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正月
编辑1月3日
编辑○辛丑,以李凤征为副提学,睦林重为修撰,吴尚文为献纳,洪柱震为掌令,罗晩荣为持平,裵正征为承旨,特陞安如石为兵曹参判。
1月5日
编辑○癸卯,上御仁政门,受百官朝参。
1月6日
编辑○甲辰,以李孝根为正言,李宇谦为兼司书。
○召对玉堂官,侍讲官朴涏曰:“乃者謇谔之风寝衰,忠谠之言莫闻,此虽臣僚之责,而亦在于圣上开心见诚,使之导言耳。顷因冬雷之变,特下备忘,戒饬臣僚,而匡救转移之策,亦寂然无闻,愿谘诹百僚,使之毕陈所怀焉。”上答之以留念。涏曰:“今此文殊山筑城之举,以利害言之,似非万全矣。”上曰:“文殊山形势,不可不筑,故断定始役矣。文殊俯瞰江都,贼若先据,则江都必难固守。今已始役,不可中止也。”
1月9日
编辑○丁未,以金龟万为承旨。
1月11日
编辑○己酉,太白昼见,是后屡见。
1月14日
编辑○壬子,月入东井星。
1月15日
编辑○癸丑,月晕木、火星。
○忠清观察使金澍辞陛。上引见勉谕以送。
○引见备局诸臣,左议政睦来善,备陈西北边民犯越之弊,仍条陈禁防之策。上采用其言。
○以睦林一为大司宪,权珪为都承旨,姜鋧为承旨。
○四学儒生李锡祉等上疏,请复设四学东斋。上不从。
1月16日
编辑○甲寅,前判书金宇亨卒,年七十九,宇亨居家,孝行笃至,善事继母,工隶书,屡书宝册,因此增秩,至一品,为人卑屈无气节,不能取重于世。
1月17日
编辑○乙卯,上亲制朱文公《小学序文》使之弁于篇首,其文曰:“《小学》何为而作也?古之人,生甫八岁,必受是书,即三代教人之法也。自嬴秦坑焚以来,经籍荡残,存者几希,此新安朱夫子之所以慨然乎世教之陵弛,辑旧闻而牖来学者也。呜呼!是书也,规模节次,粲然备具,有内外之分,有本末之序,曰《立教》,曰《明伦》,曰《敬身》,玆三者,内也本也。次言《稽古》,所以摭往行而证之也,曰《嘉言》,曰《善行》玆二者,外也末也。果能于斯三者,沈潜反复,验之于身,则二者不过推广而实之而已。譬如纲举则目张,根培则支达,此正小子入道之初程,蒙养之圣功,岂易言哉?若夫《敬身》一篇,尽觉紧切。盖尝论之,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成终彻上彻下,而敬怠之间,吉凶立判,是以,武王践阼之初,师尚父之所以惓惓陈戒者,不越乎是,学者诚有味于斯,动静必于敬,造次必于敬,收吾出入之心,立吾正大之本,今日下一功,明日做一事,于不知不觉之中,灵台泰然,表里洞彻,则进乎《大学》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特一举而措之矣。其于风化,乌可少补云尔?岁在甲戌春正月哉生魄,序。”又亲制《时敏堂铭幷序》曰:“时敏堂,在储承殿之南,即世子胄筵之正堂也。堂以时敏名,盖取诸说命务时敏之义焉。诚以元良一国之本,而学与不学,治乱自判,苟不卑逊自下,敏于学而如有所不及,则其何以日进缉熙之域哉?遂以作铭,用替盘盂云尔。铭曰:‘眷彼铜闱,焕焉高堂。曰时曰敏,训义孔彰。万民攸系,一国元良。学之勤否,实判兴亡。粤惟圣祖,曁我先王。毓德春宫,罔有怠荒。昼筵夜对,玉食未遑。诚意蔼然,相得益彰。至矣尽矣,迈古禹、汤。嗟汝体法,不愆不忘,不役耳目,不迩貂珰。左右正士,前后刚方。惟日孜孜,无息自强。厥德日修,天禄日昌。匪我臆说,圣言煌煌。替古盘铭,以资检防。’”上又亲制《儆戒十箴》,以赐世子。其法三朝箴曰:“於乎百行,非孝不立,天经地义,万古不易。惟孝为大,文王是则。日三问寝,洞洞属属。”其亲贤士箴曰:“纷华波荡,此心难持。是以涵养,贤士必资。前后宫僚,左右宾师。规达朝夕,非法不为。”其勤讲学箴曰:“幽独得肆,其心易放。莫谓无知,明明在上。克念克敬,必扩充之。屋漏在迩,须以为师。”其戒逸豫箴曰:“今来古往,鸩毒宴安。元圣恳恳,七更其端。念玆在玆,所其无逸。罔敢或懈,兢兢业业。”其纳忠言箴曰:“药不瞑眩,厥疾奚瘳?勿谓逆心,而反必求。求之如何?必有其道。惟将太甲,反复戒告。”其堲谗说箴曰:“谗人为祸,何莫不然?君臣际遇,则尤恤焉。堲谗远侫,讵有他途?终始诚意,务尽交孚。”其慎喜怒箴曰:“七情之中,曰怒曰喜。中之则难,散之则易。此病未除,更做甚事?中之如何?必也蕴理。”其崇俭约箴曰:“覆邦兴邦,由奢由俭。夷考前牒,符契若验。大警厥心,乃懋厥德。为国惜福,为民作式。”其明赏罚箴曰:“以劝以惩,惟赏惟罚。用是昔人,乃慎乃必。欲明二者,宜戒偏着。大公照临,人心可服。”
○以丁时翰为执义,崔敬中为掌令,李适意为持平。
1月18日
编辑○丙辰,上,下备忘记曰:“凡天下之事,未必事事而尽善,间有讹误于前而厘改于后者,觉今日之是而悟昨日之非者,既审其误,又知其非而曰:‘我已行之,何妨因循?’其流之害,日趋于委靡,无事可做,宁有是理哉?噫!文庙从享,是何等重事也?当跻而不跻,不过为一时之欠典;不当跻而强跻,其污圣庙而辱斯文,为如何也?李珥成浑,本非德备之人,又多难掩之累,而予莫之察,未免滥跻,则其可曰:‘我已行之而不思其正讹误明是非之道乎?’此所以更化之初,快从公论者也。第于伊时,或有为珥、浑左袒者,或有违拒朝命,不即黜享者,当此人心陷溺,义理晦塞之日,羸豕踯躅之渐,邪说肆行之患,不可不预为严防。今后敢以珥、浑事,不恤公议,挺身立帜者,当以侮圣庙之罪论之,须宜明白布告。”于是,下谕八道,一一布告于诸州府郡县学校。
1月22日
编辑○庚申,领议政权大运呈告累月,至是出仕,上引见宣酝,教曰:“礼固无间于家人父子,安意醉饱可也。”承旨金龟万、记事官李柱天、兪世重、假注书李德运入侍,皆醉饱后。上曰:“元老出仕,不可无志喜之举,诸臣各赋联句可也。”上先自口号一句曰:“一堂今日风云合。”大运赓之曰:“和气融融泰运长。”龟万曰:“舜殿赓歌臣幸忝。”柱天曰:“商家麹糱庆宣觞。”大运进曰:“入侍之臣只五人,而各赋一句,未成律体,柱天有诗名,使之添入第三联何如?”上允之。柱天又曰:“都兪盛事超三五,规砭嘉猷迈汉、唐。”世重曰:“咫尺威颜承圣渥。”德运曰:“醉衫共惹御炉香。”四韵既就。上又口号曰:“多难正忆老成臣。”大运曰:“只祝吾君圣德新。”龟万曰:“鱼水一堂千载会。”柱天曰:“鸿恩稠叠此时臻。”德运曰:“梅腮动处传金斝。”柱天曰:“柳眼开边占上春。”世重曰:“醉饱筵前歌且咏。”德运曰:“恭将短律祝尧仁。”仍罢黜。
1月23日
编辑○辛酉,以丁时润为副校理,崔恒齐为掌令,沈得元为正言。
1月24日
编辑○壬戌,追复赵䃏官爵。己巳,䃏虽伸雪,而犹在削夺之科,至是,乡生李文桢者,上疏称冤,因备局覆启,许复其爵。
1月25日
编辑○癸亥,上受灸,领府事金德远曰:“故参判郑蕴忠直之节,照人耳目,朝家既已赠爵赐谥,而蕴当南汉扈从之时,职是亚卿,则正卿之秩,当为生前赏资,而今反以此加之于身后,似有歉于旌美之典。至于文简之谥,考其行迹,亦不相称,请加赠改谥。”上令该曹禀处,后未果覆奏。
1月26日
编辑○甲子,以李玄纪、申㶅为承旨,李浚为修撰。
1月28日
编辑○丙寅,前判书李之翼卒,年七十,之翼乙卯为谏长,谄附邪论,构捏宋时烈。因此拔身,致位正卿,人甚鄙之。
二月
编辑2月2日
编辑○庚午,修撰李浚上疏曰:
缮修之役,伤于太急,丹艧之饰,未免过侈,宛马多畜于内厩,异物或入于翫好,殿下之尚俭,其有实乎?杨绾以清名俭德为相,而天下从之,况人君能正己以先,其有不导率者乎?即阼以来,不问人之贤愚,用一番人则举一番而进之;退一番人则举一番而黜之,进退之间,增其党祸,其有伤于国脉,为如何哉?至于缮筑城障,绸缪阴雨,是固国之大事,而冬月打铁,浮石深峡,其骚扰极矣。彼文殊之形势,有多少利害,徐待岁丰民苏而始役,未为晩也。“上以进言之诚,深用嘉尚,疏末事,已谕予意,答之。
2月3日
编辑○辛未,以柳命坚为吏曹参判,李相勋为掌令。
○引见大臣备局诸宰。
○副提学李凤征上疏,备陈各道屯田诸宫折受之弊,请依祖宗旧章,一切革罢。上以事多掣肘,有难轻议,答之。
2月6日
编辑○甲戌,流星入参星。
2月10日
编辑○戊寅,流星出氐星上。
○以权愈为礼曹判书。
○宗室花春君㵾、花山君涗上疏曰:
太庙玉册多缺,自第三室以下,至第八室,俱无所藏,或言见失于兵火,而时诎举赢,尚未改备云。噫!我祖宗圣德神功,镌之金石,昭示无极者,诚仪章之不可阙也。邦内粗安,今六十年,而一任因循,尤为未安,愿殿下,命礼官询问大臣而改备之。
上以其事下礼曹。礼曹判书权愈,请奉审而处之。上曰:“《谥册文》之首,必曰:‘嗣王遣臣某,今欲追补。’其将谓何?此所以为难也,然遣大臣奉审。”右议政闵黯奉审讫,启曰:“自太祖大王第一室,至中宗大王第六室,《谥册》失于壬辰之乱。所存者太祖加谥及神德王后追祔时所进《谥册》,而宣祖、元宗两朝《谥册》,破坏于丙子之乱,而埋于庙后矣。”上命议于大臣儒臣,领议政权大运曰:“列圣未遑之典,举而行之,自是盛事,而但不深惟列圣本意,且不审事理如何?径行追补之礼,非所以慎重典礼也。左议政睦来善曰:”今考列圣实录而搜其所缺者,一循旧本,新造《玉册》,奉安太庙,昭示万世,以尽奉承之道,则岂不有光耶?“领中枢金德远曰:”我朝屡经兵燹,列圣谥册,或逸或坏,而皆未追补,我祖宗纪德表功之文,终将归于亏缺,岂不惜哉?考诸实录,必有可征,用旧文而备新册,追上如仪,则有光于我圣上恭承宗庙之孝矣。然宗庙之礼,理宜慎重,更命玉堂诸臣,博考载籍,使国家变礼,务归至当则幸也。“右议政闵黯曰:”《玉册》不藏,实为阙典,本文当载实录,而进册例用首相,今若考本文而以其时首相塡名,藏之太庙,以备仪章,恐无所害耳。“吏曹判书李玄逸曰:”前后谥册之缺,在于壬辰。丙子之乱,自壬辰至丙子,自丙子至于今,其间非无守经据礼之臣,亦未尝有改造追补之请,岂皆未遑而然也?窃恐宗庙事重,以阙疑阙殆之道处之也。《春秋》只书“夏五。”不系月字。史册一字,犹不敢补,以存传疑传信之法,况谥册中年岁之甲乙,奉使之谁某,若不能详知,其事臆度而为之乎?且在数百载之后,既非上谥作册之时,又非列圣在世之日,而辄书列圣御讳,纷纷改作,亦非后世臣子之所敢安也。若以为有其举之莫敢废也,则必须考出当代《实录》及《仪轨》,俾无一字一句,涉于疑似,又命玉堂诸臣,博考《杜氏通典》、《文献通考》等书,详知前代故事,以为证左然后,商酌处之,允合事宜。“上曰:”大臣儒臣,献议不同,其令玉堂,博考载籍禀处,弘文馆遍考前代《史记》、《文献通考》、《杜氏通典》及《诸家注疏类编》、《昭代典则》、《大明会典》等书。“终不得可据之文,上更命时任原任大臣二品以上三司诸臣,会议于朝堂,其谓之可行者二十人,谓不可行者十二人,武臣不敢献议。上犹不能决,命春秋馆,考江华所藏《列圣实录》,则历朝《玉册》起辞,月日间多阙漏,不可为证,事遂寝。
2月11日
编辑○己卯,月晕回木星火星。
○庆尚道宜宁、陜川等地,地震,道臣以闻。
2月12日
编辑○庚辰,流星出角星。
○御昼讲。
2月13日
编辑○辛巳,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初汉人程干顺,漂到济州。牧使李基夏驰状以闻。或言当从陆领还,或言当从海放遣,至是,权大运白上曰:“己巳朱汉源等之领还也,北京回咨,既曰:‘今后漂到者,宜勿押遣,只将人数货物,俟进贡便开报而已。’其意盖为我国除弊事也,可补其破船,由海道而遣之。”闵黯继以为言,上从之。户曹判书吴始复言:“朔书之法,徒有其名,难责实效。勿论文荫儒士,择其善书者,特加劝奖,庶无怠弃之患矣。”大运、黯等:“请择善书者十馀人,使始复管其劝奖之任。”上从之。时御营大将尹以济,以脚病屡上疏乞免。大运、黯等,以陵幸时不可无御营大将,请递之,复以黄征为其代。〈史臣曰:“以济再任大将,抚驭有方,颇得军情,而征为人褊浅,政令烦苛,尝代以济,大失将士之心,及是复代,众皆愕然。”〉
2月15日
编辑○癸未,以李湜为大司谏,郑维岳为右参赞,权重经为吏曹参议,权瑎为大司宪,闵兴道为吏曹正郞,柳命贤为工曹判书,李祯、吴尚游为掌令,闵章道为持平,闵昌道为大司成。
○庆尚道玄风县失火,仓谷二百馀石皆烬、千八百馀石为烟气所熏,不可食,道臣以闻。
○咸镜观察使权歆状言:
茂山府筑城之议,十年不决。或筑或止,盖西北胡山俯瞰城中,既无水,且孤绝难援,不可守之地也。然土沃宜农,边氓日聚,迁徙非其愿,运石亦多,城楼已创,功垂成矣,弃之可惜。“事下备局,备局亦以歆言为可,遂许毕筑。
2月16日
编辑○甲申,全罗、庆尚等道地震,道臣以闻。
2月22日
编辑○庚寅,引见大臣备局诸臣,时将筑文殊山城,朝臣固多毕议者,而上意已决,命两局大将往审形势,兵曹判书睦昌明,亦承命而往,遂定基址,及归,以图献之,仍赞其计。右议政闵黯亦言其可。昌明以伤农为忧,请待秋始筑,上从之。初江西品官,多豪强武断,乡井托以权复,〈非朝家复户而郡县私自许复曰权复。〉私窃田赋。县令尹以亨欲惩其弊,并囚前后为乡任者,将重究之。诸囚撞狱门而出,各自逃逸,乃击鼓讼冤于阙下,讦告以亨居官贪污状。上遣御史核之。以亨犯赃果狼藉,屡被刑讯,将处以死。品官等,已勘以编配。至是,领议政权大运及工曹判书柳命贤共言:“以亨固不足惜,但官长与土民相讦,土民被谪而官长至于死,将何以明上下之序也?”吏曹判书李玄逸曰:“昔卫臣元咺,诉卫候于周卿士。议曰:‘君臣皆狱,父子将狱,渐不可长。’遂不问。宋时有小卒,辱其官长,韩琦,以以下犯上,即日处斩。朱文公尝因奏箚,告宋孝宗曰:‘凡议谳之法,先观尊卑上下之分,若以卑凌尊,以下犯上,则虽直不右。今以亨,恐不可偏罪也。”上遂命减死定配。大司谏李湜进请还收成命,其言曰:“邑民之告土主者,殿下既以法治之;则守令之为不法者,独不可以法治之乎?今若贷以亨,则贪官污吏,将无以惩之。”上不纳。屡启乃停。
2月23日
编辑○辛卯,月犯南斗第四星。
○上将幸献陵,以其稍远也,用谒厚陵例,议省陪从诸臣,玉堂亦许二人扈驾。副提学李凤征等上箚言:“经幄之官,职亲地密,不可不并从。”上许之。
○癸酉春,蔚山渔采人四十馀口,泊船于郁陵岛。倭船适到,诱执朴于屯、安龙福二人而去。及其冬,对马岛使正官橘真重,领送于屯等,仍请禁我人之渔采于竹岛者,其书曰:“贵域濒海渔氓,比年行舟于本国竹岛,土官详谕国禁,固告不可再。而今春渔氓四十馀口,入竹岛杂然渔采,土官拘其二人,为一时证质。本国因幡州牧,驰启东都,令渔氓附与弊邑,以还故土。自今以后,决莫容船于彼岛,弥存禁制,使两国交谊,不坐衅郄。”自礼曹覆书曰:“弊邦禁束渔氓,使不得出于外洋,虽弊境之郁陵岛,亦以辽远之故,不许任意往来,况其外乎?今此渔船,敢入贵境竹岛,致烦领送,远勤书谕,邻好之谊,实所欣感,海氓猎渔,以为生理,不无漂转之患,而至于越境深入,杂然渔采,法当痛征。今将犯人等,依律科罪,此后沿海等处,严立科条而申敕之。”仍以校理洪重夏,差接慰官,至东莱倭馆,则橘真重,见覆书中弊境郁陵之说,甚恶之,谓译官曰:“书契只言竹岛固好,必奉郁陵者,何也?”仍屡请删改,而私送其从倭,通议于马岛,殆至半月,迁延未决。重夏使译官责之。从倭私谓译官曰:“岛主必欲删郁陵二字,而如有难处者,亦许受书正官之委曲请改,自尔如此。”又迭为游辞以争之,朝廷终不听。橘真重计穷情露,乃受书以归。于是,治泊船郁陵岛人,或刑讯或编配。后承旨金龟万侍讲筵,白上曰:“臣昔为江原都事,至海上,问居人以郁陵岛,则为指示之,臣早起遥望,三峰历历,及日出,都不可见矣。以此比之于灵岩月出山之望济州,则尚为近矣。臣谓当置镇于此岛,以备不虞。向者渔采人之谪配,恐为过也。”上曰:“尔言亦有见矣。”〈史臣曰:“倭人所谓竹岛,即我国郁陵岛。而郁陵之称,见于罗、丽史乘及唐人文集,则其来最远矣。岛中多产竹,亦有竹岛之称,而其实一岛二名也。倭人隐郁陵之名,但以竹岛渔采为辞,冀得我国回言,许其禁断然后,仍执左契,以为占据之计。我国覆书之必举郁陵者,乃所以明其地之本为我国也。倭人之必欲改郁陵二字,而终不显言竹岛之为郁陵者,盖亦自病其曲之在己也。噫!祖宗疆土,不可以与人,则明辨痛斥,使狡倭无复生心,义理较然,而过于周慎,徒欲羇縻,如犯人等科罪之语,尤示弱于邻国,可胜惜哉?”〉是夏,南九万白上曰:东莱府使报:‘倭人又言:“朝鲜人入于吾竹岛,宜禁其更入也”臣见《芝峰类说》,〈故判书李晬光所著,芝峯即其号。〉倭奴占据𥐟竹岛,𥐟竹,即郁陵岛也。今倭人之言,其为害,将无穷,前日答倭书,殊糢糊,宜遣接慰官,推还前书,直责其回宾作主可也。’新罗图,此岛亦有国名,纳土贡。高丽太祖时,岛人献方物。我太宗朝,不胜倭患,遣按抚使,刷出流民而空其地,今不可使倭居之。祖宗疆土,又何容与人乎?“申汝哲曰:”臣闻宁海渔人,岛中多大鱼,又有大木大竹如杠,土且沃饶,倭若据而有之,旁近江陵、三陟必受其害。“上用九万言,命还前书。
2月25日
编辑○癸巳,上驾至献陵,展谒讫,仍览纪功德之碑,以屡经兵燹,文字刓缺,命礼曹议其变通,礼曹判书权愈,请询于诸大臣,皆言宜树新碑。上从之。遂设重建厅,改建之,且存其旧者。承旨申㶅言:“碑中所记功臣后孙,宜加录用。”上可之。
○上以辇路新开,役民不少,命优恤之。宣惠厅请广州今年春大同米,每田一结,各在二斗。从之。
○上特命遣官,祭东郊众塜。是辛亥饿死人所瘗也。曾于谒宁陵时,戒有司致酹至是,又用其例。
2月26日
编辑○甲午,上行祭,且亲制文祭明善、明惠两公主。遣官祭永昌、平原、齐安三大君墓,墓皆在陵侧故也。
○上驾到广津,召本州诸父老,询其疾苦,对曰:“旧年粜籴,逋欠甚多,催科之患,及于族邻。”上命就最旧者,量减之。
○上至箭串牧场。〈习阵之所。〉御帐殿,命训炼禁卫御营,合为一营,皆号令行军,而潜使马军突击,以观应变之状。上奖阵法之不失,次仍赐三大将厩马,中军及禁军别将,亦预焉。
2月27日
编辑○乙未,以李浚为副校理。金汝键为修撰。金世钦为持平。蔡成胤为正言。李相勋为文学。
○将建碑于开城府穆清殿,以纪其绩,上亲书额以下,文是大提学权愈所制也。
2月30日
编辑○戊戌,以金世镐为检阅。
三月
编辑3月3日
编辑○辛丑,初吏曹判书李玄逸,乞赐暇焚黄。上不许,且教曰:“予恐浩然南归,不肯幡然故难之耳。”至是,上三疏言:“竣事之后,若无疾病,则岂敢长往而不返?”上曰:“卿岂食言?”玆允所请,仍命乘驲,且赐奠具。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
○副提学李凤征上疏曰:
清庙颂乐,每当大享,奏假圣灵,非他仪典比也。第一室歌基命,第二室歌归仁,第三室歌亨嘉,第四室歌辑宁,第五室歌隆化,第六室歌显美,第七室歌重光,第八室歌龙光,第九室歌贞明,第十室歌大猷,第十一室歌绎成,此乃初献乐章,而观其义旨,则与各室功德多不侔。《五礼仪》、《俗乐轨范》二册,列书乐章而不言某室所奏,亚终献亦如之。亡其典乐辈,以其所载次第,逐室分排,随谱诵习,为当行之例而然欤?各室祧迁后,旧章仍存,升祔后,新章不录而然欤?殷周世祀汤之诗。祭文王之诗,皆举实揄扬。高宗中兴之德,大王肇基之烈,别构乐章歌之,一见可知其为某代功烈也。基命章浮海徙庆之句,似是圣穆时事,而用于太祖庙,贞明章克配乾刚之句,似是后妃室所歌。而用于仁祖庙,其失序夺伦甚矣。此外各室,率多如此,其在共承之道,不可不速议正之,乞命春官禀旨施行。
答曰:“清庙乐章,颇有错误,尝欲厘改而未果矣。”仍命礼官禀处,议者颇不一,上亦重其事,遂寝不行。
3月4日
编辑○壬寅,御昼讲。吏曹判书李玄逸言:“己丑冤死人副提学李泼、应教李洁等,风节行谊,焯然于时,尤皆笃于孝,故参议安邦俊,以媢嫉之人,犹且称之,此可见其平生也。往在辛未冬,权歆为承旨,白前席,赠泼爵吏曹参判,洁副提学,而泼、洁俱无后裔,故尚未举赠典。今若特旌其闾,使不至泯没,则其于显忠遂良扶树风声之道,亦可以少补矣。”又曰:“仁祖朝,有孝子崔有渊者,九岁时,家中小婢,适获罪于顺和君。君大恚,捕家长甚急,家人皆惊怖、有渊不告其父母,径诣君所,辨析该详,辞旨恳恻。君怒解,事得已。人皆以为难。及长,孝行卓然,敬养备至,畜一爱妾,尝少咈其母意有渊即日遣之,终身不复见。丙子之难,避兵江都,贼猝至。有渊负其母,苍黄登舟。其二子一孙,在岸上悲号跳踯。母顾有渊曰:‘奈何欲弃此而独生乎?’有渊泣曰:‘势不两全,不可以儿子故贻祸老母。’遂刺船而去,竟得脱母于难,而二子一孙,为贼所驱,并渰水而死云。此皆有渊过人之行耳,亦合有旌美之典。”上并命该曹禀处。礼曹请旌李泼、李洁旧闾,而崔有渊则不许。上可之。
3月5日
编辑○癸卯,御昼讲。
○太学生洪重华等百馀人上疏,请留祭酒李玄逸曰:“经席不可无玄逸,胄筵不可无玄逸,国子不可无玄逸。”上赐批奖之。且教曰:“疏中有竣事复路之语,以儒贤体国之心,决知其不忍长往也。”初闵昌道,巡察岭南,玄逸询去就,昌道曰:“官爵未易辞也。”玄逸不知其讽己,晏然赴召。夫以昌道之卑污,其言犹如此。盖其党亦多窃议者。至是乞暇而归,其实未必决去也。人皆以上批中不忍二字,为深知玄逸云。
3月6日
编辑○甲辰,吏曹判书李玄逸告归。上引见宣酝。玄逸:“请任贤去邪,崇俭约禁佚欲,修实德谨天戒。”且曰:“岭南有前翊赞李惟樟者,博闻多识,为一时老成宿德。又有文东道者,曾拟谘议,卓然以才学名。都下有参奉李泽者,亦素负士望,今若擢而用之,使出入经席书筵,则必多补益。”上嘉纳之。
○御昼讲。
○成均馆三日课制不行。上特召大提学权愈试士,赐丁道复及第。
○以李凤征为大司宪,权瑎为副提学,金兑一为辅德,吴尚文为副修撰,崔恒齐为献纳,李云征为全罗道观察使,洪重铉为副校理。
○有盗明火,入都城中民家,刃伤人,劫货而去。
3月7日
编辑○乙巳,御昼讲。
3月8日
编辑○丙午,御昼讲。
○备边司言:“都城中强盗,持火劫人,古未尝有也。请重推左右捕盗大将及当夜主巡逻军门大将,而从事官部将及军门将校,宜并下狱论罪。”上从之。
○左议政睦来善引疾呈辞。上赐不允批至三。
3月9日
编辑○丁未,月晕回木星、火星。
○王世子始开书筵。
○庆尚道晋州牧女人,一乳生二男一女。漆原县雌牛产犊,两头四角,道臣以闻。
3月10日
编辑○戊申,月晕回木星。火星。
○御昼讲,知经筵吴始复言:“阙门扁额,久而色渝,宜易以新。”上许之。谨按每年春秋,三幸诸陵,民力竭矣,历临郊次,既习阵法,将御后苑,欲试武技,君心逸矣。始复以判度支,入侍经筵,未尝一言及于君德民弊,而秪以阙门扁额为忧,何其细且卑也?
3月11日
编辑○己酉,御昼讲,参赞官权瑎曰:“近者,自上春秋拜陵,畿民困于治道,殊非厚财养力之义,请以每年一谒为式。”上不答。
3月12日
编辑○庚戌,以李元龄为承旨,李济民为修撰,金兑一为司谏。
3月13日
编辑○辛亥,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右议政闵黯,请令民捕都城四山松虫,且申禁潜斫松,有犯者,即无论贵贱,辄以重法绳之。上可之。
3月14日
编辑○壬子,宪府启曰:“国家自设五营,军容杂于国容,已非盛世之美制。而豪悍之习,骄横之渐,日以益甚,乃者宫城至近之地,有明火作贼之变,而所捕徒党,多两局军卒,请令各军门,申饬将校,管束队伍,使不得如前横恣,如更有作贼者,当该主将及将校,从重科罪事,定式施行。湖右氓俗,本狡犷,内浦为尤甚。至于保宁地,则或怀嫌或因斗放火及铳,殒毙人命者有之,请令本道,严饬该邑守令及讨捕使,密加诇察,期于必捕,以除民害。”并从之。且教曰:“主将事体有别,何必一体定式乎?”
3月16日
编辑○甲寅,以吴尚文为副修撰,吴始大为咸镜道观察使。
3月18日
编辑○丙寅,上御春塘台帐殿,观武才三日而止。先是,上,下教曰:“秩高武弁,曾经阃帅者,厌于习艺,惟思自便,骑刍片箭柳叶箭,俱不得一中,则当论罪。是故,诸武臣年老者,前期骑射,然只为一时观瞻耳,未必实有其益云。”是日兼设文臣庭试,选五人,左承旨姜鋧为首。上命赐马,其馀赐皮有差。
3月20日
编辑○戊午,观武才毕试,赏赐入格人有差。上仍御帐殿,宣酝于大臣近侍及诸考官。全城君混进曰:“昌嫔诞德兴大院君,而香火将绝,宜询庙堂而处之,以尽报本之道。”闵黯曰:“宗庙尚有祧迁之礼,昌嫔虽诞大院君,世代既远,岂可复其已废之祭乎?”上曰然。
3月21日
编辑○乙未,献纳崔恒齐上疏曰:
春台试才,加资者至于二十馀人,臣窃以为太过也。爵赏者,人主所以砺世磨钝之具,不宜轻施,以启希望之路也。设令此辈,当国家缓急之际,有军功可纪,则殿下将何以加其赏乎?有射不中而特命赐马者,未知此赏何名?
盖指御营大将黄征,特以善驰马,亦被锡赉也。上答曰:“亲临试才,例施优赏,今不可改,不中赐马,意在优异也。”
3月22日
编辑○庚申,宪府请令诸道各邑,尽算龙洞。于义。寿进诸宫折受实数,急速上闻后,询于庙堂,商确定式。上不纳,后只命罢沃川地所折受者,屡启乃停。
○忠清道沃川儒生黄镇华等上疏,请复全彭龄、郭诗等祠。上命该曹禀处。未几,其党败,事寝不行。
3月23日
编辑○辛酉,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闵黯曰:“去年春,臣以一种人聚货募党事,略陈于榻前矣。臣方待罪禁营提调,禁营军官崔山海,来告其妹夫咸以完,有欲谒事,在门外。臣试使之入。以完入言,渠适与崔格者为比邻,格曰:‘前承旨韩构子重爀,与金庆咸为内外昆弟,自庆咸窜后,仍主张其事。而金镇龟之子春泽及兪命一之子复基及兪泰基等聚议。又以康晩泰、边震英、洪汁万翼、卞鹤龄〈尔辅子。〉李突、金宝命〈起门子。〉金道明、李东蕃、朴世建、李起贞、李后成、蔡以章、李震明、李时棹、李时材〈实时桧而误称材。〉等,为之徒,各捐金钱布帛。洪以度为全罗兵使时,多出军布以助之。于是悉以其货物,委之于重爀及晩泰,恣所为,不问其羸费,而酒食呴濡,广植党与,因行贿于阉嬖及戚家。〈张希载。〉使之造讆言诬说,以诋訾朝绅,动摇人情,而为阴险逞奸之计云。’盖此辈此事,国人皆知之。特其踪迹,甚谲秘故,不详其为某某焉耳。今以完,既指名发告,不可不明查论罪,以破其阴谋邪计,令禁府严核得情何如。”上曰可。仍命于究核时,特加严刑。
3月24日
编辑○壬戌,下前郡守黄钊、前都事金鲁得、进士韩硕佐于狱,以李震明援引故也。
3月25日
编辑○癸亥,御昼讲。
○特擢姜鋧为礼曹参判,以吴尚文为副校理,李相勋为掌令,沈樘为持平,李济民为辅德,洪重鼎为文学,李麟征为承旨。
3月26日
编辑○甲子,御昼讲。
○韩重爀等诸人就囚。李震明、李后成、李起贞、金道明、李东蕃、边震英、兪复基皆言:“或贷银货于人,或贷人之银货,而非有谋计也。黄钊、韩硕佐、金鲁得,以贷银于震明,为震明所告。亦言非有谋计,重爀及李时棹、时桧、金春泽、康晩泰、卞鹤龄、洪万翼、李突、兪泰基,皆对以不知状。金宝命、朴世建、蔡以章,皆未及拿。李泳以受洪以度军布,为以完所告,而方在谪,亦未囚。以完供辞:‘如黯所奏,而又言行贿于张希载,则时棹主之,欲纳银与人参,而希载不受。且以酒肉,交结张万春,欲伺察朝臣之动静。春泽、万翼、鹤龄、洪箕畴,自为一党,其谋非俺辈所知。’崔格供辞,与以完言略同,禁府请使以完、格、时棹、时桧、重爀面质。”以完、格谓时棹言:“三大将〈训炼守御禁卫〉日约会射侯,右相户判训将,夜会张万春家,欲以此上变,且言元次山占辞最吉矣。”时棹曰:“射侯事,是以完言也。”时棹谓重爀曰:“汝父子与术士任金善全,常言近日星象,金旺火衰,金属西,火属南,南人当败,西其得志乎;若岁甲戌月正中吕则事其蔑不济乎,今且及期矣。汝辈颇跃跃自喜,汝又言义原君爀,复其属籍,主仁嫔祀。东平君甚恶之,今若告义原君,与南人为逆,则东平必悦。汝又言大殿首别监〈掖庭下人之称〉与之相亲,可使通于大内也。汝又言训炼大将,有缮帒点兵等事,恐有非常,此亦可以上告,欲问于哨官郭翰国也。汝又言万翼,初与同事,后乃为春泽之党。箕畴。南从万,皆以银与春泽。又言使申彦华子栻,赂银于东平君。汝又言朴思良,为天文术,讥察南人而报之。汝又言钊尹堦、具镒,皆出银货,而少论中崔锡鼎、李濡,亦当为之。”重爀曰:“时棹言皆诬。我实不知也。”重爀书有见出者,问其中好妙理奇消息之说,重爀亦推诿不肯言。于是,判义禁柳命贤、知义禁郑维岳、同义禁睦林一请对。上引见,命贤等白上曰:“时棹、重爀所言,皆妖恶大故。似不当自本府核之。”上曰:“设鞫严讯。
○设鞫厅于义禁府,韩重爀等并移囚。左议政睦来善,亦辍告而赴。
○知义禁李义征上疏待罪,以韩重爀面质时,言及三大将故也。上答曰:“蓄憾构虚,必欲嫁祸,自是此辈之伎俩,凶险之说,何足挂齿?”时禁卫大将睦昌明守御使吴始复皆疏辨,批旨大略同。
3月27日
编辑○乙丑,火星犯鬼宿东北星。
○京畿阳川、孔岩津水浊赤,至十数日乃清。
○以李著晩为都承旨,李济民为副修撰,姜世龟为大司谏,李玄纪为承旨。
○司谏金兑一,献纳崔恒齐,正言蔡成胤、沈得元,论禁府都事具廷柱奸滥诡谲。物议嗤点,狱事方张,而先泄语言,不可仍置金吾之任,请罢职不叙。从之。
3月29日
编辑○丁卯,平明忽有三人,直入差备门,上变书。上,下其书于鞫厅,䌸其人,使金吾郞押付本府。其人姓名,金寅〈幼学。〉朴贵根〈留曹书吏。〉朴义吉〈保人。〉也。其书大略先言:“失时之辈,颇怀怨望,方且聚银货,有所计议。”又言:“张希载,以钱贿诱金海成,使其妻母,〈即崔淑媛之叔母。〉欲鸩害崔淑媛。”又言:“信川郡守尹憘,训局别将成虎彬等,谋不轨而大将与焉。又举闵黯、吴始复、睦昌明相连状。又以憘之与诸朝绅私相问遗书,同封于变书中,以为证。而憘书,皆只书谨伏问安四字,而惟所与金元燮、闵章道书,末有前所谋议事云云之说。”
○知敦宁李义征,以金寅等变书,上疏待罪。上答曰:“所谓变书之巧诈凶险,固已洞烛,何足挂诸牙颊乎?”右议政闵黯、兵曹判书睦昌明、户曹判书吴始复、左尹张希载,皆陈章。批旨略同。
○鞫厅诸臣请对。上引见诸臣,以变书本用谚字,不便御览,故翻以隶书,进于上,命承旨读之。既,上曰:“诈伪凶险,安有如此之极乎?”权大运曰:“金寅辈,始欲以失志人怨国之状,与尹憘共议上告,终则反告尹憘,故其言自相矛盾,然当并加究问。如金海成事,不近人情,宜勿问。”上可之。金德远曰:“臣闻之,寅初与尹憘,有凶言。憘言于张希载、李义征及右议政闵黯。”且曰:“若见寅,可以知失志人所为也,黯斥之不听,义征、希载亦然。寅又从训局别将成虎彬,数相还往,义征识其为妖人,责虎彬使之绝,虎彬不肯,犹舍匿之。义征遂数以违令,黜虎彬。寅仇视义征。且自捕盗厅,发卒追捕,寅方见急,故为穷兽嚂人之计,不翅若观火矣。憘固以闻于寅者,与书于金元燮、闵章道,今寅以此书,谓憘有谋耳。”上曰:“观大将疏辞,诚然矣。”
夏四月
编辑4月1日
编辑○朔戊辰,以李济民为司谏,蔡彭胤、朴希闵为正言。
○时鞫厅更问韩重爀。重爀不肯服,仍曰:“李时棹尝自谓出入于闵黯、吴始复、李义征、吴始大、吴尚游、闵章道、福平君㮒、吴尚伯、张万春家,察其非常,传道于俺及康晩泰、李谭、申处华,而今反构俺,且时棹,尝往㮒家,义原君爀、吴尚游、尚伯在座,尚游尚伯指爀曰:‘是吾辈所倚之人耳。’仍论仁嫔奉祀事而罢。俺之所闻于时棹者,如此矣。”问时棹以未尽告者。时棹言:“韩构尝与韩楷、任𡋛同坐,构曰:‘吾辈方谋大事,而老少二党,各自为之,故尚不成。老党则金春泽为其主,因公主家及崔琥,与掖庭诸属而图之。少党则吾辈是也。’庶孽李谭,与诸宦寺缔交,且与崔琥从妹夫中官姜遇周相好,故使谭图之。且有一策,宋相〈指时烈。〉之丧,禹寿台〈在南门外。〉会哭人,殆过数千,各发其奴五六丁,可以用之。且赂遗辇下诸军,如陈平之计,可以济事。且东平君杭,乳母之子,为掖庭别监,可以任之。具镒已老,李䎙可为大将。又闻重爀之言曰:‘西人当朝,废妃复位,中宫自当废也。’书札中李彦纯所谓京中所置者,俺固不能记也。”崔格、时桧、晩泰,亦不肯服。鞫厅议曰:“重爀不可不严讯,格固自告而犹有未尽言者。时桧、晩泰,俱敢有讳,请并施刑。又拿其所干连诸人,元次山、谭、彦纯楷并囚。构、𡋛、栻未及拿。”鞫厅刑讯康晩泰,杖未准数,晩泰乃曰:“俺粗解医方,与重爀相善,一日构在庇仁言病,以书邀至,则构固无恙。使俺见任𡋛,构与𡋛仍言曰:‘方今国运垂讫,海岛有郑直人者,将升陆矣。’吾等欲从之,而不可不豫具军装兵器,以故方与诸同志者,各出银货,若亦量力以助之,既又相与谋曰:‘见走獐释执兔,非计也。’遂图换朝局,行贿有三岐,李时桧通于张希载、申栻通于东平君,李谭通于宦寺辈,银是俺以完、震明等诸人及沈涑、金万龄、具镒、李䎙之所出耳。欲上变告右相户。兵两判书而除之。重爀尝曰:‘密旨下于南相〈指九万。〉及金锡衍。’又曰:‘老党则欲复废妃,少党则欲移废妃于别宫。’俺固与闻此言耳。”鞫厅议曰:“是当即诛之,而所援之人,尚不及问,宜有待也。”判批曰可。刑讯崔格、李时桧一次不服,将更讯,始自服,格言:“聚银货谋议,如晩泰所言。”时桧言:“果听重爀指挥,欲诱张希载,引入西人然后,仍复废妃,遂纳人参三斤于希载,希载不纳矣。”鞫厅以格、时桧谋废中宫为大逆,将诛之,其案已成,而重爀受刑讯三次,犹不服。彦纯供对,与时棹言互异,遂使面质。时桧言:“俺谪会宁时,彦纯亦以谪行过此地。言金庆咸等换局之计,仍出彦纯书,有曰:‘李令〈指䎙。〉窜,无复可望,又有妙理宣力等说。’彦纯不能自讳。”李谭供对,与时棹言互异,又使面质,时棹曰:“谭与申栻结姻,是重爀为之媒也。晩泰因谭赂遇周,谭因遇周闲内间言,有不忍言者。谭又尝言,春泽受密旨矣。”谭犹抵赖,且曰:“时棹多聚银货衣服奢美,尝诋辱将相,仍画地以誓曰:‘正月当有变也。’”鞫厅议曰:“仍囚时棹,以待诸人拿至,请重爀、彦纯、谭,并加刑讯,又搜元次山,为时棹占卜之辞,以上欲究之。”判批未下,夜二鼓,上下备忘记曰:“顷日宾厅日次,是国忌,而汲汲来会,意谓若非边情,必惹闹端,及其入侍也,右议政闵黯,果以咸以完事陈达,而仍请令禁府,囚禁推核,予固允可。而窃讶黯之独见以完,有所酬酢矣。才过一日,禁府堂上,肆然请对,张大狱情,昔之囚推者,今反为鞫狱;昔之定罪者,今反为极刑,一日二日,使三木囊头之囚,充满金吾,转相告引,辄请面质,面质才了,几尽请刑,若此不已,其所前后援引者,亦将次第罗织。然则主家及一边之人,其得免于拷掠窜殛之科者,鲜矣。其愚弄君父,鱼肉搢绅之状,极可痛惋,参鞫大臣以下,并削夺官爵门外黜送,闵黯及禁府堂上,并绝岛安置。”〈于是,领议政权大运、左议政睦来善、领中枢金德远、大司宪李凤征、承旨裵正微、司谏金兑一、掌令李祯、正言蔡成胤、沈得元、问事郞闵兴道、洪重夏、丁时润、吴尚文等,并削黜。右议政闵黯、判义禁柳命贤、知义禁李义征、郑维岳、同义禁睦林一等,并绝岛安置。因供中:“有必杀益平、青平、寅平三公主然后,南人无事之语。”故有主家云云之教。〉政院将为覆逆之启,草既具未上,又下备忘记曰:“备忘记之下本院已久,而更鼓过半,传旨尚不入,其聚首相议,必欲营救之状,诚极痛骇,入直承旨及玉堂并罢职。今此覆逆之论,在家承旨三司,必无不知之理,一体罢职。”
○上特命入直五卫将黄再命,为假承旨。
○上又命南九万叙用,乃拜领议政。
○特除金斗明、李东郁为承旨,申汝哲为训炼大将,又下教递兵曹判书睦昌明,以江陵府使徐文重代之。递吏曹判书李玄逸,叙前判书柳尚运而代之。又下教曰:“强臣凶孽,敢有动挠国本者,及为废人〈指中宫。〉洪致祥、李师命等伸救者,当以逆律论。为李翔伸救者,当断以重律。以此意明白布告中外。”又下教曰:“凶人赵嗣基诬辱先后之罪,不可不快正邦刑,即为鞫问。”又下教曰:“因人阴告罪囚之多至此,不可不斯速处决。韩重爀、李时棹、康晩泰、崔格等供辞中,虽有提起废人之辞,此与违禁陈疏者有间,并减死边远定配。其馀李时桧、李谭、兪泰基、李彦纯、韩楷、洪箕畴、黄钊、兪复基、李震明、韩硕佐、金春泽、李突、李后成、金道明、李东蕃、李起贞、边震英、洪万翼、卞鹤龄、金鲁得、元次山并放送。此外未及拿来者,并姑置之。咸以完之希功密告,猝起大狱之状,万万痛惋。令禁府严刑五次后,减死绝岛定配。”又下教曰:“金寅等及所告人等,并妨仍囚。”又下教曰:“国家不可一日无相,遣史官谕领议政,使乘驿速至。”又下教曰:“具镒、朴泰尚、李壄、柳尚载、金时杰、金梦臣、李三硕、沈廷辅、沈廷协、金洪福、李奎龄叙用。”又下教曰:“窜配人可放者,仓卒未记之矣,仍命释金镇龟、金镇瑞、金万埰、李彦纲。”已而,复许叙用。前大司宪尹拯亦在叙中。又命以金梦臣为应教,尹德骏为校理,李寅烨为修撰,兪集一为掌令,金时杰为持平,李寅炳、柳尚载为正言。
4月2日
编辑○己巳,火星入鬼星内。
○吏曹参判柳命坚,参议权重经,承牌赴政席。上曰:“玉堂入直,不可暂旷,以在前被抄中在京无故人差出。”仍即牌招,以尹趾善为都承旨,尹以道为承旨,柳尚运为判义禁,洪受瀗为副校理,韩圣佑为副修撰,特旨以李奎龄为大司宪,金洪福、朴泰淳为承旨,朴世𤎱为司谏,尹诚教为献纳,金镇圭为持平,金盛迪为校理,安圭为掌令,吏曹以圭丁忧告,遂命以宋相琦为掌令,皆不用铨注也。
○上,下备忘记曰:“狱者,天下之大命,是以,古之人臣,陈戒于君,必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而今日臣僚,乃以刻刑劝人主,岂不寒心哉?判中枢柳命天,曾以金起门狱事,至请设鞫,而其言曰:‘禁府刑轻,难以输情。’安有罪不当鞫而急于取服,以非法导其君者乎?罢职不叙。”
○禁府无堂上,不得定流窜人配所。上以特旨,安置闵黯大静县,柳命贤黑山岛。李义征巨济县,郑维岳珍岛郡,睦林一南海县,仍命即日押送。
○正言李寅炳:“论御营大将黄征,以倾险之性,乘时滥冒,曾在本任,至被重劾,承乏复授,物情俱骇,请姑先罢职。守御使吴始复摠戎使张希载姓名,屡出于鞫厅爰书,不可仍畀,请并递差。”上皆从之。
○上特命南九万兼扈卫大将,申汝哲摠察御营禁卫两军事。黄征之罢,未及议代,而徐文重又在外故也。
○上,下教曰:“士大夫门黜编配之类,具令禁府书启。”又下教曰:“故相臣金寿兴、赵师锡复官赐祭。”又下教曰:“金寿恒以首相,不善调剂,所奏之言,多咈公议,固有其责。而当时两司,胪列罪案,似非实状,特为复官。”又下教曰:“前参议金锡衍,前席所奏,可谓妄发之甚,而罚已行矣。不可终弃,特为叙用。”
○掌令兪集一,持平金时杰:“论治狱之道,核其情节,明其虚实然后,方可以定是非服人心矣。前后在囚诸人之并命疏释,固出于恤刑好生之德,而但或已承款,或未原情,遽尔放送,有乖狱体,请一倂仍囚究核。近日铨注,大咈公议,即今圣上,赫然更张。而吏曹参判柳命坚,参议权重经,犹踵党习,不可仍置,请并罢职。”上答曰:“今玆所论,大意则好,而犹有不然者。噫!参鞫诸臣之慝态,如见其肺肝也。往在辛未,忽起金廷说之狱,意在罗织。因其时判付之严明,不得售计,而网打之心,未尝暂弛矣。今起大狱,乃一串来,而密接以完,代陈榻前,锻炼惨刻,靡所不至,若任其所为,又过一二日,则将无狱可囚,〈谓囹圄充满也。〉而血肉之祸成,岂不大可寒心哉?前头严鞫以完,则奸状自露,已收杀之狱,决不可更囚也。命坚等事,从之,
○特除朴泰尚吏曹参判。“
4月3日
编辑○庚午,流星出北斗星上。
○上特递刑曹判书闵就道而下教曰:“朝廷殆空,官职未补,其除朴世采右赞成,尹趾完左参赞,申汝哲判敦宁,尹趾善刑曹判书,申翼相工曹判书,金镇龟户曹参判,李畬刑曹参判,林泳工曹参判,世采及趾善以下,皆陞擢也。”
○命李秀彦、李仁夏、申鍒、李穦、李䎙、李秀儁、李泌、韩范齐、李成朝、金万㘽、金万吉、朴致道,并叙用。
○下教曰:“建国本之日,君臣分义大定,如非病风丧性之人,宁有他意?而前大提学南龙翼所撰教文,若曰:‘欠于委曲则可矣。’若曰:‘有他。则其罪奚至于窜逐哉?’此非为人臣者所忍闻也。其时柳尚运疏所谓:‘为太子死者,即臣今日之心。’以此观之,亦可以洞烛心事,南龙翼特为复官。又下教曰:”金锡胄位在三事,持身既不简约,且其第宅,实有愧于古人之仅容旋马。’至于壬戌之狱,处事谬戾,自致人言,其时两司之臣,请重夏等按律,屡岁不止,亦可见公议之拂郁,则固有其失。第朝家之待大臣,事体自别,原其本心,此岂负国而然哉?特为复官,权奸媢嫉,籍没其财,本不稳当,尽许还给。“又下教曰:”金益勋于壬戌之狱,处事谬戾,以致台论峻发,此则固有其失。而权奸驱之于惨毒之地,与重夏一体,则亦涉冤枉,而予莫之察,玉石俱焚,噬脐何及?特令该曹复官,尽还其籍财。“又下教曰:”朝家举措,务归得中。曩时筵臣,至请追夺郑澈官爵于百年之后,思之至今,实为已甚,其勿追夺。“又下教曰:”闵黯赋性凶险,乐祸无已,每曰一边人,皆患失,患失之极,将无所不至。其所谓无所不至者,盖指不轨也。予尝痛恶,略不动听。故至今日,又有密告,而鱼肉之计极矣。黯与以完,一而二,二而一,不可但止安置。任其自在,仍于配所,严加栫棘。“
○上,下旨,以尹趾完为御营大将。又特除朴泰恒辅德,李彦纪弼善,柳成运文学,泰恒以丁忧故递。
○掌令兪集一,持平金时杰:“论水原、广州圻辅重镇,从前择人,意有所在。赵湜愚𫘤,许墀躁妄,俱不可仍畀其任,请府使赵湜,府尹许墀,并罢职。”上从之。后南九万白上曰:“台臣之论湜、墀,有若致疑于生变者。夫国家之待臣子,不容豫置疑心,且墀善治郡,不宜废。”上遂命叙两人。
○正言李寅炳:“论副护军李聃命,以奸毒之性,挟斗筲之才,前后指嗾,率是反道悖理之事,日夜经营,无非伤人害物之意,世皆侧目,人俱寒心,请远窜。全罗观察使李云征,起于白徒,履历滥猥,及授湖臬,物情为骇,请罢职不叙。”上皆从之。
○上,下教曰:“张英达、张硕达之狱,自本道屡年囚推,端緖不明。而儒臣偏听一边之言,陈白筵中,移于京狱,殊甚无谓,即放之。”
4月4日
编辑○辛未,上,下教曰:“尹堦、李翊、李选、尹时达,俱死于谪所,并复其官。”
○承旨尹以道、李东郁请对言:“诸臣之谪死者,皆蒙复爵之恩,而朴泰逊独不及,岂其罪有不可释者耶?”上曰:“予适忘之,遂命复爵。”
○以李世白为都承旨,吴道一为吏曹参议。
○上命放定配人金日晋、金庆咸、李孚命、兪善基等。
4月5日
编辑○壬申,上命尹世纪、金构、李思永、宋光渊、李世翊、金昌协、李弘迪、尹弘离、李万龄、兪命雄、命弘、李东馣、郑澔、金宇杭、梁圣揆、尹星骏、朴权、李台龙、李彦纯、具志祯叙用。
○上特命前判中枢闵鼎重复爵赐祭。
○正言李寅炳:“论黄征虱附权门,肆为党论,其擅杀人命,取怨军校,乃其馀事。前监司李云征,与兄〈义征。〉同恶,贪权乐祸,若其纵恣卑悖,犹为细故,请并命远窜。”上从之。
