,遂使莫大之礼,未免论议多岐,其心所在,岂非可恶乎?郑经世初以缌服为言,后乃觉其非,可谓过不及也。朴知诫号称读书之士,而曾为持平,首发追尊之议。鸣吉等今又立帜邪议,胁制正论,数人之罪,前后一辙也。

12月13日 编辑

○丁亥,平安监司尹暄驰启曰:“督府差人韩福,持令牌,催趱输粮曰:‘今年登州粮饷,运到数少,许多人命,将骈就饿死,至于相食,恳乞发粮,以赈垂死。’且言:‘标下二十将官,各领三千众,宣川、郭山、定州、嘉山等处,弥满闾里,讨食于丽民,吾们所见,亦为可闷’云,而其告急之状,实迫燃眉。即与管饷使成俊耉相议,安州米二千六百石、郭山米六百石、臣营别置定州米五百石,通共米四千七百石、黄豆九百三十一石,即为移给唐差。”云。

○凤山商人金男者,持人参四斤四两,潜商被捉,管饷使成俊耉启闻。以其所犯不多,免其枭示,以次律论断。

12月15日 编辑

○己丑,号牌厅启曰:“就考各道各官成册,则流来之人,或多于本土之人。以庆尚道清道一邑言之,原居水军九十九名、正兵一百五十七名,他官案付流来水军一百十三名、正兵一百七十名。其他各邑良役,无不如此。此皆在本官,已入逃故之类,若无一一移文案付官,还应本官之役,则许多流来之人,决不可一时刷还本土,亦不可居他邑,而应旧役。本厅之意,则先查各道各官各样良役元额,勿论流民、元居,各以其邑改案,使之应役于时居之官,军士则姑从见在实数,从自愿改作户,其馀逃故,并先荡涤,要使军民,先知号牌之利,而次查京外各司冒属人员,考诸法典,参商紧歇,更为定额。其中不紧于国用,而有害于民役者,并补军额,至于学生、校生、业武、业儒、武学,各样杂学生徒,则限明年十月,置而勿问,并令肄业,冬间考讲、试才,汰定相当军役,似或便当。”答曰:“依启。且学生等肄业,期限似太近,参酌退定可矣。”

○玉城府院君张晩,以昌宁县监赵溭、湖南儒生潘锡命等,斥其纵贼不讨、勘勋不公之罪,上疏辨明,乞削勋籍,仍递体府之任,答曰:“赵溭等疏章,言论怪诬,指拟过情,斯人之言,不足较也。卿之舆疾赴阵,尽心讨贼之忠,苟非溭辈,孰不伟之?卿其安心勿辞,终始勉旃。”赵溭疏中,至比于适贼,且曰:“若非老将奋义先登,其捷未可期”云,此指副元帅李守一也。守一既以副元帅,督战于鞍岘,则其功似不在诸将之下,而晩初置守一于三等,物议骇讶。晩不得已陞为二等,盖争功而然也。晩扬言于公会曰:“溭前此数月,与居昌县监李滈,会宿一处,不久为此疏”云。滈乃守一之子,晩疑滈嗾溭也。晩身为元帅,不能捐生讨贼,使乘舆播越,庙社蒙尘。鞍岘之捷,天也,非晩也。晩贪天功为己力,敢生猜忌之心,贬降守一之功,反居褊裨之下。且于人言之来,非徒不能自反,又为之辞,晩之平生诡谲不正之状,于此益著矣。

12月16日 编辑

○庚寅,备边司启曰:“即见平安监司尹暄状启,徐孤臣小帖内辞缘,则其所云仰观天象及姜高丽领兵三万之说,盖闷朴雴、姜璹等入往奴穴之事,而有此险怪之言也。臣等仍念,朴雴等所干,初无大段机关,只欲于未合冰前,往见其父,或沮韩贼导虏之计也。事机差池,尚未入往,为徐将所坏了,今不必仍送。止而不送之意,密通于督府,而仍令雴、璹等还到宣川,府使门下人,知其不果入往之状,以合机宜。以此意,密谕于尹暄等处宜当。敢启。”从之。初,朴雴、姜璹等行到碧团,汉将徐孤臣诇知之,送人捉住,仍送书于尹暄,故暄启闻于朝,不果送。