○掌令兪集一:“论赵嗣基肆然投疏,诬辱先后,今者圣上,廓挥乾断,亟正邦刑。而其时营护嗣基者,独逭刑章,非春秋讨罪之义,请命核出,从轻重定罪。京畿水使郑德谦,奴事权门,为其心腹,屡忝阃帅,恣意贪婪,请削去仕版。”上皆从之。营护赵嗣基,是金德远、李玄逸也。政院考启,上命玄逸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德远削职。
4月6日
编辑○癸酉,上,下教曰:
曩时台臣,胪列宋时烈罪状,不翅一二。而贬君乱统之说,朝家曾已伸辨,此不过彼辈胁持之好题目而已,何足为有无于其间哉?妄论宗庙一事,尤是万万情外,不足多辨。第己巳疏中,有疾始册太子等说,实涉不韪,当初被谴,盖由于此,而予尝平心舒究,时烈最荷孝庙殊遇,图报之诚,不后于人,宁忍有他意?必是一时妄发,则前日处分,无乃不得其当而抱冤于泉台耶?以此心尝自道而悔恨矣。及今群枉皆伸,宜有恩典,特为复官赐祭,以表予意。
4月7日
编辑○甲戌,政院启曰:“李时棹夜中率奴四人,直入捕盗大将张希载家,据胸诟骂,拔佩刀欲剌之,赖家僮齐救得免。仍缚时棹,捧招放送。夫时棹以定配罪人,不即就道,作变于大将家,事极惊愕,请令该府,还囚核处。大将之私施乱杖,捧招放送,亦涉蒙昽,张希载宜推考。”上可之。
○下户曹判书吴始复、前兵曹判书睦昌明及李时棹、郭翰国等于狱。又命遣金吾郞,追及绝岛安置罪人闵黯、李义征于中道,并黯子章道拿来。已而,放始复、昌明、翰国等。时禁府刑讯以完,以完反谓渠所告,非渠往告于黯,黯、章道勒令渠为告者耳。又言黯、始复、昌明、义征数会射及义征缮布袋点兵器,且与众约,苟令下,虽夜半即出,而此等说,渠皆闻于时棹,时棹以翰国之言,传之渠云。并逮捕诸人,以以完言。问始复、昌明,始复昌明对曰:“俺等忝大将,每于亲临课武时,辄命射,俺等既屡射不中,遂欲先事而私肄,会射于南门外而已。黯则实未尝与会矣。”问时棹,时棹亦言:“其只以会射,故虑其生变,欲与以完等,相议上变事耳。若其缮帒点兵,夜半即出等说,本亦闻于以完及崔格,非翰国之言也。以故事得已。”
4月8日
编辑○乙亥,庆尚道庆州、彦阳地震,道臣驰闻。
○司谏朴世𤎱、正言李寅炳:“论司书赵珌,以凶人嗣基之侄,滥叨清显,当嗣基严鞫之日,不可厕在书筵,请削去仕版。捕盗大将沈朴,素贪虐而治盗不严,剽掠之徒,纵横都市之间,请罢职不叙。”上皆从之。
○掌令兪集一:“论李时棹之作变于张希载家,前所未有之变也。希载身为大将,私施乱杖,不识事体,请命罢职。”又:“论远窜罪人金日晋,顷年之疏,胪列权奸贪滥纵恣之事,固无可罪,不举姓名,殊不白直,况儒疏异于台章?若非罪关伦纪,事系师门,则不过托名章甫,有所希觊耳。日晋投匦,不免此习,今当更化,若不严加惩治,则有关后弊,不厌人心,请还收放释日晋之命。天祐我邦家,国本大定。凡为殿下臣者,孰不愿为之死哉?定号之日,入侍诸臣,辞不达意,致勤圣教,衷情未白,闷郁而退。今者特复南龙翼官爵。而上旨所及,洞烛诸臣心事矣。其时无赖人柳纬汉,冒称士子,乘间投疏,诪张荧惑,嫁祸搢绅。从古鱼肉士类,为一网打尽之计者,未有若纬汉之甚者。而仍通仕籍,人心愤郁,请极边定配。”时纬汉为康陵参奉,上皆从之。金日晋仍配之请,终不允。
4月9日
编辑○丙子,下备忘记曰:
强臣凶孽,敢为伸救废人者,当以逆律论断,既已明白,布告中外,此则专出于严防伸雪复位,乱我国事也。第念自古帝王,于此等事,虽已明罪废黜,而亦必参酌善处,恩威并施,不害为宽恕之道也。顷年有一大臣,以废人移置别宫事,陈箚蒙允。更思之,废置未久,世子未离阿保,以此处分。未免太遽,故姑寝不行,今不可全无恩礼,其令该曹移置别宫,守直致廪等事,参酌举行。“礼曹启禀别宫处所。上曰:”今玆处分,略仿宋仁宗处废后郭氏事也。“遂许于义洞宫。户曹言:”致廪一事,本曹无可据文书。取考前史,汉武帝元光五年,皇后陈氏,册收玺绶,退居长门宫,供奉如法,此可援以为例也。“上曰可。兵曹言:”别宫守直军兵及卫将守门将,当分定。而摠府入直一事,何以处之?“上命摠管一人轮直。
○上,下教曰:“古判书闵宗道,身居宰列,广树党与,戕贤病国,无所不为,其在严惩恶之道,不可以既骨而置之,追夺官爵。宗道贪淫放纵,阴贼凶谲,罪浮于黯而身死牖下,终免刑诛,人心莫不追恨之。”
4月10日
编辑○丁丑,罢知经筵权愈职,是日命行昼讲,经筵诸臣,惟愈在耳。牌召不进,遂停讲,仍有是命。
○以尹趾善为礼曹判书,宋奎濂为副提学,金宇杭为司书。
○掌令兪集一、持平金时杰:“论柳命天阴贼凶猾,世济其恶,擅弄威权,颐指卿宰,凡胁持君父,鱼肉搢绅之罪,蠧国病民,贪淫纵恣之状,不可胜举。而缔结凶徒,谋计秘密,街谈巷议,目以闵、柳,盖黯与命天,二而一也。群奸屏黜,黯乃居首,已被栫棘之典,则命天安得偃息于牖下乎?请极边安置。”上从之。
○司谏朴世𤎱、正言李寅炳:“论故相臣宋时烈,荷三朝礼遇之宠,为一世士林之宗,不幸群奸媢嫉,构诬成罪,始请绝岛栫棘,再请拿致鞫问,又恐其平生心事,明暴于黈纩之下。判金吾与诸大臣,陈白榻前,斟酌处分,竟使抱冤于泉涂之下,人心愤郁,士气沮丧,六年于玆矣。天诱圣衷,翻然觉悟,十行纶音,昭雪至冤,请其时发论台官及入侍诸臣,令政院考出,分轻重定罪。”上从之。
○上命李世华、兪櫶叙用。
○都承旨李世白请对言:“领议政南九万在结城。而忠清道臣,方巡列邑,上疏未及递到,宜为别谕。”上曰:“鼎席一空,国事可忧,其更遣史官谕之。”
○上,下教曰:“凶人赵嗣基之情迹,毕露于疏中,诬辱先后,神人共愤,不可一日容息于覆载。而特以凶狞坚忍之故,尚保首领,此而仍毙于杖下,则是国无法也。宜有别样处分,诸承旨即为议启。”诸承旨启曰:“嗣基曾与朴瀗,相表里,诬辱圣母,累年屏逐,不自服罪,愈怀怨毒,乘时投疏,首尾胪列,无非逞憾于先后者,通天之罪,与仁弘、造讱辈,少无异同,一刻容息于覆载之间,实国人之所共腐心也。情状毕露于前后疏中,更无钩问之端。而第王者用刑,虽谋叛、大逆,必待承款而处之。盖以常宪不可不守,而后弊不可不虑也。嗣基之别样处分,非臣等所敢轻议。”上曰:“卿等言是也,即命该府严讯取服,速正邦刑。”
○上命复前判书金万重官爵。
○上,下教曰:“既知其冤,岂可以人微而不伸乎?前监察延最续,特复其职。”
○领议政南九万,因县道上疏辞职,且曰:“不意今者,收召有命,而处分卒急,瞻聆惊愕,况臣身当,何以自定?受恩如罪,匪福伊殃,静言思之,莫测端倪,非敢恤私,忧实在国。”上赐批勉谕,俾速登途。
○右赞成朴世采,因县道上疏,辞不至。上亦优答之。
4月11日
编辑○戊寅,雨雹,状如小豆。
○平安道下雪,德川等三邑,忠清道沔川等四邑雨雹。全罗道茂朱府下雪。
○礼曹启禀废妃移处别宫时仪节。上曰:“令儒臣禀定。”弘文馆言:“臣等考前后史记,汉武帝时皇后陈氏,废处长门宫,供奉如法。皇明宣宗朝废后胡氏,入居清宁宫,进膳如常仪。《礼》之《杂记》曰:”诸候出夫人,比至其国以夫人之礼行。“今此移处,导从仪节,宜仿此举行。”上问:“长门、清宁两宫,在禁中耶?”弘文馆言:“司马相如《长门赋》曰:‘期城南之离宫。’以此推之,似是别宫。宣德二年太后张氏,怜胡氏之贤,仍命入居于清宁宫。以此推之,似是大内也。”上曰:“移处别宫命下之后,使人致问,则辞意凄惋,悔心殊切,令人感动,予今日之心,即古仁、宣,〈即宋仁宗、明宣宗。〉二君之心也。更命入处于西宫景福堂,供奉如法。而入宫时,内屋轿,摠管及军兵执仗导从等事,参酌举行,亦命该曹斯速择日。”礼曹言:“有日忌。”上特命进定期在翌日矣。时设分司承旨注书兵曹卫将守门将,并已差除。〈摠管卫将守门将直宿于本第。〉而及入御景福堂,皆罢之。
○政院言:“废妃入处景福堂,供奉如法,则京外供上及物膳,自应举行。”上曰可。
○下备忘记曰:
予惟君之于臣,犹父之于子,何语可隐,予毕所蕴,而仍及交修之道可乎?呜呼!以曾母之贤而不免投杼。是以从古所难言者,莫难于父子之间。所易动者,莫易于父子之间也。当初建储之日,纬汉之疏猝起,又有有疾始册等说。噫嘻!予于前代之史,略已阅览,非不知伺间恐动之手段,每在乎此等处,而非惟父子之间,人所易动,予病恒在粗暴,此病根痼,发必做错,向时处分之过当,职由于此也。尝于燕闲之际,平心徐察而自道曰:‘今日建储,乃宗社之大计也。今日臣子,即世禄之旧臣也。安有为宗社定大计,而为世禄之臣者,如非悖理之人,敢有一毫他意于其间哉?然则纬汉之凶计,无乃得售?诸臣之本心,无乃未暴耶?’以此常自悔恨,实神明之所知也。又窃观己巳以后,彼辈之所为,若非循私蔑公,则率皆反道悖伦。予于是,决知其不足与共国事。而国家处事,亦岂容易?姑且隐忍,中夜慨惋者久矣。今幸天诱其衷,黯之与以完阴谋,欺诬君父,鱼肉搢绅之计,透露无馀,当是之时,若以颠倒为念,不思所以廓挥乾断,则是知过而不改。其得其失,孰轻孰重乎?噫嘻!为今日惩前毖后之道,将若之何?正宜割断私意,痛绝疑阻,开心见诚,以礼接下,开不讳之门,纳忠谠之论,言可用则翕受敷施,言不可用则置之而已。设有狂妄不中之言,亦必优容,不少摧折,实是切急之务。此寡昧之所以大自警于心,而亦有以责励臣邻,庶冀其交修者也。一纸播告,言出肝膈,咨尔群工,敬而听之。
政院请布告中外,从之。
○司谏朴世𤎱,正言李寅炳:“论卢以益尝进一疏,诬辱圣祖,夫以益乡曲窭人子耳。秘史之说,于何得闻,肆为污蔑,罪恶难贳,薄施流放,舆情益愤,请严鞫处断。”从之。
○掌令兪集一,持平金时杰:“论赵嗣基有通天之罪,而李玄逸竭意救之,既曰:‘情或可恕。’又曰:‘语言失当。’金德远则诿之以耄荒,敢请上裁。虽与玄逸有间,而巧密甚矣。不可但止于削职削黜,请德远远窜,玄逸极边远窜。”上不从。再启,始命德远中途付处,玄逸远窜。
○禁府以张希载家作拏事,问李时棹。时棹对曰:“脱囚之日,俺遣奴问希载。希载要与相见,日昏时,往希载所,希载馈以酒,促膝而坐,责俺以无状,酬酢之际,希载忽大怒,使人曳俺以下,缚置中庭,乃杖足,以至足指尽折。仍捉致于捕厅,具枷械,以突入诟辱,据胸拔刀为。罪俺曰:‘本无是,且醉不能记也。’希载复使舁至其家,更审其受杖处然后,始放遣之矣。”乃以此问于捕盗军官,则所言与时棹略同。而其据胸诟辱则谓不知也。禁府议奏曰:“虽使时棹,果有所犯,方在减死定配中,轻罪不宜究。”判批曰:“张希载既与时棹,对坐相语,则非突入也。乃敢不禀朝廷,擅自用刑,纵恣无忌惮,其命远窜。”
4月12日
编辑○己卯,下备忘记曰:
洪致祥罪犯非细,既命伸救者,论以逆律,予又反复思惟,渠虽无状,属籍至近,高年贵主在堂,予宁失不经?特为复官。致祥既复官,辞连诸人,亦当宽宥,李征明、沈权并放,赵亨期叙用。“
○下教曰:
前妃之入居西宫,实由于书辞凄惋,悔意懃恳。予亦以宋仁宗、明宣宗之心为心,而供奉诸事,并如常仪。其除伸救者,论以逆律之旨。“
○王妃闵氏,入御西宫景福堂,前一日,政院言:“旧日臣子情礼,不可无起居之节。”上许之,及是问安如例。上命复骊阳府院君闵维重、海丰府夫人李氏、恩城府夫人宋氏、丰昌府夫人赵氏爵号。初上命妃移处别宫,仍遣掖隶,使本家知之。仍降手札缕缕百馀言,尽是忏悔之意思想之辞,而其略曰:“始者为权奸所操弄,误为处分,而旋即觉悟,洞烛其心事,深知其冤状,恋郁之怀,与岁俱深,有时梦里相见,君手执我衣,泪下如雨,觉来怀事,终日靡定。此时情境,君岂知之?及见时人罔上背公,益知向日结连庚申馀党之说,实出为国之至诚,而非有一分私意矣。其欲更续旧缘者,寤寐耿耿,而国家处事,亦可不容易。故隐忍迟徊,六年于玆,何幸?黯贼屠戮搢绅之计,败露无馀,始乃屏黜群凶,收用旧臣,仍有别宫移处之举,此后岂无再逢之期乎?妃出厅事,设一卓,擎奉御札,奠于其上,跪而见之。”仍上答曰:“妾之罪,死有馀责,尚保性命,亦出圣恩。每自反省,尚恨负此罪名而不即灭死,举颜于人世之间耳。惟待严诛遄加,安意就尽而已,千千万万意虑之外,玉札特降,缕缕辞意,无非不敢当者,奉阅感激,只有涕泪,更何言哉?安居私第,已自过分,别宫移处之命,尤非贱臣所可祗承者。感祝天恩,不知所达。”丁丑中使,以上命将启本第外门,来请钥匙,始下教曰:“此门之闭,初非上命。但恐闾家浅露,或有外人之出入,故有此封锁浅露之患,今日亦然,何可开乎?虽有命,不敢奉行。”中使请之再三,终不许。中使即驰去白上,良久又至,传上命曰:“当有扈卫,浅露非所患也。”仍致上必欲开门之意。妃以屡违旨,为惶恐,乃与钥匙。中使开门,见庭草蒙密,未有人迹,不觉呜咽,掖隶军卒,无不流涕,于是守卫军始守门。中使启请发坊民除庭草,及命入处景福堂,有司供上,并如法封进。妃辞而不受曰:“此非微分所当得者,供上之称,罪人何敢当也?”上又使尚宫〈女官之称。〉二人,侍女三人,持衣襨以至。妃又辞之,仍曰:“其中一衣,近于僭,尤不敢服。”尚宫以此意禀于上,上又降手札曰:“昨见答札,无异面谭,欣慰豁然,十回展视,自不禁涕下,入处景福堂,供上如例者,是予悔恨无穷,特表至情者也。朝廷公论,亦皆如此,幸勿为过让,今日所遗衣襨,亦宜安心服之,乘玉轿以入也。明日当复相见,姑不尽言,但愿知我情曲而尽受所送之物,亦以数字回答也。”妃上答书曰:“一日之内,既降供上之物,又遣尚宫,赐之以不敢当之服,惶恐踧踖,不知所出。玉札又降,辞旨恳惓,天恩罔极,伏地感泣,圣教之敦勉如此。而又敢唐突辞让,则固知违忤圣意,其罪尤大。而伏念玉轿衣服,仪章节目,皆是过分不敢当者,终难奉承,倘圣上俯察实情,一倂还收,则负罪贱臣,蒙被如天之圣德,庶几少安私心耳。”上又降手札曰:“连见手字,如对德容,岂胜欣豁?更鼓已深,而如是更烦,须勿过让,趁此吉辰,好好入来,幸又以数字回答,是所望也。”妃上答书曰:“今日之内,重奉玉札,但有惶恐踧踖而已。传教辞意,再三恳惓,屡违圣意,尤重其罪,贱妾私情,虽不敢复达,而今玆所被恩数,皆是不敢当之礼,惶恐感激,不知所出。”是日,上下教于尚宫曰:“昨日所下衣襨,入宫时不服,则汝辈当有重罪。”妃不得已以一袭上服,加之于常服䌷衣之上,午时乘玉轿备仪仗,从耀金门入西宫景福堂,都城之内,上自士大夫,下至舆儓,男女老幼,塡咽道路,奔走耸观,唯恐或后,以至江郊之间,里闾皆空,又有自乡至者,或喜而跃,或感而涕,前导喝辟,而犹不能禁。馆学及方外儒生,与朝臣在罢散中者,祗迎于道左。闾巷妇女,愿见六年临住之所,齐到本第,千百为群,周视流涕而去,数日不止。上先到景福堂以待之,玉轿既至,上立于玉轿前,命宫人搴帘。妃出轿伏地,将欲谢罪。上扶而起之,仍为前行,入景福堂。仪物诸具,皆如例。上请妃上座,妃避席谢罪,上曰:“此皆我率易之过,悔恨无穷,亦复何及?予每以莫察忠言为至恨,君岂有可谢之罪,亦何必谦让如是乎?”妃又陈自引之辞。上曰:“予既洞烛瞹眛之状,深陈既往之悔,今日之举,事事合当,皆顺于理,何自引之至此?愿毋复出此言。”开谕再三,丁宁反复,仍命世子来谒。妃欲起,上止之曰:“坐为宜,何必起乎?”已而,入朝廷问安单子,〈问安之时,例用单子。〉妃辞以负罪之人不敢受。上曰:“有可不敢?”妃遂起,上问其故,妃对曰:“朝廷问安,决不可循例受之,欲有措辞矣。”上又止之曰:“何至若是乎?”妃始以知道〈例下之辞。〉答之。上命宫人设盛馔。上将追复妃父母封爵,顾谓妃曰:“府院君及前后府夫人封爵,固所记之。而在堂府夫人爵号,适不能记,其谓何?”妃对曰:“非常时所称,故臣亦忘之。”上曰:“岂真不知?”仍沈吟良久而后觉之,遂下备忘记。妃又辞曰:“妾罪至重,六年之间,未有惩艾,决不宜有此举措。且圣上若念东宫情理,则亦何忍为此耶?彼国奏文之际,必多有难处者,更愿三思而还收。”上曰:“累年私第,备尝艰苦,皆予之过。今予意已定,如此然后,方可抒积年愍恻之心,况一国臣民,孰不懽忭?群情所同。予心亦安,岂可以君之一言,径改国家大事乎?君宜安心。”妃出厅事,再三辞让,上终不从。是夕,斥出宫人英淑等于外,又命禧嫔,退处别堂,仍请妃偕还大内。妃避席固辞,伏而不起。上先行,下教于尚宫曰:“若不能侍卫中殿,还于寝殿,则尚宫当有重罪。宫人左右侍卫,前扶后拥,设寝帐于养心阁。”明日遂御正殿。后上语妃曰:“若使卿,移处于庆德宫,予躬往迎之,则政合于礼,于卿亦有光,而不能审思,处大事太遽,是可恨也。自此妃与东宫,慈孝两尽,实宗社无疆之福也。谨按自圣人以下,不能无过,惟其过而能改,与无过同焉耳。上之废妃,诚为大过,苟不悔而改之,则国将无以立,而天理人心,终无以顺之矣。盖我国闺门之礼,非汉、唐以后所可比论,尊卑上下,名义迥绝,虽以一时人主之威,有所变易,而人心抑郁,愈久愈甚,则天理所在,斯可见也。上英睿果断,无与为比,初岂不自知其过哉?是以当其杀朴泰辅等也,辄责为中宫立节,则盖已义其所为而然。不即改之者,只为盛色蛊心,内有以蔽之,奸谗怂恿,外有以夺之,譬如天日之清明,时为云雾所翳耳。明旨之颁,虽在复妃之日,悔心之发,已著于废妃之后。呜呼盛哉!此可以知明主之德,底于无过。非汉光武宋仁宗皇明宣宗之俦匹也。妃秉贞一之德,履柔嘉之则,处患难阅穷厄,而玉度终无玷,再御中壸,母仪一国,岂不休哉?废后复位,古无是礼。故自上所以处此者,未免有失。若于黜退奸臣之日,即先下旨,废张氏为禧嫔,仍命复妃旧位,奉于别宫,赐国舅爵号然后,尽备仪文,迎还正殿,于礼则宜,今乃不然。自本第入处西宫,自西宫入处正殿,国舅爵号,亦已还赐,而尚未有复位之命,其间仪文,无所考据,则宜上有所追恨也。
○礼曹言。西宫供奉如法。三名日方物及端午扇油。并宜举行。上曰然。仪仗舆辇,并如常仪可也。“
○上,下教曰:“既复府院君爵号,又备舆辇仪仗者,其意岂偶然哉?其令礼官,涓吉举行。”〈盖谓复位之礼也。〉又教曰:“既知其冤,宜有哀矜宽恕之道,贵人金氏,特复爵号。”
○下备忘记曰:“邦运回泰,中壸复位,则民无二主,古今通义。其收张氏王后玺绶,仍赐禧嫔旧爵,以为世子不废定省之礼。”又教曰:“前头册礼时,例有告庙颁教之礼,而即今复壸位及废置之事,不可不先告,此有事则告之义也。令该曹举行,而告庙文中,以莫察忠言,误疑良佐之意,措辞可也。”于是徐文重等,欲上章争之,与朴泰尚诸人,会阙外敦宁府,移书宋光渊,要其来曰:“九年六年,有子无子,孰重孰轻?盖谓中宫御位,与张氏为后,岁月虽有久近,而既有王世子,张氏反为重也。”光渊答曰:“为张氏立节,君辈独为之,且人多讥之者,故文重等遂罢归。噫!世道陷溺,义理晦塞,只念日后之祸福,全失秉彝之恒性,宰执之间,至有此等举措,三百年礼义之邦,呜呼其殆哉。”
○又教曰:“远配罪人康晩泰、韩重爀、崔格,今无可罪,并放送。”政院言:“咸以完之狱,尚未了,重爀等不宜遽释。”上可之。
○上命焚张炯府院君及其妻府夫人教旨,又命毁张氏王后玉宝。
○命韩构叙用。
4月13日
编辑○庚辰,全罗道全州等五邑下霜。
○政院启曰:“昨日备忘记,既复府院君爵号,仍命备舆辇仪仗。又有令礼官涓吉举行之教,继而有中壸位复,民无二主,其收张氏王后玺绶,仍赐禧嫔旧爵之教。臣等身居近密,遽遭此变节,聚首惊遑,惝恍难状,事出仓卒,未暇商确,入直之臣,不及覆奏。该曹之官,径先奉承,致使莫重莫大之礼,将未免草草举行。夫壸位陞黜,不令大臣朝廷齐议,而下一纸备忘于政院,有若寻常节目之循例奉行者,此岂大圣人处变重慎之道哉?臣等以为,徐待大臣之来,从容讲定然后,方可以无缺于大礼,有辞于后世,愿圣明勿以成命之已下,仪节之已定为拘,而亟名大臣宰臣及三司诸臣,会议朝堂,务归至当。”上曰:“启辞得宜,会议举行。谨按中壸复位,收张氏玺绶,是大礼也。命下之日,群臣懽忭,奔走举行,不可复有待也。政院诸臣,秪欲慎重其事,至请会议朝堂,固已误矣。而其曰:‘仓卒惊遑。’则言之失矣。”议者叹之。
○上命遣承旨,致祭于骊阳府院君墓。
4月15日
编辑○壬午,初掌令兪集一、持平金时杰之论柳命天也,欲言其贪婪受赂之罪,相议构草,及时杰诣台传启,反没之,亦不问集一。至是谓有非议,引嫌,集一亦同避,并递。
4月16日
编辑○癸未,开城府地震。
○司谏朴世𤎱、正言李寅炳:“论金寿恒承先朝顾托之命,为殿下笃棐之臣,清名足以镇俗,雅度足以范世,精忠谅节,为上下所孚信,惟其眷遇之隆而委任之专也。群小怨怒,乘时构捏,庚申鞫狱,逆节昭著,而按法淑问,谓之罗织。先朝受诬,事端彰露,而明核致罪,谓之构杀。卒之以交通宫禁,缔结主家,勒成罪案。夫寿恒平生操履,谨饬守正,而枉被此名,宵人之戕害忠良,未有若向日之憯毒者也。台章阅月,卿宰合辞,置之极罪而后已。戕贤毒正之徒,不可不明正其罪,卿宰疏头及主议人,既以他罪,方在严鞫窜逐之中,其馀随参人李观征以下诸人,并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合启首发台官金邦杰等,并远窜。”上从之。于是,削黜者,李观征、吴始复、尹以济、兪夏益、朴相馨、申厚载、权愈、李瑞雨、睦林儒、李玄纪。远窜者,金邦杰、金鼎台、沈橃、郑善鸣也。
○上,下教曰:“宋奉朝贺致祭时,特遣承旨。”又教曰:“金领敦宁〈寿恒。〉一体赐祭,以表予意。”又教曰:“国舅〈闵维重。〉节惠之典,不宜迁就,斯速举行。”
4月17日
编辑○甲申,领议政南九万拜命,上命引见,慰谕备至。九万曰:“臣于会议朝堂之教,窃以为过。政院之启,甚是失当。禧嫔将陞壸位之时则为臣子者,以礼经争执可也。及夫号名已定,正位坤极,则为臣子者,亦既事之以君母矣。今又有还降之变节,其在臣子之心,与己巳何异?臣子之义,亦岂不以死争之哉?但今中宫殿下,既已复位,而复争禧嫔之降号,则是又一国而有二尊矣。此今日臣子所以既以复位为庆,且以降号为戚,惝恍难状,惊愕靡定,而亦不敢有所陈白者也。今若以殿下处分,为有欠于审慎之道,而反欲使诸臣会议,则是子而议母,臣而议君,天下宁有是理哉?今此会议之举,秪见其欲重而反轻,欲当而反失,非但臣子之所不敢为,亦恐非殿下之所当下询于臣子者也。”承旨朴泰淳曰:“玆事至重且大,故臣等以为,庙堂不可不与闻,非谓有可更议也。而仓卒之际,误下会议二字,臣等旋觉其为失,欲暴本意而烦渎是惧,不敢更有言耳。”上曰:“政院之启,只以庙堂不得亲承传教,故欲重其事也。大臣言如此,其停会议。”九万曰:“今禧嫔降号,乃因中宫殿下复位,不可有二后而然耳。其与有罪见黜者不同,想必引分自安,宫闱之间,庶几雍穆和平矣。政院之启有曰:‘壸位陞黜。’以降为黜,大非其实,至敬至严之地。措语失当至此,诸承旨不可不重加责罚,而猝遇变节,惝恍之际,不择文字,亦难深咎,请推考。”上曰可,仍命宣酝而罢。谨按国无二尊,古今通谊也,九万以政院之请会议为非。且曰:“中宫复位,复争禧嫔之降号,则是一国有二尊,此非不知无二尊之义者,然尚曰:‘以复位为庆,降号为戚。’今日臣子之心,与己巳何异?至以以死争之为言,恶在其无二尊之义也?所谓无二尊者,盖以臣子于君母,既有所尊,则不当复有并其尊焉耳。不当复并其尊,则降号诚为是,又安有戚之之理哉?况己巳之事,尊卑易位,伦彝失序,在上躬为失德,在群下为至痛,中宫复位,张氏降号,在上躬为盛德,在群下为大庆,宜不敢比而论之。而九万方且惝恍惊愕,谓有以死争之之义者,殆无人臣礼也。噫嘻!九万,亲见朝廷数变,党祸相仍,秉政大臣,前后就死,而当更始之初,身为上相,进任国政,则辄瞿然自谋曰:‘他日黯党,若复得志,则吾其复及于死矣,盍思所以免之?’遂以不失黯等意为主,故首初入侍,其言如此,殊不觉其为反常悖理之归。”仍又白于上曰:“世皆目臣以他日诛戮之人。〈见于下。〉虽为君德有所勉戒,而肝肺所在,终不得自隐耳。是以,于希载谋害国母之罪,又极力护之,抵排公议,拂逆众心,假借凶逆之魁,偃息覆载之间,吁亦痛矣!徐文重倡上章之议,尹趾完为供奉之论,〈见于下。〉以自媚于黯党,然文重麤粗,趾完朴鲁,俱无学识,本不足深责。惟是九万,老而有机警,独当鼎轴,费尽心计,思量于祸福之几,经营仿趋避之间,纤悉无遗策。趾完文重辈,竞相引重,其势难动。上意亦一循九万所言,终使堂堂圣朝,讨罪正法之大义,庆而不举,阏而不行,其罪可胜诛哉?”
○以申琓为大司谏,林泳为大司成,金盛迪为吏曹正郞,宋相琦为副校理,兪得一为副修撰,崔奎瑞为全罗道观察使,闵镇周为庆尚道观察使,李玄锡为黄海道观察使,李宜昌金弘桢为掌令,金演为持平,洪受瀗为兼弼善,擢李世华为户曹判书,朴泰尚为刑曹判书。
○下备忘记曰:“罪人正淑,〈宫女。〉为人奸毒,百恶俱备,蔑视君父,肆行胸臆,捏造虚无,睚眦必报,昨年既投绝岛,论其所犯,不可止此。其命该曹亟正邦刑。”又教曰:“内人英淑,与正淑,同恶相济,可骇可愕,不一其端。然不无轻重之别,严刑一次,绝岛定配。”
○命拿张希载下狱严讯。时闵黯及章道置对,皆曰,一从以完言,书小纸白于上而已。问以完,以完谓:“黯章道劫己,使之为证左云。”自禁府启请更问。上以黯父子,尝造言,流入禁中,谓王妃在本第时,与贵人互出银货,交结掖庭,故命以此先问于黯、章道,而黯、章道不肯服。上又以其言出于希载谚书,遂有是命。
○设鞫厅,鞫金寅等。
4月19日
编辑○丙戌,上诣永昭殿,行奠酌礼。
4月20日
编辑○丁亥,咸镜道明川府下雪。
○以尹拯为吏曹参判,李寅烨为校理,申汝哲为判义禁。拯于甲子后,为士流所摈弃。金寿恒、闵鼎重,至请勿以儒贤待之,己巳凶党,以其扶鑴而背宋时烈也,翦拂之。遂拜宪长,及是,吏判柳尚运遵凶党拟注,直除吏参。承旨李世白参政,言其不可。尚运不听。朴世采亦以尚运为非云。当坤圣复位之时,拯语其门徒闵以升曰:“臣民之母事,一也。今日与己巳何异?当以死争之。”又送其子于朴世采,以此论辨。世采大骇之,以升亦以为疑。往质于世采,及世采造朝,筵对章奏,一不推荐拯,门人问其故,世采答曰:“己巳后则吾辈不可以前日子仁待之矣。”拯以此大恨世采。
○掌令李宜昌、持平金演:“论故相臣闵鼎重,历事三朝。终始一节,惟是位望之隆重,最被党人之媢嫉,栫棘之不足,至请置之极律,必欲杀之而后已。虽幸圣心坚定,终靳允兪,而含冤抱痛,竟死围置之中,国人嗟伤,久而未已。天运回泰,震衷觉悟,崇终隐卒,泽及幽明,圣朝瘅恶之典,不可不举。请其时按律首发台官金元燮、赵湜、尹鼎和,并远窜。忠清监司金澍,政令乖舛,举措怪骇,自分罪黜,全废职务,请姑先罢职。”皆从之。
4月21日
编辑○戊子,告中宫复位于太庙。
○上御仁政殿,百官进贺笺,馆学儒生亦进笺。
○幼学辛相东上疏曰:
文成公李珥,文简公成浑,道德纯备,学问渊源,伯仲于宋朝程、朱,无间于我朝五贤,士林请享文庙,过五十年。殿下克许之,阐斯文于一代,光圣德于千秋。不幸向者,媢贤奸徒,乘时闯发,指虚为实,变白为黑,疑乱是非,动摇天心,致使两贤臣,终至黜享。圣德既光而复晦,士林之抑郁,为如何哉?幸玆昌展,万化一新,而两臣从祀,独不复旧,岂殿下未及记之欤?抑殿下有所持难欤?故奉朝贺臣宋时烈,以四朝礼待之元老,作一代斯文之宗师,其欲追孝庙而图报于殿下者,虽质神明,亦可无愧。而人言罔极,反被贬君之罪,竟使忠贤,抱冤泉壤。今者天心感悟,十行温音,可慰忠灵,既复其官,且赐以祭,至使近侍临奠,圣鉴之明,于此益著。若命考行立谥,则圣明悔恨之诚,儒贤忧爱之忠,可以并彰于后世矣。故牧使朴泰辅故判书吴斗寅,值国家无前之变节,誓扶彝伦,争之以死逮今邦运回泰,坤圣复位,则合有致祭旌闾之恩也。“
上答曰:”赐谥赐祭旌闾等事,令该曹禀旨举行。复享圣庙,颇涉颠倒,用是难处也。“
4月22日
编辑○己丑,初谏院请令政院,考出戕害宋时烈者,分等定罪已有命,政院言:“权瑎、李玄纪、金澍、李寿征、沈橃、李万元、赵湜、李元龄等,发按律之论,及赐死也。”闵黯言:“不必待鞫问可知。”权大运、睦来善、金德远,同辞请酌处。而政院考出,既异常规,况定罪又非其任,宜改命该院。上可之。谏官皆以此引嫌,已而就职。
○以李世华为守御使,李世选为摠戎使。
4月23日
编辑○庚寅,大司宪李奎龄,掌令李宜昌,持平金演:“论凶人赵嗣基尚保首领,神人共愤。卢以益诬毁圣祖,厥罪与嗣基均,不可只自禁府治之,请移于鞫厅。”允之。领议政南九万言:“嗣基、以益,罪不容诛,而犹与谋逆事异,不必自鞫厅问之,宜使本府严讯。”上可之。
○以金洪福为黄海道观察使,金构为忠清道观察使,朴泰尚兼艺文提学,金万吉为承旨,李彦纲为都承旨,擢李世白为判尹。
4月24日
编辑○辛卯,流星出天中。
○御昼讲。时上方讲《大学衍义》,旧例进讲时,自上必先读前所受之文而后,玉堂始读新受之文,及《衍义》之始讲也。筵臣以为与经书不同,遂废前受之读。至是,检讨官韩圣佑言其不可,上许复其法,知经筵柳尚运言:“金昌协、林泳,文雅经学,宜出入讲筵,以备咨访。”且曰:“宋时烈之被罪也,门生士林,讼冤陈疏,有被谪削版者,被谪人皆已放,而削版之类,尚未叙,且宋殷锡,以时烈之孙,削版身死。宋后锡以尚敏之子,亦削版,宜并施旷荡之典。”上命并叙用。金斗明曰:“向时论宋时烈罪名不一,多以他事,构成其案,宜令该曹,抄启诸人,经上览后,处分似宜。”上从之。上曰:“宋畴锡死乎?”斗明曰然。圣佑曰:“李顺命只以往来宋时烈门下,故尚在窜中。李东溟以居乡之事,被谪而死,宜有并施之恩。”上命颐命放送,东溟复官。
○下备忘记曰:
追惟己巳之事,不觉忸怩于中也。莫察悃愊,摘抉语言,误疑良佐,遂至于恩礼衰而幽郁莫伸,予尝平心徐究,恍然觉悟,大加悔恨,寤寐辗转,积有年矣。奚但今日而已哉?然则今玆涣发纶音,重正壸位,寔出于复天理之公而赖宗社之默佑也。宜命词臣,前头颁教文中,以此意明白措辞。
时讲官金梦臣言,前后上旨中无复位二字,其曰壸位已复,亦同已然之辞,非所以传示后世也,故有是命。
4月25日
编辑○壬辰,御昼讲。
○大司宪李奎龄、司谏朴世𤎱、掌令李宜昌、持平金演、正言李寅炳,合司论:“君臣父子之义,天理民彝之大经大伦也。人臣事上之道,父事君而母事后,惟其所在,则致死焉。当己巳废妃之际,举国含生之类,莫不悲号饮泣,吁天无阶。伊时在庭之臣,固宜不避鼎镬,号泣随之。而身为大臣,袖手傍观,职在三司,阿意顺旨,半日庭请,暂时伏阁,终归于应文塞责而已。汲汲奉行,如恐不及,实录考出之请,有若应行之典,贻祸后嗣之语,腾诸播告之文,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何幸?天佑我宗祊,圣心觉悟,中宫复位,群生改观,万品得所,则当时导谀之群凶,诬诋之巨慝,岂容一日偃息哉?请其时领议政权大运、左议政睦来善、并绝岛安置。大提学闵黯绝岛围篱安置。大司宪睦昌明,掌令李元龄、持平裵正徽、郑善鸣、校理金澍、权珪、正言成瓘、修撰沈橃、沈季良,并极边远窜,上从之。谨按君臣父子之伦,亘宇宙而不隳。彼己巳党人无母之罪,实通天地,况大运、来善,即其渠魁?是正所谓人得以诛之者,而更化之初,义理不明,声罪致讨,仅止于安置,噫!若律之以一切之法,无少容假,则当日廷臣,举难免显诛之典,况首恶乎?今乃宽纵之如此,使凶逆无所惩畏,驯至祸变之酿成。甲戌当事诸臣,其何以辞其责乎?呜呼痛哉!
○大司宪李奎龄、掌令李宜昌、持平金演:“论臣之于后,子之于母,设有过差之举,犹不敢斥言,况以所无之恶名,肆然勒加,略无顾忌乎?己巳陈奏副使申厚载,敢以不恭不敬之语,陈于榻前,其所谓相臣者,未知为谁,而绝悖无伦,有不忍闻,请拿厚载,问姓名以正其罪。”上从之。
4月26日
编辑○癸巳,流星出天中。
○时鞫厅问金寅、尹憘、成虎彬,寅曰:“变书中谓寅与李益华、李养中,歃血同盟,使憘告于闵黯、李义征、张希载,而其实则歃血同盟,初无是事,盖憘自义征所来,与李成夔呼文,使其子大男书之,其曰:‘放火禁营’,先除闵相张将,散金得人心者’,皆憘与成夔捏造之辞也。金海成以崔淑媛内舅之女婿,常与憘密言,要及淑媛解脕,遣其妻母入阙中,有所谋及,王子诞生,憘大惊。海成曰:‘后岂无其会乎。’又欲于淑媛生日,置毒于馔而竟不果。憘又谓张希载与海成钱五十两,李参奉三达,从吴始复图得钱五十两,以待之,闻三达与憘言,自期以训将兵判。憘在信川,所遗金元燮、闵章道、成虎彬书中,使与义征密议深思,无致后悔,其他辞说,极多阴凶。”憘则曰:“寅欲以歃血事上变,而使俺问于张希载及闵黯、李义征,义征使寅自书以来,寅请贷银于义征,义征不许。金海成于王子诞生后,托以办膳,愿得钱数十两,俺果与之,然岂有鸩害之理?在信川时,寅来传金元燮及章道之言曰:‘寅得忠清道儒生聚银文书,将告变。’俺遂与元燮、章道书有曰:‘与训将相议,且使议于虎彬。’仍亦抵书于虎彬,盖惊动于寅之言也。”及寅与憘、虎彬交办,憘辞多屈,遂刑讯憘,至七次不服。寅又言:“虎彬置俺于其家,称以义征言,续给银钱米布,又给银一百两曰:‘是亦义征所与也。’又与俺以贴里,〈武士上服之名。〉率俺入局厅。〈阙中局别将直所。〉与之同宿。凡此交密者,盖欲诇知西人之事也。”虎彬又言:“事若不成,则欲由永肃门犯阙,训将〈指义征。〉先驱,吾率局出身〈属于局别将者。〉以入,则谁敢当之?仍与俺以锦囊,而又有废君等语,又与银于朴贵根,欲图得李秀彦及西人谋逆之札矣。”虎彬则曰:“见寅凶书于憘家,责憘及寅,寅怒而罢,俺遂言于义征曰:‘是不过希望之辈耳。’义征然之,乃以义征言,言于虎彬,使逐寅,翌日,寅来言,有族谊,仍请留,俺怜之,脱袴而与之,且与以米。自此虽有投宿之时,更无所与者耳。寅尝自曜金门,入局厅,俺曰:‘此非外人所至也。’趣遣之,岂有同谋之事哉?”及虎彬与寅憘交辨,语多矛盾,虎彬既使逐寅,又容其来留,即其一也。寅变书,又在虎彬箱中,其他文书,多可疑。又其中,有所志。〈国俗,以状䜣为所志。〉是告人不轨之语,而虎彬诿以愤寅淫吾妾,方欲诉于官,遂并举寅所尝言者。是内乘张万春所书,而劝之必呈者也。且问于训炼郞李筜旗牌官申英元,则自训局,与寅以银钱米布之数,一如寅所告者,遂刑讯虎彬,至七次不肯服,寅所引李武得。实,〈实人名,失其姓。〉皆以歃血同盟,自归虚罔,并放之。盖武得。实,初以买鸡见证故耳。鞫厅诸臣请对,领议政南九万曰:“李武得等已放。而李成夔则与憘呼文成变书,且金寅言上变时,成夔诱寅,至其家欲害之,此固可问。”判义禁申汝哲等亦言之。九万曰:“憘、虎彬栲问七次,犹不服,更讯则必径毙,径毙则狱辞绝,此将何以处之?”上曰:“憘、虎彬姑停刑讯,只讯李成夔可也。”九万曰:“金海成为寅所告,当同鞫。凡人臣谋逆,乃人情天理之外,虽不可以情理推之,然于其间,亦必有事势之或然与不然。今闻海成妻母,乃后宫叔母,而张希载与钱五十两,使之置毒云。至亲之间,勿论情理如何,揆以事势,似是必无者,欲得憘自服而处之。”上曰:“置毒,似是人情之外耳。”九万曰:“寅变书中诸人不拿者尚多,今欲取旨以定,寅以尹憘与金元燮、闵章道、成虎彬三人书,为谋逆,而观其辞,有曰:‘因金生闻京报。骨惊心寒。须深思密谋善处之云。’三书大旨相似,其言虽涉阴秘,而寻其语脉,是寅告憘以西人谋翻局,憘使三人者告变,似非自与三人谋逆也。”上曰:“其书或曰:‘深思密谋。’或曰:‘事必成矣。’语意绸缪矣。”九万曰:“寅得憘书,直上变故,三人皆无答。憘、虎彬既以他事先鞫,而元燮、章道则欲待憘、虎彬就服,故时未拿,何以处之?”上曰:“憘、虎彬若死,无可凭问之路,金、闵两人,先拿以问,在狱体何如?”九万曰:“鞫狱事重,不敢自下低昻,惟在圣上裁之耳。但憘虎彬,自谓为诬陷西人之计,而非为谋逆。夫诬陷西人,既非鞫问本旨。今以此事按核,秪益为憘、虎彬自明之证,舍重问轻,亦违狱体。至于永肃门事,若当上下陵替,名分都丧之世,则容或有之,即今国家虽多变故,君臣上下之分犹严,以局出身数十人,突入阙门,虽凶逆之人,猝难生意。若谓谋逆,则此事最关紧,故已鞫虎彬矣。憘与元燮等三人书,非但憘等已自服,文籍亦可考证。寅又尚在,可从后问之。”上然之。九万曰:“置毒与犯阙,无他证左与文书,只出于寅口耳。以此憘、虎彬辞连诸人等,亦欲待憘、虎彬就服,拿之。”上曰唯。九万曰:“虎彬箱中文书,有欲呈捕盗厅状子及聚银成册。〈列录文书之称。〉而皆是诀陷西人之语也。以此问于虎彬则曰:‘此册此说,皆寅所传于吾,而厥后寅淫吾妾,故欲治寅罪,将呈捕盗厅,而张万春实书所志。’问于寅则曰:‘此册此说,吾未尝传于虎彬,而吾与其妾淫,故欲求吾之罪而作此言耳。’然则以此以彼,皆归于虚,张万春别无可问,而或言万春当拿,将何以处之?”上曰:“其勿拿。”时禁府问张希载,不肯自服。上判批,命严刑得情。九万曰:“张希载之罪,未知其律轻重如何,而既是自上所已知者,顾何必更得其情也?希载是王世子至亲,论以八议之法,遽加刑讯,殊甚未安。”上曰:“大臣言如此,其使勘罪。”九万曰:“希载事,与闵黯相连,而黯既为大臣,大臣无戮辱,观于贾谊疏而可知。法文年八十不加栲讯,则议老议贵,宜无异同,乞以众证定其罪。”上曰:“卿言不无意见,其勿刑讯。”九万曰:“国家不幸,自十数年来,四易朝廷。当其易也,诛戮辄行,人人懔懔自危,一国中分,相为仇敌,臣猥蒙洪造,复站位著,世皆目以他日诛戮之人,将何以镇人心而做国事乎?为今之计,不可不一反前日所为,而执法之臣,每持一截之论,昨日台启,亡以过乎?己巳之事,非诸臣独自为之者也,乃出于国家处分,则台言虽若是,自上宜曰:‘是予之过也。’岂但为诸臣者罪?仍使宽减其罪,则人心之感动,后世之钦仰,为如何哉?”上嘉纳之。九万曰:“改纪之初,被罪诸臣,固当并宥之,而数白于上,于事体不可,请使该曹,抄书以入,仰备禀裁。”上可之。司谏朴世𤎱启言:“宋时烈被罪时入侍大臣权大运、睦来善、金德远,判义禁闵黯及首发台论金澍、沈橃、赵湜、李元龄,既以他罪,方在窜逐囚系之中,今不必论。其馀台官权瑎、李玄纪、李寿征、李万元,请并远窜。”上从之。是政院曾所考出者也。
○设三省鞫厅,问殿牌作变人永辉、梦先,取服正刑如法。
4月27日
编辑○甲午,忠清道沔川郡雨雹。
○以安世征为弼善,朴万鼎为辅德,权是经为咸镜道观察使,申翼相为右参赞,拜右赞成朴世采为左议政,左参赞尹趾完为右议政。
○时上用南九万言,命停张希载刑讯。入侍台官朴世𤎱李宜昌不能争论,人皆非之。世𤎱等乃引嫌自咎。持平金演论张希载供辞,半吐半呑,犹欠明白,更不究问,除刑还配,有乖狱体,请严核得情。上不从,旋即停之,盖上命以谚札事,勘希载之罪,而台官误谓还发配所,启语如此。翌日南九万箚言其非,演始引嫌去职。
4月28日
编辑○乙未,御昼讲。
○副司直金时杰上疏曰:
臣忝为问事郞,具知狱事颠末,窃有所未解者三,尹憘所与通书者,闵章道、金元燮,所援引者,李三达、金海成,而尚不逮问,以相参核,此臣之未解者一也。成虎彬屡举金元燮之名,且言张万春之事,而一不盘诘,此臣之未解者二也。李义征之出给银货,李筜既已直告,而终不究问,此臣之未解者三也。凡此数事,俱系关纽,而放过不核,狱体不当若是,臣不知鞫厅诸臣之意,果何所据,而知义禁徐文重所为,实有骇惑者,寅与憘面质,明有厚粮料得军情,嗾儒臣探内事之说,而文重谓非紧要,使不得书义征银货与知者李筜,则其情节不可不问。而文重又以为不可,出力沮之,幸赖大臣意坚,卒得逮问,及筜之供,如告者言,则文重意殊不自得,至于威喝告者,以杖拉口,使不得毕其说,密嘱郞官,近上〈刑讯之规,近膝尤毒。故曰近上。〉用杖,欲罪人速毙,盖其意殆若有所庇护而然,岂不异哉?凡狱事之虚实轻重,固难逆知预睹。而至于辞连之人,随即推核。正所以为明允审克之道也。今也只将二囚,硬加栲讯,泛读问目,急准刑讯,口所欲言,呑吐而不及达辞,所连及倚阁而不复问,今此二人者,或有冤状,终不能自明而枉死于衍杨之下,则岂不谬哉?窃观大臣之意,初未尝有适莫,讯问议谳,一以详审为言,亦颇疑其只讯两囚之为偏,而特以一知事〈指文重。〉故,鞫狱事体,终无以正,而人心凝郁,终无以解也。且谋害坤宫之人,何等凶逆,而高卧西间?〈禁府之狱分西南,西以处罪轻者,南以处当死者。〉不少严防,此亦文重所主张,而判事〈指申汝哲。〉争之不能得者也。况遣人问候,以通殷勤,供辞文字,指挥删润,外言喧藉,前所未闻?宜殿下明察而严饬之也。“
答曰:”兵判乃国家倚任之臣,尔不过一问事郞也。乃敢挺身投疏,凌踏重臣,噫!更张之初,群彦汇征,协心共济,是予所望,而曾未几何?先事倾轧,如此之论,予不欲观。而如此之习,予不愿长也。“
○以申汝哲为工曹判书,擢李濡为平安道观察使,宋光渊为开城留守,以李弘迪为忠清道观察使,韩圣佑为司谏,安世征为掌令,金宇杭为修撰。
○领议政南九万上箚辞职曰:
古之治狱,亲与老与贵者,有不忍加以拷掠之刑,则以众证定其罪,乃法例也。今希载所坐,自上亲见而问之者,其为明白,不啻众证而已。以此照勘,自有其律,必欲取服,辄加血肉之刑,终有所不安。至于闵黯则自禁府取供不服,若欲取服,则亦当加以刑讯,无论国朝故事,近者许积吴始寿,犹不加刑讯,则今黯所坐,未必有加于二人,而况其事明白?圣明亲见其札,则亦不待众证而可定者,臣意本出于此。入侍台官,既以不能争执为嫌而递,又有仍囚严核之请,臣率尔之罪大矣。
上赐批优答之。
4月29日
编辑○丙申,御昼讲。
○领议政南九万上箚,以金时杰疏,引嫌乞免,有曰:“大臣专断鞫狱,则一任一知事所为,而不得为有无者,不但失职之罪,其没身之羞愧,为如何哉?干连人之不拿,狱事之虚实,臣与鞫厅诸臣,细达于榻前,臣何敢察察言哉?臣罪当被沈族之诛。”上遣承旨赐批,旨意缕缕。九万辞以情病不出。上勉谕至三,亦不应命。
4月30日
编辑○丁酉,御昼讲。
○以洪受瀗为执义,郑澔为持平,宋廷奎为司书。
○知义禁徐文重上疏曰:
凡罪人供辞问目之外,无一倂尽记之规,得其情节,务在严秘。大臣以下,密席完议,定其当刑当拿,以取圣旨,何敢私相言议,容已意于其间也?今者金时杰独自执笔,高大声色,与相抵抗,重言复语,似近指诱,设辞借谕,或嫌勒成喧聒,有同讼场,诸囚无不窃听。问一人以至达朝,事渐稽滞,取服无期,王狱事体,不容若是。臣累使罗卒禁摄,无得纷闹,只取紧要之语,当时实状,不过如斯。而其他胪列之辞,皆非臣言,都事之私议重刑于问事者,何与于臣。而谓之密嘱耶?且时杰何以逆探臣意,而谓欲速毙耶?王狱不严,内言未出,外言先入,罪名轻重,多在爰书之外,今之治狱,不亦难乎?臣与闵黯,有连姻之义,而当初就拿,臣适递金吾,罗卒之往,一番致问,及臣再入,黯之罪名始彰,臣何敢更问也?况其就拿纳供,皆在臣未入府之前,置之西间。臣何主张?供辞删润,尤无可论。
上批谕甚厚,斥时杰以构诬。
○下备忘记曰:
金时杰当更化之初,不念共济之义,欲售倾轧之计,满纸胪列,罔非构成,敢以参鞫大臣重臣,倂驱于不韪之地,用心不正,奚至于此?正是浮薄喜事,则既非谠直狂妄者流,又非官师相规之比,今若诿以别谕才下而全无规警,则何以尊朝廷而革弊习乎?姑先罢职不叙。“
○吏曹判书柳尚运上疏言:“闵黯以咸以完变辞就拿,事异鞫狱,使置西间,及承判付,罪名甚重,而初未觉察,旋即狼狈,致使重囚,失于防严,乞勘臣罪。”上优答之。
五月
编辑5月1日
编辑○朔戊戌,流星出天中。
○司谏韩圣佑上疏曰:
金时杰数徐文重之缓狱,及文重疏出,时杰之言,尽归虚妄。文重既是治狱之臣,时杰亦在问事之列,在外者固难是非,而第文重举治狱旧例,而于一二事,犹有未尽辨者,岂时桀之言,因此而发耶?构成倾轧,非时杰本心。殿下以此罪之,非体下之道,因以疑今日之臣,朝著和平,其可望乎?
上不纳。文重因此陈辞疏,仍出城外。上赐批缕缕勉谕。
○御昼讲,仍召见轮对官。
5月3日
编辑○庚子,平安道义州、朔州雨雹,如鸡卵。
○执义洪受瀗上疏曰:
臣以问事郞参鞫,以目击者言之。徐文重虽谙练狱体,其怍颇急。金时杰虽意在详审,其言伤烦性急。故或失之简率,伤烦故或流于支蔓,以急对烦,宜其不相合也。是以时杰之所欲问者,文重或沮之,文重之所放过者,时杰或疑之,积不能平,以至于此,迹其为心,皆出于为公,及其疏论,下语太过者,文重近有浮谤故,以不平之心,疑谤言之或实也。至于近上用刑一节,顷当夜鞫,有一都事,言于刑吏,使之下杖必高,臣适闻其言,回顾呵止,问其人则与文重素非相识者,密嘱之说,实是情外,此时杰之过也。大臣久不视事,重臣以护逆自咎,臣未知鞫狱何时了当,朝议何时可平耶?若使大臣,容受尽言,兼收长短,济以中道,重臣引为改过,不较是非,则许多之事,自应冰释。虽然大臣重臣,非不知此,而惟以祈免为心者,殿下体下之诚,有所未尽而然也。殿下诚心不足以交孚上下,今日之所嘉奖者,或为异日之罪案,今日之所礼遇者,未免异日之诛杀,进退之人,乍贤乍侫,用舍之际,或抑或扬,故今日改纪,顺天理合人心,而群下之情,犹怀恐惧,惴惴焉以救过为心,以免罪为幸。缓狱之事,设或如言者之说,亦未必不由于此,而过自咎责,必欲解免之意,从可知矣。愿圣明痛自刻责,刊去虚礼,务存实心,虽向用之臣,有罪则勿复容覆,虽踈弃之人,可恕则勿复移怒,使群下灼然知善之为福,恶之为祸,则人无反顾之忧,国有平明之理矣。
上批曰:“以浮谤疑之,时杰安得辞其责哉?疏末所论,正中予病,可不猛省焉?”
5月4日
编辑○辛丑,上遣承旨,谕领议政南九万曰:“不幸闹端横生,疑人太深,大臣诸宰,一时引入,廊庙殆空,景象不佳,言念国事,几忘寝食。噫!夫人之情,累经事变,自有惩毖之心,况十数年来,朝著之数数反复?究厥所以,寔予烛理不明之过,予方深悔既往,痛自刻责,快祛疑阻,务尽诚意,愿卿勿以予言为不可信,亦自惕虑,展布所蕴,上下有交修之美,国家致和平之福,实区区冀望于今日者也,勿之介怀,俟得少间。”〈时南九万引疾故也。〉即起视事。
5月5日
编辑○壬寅,时刑讯赵嗣基十次不服,掌令金弘祯:“论罪人赵嗣基,穷凶极恶,不可一日假息于覆载之间。政院之启,以王府常宪为重,不无所执,而反有失于讨罪之大义。嗣基之诬辱先后,明白彰著于疏中,更无可问,则直为结案,未为不可,若使嗣基,径毙杖下,国家之法,无所施矣,请亟正邦刑。”上从之。禁府堂上皆引嫌不出,以嗣基正法事,牌招三降,亦不至。
○户曹参议金昌协上疏曰:
臣不孝之罪,上通于天,固已久矣。昔缇萦,一女子耳,犹能以咫尺之书,感回主意,脱父于刑祸。田横之客,非有骨肉之恩,而徒以义气相感,不惜一死,以相殉于地下。若臣当先臣祸变之日,进既不能碎首北阙,以丐其生,退又不能引伏欧刀,与之同死,是则身为男子而曾不及一弱女,亲为父子而反不若从游之宾客也。且齐女号天,震风击堂,燕臣痛哭,严霜坠夏,夫精诚所感,上干苍天,发见精祲,而今臣窜伏穷山,隐忍偸生,曾不能奋发至诚,感动阴阳,以幸宸听之一悟,向非殿下之至仁至明,则臣虽老死塡沟壑,终无以白先臣覆盆之冤,而洗其丹书之籍矣。先臣立朝四十年,事君行己之方,忧国奉公之节,俱有本末,不待陈述,而小心谨慎,不以权位自居,谦恭畏约,终始如一日,其于鬼神之忌,人道之祸,宜无自以致之。特以臣之兄弟,无一行能,而相继登朝,骤跻下大夫之列,荣宠赫然,为世指目,而臣等罔念负乘之戒,止足之训,冥行冒进,乘至盛而不反,终使满盈之菑,独及于先臣,而臣则幸免,臣每念及此,惭痛冤酷,汗泪俱下,窃自誓长为农夫,以没其世,而不复列于士大夫之林,久矣。今若彯缨结绶,以驰骋于当世,则是将重得罪于仁孝君子,而无以见臣父于地下矣。“兵曹参议金昌集亦上疏,大意略同。
上并答曰:”宵人之祸,何代无之,而未有如曩时之惨毒也。先卿之体国纯诚,可质神明,而未暴心事,饮恨泉涂,静言思之,寔予之过,至冤昭雪,群奸迸裔,于尔有何不安者哉?“
5月6日
编辑○癸卯,右议政尹趾完从县道上疏辞新命。上赐优批,遣史官与之偕来。
○领议政南九万上疏曰:
禁府堂上,一日三召不进,此皆臣居百僚之右,首先误事,波及诸人之故也。时杰既斥臣等,其言虚实,非臣所敢论。然使殿下,得闻所不闻,则是今日言路也。可用则用之,不可用则置之,何可先加罪罚,使言路阻塞乎?斥逐言者,使被言者晏然,诚有所不敢者,乞还时杰罢职之命,以示优容然后,警责禁府堂上而更召之,稍存朝廷体貌,徐文重之密嘱郞官,必有其人,自朝家一辨其虚实,乃可议进退,许递金吾之任,似为可。
上奖谕以病里忧国,陈白甚当。遂许采施。下旨命禁府堂上从重推考。判义禁申汝哲,知义禁尹趾善,同义禁郑载禧,始应命。
○广州幼学李时俊上疏言:“己巳教文,去国舅姓字,〈指金万基。〉有若讨逆传檄者然。使当日臣子,少有母事仁敬王妃之心,何敢诬辱其亲,至于此极?仍言吴斗寅朴泰辅,宜加特赠,其时叫阁诸臣,亦不可不收录,疏放之典,贵于均施,请更使金吾,考启裁处。”上嘉纳之,特赠收录二事,令该曹禀处,后吏曹判书柳尚运侍上言:“人君有过举,为臣子者,陈疏力争,固其职耳。不必以此褒赠。而吴斗寅、朴泰辅不幸先死,不得与睹今日之庆,时俊疏如此,若有隐卒之典,则有光圣德。”上曰:“两臣忠节,可比于孔道辅,既许复官旌闾,卿言如此,其赠吴斗寅议政,朴泰辅正卿。”
5月7日
编辑○甲辰,月犯轩辕右角星,白云一道,起乾方指巽方。
○上既因南九万箚,命辨徐文重密嘱郞官之事,政院请问金时杰。上从之。时杰诣政院对曰:“夜鞫时,禁府都事尹以丰,低声语吏人,使之下杖必高,洪受瀗呵止之。翌日臣问其故于以丰,以丰曰:‘此岂一郞官所敢擅为者?堂上之令至三,不得不如是。’又问其堂上,即文重也。以丰既是向时人,而堂上之令,又非诸人所同闻,情迹颇黯黮,故谓之密嘱耳。”上曰:“尹以丰之言,造意不正,显有胁持之迹,其拿问。”于是,禁府囚以丰。同义禁郑载禧上疏曰:
日者讯囚,适在夜深,下杖铮然有声,盖逻卒不谨,误下于围胫之铁耳。臣与徐文重,联席而坐,言于都事,使检之,郞官施刑稍高之语,必由于此也。齐坐申饬,指为密嘱,可谓疑惑之甚,臣不即自引,使同僚得大罪,而究问逮于郞官,臣罪更加一节矣。文重所言,臣亦言之,而郞官之只举文重,不及臣名,岂未及察耶?乞下司败,与郞官均其罚。
上优答之。及以丰供对,如载禧言,上命原放之。后时杰上疏曰:“锁足之铁,垂在踵下,假令罗卒,误杖之,必不下于此,以丰若果以勿犯铁索为言,则洪受瀗又何为呵止?而以丰于其时,何无一言辨耶?诸堂上果一体申饬,则虽仓卒之间,何不直曰诸堂上,而特举一知事为答耶?大抵臣疏中密嘱郞官近上用刑,系是紧重之语,其时事实,果如以丰所供,则文重何不于对辨之疏,具陈曲折,而乃曰都事之私议重刑,何与于臣?其言落落,若初未有疑似之迹者?而载禧何不于引咎之疏,举此为言,而乃于以丰被拿之后,方有分疏,有若预为以丰置对之地也?今若下臣司败,使与以丰明白对辨,则虚实可见。”上命还却之,且教曰:“金时杰敢于朝家处分已定之后,又上一疏,张皇自明,大加愠怒,𬺈龁愈甚,如此不正不美之类,不满一哂。”受瀗引避曰:“夜鞫喧闹,臣只闻以丰敕下吏用杖须高之言,被臣呵止,未闻其所谓勿犯铁索也。”文重上疏辞职曰:“密嘱,必须辟人私语,而臣实无是,前疏不知所以自辨,诚不料席上酬酢之言,变换旨意,指谓黯黮,打成今日之罪案也。”上批斥时杰以处心不美。载禧又上疏言:“密嘱二字,语意依微,意或有别事,故未即引罪,及见政院所对之辞,始知其无所指的,略有陈暴,不意时杰之言,又如此也。”上以时杰好胜自明,殆同讼场为教。
○左议政朴世采,从县道上疏辞新命。上赐批慰勉极勤挚,遣史官谕之,仍命偕来。
5月11日
编辑○戊申,开城府留守宋光渊,全罗道观察使崔奎瑞辞朝。上命引见勉谕而遣之。
○义禁府言:“赵嗣基刑讯,今过十次,尚不承款,又因台臣言,径先正刑,事涉颠倒,不敢不以法论之。”上教曰:“穷凶情节,已露于疏中,不必讯问。遂斩之,籍其家产。”
○掌令安世征:“论李玄逸,曾于中宫殿下出处私第之日,投进一疏,语意绝悖,有曰:‘不循坤彝,自绝于天。’又曰:‘为设防卫,谨其纠察。’噫嘻!自绝于天,罪名如何,而乃敢勒加于不敢加之地?谨其纠察,亦未知欲防何事,而其所下语,若是严秘耶?前后凶徒,语犯中壸者,未有若玄逸之甚也,请拿问勘罪。”上从之。
○礼曹请焚司仆寺所藏禧嫔旧辇宝鞍诸具,上可之。
5月12日
编辑○己酉,夜火星入轩辕右角星,白云一道,起乾方指巽方。
○以金构为承旨,柳尚载为副修撰,兪集一为正言。
○命弘文提学朴泰尚,试士泮宫,赐尹趾仁及第。
○初禁府以台论,问申厚载,厚载对曰:“俺之赴燕也,恐清人诘之,议于其时三公,睦来善言:‘奏文中,既有不顺二字,当以不恭顺为对。’金德远谓:‘当以备忘辞意为对。’故俺之入奏上前,有曰左相言如此,右相言如此,而政院记事则以或以为书之,亦异于俺之所白也。”上命加来善栫棘,放厚载。承旨李东郁侍上言:“政院记事则曰:‘不恭不敬。’厚载则曰:‘不恭顺。’语意有轻重之别,更加推核,可以酌处。”上乃还前旨,仍囚厚载而问之,对曰:“俺年老神昏,不能追记,严问之下,反复思惟,政院记事,非爽实耳。”上命来善仍其配所,严加栫棘。厚载自禁府禀处,遂以诈不以实,论徒配三年。
5月13日
编辑○庚戌,御昼讲,仍引见平安道观察使李濡,以方辞朝也。都承旨李彦纲曰:“李祯以成川府使为谏官上疏言,品官是公私贱之裔。儒生是流离编伍之曺,不孝不慈,视以为常,举一道而诟辱之。本道儒生,上章自辨,该曺覆奏,以祯言为是。西人尤愤郁,品官儒生,虽或有卑微者,何至如祯言哉?”上命罢祯职。濡以本道年饥,请得赈恤厅谷以济之。上使议于庙堂,庙堂许与二万石,覆奏既晩,转运又远,近秋始散,旋复征纳,民皆怨之。
○大司谏申琓、执义洪受瀗、司谏韩圣佑、掌令安世征、金弘祯、正言兪集一、李寅炳合司论:“自己巳以后,权奸柄国,伦彝斁绝,章牍之间,奏对之际,侵逼坤宫,靡所不至。睦来善职在大臣,做不恭不敬之语,指教奉命之臣而达于前席。闵黯为主文之人,敢以贻祸后嗣之说,入于颁教文字,而播告中外。噫!为人臣子,纵不能碎首力争,秉义效死,而其何忍以此恶名,勒加于不敢加之地,若是无严乎?请并严鞫处断。”上曰:“来善不特此也,顷年李凤征疏,有仁敬王后在天之灵之语。来善陈达于榻前曰:‘仁《敬王后》,用在天字者,亦甚可怪。’噫!为臣子而使不得用在天二字于国母,予尝痛惋于来善无将之心也,仍从之。”凤征尝疏言戚里及主家事,又曰:“金万重母丧,将卖田宅营葬,请给其需,翼陵在天之灵,庶可慰悦也。”盖万重母,即仁敬王后祖母也。来善斥凤征于上前曰:“凤征言皆非,而其曰:‘翼陵在天之灵者。’下语尤不当矣。”以故上旨如此。
○副修撰兪得一上疏曰:
今日第一义,只是彰明伦纪,以补我殿下正家御邦之化,而谋害国母之首恶,久在西间,任其偃息,尚不严鞫正法,朝野愤痛,无以自抑。金时杰历陈徐文重周遮庇护之状,不无过激差舛之端,而其言不可斥也。文重对疏,短于自辨,长于怒骂,殊失重臣自处之义,大损朝廷相敬之风,两司之臣,犹不劾正,固出于斟酌姑息,而所关甚大,终不可无言也。
上批曰:“短于自辨。犹不劾正等语,有欠和平,亦乖镇定,予深惜之。”
○左议政朴世采从县道上疏言:“臣之首尾两行,〈谓癸亥戊辰造朝事也。〉一无所益于国家,徒为偾败之归,今将何颜,更入修门,以污清朝而忝圣简耶?”上答曰:“今者辞疏,陈列难进之嫌,始觉予向时缁衣之诚,不克有终,以致大不安于卿心也。噫!前后便殿奏箚,实出赤心,断断无他,而予未徐究,辗转狼狈,寔予之过,斩悔曷喩?然深惩既往,方图维新,是予所以一召再召,必欲其偕史官造朝者也。”
○下教曰:“吴始寿穷凶,与嗣基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及今权奸恣意,欺诬之罪,既已痛惩,则不可置而不论,追夺官爵。”
5月14日
编辑○辛亥,御昼讲,初李世白尝言:“平安道宜如北路设科,以慰民心。”既得旨未及行,己巳礼官,谓异北路,请停之。至是,世白以特进官侍上言:“西北均是遐方,既许旋止,未免失信。”上命该曺禀处,徐议举行。礼曺请待秋。上可之。
○兵曺参判李玄锡上疏曰:
臣窃见庚申后一番人所为,多不循理,以讥察为长技,以私迳为能事,臣心实鄙之,而职非言责,不敢径有论斥,未几讥察者果败,而私迳毕露,则圣上之明断赫然,孰不钦叹哉?然而人心世道,似无大更张之举,臣意窃谓新局猷为,或有万一仿佛于前车,则甚非更化之义,大失毖后之道,适忝台宪,敢有所论,而犹不欲索言之也。但以汉昭烈所云:‘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者,反复辨列。’臣非有所顾瞻而强为是说也。孟子谓:‘不嗜杀人者,能一之。’斯固天下之正理,天地以生物为心,而人得天地之心以生。是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之道,不越乎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而已,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天眷吾东,圣德日新,近习之徒,获罪于往岁,而明斥其密启之慝,按狱之臣,被谴于今日,而所坐者,罗织之名,则曩臣所谓危弦不改,覆辙踵寻者,不幸而又一验矣。痛前之暴而欲其仁,嫉前之谲而劝其忠,能思竭忠而效节,庶几辅仁而敷德,向所谓讥察之害,私迳之弊,倘能自此而永绝,则岂不休哉?君臣一堂,和气蔼然,都兪吁咈,诚意交孚,言议无私,是非皆公,明如日月,有目皆见,震如雷霆,有耳皆闻,则又何情志之或阻,而至于缔结宦寺,以开私迳乎?昔李沅谓:‘人臣有密启者,非谗即侫。’此真格言也。司马光亦云:‘平生所为,无不可对人言者。’人所云为,苟无不可对人言者,则顾何事乎屑屑潜嘱于君父哉?呜呼!凡玆规切,皆是既往之失,而臣所以娓娓不知止者,实出于深恶痛惩之忱,而亦愿昭示方来,永作监戒,变污俗新风化,臣无有作威。刑不上大夫,阐亚圣之遗训,以徼太平无疆之福也。顷日台官论罪己已庭请之诸臣也。比之于造讱,仁弘,此固疾而甚之之辞也。噫!一次陈请,不敢力争,其恇怯销沮,莫能抗言之状,律之以朴泰辅等所树立,则其罪固大矣。以此为案,彼亦不辞,而至拟以造讱、仁弘,则亦有说焉。造讱、仁弘,挺身而主张废论者也。己巳诸臣诤议而不克坚持者也。欧阳修之言曰:‘父病而不躬进药者,虽无爱亲之心,然未有杀父之意。’使善治狱者蔽之,当与操刃殊科,此岂非拟议之当乎?措语差重,则用法或偏,是臣区区之过虑也。况臣之职,是庚午削黜以来所未叨者也?其时指臣为后日图者,臣尝付之一哂矣。倘臣孜孜于名宦,则何不结舌缄口,从容进取,以保美爵,而顾乃危言核论,自速颠沛,以规不可必之后日地哉?今玆拂拭,有似起废,执迹而观之,将谓斯何?臣之所尝哂者,必当反哂臣矣。“上问于政院曰:”此疏何如?“政院言:”臣等取其疏本,反复详见,则大意欲朝廷懋好生之德,杜私邪之迳,其所为言,自附于规戒之义。而第拈出其庚午疏辞,推演分柝,历举前后翻覆之事,归之一辙者,全无邪正是非之分,下语遣辞,显有左右,引事借谕,无非谬戾,况天讨有罪,象以典刑,唐、虞盛代之所不能无,则当此奸凶矫诬之后,所以明伦植纪,讨罪惩恶之典,其可以专务姑息而废阁不行耶?但当以哀矜钦恤之意,存于其间,不使无辜,滥及焉耳。至于合启中仁弘、造讱之譬,此固一时峻激之论,诛心之笔,或欠称停,而朝家用律,止于流窜,则不当更为分疏营救之言也。大抵玄锡,因庚午之疏,为其侪流之所攻,几不能自保,则及今自解之言,不得不如此。若其支辞蔓语,隐伏回互,殊不白直,而在圣人听言之道,不必深究其意,惟当受而置之,使异同之论,并容于包荒之中。“
上曰:”玄锡意在自解,而语意隐伏,互回实多,谬戾虽不罪之,无足观者,此疏还给。“
5月15日
编辑○壬子,全罗道镇安县,雷又雨雹,积至寸许。江原道三陟府大风,平陵驿村一百四十馀户火。
○持平郑澔上疏言:“赵嗣基所犯,既无可问。欲以栲讯取服,则覆载难容之贼,偃息于圜狴之间,此何理哉?金时杰以鞫事纵缓,陈疏驳正,而目以倾轧,罢斥言者,臣恐殿陛之间,朝廷之上,虽有御下蔽上之奸,将无以知之,此岂少忧?”上批,谕以两事,已有处分。
○杨州儒生朴珣等上疏曰:
斯文之兴丧有时,圣上之执德不一,故宵人之谗,得以间焉。己巳安𤩴、李玄龄,祖述群奸之构诬,而圣上崇儒之诚,不承权舆,为谗舌所变迁,则黜享一事,独不为今日悔悟之端乎?圣批之答辛相东也,有曰:‘事涉颠倒,用是难处。’臣等尤有所未解。前日之黜,既失于颠倒,则庸讵知今日之复,不反得于颠倒乎?务得至当,大慰士望,则虽朝黜暮复,不害为踣碑立碑之规也。“
上答曰。权奸欺蔽之状,业已觉悟,则矧玆事关斯文,系时污隆者乎?仍令该曺禀处。”
○以金世翊为持平,金宇杭为副校理。
5月16日
编辑○癸丑,夜。月犯南斗第五星。
5月18日
编辑○乙卯,左议政朴世采又从县道,上疏辞职。且曰:“孝宗奋发大义,将有所为,不幸中道礼陟,是为臣民至痛,式至殿下,真所谓遗朕以平城之忧者。臣于癸亥所进三箚,遂言此事,又于戊辰,进万言疏,辄以此为进,非欲不量形势,遽然从事于敌国,要之不昧大义,蓄力相机,以善其后图。苟不能然,是将冠屦倒置,纲常泯绝,国不为国而人不为人矣。”又曰:“殿下命于贱臣告身,特刊年号,第今相职,自与诸曺时不同。客使之至,必有弘院之先迎,南宫之齐见,例不可废。且有大事,亦得奉命而出疆,况于译舌往来,当知三公姓名,如或责之曰,某大臣何为不出?殊非细故。此臣所以不敢仰承盛命者也。”上赐优批慰谕,仍命疏本留中。
○以李世选为御营大将。
5月19日
编辑○丙辰,以郑重徽为京畿观察使,闵镇厚为说书,金镇圭为修撰,闵镇周陞江华留守,李寅焕为庆尚道观察使,特除李世选兵曺参判。
○吏曺参判尹拯从县道上辞疏,自引其身伏草莽,害及世道之罪。上赐批勉谕。
○兵曺参议金昌集上疏曰:
曩日群小,构诬先臣,所持以为案者,大槪有三。一则交通宫禁。一则庚申治狱。而其一即始寿事也。所谓交通宫禁者,其有无虚实,圣明尤宜深烛,此不必辨。至于庚申狱案,其案甚大,朝家姑不举论,臣不敢遽辨。独始寿一事,圣上既已发端,不可不一辨,臣闻始寿之被鞫也,所引证左甚众,逮问皆无情实,最后又引闵熙,时熙方窜。金德远在金吾坐,上言曰:‘是欲迁延狱事,又引在远之人耳。决知其无实,不如直为处断,先臣亦知其无可问,而特以其尝备员大臣,按治不容不详。’故竟亦逮问闵熙。熙至,其言又相左。德远曰:‘吾已知其如此,渠虽万死,更有何辞?’于是,遂有末后处置,而榻前询问时,德远无复异议,及其退也,诸大臣顾问德远。德远曰:‘至当至当。’夫以德远之狡猾阴慝,与始寿结为死党,而曾无一言半辞以相支拄,其时按治议谳,无一毫未尽者,即此可见矣。十年之后,德远乘时变幻,公肆欺诬,其言有曰:‘如使始寿,欲害时烈,罪名狼藉,直加诛殛,何患无辞,而必藉彼人之言,陷于诬上之大逆乎?’夫臣强之说。岂直为构诬宋时烈而已哉?盖将尽驱一队士类而网打之,则惟此为好题目,而自前群小诬时烈,不曰:‘遥执朝权。’则必曰:‘擅弄威福。’此皆臣强二字之注脚。然自我而诬之,犹不若借异国之言而诬之为有力而易售也。用心设计,至于如此,岂能逃于天鉴之下哉?且彼辈辄曰:‘译辈承望变辞,陷始寿于死地。’果使译辈,出于此,则己巳之狱,鍜炼极矣。桁杨楚毒之下,何求不得?而卒无一人承款,终始一辞,至死不变,又何为耶?臣闻吴尚游之击铮也,德远力止之而不能得。盖德远奸黠,深知此狱本末,度其不可翻故耳。“
上答曰:”金德远反复阴狡之状,宁不痛心哉?“
5月20日
编辑○丁巳,初义禁府屡问张希载,希载辄对以精神昏迷,未能记忆,而且曰,咸以完将为告变之说,既亲闻于闵黯,似以此有所内达也。“上判曰:”谚书既所亲见,不必更问,而与黯、以完阴谋秘计,隐然尝试,才过一二日,黯果入奏。噫!既欲谋害国母,又欲欺君父起诬狱,其以此二罪之已著者,照勘其律。“禁府言:”谋害国母,是逆也,自本府照律,有所不敢,请移于鞫厅。“上曰:”希载之二罪,固莫大。而第以世子至亲,宜有酌处,其议于大臣。“大臣南九万言:”希载之罪,既干恶逆,流入谚札,又是上所亲览,则非在下众证之比,直为照断,似无不可。且汉之薄昭,文帝之舅,又有代来之功,而犹不贷其死。今希载言其亲则轻,言其罪则重,设令王世子年已长成,必自有以义灭亲之请矣。但世子方在幼冲,不能有所省知,而外姓至亲,惟希载一人。此殿下所以悯恻哀矜而有此下询也。孟子所谓:‘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者’,岂非若此等事耶?“上判曰:”今遽置法,诚有所矜念,特命减死绝岛安置,严加栫棘。“
5月21日
编辑○戊午,司谏韩圣佑、正言兪集一、李寅炳:“论张希载流入谚札,诬及坤殿,欺罔君父,大起诬狱,是何等恶逆,而岂可不待吐实,径先酌处乎?大臣之献议,圣上之伸恩,非不知意有所在,而处分不明,狱情大乖,坤殿之受诬,无以昭洗,人心之疑惑,无以快释,况其谚札中如此如此者何语?隐然尝试者何事?而其所经营设计,非希载一人之所独为者,通谋造意之人,终不质问,直为勘断,亦岂按法讨罪之典哉?请依禁府启辞,移送鞫厅,严核处断。”执义洪受瀗、掌令安世征、金弘祯,持平李世翊,亦发严核之论,有曰:“殿下之教,虽甚洞快,而希载每以不能记忆为供,岂宜径先酌处,使罪人不服,人情不快乎?”上并不从。
5月22日
编辑○己未,忠清道幼学林凤珍等上疏言:“文成公李珥,文简公成浑道学之盛,且论李玄龄等之疏,承仁弘、弘老、振后、㮨等之馀论,竟至毁我成典,乱我祀礼,其诬毁先正之罪,不可不明示好恶,拔本塞源。”答曰:“拔本塞源,语甚明快,李玄龄之掇拾邪论,乘时丑正,诚有不可不深恶而痛惩者。仍命该曺禀处。”后礼曺判书尹趾善侍上言:“京畿儒生前后上疏,请复李珥、成浑文庙从享。此事至重,只因乡儒一疏,自本曺草草举行,殊欠慎重,令议大臣,特赐处分,实光圣德。”南九万曰:“两臣复享,孰有异议?然凡事之重且大者,尤宜致慎,前日之黜,今日之陞,皆因儒生陈章,该曺举行,非谨慎之义。今大臣只有臣一人,须待诸大臣皆至,更议为可。”上曰:“广询大臣,固为慎重之道,然始为丑正之徒所欺蔽,使两贤臣,竟至黜享,予尝悔恨。若复虑其颠倒而不即举行,终为欠典,特命两臣复享。”
5月23日
编辑○庚申,时尹憘、成虎彬俱死,鞫厅刑讯李成夔,亦不服,遂请更讯。上曰:“憘、虎彬已毙,今无凭核之阶,其议之。”鞫厅议曰:“金寅累引成夔,实以谋逆汲汲之说,言于寅,且寅言:‘成夔欲杀寅。’此不可不一辨。且寅与憘、虎彬面质时,有训局军粮换米事及使吏曺判书探上旨之语,而以其非所问也。故不书文案,问事郞有言:‘此不可不书。’今当寅与诸囚面质,宜以此二端问之。”上曰可。成夔与寅辨,寅谓成夔曰:“汝尝曰:‘国家终于南之说。是出于秘记,而闵章道言之。’又曰:‘已使咸以完上变。’金春泽既被囚,而事将不成,方有装束入驱之计,汝何不知事机而逃避乎?余问其详则汝曰:‘吾兄成豹,为江都筑城牌将,而以腹心人不可出,方留之。’以此可知其非虚也。汝又谓余曰:‘汝父及汝妻父,俱当被拿,汝持信川书札,速为现谒,可以免之。’汝又以:‘王子造命及三公主杀戮事’言之,时憘子大男同听,仍曰:‘崔宣若闻此说,必先告变,驱而遣之矣。’成夔则以为皆诬也。”鞫厅以前所谓二端者,更问于寅,寅对曰:“虎彬尝谓俺曰:‘欲为大事,必得军情,可以成事。’俺曰:‘司仆马食稻米,训局军食粟米,苟易之,则军情必悦。’虎彬言于训将,将奏于上,后竟不行。虎彬谓俺曰:‘崔淑媛生王子,黯、义征欲知恩宠如何?使李玄逸探上意,玄逸以明嫡庶分义之意,入言之。’上以予亦知之为答。玄逸出谓黯、义征曰:‘上旨如此,可知其恩宠之重也。’成夔又谓俺曰:‘淑媛虽以生王子有势,而以吾造命观之,当为夭死之命也。槪必杀青平、寅平、益平三公主而后,南人可以无忧。然既不可杀则势将为逆耳。’”鞫厅遂请对,九万曰:“金寅以不告于变书者,追告之,尽可疑,而第玄逸固为此言乎?”上曰:“果然,予已知其尝试耳。”九万仍请鞫闵黯、李义征、李玄逸,且曰:“李三达及尹憘子大男,为寅所援,亦宜拿。”上从之。又曰:“张希载金海成之不拿,固欲待憘之自服也。今憘死不可但已,宜并与海成妻及妻母而鞫之。”上曰:“此固人情之外耳。”九万曰:“臣亦固知其如此,而终不可不问也。”上遂许之。九万曰:“李义征、金元燮、闵章道,既为寅所告。憘、虎彬虽死,不可不问。李成夔之兄成豹,亦宜并鞫。”上曰可。九万曰:“金寅变书谋逆之迹,既不明。虎彬、憘每自明,故初欲核其虚实而后,始问诬告之状矣。今则谋逆为重,诬告一事,不可并问。”上曰:“黯辈欺君父起诬狱,与谋逆之狱,脉络相连矣。”九万曰:“诬告与谋逆有间,虽谋诬告,若不谋逆,则不可混治之,故初不请拿。今则诬告与谋逆相连,势当尽拿,反复钩问耳。”上曰:“既谓起诬狱不成,则将行大事矣。虽使谋逆无端緖,毕竟归于诬告,岂不相连乎?”申汝哲曰:“前后罪人,其类甚多,而脉络无不相连。咸以完、李时棹、崔山海,亦当并移鞫厅。”上可之。汝哲言:“己巳台谏,论诸武臣,与李师命相亲之罪,皆情外也。时上询于臣,臣言:‘李惠畴,固在师命幕下,相厚。’上遂命只窜惠畴。然惠畴虽相厚,别无亲昵之端,宜复职牒。”上从之。
5月24日
编辑○辛酉,以李基夏为摠戎使。
○黄海道凤山郡雹。
5月25日
编辑○壬戌,礼曺言:“壬戌两臣配文庙时,前期遣礼官赐祭于家。今当复享,亦宜同之。”上曰可。
5月26日
编辑○癸亥,咸镜道观察使权是经辞朝,引见饬谕而遣之。
○以李秀彦为大司宪,金昌协为副提学。
○执义洪受瀗、掌令安世征、金弘桢:“论海州芙蓉堂,即宣祖驻跸之所也。孝宗朝,以罗星斗为其牧使,有苏残起废之功。宋时烈叙其事迹,悬于壁上。两朝徽号,并列于记文中。权瑍曾为本道监司,撞破镂板,以代爨下之樵。皇明铁铉,守济南捍燕兵,设太祖神牌于城上,兵不敢发一矢,瑍是何人?乃敢媢嫉撰述之人,作此凶悖之举,自陷于慢上之罪,请极边远窜。京外诸司,书国忌及诞辰,镂板而悬诸壁上,例也。平山县监权处经,曾为掌苑别检时,见中宫诞辰列于板上,多发悖理无伦之说,使之削去,下吏亦知其非,藏而得免,请极边远窜。顷年蔡以章,发文于军门将校,欲为中壸陈疏,而沈季良诿以无前之举,急急入奏,有若上变者,以章之倡为此议,其志可尚不可罪也。季良才停伏阁,又欲陷人,亦独何心哉?请极边安置。前府使宋尚周,附托权奸,敢构一疏,以臣子不忍闻不忍道之说,侵逼先后,诬毁中壸,恣意矫诬,为其侪友所止,虽未上彻,而渠以轮对官入侍时,亦尝陈此疏事矣。中外喧传,惊心痛骨,请绝岛安置。”上皆从之。
○进士韩宗奭等上疏,请寝李珥、成浑复享文庙之命。疏呈政院,政院启禀。上命却其疏,仍下教曰:“当此深悔既往,先正复享之日,顷年乘时丑正之罪,未有明白处分,故宗奭等,鼓簧邪说,乃至于此。李玄龄边远定配。”
○左议政朴世采从县道,又上辞疏。上赐批甚优。
○幼学李昌奎上疏曰:
闵黯、章道、张希载、李义征等欺君父起诬狱,此犹当死。而谋害国母,恶逆贯盈,诸大夫之所共知,一国人之所共闻,而希载以春宫外属,有减死栫棘之命,伸恩之私极小,讨罪之典极大,其可舍大而取小乎?管蔡流言,周公奉法诛之。薄昭杀使,汉帝迫令自引。我太宗朝闵无咎、无疾等,亦狎恩狃宠,并被极刑,则希载胡独免显戮哉?希载之罪,初出于凶书,又露于谚札。闵黯亦同一体。义征且不下此。而成狱阅月,鞫问旷日,其何以折狱而行法乎?伏愿鞫厅罪人,悉致大庭,亲自鞫问,可以死者死之,可以殛者殛之;可以流者流之,可以放者放之,则金时杰慷慨之疏,不必烦于天听。徐文重骂詈之辩,自不容于其间,时议之峻者,不敢争,私论之缓者,不敢护矣。李珥、成浑文庙复享,斯文之大幸,而第因朋党之反复,以致黜陞之无常,愿殿下,特下备忘,以著崇儒重道之典,毋为日后侮贤者欺蔽之归,幸甚。“
答曰:”大意则好,而不无一二过中之语也。“
5月27日
编辑○甲子,掌令安世征、金弘祯:“论韩宗奭等,投疏诋两贤,谓污圣庙而辱斯文。前有安𤩴、玄龄后有宗奭,此皆应漑、仁弘等馀论,而祖述诬贤,以至今日者也。𤩴疏先于玄龄,构捏凶悖,有浮于玄龄,请并边远定配。”从之。
○幼学李埱上疏言:“先正臣赵光祖之罹谗见斥,赍志入地,正与宋时烈,前后相埒,请许时烈配食于光祖道峰书院。”又言:“故牧使朴泰辅,故判书吴斗寅及户曺判书李世华等沥血封章,碎首力争,与成三问等六臣相符,赠职旌闾之典,已许于两臣,而独不及于世华,旌表之规,生死无间,请令朴泰辅、吴斗寅,合享于六臣愍节祠宇,而又许李世华旌闾。末言故监察延最绩。不量蚊虻之力微,徒知白刃之可蹈,罔念邦禁之严拟,扶既绝之伦,随事胪列,庶冀圣聪之觉悟,肉血糜烂,死不瞑目,足与朴泰辅等伯仲矣。今当更化之日,旌闾之恩,独靳于最绩,臣窃悯之。”上,下其疏于礼曺,礼曺言:“宋时烈配食先正,不可因一章甫之疏,遽容轻议。李世华独能全生,为圣朝名宰,实是天幸,而与待死者,似有所间。朴泰辅吴斗寅之死,比之成三问等,虽知易地皆然,而时既不同,事亦有异,享祀之举,尤宜慎重。延最绩死于桁杨,终不易辞,亦足为一节之士,旌表之典,虽不可议,而赠爵或加于冤死之人,惟在上裁。”上可之。命赠最绩爵。
5月28日
编辑○乙丑,御昼讲。上曰:“庚申之狱,逆节昭著,阴谋秘计,至作盟文,出于三人之口,入于三人之耳云者,既是郑元老所告,则其间情状,极其巧密。己巳为权奸所欺诬,终至翻案,予尝悔恨,追夺吴始寿官爵之后,即当有所处分,而大臣未及齐会,鞫狱且方张,尚此未遑矣。不宜一向迟延,令该府速即禀处。”义禁府言:“群奸秉权,欺诬圣明,诛戮勋臣,翻案乃已。更化之日,不可不厘正,而事体至大,宜议于大臣。”上可之。
5月29日
编辑○丙寅,御昼讲。
闰五月
编辑闰5月2日
编辑○戊辰,礼曺言:“中宫复位册礼吉日,初以闰月择定,今考旧例,凡吉礼未尝用闰月,则今宜退期也。”从之。
○以朴世𤎱为司谏,沈极为弼善,李寅熽为文学,申翼相为右参赞,金盛迪为兼文学,申銋为正言,金演为掌令。
○时鞫厅以金寅言问诸人,金海成妻母奉英,对以无是事,海成则曰:“本以乞丐之人,自淑媛封爵,衣食有赖,感祝无涯,诚以何心,反生谋害之计乎?虽与憘等往来,而曾无一言及于此。”前年贷摠戎厅银二十两。又尝曰:“李三达许给济用监绵䌷贡物。故本监书员金时辉,与以绵布百匹,岂有隐情哉?”其妻九月则曰:“当淑媛临产之时,俺义母〈即奉英。〉欲入去,而闻已诞生王子,遂不入,淑媛生辰,又欲备馔以上,而自内止之,果不得为矣。”鞫厅议曰:“金海成、九月、奉英等置毒之说,人情事理之所不近也。憘既不服而毙,只以寅单辞,成此大罪,恐有滥及之端,释之为可,而但海成既与憘往来,而其妻母治装入阙及不得备馔等事,寅无自知之理,似是海成传说于憘,而为寅所听也。其轻言之罪,请令该曺酌定。”上可之。李成夔久不服,鞫厅又问曰:“所谓终于南之说,寅言与闻于成夔,宜母讳成夔,犹抵赖,刑至十次,无所言而死。”又以寅言,问闵黯、李义征、张希载、李三达、尹大男等,黯曰:“以明嫡庶之说,进戒于上者,盖老儒常谈耳。听之寻常,未尝传说。夫欲以此探上意,则俺方忝大臣,以老儒常谈,一陈之,顾何难焉,而必借玄逸之口乎?且上教所谓:‘予亦知之者。’何关于淑媛恩宠之轻重,而乃为之言乎?柄用西人,急速举事云者,又非俺所知,俺于鞫寅之日,谓诸臣曰:‘尹憘、成虎彬得如此之人,欲使告变为希功之计,两人可杀。’此府吏之所共闻也。”义征曰:“李玄逸所奏,初非俺之所知,亦未尝与虎彬言之矣。前年憘言金寅歃血同盟事,俺斥其凶谲,憘不敢更言。成虎彬又言寅事俺切责之,且使之出去。虎彬犹不相绝,俺遂数其罪而削军官之号,此将校所共知也。所谓憘抵金元燮、闵章道书,举俺名为言,亦是虚幻,俺苟与寅、憘、虎彬等同谋,则寅自当来告,何待憘书乎?打掌为盟,尤为诈,岂有大将与褊裨,打掌盟乎?户曺因粟米不足,百官颁禄军兵给料,三之一以稻米代之,此固户曺判书吴始复所奏也,俺何预焉?江都筑城,固欲遣李成豹,及筑城退期,自不得去,此非有意不遣也,虎彬为买家贷银,金元燮又贷钱,而以自书其名为嫌,假虎彬而书之。米布绵䌷,将校之或贷或偿,自是例规,何独疑虎彬而不许乎?虽使虎彬,果有赂遗寅者,俺既不见寅面目,又以不绝寅,故黜虎彬,则俺之不与同事,明若观火矣。”希载曰:“金海成间或往来,而何尝有谋议乎?曾不与一钱,此说何从而出?憘尝邀俺,至则憘与成夔同坐,仍出金寅而见之,寅言初与失时人谋议,恐见露,仍逃之,若得银货,可探其情节。俺大责之,仍不相见,岂有如寅所言者乎?”闵章道曰:“憘书固不传到,俺父见之于鞫厅而来言曰:‘前年憘以寅言来告,我斥之。今又抵书于汝,欲发寅事,妖妄如此,宜其得祸也。’虎彬无所相知,即寅言,尤为诬。终于南之说,是何言也?必欲杀俺身而为此计,俺诚为冤。”李成豹曰:“前年为训局将官,闻筑城牌将,事讫,将论赏故,请之主将,主将以待秋差遣为言而已。”三达曰:“以尹憘粗解地术,故俺为迁祖父母之葬,与之相交,俺稍识医理,当憘之病,果往问之,适见金寅至,憘言:‘其忠义可用。’俺笑而归,宁有言及他事乎?金海成以济用监贡物绵䌷事,言于俺,以俺与柳命天为从兄弟也。果言之,命天不许,其后许与,非俺所知,遂与寅面质,则于憘家相遇之状,三达以为是。至握手言兵判训将事,则三达曰:‘是构我也。’大男曰:‘寅称以欲见张大将,频来俺父所,而曾未闻造命等语。’崔宣固是俺旧日婢夫,而曾无驱逐之事矣。”问崔宣,宣曰:“俺尝住于憘之行廊,〈所以处奴婢者。〉金寅称以金兵使妾子,到憘所,与憘父子同坐,以西人南人之说,酬酢,俺谓憘曰:‘如此虚生〈犹言虚踈。〉之人,皆聚此家,将何用之?’憘及大男,怒责之,仍使出去,俺移居于安国坊矣。及与大男面质,宣言为不诬,遂放宣,鞫厅又以禁府承上命问于黯者。”鞫黯曰:“金廷说狱事,既是鍜炼,又以以完事入告,初请自禁府推核,又汲汲请鞫,视君父如婴儿,恣意欺弊,必欲鱼肉搢绅,至若己巳教文中,贻祸后嗣之说,非臣事者所敢萌心。且庚午冬,造言流入宫中曰:‘王妃在本第,与贵人互出银交结掖庭。’希载谚札曰:‘往见闵黯则其言如此。’黯父子与希载亲密之状,国人所共知,其直告母讳。”黯对曰:“俺曾以使臣,千里封箚,言廷说罪不明,至请放之,何尝鍜炼乎?初以以完事陈达也。以无赖人聚银换局为言,及以完与崔格等置对之辞,至及宫闱金吾之臣,入对请鞫而已,辞连朝臣,如具镒、李䎙、洪以度,皆不请拿,韩构即重爀之父,而李彦纯则书札如时棹所告,故或拿或请刑,非出于鱼肉搢绅之计也。废妃时,俺冒犯天威,缕缕陈谏,言泪交下,圣旨极严,苍黄退出,及其撰教文也。专用前后备忘辞意,贻害二字,似是备忘中文字耳。俺事君无状,既不能纳君无过,势不可不奉行,则亦不宜自顾其身,故庶欲述君辞布君旨,到今欲陈本意,则非人臣惶恐服罪之意,今无可言。而己巳、庚午年间,圣上以上下交修之意,责励臣僚,宫府内外谧如也。闾巷之间,无一杂言,耳无所闻,口何可言乎?闵鼎重之启,阅月不止,圣上屡询前席,俺终以为不可,意有所在,岂可白地造言,侵逼其间乎?己巳朝议,欲以汉宰相所以处窦广国者,待张希载,及尹深与俺相继掌西铨,连除希载内乘摠府郞,希载是武人也。欲与兵判相亲,例也。俺资地位遇,每居人先,何所借于希载而求其亲密?又何以做出所无之言,归之于不敢加之地耶?贯高之谋,张敖实不知,故不坐。希载虽举俺,俺实不知,非俺之罪耳。章道供,与黯略同,以谚札事,问希载,封以茫未记识,以点兵缮帒事,问义征,对以无是事。初欲过陵幸修军器,又因观武才,遂寝不行。问于将校,考诸文书,可知也。及问将校高廷元,对与义征同,遂放廷元。”鞫厅问以完,对曰:“俺若有希功密告之心,则黯何以使趁昏锺来,教诱威胁,极其绸缪耶?黯示文书曰:‘汝若不依此为之,则当上奏而杀之。’仍问汝知李谭乎?俺对以不知,黯遂去其名于书中。又问汝与洪箕畴,昼夜相对,宜不敢讳。俺对以不见箕畴,今十年矣。黯又去其名,俺仍请文书一本,为供对之资,黯许之。文书已成,黯又就其下,使妾子添书数行。章道曰:‘此不可付此人。’遂还取之。缮帒点兵会射事,皆闻于时棹,时棹以翰国言传之矣。”又问崔山海,山海言:“闵章道以咸以完预于换局之谋,必欲相见,故传此言于以完,一日夕,黯招以完相见,移时后召俺以入。章道及其孽弟,同在座,章道出示文书,以完谓有可改处。且曰:‘一人曾不识面,一人久未相见,请改之。’黯曰:‘使汝见之者,政欲改其误处耳。面质之际,苟有差违,非但汝为虚踈,吾以上奏之人,亦为不好耳。’仍使以完构供辞,既给其文书,章道还取之。黯初欲举俺名,俺力陈其不知状。黯遂亲拔俺名于书中,上奏时更书,实是不料也。”与章道面质,章道言:“崔格等事,黯初闻于金德远、张汉相,而只以山海,为以完妹夫,故招问而已,乃放山海。时棹言:”张万春使俺见章道。章道使探崔格辈,聚货换局之谋。’张万春言:‘三大将与李聃命、金元燮,欲于明春议举大事云耳。’“与章道面质,时棹言:”其会于张万春家及章道家,则章道亦以为是,如啖以美爵,使之诇得换局之谋及欲探韩重爀、金春泽等缔结三公主,讥察谋议之状,则章道曰:‘无是也。’“鞫厅以金寅言,问李玄逸,对曰:”王子诞生,适侍经筵进曰:‘螽斯之庆,固为庆幸,而春宫已定位,不可无嫡庶之分。古者王世子生,国君视之有礼,庶子生,问之亦有礼,上教亦以为然。’此不过援据古义,有所陈达,岂敢听人指嗾,探试上意乎?与黯、义征,虽或相见,而本不亲密。谓之相议,实为至冤。“金寅谓:”玄逸,尝会金元燮家,言此事。而玄逸对以本无是,因台臣所论,又问其己巳疏中所谓弗循壸彝,自绝于天,为设防卫,谨其纠禁之语。“玄逸对曰:”己巳九月,应旨投疏,欲望中宫殿下,移处别宫,继其廪料,而天威未霁,不敢以无故降黜为辞,且中宫有所不豫于上心,而圣上即中宫之所天,故敢以绝于天等语,致其宛转委曲,岂有包藏祸心,语犯国母之理乎?为设防卫谨其纠禁者,盖闷中宫所处闾家,荒凉踈绽,无禁防卫扈之事,故庶欲警守稍谨,体貌稍尊,此无非致敬谨于中宫耳。时章道自狱中,以谚书通于希载,为守卒所得,盖嗾希载,供对以年久不能记忆,而多哀乞之语。于是,问两人。章道以为,闻希载减死,意谓其父,亦有可生之道,故略有所云。希载以为,章道书现出,在于俺纳供之后,可知其非听嗾也。“鞫厅以前后疑端刑讯,章道不服。至是,鞫厅诸臣请对,九万曰:”希载论以狱体,固当请刑,而但希载谚札,非自达于上,必有所由以达之者。今以此讯希载,其势安得不延及于禧嫔耶?禧嫔今日之心,以恒情推之,想必惶恐畏惧,而且同气之人,受刑于牢狱,事连于自己,则袁盎雾露之虑,亦安知其必无也?禧嫔若不安,则王世子,亦岂为安耶?己巳以后,尊卑易位,人情久郁。及至今日,圣上觉悟,名分已定,从前百事,皆可勿论,只祈中宫殿下,有樛木之恩,禧嫔尽小星之礼,王世子于中宫,亦如汉章帝之于马太后,宋仁宗之于刘太后,是臣子日夜所颙望者。今因希载,以致不安,则日后宫闱之间,亦何敢必保其和平耶?故臣于希载,不得请其尽法。议者曰:‘希载所坐,是极罪,而乃以王世子至亲,有所容贷耶?’此是守法之论,臣何敢不服,而为国家深思过虑?不得不出于此矣。希载于谚书事,屡问而终不以实对,以章道所通书观之,固是章道父子,哀乞教诱之致,而亦似是虑其就服后,有所延及耳。希载虽无知识,亦有心肠,岂全无思量乎?“上曰:”黯父子之罪,百死难赎,况所与通希载书见发,而章道方受刑,则岂不直告乎?“九万以希载事,请询诸臣,判义禁申汝哲曰:”狱事源委,皆系于希载,为王世子议亲者,私也,钩问正法者,公也。臣执法之外,无容别议。“知义禁李世白曰:”以王世子至亲为重者,人孰无此心?而自上既有谋害国母之教,则轻重何如哉?“掌令金弘桢,正言兪集一,皆言不可不加刑。承旨金构曰:”罪人承疑,方可酌处,不待取服,何可轻议?“集一曰:”欲问黯父子,当先问希载,不讯希载,只问黯父子,恐无以究竟也。“上曰:”执法之言,予不为非,而大臣为国家深思远虑,予亦已欲酌处耳。“九万曰:”殿下于世子,有宗社万年之托,不可不顾藉禧嫔。今若以全无慰安之意,示于下,则宫中之人,亦必无严敬之心,前头罪过之层出,又不可量,若到此地,殿下亦何以善处乎?帝王家,例有此患,故唐德宗有所不悦于太子,李泌请勿令左右得知,则殿下于此等事,岂不长虑却顾,曲为之防,预为之所耶?始殿下临御十四五年,始诞世子,为殿下臣子者,孰无欣耸仰戴之心,而元子之定号太急,故诸臣或有难之者,若其本意,断断无他,而一番人为谗说者,乃以世子为渠等所独属心,而他人有不然者,故罔测之祸,至己巳五月而极矣。今若使世子,有所不安,而不能豫虑,以致他日有难言之事,则无乃髣髴于一番人所言耶?此又今日臣子,所当不顾死生祸福而竭诚致力者也。“上曰:”大臣所言,是予意也。仍命希载,用前日判批处之。“上谓九万曰:”卿尝上箚言闵黯当仿吴始寿故事,不可加刑。予意亦有所定,未知如何?“九万曰:”贾谊盘剑之说,本为周勃而发,此不可不念,近有许积、吴始寿事,故曾有所陈,而目今人情,皆愤希载之不能尽法。于黯又不加刑讯,则恐无以遏众议。“上曰:”予意本然故言之耳。“九万曰:”金寅及李玄逸、闵黯、李义征诸人,臣独按问,尚未议奏者,盖欲待金吾诸臣,皆会故耳。“上然之。
闰5月3日
编辑○己巳,以朴致道为承旨,兪得一为执义,朴权为正言。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南九万曰:“国家有庆,民生欢耸,合有慰悦之道。春秋大同中,宜减一等,西北三道,不行大同,亦就其与大同相当者而减之,然宜使有司,量其用度,禀处之。”上从之,后大同减一等。九万曰:“李师命事,既有严教,不敢举论。其罪虽重,亦当诛止其身,一番人恐其为害于己,流配其妻孥,与金锡胄妻,同时行遣,遐裔烟瘴,不保朝夕,合加放释。”上命放释。上以追复庚申勋籍事当否,问九万,九万以其婿赵泰相曾参勋籍,嫌不对。上曰:“此奚待问而知之?其命即为举行。”追录时,左相〈指朴世采。〉有奏箚,而已经勘定,不得猝变。今不必并复也。承旨朴泰淳曰:“勋籍已复矣,狱案亦当厘正。请使该府,考阅而处之。”上曰可。禁府遂请就议于大臣,备局启言:“庚申逆狱之明白,己巳群奸之欺诬,圣明既尽洞烛。该府亦已详谳,今无可更陈者。功臣之追复勋籍,还赐赏典及罪人之缘坐籍没,并从当初处置,令攸司举行,追录勋籍,虽勿举论,而若其并命于拷掠之下,则亦甚冤痛。复其官爵,还其籍没,似不可已。追录时伏法罪人,逆节昭著,与当初承服者无别,凡缘坐籍没等事,亦当一体为之。”上从之。
○成均馆儒生李世白等,上疏辨韩宗奭之诬李珥、成浑。上奖之以出于至诚。
闰5月4日
编辑○庚午,庆尚道陜川郡,有牛产四犊,一身两头两尾。全罗道南原县,校婢牧丹,一胎产三子,其母仍死。
○正言朴权论:“张希载流入谚札,诬及坤殿,欺罔君父,大起诬狱,神人之所共愤,覆载之所难容,岂可不待取服,径先酌处乎?大臣之献议,圣上之伸恩,非不知意有所在,而处分不明,狱体大乖,况其经营设计,非希载之所独为也。通谋造意者,手脚尽露,而终不质问,直为勘断,亦岂按法讨罪之典哉?请严鞫处断。”上批曰:“既已酌处,决难允从。”执义兪得一,亦发严鞫之论,亦不允。
○御昼讲,特进官李世华言:“金锡胄妻,当奉宗祀,而无所居。盖其家籍没,仍毁之,有会贤坊三世相传之宅,而亦以李师命买之,故属于户曺。”上命以会贤坊第,赐金锡胄妻。
闰5月5日
编辑○辛未,以徐宗泰为大司谏,宋相琦为司谏,金文夏为掌令,李征明为修撰,韩圣佑为副修撰,朴泰尚为大提学。
○上,下教曰:“庚申逆狱中。㮒、焕爀等,或移邑内,或移中道,意有所在,今不可无酌处之道,削职为民,放归田里。”
闰5月6日
编辑○壬申,以李祯翊为持平,洪受瀗为副校理,徐宗泰、黄钦为承旨,李畲为大司谏。
○御昼讲。
闰5月7日
编辑○癸酉,上命录用保社功臣子孙。
○修撰金镇圭,为其父万基上疏伸辨曰:“臣闻群奸之反逆狱也,金德远者,构捏勋臣,有曰:‘金锡胄,与积亲密。金万基离间许积与锡胄之两间,乃使师命及其子镇龟,昼夜不离于锡胄之侧。造言危动,无所不至,又令武士,往来于锡胄家园,而师命辈,指以为许积所送刺客,锡胄于是,大生疑怯。’又曰:‘万基则使立身讥察。’又曰:‘万基离间恐动之计,靡不用极,做出锡胄伏甲禁中之说,传播于贼坚之耳。故朝家则为边备设体府,而坚、台瑞、元老辈,则潜相谋议,欲借此而为他日防患之资。’噫!金锡胄所欲忠者王室,积则以逆坚为子,自当相恶,何待人之离间恐动哉?岂德远尝见锡胄之深沈隐忍?虽怀恶积之心,而初不露形迹,便以为真相亲密耶?抑欲为逆竖游说,求其说而不得,至以锡胄之恶积,归怨于先臣耶?且其所谓刺客之说,以师命辈为证。辈之云者,是指师命之亲属欤?抑指其朋侪欤?观其上文文势,或指臣兄欤?若指亲属与朋侪,则今师命虽死,其亲属朋侪,必有存者,言之虚实,可闻而知。若指臣兄,则引子证父,是岂人理?况先臣曁锡胄,皆以戚臣,相与交驩,则何必崎岖龃龉,为此可怪可丑之事?有若敌国之临阵对垒而行反间者哉?夫所谓讥察云者,李立身自许以为国之诚,不顾死生而奔走,则是岂待人之指挥者?而况当时积、坚与柟之气焰熏天,生杀祸福,在其掌握,而先臣以恩泽之封,局处散地,无动人之权力,其何能使人忘死生而受指挥也哉?苟使坚、柟等,无凶逆之谋,则立身虽欲希功望赏,将何所讥察?彼德远何不以柟、坚之凶逆为罪,而反罪讥察坚、柟之人,仍又抑勒先臣,谓之指使耶?是其心所在,不难知矣。伏甲禁中之说,乃元老欲为体府复设之张本,自为做出则有何关涉于先臣?此言想备载于诸臣之供辞,其非先臣所做出,不辨而自白矣。末又辨闵黯所制颁教文中,当先王问礼之日,一意欺天之句,凡累百言。”答曰:“曩时奸凶之𬺈龁先卿,用意设计,至为阴密,决非一时言议之惨毒而已。今予此言,实作千古之断案,奚但先卿快雪其所被之诬哉?”