○号牌厅启曰:“佩牌之限,初定于丙寅正月初一日,则过限后无牌者,当依事目处断,而但闻京外无知之氓,或不知事目之严截,媕婀姑息,或远方穷村,传布迟缓,未及闻知;或移来移去,不及于成籍之时者甚多云。如此之类,若一切断以重律,则恐死者甚多,且杜自新之路。已成籍各人,则无论贵贱,并令限日内佩持,而关津讥察一款,今姑稍缓,而佩牌之限,改定于三月初一日,此限之后,则断不饶贷之意,下谕于各道观察使。”答曰:“下民之不信法令,其来已久。今若无故退定,则民之玩法,与今何异?三月之限,民又不信,则徒有过限之弊,而终无结局之时。为今之计,莫如佩牌之后,姑令京中,依事目行法然后,更为开谕民间,退宽其限,俾开自首之路,则民必趋命,号令得行,更令议处。”覆启曰:“臣等伏睹圣教,辞义严截,所当依此奉行,而但念奸细之民,不信国法,以为此法终必不行,常怀姑避之计,及知终不得免然后,始为连续追现,而佩限已迫,未及毕录。今若一切施之以王法,则非徒不可胜诛,朝廷亦难免慢令致期之失。臣等之意终欲稍为宽假,许其追现,而不从令者,始为行法,方合于三令五申之意矣。自今月初一日以后,京中之人几已毕佩,而其中或有已为入籍,而因事远在,未及烙印者;或有外方之人,佩限之前,来仕京中,应受牌于本籍,而路远未及持来者。如此之类,非故为犯法之比,似难遽加一切之法。京中如此,至于外方,则未及佩持之人,应亦甚多。依前启辞之意,京中则三月初一日,外方则四月初一日,又定追录之限,使之无遗毕佩然后,方为一一摘发,依法施行,似为宜当。”从之。

12月17日 编辑

○辛卯,唐人高孟等三十二名,漂到济州,牧使成安义启闻。礼曹请令整船出送,亦令沿海,另加护送,从之。

12月18日 编辑

○壬辰,备边司因义州府尹李莞驰启,覆启曰:“易参将承惠,久留义州,与李莞情义相亲,而颇能禁戢辽民,境内粗安,诚为多幸,而今闻谗说甚多,将不得自保云。易将之去留,而一境之利害关焉,在我不可无周旋挽留之策。体臣、伴臣处,并知会此意,俾将承惠被诬之情,陈辨于督府。”从之。

○夜一更月出时,青赤气如柱,自东方至西贯月,长可二丈许、广尺馀。

12月19日 编辑

○癸巳,号牌厅启曰:“今此号牌之法,盖欲知民丁摠数及有役、无役,以为后日变通之地,而外方守令,不体朝廷之意,多有径先侵责之弊,且民丁之数,大邑不如小邑者颇多,守令之不能著实举行,据此可知。至于入籍之中,或以良为贱,或以他主为己主,或以他奴为己奴,或以少为老,或无役而冒称有役。若任其冒录,而不为查核,则朝廷立法之意,有名无实。今宜另择刚明御史,待春和发送,巡行列邑,按籍详查,其有冒录之类,一依事目论罪。或时变服暗行,出入闾阎,详加探访,守令之径先定役者,论以违令;私征米布者,论以赃律;牌限已过之后,闾里有不佩牌者,依事目枭示,并治其统内容接之人,而如有自首其冒录之罪,则并令本官,移牒本厅,许令改籍,勿为治罪,以寓三驱失前禽之意。亦当以此意,为先下谕于各道监司。”从之。

12月20日 编辑

○甲午,午时,日晕右珥。晕上有冠,色内赤外青。

12月21日 编辑

○乙未,礼曹启曰:“古之帝王,岁时遣人,存问长老,有赐米肉、帛絮之事。判敦宁府事李直彦,明年八十二岁,领议政李元翼,明年八十岁,而此两臣,皆一生清苦,为世所服。目今岁时已过,似当有别赐食物,以示优老之意。堂上官以上年八十在京中者,亦令汉城府访问书启,并施恩典为当。”上从之。

12月24日 编辑

○戊戌,上下教曰:“参军金天锡,幸免酷祸,奉祀先祖,故慈殿恒常顾念,闷其无依。延兴夫人亦且年老,日夜望其成立,以为托后之地。超授六品实职,一以慰悦慈殿之至意,一以收恤无辜之子孙。”

○蔚山居前万户郑应甲上疏,条陈南边防守十策,答曰:“观尔疏章,深嘉尔诚。条陈之事,当量处焉。”备边司启曰:“前见郑应甲上疏,计画甚长,而文笔有馀,似非寻常武夫,故请招试其身,言矣。今见其为人,实为可用,且见水使状启,称其惯熟舟师,无出其右。国家用人,必须因其所长,而责其成效然后,人得以尽其才。道内沿海守令,或边将中,令该曹待阙差授,以试其才,兼以为开言路之地何如?”上从之。