○正言朴权申论张希载之罪,改其措辞曰:“构诬坤殿,笔之于书,流入宫禁,至彻睿览,而或称年久茫昧,或称不能记忆,置谚札于有无之中,归圣教于虚实之间。及章道密书之见发也,与希载所供,若合左契,欺罔之迹,不啻观火,而犹且饰辞,不肯承款,盖其意,自恃朝家有贷死之命。且谓拷掠之刑,必不至于其身,平问之下,不动毫发,夫希载之于春宫,固为至亲,而在殿下,不过为一小臣,使希载饬躬操心,以保富贵,则岂非春宫之所愿欲,而若其获罪于天,在法当诛,则春宫岂不念以义灭亲之义乎?请严鞫处断。”上不从。
○江华留守闵镇周辞朝,引见饬谕而遣之。
闰5月9日
编辑○乙亥,左议政朴世采上疏辞职,上优批不许,遣承旨谕之。
○御昼讲,己巳以后,曾经二品诸臣之卒者,因礼曺判书尹趾善所白,皆用常式追祭之。独相臣李端夏参判兪玚,不及焉。以其当卒时,特命勿行,故不敢并举也。至是,承旨朴致道为上言之。上曰:“相臣尤不可不祭,兪玚为沈橃所诬,予已知之,一体施行。”
闰5月10日
编辑○丙子,以沈极为掌令,申怀为江原道观察使,洪受畴为承旨。
○正言朴权论:“平安兵使金梦良,以幸相〈金德远。〉近族,累叨匪据,肆行赂遗。全罗右水使金俶,藉其舅闵黯之势,至授阃寄,专事贪虐,请并罢职不叙。”再启始从之,梦良只许递差。
○御昼讲。
闰5月11日
编辑○丁丑,太白见未地。
○杨州幼学朴尚䌹上疏曰:
呜呼!中宫殿下,复位于六年之后。凡有血气者,勿论妇孺舆儓,莫不鼓舞感泣,况处分允当,明命赫然,为臣子者,当奉承之不及?而喉司诸臣,肆然陈启,请待会议,应行节目,一并废阁,六日之后,始为举行,六日之间,中宫为喉司所押,不得为臣民之母,且伏闻数三重臣,于中宫复位日,相率联疏,欲为廷争之计,而公议沸腾,舆情愤怒,至有移书峻责之人,故不得上彻。殿下则复壸位于上,而诸臣则阏成命于下,或请会议,或欲廷争,是臣而逆君,子而拒母也。原其本心,岂尽出于不臣不子,而迹其所为,终未免于拒君逆母,其与凶党,相去几何?且臣顷伏睹备忘记,有英淑绝岛定配,正淑拿来正刑之教,宫禁事秘,非外人所可闻。而壸位既复,首有此教,抑两淑之罪,或有所干犯于中宫者耶?然则其行凶逞奸,内外媒孽,必不止于两孽,所当启请严鞫,尽得其状,而其时三司,寂无一言,正淑先已正刑,英淑尚在定配,宫中府中,俱为一体,则两淑所犯,虽在宫禁,不可不出付有司。乱臣贼子,必治党与,则黯、希载,既以谋害中宫论罪,两淑所犯,不可不杂治并核,同伏其辜,而诸臣无引法之请,臣窃痛焉。告庙之文,殿下既教以莫察忠言,误疑良佐之意,明白措辞,则为词臣者,所当推演其旨,发挥其言,而只用丝纶中八字,全没点化,既涉可骇。且其文有曰:‘自从废置,每省已过。’〈洪受瀗制告庙文其中,有此句。〉噫!中宫殿下,以圣配圣,玉度无玷,徽音益彰,而重为词臣所诬,谓有可省之过,以告祖宗之灵,此臣所以痛哭欲死者也。殿下既有误疑良佐之教,则中宫之出处外第,非出于有过,此必由于正淑辈之疑间,且黯、希载,既谋害于既废之后,则其图废于未废之前者,昭然可见。而正淑辈离间之状,尚未钩出,黯、希载图废之罪,不入问目,讨逆之义,岂容如是?而中宫之位虽复,中宫之冤,恐无可伸之日也。黯、希载谋害中宫,已著于圣教中,玆实乱逆中尤叵测者。今日大臣,乃以黯曾为大臣,希载为王世子至亲,而请勿施刑。噫!苟不施刑,则情状终不可得。党与终不可问,此何狱体?此何国法?殿下与中宫,均为臣子之父母,谋害中宫,即是大逆也。大臣之犯逆者,如自点、器远,皆伏法于先朝,而今大臣,必护大臣之犯逆者,独何心哉?其以希载事议启也,哀悯矜恻等语,曲为其地,孟子之言,出于推己及人,而引用于庇护逆贼,是其心,只知有希载,不知有殿下中宫,而并与亚圣而诬之,可胜痛哉?议亲之法,止于中宫之亲。世子外属,在所不论,则大臣之必援八议,以救希载,是又何意也?薄昭死于汉,闵无咎诛于我朝,今希载虽伏法,有何毫毛伤于储宫哉?中宫是世子之母也,而希载谋逆中宫,则其在世子,乃为必讨之贼,而大臣乃不为世子请讨谋害中宫之贼,而反以为世子外亲而救活之,其为希载地则至矣。其所以待中宫世子者,何如也?谋害之谚简,殿下之所独览,非外臣所可知。仰惟圣心,必欲置希载于法,而不幸为大臣所误,至下减死之教,安有中宫复位,而希载容息于覆载间之理哉?自有此教,向之鼓舞感泣者,转皆愤惋慨叹,街谣巷议,首及于庇护希载之人,至公之论,不可诬也。虽然,希载,特一中间听受之类而已。至于经营设计,谋害中宫者,黯实为之窝薮,而其与谋之凶贼,想非黯一人,今若矇眬淟涊,只罪一黯而不穷其类,则一黯虽除而百黯漏网矣。岂非失刑之甚者?而大臣之独排舆论,且犯众怒,发死力而争之,以为涂一时耳目之计,抑独何也?今若以此而问于朝臣,则朝臣为大臣所压制者之外,必与臣一辞矣。问于韦布,韦布必与臣一辞矣。问于闾巷民庶,亦必与臣一辞矣。呜呼!天地虽大,尺雾障之,日月之更,万目仰焉,以殿下天地之德,日月之明,偶因一时之莫察,虽有可悔之举措,而一朝觉悟,赫然改图,卞行天札,足以动天地感鬼神,而为殿下臣子者,犹不信之,鞠躬奉公之道丧,瞻前顾后之习痼,其心以为,吾君之进退廷臣累矣。吾当免祸于他时,不可尽节于今日,乃于大庆之下,异议旁生,至以为贼不必讨,狱不必究,弛缓黾勉,不欲明核,日夜之所经营,唯是全躯保妻子之计,爵禄之荣,遍归私门,社稷之忧,独劳至尊。噫嘻!上臣所论彝伦者,莫大于君臣母子,而今于君臣母子之伦,义理晦塞,人心陷溺,伏愿殿下,思所以大警动大振作,发号施令,敕励群工,上下同德,大小协力,唯以明彝伦,为今日第一义于中宫受诬之事。勿曰黯是大臣,勿曰希载为世子至亲,一从王法,严加鞫问,以得其情,以雪中宫之诬,以严讨贼之典。“
上,下备忘记曰:”噫!政在草野,本非国家之美事也。矧今中壸复位,奸党迸裔,国是既定,惩讨已严,则尤非一儒生之陈疏干预者也。天下之事,一主快活,而鲜有得中者。喉司之陈启,词臣之撰述,断无他意,予所洞烛,而勿敢以臣子不忍闻之说,抑勒句断,至于正淑等之处罪,元非干涉于壸位者,则未知所谓钩核者,何事耶?至若离间图废等说,隐然语逼寡躬,实无颜面以临于民上也。噫!当己巳出就私第之后,黯之矫诬王言,造言流入之罪,希载听受传说之状,固已昭著难掩,而其离间于君父之前,图废未废之前,则不但无一毫近似者,后汉光武,皇明宣宗之世,未闻有此等说话。顾予凉德,纵不敢拟议于二君,而试以更化之初,布告中外之备忘辞意观之,足可知寡昧之本心,而尚䌹之独不信君父之明教,而必欲亿逆情外,疑之于不当疑之地。辞气之间,全不称停,已极骇然。而其所以罪状大臣者,无所不至,一则曰:‘引用于庇护逆贼,是其心,只知有希载,不知有殿下中宫,而并与亚圣而诬之,可胜痛哉?’一则曰:‘不幸为大臣所误,至下减死之教,街谣巷议,首及于庇护希载之人,大臣之独排舆论,且犯众怒,发死力而争之,以为涂一时耳目之计,抑独何也?’一节深于一节,诟骂殆同舆儓,其他侵斥诸臣,亦无所顾藉。噫!此何人斯,而乃敢纵恣无严,至此哉?予当一一辨破,以明其不然也。噫!希载之罪,不是暗昧,则宁有容贷之心耶?此断非曲为希载地也。抑有说焉,若使希载,伏法,事端展转,世子大不安于心,则到此境界,大小臣子,惶恐罔措,已不可言,而父子之至情,其果安乎?不安乎?噫!国母之受诬,诚不可不辨,而世子,一国之本,父子,五伦之首,尚䌹亦一臣子,而于此莫重之二大义,略不动念,惟汲汲论议者,抑独何哉?顷日备忘中,以为世子不废定省之礼之教,今日希载酌处之教,前后意思,自相照应,曷尝动于大臣之言,遽下减死之教?大臣之意,亦予之意,安敢庇护希载而发哉?予之此心,固已料量,守之如金石,终不可挠夺,而临大事而不变者。自是大臣之职,则如此关系至重之事,予亦知领相之意,莫或变改也。噫!深悔既往,治化更张,图任旧臣,情志流通,正宜保合太和,期臻无疆之福,而幺麿一腐儒,乃敢挺身自当,疑君父而轻朝廷,若是之甚,如此乖激之习,不思所以堤防,则乱我国家之流,从此起矣。此疏还给,朴尚䌹姑先停举。“
○始己巳,上命宋时烈进孝庙御札也,时烈草一疏曰:“粤自丁酉岁,臣母丧才去之后,圣祖密勿之教,时或下来,然不欲外人知之,必令即付炎火。故虽有所不忍,而亦不敢违命矣。戊戌七月,承命赴朝,行到稷山,微闻圣候违豫,至振威希道院则使京畿监司臣李一相,谕臣疾速入来,臣苍黄疾驰,进至城外,则使都承旨臣金佐明,谕以圣候苦恼,未即引见之意,其后俾随诸臣登对,而以恐妨调摄,未当淹晷而退。己亥春,频数赐对,一日诸臣既退,命臣留身,亦使承旨史官出去,命宦寺,洞开左右门闼然后,叱使屏退,下教曰:‘每欲依宋孝宗幄对张南轩事,而人心哓哓,不能无顾忌而未果也。今始为之矣。仍赐酬酢,移晷乃罢。’其后虽有密谕,必使即火如前矣。其四月,使先大王开筵于深处,仍赐今所进手札,而亦屏宦寺,其间曲折,绝无见之者矣。归而密修对语,未及半稿,而圣候大渐,颠倒趋入,与诸臣围药炉,而地坐于阁门之外,宦寺急呼曰:‘领相吏判入来。’尽气趋入,疾呼曰:‘臣等来矣。’而已不闻玉音矣,呜呼痛哉!今玆手札内,无有火之之语,故怀抱下来,藏之名山岩石间矣。今使臣,付史官以上,噫!此岂敢入褫以进者哉?臣当俟病少间,躬诣面陈,而自念贱疾弥留,朝夕难恃,若复等待,溘先朝露,则终孤圣上征取之至意。故敢忍死匍匐,谨就县庭,付孙儿前县令臣畴锡,敬奉诣阙,以俟圣教,盖畴锡,猥承恩命,曾已侍从,臣既不能躬进,则使之替臣呈纳,犹愈于入褫之苟简也。望殿下,亲自捧拆焉,仍念教语异常,天香犹袭,殿下亦何以为心?亦知臣与相臣郑载嵩,不可不世讲旧义,亦知参判臣李选,若不以死报效,则其罪难贳也。臣于戊戌七月入朝,以至己亥四月,其间密勿所受谋猷,未有多于独对时说话,臣密录于册子而深藏之矣。翰林臣李世长李光稷等驰书,以为不可不录于史册,请见之甚切,臣初以为难矣。二人请之不已,臣以为臣之子孙,未保其宝藏于无穷,不若托之史官之为愈,故遂使今佥正臣金万增,密密封去,则光稷已死,而世长遂已登诸汗青云。此则想在圣祖朝实录,试取而乙览焉,则可知圣祖规模大略矣?今玆手札下赐之时,先大王〈在春宫时。〉奉持而跪,云有密札,臣伏地而受,其授受之际,先大王之严敬如此,臣何敢付诸别人以进乎?又伏念,虽以此付诸史臣,亦使有节略处,此则只在圣明财酌以处也。且惟庚申冬,臣承命冒入,虽蒙圣明慰谕,踪迹有所不安,不敢晏然在京,退出西郊祖墓下,跧伏度日矣。不意明圣圣母,使寺正臣金锡衍,传授谚书御札,仍口传若干语。盖依宋祖高太后勉留司马光故事也。臣尤增皇陨,不敢俟屦,即入谢恩矣。此尤何敢留在闾阎,敢使后世子孙妇女,相传亵玩乎?今并呈纳,而不敢付诸贱息,使邻居宗人永慕殿参奉宋奭弼,敬奉以进,此于圣母,四寸亲也。〈国俗,以从父兄弟及内外两姨兄弟为四寸。〉伏想殿下,亦不胜哀慕悲咽也。其下书孝庙所尝谕告者,标之曰,当时密勿之教,画一录呈,一,圣祖尝叹曰:‘大凡被兵之国,外方虽荡残,根本坚固,故终不至败亡矣。我国则少有兵乱,都城先溃,公私蓄积,皆付敌人,甚可叹也,何故?祖宗规模,如是踈阔也。尝欲修筑北汉城,又塞造纸署洞口,以为临乱移御之所,公私人物,皆保无事,而敌人必欲来争,是敌人送死之地,然此时役民为难,故不敢生意耳。’贱臣对曰:‘南汉时皆用僧徒民丁,则一切不用,今时僧徒之众,倍于南汉时矣。’一,教曰:‘国君之富,以马计之,我国马政踈脱,且南方之马,其性柔脆,难用于战阵。凡南方牧场,皆移于西北,则所产皆可用。南方牧场,使民人耕作,仍以其人为水军,山郡水军,一切斥罢,马政与海防,两得其宜矣。一,僧徒游手游食,只耗良民所生之谷,害莫甚焉。欲一倂除去,则又有意外之变,欲依古法,给牒然后为僧,而略略收布,则为僧者渐少,而良民渐多矣。一,西路城池当路处,不可修补,其外密密缮治,使避乱人民,皆得入保。虽当路处徐完体城勿施女墙,又使城内,皆蓄瓴甓,则临时筑女墙。一,我民豪猾者,见投虏者,得志横行,皆有歆羡之心,一朝乱生则皆不肯避而迎降矣。此最可卢。圣祖末年,畿内人有无端投彼者,自彼押送而曰‘勿杀也。’圣祖以为,不诛此汉,则无以为国,即定枭示之议,显庙初服,竟承先旨而戮之矣。一,古者选良民为骑步,即赐该阶,使之宿卫王宫,而兼习技艺,故为兵者,以为荣而慕用焉。宁有逃避之理?今则分差各司,使以贱隶之役,故民之避之,如避死地,今若复古制,各处使唤,各以本司奴婢充定,而正军则更勿分差,如是则良民不必逃矣。但各司奴婢,皆为下吏所私,收拾为难,是可闷也。’一,教曰:‘古者宿卫,皆以士大夫子枝为之’,其意深矣。欲设一卫,谓子弟卫,选士夫子豪健者以充之,时使习射于前,结以恩义,不由于此而进者,不许摠府阃帅,如是则争先应募,而宿卫固矣。但子弟卫之名,甚不美,当有以改之。一:‘以民养兵〈训局之制。〉则国贫而民病,以兵养兵〈御营之制〉然后,兵民两便。’此则显庙时,已令赫然变通,而奉行不诚,训局兵尚多矣。一。尝教曰:‘汉史称赵广汉,威制豪强,小民得职,我国田结之缩,亦由于此。御史廉问时,欲令兼察此类以治之。’〈闵维重等廉问时受教,有此条件。〉一,设裁省厅,以去冗费,然必须食之者少然后,冗费可省也。大抵圣祖之意,以为方今国事,无一不病,岂可随弊而革之,其要只在于去一私字?然自子去此一字然后,臣下有不率者,则虽大臣,断不可饶矣。闵维重、洪处尹,受命廉问也,诸宫家外方作弊之事,使之一切廉问以启,如设屯盐盆渔箭愿堂等事也。其封书,尚在诸臣家,若取以睿览焉,则可知当时圣志之卓然矣。窃伏念修身以建皇极,保民以固邦本,教士以正俗学,此是寻常圣教也。尝曰:‘明天理正人心,此非予之职任乎?其详在于独对说话,此不复赘焉。疏既成,未及上,适被谪济州,及就拿越海,病甚,恐不能至京辇,乃草遗疏曰:‘臣自有拿命以后,窃自幸穷天极地之冤,庶几一吐于请室,然后就死矣。’第臣自去冬腊月,重婴胃疾,绝粒已久矣,就途之后,重触暑风,加以水疾,今将就尽,臣甚恨所痛郁者,终不能赴愬于阙下,故敢忘罔极之罪,为此陈疏之计,固知论者加之以一层重案也。臣之痛郁者何也?惟我孝宗大王,以天纵之圣,当阳九之世,痛天地之翻覆,愤冠屦之颠倒,秉春秋之大义,明斁绝之正理,将以上报皇上之仇,下雪先王之耻,立志秉心,正如青天白日,忧勤惕厉,常不乐乎为君,夙夜宥密,尤必勤于典学,本末有序,体用一源,范围天地而不违,翕张寒暑而无忒,所谓叙秩命讨,灿然于其中矣。尝因故相臣李敬舆之疏批,涣发德音,炳如日星,虽蠢愚无知之常汉,犹知朱子所谓忍痛含冤迫不得已八字,真所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而不惑者也。臣自庚申以后,踪迹益不安,虽蒙女中尧、舜谚札勉留之教,犹不敢自安于朝廷,盖以尹鑴馀党,傍伺不已故也。然犹承召去就,不避往来之烦者,诚欲仰窥俯察,知时议可与言重礼然后,敢以孝庙世室之议仰请,而殿下乐闻焉,其时大臣金寿恒,率百僚,身任其责,遂上百世不迁之宗号,语曰:‘主上明圣而德不布闻者,有司之罪也。’臣窃以为,寿恒不但免此罪,所以仰质殿下不世之圣孝者大矣。夫何今日诸臣,乃以此为不韪之举,胪列臣罪?而此一事,为一大条目,然犹不敢直斥,而假托于豫定为辞,此则以一国之人,皆谓不敢言而欲瞒之也。昔朱子生乎高宗之世,出身以事,而高宗崩后,建请为世室。夫高宗,忘亲事仇之君也。犹以建事艰难,不殄宗祀为功,此岂敢比拟于我孝庙,以藩邦而明春秋大义哉?其事体之轻重如此,而犹以豫为言者,臣不敢知也。朱子之精义,虽非人人之所知,而汉景帝元年,申屠嘉亟请太宗之世室,可谓豫之豫矣,而未闻以此为嘉之罪也。今之廷臣,谁有不读《史略》第二册之书者哉?特以不满孝庙之德,而托之于豫之一字者,其意难掩也。设使以臣此意,为出于欲掩贬薄之意云,而亦有所不然者,阳虎曰:‘为富不仁,为仁不富。’阳虎之意,实出于为富之意,而其为仁之言,则实天理也。故孟子特取而表章焉。渠辈果以孝庙之德,为果宜于世室,则何敢以此议之出于臣,而倡言排之哉?臣于此,实不胜痛哭而求死不得也。抑臣反复思之,诸臣非不知孝庙之大德,而犹以此为言者,岂有所畏而然耶?若然则孝庙之志事,将永晦昧而不表著于万世也,臣窃痛焉,此臣所谓痛郁而必欲陈白者也。此外胪列臣罪者,虽极万万冤痛,而臣不敢一二以增哓哓自明之罪,耿耿此心,只有证在天日而已。惟圣明留神而矜察焉。”及至井邑,受后命,又草遗疏曰:“文正公赵光祖,临命于谪所也。将以所怀,进言以死,而其时监命都事柳渰,有迫促之意,故不果焉。臣窃以为,光祖在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致群小媢嫉,竟为祸祟,则为光祖者,当惩前事,默然就尽,而其毕义愿忠之诚,百世之下,犹使人饮泣而摧心也。今臣亦有所怀,虽此苍黄严急之际,何敢有衔不祛,以负我圣明而自孤其素心哉?臣甲乙之年,受罪甚重,至以臣为越海招寇,指日犯阙,虽适、琏之罪,无以加此。又大臣以下,相率请对,期得处死之命而后已。而圣慈至仁,竟保危命,虽天地覆帱之恩,将无以易此也。及其放还而被召也,臣窃自拟程子涪州后西监之义,冒昧入谢,而不敢因在辇毂之下,即出郊外矣。不料我明圣圣母,以十行谚札,恳恻勉留,其丁宁辞意,可泣鬼神。此古女中尧、舜所以施于司马光者,臣极知其不敢当,而顾念国势艰危,人心难测,仰惟慈圣焦忧之意,不敢以无益于时为解,即不俟屦,冒入陈谢,适遇内丧临期,𫷷卫将戒,因循荏苒,以及出堩而归,终不敢久留者,诚以馀悸尚存,孤怀增惕也。日者之疏,虽甚妄猥,乃其本情则只缘孤衷耿耿,不敢自閟也。宁有一毫他意于其间哉?然而老病昏荒,语无伦脊,自速大戾,岂死期将至,天夺其魄而然耶?今玆所欲言者,臣于己亥四月之末,蒙受孝宗大王密札于深处,其时显宗大王,亲自传授,未及验回对,龙驭上宾,臣每于奉讳之日,奉之痛哭矣。臣年益衰,死亡无日,适见唐臣裵度,还进先帝所赐物件表文曰:‘既不敢将归地下,又不合留在人间。’臣窃有感于斯言,窃附此义而进御矣。适会圣明,以大臣言,使臣奉进,臣又不敢泛然替授史官以进,兼且密札中所教,曲折甚多,欲以详细陈达,则当费多日,故未即奉命,而适被严谴,以至今日矣。臣今附贱孙前县令畴锡而死,盖渠是出入侍从者,则揆以事体,或不甚猥滥矣。伏乞早晩使之进入,从容奉审,则天香不沫,手泽犹存,伏想怆感于圣衷,而其怀保小民,缮诘戎兵,将以酬圣考之意,尤岂不符于继述之心哉?又知判府事臣郑载嵩,前府使元万春,前参判李选,前府使沈益善等之不敢不尽死于宗社之义矣。臣之所欲言者,固不止此,而仓卒倥偬,只此而止,前后疏为三本,并以孝庙御札三幅,明圣王后谚札一幅,缄封付畴锡。已而,畴锡病殁,至是,时烈子前郡守基泰,上疏进之。”上答曰:“所进四幅御札,双手擎读,不觉涕泗之沾襟,而至若圣祖密勿之宏规远谟,度越千古,其在予继述之心,钦玩庄诵,感怆冞增,当付诸秉笔之臣,记载汗青,昭示万𥜥,而亦使有节略处一款,当与大臣议处,独对时说话之密录于册子者,想必藏置矣。亦宜投进而仍省,附进先卿三度疏章,其所以阐扬圣祖之至德,毕义效忠,至死弥笃之诚,炳炳澟澟,可质神明,而着署之手迹宛然,依依若在世而封章者。予执书衋伤,益切悔恨之心也。噫!先卿实无负于予,而予独负先卿,悠悠九地,孰知我悲?仍念宵人之戕贤毒正,何代无之,而未有如己巳之惨刻者,邪正之分,于是立判,而《羲易》所谓:‘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之说。’讵不信哉?玆用悉敷心腹,以示至意焉。孝庙御札第一曰:‘昨于封启内,得一小封书,辞意备悉。’若非卿之血诚,何以至此?予心欣悦,不知所喩。末端卿之不安恐惧之意,又何以至此?无乃不知寡昧之心乎?君臣之间,贵相知心,今后勿为外待之言,务尽忠实,是所望也。密札赐教之言,尤合予意,予久欲为之,而不知卿之意下如何,趑趄未果。今得此言,实惬予意,自玆以往,论谘国事,庶及其至诚所在,不胜幸甚幸甚。不但国朝规例如此,近日则人心分散,故独对之举,心甚恶之,继以不测之言,将不利于国家,其势决不可为之。向日独对之后,察人之气色,则甚不悦,如洪命夏箚子中措语,卿亦领会乎?其意可想。今日之事,不亦难乎?以此言之,则此路不可不开,以通上下之心事也。第念传信之路极难,万万思量,皆不得恰当,故不得已使世子手传也。卿亦领会此意,回札又传于世子,亦如是,可谓鬼神亦所不知也,岂非万全者乎?小纸中事,予当一皆施行,卿须勿虑。第二曰:‘如论大事则大臣不可不知,而今之大臣,皆以一时之望,循序以进也。有干局之人,未易得,原平不无其才而气质素欠从容,似难为精细之事,沈相贤而无才,完南多病不出,有知有虑识事务,领相为然,而但不欲担当重事,是可欠也。然而非此人则亦不可。’卿须知此意。交结得其亲而后,可以次第论事矣。西北事,亦欲如是为之,而但西事尤难,深虑不已也。第三曰:‘近日变怪至此。忧虑罔极。而其中三月雪变。又可虑也。三月二十六日晓梦。金贼自点,提剑入予卧内,予大惊,作而叱退,梦才罢,近侍报天雨大雪云。’是何怪恶之甚也?此曾所未有之梦也。又何不先不后而适于此际乎?似非偶然也。梦寐之事,实涉虚无,此则似不可付之虚无也。近日讹言,亦非可怪之甚者乎?暗中似有扇动者矣。予常时不为梦烦矣。向日独对时所言之事,厥后无可议者乎?卿书中辞意,详审覆启,而此外可言之事,亦皆言之,毋存自外之心,俾尽衷曲,以副至望,眼患尚未尽瘳,精细之书,不但不能,亦涉忽遽,如是胡草,殊无尊敬之意,深用未安矣。明圣王后谚札,已见于上。”
○领议政南九万出城上疏待罪曰:“儒生之罪状,臣虽多深文,至于希载、黯之不加刑讯,人情愤郁,中外同然,非特一儒生为然。容护希载,不明国母之诬,虽末减其罪,犹足灭身而有馀。”上答曰:“金时杰喜事之疏,已惹闹端,曾未数月,尚䌹之疏继起,语意阴险,不啻十倍,投石助澜,汲汲如狂。大臣出城,爻象不佳,予恐国事日益溃裂,论议日益乖激,靡所止定也。仍勉其速入,遣承旨谕之至再。”九万不应命。
○正言朴权论:“朴尚䌹,侵攻大臣,不识忌讳,固草野之所不免,优容宽假,以开言路,岂不为圣明之美事乎?请还收停举之命,尚䌹疏斥喉司,不遗馀力。而承旨金斗明李东郁,以一疏塞责,曾不移晷,旋即承牌,廉隅岂容若是?请递差。”上不从。又论:“尚䌹停举,实歉于容受之德,政院不为争执,非出纳惟允之道,请推当该承旨。”答曰:“喉司之不覆逆,盖有所执,而推考薄罚,不必相持,仍允之。”
○持平郑澔上疏曰:
殿下今日大悔前事,首明人伦,名正言顺,而独一二宰枢,食君衣君者,当殿下命复壸位之日,倡为陈疏之论,致有聚会公廨之举,此何心哉?朝廷之上,尚无纠正之论,人心陷溺,义理晦塞,此正圣明端本出治之功,未尽其道而然也。中宫枉被矫诬,六载于玆,举国冤愤,莫敢言而敢诉,幸赖天日回光,圣心开悟,再正位号母仪臣民,则在殿下勇改之道,所当深追既往,推心示诚,首将当初处分失误之由,开称备悉,次将煽祸诬陷之贼,快正王法,使一国臣民,昭然知圣德之新,如仰日月之更。今但以草草数语,略示悔悟之意,按治凶贼,不严讨罪之典,平问之下,自相掩覆,坤圣受诬之迹,无时可白,天地神人之愤,无时可泄。吁亦痛矣!徐文重庇护逆党,中外同愤,而殿下直以重臣之故,每加宽假。金时杰愤狱事之乖当,只据所见,直陈无隐。文重反以遁辞诐语,周遮强解,卒无一事洞然自辨,循例辞避,犹带职名,自处之道,果如是乎?罪人供辞,任意增减,指挥删润等说,最是可疑,亦为肯綮,而文重委之于胡辞蔓语,不须尽记之规,含糊辨过,显有牵补之态。及其后嗾儒臣探内事之说,便作紧要节目,则文重所谓胡辞蔓语,不须尽记者,或近于欺罔欤?况欲致罪人之径毙,密嘱郞官,近上用刑一事?文重初疏,元无辨解,及洪受瀗之疏出,郑载禧起而同辨艰难得胫铁之说,而尹以丰之供辞,如出一口,归于无事。噫!用刑之际,若果有铿然之声,则问事郞厅不得闻,而堂上独自知之,何欤?且文重载禧,招郞官使之勿犯铁索,受瀗何故回顾呵止?以丰何故逡巡无言,以此见之,胫铁之说,无亦近于诈不以实乎?至于杖拉告者之口,文重亦不敢终讳,则未知此亦狱体之当然者耶?闵黯谋陷坤宫,诬起大狱,非一朝一夕之故,国人同愤,切齿已久,则当初问候,独非罪乎?玄逸自绝于天四字,出于何书,而加于何罪耶?设如渠之供辞,以天字,诿之于所天之天,而所谓所天二字,非指殿下而言乎?殿下既为坤圣之所天,而坤圣自绝于所天,则此独非反道悖德之事,而谓可加于君母乎?况君为臣天,父为子天,夫为妇天,三纲之所以本乎天叙,而所天之义,皆原于此,则所天之天;即上天之天,上天之天;即所天之天也。且玄逸疏中、侵辱坤圣之说,不但自绝于天四字而已。如不顺壸彝等句语,自有来历,无非侵逼,则论以王法,宁有原恕之理哉?殿下之求助臣工,不趐恻怛,而在下之人,反以违道蔑法之事,显为市恩要后之计,满庭媕婀,口呑胶漆,臣于此,岂可畏没身之诛,不进逆耳之言乎?“
答曰:”尔于兵判,疑之太过,持之太甚,并与郑载禧而侵攻不已。而至曰:‘徐文重庇护之状,中外同愤,而直以重臣之故,每加宽假。’噫嘻!疾之已甚,圣人攸戒,藉令兵判,真有差失,其在相敬之道,不宜每登章奏,辄加凌踏,况未有一毫近似者乎?“
○御昼讲。李彦纲言:“近有量减大同之令,是田役也。身役亦宜视此量减。”上命庙堂议之。后南九万白上曰:“民之最难堪者,在身役。请人除一疋,而当纳一疋半者,除其半。”上可之。
闰5月13日
编辑○己卯,掌令沈极论:“庚申诸贼之缘坐者,一倂还配,而独㮒、焕、爀,有削职放归之教,不可以敦亲而屈王法,请以律定配。”不从。又论:“张炫张灿,以希载密亲,赋性极其凶狡,货财甲于一家,子侄并据守宰,第舍服饰,侈汰逾制,缔结卿相,视同侪类,大小朝论,必与计议,指导希载,赞成凶谋,纵其诸子,豕叱朝绅于班行之间,嗾其家僮,狙听是非于众人之中。及夫圣化维新,群奸屏黜,而日夜奔走,形迹叵测,请并绝岛定配。”允之。
○应教金梦臣上疏曰:
中宫复位,其孰无欢喜庆抃之心,而事出苍黄,群情惝恍,或疑殿下举措之轻遽,亦虑节目之未尽,三司诸臣,亦欲陈疏勉戒,会有喉司之启,故止之矣。其时在廷重臣,只有徐文重等一二人,而文重识见未到,论议麤粗,猝当大事,遑遑奔走,至欲倡率搢绅,陈疏力争,若责之以无识,则文重亦当伏罪,而至目以逆君拒母,与凶党相类,必不甘心。况其从子宗泰,与朴泰尚闻其几而进往,俾得挽止,则有何大罪?洪受瀗之制进祝文,推演圣教中悔心殊切等语,作为一句。此不过文字间差误,而必欲摘抉,归之于诬中宫。此欲陷人而不觉其自陷于诬中宫也。正淑英淑之不取招正王法,实关无穷之弊,三司之臣,曾无一言,不言之讥,固所自取。张希载,国人皆曰当鞫。尚䌹所谓议亲之法,止于中宫之亲,世子外属,在所不论。希载谋害中宫,则其于世子,乃为必讨之贼,亦可谓辞正义明,而第意不在于就事论是非而已。实欲诬毁大臣,不得安其位也。大臣筵中所达,若谓引喩失当,虑之太甚,则犹或可也。岂有营护希载,负殿下中宫之意哉?尚䌹斥之以朝臣,为大臣所压制,有若论罪古权臣把朝柄者然,此则诚大臣之至冤也。浮议间起,执其无情之事,恐动草野无知识之人,诬辱诸臣,至于尚䌹之疏而极焉,则诸臣虽欲展布四体,尽其所怀,亦不可得。顷日金时杰之特罢也,臣或虑圣上处分,有偏重之举,欲为消患于未著,务归于镇静,即日登对,备陈愚见,而逮至今日,浮议必欲角胜,朝著日渐坏乱。殿下若不明示好恶,以为镇安之计,则臣未知其可也。谏臣请递喉司两臣,欲收尚䌹之薄罚,扶植浮议,罔念国事,臣窃为谏臣惜之也。
答曰:“噫!今日国事草创,忧虞溢目,譬如大病之馀,积败羸悴,若不极意调和,而一或乖方,则表身之患立至,可不惧哉?故予之必先以保合之治,缕缕冀望,而不料时杰之疏,欲惹不靖之端。曾未逾月,尚䌹危险之论继起,而激成无限风浪,庙堂殆空,气象不佳。噫!谠论自谠论,浮议自浮议,二者之相悬,不啻天壤。从古以来,扶植谠论,则其国必隆。扶植浮议,则其国必乱。是以宋臣李沅之言,可谓识治体。而今之浮薄之辈,必加言路二字于浮议,欲其一例宽假之,未知见得,高出古人而然耶?抑或末路哓哓之致耶?以予耳目之所睹记言之,曾在先朝,虽或以党论为患,至于浮议则未有盛于近年也。鞫厅诸臣之狼狈,曾所未闻。且闵黯之负犯甚重,而不必加于诬及先朝之吴始寿,故将欲依此处断,则王法不可谓不严。而今以不加刑讯,添一大臣之罪案,是又庚申参鞫大臣所未尝遭,则浮议之行,又莫盛于今日也。今观疏辞,深知浮议之为害,忧国惓惓之忱,予甚嘉叹焉”
○领议政南九万又上疏辞职。上赐批优厚,至教之以卿心可质神明,遣承旨谕之。
闰5月14日
编辑○庚辰,上下备忘记曰:“朴尚䌹不特一时喜事而已。眩惑天听,疑乱朝廷,无所不至,不可不明示好恶,边远定配。”
○御昼讲,承旨黄钦言:“朴尚䌹固狂妄,而初既参酌停举,则迸裔之典,实为过当,非容受之道也。”上不从。钦退复启,请还收成命,亦不纳。
○以荐兵曺判书,问于领议政南九万,再反不肯对,仍上疏待罪,且以郑澔疏斥为嫌。上赐批勤挚,有曰郑澔疏,不过掇拾乖激之论,又何足介怀耶?仍遣吏曺判书柳尚运,与之偕来,盖示异礼也。九万遂膺命。
○上,下备忘记曰:“朴尚䌹之先施儒罚,失之太轻,而正言朴权,不恤公议,汲汲请寝,至以言路二字,加之于此辈,况方以朝著之一空为忧,而权又请递承旨之承牌者,不可无规警,其递之。”政院启请还收,而秪以权方引避退待,径先特递,实欠优容之量为言,上不纳。
○以洪受瀗为辅德,兪集一为弼善,李廷谦为司书,复移正言尹趾善为兵曺判书,朴泰尚为礼曺判书。
○献纳尹诚教上疏曰:
顷日圣上酌处希载之罪也,大臣献议,固拂于舆论,而盖仓卒入朝,担当大狱,轻重或偏,所关至重,故慎之太过也。持此而咎大臣,大臣亦无辞,至若妆撰疑似之迹,直归护逆之科,则其用意造言,固不胜其阴险,停举之罚,不啻太微,而同僚汲汲争执,至有还收之请,所以右尚䌹则至矣。待大臣重臣之道,不亦太薄乎?
上奖纳之。
○左议政朴世采从县道上疏,请许递职名,随意将息,从容入觐而退归。上赐批优厚,遣承旨谕之。
闰5月15日
编辑○辛巳,备局言。以中宫复位议,遣奏请使,已得差除,而复位为陈奏请,诰命为奏请,宜号以陈奏兼奏请使。从之。
○以金载显、金昌集为承旨,擢李奎龄为刑曺判书。
○御昼讲。
○领议政南九万上箚辞鞫狱之复按,又请寝朴尚䌹远配,朴权特递之命。答曰:“尚䌹之立言造意,极其阴险。此而不罪,何以为国家?朴权之特递,不过一时纠警也。”
○执义兪得一上疏言:“朴尚䌹诚有倾险眩惑之计,而乃以伸雪坤宫之诬为主,不宜轻力重罚。朴权之启,金梦臣之疏,可谓俱激而胥失矣。仍陈尚䌹远配,权特递之为不可,末又请加礼于在外两大臣,〈左右相。〉召致廊庙,共赞弘猷,又请待左相以非常之礼,以之辅君德正士趋,以之冠冕搢绅,调护世子。”上答曰:“大意固好。特递谏官,远配尚䌹,予未知为过也。台启虽出执法,予亦有所执,不可挠夺,召致两相,尔言最为切实。”
○掌令金演上疏论:“朴尚䌹之危险,朴权之率尔,又言远配尚䌹特递权,以致朝著益乖,人心愈郁,今大臣幡然入城,则尚䌹、权亦宜寝前命,以为调剂镇服之地。且愿亟允两司之请,〈指希载严鞫之论。〉夬正王法,末言朴世堂早年勇退,乐道畎亩,文章清节,可谓圣世之逸民,有子泰辅,能树大节,而年迫七十,贫窭转甚,宜加命德之典,且施周急之惠。朴世采奉其偏母,菽水不继,亦宜优赐食物衣资,以示老老之义。”上例报之。下端二事,命该曺禀行。谨按世堂,虽有恬退固穷之节,而许之以乐道畎亩,圣世逸民,则可谓拟非其伦。世采以儒学拜相,方应聘召,而请赐其母衣食之资,台谏之请,何其细也?演之不识事甚矣。“
○清州幼学申用济上疏,为其师宋尚敏讼冤,且陈其孝亲之状,请复其赠爵,以奖其节,旌其门闾,以彰其孝,又收禁断建祠刊疏之命。答曰:“此曾有成命,而废阁者,可不依施?”