12月25日 编辑

○己亥,领议政李元翼、右议政申钦又上箚以为:“自上久在侍药之中,乞勉加慎重,以副群望”,玉堂亦上箚劝戒,答曰:“省箚具悉。当勉副焉。”

○备边司启曰:“即接尹暄状启,因督府催粮,初给安州等官米五千六百三十一石,续发宣川等官米、豆一万九百四十石,货外加取之数,通前后,几于四万云。督府多率辽民,仰哺于我,今过五载,所食公私米粮,不知几十万石,而犹以货物拨出之故,而诿谓无一粒侵夺。彼所发之货,非关于我国之用,而一国民天,半归于辽众,今年则犹或可支,而明年则必不可继。此后督府如或更发货物,辞以本国连年失稔,前日所发丝段之价,尚未尽偿,方为未安。小邦与老爷,义同一家,岂必受价助粮,计较多少乎?宁使我国所给之粮,浮于督府所发之货,而勿令督府货物,过于本国输粮之数,有若负债者然,而每被侵责云云宜当。且该曹之所指以为:‘西边军饷,两道一年应捧米、豆,通共十二万石。除边兵所食六万石外,应输督府者,亦不下六万馀石,而管饷使所措之数,则不在此限。’前头三四朔间,多般拮据馈饷,以待下五道收米输入之意,行会于管饷、接伴使等处,何如?”从之。

○以李光庭为刑曹判书,朴东善为议政府右参赞,闵机为兵曹参知。机为人清白,且有善治之名。金德𫍯为大司成,闵应恢为持平。

○夜,黑云一道如气,起自巽方,直指艮方。

12月28日 编辑

○壬寅,夜,西方有气如火光。

12月29日 编辑

○癸卯,夜,坤方有气如火光。流星出参星下,入天苑星下。

12月30日 编辑

○甲辰,宪府启曰:“近日谏院所论沿海弊瘼事,实是病民之痼弊,耗国之巨蠹,而论执逾月,靳閟兪音,其有伤于转圜之盛德,已为不细,而昨日则又显示厌薄之意,至以政院之捧入为非。是以台谏之启,视同杂公事矣。台谏袖启草诣阙,则政院安得以不捧乎?圣明于此,未免为失言矣,臣等窃深惜之。臣经世曾于辛亥年间,忝按湖节,历遍海上,见西边大洋一带,无尺寸空地。从某至某为某势家所有,从某至某为某衙门所占,侵征征税,极其苛细。沿海居民,荡失生业,常所慨叹,故上年入侍之际,因忠勋府请复旧征之启,极陈其不可,继论裁省厅批答未安之意,则圣明温批谕之曰:‘此言,予果误发矣。’臣心感激,尚如昨日事,想圣明亦或记之矣。自此弊源一开,末流弥广,海上夺占之弊,日以益滋,今则殆与曩时无异,岂不为昭代之大累乎?使其失此,而各衙门不成模样,诸宫家阽于穷乏,则圣上之持难,犹之可也,今既万无此理,而海隅苍生,举皆欣欣然动色相庆,尽为复土乐业之民。不审圣明,何惮而惜此一节,遂成一事,而三失乎?请加深思,亟赐允兪。”答曰:“所论之事,虽曰弊瘼,诸宫所属,非祖宗朝赐与,则乃是先朝赐给,故予不敢一朝还收。意非偶然,勿为更烦。昨日下政院之教,本院不识前规,故言之,此非厌薄台谏之意也。今后尔等,亦须察为。”

○备边司启曰:“适变时,扈从人中未及论赏者,尚有一百六十七人。朝廷官爵有限,势难一时除授,而宜量其人器,随阙塡差,不可置之相忘之域也。募兵人等厥数亦多,势难一时施赏,而其中玉果居前正沈民觉,募兵九百馀名,祗谒于天安;靖陵参奉闵裕中,领率陵军三十馀名,陈疏赴难。并令该曹,依扈从之例,施赏宜当。”从之。

○下教于政院曰:“观副护军金尚宪所撰海平府院君尹根寿行状,则其中有时相与按狱大臣有郄,阴结嬖幸,用蜚语眩惑,宫禁遂起钩党之祸,名卿贤士,贬窜殆尽,公亦落职,退居广州村舍之语。予窃瞿然,薄其为人。意者,先朝必无如此之理,设有是事,如使为是说者,少知为亲者讳之之道,则其言必无如是之薄也。况己丑治狱之偏,彼此皆言。以此观之,则当时之人,亦不可谓无偏无党。此岂宫禁之咎也?此是请谥行状,当为启下文字,与士大夫间,私相著述不同。此公事还出给。”

○夜,坤方有气如火光。白云一道,起自巽方指艮方,长数十丈。

仁祖大王实录卷之十

注释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