○献纳尹诚教上疏言:“朴尚䌹远配朴权特递之为不可,如金演等所言。”上例报之。
闰5月18日
编辑○甲申,太白见未地。
○执义兪得一、掌令沈极、金演、献纳尹诚教、正言李廷谦、应教金梦臣,校理金宇杭、修撰李征明请对,诸臣共言张希载,不可不鞫问正法。上曰:“希载谚书,予既亲览,此非黯昧难知。三司公议,予不为非而今若一断于法,或至事端辗转,则君臣父子之间,恐有不安之节矣。盖造言者,黯之父子,而传说者希载,则与黯似有间也。”得一曰:“中壸遭罔极之变,而其谋害者希载也。世子止孝之心,必欲以大义灭亲,人情天理,岂有不安哉?殿下今若以法处之,则乱臣贼子,必有自戢之心,此乃一国共公之论也。若不赐允,则臣等亦何以束带随行,抗颜出入乎?”诸臣迭相进请。上曰:“己巳定国本之日,不无骤闻疑惑之心,而其时柳纬汉之疏,又从而起,父子之间,不能无动心。至有过举,旋即悔之,今者尚䌹疏,语意危险,甚可恶也。希载之事,非谓干涉于宫掖,而事若辗转,则必不无难安之节,此不可不善处也。”梦臣曰:“希载若不先鞫,则黯之父子,亦将不服。今不治希载,则黯必曰:‘我无所犯,其何以得其情乎?’”上终不许。得一等合两司论:“己巳群奸,乃以庚申逆节,归于伸白之域,欲救逆竖则谓之怂恿酿成,欲翻狱事则谓之网打鍜錬,锢聪涂明,舞凶逞憾,屠戮勋臣,籍家焚卷,庇护逆孽,收坐复爵,或曰:‘坚、柟虽无反逆之实状,各有希凯之将心。’或曰:‘歃血之说,非坚所供而勒加之。’或曰:‘当初起狱,全出于诬告,以售荧惑之计,以肆戕杀之志。而若坚若柟,犹不敢全然伸理,至于挺昌,则同声一辞,极力辨雪。’或称士类,或称至冤,其所以救挺昌者,似与请雪坚、柟有间,则亦当有斟量平反之道。请金德远、李玄纪、权榰绝岛安置。李寿征极边安置。申㶅、权愈远窜。”上从之。
○领议政南九万上箚辞职。仍言左议政朴世采,庶有登途之意。而右议政尹趾完,欲趁坤圣受册,舁进城外,而病不可办。殿下明降指挥,且赐便舆担人,使之作行,而赴朝之后,用李尚真前事,赐舁于阙中,赐扶于引对,则以趾完体国忧时之诚,亦何忍不起哉?上赐答优厚,仍遣承旨谕趾完曰:“予不责卿以筋力,而情志未孚,造朝漠然,言念国事,中夜无寐,宁欲枉驾而不可得也。噫!大臣出入,必扶腋,已有故事,其不可一向引疾也。卿其肩舆就便,安心上来。”
闰5月19日
编辑○乙酉,太白见未地。
○掌令金演、沈极论:“掌乐佥正尹梅憸邪鄙陋,顷当被谪诸臣之相继沦亡也。为媚权相,至曰:‘鬼神阴诛。’以为乞怜媒爵之资,请削去仕版。”屡启始允。
○时同义禁郑载禧,因持平郑澔疏,上章辞职曰:“诈不以实四字,乃是法文中语,曾所未见于章奏论人之间者,则俗所称膝匣〈俗谚言,有偸人匣膝之物者,不知其所用,施之于额。故凡误用文字,谓之膝匣。〉之误耶?人之期待此人,不比寻常士类者,为其出自名臣之后,而家庭之得异于他人也。士夫相敬之风,坠落无馀,巷儿诟骂之言,学为能事,臣窃为之悲也。”至是,澔又上疏曰:
载禧以胫铁一事,欺蔽圣明。臣于论列之际,乃以诈不以实四字,从轻下语,诈不以实四字,虽在法文中,而其意则乃欺诈不以实对之意,况法文中文字,多出于经传史家之说,则章奏之间,有何不可取用之理,而载禧讥之以巷儿话骂之言,何也?急于党护,饰诈慢上,情状败露,将陷大戮,则载禧之忧,固在于无辞自解,而惟言者之误用文字,恐非其忧也。
上批,谕之以构捏郑载禧,殆无馀地。是何惑信浮议,一至于此,载禧以此陈疏归田里,遂不复起。
闰5月20日
编辑○丙戌,金星犯毕五股第一星。
○献纳尹诚教、正言李廷谦论:“长水县监安汝益,典狱奉事安世祯,即无赖之徒,而张希载之妖妾,即其孽族也。闵黯初欲缔结希载,初以汝益等为之阶梯,寅缘交好,潜相通议,逮至己巳,乃以不识丁之人,图占小科,即通仕籍。及今黯与希载,表里相和,簸弄机关,至于流入谚札,谋害坤殿,一国人心,切齿腐心。夫黯与希载之相与亲密,寻究其源,专由于汝益等,请并边远定配。”上从之。
闰5月21日
编辑○丁亥,太白见未地。
○以李寅炳为持平,复清城府院君金锡胄,光城府院君金万基,阳兴君李立身,宜丰君南斗北,密林君朴斌之爵。会盟时诸人降资者,并还旧秩。
○领议政南九万入城,荐本兵而犹不视事。郑澔再疏曰:“曾进瞽说,朝著不靖,大臣重臣,纷纭引避。臣咋指自责,虽恨靡逮,且念庶事草创,大礼迫近,臣不敢更为提说,以起葛藤也。九万以此为嫌曰:‘观其语意,似若大礼不近则必有所论,既过则不欲但已也。’臣方在台臣欲论未及论之间,决无冒出之理。”上遣史官勉谕之,至再犹不肯起。澔又上疏言:“非有侵逼大臣之意?”上下手书,辞旨颇厚,遣都承旨李彦纲谕之。且曰:“郑澔好胜,未必有欲论未及论之意。”九万遂应命。上引见,九万言:“朴尚䌹欲辨中宫受诬,则草野倨侮之言,不可深责。”上遂只命停举。九万又言:“张希载于谚书事,每曰:‘久不能记,而以传闻之言,通于禁中,以为谨戒之地,则或有之云。’谚书之语,果如其对辞,则犹与造言谋害者有异。以此酌处,亦或一道。苟有谋害之语,亦无得生之理,自上宜明白处之。”上曰:“闻闵黯父子之言,则如此如此,此固书中语,而希载只传言而已。”九万又言:“希载以为:‘若下谚书则可以记之云。’若自上条列下教,则渠必不敢讳。”上曰:“前日推问闵黯判付中,已尽之矣,其以此为问。”
○献纳尹诚教、正言李廷谦;“论副摠管洪时畴,滥猾贪鄙,虱附权门,当群奸秉国,使其两子,首倡两贤黜享之论。又主鑴贼立祠之议,请罢职不叙。”再启始允。
闰5月22日
编辑○戊子,大司宪李秀彦从县道上疏曰:“当此朝著乖离,国事泮涣,疏儒窜逐,谏臣特递之日,既不能入谢恩命,裨补毫丝,又不能罄竭愚忱,论列是非,以犯推波助澜之罪,乞赐递免。”上许之。
○时政院掌记注者,书南九万入对时论张希载事,以下鞫厅,而多有未详。九万又用前说,入白于上。上曰:“造言者黯,传言者希载,轻重有别。今虽直告,朝家贷死之意,前后何殊?其以此问之!”鞫厅问希载,希载始对曰:“尝往见闵黯父子,宗道亦在坐,说金廷说狱事。宗道曰:”闾阎传言,有聚银货谋换局之人,废妃贵人,亦出银货云矣。“黯父子曰:”废妃贵人,欲出银货,何难之有?俺既疑人有做出此言者,禧嫔常忧国有狱事,有时书问。“故果以闻于黯等者,书入禁中。盖戒禧嫔以虽闻此言,慎勿出口而已,实无一语侵逼者耳。上判曰:”希载之言,与谚书无异同。当初判付,以传其说,为希载之罪。谋害国母四字,有欠称停。今若与黯父子造言谋害者,同论之,非所以原情也,减死围篱安置。“献纳尹诚教、正言李廷谦:”论谚书辞意,虽出于闵黯等之所作为,而希载亦安敢以不忍闻不忍言之说,笔之于书,至彻睿览乎?且殿下初以谋害国母,为希载之罪。而今以春宫私属,遽有区别,则恐春宫止孝之心,所以不安者,在此而不在彼也。今既承款之后,犹不快正王法,彝伦晦塞,舆情悯郁,请按法处断。“掌令沈极亦论之。上曰:”予意已谕,断无允从之理。“
闰5月24日
编辑○庚寅,叙泰陵丁字阁重建之劳,赏赐有差。
○左议政朴世采行到延曙驿,上疏乞递免相职,俾成进登文陛,兼参贺班之愿。上赐批慰勉甚至,命承旨谕之。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吏曺判书柳尚运曰:“保社功臣追录六人,既命复爵。其中李师命、李元成李光汉,己巳皆伏法,何以为之。”上问九万,九万曰:“李元成所坐,诬告亡命二罪也。亡命信有罪,而其所告者,今既为实,则功罪自当相准,似宜复官。李光汉自服以听金焕所嗾为诬告,而所告玺瑛向时人,亦不得伸之,则不可谓诬,亦当复官。李师命之罪,未知果如何?而但师命既斩又剖棺,是再施极刑也。人皆恻之,不暇计厥罪之轻重矣。既有严教,不敢指陈,惟宜自上处之。”上曰:“不许复勋。非谓无功。谓追录非古也。元成、光汉并复官。师命亦特许之。”户曺判书李世华请还赐其所籍家产。从之,勋封赐与则不许。九万请递闵就道、昌道备局堂上,睦林奇统制使,以此人等为黯、来善之从子也。上以武臣无可用之才,命劝士大夫业武,且曰:“此由于丙辰科不能精选也。”申汝哲曰:“罕设科举,以养其才然后,可以得人。”九万曰:“科举之数,无如当宁,而文才乏绝,亦无如今日。鞫狱文案之成,亦患艰难,可慨也。”自上专尚俪文,不勉讲读者,亦冀侥幸,此所以无人才耳。武士试射,直赴之科尤多,不知操弓者,皆为之,文武俱宜罕其试。“上然之。
闰5月25日
编辑○辛卯,以兪得一为修撰。
○时设庚申复勋都监,以光恩君,金镇龟元勋亲子,遂命主其事。从都监之请也。
闰5月26日
编辑○壬辰,左议政朴世采上疏,申乞以散班,入参贺班,一瞻天颜,归死沟壑。上批谕甚厚,遣刑曺判书李奎龄谕之,仍命偕来。
○时鞫厅以时棹言,问张万春,万春对以不知状,只言闵章道,尝至其家,与时棹俱会,及往谢章道,时棹亦在座,皆偶然耳。遂使万春、时棹面质,时棹言:“万春与章道,相会论事者三,俺亦同之。万春则虽不讳其相会,而犹曰偶然。于是,仍囚以待之。”又以金寅言,问金元燮,元燮曰:“虽与尹憘一再相见,而本不亲,至若与李玄逸等相会及张万春所言,皆非俺所知。”鞫厅议曰:“尹憘书,语既绸缪,若使憘,果与元燮不亲密,虽被金寅欺诳,何以曾与相议等语作书乎?请更问。元燮犹持前说,遂加刑讯。”南九万白上曰:“憘抵元燮书,而元燮谓不相知,固欲严鞫,而然憘书,亦非以谋逆相通。元燮罪不必死。”禁府堂上申汝哲、李世白,亦如九万言。上然之。及更讯,元燮始曰:“憘赴信川时,来言金寅,探知一番失志人事,将欲上变,俺以言绝之。”窃计寅,又恐动憘,故有此遣书之事耳。刑讯至三次不服,尹大男言:“不逐崔宣,及与宣面质,大男语颇屈,刑讯一次不服,鞫厅以诸囚多援李义征,且倾训局之财货,既著于文书,不可不穷核遂更问之,义征对如初。且曰:”财货之出,只为贷成虎彬、申英元,而非所以资寅也。“鞫厅议曰:”义征罪名,不胜其多,而私养无赖之徒,讥察中外,情迹难掩,遂加刑讯不服。义征每言:‘杖黜虎彬者,本为其亲近金寅,而反以使虎彬豢养寅,陷于此罪,岂不冤乎?’鞫厅请以此更问寅。“寅曰:”俺受尹憘书而自逃,自捕厅捕之。于是,虎彬始假称见黜,实则往来如旧耳。“献纳尹诚教正言李廷谦等,论金廷说〈廷说即是闵维重裨将。〉狱起,将拿柳自三者,传旨既下,而递称以踈漏,问于上。达之人而改之,其曰:”隐于西门外〈维重兄著重家,在于西门外。〉者,固文案所无,而创言之。所谓上达之人,即李义征也。构成之计,有不可测,请以此问义征。“上曰可。鞫厅讯义征,亦不服,以张希载自服之辞,问闵黯,对曰:”为臣者,以君为父,以君之后为母,何敢为一母,害一母乎?设如希载之言,金廷说狱事,在于辛未,辛未所闻,何以得载于庚午之谚书乎?希载之初不告,为身计。而今日始告,非恶俺,又为其身计也。俺有子无状,通书乞哀,固难逭其罪,而其曰:‘白地暧昧者。’〈书中语。〉亦可以见俺父子无所言耳。“鞫厅议曰:”闵黯惟当请刑,无容他辞。“上判曰:”黯之罪,固已上通于天矣。矫诬代撰之王言,做作罔测之凶说,谋害国母,诬起大狱,所当严刑取服,快正邦刑,而渠虽无状,曾已备员大臣,特为赐死,尹大男命停刑。“献纳尹诚教,正言李廷谦:”论黯之罪恶,通天极地,岂可以大臣之故,径先酌处也哉?诬害坤殿,罪系恶逆,不可不钩得情状,请严刑得情,依律处断。掌令沈极亦论之。“上并不从。大司宪任相元引避曰:”谋害国母,是黯大罪,然希载以闵宗道为首,于黯无指摘,此所以狱之未竟也。惟当更加钩问,使罪人无言然后,方可致法。希载之情,犹未尽输,黯之被鞫,宜有次序,且刑讯大臣,大伤国体,臣尝以此意,质于鞫厅,今不可挠,遂以此递职。“至是,鞫厅诸臣请对,南九万曰:”金元燮虽不见尹憘书,若不与之相亲,岂有此事?元燮初欲全讳,后乃曰:‘憘历辞时,只举金寅姓名,故以言绝之,苟与之绝,又何有书乎?’此必有隐情,夫其书虽不犯逆,而亦当为上变之类,若断以直相通谋,终为告变,则罪当死,若谓之只相谋议,未及成事,则不至于死。“上曰:”元燮固诈,然三受刑讯,宜有议处。“九万曰:”李义征官位骤进,既非直路,且其所行,举国指目,盖尹憘辈,固枝叶,而义征实根本耳。然为人黠,能匿其迹,杖黜成虎彬,在于寅逃去之后,则不足为证,而寅言无文迹,故义征犹抵赖金廷说之狱所改传旨,更考禁府文书,非义征所独为,乃与大臣议之,而又以隐于西门外之说,奏于上前云耳。闻大将言,缮帒点兵,本为军门死罪,而如打掌为盟,似不近理,盖未知其必为谋逆,而其实恣行讥察耳。义征持身无状,以货财,诱寅、虎彬者甚多。寅言虽难尽信,而旗牌官申英元,亦贷银钱,见于文簿,及义征就鞫,自缢而死矣。申汝哲曰:‘英元以义征傔人,升旗牌官,本无才能,而义征犹信任,一军皆怪之。’尹憘、张万春俱无赖,见弃于辈流,而义征独豢养之,虎彬,乡品官也,而引为局别将,故为人所疑,盖黯、义征为首,元燮、希载等,为之羽翼耳。讥察一事,黯亦不自隐,故曰,虽果讥察,曾无枉杀,亦有何罪?且其疏以为,常虑将相之见害,此为其张本也。“上曰:”柳命天、李义征,必欲鍜炼狱事,今此所闻,虽未必尽信,而其为人则然矣。“九万曰:”寅言屡变,如金海成置毒一事,初既不问,则当以诬告论,但虎彬、憘、义征,鍜炼诬狱,豢养无赖之罪,俱难自掩,则亦不可反坐,似当以虚踈罪之。李时棹悖理,甚于寅,随时反复,若不杀之,不知他日,又生何事也?“上然之。仍教曰:”金廷说之狱,义征及李鏶上告,而义征实主之,廷说所坐,只是或着道袍,〈儒生上服。〉或着贴里,而金吾日坐府按之,廷说竟不服。权大运又必欲鞫问判义禁沈梓时人也。而请对言,无可更问,大运等鍜炼之意,犹未已。及见判付定配,辞意严明,始止之。盖廷说之狱,与今日事一也,此非咸以完所为,是闵黯之计,极可恶耳。“九万曰:”虽使以完有所告,大臣岂可亲自上变乎?此其罪可死。“九万仍言:”按问诸囚,今几毕矣,固当议其轻重以启。臣独断大狱,实深惶恐,闻左右两相将至,宜下别谕,使即造朝,共论之也。“上许之。
闰5月27日
编辑○癸巳,以兪得一为执义,徐宗宪为正言,林泳为大司宪,朴万鼎为弼善,金盛迪为副校理,金梦臣为副修撰。
○右议政尹趾完,舁至城外,上疏辞职,且曰:“臣于南九万造朝之初,即致书贺坤圣复位,仍言禧嫔诞育元良,群下母事多年,今以国无二尊之义,降处旧位,而礼遇之道,供奉之节,必须讲求前代之事,仿而行之,庶可无歉于臣子之义,领相久不宣此意,盖虑臣必得谤于时,如徐文重所遭也,闻文重拟疏,只是请召大臣礼官,讲定节目,而嫉之者,做作无理之言,驱之罔测之域,其自谓救之者,犹且斥之以无识。文重之情,吁亦戚矣!臣之书意,倍重于文重之疏,何敢以领相掩匿覆盖为幸,而厌然不首,自同于无耻之鄙夫哉?”上遣承旨谕之,以卿之心事,予已洞照。谨按圣人制礼,嫡妾犹君臣,辨嫌疑慎等分明上下之序,定尊卑之位,自居室饮食之微,至名号仪物之著,而皆有其则,不可使或有逾越也。是以,自古帝王,多以后宫之子,为嫡嗣承正统,而其母犹在后宫,与诸妾同焉耳。何尝以嗣子之故,独异其礼哉?以史策考之,历代人君,苟以其所生之恩,若或有崇奉之议,则虽其事未必犯并后匹嫡之戒,而为其臣者,辄不肯从,据礼以争之,惟恐其别于诸妾也。夫其君欲为其母而为之,其臣尚不可不争,况其君本不欲施之于其后宫。而其臣反导之以并后匹嫡之事,则其罪尤当何如也?今我王妃殿下,复正位号,张氏退处后宫,叙六载已斁之彝伦,慰一世久郁之人情,则所当慎者等分,所当别者嫌疑,而南九万乃曰:‘今日与己巳何异?权大运之徒,欣然而起,以为张氏虽降号,亦国母也。黯之供辞,至曰:‘为一母害一母。’尹趾完不复究君臣嫡妾之义,敢为此疏,欲以自说于大运、黯诸党,是将使嫌疑之间,无以辨别,等分之际,无以审慎,上下不明,尊卑不定,毁礼经之大防而后已,噫嘻痛矣!是后朴万鼎者,又遵趾完意,上疏尤悖理,一世莫不愤之。
○生员尹征三等上疏。请于水原万义村,立宋时烈祠宇。且曰:“殿下所以追悔前事,悼念时烈者,哀荣备至,无复馀憾,而独于己巳封章中,有疾始册之说,犹有所不能释然。始元子定号之时,登对诸臣,对以太遽,则凶人柳纬汉,乃以动摇国本之说,肆然投疏,以为尝试之计。时烈深虑宵人之乘衅启祸,颠覆宗国,于是封进一疏,其所引喩,特援宋朝册封徐缓故事,以暴伊日诸臣之心。其曰:‘帝王大举措,贵于于于者,即其本意也。’其所引程、朱诸贤表章横渠喜甚之事者,乃明天理之正,以证今日人心之无所异同也。且引故相臣郑太和元子诞生之辰,即国本已定之说,以明今日臣民之系望,不在于册封疾徐之意,而至曰委顿昏愤之中,不觉心抃而口嘘,则其志意之公忠,义理之明白,可质于神明,而群凶巧构,无所不至,毕竟律之以将心,断之以极罪,噫嘻尚忍言哉!今其疏尚在。殿下试于燕闲之间。再赐睿览,徐究本情,则其必惕然而悟,涣然而释,有不待臣等一二辨明也。”上以建祠之请,命该曺禀处,仍教曰:“大老心事,断断无他,予固洞知。”
闰5月28日
编辑○甲午,右议政尹趾完上疏言:“其脚病已甚,有难出入升降于殿陛,乞赐镌免。”上遣承旨谕之曰:“既有出入扶腋之教,何辞之至此。”趾完对以臣病,非赖扶腋而行者,若许匍匐以行,庶可承命。上曰:“扶掖出入,已有故事,卿其趁明朝而来。”
闰5月29日
编辑○乙未,右议政尹趾完拜命。上引见,趾完担席到阁门外,上命中官四人,扶上殿。趾完言病不可任事。上慰勉不许,趾完仍曰:“上明断天启,而当事敏锐过之,若不消详慎重,则必有后悔,此于涵养工夫,似有不足。又陈开言路辅世子之道,仍曰,上教有曰:‘动摇国本,论以逆律。夫动摇国本,是逆也。何待先立禁令而处之乎?’窃意圣明,于向时被罪诸臣,犹有未尽释然者,此为未安。臣谓宜收此教。”上许之。趾完又请减粜籴之最久不纳者,上命庙堂禀行。承旨李彦纲曰:“数减籴谷,其势亦难支。”趾完曰:“承旨之言诚是,岂可以大臣言而必行之乎?上始命待后日更议。趾完又陈敬事节用之义,且曰:”春秋陵幸,宜一切省民弊。“上然之。又曰:”咸以完之狱,诸人始或自服,或罪著而未究,虽并被放释,鞫狱方急,未暇更问,而后日似当按治,今问闵黯,宜勿举诬狱一事也。“上曰:”不然。以完事,与金廷说狱事,一也。闵黯之入告,以廷说及金庆咸为张本,过一日,金吾诸臣,请设鞫,苟如是也。何不使以完告,而大臣自告乎?闵黯欺诬之状,死有馀罪,今欲按治以完所引诸人,则金吾诸臣绝岛安置者,皆当放,此不可为也。康晩泰、崔格、韩重爀,非为谋逆也,其言是非,姑勿论,不过复坤宫一节,而黯必欲鱼肉搢绅,故特罪之矣。“趾完曰:”中宫复位,自上觉悟而行之,愚夫愚妇,莫不欣喜,此岂渠辈所敢图者,其言诚痛甚矣。“上曰:”非谓以渠辈真有是事,当时治狱者,欲以此张大之耳。“趾完曰:”自上临御二十年,不幸朝著屡变,群臣多死,其人邪正贤愚,姑勿论,彼入则杀此,此入则杀彼,死者多是翘楚,人材之出有限,而刑戮之祸相仍,国将空虚,谁与为治?今若就国人皆曰可杀者而不贷之,至于可以死可以无死者,宜致宁失不经之意,俾无滥刑之患。“上曰:”卿言诚然,仍命宣酝。“趾完言:”扶掖有骇观瞻,宁匍匐以出?“上可之。遂坐而匍匐,章服沾泥。彦纲白上曰:”左相既到城外,吏曹参判尹拯,负士林重望,与左相无异,若以礼招徕,则裨益弘多。“上曰:”予固欲敦勉之矣。“
○献纳尹诚教,正言李廷谦论:“柳纬汉之疏,归满朝诸臣于不臣之域,一则曰,积于中者发于外,其不心悦,盖可想矣。一则曰,民志不定,国本不固,无非危动巧构者。语意巧密,文辞阖辟,决非此人所为,必有阴嗾密投者,不可不穷问核实,以惩煽动之徒,请拿鞫得情。纬汉俑危险之说,一种阴凶之辈,藉为奇货,其论尹堦则曰:‘国有大庆,反怀疑惧,动作非常,情节叵测。’其论赵师锡、南龙翼则或曰:‘退坐傍观,若无与于我。’或曰:‘显有愤怒之色,终无将顺之心。’其所为言,凶险惨毒,请发论台官李济民、洪重铉远窜。”上报曰:“前日宪府之论,辨破奸状,边远定配,甚是稳当。到今拿鞫,殊涉过中,只命济民等远窜。”
○掌令沈极,持平李寅炳:“论卢以益,严鞫有命,而本府多事,一番取供,尚此迁就,请移鞫厅而处之。”上不从。
○左议政朴世采诣城外,又上疏申乞解职。上遣承旨传批,使之偕来。世采遂拜命。上命引见。世采曰:“近来圣上处分,无一事有背于臣民之望者,第自古始初清明,而其能有终者鲜矣。圣明以古今帝王所未有之事,断然行之,此国家之大庆也。今臣迫于严命,虽即承命,而精神惝恍,不能陈所欲言者,过大礼后,病若不至委顿,则或一登对,或以文字,更当有所上白矣。但观南九万箚子,以臣等自外至者,欲与同按鞫狱,而臣不但疾病沈痼,且不知狱事之本末是非,恐不可与议。”上勉谕使之同进,仍命宣酝。
○大司谏李畬上疏曰:
朴尚䌹之疏,都不推原诸臣本情,然出于讨贼之义,则不可销铄沮遏也,以谋害国母之贼,置于长房。〈府吏所处曰长房,经狱官者,暂囚处于此。〉视同他囚,及按治之际,有违诛讨之常法,人之致疑,理所不免,臣之在京也,都下章甫,亦欲纠率陈章,发文通谕,其所倡先之人,不系异同之论。是时金时杰之疏初上,而士论又如此,臣亦虑其益增纷闹,转妨国事,如有儒生来问者,皆言其不可。然其为国公共之言,则于此亦可见矣。今尚䌹疏,实中外之所同扼腕者也。草野之人,全不识朝家微意,但闻狱情纵缓,不复顾藉,古今此类,亦非一二,今以此归之于构诬陷人之科,至疑其出于恐动倾轧,则不亦甚谬乎?凡庙堂主事势,草野谈义理,今大臣酌处之论,诚由忧虑之太过。尚䌹之言,虽极狂踈,若其所执,则乃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三代相因而不能易者也。朝廷纵不能执端用中,何乃动色盛怒,亿逆成罪,必至流窜而后已耶?况今诸臣章奏,亦皆以大臣所虑为过,至于罪状尚䌹之儒臣,尚谓其疏,辞正义明,而反以为罪,抑独何哉?尚䌹固不识大臣心事,而谓尚䌹可罪者,亦未必为知大臣本意也。今以厚载镇物容受,尽言集众,思广忠益,期勉于大臣,以为调适甘辛,共济时艰之图,则不亦善之善者乎?若欲排击异议,以此慰安大臣,则其所以待大臣者,恐不免于太薄矣。〈畬缮疏时,未闻尚䌹远配还收事,故其言如此。〉
上批以,所陈之事,大义固好,而儒臣之疏,出于忧国,宁有他哉?
○副提学金昌协上疏曰:
臣亡父,于临命之日,手书遗戒一纸,以授臣兄弟,其言曰:‘余素无才德,徒以凭借先荫,厚蒙国恩,窃位逾分,自速衅孽,今日之事,无非履盛不止,求退不得,以至于此,虽悔曷及?凡我子孙,宜以我为戒,常存谦退之志,居家则力行恭俭,仕宦则避远显要,以为褆身保家之地,至佳。’臣之兄弟,泣受而藏之,不敢忘失焉。盖臣父之意以为,满盈者,天道之所损,势位者,人情之所忌,况地要则难居而嫌怨萃焉,任重则难称而衅咎生焉,望隆则难塞而谤毁归焉?此终古之所患,而已既不幸而见及矣。不欲使后之人,复蹈危机,故其丁宁告戒,特在于此。在后之人,所宜刳心镂骨,永远遵守,况于臣身哉?今夫三司之职,孰非显要,而经幄之长,尤为极选,使臣徒知宠禄之可怀,威命之可畏,而昧然冒进,扬扬于荣次,则是以先人将死之言而同之于弁髦也,臣岂忍此哉?
答曰:“虽有先卿之遗戒,朝家洞烛,昭雪无馀,则出而供仕,有何未安之理哉?”昌协以祸故自废,遂不复起,其弟昌翕、昌业、昌缉,素不乐科举仕宦,及经己巳,俱以韦布,终其世,人皆称之。
闰5月30日
编辑○丙申,以柳尚载为修撰。
○户曺参议金万埰上疏曰:
臣父以义同休戚之臣,心切宗社之忧,与其时当事请臣,有所周旋,而录勋之时,力辞不居,以元勋之不舍,终不得免于追录之中,此臣父受祸之源委也。厥后凶逆馀党,尚有可忧,臣父适忝将任,大臣委托,不啻丁宁,徒知有国,不计其他。既闻凶言,不得不启达,凶逆之徒,以壬戌之狱,归怨于臣父,必欲甘心,而且一种论议,不谅事势,徒欲与勋戚岐异,攻臣父甚力,其间多少委折,曾悉于臣甲子伸辨之章矣。己巳变作之初,臣父首被惨祸,而群奸以伊时台弹,为借口之资。先发壬戌之狱,次及庚申之案,滔天之祸,无所不届。当其罗织之日,臣父所供,太半不书,或既书还削,没其事实,专以欺蔽,圣聪为主,其时按狱之人,皆其党类,而至有引入图递者,则奸状之叵测,狱情之构虚,亦可知矣。“
上答以,先卿惨被构诬,予已洞烛。
○军器副正宋基泰承命,以其父时烈独对时说话,缮写以进。上纳之。
○忠清道进士洪蒑等,为其师李翔,上疏讼冤,承旨黄钦等,初言其有禁令,蒑等不听,固请必上,钦乃纳之,仍禀此意,上命还却之。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卷之二十六〉
六月
编辑6月1日
编辑○朔丁酉,太白见未地。是后屡见。
○以任弘望为承旨。
○上御仁政殿行册妃礼,妃受册如仪,时考显宗辛丑上丙辰册妃之典而行之,盖本诸五礼仪之文也。惟致词中,改用复位二字,教命文曰:
乾坤正而化乃行,寔重风教之本,日月更而人皆仰,宜复位号之崇。既景命之重新,肆典册之申举,咨尔王妃闵氏,端庄率礼,贞静含章,尽怡愉于晨昏,克顺两宫之志,虔蘩藻于夙夜,与经三年之丧,永巷之箴既勒,樛木之仁斯著。亶由寡躬之失德,致令良佐而受疑,六载退居,见懿度之靡玷,群情积郁,识阴化之素孚,事有歉于彝常,念岂忘于寤寐?允赖宗祧之垂祐,终幸德音之无违,式正大伦,固帝王之攸慎,深陈往悔,俾臣庶而咸知,周宫瑟琴,复寻关睢之乐,汉殿褕翟,再光长秋之仪,民纪以之可敦,邦礼于是为大,玆遣臣领议政南九万,礼曹判书尹趾善,涓吉备仪,授以金宝玉册。於戏!人情困衡,实为增益之基。天运循环,可验否泰之理。惟谦挹以居位,惟俭约以饬躬。惟内外相成,治道乃阐。惟终始克敬,福履是将。期毋替于徽猷,庶永绵乎洪祚。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刑曹参判李畬制进。〉
玉册文曰:
惟辟兴化,必本修齐。惟圣尽伦,尤重媲耦。予实有感于斯义,今宜亟寻于旧章。既复尊名,载举缛礼。咨尔王妃闵氏!毓庆沙麓。升华桂闱,密勿嘉谟。几多脱簪之戒,雍容懿度。不愆鸣珮之声,事两殿而祗承欢颜。御六宫而均覃惠泽,顷从屏退以后。克持谨畏之心,睽阻弥年?虽自疏于良佐,寤寐一念,岂终忘于德音?爰备轝卫之仪,遂登坤极之位,明吾过于既往,十行斯颁,俨母临之如初,万品乃正,若环斯转,喜不远而来归,庸玉于成,知有资于增益,天理人情之可见,象服宝命之维新,玆遣臣领议政南九万,礼曹判书尹趾善,持节备礼,授以玉册宝章,於戏!惟勤俭所以训家邦,惟谦慎所以保宠禄,重阐阴教,伫闻二南之风,申赞灵图,永垂万代之范,勿替任姒之徽烈,益绵宗社之洪休,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弘文提学朴泰尚制进。〉
礼讫。上又御仁政殿,受贺颁教,其文曰:
王若曰,天道必复,邦命属维新之期。坤位重升,宗祧迓无疆之庆。肆敭大号,诞告多方。永惟眇躬,叨守丕緖。灾缠中壸,悲翟仪之早虚。卜叶名门,喜凤飞之元吉。王妃闵氏,徽音克嗣。懿范孔彰,褫簪珥之饰而屡进规箴。莅葛覃之勤而渐形风教,祗承两殿。常持媮婉之容,与更三年。兼尽易戚之节,间者之事。恧焉在怀,莫察忠言。初因微细而贻戚,自踈良佐。亦由寡昧之失图,遂致恩礼之中衰。盖尝悔恨之内积,粤从私第之退就。靡愆素履之渊贞,虽幽郁而未伸。终无怨尤之意,逮音问之始接,乃闻凄惋之辞,固感悟之已深。岂迁改之或靳,十行昭揭。咸曰彝纪之载修,六宫惊欣。不啻慈母之复睹,殆天所启,匪予有私,乃于本月初一日丁酉,授册宝复位,缛礼既成,旧章备举,资始资生而品物遂,道弥光于承顺,治内治外而庶绩凝,化愈隆于协赞,方布更化之政,宜推荡垢之仁,自初一日昧爽以前,杂犯死罪以下,咸宥除之。在官者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於戏!日月并明,遐迩普归于临照,雷雨作解,钜细咸囿于发生,予言寔出于敷心,舆情可慰于颙望,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大提学朴泰尚制进。〉
6月2日
编辑○戊戌,特命以淑媛崔氏为淑仪。
○上以内需司贡布,违期不纳,罢明川府使李台老。定平府使李汉珪,洪原县监崔镇汉,重推永兴、高原、北青、端川、利城五邑守宰。于是,政院三司,无敢言其过,识者惜之。
○叙册礼都监诸臣之劳,或进秩或赐物有差,以及隶属工匠焉。
○左议政朴世采、右议政尹趾完,俱言病辞参鞫。上勉谕不许。
○吏曹参判尹拯因县道呈病乞免。上不许,谕以必欲召致之意。
6月3日
编辑○己亥,右议政尹趾完以病呈告。上遣承旨降谕,勉之以宿德元老扶颠之责。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初平安道江界满浦之民,多犯越清国者,事发,或自服或不肯服,遂移囚巡察营下,屡易推官,久未尽核。至是,领议政南九万白上曰:“此辈不可用赦令。”诸臣皆言,宜以法处之。御营大将李世选、礼曹参判李秀彦共曰:“曾受任北关,治犯越之罪,其人或有再犯三犯者,如此之类,不可不枭首江边。”上纳之,遂命已服者金仁白等五人枭示,其馀诸人,付道臣议奏。后观察使李濡状言:“金义桓等九人,罪已著而特不自服,宜配济州三官。〈并旌义大静而称之也。〉崔承豪等十七人,情有可恕,用赦令放之。其他在逃者,宜勿问。”从之。大提学朴泰尚曰:“奏中宫复位之文,宜用前后所下备忘中悔悟之意乎。”上询九万。九万曰:“不当曰:”无端复位,若以前日之事,今始觉悟,为其辞则庶可耳。“上曰:”然,其叙以悔悟之意。“世选曰:”文殊山不可筑城,宜先设墩台。“九万曰:”世选尝言山势太峻,运石必伤人,且城址既广,兵多又积粮,可以守之,不合轻议。若就其临水,无流澌处,先设墩台,则为防遮之计也。人见各不同,前日请筑之人,既亲见而决之。今使兵曹判书训炼大将往见,更禀为得。“上曰:”予于陵幸时,望见之,若贼据山上,则当俯瞰江都,不可不设墩台,须待大将审视,更加讲定耳。“秀彦曰:”故相赵师锡既复官,家贫不能具祭奠,宜恤之。“上命赐禄俸三年,且命考例,赐祭奠之具。
○时鞫厅以闵黯所谓庚午。辛未相左者,问张希载。希载曰:“往黯家,闻黯父子与宗道相酬酢曰:‘聚银换局之说,今方盛行,必将以此有狱事也。’俺依俙记得,故以廷说狱事为对耳。黯父子且曰:‘近有流言,谓废妃贵人,互出银货,交结掖庭,谋议换局,以诸宰过失,上达于天听云矣。’”乃以希载言问黯。黯曰:“俺陷必死之中,无自解之理,而其事可疑,其情可见,则安得无望于圣君贤相之世乎?俺中兵三年,使希载自求其亲近,其祸一也。希载国戚而出自孤寒,俺为国家少加接待,其祸二也。希载在闾阎,不识义理,欲以所闻,必达宫中,其祸三也。希载每来见俺,俺多事,未尝从容。希载以门客自处,退必与儿辈留坐,逾时而去,计多闲杂说话,则或以闻于俺家为言耶?其祸四也。咸以完之事,入于俺之耳,遂白于上,其祸五也。章道干冒法禁,遗书希载,其祸六也。固若天使之然,其何以自解也?希载屡问之下,辄以不能记为对,至许以不死,使告言根,则始以俺叔侄之言为告,日月差违,言语互变,而以追后自改者,更为讯问之端,则做言者将无尽,对辨者终必穷。古今天下,宁有如此冤痛乎?章道书既曰:‘白地暧昧。’苟有所言,而乞其讳之,则必不用此等文字也。至若以宗道为言者,宗道尝与希载,同醉于俺家,宗道曰:‘闻废妃在位时,不惜财货,抚宫人以恩,金贵人,亦多智无所吝,俱得宫中之心。’近闻中宫,悭于财利,过于刑罚,宫中或以为怨矣。”希载曰:“宁有是也?”宗道曰:“禁营所属奇姓人之妹,为宫女者,为此言,夫宫女,各有攸掌,或得羡馀,以为衣食,阙中所乏,不在财货,何必察察,以失宫中之心乎?苟不如是,不但国家之福,亦为令家之福。希载但唯唯,岂希载以此作书,至达于宫中耶?中心所疑,敢此并陈。”章道刑至十次,不服而死,遂不得问。鞫厅使黯、希载对辨,各持前说,不能决。黯则欲以与希载酬酢者,归之于韩重爀等之狱。希载则以为,黯与宗道,既谓将有狱事,则是非谓狱成之后也。以此推之,廷说之狱,虽成于辛未春,而庚午冬,谓此说,今方流行者,于理然耳。上遂命以前日判下施行。至是,执义兪得一添论张希载、闵黯之罪曰:“希载以当时戚属,日日聚会于弄权相臣之家,阴谋秘计,靡所不至。”又曰:“黯天夺其魄,不问自吐,其所谓废妃不惜财货贵人多智之说,虽诿之于已死之宗道,既与贼子凶侄,对希载论此事,希载谚书中悖逆之言,同一关捩,噫嘻痛矣!仍申前请。”上曰:“闵黯比谋叛大逆则尚有间,吴始寿诬先朝而赐死,今黯反加刑讯,有所不可也。”
○京畿进士李翊文上疏曰:“坤宫复位,千古所未有之举也。册礼之日,一道章甫,咸造阙下,封进贺笺,而不料喉司之臣,称以违例,阻搪不纳,终使数百多士,落莫而退,非徒草野征诚,无以仰彻,窃恐其流之弊,不止于此也。”上例答之。
6月4日
编辑○庚子,正言李廷谦、徐宗宪,又申闵黯严鞫之论,有曰:“殿下以吴始寿赐死,为闵黯不可刑讯之证,而实有不然者。始寿虽不道,只是虚做已往之事而已。黯则以凶言,使希载闻于上,欲陷坤圣于不忍言之地,岂可与始寿,比并论之哉?且殿下,谓黯若比谋叛大逆有间,噫!为人臣子,谋害国母,此非大逆而何?罪通天地,不可以曾在相职而有所酌处。”上亦不从。
○左议政朴世采上箚言,病不可任事,附进别单启箚四本,乞赐察纳。仍下庙堂,使得以可否相济。一曰,广主听,盖愿圣明,惩前事而毖后图也。二曰,尊国体,亦愿圣明,深察世道之污隆而为之裁制也。三曰,顺人心,亦愿圣明,深察人心之是非而为之斟酌也。四曰,消党论,亦愿圣明,用舍进退,不以色目而一以贤否为重也。广主听曰,殿下即祚以来,时事屡变,不免诛罚以继之。宫闱之间,大分倒置,朝廷之上,罪死相继。乃者熙运再泰,坤极重临,继发大诰,敷示心腹,屏黜群阴,收召旧臣,此真殿下本心之直,出于天理者,为殿下今日计,正宜因大更张之会,以当理而无私心为法,期于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可以尽为人君之道矣。姑以宫闱言之,大分虽已明正,而新旧变易之后,抑或有不能自安者矣。左右仆从,虽已敛戢,而其间亦或不无反侧不靖之人矣。苟能于其重处而开导安护之,礼遇供奉,量加优厚,使微者亦得以畏罪革面,其他闺门之内,内言不出,外言不入,苞苴不达,女谒不行,则此处宫闱之仁也。姑以朝廷言之,斥罚之至,小者流窜,大者诛死,惟其罪大恶稔,不可以解者,所谓国人皆曰可杀,固无论已,其或悖妄诖误,自触罪罟者,是犹在谳议之科矣。乃于当初,能以小官,上章争论,不失人臣之义者,虽有他罪,又宜从轻而宥贳矣。此外臣邻庙朝之间,不论新旧大小,惟贤才可以择任,而无少朋比之习,此处朝廷之仁也。己巳之事,殿下既悔其失矣。然人主意向,人为之风靡,其时诸臣,类多顽钝无识,既不能正色极谏,又不知圣明虽如此,而为臣子者,自不敢遽失其礼,往往遂婴大罪,义无可恕而事固有由殆近于罔民之无知。如果殿下,深得其情而审处之,凡所谳议,亦必参以古者三剌之法,而不使今日党论之意,行乎其间,轻重各当其罪,终符于惟刑之恤,则好生之德,公天下之心,无不孚达于民物矣。庚申主于治逆,虽不无过重之患,犹为有辞,己巳主于偏党报复,宜不容滥觞,而乃敢荧惑天听,戕杀异已。自元老大臣以下,勋籍诸人,亡不被其大戮,是当并正其法,以明出尔反尔之义,而诚以人君为国之道,必以至诚至仁为本,则所宜痛惩前日之失,永垂后世之法,舍推刃之术而从祝网之规,然后可以得其所止,而为不忍人之政耳。尊国体曰,其所谓尊者,如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亡有邪气干其间者是也。反是则为卑,盖自甲寅以来,至今二十一年,而朝著四变,初则起于宗班代奠之日,次则成于戚里当朝之时,皆有源委矣。至于己巳之事,殿下固忧储嗣之深切,今日之举,特察中宫之冤痛,其独断宸衷者,岂非较著,而乃有闾巷金货之言,传说讹误,久而不止,至发于狱端?虽以殿下之盛德,犹若有所未尽,而搢绅大夫,往往或被其疑诬,究厥所本,无非同出于两党之迭翻,私意之转盛,至于今日,世道益卑,穰穰为利,惟得是求,侧微陋劣之徒,莫不生心于富贵。祖宗数百年,国体邦禁,荡然无存,而殿下亦不能建极而临莅之,使不得各售其私,其系于讨逆者,殿下固有所不得自由,而其专出于报复者,亦乃一听其所为,俾成世仇,今虽为之昭雪慰谕,其何益于冡中之枯骨耶?愿殿下,深惩既往,痛自勉励,政令施措,粹然一出于正,无有偏私以间之,至其君臣相接之体,又以九经之道推行之,则国体之尊,翘足可见矣。至于传说讹误之端,不必一一究核,以伤大体,其有自显于物议者,亦皆随其轻重而斥黜之,俾国人知今日之事,源于己巳,造意虽不同,均之失其常分,永绝其患则善矣。惟我明宗,春秋未盛,大为当国诸臣所误,屡起大狱,善士被戮,而中年以后,渐能觉悟,得任尚震、李浚庆,以成阳复之几,季岁又致礼于李滉,士风丕变,善类汇进,今称历朝之治,必曰明、宣之际,乞殿下,勿以前事为拘,监于先王成宪,克臻继述之休。顺人心曰,人心者,国家之根本,亦无不有是非之分,历代昜配之举,虽非干犯在上之比,而其于纲纪风化之端,诚难以细故而恕之,然则其或在下者,不能正谏而反有以助成之,其罪讵可量耶?特以玆事所行者,在于敌礼。而汉光武、宋仁宗、皇朝宣宗,皆是明君贤辟,不以一眚而掩众善,故论之者,亦鲜。苟使历代诸帝,如我殿下,一朝悔悟,复立正后,则郅恽。吕夷简之属,殆不容于诛矣。己巳之事,虽亦非出于在下者,而举国人心,皆必归咎于旧日末揆。〈闵黯。〉盖以当时将相,非无它人,而乃独与所谓戚属〈希载。〉甚密故也。其它曲折,虽不可臆料,而罪名之重发于变局之后,如所谓鱼肉搢绅,固已大矣。其于圣教所及谚札与狱中相遗者,前后符合,主从彼此,厥罪攸同,此尤中外人心所以扼腕思奋,必欲致法而后已。虽以向来大臣,为国深长思虑,有不必讯问于戚属之议,为少未合于物情而然,其意亦未尝以一时人心为非,至于台谏儒生之进言者,不啻角立相争,而又乃陈达宥释,终不以其故而深斥之,盖见庙堂忠虑,有非常情所及,所以扶人心重公论者如此,然则其它人心之不安,可知也。窃闻坤殿复位之日,亡论朝廷士大夫,以至穷山深谷,率皆懽忻鼓舞,相与致贺,可见人心之天,不死于六年之内,而乃有重宰位司马者,于此不免持疑,亟欲倡议上章以言之,喉司诸臣,又因其论,启请会议,盖诸臣,见圣教出于仓卒,惝恍失措,虽曰本心无他,事端传闻,诚难尽废矣。盖当时举措,自本宫而至西宫,自西宫而入正宫,间不移日,或涉于事体轻遽,徐加陈戒于上则可矣。所谓倡议上章,所谓会议者,是将何所归宿耶?要其大致关系,不轻而重,可见也。上所谓不必讯问者,今已因圣上申教,严问取款,罪人斯得,则是不患于不得其事情矣。又况两司诸臣,方持经法而不挠?是尤岂不使人心允协而纲纪克正乎?至于司马喉司之论,亦不宜但已。幸命有司,论其得失,参以情势轻重而处之,则人心国势,自然安顺。此后凡诸关于纲纪伦理之际者,大义素明,虽有分背挠夺之端,而自无其患矣。消党论曰,古之朋党,其所谓小人者,不过如恭、显、牛、李之类,只为一人一时之害而已。今之朋党则不然,百馀年之内,根蒂既固,反复沈痼,臣于癸亥启箚,辄以惟皇作极之说,仰溷于宸旅,盖皇极之道,主于好恶,好恶得当则邪正益明矣。如以近事言之,其情各自不同,而所以害国则同,盖甲寅之清浊,庚申之老少,是以分而败者,向来诸臣,是又以合而败者,其分也,非有贤邪之甚悬,特以议论互激而然。其合也,非有无党之可言,特以禄位同保而然。惟在殿下益臻建极之道,使在廷臣邻,庶尽交修之方耳。宜降明旨,示以悔悟之意,庶几上下幽明之间,诚意感通者,夫岂不毕义尽忠于殿下耶?其他诸臣,亦皆以类推之,策厉奖进,俱得其理,而必令近臣,作为大诰,详道其源流得失,昭示中外,如臣前日大疏所论者,更进之以爵赏,厉之以罚罪,持之以岁月,则毕竟安有不群化而顺从哉?自东西分背以来,李珥知其终为国害,大为荡涤保合之策,而卒为一时宵人所陷,幸赖宣祖明圣,仅免己卯之遗辙,臣自少时,窃意此为亡国之大关捩,乃于癸亥第二箚及万言疏,各陈其意,至于老少之分,臣亦不免为抑强扶弱之义所掣,混被指目,益加愤懑,戊辰之进,特欲办此调剂保合之计,以明其本心,而事又不谐。今且老死,适逢圣际,玆敢冒死而陈之。臣按,朱子尝恐所进封事,久而不存,后又追写一本缴进,窃念臣所进癸亥第二箚及万言疏中,论朋党诸段,想未必留在宫中,谨敢书箚后,以备乙览,〈癸亥箚及论朋党诸段,见于上。〉答曰:“附陈启箚四本,反复懃恳,出于爱君忧国之忱,感叹不已。予当留神服膺,而与庙堂议而处之,仍勉俟间视事。”
6月5日
编辑○辛丑,以金万吉为承旨,崔宽为左参赞,金演为弼善,徐宗泰为吏曹参议,金盛迪为吏曹正郞,李征明为兼司书,李健命为说书,擢吴道一为开城留守。
○掌令沈极、持平李寅炳:“论庆尚左水使张羽瀛,求媚希载,因缘媒爵,剥割军民,赂遗权门,请削去仕版。”不从。
○正言李廷谦、徐宗宪论:“近者被窜者,多叠配,一县一岛,或至数三人,非但国法不严,亦恐主客俱困,请命该府,移于他县他岛。”从之。
○时上以朴世采箚本,下备局,领议政南九万箚言:“世采箚第三条,有前大司马及请会议诸承旨,论其得失,参情势轻重而处之之请,既下庙堂,臣当与诸宰议启,臣之仰请不加刑讯于罪人者,亦在其中,臣方引咎之不暇,何敢更议他人哉?”上勉谕之,使之议启。遂自备局覆奏言:“箚中所论,多系君德,惟在自上体念。其中一事,似当议其轻重,亦不若大臣亲自开陈于榻前,待大臣病少间,共会入对而议之。”上从之。世采久不视事,遂命政院启禀。政院乃以司马承旨参情势处之之事,下于刑曹,盖用论罪常例也。
○右议政尹趾完引病再告。命赐不允批答,三四上亦然。
○平川君申琓。光恩君金镇龟,掌庚申复勋都监事,至是请对,琓言:“削勋之日,既告庙颁教,则今亦宜有此礼。又请功臣图像,更使其时画师,追记而成之。”镇龟亦继之。上曰可。琓又言:“别单人无职例赐禄,而今其人,只有申范华。范华于己巳,乃出死中求生之计,诬毁金锡胄,无所不至,以其时逆狱,有若无实者然,前后反复,极无状。”镇龟曰:“宜待引对,询于大臣。”从之。琓以功臣教书改制事,请询于大臣。后南九万以为,当日教书中,附注言罢复年月事实为宜,命用是议。琓等又言:“录勋都监隶属,预于原从之列,今玆复勋时,亦当用此例乎?”上亦命议大臣。九万言:“仁祖靖社振武之勋,录于原从者犹少,及勘宁国勋,至于二千之多,保社原从,又为四千,冒滥极矣。原从虽曰轻微,推恩及于百世,隶属工匠之得预者,已为猥杂,今于岁月既久之后,又何可许其更录乎?宜赐米布,以酬其劳。”上是之。
6月6日
编辑○壬寅,更以吴道一,代宋光渊为奏请副使,光渊仍任开城留守。备局言:“光渊新赴官,不可即递故也。”
6月7日
编辑○癸卯,掌令沈极论:“吴道一,既擢居留,旋因前居留仍任,移授使职,有若相换者然,殊极苟简,请还其所加资秩。”上不从。
6月8日
编辑○甲辰,以金镇圭为献纳,李畬为弘文提学。
6月10日
编辑○丙午,月犯心前星。
○时鞫狱将为议启,而以左右相言病,久不得行,且刑曹言:“朴世采启箚中司马喉司参情势处之,事系重大,请移于义禁府。”都承旨李彦纲请对白上曰:“鞫狱议启,不可缓也,而右相在告,左相亦难赴公,领相必有私相问议者,宜加勉谕,俾得速行。”上命于明日,必为之。彦纲曰:“司马喉司诸臣,固失措,然本心无他,而物议喧藉,久而未已,大臣箚陈,盖欲明义理而镇人心,未必有深罪之意,未知金吾所议将如何,而勘罪轻重,惟在上酌处耳。”上曰:“然,诸臣心事,予已知之。”彦纲又言:“徒配人决杖,是律文所载,而非如拷掠之比,三百年来,曾无朝士因此陨命者,当己巳,故兵使李泌,佥使金元玮之徒配也。金吾之臣,欲报私怨,辄重杖之,流窜者罪不至死,而元玮未及上道而死,泌亦几死复苏,甚非法意也。”上命其时金吾堂上郞官并论罪。堂上权愈见窜不论,郞官张万纪被拿勘律。
6月11日
编辑○丁未,以朴世堂为承旨,尹德骏为副应教,韩圣佑为副修撰,柳尚载为辅德,李征明为吏曹正郞,吴道一为艺文提学。
○禁府议启:“请拿前兵曹判书徐文重、前承旨李世白、金斗明、李东郁、朴泰淳、尹以道、金洪福等。”上命勿拿曰:“文重等,或惝恍罔措,或辞不达意,原其本心,断断无他,大臣所陈,不过参酌处分,欲镇人心而已,并从重推考。”政院言:“大臣虽非欲深罪之,而既请命有司处之,则不可问备而止。”上不纳。
○领议政南九万上箚,辞鞫狱诸囚独为议启之命。上勉谕不许。
○持平李桢翊上疏曰:
乃者一二言事之臣,〈指金时杰、郑澔。〉或不待公议,径先递改,严加峻责,不少假借,至使落莫退归,彷徨乡庐,今若不察是非而诿之以浮议,不取公议而称之以倾轧,则殿下虽欲镇庶僚,其于是非之纷纭,何哉?况韦布之言,专出于畎亩忧国之诚,则其狂踈截直,不择忌讳,无甚怪了。岂可摧而折之,以激章甫抑郁之心哉?末又请以朴世采所进四本启箚,书诸座隅,朝夕省览,亟赐施行。“
上奖纳之。
○献纳金镇圭上辞疏曰:
赵亨期献书大臣,自以为相勉,而有曰:‘祸家含怨次骨,一死图报,必有鼓发之论。’盖其意,以祸家之人,不顾国事而欲报私仇也。臣家于己巳,亦被酷祸,不特臣兄弟迸逐海岛,先臣受诬于泉壤,从祖臣益勋,构死于桁杨之下,臣家固祸家之一,而即今台阁之所方论,既是一番人,所当论,亦是一番人,且自更化以来,祸家之人,未尝有居台阁发言议者,而亨期已以为言,况臣之方当此职耶?藉曰此是私书,不足为嫌,渠既效古人之奏记,而至以传致东西两铨为言,则此岂寻常书尺之比耶?
上谕之以毋深嫌。
○左参赞崔宽上疏曰:
臣以今日事,与《周易》卦爻相近者,引而言之,凡天地将泰,必有阳复之理,国家将兴,亦有复善之道,以《家人卦》观之,男女各得其位。今日殿下,既复坤位,则因此复善,体家人之义,为祈天永命之基焉。以《革卦》观之,国家当变革,则可以变革,而善变革治变革为尤难故,蛊之卦辞曰:‘先甲三日,后甲三日。’先甲三日则殿下于未革之前,究其当变革而已处之。后甲三日则殿下于变革之后,虑其所将然而处之合道,则一国人心,无不合孚矣。先儒之言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殿下先正其谊,先明其道,则其谋利计功之弊,莫逃于殿下明镜中矣。且自古论议,或有异同,同而异,异而同,不害为国也。同者公心而同,则其同为国而同也。异者公心而异,则其异亦为国而异也。不以公心之同,斥其公心之异,不以公心之异,摈其公心之同,则其同其异,皆各为国,而或同或异之论,何损于国哉?且儒士半天下,汉光武之业振矣。是以为国之道,以用儒士贤者为急,亦愿圣上留心。“
上嘉纳之。
6月12日
编辑○戊申,两司诸臣,以不即劾正司马喉司之臣,致大臣箚论,其不宜但已,引嫌而退,处置皆出。
○持平李桢翊论:“司马之倡议上章,喉司之启请会议,慌忙失措,俱涉无谓。大臣箚论,实欲参酌轻重,略示谴罚,以为明事理镇人心之地,问备之命,处分太轻,请徐文重削职,其时政院诸臣并罢职。”上不从。
6月13日
编辑○己酉,以兪得一为校理,金镇圭为副修撰,朴世𤎱为执义,尹诚教为献纳。
○中宫有违豫之候,内医院提举诸臣轮直。
○初禁府以合司所论及上批中使不用在天二字之罪,问睦来善,来善对曰:“奏文中既有不顺二字,故当申厚载之来问也,谓宜以不恭顺之意为辞,厚载之供,初既如此。及后以《政院日记》为是者,盖怵迫于祸福,挠夺其本志耳。李凤征请赐国舅家葬具,而举翼陵在天之灵为言者,未免事小而语重。上教适及此,故臣只论其不当之意,言辞短涩,本心未白而然。岂敢以帝王家所用文字,谓不宜加于坤极之尊乎?”时来善孙天显击铮言:“厚载初使其子,书供辞之草,且自狱中,答其子书曰:‘当初所闻,只是不恭顺三字,上前所奏亦然,而注书听莹,以至于此,其与成瓘言。’又曰:‘不敬二字,睦相初不发口。’由此观之,厚载最后供辞,非其实耳。”问厚载言:“来善之女,即俺之子妇,故天显弟天任等,累乞其善为说辞。俺子之书,亦言此状,俺意哀之,初对不暴其实,然注书听莹四字,既书还改之,今何可执此为辨?况与瓘言,本无是说,至于更问之时,不敢每循私情,以实直陈之矣。”及再问,两人各持前说,至是,上命以来善勘律轻重,议于三公。南九万曰:“厚载中变之说,来善不无执以为证者,今若以不恭不敬为断案,则犹不至无辞,在天二字之说,既不可知,其必如所自辨,又不可知其不如所自辨,是乃罪之可疑者也。”朴世采曰:“不恭顺,犹是依仿奏文,若其不恭不敬,则别生一语,似当以法勘处,然两语意类相近,所争只在一字,又无以益加究核,以此断大臣之罪,恐非先王罪疑惟轻宁失不经之意也。”尹趾完曰:“在天二字之说,以《政院日记》见之,来善称冤,不为无理。〈《政院日记》上教曰:”翼陵在天之说,亦可异也。“来善对曰:”其所下语尤不当矣。“〉但自上听其言而疑其心,则记注之文,不能善形容而然耶?以二罪俱发论之,与厚载相辨,当在从重之科,而厚载所供参差,来善不识盘剑之义,殊甚可恶。人臣以文书所无之罪目,加之于不敢加之地,则宜勘以法律,而但原其本情,两人所问答,即周遮彼人之意,而非有意于诬陷也。”三公又皆言:“年将八十矣。任为辅相,且至六年之久,待以不死,亦为一道。”上遂命绝岛安置,严加栫棘。
6月14日
编辑○庚戌,月犯牛宿下第一星。
6月15日
编辑○辛亥,茂长幼学姜敏著上疏曰:“君臣父子之义,天之理也,人之伦也。故君臣之间,君犹父而后犹母。今日世道,虽云降矣,民之秉彝,本自不泯,故其于母后之既出而还复也。嗟!怨喜庆之心,不以贵贱有差而中外有间,则此固出于天理人伦也。苟或以子而害父与母,以臣而害君与母后,则其罪固难逃于天地,而两凶人构捏虚无,形诸文字,偃然流入于阙内,至经睿览,论其设心,便是大逆不道。此正春秋所谓乱臣贼子,人得而诛之者也。改册国母之日,首斩两人之头,悬于国门然后,可以明天地之大义,快一国之人心,而尚不明其罪恶,置之生死之间者,何哉?谚书一款,特出于睿断之讨恶,而有司之臣,无奉行之实,大臣意见,超出于常情之外,因致殿下之意坚,一国人心,亦岂不郁抑哉?当其造朝之日,首论坤位陞降,瞻前顾后,用意缜密,令人莫测,惟此一事,大拂大同之人心,而至于营救恶逆,强引不当引之说,有若疑乱防口者然,而又以法外,导引殿下,夫法者,天下之公,虽人主,不可容私,诚以法一误,其弊无穷也。安有身为大臣,导引人主以非法者乎?臣窃怪夫大臣素负重名,为世所仰,而今其谬戾如此,判若二人之为,虽自谓不怵于死生祸福,人谁信之?抑未知草创之初,独当鼎席,深轸国事,思之又思,转入疑惑之境,如长廊柱之累数愈差者耶?虽然若令大臣,竦然知公议之所在,屈已而从之,夫谁曰不可哉?殿下输情贷死之教,大是失当,其在臣邻之道,所当备陈舆情,要以纳君于无过,而大臣已不足责,伊日诸臣,率皆缄口结舌,无一人进言者,岂诸臣之意,无异同于其间耶?噫嘻!希贼既是庸流,而滥窃非据,自作其孽,倘或贷之以不死,则以今日谋害国母者,其能保护世子,效忠于宗社,亦有所不可知耳。议亲之义,非所论于此人。权变之道,亦不合于是事。王世子若有远识,必不以哀矜而辟焉,而惟欲不屈法于今日矣。而况一国之论,当与一国共之,非一人所可得而私者乎?两司之臣,方以按法争之,而果出于一国之正论,则先举其误事之臣然后,乃可成说,而前后之启,了无一语及此者,何哉?且向日台谏,请还收朴尚䌹停举之罚,而仍有窜谪之命,无敢有复论者,抑以其罪,只合窜谪而不合于停举也欤?噫!殿下之于臣邻,虽有上下交孚,寅协图治之教,而臣邻犹不听信,常怀危懔之心,苟免目前之祸,不以尽职为己任,唯以退步为能事,夫上无固志,下有疑心,而能济国事者,未之有也。臣闻天下有道,庶人不议,殿下若令庙堂而主之,台谏以正之,布衣匹夫,尚复何议?”上命却之,仍下备忘记曰:“姜敏著,掇拾尚䌹不正之论,欲售疑乱朝廷之计,而至若𬺈龁首揆,一节层加,略无顾藉,一则曰,当其造朝之日,首论坤位陞降,瞻前顾后,用意缜密,令人莫测。一则曰,先举其误事之臣然后,乃可成说,此即尚䌹疏所无者,而敏著乃敢添作大臣之罪案,其心所在,诚不可测,如此倾轧之辈,决不可施以薄罚,为先停举。”
○领议政南九万以敏著事,屏出城外。上遣承旨谕之曰:“数月之内,卿之被困颠顿,噫!亦数矣。此岂但卿之不幸?实亦国家之不幸也。敏著之所用意构捏,即与尚䌹一也,而予之前后批旨,业已开示,今不必缕缕,而至若榻前所陈,予亦听之详矣。首尾语意,断无缜密难测之端,而人之为言,乃至于此,是岂一乡儒之所能独辨者也?必有喜事之人,忿尚䌹之计未遂,指嗾而继起之也。卿若每每引罪,则适足以中其愿,而朝廷终无收拾之日,以卿休休之量,胡不念及于斯?玆谕予至意,卿其须念国事,勿之介怀,即出视事。”
6月16日
编辑○壬子,领议政南九万渡江,将向龙仁。上遣都承旨李彦纲勉谕,仍命偕至。九万不应命。遂又降谕缕缕,使之必与俱还。
○右议政尹趾完亦渡江寻归路,遂上疏曰:
南九万以姜敏著疏,苍黄去国。敏著所以罪状九万者,靡有纪极,其中一节,臣亦与焉。臣于在乡之日,九万以黯、希载事,遣书问议,即其所以陈于筵中者也。臣意亦以为然,则其罪与九万一也。自处之道,惟当退归田里,杜门咋舌,以俟严诛。“
上遣承旨批谕之曰:”大臣相继去国,朝廷殆空,仰成无人,何爻象之不佳,一至此哉?于卿断无难安之嫌,仍命偕来。“
○掌令洪璛论:“睦来善,以其不道之言,减杀句字,以求其生,而不恭二字,亦安忍萌心发口,以诬圣母耶?申厚载证不敬之语,不翅明白,且载于起居所录,则何可止于栫棘绝岛乎?请按法处断。”上不从。
○左议政朴世采上箚,请优礼南九万,期回其行。上嘉纳之。
6月17日
编辑○癸丑,流星出王良星上,又出腾蛇星上,金星入东井星。
○中宫患候差安,内医院罢直宿。
○时两司之臣,以姜敏著疏,竞相引避,而掌令沈极,斥敏著以外托名义,内售倾陷,阴谲不正。正言李寅炳曰:“假托名义,胁持倾陷,必欲中伤大臣,使不得安其位,因此一疏,国事坏乱,此路不塞,虽日易三公,无著手之处矣。”掌令洪璛当处置,谓极摧诋太过,归于胥失,寅炳塞路之论,大肃关后弊,并递之。上奖寅炳以为国忠愤,命勿递。璛遂引嫌曰:“希载恶逆,万戮犹轻。而以大臣之一言,终至减死,舆情痛郁,久而弥激,草野之言,狂妄可责,然原其本意,不过不知裁停耳。拯、寅炳等,反加摧诋,于其危言愤辞明大义处,辄曰:‘阴谲倾陷。’寅炳之言,固出于忠愤,而儒疏独不可谓伤时慨俗耶?敏著既被罚,而寅炳又肆凌踏,终归于偏重,此臣所以请递也。”上答曰:“扶植危险之论,侵逼大臣,略不顾藉,乡儒之换面迭出,轻视君臣,未必非如尔喜事辈之所激动也。”璛遂以此去职。
○左议政朴世采上箚曰:
近日乡儒辈,迭上章疏,侵斥大臣,盖其所执,固亦自谓明是非顺人心,而中间辞意曲折,终不免归于危险之域,其义虽曰可取,而其流之害,至于两相奔迸,国事大坏,岂不痛骇之甚者耶?台阁方皆争论之不已,圣明自当执中而量处,此岂一二儒生所自刺口而妄论,以取交乱朝廷之罪者哉?抑以大臣之度言之,人言固可畏避,而其在君臣之义,体国之诚,亦岂宜一向辞退,直归乡土,有若匹夫之自处耶?末言兵曹判书尹趾善,亦以儒疏,纳符出城,乞先命推勘,仍加严招,俾西曹政务,毋有所滞。“答曰:”两相去国,廊庙殆空,言念国事,几忘寝食,予当敦勉,期于还朝而后己也,兵判过自引咎,当依箚辞为之。
〈趾善以参鞫事引嫌。〉
6月18日
编辑○甲寅,领议政南九万至龙仁,不应命。上又下旨李彦纲,俾更谕,旨意缕缕,至谓以予当亲逆。
6月19日
编辑○乙卯,执义朴世𤎱上疏斥姜敏著曰:“南九万膺召于改纪之初,任谤于群非之中,素蓄为国,本心无他,敏著拈出登对之说,谓之用意缜密,不谅深长之虑,谓之导以法外,凌侮之讥刺之,无所不至,而结之以先举其误事之臣然后,乃可成说,侵斥台臣,不遗馀力,尚䌹倡之,敏著和之,必欲空殿下之国,于渠辈,亦何快哉?殿下所教,必有喜事之人,忿尚䌹之计未售,指嗾继起者,正得其奸情慝态,以臣料之,以殿下藏疾之德,体大臣宽弘之言,不深罪尚䌹,故致此奸徒不靖之端,臣恐自此以往,接迹而起者,不但敏著也,两相已出外,只有左相,殿下益加敦勉之诚,则岂无造朝之期乎?殿下于尹拯,曾有不以儒臣待之之命,而今不为辨,直授清班,其于诚礼,或有所未尽耶?今若快示开释之意,益加礼召之道,则拯是世禄之臣,讵怀逾垣之志哉?”献纳尹诚教亦上疏曰:
国体不尊,一种不正之徒,稍不快于庙堂之论,则引惹横议,恣意讪谤,必假无识乡生之名,托以名义,冒进章疏,惎间大臣,沮败国事。尚䌹、敏著,相继而起。敏著之心,即尚䌹之心,而又有尚䌹之所不敢道者,此岂愚蠢一乡生所自办哉?若不深恶痛斥,则世道渐误,人心日非,治乱存亡之几,未必不判于此也。“
上并奖纳之。
○擢朴世𤎱为承旨,朴世堂为户曹参判,以权尚夏为掌令,金万吉为吏曹参议,宋相琦为副修撰,李征明为修撰,尹诚教为执义,沈极为献纳,金文夏为司谏,南弼星为承旨。
○遣承旨,勉谕左议政朴世采。世采对以俟间造朝。
6月20日
编辑○丙辰,白云起南斗第六星下,直贯天市东西垣。
○领议政南九万从县道上疏,纳命召密符。上勉谕之,仍使还授。
○右议政尹趾完归至安山病甚。承旨驰闻,上降谕甚厚,俾得俟间偕来。
○持平李祯翊论:“待教李柱天、检阅金世镐、注书李奎年,俱以庸品,素乏名称。且世镐曾参两贤臣黜享之论,请并罢职。庆尚左道兵使张汉相,虱附权奸,且贪饕无厌,请削去仕版。”再三启,皆允之。
○校理兪得一、李寅烨、副校理金宇杭、修撰李征明请对。得一曰:“南九万清名直节,为倚毗大臣,岂有仿佛于敏著之言?尹趾完与九万有异。而亦复出城,并宜竭诚召还。”寅烨曰:“左相以山林宿德,自上召致,只得一对而退,方寓城外,事体未安,宜加敦勉。”上是之。得一又力陈必诛希载、黯然后,浮议可定,更无如敏著者假托纷纭耳。诸臣又继之。上不纳。寅烨曰:“日者谕南九万有曰:‘决意亲逆。’夫待大臣,贵诚意交孚,不宜用如此文字。”上曰:“必欲召致故耳,然尔言亦是。”
○遣承旨,谕左议政朴世采,勉以即日入城。世采对以明日入对。
6月21日
编辑○丁巳,太白见未地。
○以金昌协为大司谏,李寅炳为正言,赵泰采为持平,李三硕为掌令,兪得一为应教。
○命放典狱轻囚。
○召对玉堂官,左议政朴世采同侍,世采言:“一进见世子。当复乞归。”上勉留之。世采曰:“圣教有谋害国母之说,故台臣坚执其议,阅月争执,大臣则为国深忧于常法之外,故草野人心,皆不快,盖台臣,为国母请讨,大臣,为世子致虑,而以礼言之,则世子外氏,在骊阳家,世子渐有省知,则必将以义灭亲。大臣谓若论希载之罪,则禧嫔不安,禧嫔不安则世子亦不安,虽非常法大义,此亦人情事理之所必有也。其言之明正,虽不若台谏所执,而亦不无所见,且闻登对时,进以宫中肃穆雍和之说,今日臣民所望,都在此矣。然台官大臣,各有所执,而自上只有酌处之教,不允台官之请,故乡曲儒生辈,只知常法大义,不识大臣深忧过虑,连上章,使大臣不安,第儒生异于朝臣,言虽不中,若以言被罪则过矣。只施儒罚而深斥其说,斯亦足矣。即今中外相传,如此之疏,必将继起云。若然则国事益泮涣,大臣益臲卼,请戒饬政院,儒生之疏,侵斥大臣,语意危险,则一切勿纳。”上从之。命政院勿捧。世采曰:“臣自前奏箚,盖尝慕效朱子奏箚事,而君德所当勉,政令所施为,似若不出于臣箚数三条矣。”上命历陈其箚意。世采曰:“第一,人君为国,不过仁之一字,朝著屡换,大臣多僇死,实乖仁恕之道,当此中宫复位,宜有所体念。第二,论士夫之间,利欲太胜,义理晦塞,此弊不可长也。第三,只就时事而言也。第四,朋党之祸,若不防塞,则将至于国不为国,防塞之道,只在于明人心,而明人心,又在开谕,今若依大诰之文,宣谕中外,似或可矣。朱子尝制诏书以进,臣亦欲依朱子之意,当构一书以上耳。”上褒美之,仍命撰进诰谕之文。世采曰:“今此朋党,自有节次,初激于李珥事,中激于郑汝立狱事,终则以议服制,又加一层,如此辞意,备尽之为宜。”上曰然。世采曰:“李万元于废妃时,争之甚力,至被窜。李凤征亦上疏未得入,两人方以他罪,或在谪或见黜,宜有以宥之。”讲官李征明、兪得一继言之。上命释两人。承旨任弘望言:“万元曾预宋时烈按律之论,不宜全释。”遂只许减等。得一曰:“李后定于废妃时,陈疏一节,亦可尚。”世采曰:“后定家世孝友清白,言行去就,异于凡俗,己巳一疏,为喉司所阻,不得上,臣见其草本,旨意明正,言论剀切,足以耸动斯世,及其死,相臣称其为人,至请追赠,而陈疏一事,不在所论,今宜有褒奖。”上命该曹禀行,礼曹遂请赠其职,从之。世采曰:‘徐文重等事,臣亦知其本情,出于仓卒慌忙之致,而人心愤激,久犹未已,一向防塞,必有横溃,今宜稍示处置之方,庶可明国体而正人心,推考之命,不厌物情,恐非所以镇定也。“上纳之,即从台启中徐文重削职,政院诸臣罢职之请。
○全罗道和顺幼学林宗厚上疏曰:
我先大妃,以女中尧舜之圣,风化德教,回出千古,而凶贼嗣基,构诬罔极,时有宋尚周者,掇其馀论,又为诋毁,构疏欲上,适为人所沮。尚周曾已自陈于轮对之时,所谓疏本,臣虽未得见,而闻其大略,则与嗣基少无异同。安有嗣基伏法,而尚周独得以全之理也哉?屏裔之罚,不足以惩其罪,若使尚周,终免究问,则人情无时可定。李玄逸以不循壸彝,自绝于天等语,肆然陈疏,而及其拿来,将其天字,诿以所天之天,与《书经》本文,旨意迳庭,天字姑勿论,其曰:‘不循自绝者。’乃是人臣极罪,则亟赐讯问,照律处断,在法当然,而荏苒日月,尚不严核,则我圣母罔极之诬,无由伸雪,此臣所以扼腕痛哭也。且闻庚午年间,清州幼学朴命昌者,以亟除祸根等语,侵辱坤圣,陈疏到院,而其时政院诸臣,称以凶疏,却而不纳。今当按治群凶之日,命昌独为漏落。臣闻清州一乡,欲毁家黜之,而此是朝家所当按治者,故姑寝之,望殿下亟命有司,拿致鞫问。吴斗寅、朴泰辅,比六臣无愧,不必别立祠宇,若并跻于六臣之庙,则在圣朝扶植纲常之道,实无所歉矣。“
上批,谕以已经酌处,只命朴命昌事,自该曹考其原疏而处之。
6月22日
编辑○戊午,领议政南九万从县道上疏曰:
此言独出于二乡儒而已,则臣亦何敢轻为去就耶?第观今日中外大小之言,无非彼二乡儒类也。千人之聚,犹曰:‘其言未尝不公。’况举国之人乎?与举国之人,角立为敌,只欲依凭宠命,厕迹朝端,而任论道经邦之责,宁有是理?
上批谕缕缕,勉其即日就途。
○司谏宋相琦上疏曰:
向时权奸当国,贪黩成风,官职高下,惟视贿赂之多寡,赋敛轻重,不循年事之丰歉,债帅遍满于诸路,墨宰终逭于常刑,甚至癖钱之讥,喧播于銮坡秉笔之地,怀金之迹,狼藉于绣衣奉命之人,日夜经营,惟利是事,民忧国计,置之度外,蚩蚩者氓,有何知识,而得闻朝著更新,莫不欢忭相告曰,庶几有惠我之政乎?当此之时,不思所以亟施仁政,以示慰悦,则举国民生,皆将失望,此非细虑。改纪之日,首置嗣基于法,而至于谋害国母之罪,情节毕露,而今乃战万口一辞之公论,屈国家三尺之常典,则虽有强诿之言,终为苟且之归,人心愈愤,国言益激,固其所也。当初明命,严于𫓧钺,而异议所挠,圣志旋寝,臣窃惜之。顷年尹鑴,侵逼慈圣,语意绝悖,嗣基凶疏,即是一串来历,则嗣基伏法之后,鑴无独漏之理,宜追褫其职,以严惩讨之义。殿下每于庙堂台阁之论,扶抑偏重,事关宰相则辄谕以被诬,言出台官则反疑其倾轧,是非不白,得失无辨,实非集众善通下情之道,一自奸凶斩伐,积威所约,士气消沮,菱角变为鸡头,百炼化为绕指,间有一二言事之臣,不识忌讳,稍涉切直,则相顾惊骇,有若异事,乃使一世公论,反在草野,或有狂妄不中之言,则排拶太甚,罪罚随之,此岂国家之福也?噫!楚越弯弓,虽无足怪,兄弟䦧墙,宁有是理?惟是人情易偏,事端难齐,言论之缓急,此以为公而彼疑有挟,举措之当否,彼谓无心而此疑徇情,臣恐若此不已,几何不至于戈戟相寻而莫之救以死耶?“
上嘉纳之,于尹鑴事,特许施行,而惟以战公议寝圣志等语,谓未洽当。
○益山幼学苏德一等上疏,请于本郡华山书院,以宋时烈配享,盖是院,祠时烈先师金长生故也。上命该曹禀处。
6月23日
编辑○己未,复以李珥。成浑从享于文庙,先期,赐祭于其家,仍宣教文诸道乡校,巡察使造位版以颁,故追择吉日举行,盖用壬戌陞配时旧例也。是日百官陈贺,颁教中外,其文曰,
王若曰:“道之将废也命,圣庑之祀典久亏。天其未丧斯文,黉庠之缛仪重举。肆揭大诰,诞告多方。言念世道之污隆,实系儒化之兴替。太牢之祀肇创,而汉室之箓绵。伪学之禁大行,而香孩之祚促。帷万代得失之迹,历历甚明。顾后王鉴戒之方,班班可考。眷玆青丘之文教,奥自本朝而蔚兴。列圣培养之功,俪美于隆古。真儒辈出之盛,匹休于中华。当宣庙履端之辰,有二臣并世而作。李文成之光明超迈,卓乎天分之高。成文简之笃厚庄严,得之家训之正。夙许芝兰之臭味,终期丽泽之切磨。沈潜乎洙、泗、洛、闽之书,直契正脉。剖析乎天人性命之理,洞见大原。知行两造之工,明通公溥。敬义夹持之力,内直外方。遽识微言,多是发前人之未发。宏纲太用,自任传绝学之不传。欲忠者君,庶展一生之抱负。愿入于党,可见千载之昭融。法筵第一条,吕原明之奏对。时务数千策,朱考亭之封章。若将大有为于时,惜其所不能者命。苍天不慭,利泽未究于生民。赤舌孔甘,际遭靡终于明主。伊风声之不泯,百世可师。故俎豆之同跻,多士咸吁。历累朝而未遑重典,逮寡躬而始循舆情。学舍生辉,国人有所矜式。士林增气,文风伫期作兴。顷缘党人之当朝,未免巧谗之惑志。常禋久废,英灵之妥揭无凭。吾道将穷,善类之隐痛靡极。虽躛说之丑正,厥罪莫逃。顾偏听之生奸,予心有䩄。玆当更张之日,即发悔悟之端。凡诸瘅恶而旌忠,莫或不举。矧此崇儒而尚德,尤岂少徐?固已默断于中,而图新舍旧。不待齐诉于下,而累牍连章。玆涓吉辰,复举盛典。答六载颙若之望,中外均欢。开万世太平之基,臣邻共贺。春秋奠祀,宜处骏奔之仪。章甫瞻依,永裨蛾述之化。於戏!天运之显晦相敓,纵见屈于一时。人心之是非自明,岂待定于百岁?惟精爽之不昧,倘昭格于玆诚。尚光尘之可追,庶羽翼夫斯道。蔚答维新之庆,冀垂久安之休。故玆教示,想宜知悉。〈艺文提学具道一制进。〉 ○以任元耉为掌令,闵镇厚为正言,金梦臣为黄海道观察使,李征明为吏曹正郞,擢李秀彦为刑曹判书。
6月24日
编辑○庚申,设三省鞫厅,讯四龙弑主之罪,取服正刑。
○执义尹诚教径停睦来善按律之论,物议非之,遂引嫌见递。
6月25日
编辑○辛酉,全罗道幼学李濬上疏言:“李珥、成浑,不宜复文庙之享。”屡见却,濬等入阙门,斥承宣诸臣以壅蔽,政院乃禀旨。上命勿纳,仍责其无严。
○领议政南九万从县道,又上疏乞免,且言:“闻新有禁令,儒疏以希载事,论臣身者,使不得纳,臣尤难进。”上勉谕不许。
6月26日
编辑○壬戌,月入东井星。
○左议政朴世采上箚曰:
臣于筵中,敢陈台阁庙堂两论不同之致,而辄以疏儒不知大臣之深忠长虑,妄加诋斥,辞意危险,又恐他日,或有继此而起,略有所白。而圣上遂下条令,即见领相疏,专以此为难进,臣窃讶焉。又论李寅烨筵奏事曰,〈即论圣教中,亲逆二字事也见上。〉仁祖癸亥初,首相李元翼,被台斥,引疾不出,上曰:‘予欲亲临问疾,令儒臣考先朝故事。’元翼惊惶诣阙,即命引见,君臣之间,可谓两得,然则玉堂之言,未及深察也。右相似以君子同退为义,宜益致诚意,次第召还,以臻交修之美。
上批谕奖纳之。
○右议政尹趾完从县道上疏曰:
臣与南九万,以书往复也。窃谓希载之罪,孰不知义理之所必讨,王法之不可屈,而独主全贷之议者,其微意深虑,出于一段苦心。臣之浅见,适然相符,遂乃劝而成之,非寻常言语酬酢之比。及其苍黄迸出也,上念国事,下哀其情,心骨俱寒,涕泪自零,既与人同罪,去就不宜异。“
上勉谕缕缕,俾速造朝。
6月27日
编辑○癸亥,领议政南九万又以宋相琦疏,引以为罪,不肯承命。上遣户曹判书李世华,勉谕勤挚,俾与偕还,且曰:“今日国家,实不知税驾之所,但当体祖宗朝故事,决意枉驾而已。”
6月29日
编辑○乙丑,以韩圣佑为执义,金演为掌令,梁圣揆为正言,
○黄海观察使金梦臣上辞疏,且曰:“坤殿复位之日,臣在玉署直中,谓承旨朴泰淳曰:‘今日之事,一国臣民,孰不欢庆,而寸纸备忘,遽下一夜,只令该曹,涓吉举行,已为草草,况备忘中,无复位二字,喉司之臣,请对禀旨然后,始为举行,事理当然。将以一箚,略论仪节未备,兼附勉戒之意,而政院之启,已先之故,遂不果上。政院诸臣,旋欲以众议非斥,自首待罪。’臣又曰:‘在宋建中之初,欲革绍圣之弊,大开言路,人皆以瑶华复位,司马光等叙官,为所当先,而惟陈瓘独曰:“幽废母后,追贬故相。彼皆立石以行,非细故也。今当先为辨明诬罔,昭雪罪辜,诛责造意之人然后,发为诏令,以礼行之,庶几无后患,不宜欲速致悔也。”时议不以为然,遽加施行,及蔡京用事,悉改其政,人始服瓘之远虑,乃者复位之事,人神助顺,圣心悔悟,断自宸衷,民彝复正,固不可比拟于宋朝事。而政院之启,欲待大臣以重事体,虽其一二文字,有所指议者,而本意所在,诚未知其不可也。今臣之与议既如此,宜同其罪,何可自代金洪福乎?〈洪福以其时承旨罢职,而梦臣代之故其言如此。”〉上例答之。
○京畿观察使郑重徽上疏言:“朴泰尚方以与徐文重议疏事,引嫌待罪,臣于其时,与泰尚有所酬酢于公廨,同一意也。不宜晏然。”上批,谕之以引嫌太过。
○持平李桢翊论:“金沟县令朴性义,曾诬诋李珥、成浑,至被投畀之典,今又嗾李濬上疏,赍粮以遣之,况其政令,无非党恶?请削去仕版。”再启始允。又论:“李濬受性义之指,继宗奭而起,肆然投疏,恣意丑正,请边远定配。”即从之。
6月30日
编辑○丙寅,献纳沈极论:“宣川府使元徽,当初出身,已极不正,托迹凶贼之门,作为心腹之寄,密受诇察,踪迹阴秘,数年之间,骤叨阃任,请削去仕版。”再启从之。
秋七月
编辑7月1日
编辑○朔丁卯,吏曹参判尹拯从县道,又申病状。上,下旨回谕,勉其上来曰:“予既深自悔悟,牵复如旧,礼待如初,在卿世禄休戚之义,其可迈迈乎?”
○领议政南九万诣江上,上辞疏。上遣承旨慰谕,俾与偕入。
○正言梁圣揆论:“两贤臣,既复从享,则如李玄龄疏联名诸人,为守宰者,不可任以乡校陞配之礼,请并罢职。”再启,命该曹禀处,遂罢东莱府使韩命相、新溪县令金梦瑞、咸兴判官金梦协、江东县令慎尔益。
7月2日
编辑○戊辰,擢申琓为判尹,以李宜昌为司谏,金弘桢为弼善,李廷谦为正言。
○右议政尹趾完从县道,又上疏乞免。上遣刑曹判书李秀彦,勉谕甚至,俾与偕还。
○召对玉堂官。
○正言梁圣揆论:“坤殿出阙之日,幼学成揆宪、进士郑度均等,纠率同志,相继陈疏,固出于忠正之气,而身为斋任者,罔念人纪之可扶,反加儒林之极罚,其与伟卿辈,相去不远,请核责斋任,重勘其罪。”允之。后圣揆引避言:“追闻太学罚揆宪等者,盖咎其塞责,与臣所论,大相迳庭,处置递之。”圣揆𫘤甚,其所评论,类多不详,闻者笑之。
○执义韩圣佑论:“清州牧使朴重圭,趋附形势,便同奴隶,随时换面,亦多反复。顷在太仆,躬执皂隶之事,累典州县,专务要誉之政,请削去仕版。”从之。又论:“济用正柳成运,性本愚𫘤,人皆嗤点。顷者一宰臣,历举居宦行已,可笑可愕者,数之于公厅稠坐,春坊之任,不得仍在,而及拜本职,抗颜即出,请削去仕版。”上不许,三启,命罢职。掌令金演为成运解之曰:“疵谤由于迂踈,文才亦甚可惜,引避去职。”
7月3日
编辑○己巳,流星出王良星下。
7月4日
编辑○庚午,领议政南九万承命诣阙。上引见慰勉之。九万曰:“臣既还朝,鞫狱当用前命议启,而文字未必详,臣请先陈之。”上曰可。九万曰:“凡鞫狱,告者明白然后,端緖可寻。今金寅语言反复,或有初不言而后言之,或始言之而终又自称其诬,可谓虚踈。尹憘、成虎彬刑讯七次,相继致毙,此后更无可问。李成夔比尹、成有间,而不得已治之,今又死矣。陆贽曰:‘情见迹著,辞服理穷然后,加刑辟焉。’此格言也。且此狱起于朝臣进退之际,若有一毫冤滥,则有伤国脉,流祸后世,故必欲参其情迹,决知其无疑然后处之。而其中或有情则近而迹相左,迹相似而情不然者,李玄逸探试之说,金寅追告,而黯与义征,以将相主其事,玄逸以吏判,陈于榻前,则其事诚阴凶危怕,而寅始则不告,乃于中间,始为发告,有难尽信,初既曰:‘黯与义征,实教玄逸,尝试上意。’玄逸出而言于二人,二人以为,此若不谐,当举大事,及其更问则曰:‘玄逸往金元燮家言之。’前后相左,且非寅所自闻,谓虎彬闻之而传说于寅。虎彬既死,言语阶梯,无可凭问。盖义征行已处事,本与闵黯无异。自己巳以后,误国事者,是黯与义征所为,国人皆曰可杀,不但为寅所告而已。虽然谋逆之迹,若不明,则何可以其人之无状,因以成狱也?寅之受银布,考之训局文簿,其数一如寅所告,而皆以虎彬名贷之,故欲知寅与义征相见,问于寅者再三,或曰元不相面,或曰夜中见之,或曰累见之,其言之互变,又如此,何可信乎?其中可疑者,惟申英元贷银事发则自缢而死也。然义征之讥察,憘、虎彬皆已言之,则未知英元之贷银,为逆谋耶?为讥察耶?英元既死,亦无可问,且杀鸡同盟一事,与变书不同,寅自谓欲谩憘以挑义征之心矣。寅言既参差,故虽累鞫义征,刑讯至五次,而终难得其自服。臣谓义征之情,本无可生之道,而迹则亦无可执以为逆者也。至若玄逸,观其为人,尽迂踈无用,向时人,以此人荐闻于上,置之大冡宰,其罪亦重,虽然乡音古谈,太生涩,虽欲包藏祸心,决不可得以王子事入告其言,固人人常谈耳。虽果若寅之言,似是为黯、义征所卖而然,非玄逸同预凶谋也。虽然渠既以此说,发之于前席,无情有情,何可亿逆乎?故臣谓玄逸,迹有可疑而情或可原也。义征、玄逸,所坐极重,而其情迹之不同,有如此者。”上然之。九万曰:“玄逸之罪,又有之。中宫在私第之时,所上疏,一则曰自绝于天。一则敢以彼字,加之于中宫。向时人伦纪斁绝,义理晦塞,不知有严畏尊敬之意,肆然为悖慢之语,此与睦来善不恭敬之说,何异?其罪断无生理,第其本意,欲移奉别宫,厚廪设卫,以为礼待之地,而遣辞指斥,自不觉其如此,此亦迹之可疑者,而情则无侵害之意,与侵害者同罪,则似或称冤。”上亦以为是。九万又曰:“告者三人,在狱中,即咸以完、李时棹、金寅也。以完则虽为黯所胁,而既自发告,是皆蔓及搢绅计也。黯则本罪固已当死,与以完同为上变,亦其罪也。黯死,以完安得不死?李时棹情状,尤叵测,始出入希载家,赂银参与之相接,未知所图者,是何等事,而终乃缔结章道,往来其间,欲观事势而去就之?其心术,尤无状也。初欲告韩重爀等之谋,而为以完先告,乃被逮向时人治狱,则遂构重爀、构等,以冀其幸有生道,及朝局既换,鞫厅又一变,乃以布帒之说,与以完互相推诿,隐然欲从中为告者。又谓章道,邀见于张万春之家,而万春言:‘训将兵判守御使金元燮、李聃命辈,约于明春举事云。’试使章道,与时棹面质诘问,则时棹自是奸恶之人,且有口辩,使章道不得为一辞,盖其意,又以为多告一番人,则冀其有生道耳。万春即故儒张显光后也。是岭南大家,而称以同姓,附托希载,呼以祖父,踪迹悖恶,国言藉藉,且成虎彬失妾,欲呈官,其状万春书之矣。凡以明春举事,名出时棹之口者,皆当请拿,而时棹一入狱,三变其言,实不可信。如义征、元燮,方就囚故问之,而其馀诸人则不拿耳。”上曰:“时棹反复,决不可生。”九万曰:“金寅所纳尹憘书三本,即所以告变者,而憘书中,既曰:‘即闻金生之言,不觉骨惊而心寒。’其言即杀鸡同盟之文,而终又曰:‘其文本是诬也。’自作虚文,示人同谋,仍复持其文上变,本不足信,而且其书意,皆是讥察西人,欲为上告者也,实非自为谋逆者,何可以此成狱乎?寅所谓同盟者二人,一则李益华,一则李养中,而寅于益华、养中家,俱有所偸窃者,益华等告捕厅,欲捕寅而不得。寅之诬引有嫌之人,判然可知。且寅淫虎彬之妾,事觉而逃,直走尹憘所,受其书仍上变,事事如此,真天下之乱人也。”上曰:“寅所谓谋逆者,无显著之事矣。”九万曰:“为寅所告,受刑而死三人。义征辈,又受刑而不服,终未能钩得逆谋。如寅之类,自上若以为有妨告密之门,特命活之,则未知如何,而其情断不可贷也。以完既以欲尽杀西人,搢绅当死,寅之造意,亦欲尽杀南人搢绅者也。即今屏黜一边之人,固皆有当被之罪,然以逆名加之,亦有所不忍,狱成则寅有大功,不成则寅岂能活耶?”上曰然。九万曰:“玄逸之迹,可罪者为二,而其情可疑。义征之情,可死者极多,且国人皆曰可杀,而其迹未显,寅虽上变而终亦难免于死。”工曰:“卿其退而议启。”九万曰:“前日康晩泰之言,终不可置之,故拟于议启之后,即陈一箚,缮写以待。未及议启,而又以儒疏,狼狈而出,今何敢不尽其所欲言乎?自上追悔己已事,中壸复位,虽在遐方下贱,举皆懽忭,只以康晩泰之罪,未及勘断,故外议犹以为未快,仍自袖中,出箚本而进之。其箚曰:‘昔在甲寅年,先王新弃群臣,殿头下初即位,而富于春秋,桢、柟出入宫禁,威行掖庭,而交结外朝,为其羽翼者亦多。’其时国势之懔懔,不翅千匀之一发,殿下或有未及尽察者,而群下莫不为之寒心,惟其如此故,故清城府院君金锡胄,以肺腑之亲,居中兵之地,始有诇察之事,庚申逆节,因此发觉,坚、柟以首恶伏法,宗社几危而复安,虽然此乃迫不得已之事,不可踵而行之者,而庚申以后,亦不无此事,虽钩得一二凶徒隐伏之状,其疑乱人心,亏伤世道,可胜言哉?然则其心虽曰愿忠于国,其事固宜见斥于公议,及至己已变更之后,当国者以诇察为前人之极罪,加之以淫刑酷律,而及今闵黯,又诱胁咸以完上变,张大蔓延,将举半一世之人,驱入罟擭之中,幸赖天日之明,不得售其鱼肉搢绅之计,而自陷大戮,然蹊径一开之后,诚难杜塞,覆辙相寻,仍成风习,喧沸之声,无时可已。此乃源开于庚申,而流漫于今日,每一变易,层节益加,从此以往,若不痛绝此风,一变前习,则国必莫之救以灭,其为社稷之忧,岂但痛哭流涕而止哉?然则其在今日,为第一件大事,惟在于此迳之一扫而去之。其去之之道,不但在于严治以完辈而已。至于康晩泰、崔格、李时桧、韩重爀四人之罪,亦宜明白区处,使一国之人,晓然皆知其情犯之轻重然后,方可以快众心而服群情,何以言之?当初以完所告中诸囚取服者,乃是晩泰、格、时桧三人,而皆以图复坤位为结案,此何等事,而渠辈敢图之耶?其图之云者,将欲图之于何所耶?以幺麿无赖之贱士,乃敢生心于此事,毋论所执之如何,其罪可得以容贷耶?人心世道,至于如此,国势安得以不卑,群情安得以不至于波荡乎?虽然此则渠辈犹自依托于大义,至于晩泰,则结案中所谓任𡋛、韩构,议迎海上真人之说,非问目中所问,而渠自置对,若以其事为实,则当并与任、韩而论以大逆,若以其事为虚,则诬人以大逆之罪,亦不可免。此而置之,则国何以为国,人何以为人耶?至于韩重爀所与交最深密者,乃是李时棹、康晩泰等所聚者银货,而多归之于酒食被服鞍马之费,若其事迹则自有渠手笔书札,不待渠就服而可决。狱官虽有前后之变易,朝廷自是一朝廷,罪犯如此,而止于流窜,国人之疑惑,岂不滋甚乎?且念殿下,今日举措,乃是千古之所无,群下亿兆所以欢欣踊跃者,非但以中殿之复位为庆幸,以殿下所作为,光明夬断,如日月之更,无纤毫之翳,为大庆,若果如晩泰诸人之言,则是中壸之复,不能无一分得助于晩泰等也。其为圣德之羞累,何可胜言哉?或者以为:‘晩泰等,乃以完之所告而黯之所欲杀者也。’以完、黯将被极律,而晩泰等,亦不免王法,则有若为世充、建德报仇者然,此言似然而实不然,何也?黯之欲杀晩泰者,以其复坤位之有害于渠等也。今之欲杀晩泰等者,以坤位之复,为渠等之所图云者,辱及于国家,诬归于上躬故也。前后罪名,虽若相似,而用法之异则实如天壤之判,何得以袭前人所为,为疑哉?然今若并拿其时逮捕诸人,更加钩得,则是真是黯事,决不可为也。若仍置此四人不问,则是掩匿恶逆,容护不逞,一时国人之言,后世公议之发,终不可得以抑止。在今处之之道,先拿晩泰,鞫问其凶言虚实,快行王诛。格、时桧亦正其诬上之罪。重爀则以其手札论定本罪,断不可已。如此然后,朝家举措,方为明白正大。此后诇察之说,私迳之疑,可得止息,表里洞彻,风习丕变,而清明之治,庶可复见,岂不痛快矣乎?且以在朝诸臣论之,其名之出入诸囚之招者甚多,若不一为痛辨,则毋论虚实,举将受疑被蔑于有无之间,终不得自解,虽以臣身言之,臣名亦在于受密旨之中,臣孽从弟,又在于聚银之类,臣终不明白陈达,快有处分,则人将谓臣亦掩蔽而不敢发,臣虽剖心刳肝,何以洗涤其丑辱耶?以臣眇末尘土之身,犹欲远嫌而自洁如此,况堂堂圣明,赫赫在上,何可掩覆于此而受黯黮之讥耶?”上览讫曰:“卿言诚是,向者左相箚,亦有此说矣。”九万曰:“然”。上曰:“今当并赐施行。”九万曰:“自甲寅以后,时事屡换,变革之际,每有不近理之说,外人听闻,亦或致疑于真赝之间,以此国体不尊,乱亡无日,此说若不痛祛而明斥之,则其流之弊,有不可言。如臣不肖,不足比数,而虽使能堪大任者当之,亦末如之何?今者圣教,亦以为然,实国家之福也。苟能快示好恶,使群下晓然知圣意之所在,则实有光于平明之治矣。”上曰:“康晩泰海上真人之说,甚是妖恶,先拿晩泰穷讯之,是听于韩构者,本非所问而言之矣。遂以晩泰事,下鞫厅。重爀等四人事,下禁府。”九万又请勉留朴世采,上纳之。谨按韩重爀、金春泽,素无行,耽酒色,通货财,缔结倾邪之徒,攀援幽阴之迳,其所谋议,人固不知,而语言流闻,遍于一国,其罪不可不诛。于是异趣之人,不逞之类,藉重爀春泽为口实,遂使我殿下,追复后位,卓越汉、宋之盛德,及朝臣扶树伦纪,惩讨乱逆之正论,亦复为重爀等所疑乱。九万之力请究核,以明其不然者,夫孰曰不可?而但于希载、黯、义征之党,则虽其罪已彰,而一意掩覆,惟恐其或伤,独于重爀、春泽,力为执法之议,故国论不定,人心不服,皆知其心术之有所蔽也。
○行都目政,以黄钦为忠清道观察使,金构为承旨。
○遣承旨,勉谕左议政朴世采,辞旨甚勤,俾久留京邸,盖从南九万之言也。世采对以,臣固有归意,而亦欲少迟时月,假使决退,何敢于领相才还之际,又生一事于朝廷,以至上轸圣念乎?
7月5日
编辑○辛未,为都目政,以吴道一为副提学,李健命为司书,元圣兪为掌令,丁思慎、兪得一为修撰,金盛迪为应教,崔启翁为说书。
○领议政南九万、判义禁申汝哲、知义禁尹趾善、申琓、同义禁安如石、执义韩圣佑、献纳沈极,议鞫狱以启,盖一用九万前后入对所奏而为之辞,李玄逸极边围篱安置,李义征绝岛围篱安置,咸以完惟当与闵黯及章道同其罪,金寅以诬告论,金元燮极边远窜,张万春极边定配,李时棹以反坐论,朴义吉、朴贵根定配。尹大男、李三达、李成豹、李益华、李养中并放。上皆从之,只加金元燮以安置之律,其论义征之罪曰:“构捏金廷说,欲起大狱,虽出于包庄祸心,而与金寅所告不同,亦难以此屡讯。”其论寅之罪曰:“以远方无赖之类,欲纳交于主,讥察如义征者,诬以盟书,为赚得银布之计。”其论万春之罪曰:“密书虎彬构金寅之状,其说凶惨,如此乱人,不可使安归乡里,污染风俗。”其论义吉、贵根之罪曰:“金寅为首,二人随从而已。”其论大男之罪曰:“憘虽有凶言,大男即其子也。似难直告。”其论三达之罪曰:“寅言无他证左。”其论成豹之罪曰:“筑城诸人,皆不去,不可以成豹不去为疑。”其论李益华、李养中罪曰:“虽与寅往来,本无可问。”此皆不见于前后奏对者也。时圣佑力言义征,不宜减死。九万等不从。圣佑将欲诣台论之。九万曰:“鞫狱议谳,不可无台谏,仍欲罢坐。”圣佑遂不复持异,翌日,始以物议引避,处置递之。
7月7日
编辑○癸酉,持平李祯翊论:“李义征,连谋宗道,缔结希载,昏夜聚谋,终成己巳之祸,把握戎权,祸心未已,豢养凶徒,擅发财货,必欲屠害士林,贻祸国家。憘、虎彬等,特其一端耳。使柳自三告金廷说,而自做西门外之说,使申英元诱金寅,而事发,英元自缢,岂可以寅所告,多涉疑似而减其死哉?请亟正邦刑。”答曰:“不必加律。”献纳沈极亦发亟正邦刑之启。上不从。是日,两司俱停闵黯严鞫之论。
○以吴道一为大司谏,金世翊为持平,李寅炳、朴权为正言。
7月8日
编辑○甲戌,用前日判批,赐闵黯死。黯为人鄙悖凶谲,缔结希载,废黜母后,负犯极重,前史罕闻,其贪淫放纵,蔑弃名行,特其细者耳。南九万以身保希载,事多不问。黯之阴谋,亦未尽发,终不得肆诸市朝,人愤其失刑,及后辛巳之狱,始以逆论。
○以金盛迪为执义,宋相琦为副校理。
○叙中宫侍药劳,赏内医院诸臣,进秩赐物有差,以及隶属焉。
7月10日
编辑○丙子,右议政尹趾完诣城门外,上疏辞以疾,上优答之。
7月11日
编辑○丁丑,以任相元为都承旨,吴道一为副提学,尹诚教为辅德,朴世堂为大司谏。
○掌令权尚夏上疏言:“臣自数年以来,以罪人门徒,不敢自齿于恒人,含痛穷山,苟保性命,何幸圣心快悟?臣师臣宋时烈之至冤,首蒙昭雪,臣之欲暴而未暴者,今无馀憾,然年迫六十,疾病转深,何敢抗颜于匪分之荣哉?”上优答之。
○全罗道生员柳光玉等上疏,请伸李师命之冤,谓赈活百万生灵,可比于富弼青州之政,至今一道之人,当飧把匙,何尝一日忘也?仍辨贪赃之为诬曰:“以𨱎作盘,用非其当,浴用盆匜,作桶何为?边山之割,问之无其处,干止山〈即所谓丰沛来脉。〉许耕,非师命之所创,如漆笼油炭之说,尤虚罔,其死不但为湖南事,则非臣等所知,然湖南之民所当辨者,惟在于以赈政获罪也。”上命该曹禀处。后吏曹判书柳尚运侍上言。师命既聚谷。必聚怨。且此非儒生所当辨者,遂不覆奏。
7月12日
编辑○戊寅,副提学吴道一上疏曰:
今儒相,以士林领袖,留住京邸,宜趁此时,讨论经传,无如前日循常备数之为,而吏曹参判尹拯,亦宜期于必致,同升讲筵,俾赞圣学,近者乡曲无赖之辈,动摇簪绅,交乱国家,使元老奔迸,非圣明至诚召还,则今日国事,收拾无期矣。姜敏著只讨张希载,则实一世公共之论,虽其心出于假托倾陷,执迹而论之,犹可诿以名义之重也。今乃不然,至曰:‘大臣造朝,首陈壸位陞黜之说,瞻前顾后,用意缜密。’是何言也?大臣痛斥喉司会议之启,使义理大明于世,其不请重谴,为心事无他也。只请问备,为下字爽实也。顾何尝有瞻顾用意者,而敏著必欲挤大臣于罔测之科,是可忍耶?洪璛身居台阁,显右敏著,有若以其言为清议者然,若是而可望其严国体镇浮议乎?李义征谋逆一端,既归诬罔减死之议,事例然耳。然所谓其罪可恕,则所以有两司按法之论,而但宪府谓金寅所告,多涉疑似,疑似者,疑信相半之谓也。寅言既归于诬,治以反坐,则何可下文字如是,以眩听闻乎?坤位重光,彝伦复正,汉光、宋仁所未行者,殿下行之,而不幸狐鼠之徒,无状之说,传播中外,凡有血气,孰不愤痛?今殿下既许严加惩治,可以彰圣德之光而纪后代之疑,夫按治之道,不必一一穷核,诚有如两大臣袖箚者然,若李彦纯抵李时棹书,既见于鞫厅,而大臣不请拿。臣谓当付有司,量宜勘罪,李师命所坐诬上陷人等事,若归之诬服,快赐伸雪则已。不然,亦难轻议,既还其籍财及赏赐而恤其妻孥,亦为圣朝推恩之道,卿月重秩,本兵华贯,则不宜遽复也。仍陈粜籴逋欠之为民害者,言颇缕缕。“且曰:”今言逋欠不可蠲除者,辄曰:‘利于豪右,不利于下户。’动以此沮格之,然此是刑名刻核之馀论,非王者宁亡已财之意也。今不分其贫富,而限辛未以上尽减之,可以遍蒙实惠。“上优答之,且奖其是非明快,其中可议者,下该司备局覆奏,尽减粜籴逋欠,在戊辰年以上者。谨按改纪之初,党色犹不明,故当李师命之复官也,道一实侍前席,不为之一言。及金盛迪,以铨郞,枳道一于副学之拟,道一怒其摈已,遂欲复修前衅,乃上疏论之,后嗾沈极发还收之议,其心术不正如此。
7月13日
编辑○己卯,上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南九万言:“古者庭试及谒圣试才,无士子纷还之弊,至近年一儒生从者,辄十数人,入场殆过千万,且俪文,易于摹拟成篇故,侥幸之徒益集,宜设初试,以禁其滥。”上难之。兵曹判书尹趾善言:“李蓍晩于己巳,被严旨,今李万元亦蒙减等之典,则蓍晩宜同之。”上命叙用。户曹判书李世华言:“今者用旷荡之典,奴婢在逃故者贡布,癸酉以上,皆蠲之。今年又并就其应纳者而减其半,各处营缮及浮费,宜加节损,俾为可继,请议于大臣,禀旨施行。”上可之。正言朴权申请:“李义征正刑,仍言当圣上阅武沙场,义征以大将随之。炮声猝发,铳丸闪耀,以致圣心惊动,军情骇惑,且富贵既极,贪饕无厌,田园遍于一国,第宅至于三区,欺天罔人,病国殃民,其罪不可不诛。”亦不从。后《权》引避曰:“阅武时,火箭飞落于御幕,而臣谓之铳丸,放炮发箭,又非一时事,而臣混言之,此为不审也。遂改其启辞。”
○鞫厅刑讯李时棹,至十次,乃自服曰:“始为咸以完所告,与重爀对辨,而其时鞫厅堂上,胁以严威,且喝以汝老父在陜川,方自巡营拘囚,将打杀之,俺敢生父子兄弟图生之计,构陷重爀以无据之说矣。张万春尝以俺秩卑家富,毁之于张希载,使不得做官。俺果嫌之,举万春而上告。训将以下诸宰,既是知名之人,故并诬之,盖所以希望功赏也。至若缮帒事,闻于以完,以完终以为讳,非俺所知。”鞫厅言,时棹告变至三,而其二事,已直告,可以律处之,遂正刑如法,籍其家财,时刑讯金寅,至十次。咸以完至十四次,皆死狱中。
7月14日
编辑○庚辰,以韩圣佑为副校理。
7月16日
编辑○壬午,前武兼宣传官成楚珩上疏,陈备豫之策,有六。一曰,鸟岭,〈闻庆。〉竹岭,〈丰基。〉置忠清道兵使及营将,郁陵岛设镇是也。二曰,洞仙岭〈凤山。〉青石洞〈开城府。〉设镇是也。三曰,平山月笼洞,筑城储谷是也。四曰,诸处战船,皆使之泛留水中是也。五曰,诸处军官,一定其额,而汰其馀,悉充军兵之逃故者是也。六曰,诸处军器,无时点阅是也。上命该曹禀处,然无所施行。
7月17日
编辑○癸未,以济州所进马不善,命重推牧使,以近年所产渐不如旧故也。
○擢申翼相为判义禁,以李光夏为承旨,金盛迪为应教,金宇杭为副修撰,尹诚教为执义。
7月18日
编辑○甲申,茂长幼学金邻佐上疏曰:
茂长、灵光、长城诸邑,甲戌量田时,有录以无主者,今皆入于于义宫,所谓无主,非真无主也。盖其时去乱离不远,土广民少,山上瘠确之地,孰复耕之乎?今过八十年,生齿日繁,稍稍开垦,便成其主,或传其子孙,或有相买卖者,自其邑管摄,其数均为贡赋,宁有不税之理哉?癸酉年自于义宫下送导掌,〈即宫隶专收税之称。〉而量之征税,一结为四十斗,户曹之税,一结不满二十斗,而宫家之税,为倍蓰焉。民情冤痛,罔有纪极,本县武人李舜卿者上言,请一依户曹贡赋之例,朝家既许之,而旋复使导掌征之,恐非一视同仁之义也。“上答曰:”郡县设有难支之弊,因其枚报,转闻朝廷,自是道臣守令之所当为也。近者一儒生,替行道臣之事,续续陈疏,殊涉未便,而况此事已经变通,今难更议也?“谨按邻佐,果为民诉其冤耶?抑为己图其利耶?是未可知也。虽然户曹诸宫,不宜异其税者,诚不易之论也。而上不惟不纳,反斥而绝之,盖恶其语涉诸宫,请其减税而然耳。王者于私财,系吝如此,而在廷诸臣,不为之一言,何欤?
7月19日
编辑○乙酉,以李廷谦为持平,朴万鼎为辅德。
○保社功臣追录者既罢,而犹录于原从一等,以其有劳也。追录功臣,成于再鞫之后,而再鞫时,按鞫诸臣列于原从者,并存之,以其讯囚正刑,亦有劳也。复勋都监,以此为请。上从之。
○左议政朴世采请对入侍,世采制戒朋党教文以进。上奖之以明白的当。世采仍悉陈党论源委,又曰:“此文虽近文具,愿圣上,秉心至公,用舍黜陟,少无不均,操此不失,积久行之,则群臣自然感动,党习自至消融矣。”上纳之。世采曰:“圣心夬断,中宫复位。前日朝臣,若有诬犯中宫者,义当致讨,而谋害国母之语,适出于圣教,夫谋上之贼,何代无之?而未有如此辈者也。中宫于世子,如汉马皇后之于章帝,宋刘皇后之于仁宗,至情固无间。世子英睿夙成,岂不知台谏臣民之意哉?领相每以希贼死,禧嫔不安,禧嫔不安则世子亦不安为辞,其为国家深忧过虑,非诸臣所及,而以义理言之,似为未尽,不以谋害国母者之不死,为不安,而反以私戚被罪,为不安,则是不能望世子以正道也。殿下尝谕领相曰:‘天下事有难处者,若其他日,必将苍黄罔措,故有此酌处。’臣窃谓不然,领相之欲贷希贼,以日后难处为言者,固是尽忠之意,而自上宜教之曰:‘设有难处者,予岂处置乖当乎?其勿过忧。’大臣亦将仰恃而无所忧矣。今大臣言其难处,而上所以答之者,亦以为可者,何也?殿下为一国臣民之主,内自宫梱,外及臣僚,进退如意,则岂有他日难处之事?虽或有之,以殿下穷理修身之学,处之何难,而预虑其苍黄罔措耶?是圣心亦有所不能主张,有若言他人之事,其为害当如何哉?若殿下坚定圣心,俯察国家大体,谕首相以前日失言之意,仍从台谏之论,中宫世子禧嫔俱安之道,其在此矣。”上曰:“卿言固好,但天下事,莫如谨之于始,予非以希载为无罪,盖有所重者存焉。且希载听黯言而有谚书,与造言者有间耳。”世采仍陈谨独之义,颇缕缕,且以喜怒暴发为戒。上嘉纳之。又言:“林泳学识人品,优于朝绅,而病不能任事,如申翼相之雅望,金昌协之学识,李畬之文学,丁时翰之孝友,李东标之才行,宋光渊之见识,申怀之简直,俱不在朝廷,合加奖用,又请频遣御史廉问,且仿孝庙遗意,俾察军事。”上可之。终又请:“令政府六曹政院三司太学京兆八道观察使,荐经明行修士,俾严初仕之选,而慎守令之任上令庙堂禀行。”后备局覆奏曰:“世采所奏,既为择初仕拣守令,则宜勿举已陞六品及曾入荐章,知名于朝廷者,而诸司长官,各举二人,政府则三公及东西壁,〈以赞成参赞为东西壁。〉皆得荐进,外方诸路中,三南素称人才府库,如有可举者,勿拘其数为宜。荐目经明行修,其人必不多,此外更以经术精通,行谊纯固,为二目而兼取之。”上曰可。
7月20日
编辑○丙戌,以朴世采所制教文,颁布中外,其文曰:
予以寡昧,叨守丕基。托于士民之上,夙夜兢惕。未知其所济,永惟前世致治之道。罔不以君臣同德为务,其在唐、虞三代之际。率由于是,若稽皋陶之言曰:‘天叙有典,敕我五典。天秩有礼,自我五礼。同寅协恭,和衷哉。’及于箕子之告武王曰:‘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惟是厥庶民于汝极,锡予保极。’至其君臣,自相同心,则所谓舜命九官,济济相让,周有臣三千,惟一心者,皆是道也。诚以五常之大者,莫尚乎君臣,卑高如天地,恩义如父子,一体如手足,相得如鱼水,受命致死,亘万古而不可易。是故,同朝之人,亦有兄弟朋友之义,生同世,学同道,任同僚,语其交则有亲戚故旧之分,语其业则有诗书礼乐之习,语其官则有公卿大夫士之差,不但为之慕悦亲信,又必相与笃爱君忠国之忱,此三代盛时,所以君臣同德而同心,能致其治者然也。自玆以降,典礼不修,皇极不立,上下胥失,党习相寻,若汉之南北部,唐之牛、李,宋之川洛朔,皇朝之东西林,相继为患,其始起于一人之私意,终必至于庙社丘墟,生民涂炭,呜呼!此岂非千古有国之明鉴哉?惟我列圣,圣继神承,式至于宣庙朝,始有朝绅东西之目,初亦未尝不为之调剂,至其相失之端,一激于癸未之劾司马,再激于己丑之治逆狱,仍成仇怨,衅隙日深,继值斁伦之世,固无足言。及乎癸亥中兴,宗祊再正,群彦毕集,庶几有保合之美,而亦既四纪,遂乃大激于己亥服制之论。虽以四朝之明圣导率,犹有所未尽底平者,况余之昧于御莅,眩于用舍者,将何以靖之?尝闻先儒训党曰:‘不公。’又曰:‘相助匿非,本非君子之所当为者。’虽其务以邪正相命,然自古邪人指正人为邪,正人指邪人为邪者,何限?要其归趣,亦惟真正者为正耳,贤否自别,抑何益之有哉?由此而言,其于当时持论处事,或多偏重,只是两边意见之不同,公私处置,又从而失其宜耳。盖不先穷理居敬,以自正己,而指人为邪,认为定论,殊无义理,要之到今,却当参合彼此,平心论证其得失,如往史中人物可也。又何为汲汲遑遑,怒目切齿,必售其私意,愈往而愈激,庸非惑之甚者耶?然此犹是在下之患,至于爱君忠国之义,尤不当因此而废格。粤自甲寅以来,世运屡变,一进一退,适足以助其倾轧之势,遂使当时治事者,亡论彼此,各主党习而不已。清浊老少,槪可推见,每念及此,心焉如伤,究厥所由,寔予有咎,其何敢自恕乎?推而论之,亦莫非党习之为祟,夫莫大于行君之令,而涉于私党,则君令有或不从焉。莫重于莅官之政,而涉于私党,则官政有或不行焉。莫要于用人之藏否,而涉于私党,则黜陟有所不公焉。莫切于论事之是非,而涉于私党,则可否有所不正焉。凡此皆所以立经陈纪,求贤而制事者,顾无不以党习而害之,宁负君父而不忍负其党,更何有于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耶?以至国计民忧,置之相忘之域,滔滔皆是,予将谁赖焉?且以其相处者观之,虽同仕一时而情义不通,有若燕、越,全无忠敬自反之道,每怀怨恨不安之心,大小新旧,转相慕效,千涂万辙,率多背公而循私,以及中外学校之士,因时乘势,肆行斥罚,益成斗䦧之场,罔有纪极。其流之害,将至于国不为国,颠覆殄灭而莫之恤,又安敢望君臣同德而同心,以致其治者耶?嘻噫甚矣。“抑未知朝廷之上,草野之间,荐绅章甫之伦,其有能深嫉此习,慨然发愤,怵焉惊心,与予同此怀抱者耶?记往之岁,予尝以一诗,晓喩朝臣,然尚未闻因此而革心移风者,是为悼叹。夫岂徒朝臣之咎?无非予或失喜怒,或昧是非,进退黜陟,俱不得宜,诚意未孚于群下,化理未洽于人心,以致之耳。令将大祛私意,大恢公道,与国更始,一视同仁,痛惩前日之事,亡论彼此,惟才惟贤,是崇是用,托以心腹之亲,任以手足之要,然后继以赏罚之典,必诚必谨,以至虽或有罪者,亦可辨其轻重,次第开释,庶几以臻公明之理,以享和平之福,以扶祖宗数百年基业,以保东方数千里民庶。盖天降生民,立之君师,为其臣子者,不宜妄自乖离,致有同舟异心之患,而使宗国阽于危亡,玆以皋陶、箕圣之言,虞、周君臣之义,参以历代之迹,与夫我朝之积弊,谨依宋仁宗时诏百官戒朋党之举,作为一书,以吁群工,抑将毋背于孔圣举直错枉,朱子分别贤否忠邪之旨,其亦咸听予言,整顿尔心志,洗涤尔肠胃,俾绝私吝偏滞之见,而惟国计民忧是急,岂不善哉?岂不善哉?其或怀私忘上,务为崖异,必欲生衅于朝著,或图便事党,巧为回避,每思不仕于公府,其不公不平,不会予同德之意,断然可知。是无异于化外之民,予不敢轻贷,咨尔臣邻!须各仰体予荡荡平平之志,庶无后悔,惟尔政府,其以此言,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右议政尹趾完力陈病不耐职之状,上不许,勉谕甚至。
7月21日
编辑○丁亥,献纳沈极,正言李寅炳、朴权论:“前承旨朴世𤎱,撰闵黯赐死传旨,语多草草,前后备忘之辞,两司请讨之启,书罪已尽纤悉无遗,而终不致详,缔结希载,谋害国母,渠之供辞,盖亦自陈,而只用数句,不尽胪列,至于自造凶言,则误谓之作书流入,大失王言之体,请从重推考。”允之。
○四学儒生崔锡九等上疏,请召致尹拯,上奖纳之。
7月22日
编辑○戊子,吏曹参判尹拯上辞疏曰:“曩日之事,实臣自作之孽,见理昏昧,处义谬戾,贻羞于先臣,贻累于圣朝,忠孝俱丧,死有馀责,朝廷之所以罪臣者,即公论当然耳。”上赐批慰勉,仍遣史官谕之。
7月23日
编辑○己丑,夜金木二星相犯。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南九万曰:“文殊筑城之役,将始之矣。无容更议,然始初主事者,皆已被罪,诸大将新入军门,皆未及见,宜遣一人审之。”上命遣禁卫大将尹趾善,时史官诸人,有丁忧者,其馀或被论或误荐,或以联名李玄逸疏,皆引嫌不就职,上以左右史不具为问,九万请并夺告身。命吏曹差别兼春秋,仍使议荐。上曰可。九万言;“近者贪风弥甚,中外官储俱匮,宜于遣御史时,命取递代时文簿而考之,就其尤荡败者,罪其人。”上许之。朴世采请:“选清白吏,以严劝惩。”九万言:“祖宗朝清白之选,只取生者,然世所谓清白吏,死者或有之,而生者绝罕,今宜通死生而选之,死者名清白,生者名廉谨,然不宜用二名。今只称廉谨可也。”从之。世采又曰:“臣戊辰所建册子,今尚宫中,则自上取览,如有可用者,则下备局,俾有以议之。昔年李惟泰上万言疏,其时大臣元斗杓,谓可行。郑太和谓不合时势,不可行。惟泰留邸数月,遂退归。臣之今日事,固异于惟泰,若以其言之行不行为去就,则有相类矣。”上许之。后世采进对。上出册子,赐承旨,下于备局。世采又曰:“大典禁制,定以士夫及庶民不可行者。至于教化一事,不载法典,昔李珥为都宪,作化俗仪三十条以教之。赵宪疏有曰:‘中原有新令,家家揭诸墙壁,虽妇孺,亦知之。我国法令,为官员者,一遭看过而已,民俗之败,职由于此。’今就乡约中,大者名以教令,禁制中可行者,名以禁令,付之于各该主管之司,则庶有裨益。”又曰:“徐文重及诸承旨,虽有一时仓卒之失,既出于无情,且公议已伸,请加收叙。”上并许之。
7月24日
编辑○庚寅,时献纳沈极,欲请还收李师命复官,议于同僚。正言朴权曰:“师命狱案,余所未详,今难以为言。”正言李寅炳曰:“无乃已甚乎?”极遂不得论,乃书师命结案,以示权等,且欲并论洪致祥,亦不可复官,以书问之。权答曰:“此必究见前后狱案而知之,不可断以结案之辞也。”寅炳答曰:“两人复官,既出念功敦亲之意,何必追论?”极,遂以此引嫌。寅炳、权亦同避,持平金世翊处置,递极,而出权、寅炳。
○持平李廷谦上疏曰:
播告之文,勉谕丁宁,监戒之意,溢于辞旨。然非言之难,行之惟艰。我殿下临御以来,朝著累变,彼进此退,此进彼退,党人私相报复,国脉渐至销铄,臣窃痛心。天启圣衷,开示悔意,复官赐祭,恩虽贲于泉壤,而何益于霖雨之思哉?唯我祖宗朝仁厚立国,未尝妄杀一人,而讨逆之法,既严且重,至如庚申逆节,萌于王室之近宗,酿于权相之孽子,而乃以若而人之毙于桁杨,谓之罗织。乘时逞憾,恣意窜杀,非徒曲护,反为报仇,脱令异时,或有乱贼,谁肯为国家任怨受祸也哉?党人秉政,阿谀苟容,曲意逢迎,当坤圣出阙,无少违拂,惟彼李后定之沥血封章,李万元之极言被窜,忠直之气,有足可尚。此两人虽纡赠官立恩,减等之典,而臣谓万元,亦宜全释也。柳纬汉之疏,人是幺麿而言则倾险,其渐虽微,其源有受,涓流之细,乃至滔天,今若治末而遗本,则无以杜塞奸萌,而其流之害,终必至于亡人家国,故臣忝谏职,亦尝屡日争论而不得矣。愿圣明,先命鞫纬汉以治其本,往者姜世龟,请停陵幸,权瑎请勿棍打守令,而殿下摧折凌蔑,无少假借,此所以謟谀之习日长,敢谏之风日消也。
上奖纳之。命释李万元。
7月25日
编辑○辛卯,江原、忠清、全罗三道,连夜下霜。
○左议政朴世采上箚曰:
向者喉司,禀以视事,适因自上疖廊相仍,未果准请。昨于引对,旋有向安之教,是当匪久有开讲之举,程子之论经筵曰:‘所谓辅养之道,非谓告语以言过而后谏也,在涵养熏陶而已。’大率一日之中,亲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寺人宫女之时少,则自然气质变化,德器成就,详味此言,旨谕亲切,可谓辅养君德之药石也。诚以恒人之心,必有所主,不入于此则必入于彼,至于人主之心,攻之者尤众,苟不为之涵泳乎道义,沈潜乎经训,日接公卿大夫士之贤者,以纳其规箴,以成其熏陶,俾为身修家齐国治之美,则必将沦于所谓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饮,峻宇雕墙之属,分志而役心者,其类不一。以至于危亡之域,抑未知殿下于燕居九重之时,其能戒惧涵养于虚明未动之地,谨独省察于幽独莫睹之际,主敬以立其本,克已以祛其私,静而湛然,能保其虚明之体,动而肃然,不失其庄整之容,如臣前日所陈者否耶?盖欲致力于此,则虽非开筵进讲之所能尽,而亦非舍此而能之。愿圣明,亟命开筵于数日之间,庶几圣上进德讲学之功,无少间断停辍之患。“
上赐批奖纳之。
7月26日
编辑○壬辰,咸镜道茂山以北,下雪。
○以李东郁为承旨,朴泰尚为右参赞,申琓为礼曹判书,李寅烨为校理,徐宗泰为大司成,李喜龙为东莱府使。
○时李征明为铨郞,不复拟李墪权持于清显之职。盖墪尝联名于吴斗寅之疏,及斗寅、朴泰辅死,其冤未白,而墪不知自废,复就仕宦,持于奏请张氏为妃时,备使臣之列故也。至是,司谏李宜昌引避言:“既联名于斗寅之疏,又不得辞前后除命,而铨注既如此,臣何可独为晏然?”遂以此去职。于是,以己巳后仕宦引嫌者颇多,朝廷遂戒以勿复纷纭。
○水原府使李彦纪上疏论:“本镇束伍,率多骑步兵,纳布为最困,且南汉江都,自本府句管之外,绝无见属于京衙门者,请用此例,军额中隶于兵曹诸军门与各司者,一倂革罢,使之专属本镇,又就其不入束伍者,使之备马为战阵之用,军饷米之移录于当平厅,充诸粜籴者,今宜还之。将士之久勤及试才入格当迁者,亦依南汉例调用。”上以其疏下于备局。备局言:“罢军额专属本镇,不可轻议,只许骑步兵纳布者,特减其半。军饷还录及将士调用,并赐施行。”
○副提学吴道一等,为弘文录,取闵镇厚、李寅炳、李征龟、李廷谦、宋廷奎、林濩、金时杰、郑澔、闵震炯、李健命、蔡彭胤、李寅熽等十二人。
7月27日
编辑○癸巳,以宋相琦为司谏,权让为献纳,兪得一为检详。
7月29日
编辑○乙未,领议政南九万请对,禀定奏请奏文辞意可改处。上从之。遂定其文曰:
臣福祚绵薄,久无嗣续,晩于副室,得一男,不胜喜幸,因欲贵其所生母,且不无误疑之端,遂令妃闵氏,退处私第,升副室张氏为妃,玆事委折,已经具奏,被皇上下烛,臣第自惟念闵氏,受皇朝诰命,主壸助祭,逮事臣曾祖母妃若先母妃,与更三年丧,其在伦义,宜以礼待,而臣于伊时,率尔处置,事过之后,追悔实深,且念无子而有子,已见前史慈孝之道,无间已出。今辄循国内舆情,仍前以闵氏为妃,张氏处以副室,庶几家道顺序而正一邦风化之本。
八月
编辑8月1日
编辑○朔丙申,都堂选弘文录,取李健命、闵镇厚、李寅炳、李征龟、李廷谦、宋廷奎、林濩、金时杰、郑澔、闵震炯、赵泰采、朴权、赵大寿、蔡彭胤、南正重、李寅熽等十六人。
8月2日
编辑○丁酉,以严缉为承旨,金盛迪为执义,金镇圭、李寅烨为吏曹佐郞,金宇杭为校理,李寅炳为副校理,兪得一为舍人,南正重、李喜茂为持平,宋廷奎为修撰,赵大寿为司书,徐文重为判尹,尹德骏为兼辅德,洪重周为正言,朴权、李廷谦为副修撰,李征明为应教,任元耉为正言。
○以江原监司状请:“罢寿进、于义两宫,江陵、高城、金城屯田为民害者。”
8月4日
编辑○己亥,上诣文庙行酌献礼,仍试士,取吴命峻等七人赐第,即日放榜,时兵曹判书尹趾善自文殊山归,侍上言:“地势俯瞰江都,筑城为得计。”上然之。趾善子方赴试,兵曹参判李彦纲,以对读官,退谓趾善曰:“君家少郞之文,吾欲必取,而上相终诎之,仍诵其句语。”颇有倾謟之色,见者鄙之。彦纲素以科场用私名,盖预知其文而欲售其奸,为人所沮,故追恨之也。
○以李光著为持平。
8月5日
编辑○庚子,咸镜道咸兴等十五邑,大水。
○副提学吴道一以奏请副使,在途上疏曰:
殿下于进退人物,接待臣邻之际,好恶靡定,与夺太偏,方其进用之时,言无不听,计无不从,宠擢频数,恩赏过滥,及其退黜之后,无论有罪无罪,苟其侪流则一倂厌薄,如视草芥,朝廷有若传舍,名器殆同私物,其间虽不无是非枉直之别,而要之党论,无时可息,公议终不大张,此固群臣不能一心奉公,克祛偏私之致,而殿下亦宜留心惕念,察病加药也。向时之人,率多怀私背公,虐民病国之徒,其擅执权柄,恣行胸臆者,则固已声其罪矣。其馀亦宜略其小过,俱收并用,以示圣明无偏无党之意。日者左相建白,作一诰命,布告中外,但无践其言行其实之事,则今日诰命,终未免为一故纸而止耳。李万元虽不无罪过,大处之树立既正,则宥过疏释,实合事宜。李凤征亦尝请轸恤贵主及先后家,其时朝臣,率多劝殿下以疏斥骨肉,戕杀臣邻,凤征之言,独能如此,有足多者,亦宜恕其他过,即许收用,以示褒嘉也。今春三司诸臣,以预于喉司覆奏,一倂罢斥,然事出仓卒,似未及相闻,且韩重爀等鞫问时建白者及请对之臣,固难免张大罗织之罪,至于问事郞金吾郞之被罪,实冤矣。亦宜一体收叙,此等事,并皆议于大臣而处之,则其于颁布诰命之道,未必无其效矣。李尚真忠谠朴直之风,到老不衰,当己巳,以尺牍扶正,其言激烈恳恻,北塞风霜,扶病远谪,才蒙赐环,遽尔身没,虽旋命复官,而有此人负犯甚重之教,其有损于圣德大矣。慰谕之举,虽不敢请,若下教中文字,宜许改下,以示悔悟之意焉。荐举人才,以经学通明,行谊纯固二条,为其目,但念今此荐才,本出选拣守宰之意,则本源经术,施诸吏事者,若非通儒邃学,实难其人。且人之禀受,有难兼备,有行谊者,未必尽有才谞,臣意则添入才堪吏事一条,作为三目则可矣。亦愿询于庙堂,更令禀裁。日者谏臣发洪致祥、李师命复官还收之论,而致祥虽无状,曾是东朝置膝之人,屈法伸恩,慰安贵主,实光圣德,然执法之论,不宜摧折,师命虽有庚申别单之功,比王室至亲,则大异焉。既以诬及君父陷人恶逆,取服文案,不啻明白,则台臣之立异纷纭,处置之立落乖当,臣窃讶之。盖师命即大家之后,名宰之子,亲族姻娅,在朝者多。故虑妨和协而苟且调停者有之,顾恋牵制而不忍斥言者有之。依违和附而不敢触忤者有之。虽其心不一,而要之使私意胜而公法屈则均焉。至于玉堂请出两台,则至以见许公议为言,显以师命复官,为允合公议,是非之颠倒,至此而更无馀地矣。“上答曰:”所言公平,深嘉卿款款之忠,并赐施行。此人负犯甚重之教,失言甚矣,当即删去。仍令赐祭慰谕,添入吏事一款,令该曹禀处。“后承旨洪受畴言:”道一疏并赐施行,而李师命复官,无请寝之语,此将何以处之?“上曰:”其谓施行者,非指此也,李寅炳、朴权,以道一言引嫌陈疏。“寅炳以为:”当初复官之命,非由于自下陈请,念功敦亲,特出渊衷,不害为圣朝宽大之典,则台臣之追论既骨之人,必请还收,实涉已甚。凡论议起于细微,辗转乖激,故务欲调停,以归和平,实臣本意,岂有俯仰于其间也?“权以为:”师命罪状,尹世喜所论者,固已闻知,而至于鞫案,臣实未详,且牵复之命,既出渊衷,其时争执,夫孰曰不可?而累月之后,因长僚疏,遽尔论列,迹似承望,事涉颠倒,故不敢苟同,竟致起闹,今长僚言出于口,惟恐见格,少有违拂,辄加渡踏,士夫相敬,岂容如是?玉堂金宇杭、韩圣佑陈疏自列,〈寅炳等,尝以此事再避,宇杭等处置出之。〉宇杭言:‘长僚操切三司。’语意阴密,必欲箝制而后已。圣佑言:‘长僚言议偏僻。’欲使三司之人,皆如仰人口气者之所为也。“
上皆例报之。
8月6日
编辑○辛丑,以李奎龄为大司宪。
○左议政朴世采上箚曰:“海西一路,为国家近甸,赋役烦重,民不聊生,况其俗僻陋,无名士大夫立于朝,可得以民瘼上彻,如先正臣李珥陈启之为者?方伯守令,率多苟度目前,不敢为变通之计,生民之困弊极矣。臣之往来玆土,亦几三十年,颇闻其恨,不能与诸道通行大同之法,盖其法之源,起于李珥,海州一结一斗之说,或者以为,有合于朱子所谓摠计金谷支费。究考而均节之,使其贫富不相悬之文,诚贡法之良规也。其间宣惠厅之设,殊非偶然。先施于关东、京畿,名异而实无不同焉。厥后湖南、岭南,无不为之推行,民皆赖之,所谓大同法是也。今西北两路,为边圉硗确之地,难行此法,自馀五道,皆方享其利,而独海西不然,议者多言,北使之需,固可依京畿例,自宣惠厅准给,而至如所谓别求请数百金,非畿邑之所有,却似难处,然以臣虑之,此惟在有司善为商度,或别加优给,或深察民情而处之,宜无不得其便,最是量田一事,不可不先行。盖海、平、黄、安四大邑,既已成案,馀皆小邑而无难,今年农事,虽曰未稔,亦不至于因此遂废,则利病大略,如斯而已。臣谨与首相及度支之臣相议,幸无异指。今者新监司金梦臣,为人精确,留心世务,年力又强,必能任此而无不胜之患,伏乞殿下,于辞陛之时,特令进前,俾询其法之可行与否,以为有益于民,则断而行之。”上赐批嘉纳之。
○黄海观察使金梦臣,忠清观察使黄钦辞朝。上引见勉谕而遣之。且以朴世采箚,示梦臣。梦臣曰:“海西民所出财赋,本无定准大同,固所以为便,而但恐如此,无以支北使,今若法外量田而所征有倍焉,则民必反苦之。须待臣至本道巡视上闻,方可更议也。”上然之。是冬梦臣状言,田政结役,有路上路下〈自金川至黄州通关西大路右为上近峡,左为下近海。〉之异,量田大同,有或便或碍之端,请择其中可行者,明春行量田,明秋行大同则为便,事下庙堂,备局覆奏言:“去顺来逆,民情不同,岂可不顾大体乎?通一道量田便否,更合指一上闻。”从之。
○应教李征明上疏曰:“长僚之疏,大意固好,而至论李师命事,有曰:‘亲族姻娅,在朝者多,故虑妨和协,苟且调停,顾念牵制,不忍斥言,依违和附,不敢触忤,何其失言之甚耶?’今师命姻亲在朝者,只吏曹佐郞李寅烨。亲族则只兵曹佐郞李健命而已。寅烨罕与人交游,健命年少新进,亦无侪友,至于前后台臣,虽恩所见难齐,不无论议参差,而至加以牵制和附之目,则不亦谬哉?夫寅烨之沈静,健命之恬雅,李寅炳之端重,朴权之聪敏,在侪流,不可多得,其馀数臣者,要皆为圣朝之吉士,而因此一疏,皆思去位,臣窃为长僚惜之也。如李頣命之才识,亦不可以师命弟而弃之也。自古党祸之作,初由于微细,而终至难救之域,今日处分,少有偏系,则将来之忧,不可胜言。”上奖纳之。
○长湍幼学柳格等请:“赐本府高丽安珦、李穑,本朝金安国、金正国书院之额。”忠清道幼学尹宷等请:“以宋时烈,合享于怀德崇贤,沃川沧洲,报恩象贤等诸书院。”上并命该曹禀处。
8月7日
编辑○壬寅,金星犯轩辕左角星。
○御昼讲,左议政朴世采曰:“使玉堂入直官,略仿读书堂之规,常使讲究经学,则其为补益,诚不浅鲜矣。我国士大夫,专以《诗》、《赋》、《表》、《策》为业,登科之后,选入玉堂,进讲经义,必致龃龉,臣深知其弊,敢有所言。”上然之。时玉堂韩圣佑、金宇杭、李寅炳、朴权等,以吴道一疏,引嫌不出。上特教曰:“道一疏,太不称停,韩圣佑、金宇杭疏,亦欠和平,其过均矣。因此转激,非和平之福,并使察任。”
○以金万埰为承旨,金盛迪为校理,南正重为副修撰,闵镇厚为修撰,李三硕为执义。
○持平李喜茂论:“前统制使沈朴、睦林奇,贪婪不法,请并边远定配。”不从。翌日兵曹判书尹趾善侍上言:“用奸赃拟谪配,非其律也。”上然之。喜茂引避去职。持平李光著遂改以拿问定罪,始允之。
8月8日
编辑○癸卯,御昼讲,左议政朴世采言:“近来久无师儒之长,士习益渝,大司成徐宗泰,文雅有馀,论议和平,可堪其任,乞勿听其辞,且宜蠲陵幸时浮费,以除一弊。”上纳之。
8月9日
编辑○甲辰,正言任元耉论:“高阳人李沃,当坤宫退处私第,敢构一疏,欲售谋害之计,为人所止,终不得上,本郡儒生金井老等,齐会而罚之。沃反诉道臣,以自明。道臣郑重徽,使高阳,交河核其实,儒生不肯就辨,以此引嫌,将阙两贤陞配之礼,至于通文太学,重徽,移其事于刑曹,刑曹两释沃、井老,而以井老首参通文,使道臣定配重徽,遂拿致刑讯,多士羞愤,久而未已,请重徽罢职,刑曹堂上推考。”再启从之,命重徽先罢后推。
○时右参赞申翼相入都,参册妃贺礼,仍归广州,屡乞解职。至是,以判义禁趣召,亦不至,复申前请。上优答之,仍下旨,责其不来,从重推考。
8月10日
编辑○乙巳,夜雷电。平安道雷电。
8月11日
编辑○丙午,夜雷电,流星出河鼓星上,平安道成川等八邑雨雹,大者如鹅卵。庚戌壬子,亦然。
○以金盛迪为执义,崔重泰为持平,朴权为校理,李廷谦为副校理,郑澔为修撰,金镇龟为京畿观察使,旋以方管复勋事,不许赴任。
○持平李光著论:“李玄锡,曾为宪长,深论党祸,排斥群议,时吴始万、柳挺辉在谏院,劾玄锡,其言仍及一番人,归之于恶逆之科,以诬圣躬摇国本为目,盖始万即挺昌之从子。挺辉是权门之鹰犬,必欲尽歼善类,快雪私忿而然也,请并极边远窜。”即允之,命挺辉削夺官职门外黜送。上知始万主此论,挺辉特其附丽者,故处分如此。
○清州幼学申用济上疏:“请改本州文庙从祀版题,以正讹误,太学一依皇明之制,黜秦冉以下十一人,追享后苍以下五人及明儒薛文清,仍请别立启圣公祠。”上以其事下礼曹。礼曹言:“曾在甲辰,有位版厘正及启圣公立祠之议,既得上旨,或以事大,或以年饥,尚未及行,至若一依明制及追享事,壬戌陞黜时,议论不敢到,疏辞宜置之,上可之。”
8月12日
编辑○丁未,雷。
○观象监奏,是夜金星入太微垣,盖星文入浊气中,测候者不能致详,后乃知其误,时南九万领观象监,入白于上,仍罪其人。
8月13日
编辑○戊申,大臣备局诸臣请对,上引见。九万请:“于陵幸时,天明始驾,俾勿植炬,自内厨所须及百官扈卫者器用之属,皆许自随,并勿征之于郡县,以除民弊。”户曹判书李世华亦以为言,上许之。九万曰:“凡仕者新入,必具膳食及物货,以飨先进,武臣内三厅〈宣传官部将守门将直阙中。故称之以内三厅。〉为尤甚,其费几累百金,及陞职,思所以偿此,其势自为贪也。或有卖田宅而充其债者,诸司吏胥,亦有此例,臣曾在本兵,议于庙堂,定制禁之。己巳因大臣言复行,宜申禁之,永革其弊。”上亦从之。九万曰:“军门尤宜戒之,孝宗朝,束伍有讨食者,至于枭示,臣于定制时,用此为准,其后禁军有犯者,朝廷以人命至重,全家徙边,由此法不得行。”上命一从定制。
8月14日
编辑○己酉,雷。
○正言洪重周不欲论张希载、李义征事,乃引避曰:“希载贷死,固出于深长之虑。义征已脱逆名于鞫厅议启之中,欲置极律,岂非已甚乎?处置递之。”
○正言任元耉论:“穆陵参奉金宗衍,以贼黯之姻亲,昏夜出入,阴谋密计,无不预知,藉其卵育,叨冒本职,请削去仕版。”从之。
○初南九万以郁陵岛事,白上,议遣接慰官,直责其回宾作主,及倭差还,持春间所受回书而至,又致对马岛主书曰:“我书曾不言郁陵回书,忽举郁陵二字,是所难晓,只冀删之。”九万遽欲从其言,改前书。尹趾完执不可曰:“既以国书,付之归使,何取复来请改乎?今若责之以竹岛是我郁陵岛,我人之往,何尝犯界乎?则倭必无辞矣。”九万遂以此入奏。上曰:“狡倭情状,必欲据而有之,其依前日所议,直辞以报之。”九万曰:“曾闻高丽毅宗,初欲经理郁陵,而东西只二万馀步,南北亦同之,土壤褊小,且多岩石,不可耕,遂不复问,然此岛在海外,久不使人视之,倭言又如此,请择三陟佥使,遣于岛中,察其形势,或募民以居之,或设镇以守之,可备旁伺之患也。”上许之。遂以张汉相为三陟佥使,接慰官兪集一,受命南下,盖安龙福、朴于屯,初至日本,甚善遇之,赐衣服及椒烛以遣之,又移文诸岛,俾勿问,而自长碕岛,始侵责之。对马岛主书契竹岛之说,是为他日徼功于江户之计也。集一问龙福,始得其实,乃喝倭差曰:“我国将移书于日本,备言侵责龙福等之状,诸岛安得无事?”倭差相顾失色,始自折服。至是,九万改前日回书曰:“弊邦江原道蔚珍县,有属岛曰郁陵,在本县东海中,而风涛危险,船路不便,故中年移其民空其地,而时遣公差,往来搜检矣。本岛峰峦树木,自陆地历历望见,而凡其山川纡曲,地形阔狭,民居遗址,土物所产,俱载于我国《舆地胜览》书,历代相传,事迹昭然。今者我国海边渔氓,往于此岛,而不意贵国之人,自为犯越,与之相值,乃反拘执我人,转到江户,幸蒙责国大君,明察事情,优加资遣,此可见交邻之情,出于寻常,钦叹高义,感激何言?虽然我氓渔采之地,本是郁陵岛,而以其产竹,或称竹岛,此乃一岛而二名也。一岛二名之状,非徒我国书籍之所记,贵州人亦皆知之。而今此来书中,乃以竹岛为贵国地,方欲令我国禁止渔船之更往,而不论贵国人侵涉我境,拘执我氓之失,岂不有欠于诚信之道乎?深望将此辞意,转报东都,申饬贵国边海之人,无令往来于郁陵岛,更致事端之惹起,其于相好之谊,不胜幸甚。”倭差见之,请改侵涉拘执等语。集一不从。倭差又请得第二书〈请删郁陵二字之书。〉之回答。集一曰:“汝若受上船宴,则吾当归奏朝廷而成送之,盖权辞也。”倭差遂受上船宴。集一乃复命,然倭差不肯归。汉相以九月甲申,乘舟而行,十月庚子,还至三陟,言倭人往来固有迹,而亦未尝居之。地狭多大木,水宗〈海中水激处,犹陆之有岭也。〉亦不平,艰于往来,欲知土品,种麰麦而归。明年复往,可以验之。九万入奏曰:“不可使民入居,间一二年搜讨为宜。”上从之。又言:“礼曹所藏,有丁卯伯耆州倭,渔于其食邑竹岛,漂到我界之文,东莱府所藏,有光海甲寅,倭有送使探视𥐟竹岛之言。朝廷不答,使东莱峻斥之之文,倭之渔采此岛,其亦久矣。”上曰:“然,时汉相所图上山川道里,与《舆地胜览》所载多舛,故或疑汉相所至,非真郁陵岛也。”
○吏曹参判尹拯从县道上疏乞免。上赐批优答。又遣史官谕之。
8月15日
编辑○庚戌,雷电雨雹,大者如鸡卵,开城府雨雹,大者如鸠卵。京畿广州等二十二邑,雷电雨雹,大者如拳。凫雁蟾蛙之属,多触死。忠清道阴城、堤川、唐津、清风等邑,自本月丙午,至是日相继雨雹,或如鸡卵。
○行大司宪李奎龄卒,年七十,谥贞惠。奎龄,故判书显英之孙,为人狭陋无学识,以家世显用位至正卿,是日即上诞辰也。朝廷将行贺礼,礼曹以奎龄丧闻,且言新丧正卿,宜停乐卒事,上许之。
○左议政朴世采上疏言:“老母之病,不可违离,且在朝七十馀日,起行者仅二旬耳。前所谓疾病难强,才力不逮,到此已验,乞命退归在野,亦当因事献忠,仍荐灵岩人梁得中,大丘人朴振仁,海州人沈梯,灵岩人尹揆,忠州人李淑,罗州人罗斗甲,南原人房斗天、崔是翁,高城人慎懋,龙仁人李之老,阴竹人李后潜,水原人李东耉。”上赐批勉留,仍命录用其所荐诸人。
8月16日
编辑○辛亥,雷。
○领议政南九万、右议政朴世采,因灾异,俱上箚,乞用策免故事。世采仍进诫诲之言,上赐批优答。
○正言任元耉论:“希载义征,王法之所必诛,而前正言洪重周,怀私党恶,引避之辞,敢以台论为已甚,请罢职不叙。”累启始从之。
8月17日
编辑○壬子,雷电平安道雷且雹。
○右议政尹趾完亦上箚乞策免,且曰:“殿下聪明有馀而诚实不足,聪明有馀故警省虽敏,而诚实不足故怠忽易生,宜加意于谨独之功,人之易溺而易伤者,莫甚于酒色。若于幽独无人之地,燕间无事之时,不节其欲,不觉其非,则致蛊心成病之患,此臣所以以谨独为戒也。园陵展谒,非无端游幸之比,而人君事天,与子事父母,其义一也。父母盛怒,为子者,不宜诿之于性度之固然,出入自在,无所敬畏,况畿甸之民,困悴已极者乎?曾在丙寅,殿下遇虹贯太阳之变,命停陵幸,今日独不然,魏徵所谓渐不如初者,不幸近之,上奖之以忠爱。”仍曰:“园陵展谒,非游畋之比,至情所在,天必从之,决不可中止也。”
8月19日
编辑○甲寅,领议政南九万荐梁得中、朴铎,右议政尹趾完荐金干,左参赞申翼相荐梁得中、朴寿祖,右参赞朴泰尚荐梁得中、李箕畴,吏曹判书柳尚运荐高晦、李之老,礼曹判书申琓荐沈元浚、金载海,户曹判书李世华荐朴镡、姜锡朋,兵曹判书尹趾善荐朴泰初、梁得中,刑曹判书李秀彦荐宋光锡、李遇辉,都承旨任相元。荐苏鍹、沈来征,大司成徐宗泰荐朴镡、李行泰,诸道观察使,亦各以道内稍有名称者采闻。
○校理朴权,副校理李寅炳、李廷谦,副修撰南正重,因灾异上箚陈戒,语甚草草。上犹赐批嘉奖。
○以任弘望为承旨,尹搢为大司宪,李喜茂为正言,金昌集为大司谏,洪受渐为文学,朴世堂为副提学,林濩为副修撰,韩圣佑为应教,姜鋧为京畿观察使,宋相琦为兼弼善。
○辅德朴万鼎上疏曰:
坤殿复位,缛仪重新,此宗社臣民之大庆也。升降之际,断自宸衷,其在群下,孰敢容议?第张氏降位,非有他故,只因国无二尊之义也。收其印绶,降其位号,理势固然。但诞育元良,配体至尊,母临一国,多历年所,而居然一朝,反处于嫔御之列,其在事体,未知如何也?臣谓博考前代故事,别立所处之宫号,稍存供奉之仪节,示不敢尊等于坤极,亦使特异于诸嫔,以表六载母临之义,无不可也。愿询于大臣礼官,如以臣言为悖,则当伏妄言之诛。“
上答曰:”朝家已有处分,非人人所可轻议也。“
○持平崔重泰、李光著论:“许积专擅国柄,势倾内外,酿成其子坚之恶逆,德远、黯等,敢为之伸理,至比于朴淳、尹毅立之不坐,然其所以不坐者,以淳殁已久,毅立绝其子故耳。不可为援,请追夺积所复官爵。柳赫然之与坚通谋,李元祯之与鑴、积合势,而护逆之辈,一倂伸雪,春秋大义,扫地尽矣。请追夺所复官爵。幼学李世芳,往在辛未,听受闵、柳之指,投进一疏,驱半国人于恶逆之科,论元子议号事,而有曰:‘争出立异,舍此不欲立。’实与柳纬汉相表衷,请极边定配。宦官文撤奸滥纵恣,作弊闾里,偸万寿殿材,营立私第,寿进宫例具清风府院君祭需,而文撤掌其事擅废之,又于孝庙讳辰,携娼乐而游,请边远定配。故大司宪宋麟寿,乙巳名贤也。有继孙夏锡奉祀,而外裔李庆荣者,取其臧获,故仁祖朝,士林及宋氏诸人,状申州官,归于夏锡。乙卯党人用事,庆荣孙正基,讼而夺之。辛酉因台论,夏锡又为主,及己巳,正基又夺之。使无以享名贤,请命该曹,核实处之,以正正基之罪。”上并从之。惟文撤三启,始命徒配,旋又下特旨曰:“更考簿书,祭需元无不具。孝庙讳辰,尝直阙中,此必传闻之误也。其他事,亦宜明核,使受罪者无冤,其拿撤而问之。”
8月20日
编辑○乙卯,修撰丁思慎上疏曰:
殿下临御以来,孜孜于开筵,勉勉于存心,则其为学也,亦可谓勤矣。然用舍之际,谓贤而进之者,未必皆贤。谓邪而退之者,未必皆邪。听纳之时,谓是而可之者,未必皆是。谓非而否之者,未必皆非。抑扬太偏,枉直靡定,人心以之而互激,国论由此而多岐,陵夷波荡,日甚一日,是殿下讨论之诚,非不切至,而体验之实,或有间断,好恶之偏而不自觉,举措之舛而不自知矣。今番罪逐之人,厥数伙然,边地无虚邑,海岛无空处,主客有俱困之弊,骨肉多分离之叹,此岂圣世之好景象也哉?权大运、睦来善,四朝耆旧之臣也。当坤圣出宫,大运则入对出箚,辞恳意切,款款之忠,举世所知。来善则独先请对于命撤日供之初,心事断断无他,而投之瘴海,死亡无日。李玄逸为坤圣前后抗疏措语,或有未详审者,而此不过山野踈阔之致,原其大意,出于匡辅,而才脱圆扉,远赴绝塞,凡人抱冤,尚且恕究,况曾所礼遇之臣乎?今者天地之和气不应,乾文之示警斯频,霜霰非时,雷雹异常,愿殿下恢无偏无党之治,尽应天以实之道。“疏到政院,政院言:”思慎张皇辞说,营救罪人,甚矣其言之无忌惮也。“
上特下备忘记曰:”疑乱是非,眩惑天听,忘君死党之罪,不可不痛惩,丁思慎削夺官爵门外黜送。“
○持平崔重泰、李光著论:“兼内乘李彦明,羽林将李彦瓀,虱附黯、义征之家,不可置于昵侍法驾宿卫禁中之列,请削去仕版。”再启始允。又论:“丁思慎,以大运、来善、玄逸辈,有若卓立大节而枉彼窜逐者然。夫大运、来善,目见忠臣之被栲而心在投石,将顺君父之大过而意实乐祸,半日庭请,路人亦知其塞责,顺恭二字,来善终不能自辨,其曰:‘辞意恳切心事断断者。’不亦欺天乎?玄逸敢以自绝于天之天字,归之于所天之天,语不成说。情状自露,所谓出于匡辅者,岂非谩君乎?罪逐数多,骨肉分离之说,不过茂国法护私党耳。不可但止削黜,请极边远窜。”上不从。
○庆尚道南海等九邑蝗。
8月21日
编辑○丙辰,月入井星。
○时上命尚衣院,进漆三斗于宫中,右议政尹趾完闻之,上箚谏曰:“臣尝以李沅所谲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之说,奏于前席,幸蒙嘉纳,今闻有漆三斗内入之举,宫中所用,臣不敢知,而其数之多,至于如此,岂不有违于节用之义耶?舜造漆器,谏者七人,今玆之事,涉于奢靡,不啻漆器,而谏者寂无一人,是群下不以舜期望我殿下也。愿殿下勿以小事而忽之,还下其漆,益勉节俭之道。”上答曰:“爱君之诚,予用嘉尚,仍命减其数之半。”
8月22日
编辑○丁巳,馆学儒生李箕翊等上疏曰:
宋时烈之被诬,昭雪无馀,而己巳疏中,有疾始册之语,圣明犹有所未烛者,臣等请有以辨之,原疏曰:‘横渠张子,闻后宫朱氏生哲宗而喜甚,则程子美其公忠。朱子、吕东莱,表章于《寒泉》之编。’今日人心,亦岂有异同哉?去年金寿兴走书,报臣,以后宫王子之庆,臣不觉心抃而口嘘也?噫!时烈此言,实出于天理之正,其所以走书相贺者,自与程、张、朱、吕,同符于千百载之后,体国诚悃,老而弥笃,此可谓动摇国本乎?其曰:‘诸臣有位号太早之说。’盖哲宗十岁,尚在藩王之位,至神宗有疾,而始册为太子,时,有嘉歧二王之嫌逼,而犹如此,况今日无此忧乎?噫!此槪出于明诸臣之本意,而痛邪说之闯发,无非为国家虑,为国本计,则三辰在上,一心可质,彼辈之勒成罪案,岂非至冤乎?前日备忘中,教之以不韪妄发,臣等不能无憾于天地之大。愿殿下,亟命删改之也。先正臣赵光祖,有尧、舜君民之志,而衮、贞构祸,士林茹痛,今时烈学问道德,文章节义及其构祸之状,与光祖前后一揆,宜使并享于道峰书院。〈在杨州所以祀赵光祖者。〉以为百世矜式之地。“
上答曰:”为儒贤伸辨,明白恳至,予于是,果觉备忘措辞之未尽矣。疏中所请,并赐施行。“
○持平崔重泰、李光著,正言李喜茂、任元耉等,因尹趾完箚,引嫌曰:“初不闻知,不得进谏,应教韩圣佑,副校理李寅炳,副修撰南正重上箚处置,请皆出之,附陈勉戒之意曰:‘宫中用漆,至于三斗之多。’若其用之以正,则虽罄府库之财,群臣固莫敢言之,若其用之以非正,则虽在锱铢之微,亦不可妄费也。今因大臣言,虽减其半,而既是非正之用,则其为圣德之累,岂系于物之多少哉?且闻近命地部,进胡椒四十斗,此非我国所产也。人未尝多蓄,地部艰难求得以进之,如使三斗漆数斛椒,尽为一时冗蠹之归,终不免伤财而害民矣。天灾孔惨,民困已极,而殿下既无警惧之意,有此无名之费,此岂平日所望哉?宫庭屋漏之邃,起居动作之际,一念方萌,天已洞见,愿殿下,益守兢业之志,痛戒侈靡之风。”上优答之。
8月23日
编辑○戊午,以韩圣佑为司谏,金宇杭为修撰,兪集一为执义。
○司书赵大寿,说书崔启翁等上疏:“请命王世子镇日开筵,别择有学识经术之人,置诸宫官之列。”上奖纳之,且教曰:“世子年幼,今姑间日开讲,似无妨也。”
○全罗道进士曹命根请:“赐淳昌郡申末舟、金净、金麟厚、高敬、金千镒同享院宇之额。”上命该曹禀处。礼曹言:“乡祠俎豆,亦伸一方之尊慕,不必追赐扁额,以启祈请之端。”从之。
○开城留守宋光渊上疏,历陈山城〈大兴城。〉军务,本府民事,可以更革者,仍论祀典之未遑曰:“高丽太祖,统合三韩,宜有崇报,而官家未尝致酹,委之于残孙下户,非有功烈于民者祀之之义也。宜自本府,具春秋之享。”备局覆奏,于军务民事,无所施行。惟许祀典之请。
8月24日
编辑○己未,正言任元耉上疏曰:
殿下之心,无不一于正,而所用之物,亦莫非惟正之供,则物虽重于漆而数虽过于三斗,群臣惟当承奉之不暇,如使殿下之心,或不无丝毫之累,而所用之物,未免为玩好之归,则不特三斗之多,虽一勺之微,不宜轻用,又何必规规于减其半也哉。“
上优答之。
○正言任元耉、李喜茂论:“故相赵师锡,己巳之初,屏伏田野,及册封王世子,乃与他大臣在外者,同诣近郊而不敢径进者,以批旨中无入来之教故耳。经年之后,反以此为罪曰:‘退坐旁观,若无与于我。’又曰:‘偃息自如,略无所忌。’噫嘻甚矣!至若构成大狱,图漏勋籍云者,尤可见急于挤陷,而自归于诬罔也。终使礼遇大臣,流窜三年,饮恨而殁,请首论台官金汝键、李东根远窜。”上答曰:“赵师锡疏批,未有入来之教,则不参贺班,断无他意,伊时台章,大是抑勒,愍悼之念,未尝少弛,尔等所论,可谓公议不泯也。”即从之。
8月25日
编辑○庚申,弘文馆进《大明集礼》。先是,上命使校雠锓梓,而仍亲制序文以弁之,盖吉凶军宾嘉五礼也。
8月26日
编辑○辛酉,以金镇圭为献纳,梁圣揆、宋廷奎为持平,李三硕为弼善,金弘桢、沈极为掌令。
○掌令沈极引避曰:“臣前忝谏职,欲请还收李师命、洪致祥复官,而遂见递矣。继因吴道一疏,经幄诸臣,丑诋臣身,朴权曰:‘迹似承望。’韩圣佑曰:‘仰人口气,权之初欲同参,中变其说,是何道理?’圣佑白首迟暮之年,犹效此浮薄之习耶?翌日处置出之。后圣佑以司谏引避曰:‘臣所谓仰人口气者,盖以道一欲人人皆如此也。’非专指一人,而极反疑怒,岂极于师命复官之后,屡入台端,而未尝为此论?及道一疏出而始为之,故有歉于心而然耶?”
8月27日
编辑○壬戌,上驾至恭陵展省讫,仍谒顺陵。
8月28日
编辑○癸亥,上亲祀恭陵,仍还宫。
○正言宋廷奎引避曰:“圣上所以贷希载者,非谓其罪可恕,诚以关系既重,不宜手滑,故长虑却顾,屈法伸恩,不害为处变之权也。况两司交章论执,阅月逾时,其于守法之义,亦可以无歉。岂必一向强争,以伤大体,臣不可苟同此论,处置递之。”
8月29日
编辑○甲子,以徐宗泰为大司谏,李征明为执义,崔重泰为持平,李廷谦为校理。
○掌令金弘桢、持平梁圣揆论:“宋廷奎,营救希载,一则曰不宜手滑,一则曰以伤大体,蔑公议而玩国法,请罢职不叙。”不从。
○正言任元耉、李喜茂论:“前判官郑有征,奴事来善、义征辈,受其指嗾,专事抟噬,既论金庆咸之罪,又赞金廷说之狱,党恶害正,视为己任,况居官贪饕,贿赂公行?请远窜。”屡启,上谕之曰:“此非巨奸大憝,何必尽究?”后只命削夺官爵门外黜送。
○左议政朴世采扈驾谒陵,归至高阳,以病上疏乞免,仍不至。上批谕优厚,遣史官与之偕来。
8月30日
编辑○乙丑,以李三硕为献纳,李健命为副校理,李光著为司书。
九月
编辑9月1日
编辑○朔丙寅,御昼讲。
9月2日
编辑○丁卯,刿李寅烨为献纳,李三硕为弼善。
○御昼讲。承旨任弘望言:“故参判李选,有清操直节,而宋儒龙,谓宋时烈之穷凶极恶,皆由选之怂恿,遂至递窜,死于瘴疠,诚可哀愍,虽已复官,且将赐祭,而自上宜察其诬。”上乃命词臣,于赐祭之文,备加辨论。讲官李廷谦白上曰:“朴世采辅导君德,矜式士林,不可任其长往,愿殿下,益加诚礼,必使还朝。”上是之。
9月3日
编辑○戊辰,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议政南九万曰:“殿下既致左相于朝,而随驾在后,仍不至,可谓不幸。目今旧臣已淍尽,充位亦难,尹搢去已久矣。然何可一任其退?金昌协才望罕伦,而谓有先戒,欲遂自废,李畬方任筹司而亦不肯来,并宜勉出。”上纳之。户曹判书李世华言:“近者自宫中命进倭锡三百斤,北京锡五十斤,其产于倭者则已入,而独产于北京者,本无储,求之市民,聚闾阎器皿而来,此不可用也。上所命进,臣若督诸市民,必求尽纳,则臣负国大矣。愿殿下,不作无益,不求难得,益勉节俭之德。”上曰:“卿言至此,予岂不念?”九万曰:“今日闻有司之进规,诚可尚也。”承旨金构言:“岭南儒生安日履等上疏,请黜两臣从祀,政院斥而不奏,其言固乙亥〈指蔡振后等。〉以后邪论之緖馀也。”上曰:“予深悔已往,今已复享,日履等肆然投疏,计在荧惑,边远定配。”构退而启曰:“远配之罪,非比停举薄罚,宜入览其疏而处之。”上曰:“此非暗昧难知者,其勿纳之。”
○设鞫厅于义禁府,鞫康晩泰。
9月4日
编辑○己巳,流星出北斗星上。
○御昼讲。
○以金昌协为承旨。
9月5日
编辑○庚午,左议政朴世采又上疏乞免。上遣承旨勉谕,辞意隆重,命与偕来。
○全罗道生员吴斗炯上疏,请享宋时烈于砺山竹林书院。〈是院享赵光祖、李滉、李珥、成泽、金长生。〉上命该曹禀处。
9月6日
编辑○辛未,以徐文𥙿为承旨。
○馆学儒生李德邵等上疏,乞勉留朴世采曰:“以明人伦正王法,为第一义,痛坤圣之受诬而请讨之义,惓惓于辞表,闷义理之晦塞而救正之意,恳恳于奏对体国之诚,可质于神明,诛乱之意,无愧于春秋。”上奖纳之。
9月7日
编辑○壬申,时淑明公主诸子,将为主献寿。上闻之,命赐宴具,又宣酝赐乐,仿飨贞明公主故事。
○初掌令沈极,参请窜文撤之论,及上命拿撤,遂引避,言其失实状。献纳李寅烨处置出之,其辞曰:“只传前启,无可嫌。”至是,极又引避曰:“方以失实为嫌而处置,不言其是非,传前人之论,与自发之论,又何有异同哉?”上答曰:“论人失实,自应见递,而今乃请出,予亦知其糢糊也。”寅烨亦引避,玉堂处置,并递之。
9月8日
编辑○癸酉,流星出毕星上。
○校理李廷谦,副校理李健命,修撰金宇杭上箚,请勉留朴世采,上纳之。
○左议政朴世采又上疏乞免。上赐批,慰勉备至,且命将母以来。
9月9日
编辑○甲戌,以洪璛为掌令,李健命为献纳,宋相琦为应教。
○设三省鞫厅,按治高山私奴忠立、生〈生一人名。〉占山弑主之罪,正刑如法。
○判尹徐文重久在乡外,屡辞职名,至是,又上疏曰:
臣之当日疏本,搢绅之间,亦有目见者,旨意所在,已非暗昧,而不能见信于世,乃以浮薄之言,定其断案,加以不韪之罪,终为晦理悖伦之人。朝廷又不辨之,但责之曰:‘可出而仕。’臣之情迹,其亦穷蹙矣。“
答以卿之心事,断断无他。
9月10日
编辑○乙亥,左议政朴世采又上疏,乞归省老母。问其寒温,仍告恩赠于家庙然后,更量疾病,使当趋朝,上赐批,许其毕伸情礼,与近侍偕还。
9月11日
编辑○丙子,时行别试,初试举人多不能及时纳卷,夜已深矣。试官使之退去,举人辈遂怒而投石以诟之,吏隶有中其面见血者,大司谏徐宗泰,方监试事,欲核之,则举人辈,遂排门逸去,不去者只二十馀耳。于是,并罚以停举,未及毕试。宗泰与试官议曰:‘停举者,未必实犯其罪。’乃释之,至是,领议政南九万斥其不深治。宗泰引嫌去职。
○时鞫厅,问康晩泰以与韩构、任𡋛酬酢之言,晩泰对曰:“素不识构与𡋛之面,何由闻此言乎?闵章道胁之曰:‘汝预西人换局之谋,罪当死。’宜自上变,遂以构与𡋛之言言之,俺不肯听,及春间被鞫也,为死中求生之计,果以章道言为对,其所谓行赂换局,走獐拾兔者,俺实不知,每当刑讯,以问目读过,而不解文字之故,初不省觉耳。”鞫厅议曰:“章道已死,不可凭问,虽使如晩泰言,是诬构与𡋛也。况称不解文字者,尤为诈?”遂刑讯至四次,始曰:“援章道,果诬也,尝与韩重爀同行,至庇仁构所居。构曰:‘任𡋛望气言,海岛似有真人,甲乙之年,国内必乱,汝其往见𡋛。’俺见𡋛,𡋛曰:‘真人出陆,将往迎之。汝其出银货可也。’构又曰:‘先为换局则善矣。’遂拿构与𡋛而问之,皆言无是事,仍又面质,晩泰辞屈。”鞫厅议曰:“观晩泰之情状,春间受刑时所问之外,自发凶言,缕缕不已,及今再鞫,事机有异,故乃诿于已死之章道,而其计不得售,辄复归之于构、𡋛,欲掩其希功图生之迹,前后辞说,皆不分明,请更加讯。”上命严刑得情。至五次,始告曰:“初以换局事,逮于鞫狱,欲为图生之计,自做韩构、任𡋛海上真人之说,以冀时人之乐闻也。”遂放构、𡋛,以乱言诬告,斩晩泰,籍其家产。
9月13日
编辑○戊寅,以李寅炳为献纳,林泳为大司谏,徐宗泰为大司成,柳尚载为辅德,林濩为副校理。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时文殊山筑城已毕。南九万言:“专属于摠戎使,而使通津为摠戎管下,似可。”上欲移通津官,居于城中。兵曹判书尹趾善言:“其狭隘难容。”九万曰:“曾闻此山,患无水,既筑城,泉脉颇多,地固隘矣,然只设官居,亦一道,宜遣摠戎使往视。”上曰然。是后摠戎使李基夏,承命往视还言:“城中,只有二洞,其一又甚小,恐不可移官居,无已则先移仓库,仍设客舍,〈郡县所以待使命之所。〉以备他日驻跸,置民户于城外北偏可也。”趾善曰:“苟欲移官居,则何至不可容哉?城外地势平易,亦可使民住之。”九万曰:“故相赵师锡,欲筑此城,尹趾完之为御营大将也,亦有区画,今趾善以为可移官居,基夏以为不可移,未知谁言为得,而筑城本意,只为防敌人之压临,则不必广占地形,徒费事力也。苟欲坚守,则官居固宜移之。”上曰:“可,今年虽未及移,可从容为之。”九万曰:“初欲以此属摠戎使,或言既为护江华,则宜属江华。”上许江都句管。九万曰:“通津为山城主人,宜陞其邑号以重之。”上许陞县为府,择武臣阶通政者遣之,以为常式。备局以此事,问于江华留守闵镇周,镇周言:“江华句管甚多,不可复摠此城。”九万请:“军门掌器械,江华主粮饷,而使通津府使,听其指挥,为措置之术。”上从之。其后议论不决,空城兀然,终无一民之居,一物之贮,识者叹之。九万曰:“日者朴万鼎上疏,请待禧嫔以异礼,且别揭宫号,其言极未安。臣造朝之初,右相贻书于臣,与万鼎言相近,而其意盖谓朝家新有废置,群下之心,不能无疑虑耳。然臣谓若如前史,废处别宫,则或有供奉如法之事,而今禧嫔未尝独居,同在一宫之中,下王后一等,又加异礼则有并后匹尊之嫌,又何可别揭宫号乎?如此议论,若不痛绝,则人心危疑,国体损伤,宜使群下,不敢复言玆事。”上曰:“右相私书,未知如何,而万鼎言之于处分已定之后,殊甚不可。复有如此者,当论以重律,其布谕之。”趾善、九万言:“诸道武艺,以没技闻,而直赴殿试,皆为诈。”上命罢此法。九万言:“臣方领训局,军中有一人能善书,臣使差书字〈吏隶之号。〉之任。大将申汝哲,谓其人私图此任,即降为保人,汝哲苟以为不可则言之于臣,可也,而何为此举耶?相职弹压百僚,而受侮已甚,臣敢辞之。”上慰勉不许,仍命汝哲从重推考。九万曰:“臣固欲请汝哲之罪,而自咎不暇,有所不敢。自上虽斥退臣身,汝哲亦不可仍为大将,夫设军门都提举者,乃所以托不御之权也。大将凌蔑都提举如此,恐无以立体统耳。”上遂罢汝哲。谨按以相臣领诸军门,固所以托不御之权,有如九万所言者,然何尝使之私于卒伍,胁大将必听哉?终又怒其言之不售,辄请谴罢大将,反以纪纲为诿,可谓不识大体也。御营大将李世选言:“御营财力,竭于筑城,请铸钱以益之。”九万曰:“户曹常平厅铸钱,亦患多滥,更许军门实难,然财竭可念,限六朔铸之,为可。”上从之。
○备局荐徐文重为训炼大将。
9月14日
编辑○己卯,正言任元耉、李喜茂论:“申范华当庚申狱起,为贼所援,而以其有讥察之功,幸脱于刑戮,及己巳置对,仇视士类,謟附群奸,狐鼠之态,固不足诛,而至以讨逆之举,归之酿成,或谓欲杀南人,或谓无辜被祸,至以渠录勋,谓之以无功为有功,以不知为有知,与庚申供辞,大相违戾,请拿问定罪。”初喜茂欲勘以拿鞫。元耉不以为然。后以物议,皆引避,献纳李寅炳遂改以拿鞫处断,屡启乃从之。
○擢韩圣佑为承旨,权让为执义。
○时持平崔重泰自试院复命,以文撤事引避曰:“祭需既不及期,自本家探问,始为追送娼乐之游,是国忌前夕也。虽非讳日,尚犯斋戒,臣何尝误闻乎?处置出之。”玉堂李廷谦、金宇杭尝处置沈极。至是,上疏引咎曰:“重泰言为是,极无可递,臣等昏错甚矣。”上例报之。
9月15日
编辑○庚辰,正言任元耉上疏曰:
申汝哲之不听都提举之令,虽果有失,因一虮虱事,朝廷至于变色,两朝宿将,坐此谴罢,殿下所以用舍者,无乃近于置膝脱距耶?“
上批,谕其不然。
○弑主罪人忠立,恩津人也。将革其县,领议政南九万上箚曰:
州县有恶逆之人,则降其邑号,罢其守令,此历代律令之所无,而我朝《经国大典》,前后《续录》,俱未有此文,只见《舆地胜览》沿革,或因其民有功而陞之,或因其民有罪而革之,似是一时特命,非有定例也。中宗癸卯,安城有贼子,宪府请降号罢守,谏院斥以纷扰。上命弘文馆考故事,则唐贞观中戴州,民犯十恶,有劾其刺史贾嵩者,太宗曰:‘尧不能化其子,柳下惠不能化其弟,况刺史之于州民乎?仍不听。’中宗然其言,不许。宣祖朝,安东有弑逆者,台谏又有此请,筵臣柳希春,引中宗朝事,力争之。先王朝癸卯,大臣刑官,皆以此为非法。“又曰:”胎生之邑,尤不可宜用所居之地,然只论犯纲常而未尝论犯逆耳。庚申治逆,反用胎生邑,前后矛盾,莫或是正,此法既是虚文,而牧府守令,皆得降为监,惟监无可降,故革之,属于傍近之官,其弊滋甚,恐非今日所必遵之规也。如或以人伦大变,不可视以为常,则令以上皆降,而监班次于诸县之下,是礼穷于制之意,而亦足以使邑人知耻也。
答以议于诸大臣。议有互异。上从九万言施行。恩津得不革,只序于诸县之下,县监亦不罢,仍为后式。
9月18日
编辑○癸未,成均馆追行九日课制,南就明为首,命赐及第。
○以兪集一为献纳。
○王世子微有违豫之候,累日停筵,弼善李三硕,司书李光著上疏,陈劝学之意,上嘉纳之。
9月19日
编辑○甲申,电。月入东井星。
○司谏金盛迪诣台言:“南九万所使为训局书字之任者,小卒也。罪当诛,仍欲论之。”正言李喜茂不肯从,引避曰:“其人尽有罪,大将既降黜之,相臣又觉其瞒,已杖之,何必诛乎?”盛迪继以为嫌曰:“体统不严,大将不从相臣之令,小卒能使相臣为言,遂至于相臣受侮,大将见罢,终为国家羞,此宜斩其卒,以示军中,不意僚议如此也。”正言任元耉亦避退,其言与喜茂同。宪府处置,出喜茂、元耉而递盛迪,盖以诛之则为过也。
9月20日
编辑○乙酉,忠清道结城县雷。
○淑仪崔氏生王子,例设护产厅,上赏厅中,宦侍医官以内厩马。右议政尹趾完闻之,上箚陈曰:“国朝故事,臣不敢知,自孝宗朝,近亲仪宾将臣之外,未尝闻得赐内厩马者,夫岂宦侍医官所敢受者哉?近观恩典,不少靳惜,此事尤为僭,愿殿下戒之。”上赐批奖谕。趾完入朝言议,亏坏大节,然谏进漆赐马二事,能得相臣之体。
○忠清道进士李世彦等,请享宋时烈于文义县鲁峰书院。〈是院本享宋麟寿、郑磏、宋浚吉。〉上命该曹禀处。
9月21日
编辑○丙戌,夜雷电雨雹。忠清道结城县雷,开城府雷电且雹。
○掌令洪璛论:“金锡胄为宗社讨贼,而失志馀党,构捏报复,靡不用极,勒成无告妇人之罪案,并与李师命之寡妻孤儿,窜于炎徼绝裔,此由于闵就道之阴狠惨刻,首发台论也,请极边远窜。”累启,始命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后从之。初配宣川,以曾经本道方伯,弊端甚多。李秀彦白上,移于吉州,盖就道,实论窜锡胄妻及师命妻,而师命稚子,是成瓘所首论,非就道之言也。璛久乃闻之,引嫌去职。
○禁府以领议政南九万袖箚所论韩重爀、崔格、李时桧事,并加逮问,重爀等皆抵赖不自服。禁府乃奏以重爀,与李时棹相亲,固不可容贷,惟在上裁。格、时桧不可不究问。上命议处。禁府议曰:“格、时桧严加刑讯,重爀极边定配,而待格等事竟,始发遣之,旋改极边为绝岛。”上皆允之。
9月22日
编辑○丁亥,右议政尹趾完引疾,至二十四告。上遣承旨,勉谕甚挚。
○领议政南九万以金盛迪避辞,上疏乞释位。上遣承旨优答之。
○社稷神室,岁久倾侧,左议政朴世采,方领本署事,为言之,遂议于大臣,有改建之命,遂设都监,以董其役。
9月23日
编辑○戊子,木星犯轩辕南大星,月晕回木星。
○右议政尹趾完上箚言:“臣尝乞以西枢留辇下,如是而后,庶可以收拾精神,尽其愚忠,兼以雷电之变,愿赐策免,仍论己巳一番人,逞憾报怨,至所谓卿宰疏而极矣。然疏中诸人,罪止削黜,以其不可尽窜故也。其后台谏,以他事论窜者甚多,过于卿宰疏诸人,而又无首发胁从之别,此宜缓治之,与削黜同科,且权大运罪固难恕,而其时待罪之疏,语有可尚,群奸戕害之计,亦颇崖异,其不能自拔者,是昏耗之致也。年过八十,馀日无多,乞命放归田里,以卒任使之恩。”上赐批慰谕,且教曰:“箚末所陈,负犯既重,不可率尔处之,当与他大臣议处。”
9月24日
编辑○己丑,以李世白为工曹判书,任元耉为司谏,吕必容为持平,沈权为副修撰,金镇圭为副校理,金演为正言,特陞闵镇长为礼曹参判。
○领议政南九万又上箚辞职,仍以灾异引咎。上赐答批,勉谕甚隆。
9月25日
编辑○庚寅,遣李三硕、赵泰采于庆尚左右道,暗行廉问。
9月27日
编辑○壬辰,左议政朴世采上疏,因天谴,勉上以祗敬寅畏,仍乞策免,上将谕之。
○副司直金世翊受命试士于岭南,及归,上疏论本道事曰:“诸宫折受,公文谚书,大小州县,无不蔓及,夫诸宫每托以不入于量田而取之,然量田已六十年矣。昔之无主者,今皆有主,传其子孙,秪以不量之故,一朝失其地,则安得无冤乎?况山氓火而耕之,或二年或三年,辄皆去而之他,地部亦不能以恒赋论,而并归于折受之中,此尤前所未有也。河阳之民,尽力垦田,二百二十馀户,共主之。郑就道者,县人也。其子孙持一纸立案,〈无主之地,呈官为已有,其文曰立案。〉自谓就道所尝成之者,而卖于诸宫,内司之官,方到县中惟意收获,民皆失业,处处号哭,亦足伤心。臣耳目之外,必多有此患,愿殿下,一从前日受教〈戊辰大臣入奏定式。〉施行,格外折受,并还本主焉。且言社稷神室,改建有命,既乖尚静之义,且有非时之讥,百年旧制,未必遽坏,天灾孔棘,尤所当慎,宜有以徐之。”上答曰:“戊辰受教,定以职田,势所难行,而格外折受,并禁之。河阳之田,还赐民人,神室改建,不容少缓也。”
9月28日
编辑○癸巳,备局言:“今年霜雹,损稼特甚,沿海或旱或虫,其害不一。西北又大水,不可不许其灾。平安、咸镜、京畿、黄海、江原、忠清六道,禾稻木绵,有全不收者。庆尚、全罗道,谷虽稍熟,亦有大损处,则并命道臣敬差官,录于册以上。”上从之。
○正言李喜茂论:“武试不讲书,或不自辨其名,取之何益?请诸别科初试,亦讲书,凡军门试才,当得直赴者,并勿许。”上命该曹禀处,且教曰:“直赴之法,自仁祖朝,至今行之,不可改也。”后兵曹言:“别科讲书,将无以得膂力之士,不必定式。”上可之。
9月29日
编辑○甲午,黄海道长渊等地雷电。
○以金世翊为掌令,朴权为持平。
○御昼讲,知经筵朴泰尚言:“罢朝之后,燕闲之中,恐用工未尽,若或留心于远方异物,则尤为圣德之累,此不可不戒。”上嘉纳之。侍讲官宋相琦言:“太祖、太宗追上谥号及定宗庙号,不入于列圣志状中。”崔锡鼎、南九万请:“别纂一册以刊之,既得旨矣。己巳以后,寝而不行,今宜入梓。”上可之。又言:曾因儒疏,命议宋时烈之谥,而状未及成矣。“上曰:”道德表著,亦不待状,其速议之。“
冬十月
编辑10月1日
编辑○朔乙未,忠清道牙山等地雷。
○领议政南九万上箚曰:“韩重爀之狱,有三书。其一,重爀为李时桧代笔,寄其兄时棹者。有曰:‘庇仁韩承旨构,再遣人邀之,故方到京中,摠戎使甚款接之,与韩生员,〈重爀。〉多有相议,有妙理,幸甚幸甚。韩生员言,今番万无可虑。’其一,时棹答时桧书。有曰:‘韩生员银一百两,坚封以送,则可以充东报西,古语云以“陈平之大略,散千金,事顺矣。”况匹夫家乎?须与韩生员同览,仔细思之然后,告于韩承旨而更通之可也。’其一,重爀寄时棹书曰:‘君之久谪,实是吾辈不幸,自今秋后,得一好妙理,既无君,无路相议,故君之季氏,再遣人邀之,方与我同到京中,既见摠戎使,得其款接,自他路有奇奇之好消息,非但君之见释不远,吾辈亦当不久见入,喜何可言?今番不如前日之虚浪,望君勿虑。’观此三书,重爀聚银谋议之状,不待承款而可知。臣于袖箚,请鞫晩泰。而亦曰,格、时桧,既有诬上之罪,重爀则以其书札,论定其罪然后,私迳之疑永绝,清明之治可见,此出于沥血之诚耳。格、时桧,方自禁府,请用刑讯,独于重爀所以处之者,不能无疑。重爀今以好妙理,归之于筑堰,以奇奇好消息,归之于图放时棹之窜,以吾辈不久见入,归之于慰解时棹,以收聚银货,归之于虚无,〈重爀供对如此。〉饰辞抵赖,有不可掩。凡推问罪人,不以实对。则惟当请加刑讯,而金吾之遽请上裁。既非法例,终又径先拟律,勘以岛配,此在狱体,实涉未安。夫治重爀者,本欲为圣明解中外之疑惑,为坤圣明复位之正大,为士大夫洗千古之羞辱,古人所谓尊朝廷于日月之上之意也。到今治之止于此,则初不如不治之为愈,乞命该府,更问重爀,得情处分,且念重爀,固不足说,韩构年已老矣。官亦不卑,而以时棹书观之,谋害宗主,实在于构。噫!是诚何心哉?当坤宫退处私第,凡为臣子者,孰无叩心饮泣之诚,而此事只可待圣上一朝觉悟而已。何敢为聚银钻刺之计乎?其言虽似外托大义,其罪实归诬及圣躬,今若容贷此类,则从今继起者,有何惩戢哉?构当与重爀,同拿以问,而若以互诘父子,谓伤事体,则亦宜屏诸遐裔也。”答曰:“前日处分断自予心,明白正大,纵有不逞之徒,诬上之言,实无愧怍于中,而第以堂堂千乘之尊,而使彼辈,乃敢图议不敢议之事,良可痛心。箚辞明正,令禁府严鞫重爀,而构极边远窜。”
○正言金演上疏言:“湖南诸宫折受之弊,如金世翊所论且言也。部之税二十斗,而诸宫之税为四十斗,此外需索又多端,小民无所赴愬。珍山最褊小,而折受至于五处,他可知也。皇朝末年,宫庄遍天下,终致倾覆之祸,今若不罢此举,则臣恐国随而危也。”上命该司,参酌禀处。
○益山生员金五一上疏言:“当庆基殿之始创也,议立丰碑,以颂功德,石既具矣。而适国家多事,遂埋于殿门之外,愿命刻而树之。”上命该曹禀处。
○御昼讲。
10月2日
编辑○丙申,夜雷电。
10月3日
编辑○丁酉,江华府雷震。
○御昼讲,掌令金世翊、正言李喜茂同侍,世翊论:“沈檀,为京畿观察使时,买田于延曙驿,后将为墓地,撤移民居,斫去树木,多设虚冢,将空一村,且此是仁祖潜邸时别墅旧墟,而无所顾惮,放纵甚矣,请罢职。宫庄折受,既有禁令,则如北伯阃帅守令,筑堰掘浦,营置私庄,为害民间者,亦不可不重究,请随其现发而治之。己巳以后,屠牛之禁,放弛极矣。无赖之徒,凭依士夫家,公然犯法,请嘱免赎,弊习滋甚,今后事发,必罪家长,免赎者依律定配。”上皆从之。喜茂论:辛未春,李义征既嗾台官,流窜十人,以金廷说,曾为国舅幕裨,故必欲百计构诬,贻祸于不敢言之地,乃使宋道成者,诱柳自三证成诬狱,自三不肯从道成,遂以自三所不言者,告于义征,及自三置对,与道成所告不相符,而犹不拿道成,及特教之下,始拿之。一次面质,语多相左,而又汲汲放送。义征等前后罪恶,论以极律。而道成尚偃息自在,请拿鞫处断。“从之。
○礼曹参判闵镇长上疏曰:“奸凶之党,始嗾纬汉,投疏试上意,谓于朝夕,当有非常之举,潜谋显言,思所以先去先臣,而犹不欲冒忌器之嫌,犯动摇之名,以取蔑义悖伦之罪,及至处分大定,乃假手于庚申党逆之家,使之挺身攘臂,以为托公报私之地,于是一二岭人,奉承旨意,倡为栫棘之议,继发加律之请,噫!方当己巳之夏,举国臣民,莫不奔走冤呼,皆以为苟有臣子分义者,终身不敢谋其奴隶,非但不敢抑,有所不忍故耳。举国之人,皆不敢为,而此人乃敢为之,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夫体府一节,为庚申之狱大关捩,乍请还罢,乍罢复设,其间情状,十分可疑,执迹而论,无非自作,而此人仇视国家,怨毒莫售,移之按治之人,欲遂必报之计,况自以玉堂之长,威胁两司,期会阁门,欲为请对,疑惑天心,而卒之两司不从而罢,又驱率同道无赖之辈,傔带痴呆可笑之人,或称儒生,使之连章伏阙,或称儒贤,使之争以去就,欲以张大形势,胁持君父,其纵恣簸弄,何至此极?先臣受诬之状,已有台启之所明辨,圣上之所洞烛,而在臣私义,岂敢复厕于搢绅之列哉?”答曰:“李聃命之奸凶情态,如见其肺肝,先卿被诬,及今伸雪,卿岂有可嫌哉?”
○司谏任元耉上疏曰:
右议政尹趾完,方为殿下之所倚毗,则是宜不顾一身之祸福,惟念国家之大义,而其所持论,率多苟且,又请释权大运。噫!当坤殿之出宫也,大运身为首相,职在匡弼,苟能倡率百僚,以死力争,则以殿下之明圣,庶几有回天之望,而不此之为,强为引避,不参廷请,其视坤殿之废黜,有同逆旅之过客,而意在塞责,构呈一箚,其曰:‘处之别宫,使得自怨自艾者。’其心所在,断然可知。罪止流窜,亦云宽典,而今大臣,反谓之可尚。殿下于此,所当辞而辟之,明示好恶,而乃以大臣之故,不欲轻加是非,伏愿殿下,凡于章奏,如有类此者,一切严斥,以明义理,以正人心。
上答曰:“权大运负犯之重,予岂不知?予意非出于必欲放释,而右相心事,断断无他,则祸福之说,勒加于大臣,良可异也。”
○左副承旨金昌协上疏曰:
臣闻君子立朝,必行其志,忠臣事君,当致其命,如其未也,则如勿仕,若乃俯仰瞻顾,屈曲趋避,只为苟禄而便身,则其为明主之弃而治世之羞也,无甚焉矣。臣于此一义,窃有所受,曾祖臣尚宪,最严阴阳淑慝之辨,力主彰善瘅恶之论,终始不变,几死幸免。先臣寿恒,当庚申改纪,独以范纯仁阴为自全之计者为戒,一心循国,无少回挠,卒陷于极祸,故臣常谓人臣立朝事君,惟有此道理,利害祸福非所顾问矣。乃今窃观于朝廷论议士夫趋向,则似与大异,臣于是时,欲以家庭所学,行于其间,则必将枘凿矛盾而不相合矣。况臣前后陈情,不啻详悉?匹夫之志,有不可夺,惟冀殿下哀矜。“上即递之。初南九万之赴朝也,昌协移书戒之曰:”窃谓为今之计者,当以死生祸福,倚阁一边,目中惟见得一个道理,直截分明,舍命做去,无毫发顾瞻计较之私,参错于其间然后,国事可做,人心可服矣。今则不然,所谓一队士类者,大抵皆出于风霜霆霹之馀,摧剥销铄,魄夺心死,无复有正直刚锐之气,而又重以日后反复之虑,故论议之间,专务媕婀,以保养奸凶,为能事,以爱惜身家,为长策,而台阁之上,媮靡尤甚,凡系讨罪惩恶之举,皆欲委之于君上,而不肯以身担当而为之说曰:‘治之以不治,将以愧其心也。’其或迫于公议而论逐一二人,则亦必委曲回互,苟且灭裂,殆不成言议,殆不成罪名,而犹惧仇怨之归已也,则辄敢公诵于人曰:‘此人,吾所亲也,窜逐可惜。’又曰:‘此事吾不欲,而僚议强之也。’欲以是自媚于凶徒,而觊免于异日之祸,其俯仰前却,畏怯缩恧之态,令人羞愧,令人愤懑,亦令人哀痛,呜呼!人心之不正,士气之不竞,至于此极,脱国家不幸有变故,则其有能捐躯循国,伏节而死义者乎?此其忧,不但在于讨罪之不严而已。且以讨罪之义言之,彼群凶辈,自作之孽,固已昭布于一世人之耳目,而其间或有一二藏形匿影,不犯手势,阴逞其胸臆,而情状透露,自不可掩者。闾巷远方之人,虽妇孺走卒,莫不戟手相指,肆口愤骂,以为必不可赦。盖人情之所同愤,即天讨之所必加也。书曰:‘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古之圣人,岂其不足于好生之仁,不杀之武哉?惟天讨之所必加,奉而行之,不敢以已意,有所轻重焉耳。今也不明此义,而于其罪恶之贯盈,负犯之至重者,一切宽恕容护,务从轻典,外自托于失不经之义,而阴以济其虑后患之私,此与古圣人奉行天讨之意,一何背盭之甚哉?以此街巷草野之间,人心愤郁,公议沸腾,不可沮遏。而奸凶之徒,方且拊手称庆,阴长其气势而无复有畏惮之心,他日之患,庸有极哉?阁下不在其位则已,既已进而立乎庙堂之上,则中外四方之责,皆归于阁下,阁下其可不汲汲焉思所以救之乎?愚愿阁下,一心直道,毅然主持,惟以司马公所谓:‘天若祚宋,必无是事者为心。’而朱夫子所讥范忠宣阴为后日自全之计者,为至戒,则必能有以振起士大夫之气,一洗其陷溺之污,而天讨得以肆行,奸凶咸伏其辜,而世道国事,庶乎其有赖矣。夫以阁下刚方之资,贞固之操,其于任此责办此事,宜无难者,而抑愚尝得奉教于下执事久矣。窃恐思虑过于精详慎密,论议主于委曲平章,以此而施之今日,或者未有以大振士大夫消沮之气,而反与之同流,未有以痛惩群小人奸凶之罪,而反有以增其气,此昌协之所不能无虑者,故辄敢忘其潜越而毕其说焉。然以昌协之有至怨深仇于彼,而其说如此,则虽以执事之明,亦或意其出于一己之私而未甚见察也。然彼辈之积恶稔凶,如非得罪于一国之公议而莫逃于三尺之王法,则昌协虽欲以己之私,逞其报复,其如公议之不允,王法之难骫,何哉?而乃敢以颊舌文字,怂恿执事,而冀幸其得售乎?虽然先人之祸,亦岂独一家之事哉?自古奸凶之戕害忠贤,椓伤国脉,如己卯之衮、贞,乙巳之芑磁百龄辈,虽千百载之下,人皆扼腕痛心,思欲寝皮而食肉,痛恨于当时之失刑,此实天下万世之公议,而非止一家之私怨也。今此先人之祸,不识论者,以为与己卯。乙巳何如?而若以为有所差殊,不可比同,则固无可言者。不然,则今日凶徒,岂非昔日之衮、贞、芑、磁、百龄辈?而在前代则恨其失刑,在今日则不欲深治,此果可谓得夫好恶之正而合于天下万世之公议乎?明公若以先人之祸,为有以自取而不可与己卯。乙巳比,则昌协当屏伏穷山,缄口结舌,隐忍泯默,以没其身,而不复有望于当世矣。不然,则衮、贞、芑、磁、百龄之罪,其治与不治,此朝廷之事,明公之责也。“九万不肯听。凡于讨罪正法之论,一与昌协之言相反。朝臣之视九万为去就者,靡然从之。先是,庚申更化之后,年少之辈,为祸福所挠夺,始既立帜于始寿,中又为黯命坚报仇,至于伸桢之言,发于其党之口,其终也,又阴与杭表里,以致坤极之倾圮,是以,凶党得志之后,废后翻逆,如建瓴然,由其造始已郞当,故后之犯手为易也。朴世采初以少辈为清论而许之,及见其末后归趣,甚不光鲜,颇怀持贰之意。宋时烈之被祸也,哀伤甚至,为之加麻。尹拯闻之,以书诟责,因此两门,相与不平。至是,九万当国,专事扶翼张氏。拯又意见乖谬,引古左右皇后例,两尊而并称之,闻者骇之。九万之复位为欣,降位为戚之言,亦可见其怀二心于坤圣也。于是,世采门客之稍有公心者,始大背贰,合士类为一,而与九万、拯党角立,九万既曲护希载,而又于群凶之罪犯彰著者,率皆容覆,不思所以惩讨,故昌协之言如此。盖九万一队人之保养凶丑,不欲穷核者,非特媚悦南人,亦有深意在焉。当仁祖末年,逆臣自点,倚赵贼为恶,孝庙虽在储位,百计摇撼,谋欲立赵出王子,内外翕赩,权势鸱张,一种嗜利无耻之徒,皆附之,即所谓洛党也。及孝庙嗣服,金尚宪、金集、宋时烈、宋浚吉诸贤当朝,共张清议,斥退自点,弹治其党与有差,其党怨之诉尚宪等于虏,遂有八敕之来,未几,自点与赵贼,谋逆伏法。党魁申冕,亦杖死。馀党皆散落,改换头面,以媚于士类。士类待之,不能无间,颇内不自得,及有尼尹之隙,以为渊薮可依,遂投入于此,打成一片,今之所谓少论,大抵洛党还魂也。且杭即上所云谋欲立者之子,素怀非望,而少论既为其援,进中闱之逊,又由其作弄复位之后,若穷极治之,则杭之逆状,与渠辈阴结之事,将毕露无馀,少论安得以尽其法乎?此其理势之所必然也。况昌协,即尚宪之曾孙也?其父寿恒之见嫉少辈,兼亦以嗛尚宪之故,则昌协之言,尤何以动其一毛乎?其源流来历,自有不可讳者矣。
○右议政尹趾完,以任元耉疏,引嫌出城。上遣承旨谕之曰:“卿之所陈,寔出有怀无隐,而情外侵逼,致此狼狈,爻象不佳,言念国事,不觉愕然。卿其幡然入来,以副虚伫之望。”
10月4日
编辑○戊戌,以金洪福为承旨,李健命为校理,金盛迪为舍人。
○御昼讲,时左议政朴世采还朝同侍。上,讲至酗于酒曰:“酒之为害,人臣亦所当戒也。居内职,崇饮必废事,外职为尤甚,今日臣僚,宜加警省也。”世采仍乞解相职,以西枢时入前席。上慰勉不许。世采言:“臣所尝进册子,既命庙堂议处矣。然其网领条目,皆有本源来历,亦未易究,臣请更以册子或帖子,详陈之。”上曰可。又曰:“宦官文撤,为台谏所论,殿下疑其为冤,则只谕之以罪未明白,拿问核处可也。今乃特举祭需游观二事,先为之辨释,此于王政大体,窃恐有伤,愿殿下后必为戒。”上嘉纳之。知经筵柳尚运言:“司谏任元耉,斥尹趾完,持论苟且,动于祸福,此非就事论事,实攻心术本源,殊为过激。”世采言:“权大运之疏,虽未尽善,亦颇优于诸人,今虽被谪,或有惜之者,然己巳之事,责将谁归?曾未数月,直请放宥,恐非调剂之道。祸福之说,未必有深意,且台言固过中,惟在殿下警责台官,慰安大臣,善为裁处耳。”尚运及承旨李光夏共言:“宜辨其不然,而警责似为过。”上曰:“大臣之言,虽未恰当,本心无他,予已知之。”翌日世采上箚言:“更考大运之疏,反涉于承顺,则臣果失对,且所谓警责慰安者,是指今日批晓台官,遣近臣于大臣两事,而冀其终始善处,追闻物议颇致疑,非臣本意也。”上优答之。尚运言:“权瑎方窜,其母临没,戒其家人曰:‘其勿盖棺。’虽过十年,必待瑎至。瑎罪固重,其情可悲。”世采曰:“瑎尝预论宋时烈固难遽释,然用申命圭、尹世纪、李彦纯已行之例,只许其归葬,似无不可。”上从之。
○承旨以上旨,谕右议政尹趾完,趾完只申待罪之意。上复遣承旨勉谕,前后凡四反,而终不应命。
10月5日
编辑○己亥,御昼讲。
10月6日
编辑○庚子,御昼讲,因讲义,上申言酒之为祸。检讨官郑澔曰:“户曹判书李世华,刑曹判书李秀彦,皆有才望,而崇饮恐伤生。”上曰:“两臣朝家所倚重,其戒之。”
○全罗道生员朴碖上疏,辨文清公郑澈惨被构诬状。上优答之。
10月7日
编辑○辛丑,校理李健命上疏曰:
灾异之作,叠见层出,纪纲颓废,民生困悴,党祸相仍,邪正互斥,朝廷者,上有公卿大夫,下有百执事,等威甚明,体统不紊,而今也用舍太遽,刑戮随至,官府之居,如处传舍,金紫之贵,视若刀钜,名位安得以不轻,众庶安得以不侮哉?君之于臣,疑则勿任,任则勿疑,必使情志流通,诚意交孚然后,智者殚其虑,勇者竭其力。而今也民无固志,士无恒心,在外之人,以深藏为智,在朝之臣,以循默为计,取容于当世,图免于后时,其身之不自谋,何暇担当国事,挽回世道哉?坤位复正,大义斯明,社稷灵长,终必赖之。然王章不严,国纲解纽,原恕之论,径发于前,惩讨之法,不行于后,至使恶逆,偃息于覆载之间,将何以有辞于天下万世乎?向者群壬,包藏祸心,鱼肉搢绅,而贼魁之主张其谋者,亦逭天诛,然则甫节之芟刈党人,全忠之屠戮清流,亦有可恕耶?况自做西门外之说,谋害不敢害之地,则容贷之议,臣实未晓,过于疑忧而私恩伸,务于宽大而王法屈,殿下所以扶义理明好恶者,有懈于初,而顾瞻依附之徒,接迹而起矣。愿圣上,反顾惕虑,使国法得行,岂不休哉?日昨谏臣之疏,义理明白,大臣曰是,谏官曰非,可否相济,而以警责言者,为慰安大臣之具,则臣恐大臣之意,转益不安,而言语杜塞,自今日始也。国势如人之经大病,最是贪饕之风,大小成习,内外同然。顷日大臣,以按廉诸道为请,且有考其递代文簿之议,则辇下诸军门财货之藏,必须先使阅实,可为澄本治末之道,庆德宫营缉,役逾两岁,妃嫔第宅,价溢数千,此皆得已而不已者也。汉明帝之言曰:‘朕子岂得与先帝子比?皆令半之。’今殿下,必以先朝大君之宅,归之于妃嫔,〈时买绫原大君旧宅,为崔淑仪之第。〉或未深思耶?且主家赐宴,出于圣上敦亲之意,而当此遇灾有费之时,乃有丰亨豫大之举,所谓敬天者,恐不如是,锡与之物,虽不可还,宣酝赐乐,亦宜停止。“
答曰:”忠爱之诚,予甚嘉尚,当初酌处,意有所在。大臣之奏,非是警责言者,而曰是曰非之说,未知其恰当也。噫!贵主高年,盛筵难再,宣酝赐乐,亦所以侈恩光也,乌可废乎?“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议政南九万曰:“尹趾完每忧朝廷翻覆,出于党论,必欲打破,其意固好,臣已知之,然请释权大运则实为非,大运为首相,当大事不能匡救,疏辞又不快。夫李万元、李后定尚能为之言大运则如此,本不当为原恕之论,况窜谪未久者乎?但谏臣,不谅趾完为国之诚,论其心术,平生亦不为是。谏臣虽不可罪之,是非则宜辨之,近日勉谕趾完虽至,圣上曾不明白开释,何以复入乎?”上纳之。正言金演论:“辛未年间,讥察大行,训局把摠张万春等,以四岁稚儿揭竿之纸,〈誊铨注而已作故纸者。〉上告宋庚戌者,拷掠而死,贪功乐祸,陷人不测,不可置辈下,万春已远谪矣。同事者训炼判官柳荣征、柳东起,折冲南彦哲出身元缔武兼柳重栽,哨官元一会,请并配远地。”上命考禁府文书禀处。禁府言:“万春、荣征固上告,而东起等五人,以不告远谪,今不当论。”上可之。演引避曰:“臣亦取见狱案而论之矣。初庚戌者,取其纸而嚼之。东起等目送万春、荣征,告于捕盗厅,及其质问,又证成之。按始者之论以不告,盖欲免其诬告耳。况不告之人,止于编配,罪律相反,岂非可疑乎?处置出之。”
○上遣承旨,谕右议政尹趾完,辞旨甚厚,有曰:“卿持论公正,绝无偏系,日昨箚辞,虽未深思,本心为国,宁有计较?台臣致疑于心术,肆然侵斥,略不顾藉,良可骇然。仍命与承旨速入城中。”趾完辞不应命。又勉谕之。
10月8日
编辑○壬寅,忠清道雷电。
○以李善漙为承旨,金宇杭为弼善。
○御昼讲,左议政朴世采同侍言:“自八月续有雷电之异,诸路状闻,亦不绝,此岂细忧哉?或求言四方,或延访公卿,故事然也。愿殿下,先懋修省之实,仍下备忘,示上下交修之意,在廷臣僚,岂不奉承乎?”上曰:“予当罪已求言。”世采曰:“书院与乡祠异,而勿论其人如何,皆称书院,请赐额。大为郡县之弊,宜有裁量,且禁非大名贤而叠设者。”上可之。特进官金镇龟言:“金锡胄竭力讨贼而为奸凶所诬,宜用李尚真例祭之。”上曰:“予亦有此意,其遣近侍赐祭。”又言:“己巳反吴始寿之狱,诸译被鞫,不贰其辞。金起门得不死,今赦其窜,亦已还职,惟卞尔辅,死于拷掠。又被吴尚游磔尸之祸,宜视起门例还职。李𦸲见江华投书,报于金锡胄,顾有何罪?而以其为锡胄所亲,故其时朝议,置之酷刑。及己巳,又夺所复之爵,此不可不追还前命。”上并从之。承旨金洪福言:“郑济先罪大,而然在谪十年,母死父又老,年过七十,宜赐时月之暇,使之归哭母坟,仍视其父。”上询世采。世采曰:“济先子屡上言,勿论狱情如何,情理固恻然。”上遂可洪福之言。侍读官李健命言:“畿民困于郡县除役之弊,盖田税大同之外,出薪刍雉鸡冰以供之,例也。其以油蜜纸鱼代之者曰:‘除役。’除役稍便,故吏民互为利,不除役者为最困,宜禁之。”上命庙堂禀处,遂罢之。
○初平安道江边诸郡府,皆为独镇,以江界之满浦为左继援将,昌城之昌洲为右继援将,其后改之以营将之号。观察使闵就道,兵使睦林奇,请以两府分兼左右防御使。至是,兵使柳之发状言:“一道不可置四防御使。”备局覆奏,遂仍营将之号。
10月9日
编辑○癸卯,全罗道雷电。
○上下备忘记曰:“藐予小子,叨承祖宗之丕緖,临乎兆民之上者,二十年于玆,恐坠付畀之重,夙夜祗栗,罔敢或忽,而只缘无德政多乖舛,以言乎朝著则忠邪莫辨,翻覆相仍,今虽悔悟,化理更张,而委靡之势,日甚一日,若何以挽回耶?以言乎生民则轸恤之意,非不切矣。泽不下究,怨咨朋兴,瓦解之形,迫在朝夕,若何以拯救耶?呜呼!国计民虞,到此地头,譬如大病之人,气血耗竭,兪扁之技,亦末如之何。乃者时候失常,雷电之变,频作于纯阴闭藏之月,而烨烨虩虩,不宁不令。呜呼!天之降灾祥,各以类应,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人事之失于下而谪见于上,然则今日召灾,岂无所以?或者对越有所未至而怠胜敬欤?此心有所系着而私胜公欤?骫骳成风而狂戆之论莫闻欤?野有遗贤而缁衣之诚未笃欤?俗多侈靡而伤财者众欤?刑狱多滞而抱冤者多欤?是何皇天之疾威至此乎?呜呼!君之事天,犹子之事父,父之容色,少有不豫,为人子者,但当咎责之不暇。自古人主,遇灾而戒慎则安,轻忽则危,敬肆之间,吉凶立判。予当益思尽修省之方,而其可无求助敕励之道乎?承旨代予草教,宜自政府,广求直言,君德之阙遗,朝政之得失,生民之利病,悉陈无隐,言虽不中,予不罪焉。呜呼咨尔大小臣僚!自乃祖乃父,世笃忠贞,遭玆岌嶪之秋,勿谓不足与有为而弃子,必须乃心王室,奉法率职,少答天谴。”政院请以上旨,布于中外。再启始允之。
○下教曰:“光城府院君炳几协谟,功存社稷,而曩者奸壬,诬及泉壤,事之痛惋,其孰甚焉?今当复勋颁轴,感悼冞增,无以为心,其命该曹,特遣近臣致祭,以表予意。”
○上使承旨,三谕右议政尹趾完,敦勉备至。
10月10日
编辑○甲辰,特擢金构为刑曹参判,以闵镇厚为修撰,金镇龟为都承旨,尹以道、洪受瀗为承旨。
10月11日
编辑○乙巳,以李征明为司谏,金灏为掌令,赐宣祖朝战亡臣赠领议政高因厚谥毅烈。仁祖朝靖社功臣菁川君柳舜翼谥忠靖。
○上复使承旨,谕右议政尹趾完,勉出愈勤。
10月12日
编辑○丙午,夜流星出河鼓星上。
○上御仁政殿,颁追复保社功臣教书轴,仍颁教于中外,其文曰,
王若曰:“巧言能眩是非,终有一定之天理,大经必明功罪,宁容久紊于王章?肆复畴封,略示源委。往在己庚之岁,爰有凶孽之萌。始则近戚怙思,觊觎非望。终焉柄臣树党,荫养邪谋。隐然布置之已成,澟乎祸变之垂发。赖我肺腑之硕辅,共怀宗社之深忧。前后指授之方,罔不投机悬合。左右耳目之属,咸能先事诇知。遂翦除其逆魁,庸保乂于王室。酬劳报德,自是有国之恒规。锡号赐田,盖将传后而勿替。不幸元勋之继逝,乃致彼谗之恣行。执疑似之端,而初若指称狱滥。逞诪张之计,而公然斥谓邦诬。输情伏法之徒,并归曲贷之地。籍财随坐之律,反施同盟之家。惟后来为贼报复之此心,即当时背公缔构之本态。良由寡昧,坐受蔽欺。孤嫠播迁,冤莫雪于泉壤。血肉狼藉,祸特惨于桁杨。王府之彝宪废隳,国人之舆情愤郁。虽丹书铁券之可毁,事迹具存。而泰山黄河之未渝,誓言尚固。故当更张之日,深输悔悟之衷。明春秋无将之诛,分轻重而瘅恶。修锺鼎不刊之典,叙等级而纪功。茅土加名,仍旧贯于汤沐。云台画像,宛生面于丹青。幽枉毕伸,神人胥快。至若凶丑之情节,曁夫诸臣之忠勤。既有颁轴而详论,玆不叠床而备载。於戏!天地否而终泰,六载于今。风云感而相从,九原云邀。惜不令复见于嘉会,予所以倍切于怆怀。爰及子孙,式推延世之赏典。与共休戚,宜殚许国之忱诚。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大提学朴泰尚制进〉 ○上又使承旨,谕右议政尹趾完,示以必欲复致之意。
○吏曹参判尹拯因县道,复申病状。上始许递免,降谕勤挚,勉其上来。
10月13日
编辑○丁未,以徐文重为刑曹判书,宋光渊为吏曹参判。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南九万曰:“尹趾完屡蒙勉谕,恩礼甚挚,但其心事,自上知之。如台臣所言,则速赐处分可也。如其不然,以台臣之疏,实不知卿本心之意,委曲开释,则可以暴其情,盖朝廷之上,翻覆频数,人皆以日后事为言。苟如是,谁敢开口?臣谓不可使此论得行。”朴世采继言趾完批旨,有未尽。“上纳之。世采又以灾异,陈戒缕缕,仍言全尚科举之弊。上奖之以激切。又言:”郑载禧当勉其还朝。金时杰不可久置塞外。“盖时杰,方以评事,在北边故也。九万继言时杰事。上曰:”行当召之。“司谏李征明言:”臣谪黑山岛,其民多不行三年丧,期而除之,且不葬其亲,白骨委积,已成风俗,宜加晓谕。“上命申戒之。掌令金灏论:”坤殿出宫时,备忘未安之教,宜命政院,取考日记并筵中圣教,可改者而删之,以彰示于中外。“从之。承旨金洪福言:”备忘固可追改,注书记事,恐不当改。“九万曰:”古人云:‘人谁无过?改过为大。’今日臣民,咸仰圣德,如日月之更,己巳命令,虽有未安处,一倂删之,似为不可。“世采曰:”前日之事,尽没其实,千古史官,初何有记事之法乎?且初无过误,岂有今日盛德事乎?“校理金镇圭亦以大臣言为是。上遂寝成命。灏又论:”忠清兵马使申益恬,謟事权门,贪饕无厌之状,请罢职不叙。“上不听。屡启,命先罢后推。后上教于筵中曰:”近者台议论武臣辄曰:‘謟事权门。’其劾申益恬也,亦然。夫武臣之出入当路,本非异事,何必咎之?“承旨金洪福等,仍为益恬言其冤。上然之。镇圭言:”故相郑澈为宣祖朝名臣,顷上拜陵路,问其墓,墓虽已迁,宜循近日赐祭例施行。“九万曰:”儒臣言诚是。“上允之。
○右议政尹趾完上疏乞免。上优批勉谕,几至十行,有曰:“任元耉若曰:‘负犯既重,原恕太遽。’则卿亦无辞?今乃指斥心术隐微之地,是诚何心哉?卿深恶朋党之祸,切戒偏系之私,存诸心者如斯,故发于章奏者,亦不外是,耿耿丹忱,可质神明,乃以祸福之说,勒加大臣,句断平生,从古以来,安有如许道理?”
10月14日
编辑○戊申,御昼讲。
10月15日
编辑○己酉,以金宇杭为司谏,李秀彦为判尹。
10月16日
编辑○庚戌,应教宋相琦,校理李廷谦、李健命,修撰郑澔,副修撰南正重,应旨上箚,一曰立圣志,二曰勤圣学,三曰隆辅养,四曰慎用舍,五曰明伦法,六曰戒浮华,七曰崇节俭,八曰纳谏诤,九曰祛偏私,十曰固边圉,十一曰恤民隐,十二曰敬天怒。其论用舍有曰:“我国偏党,始虽出于一代士类中人。至于今日,与前不侔,若复强欲保合,则义理有不然者,外托公论而阴济其私者有之,内实包藏而阳示良朴者有之,一有不察,或至柄用,则毒流邦家,害及生民,至是而悔之,亦何补哉?殿下所以改纪者,灼见贤邪之分,有如黑白之别,而黜陟之耶?或比之齐、楚之得失,鲁、卫之兄弟,而姑为推迁耶?人君固贵纳污藏疾,而阴阳淑慝之分,不可不严,愿殿下戒之。末世人才,可谓眇然,寸长片善,亦皆有用。今此别荐之举,儒贤建白,庙堂裁定,则不无可用者,而铨注先后,惟视势地,则无其效矣。”其论伦法曰:“惇叙五典,谨守三尺,是列圣相承之大义。而殿下持难于两司之论,无或有违于祖宗相传之法,而少歉于伦纪再叙之义耶?”其论边圉有曰:“西关格于时势,专废军政,城池台隍,百不修一,北道天险虽固,人心已失委去之忧,良亦非细,宜饬政曹,择其守令,俾有以尽心国事,留意边备。至若参禁之严,固出于防患,而但北道穷民,舍此无以为生,去其命脉,欲其无怨,天下无是理也。宜限我境,任其往来,益慎把守,毋逾尺寸,则或不无少补,宜使庙堂,熟讲而处之。东莱、釜山之毁垣残堞,稍加增修,以备敌人觇国之患可也。”其论民隐有曰:“宫庄之弊,不可不改。其所滥收者,未必尽入于宫家,利归私橐,怨及朝廷,若自朝家,勿论新旧,一循公家税法,而使本道守令,并为句管,则此为及民之惠泽矣。”上赐批奖纳。且曰:“不从两司之论,意实有在也,其馀可议者,下于庙堂。”
10月17日
编辑○辛亥,说书崔启翁应旨上疏曰:
偏党之祸,为蠧心之蟊贼,奢侈之害,为螫肤之蛇蝎,殿下临御二十年,朝廷屡易,每一易也,为害百倍,正如抱病之人,闷其寒而温之,冷虽去而热复大作,不得已又寒之,错攻交击,和气索然。虽有良医,末如之何,今之国事,酷类于是。殿下方且俯视一世,公卿百僚,藐然如婴儿,朝而洗拂青云之上,暮而弃掷黄泥之下,敬大臣体群臣之道,恐不宜如是也。殿下顷以大诰,颁示中外,为今日臣子者,何忍更以私意,负殿下?而臣入辇下闻之,无人整顿心志,洗涤肠胃,以副殿下之望者,搢绅韦布,视官如桎梏,视国门如画地,战战栗栗,重足屏息,是殿下执德不弘,信道不笃,以致上下相疑,情志痞隔,惹起无穷之弊耳。夫朋党,邪气也。天日清明,邪气自消,其不在于殿下之正心乎?诸葛亮任杨仪、魏延而各效其能。程伯子亦言:‘当与元豊大臣共政。’此君子容众之论也,愿殿下念之。国家历年既久,百度解弛,怙侈灭义,蔑法冒禁,衣服饮食器用,奇巧穷极,珍异愈往愈甚,惟其如此故,贪饕之心生焉,廉耻扫地,欲浪滔天,正本清源,惟在圣心,且以一事言之,故相金寿恒之谪灵岩也,其俗好奢靡,乡人之会,必具盛馔。寿恒之子,适赴席,但随以草具。乡人大惭,遂不复丰其酒食。夫以谪客之子,一饭之顷,能去积弊,况人主,为万化之源,朝廷为风教之本,苟能正其本源,何弊之不可去也?又论量田,已过六十年,陵谷变易,而肥瘠不同,民人聚散而荒辟相悬,不可不改量。诸宫家各衙门折受屯庄,宜一切革罢,以公税赐其代。军政大坏,校生院儒,其案太滥,宜火之,只存定额,诸道名以军官募军者,移充骑步兵之阙,则可以少纾民困。大同民布及各营军布,宜仿旧典,毋使有纤广者。监司都事兵使营将敬差官之巡行,宜减其驺从,严其禁令,以省供给之弊。暗行御史时时发遣,使前者既过,后者复续,官吏必不敢肆于为恶也。八方正贡,宜量其有无贵贱而减除之,又申文武教养官之法,宜斥式年殿试不文者。仍论纪纲刑政,归之于人主一心曰:‘殿下之德,其于声色货利,能无愧于不迩不殖乎?’窃闻内医进御之药,多涉肾经〈医书之说。〉之剂,则圣躬既失养矣。椒漆之说,迭发于大臣儒臣之箚,则用度又失节矣。终之以答天谴慰人望,辅翼春宫之说。“
答曰:”应旨陈戒,殆数千言,辞意激切,令人感叹,其中可议者,下于该曹。“
○忠清道观察使黄钦状言:“峡中郡县火田,诸宫折受之弊,备局覆奏,请命道臣,量其多少,更经禀旨,毋至于滥。”上可之。
○上初覆死囚。
10月18日
编辑○壬子,御昼讲,检讨官闵镇厚曰:“圣旨求言,于敬怠公私之分,丁宁反复,其要实在于频御经筵。然朝家多事,间断时多,不惟作辍,最是学者大忌,凡人之情,久则渐怠,愿殿下念之。圣贤之法,莫如《心经》一书。孝宗大王酷好此书,宾天之日,先大王至取此书,纳之玄宫。今殿下,居孝庙之位,传孝庙之心,其于此书,尤宜常目在之。或有疑晦处,儒贤入侍,与之讲论,必有补益,圣旨以言路不开为忧,今有违忤圣心者,或命论以重律,或命勿为捧入,如此而欲望言路之开,不亦难哉?圣旨以野有遗贤为忧,殿下缁衣之诚,固至矣。而如或得之而不尽其用,不贤者而误认为贤,则其害俱大,必须讲学明理然后,可以知人之贤,圣旨以俗尚侈靡为忧,殿下俭德,臣下之所见知者,只是服御之具而已。臣未知宫中使令之数,果能一如《大典》所载耶?苟或有加,靡费诚不少,近日别军职,几至二十,此亦可以伤财。庆德宫修理,财力不可殚记,望殿下,虽一官一职,切勿加其数,至于营作,切勿轻举外官,馈遗渐益过滥,有节扇定柄数岁馔关由宪府之议,而此涉细琐,固不可行。若使朝臣,或却或减,则风习可变。至于院祠之设,财力绵薄,常患难成,故守宰每助之,士友求其助,自前而然。今乃称以搢绅有司宰臣名士,列名作书,遍求八道,自朝家宜防之。此外诸司求请,名目非一,至于私家昏丧,亦多列名求助,此不可不申戒之也。圣旨以刑狱多滞为忧,试以卢以益事言之,今几日月,结末无期,宜加警饬。”上奖纳之,如馈遗求请刑狱等事,命并加戒饬。承旨徐文𥙿言:“旧颁《心经释疑》,曾已聚于本院,将火之。当时所建白,未知其如何,而烧烬甚不可,宜还颁。”上从之。后同经筵李畬白上曰:“《心经》本出于李滉门人李德弘、李咸亨两人,而以其所问难于滉者,各自记之,合为一册。初名《心经质疑》,仍以其所记,就正于滉,其往复之语,在于滉集中。始玉堂有誊本,辛酉因儒臣上疏,令宋时烈勘校其讹误。时烈乃求他本于荣川书院及李德弘外孙家,则与玉堂誊本,无所异同。时烈遵上命删烦补略,而元本不动一字,以存尊畏先辈之意矣。”岭人金声裕等上疏以为:“《质疑》,本不经李滉证订,而且以删补为罪,朝议同然。遂至毁板焚册,声裕疏引郑逑之言为证,而至曰:‘其时有徐思远者,欲以是录,写进东宫,郑逑以书止之云。’夫逑书具存,其书曰:‘《质疑》之写进。’甚盛意也,甚盛举也。”又曰:“此书初非先生之自为,未必茔然无一毫未尽,其或筵中侍讲之时,具达而进之可矣。声裕则截去上下,反其书意,以证其言,是则不惟诬时烈,并与滉、逑而诬之矣。李德弘子孙在岭南者,以德弘与滉往复书,以至于呈官,作一乡战,声裕等诬罔之状,于此益著。《心经》本是滉所表章,为一生用功之根基,而其于所讲论,今无可考,惟此《质疑》一书在焉。大义虽明,其或有支蔓踈漏之处,实由于记者之得失,就加删定,使本旨益明,宁有所伤于尊尚滉之道哉?今诸臣恩赐之本,既为还颁,宜以此一本,下于两南巡营中一处,使之镂板印进,以备睿览,仍使其书复行于世。”上可之。
○恭陵参奉李万亨上疏言:“陵寝之祭,不用肉,是袭梁武帝高丽诸王之非礼也。故相黄喜,实为此制,喜固贤,学则未闻,不可不改。”上以其事下礼曹。礼曹言:“万亨于甲子,以厚陵参奉,亦有此请,询于大臣儒臣,终不得行,今难更议。”上可之。
10月19日
编辑○癸丑,初左议政朴世采,以列朝选廉谨清白吏,其名互出,请考《实录》。至是,又上箚申言之,且陈坡州之民,经恭陵行幸,宜有隐恤。答曰:“清白廉谨,非是两件事,则不必考《实录》。坡州民事,令庙堂禀处,遂蠲庚午壬申两年连籴之未纳者。”
10月20日
编辑○甲寅,流星出五车星上。
○以崔重泰为持平,任胤元为弼善,赵大寿为副修撰,赵相愚为大司谏,林泳为开城留守。
10月21日
编辑○乙卯,月晕回木星。
○以李光著为正言,柳凤瑞为检阅。
○大臣与备局诸臣,会于本司,上特命引见。兵曹判书尹趾善曰:“近者恩赏太滥,宜有斟酌。”领议政南九万曰:“文殊城三军门,幷力筑之。将校辈,俱加资级,苟有为国效命者,将何以加其赏乎?”户曹判书李世华曰:“复勋都监米布之赏,及于直夜之隶,掌茶之女,可谓猥甚。”九万曰:“以此上闻堂上不可无罚,郞官宜推考。”上可之。上问军门鸟铳焰硝之品,九万曰:“楚之铁剑利而秦王畏之。今闻清人,求我鸟铳以去,遂自制作,其制甚妙,不如我国所造之易坼,且能于走马之上放之,器械精利如此,可谓剧敌耳。”上曰然。世华曰:“金锡胄功存社稷,十世可宥,而其子道渊,曾有绝岛定配之命未及行而已死矣。今犹在罪籍,乞殿下慜之。”上曰:“卿言诚是,仍许复官。”〈史臣曰:“道渊为李师命求拜大将书,是师命所自作,道渊实不知。盖师命必欲窃兵柄,潜自草成,使锡胄旧奴景先,传入禁中云。”〉 ○时右议政尹趾完,久有病,至是上疏乞免,承旨金洪福白上曰:“右相之疏,实欲待病愈,更议进退,恐宜姑罢承旨之相守,俾得舒其惶蹙之心。”九万曰:“近侍久留,殆同促迫,洪福言为是。”上然之,遂赐答批曰:“知卿体国之诚,不忍翩然舍去,故召还承旨,俾安卿心。”
10月22日
编辑○丙辰,流星出参星上。
10月23日
编辑○丁巳,上命赐益平尉洪得箕迁葬之具。谨按得箕,致祥之父也。致祥为人固无状,然上所以处致祥者,又不得其道,苟欲诛之,则不当许以不杀,既许之而负其言,是于正法之义,敦亲之恩,俱失之矣。至是,上虽悔前事,待公主以礼,而顾亦何补哉?
10月24日
编辑○戊午,掌令金灏应旨上疏论君德时政民弊,皆诸臣所尝言者,其论任元耉疏事,有曰:“古人言:‘鼻吸三斗醋,胸呑万斛船,乃可作宰相。’今大臣,或以台臣论一二事,决去就为自洁之计,甚非所望也。尹趾完沈凝坚确,为当世所推重。而任元耉疏陈所见,乃其职责之当然耳。虽有情外之言,廓一已包涵之量,毋至伤损事体,斯可矣。而乃以时论驱逐〈趾完书启中,有此言。〉为言,臣窃惜之。且元耉以一言之故,不安其职,违召自罢,亦非圣朝开言路之意也。”上奖纳之。且曰:“任元耉侵斥大臣,决非可否相济之比,开言路之说,予所未晓。”
○大司谏赵相愚,正言李喜茂论:“京畿都事李东馣,所亲有营葬于杨州者,而使动民担轝,牧使尹就商不听,盖畏朝令也。东馣因此大怒,杖其吏,仍又托检灾,罢就商,凭公逞私,不可无警请罢职。”上命先罢后推。又论:“罗州牧使李曼著,出自名门,忝辱祖先,〈曼著即李贵后孙。〉虱附奸壬,胁肩謟笑,卖其甲第于闵黯,为悦其意,骤典大州,贪财黩货,请削去仕版。”再启始允之。后东馣侪友,咎喜茂以亿逆论事,盖欲掩覆其失也,然喜茂不肯屈其见,只以杖吏非其实,引嫌。相愚亦避,为东馣力伸之,并以此去职。
10月25日
编辑○己未,宦官崔演击铮被囚,刑曹循例请刑讯。上命勿加刑。承旨洪受瀗言:“刑讯击铮者,乃是常典,于演何独不然?”上曰:“内侍非死罪,不加刑。”盖为离主上不远也,依判付施行。
○掌令金灏、持平崔重泰论;“奸凶窃柄,汲引同类,堂后清选,率多庸鄙阘茸之辈,请命削荐,以正官方。”从之。
10月26日
编辑○庚申,流星出狼星上。
○用中宫复位之庆,行别试文科,取李光佐等二十六人。
10月27日
编辑○辛酉,以金演为司书,李东郁为承旨。
○掌令金灏、金世翊、持平崔重泰论:“凶人宗道,以贼积爪牙,与挺昌、元祯,结为死党,及己巳,又与其季父黯,附托希贼,指使义征,酿成己巳之祸,左袒于孽竖。欲反其狱,则嗾其党倡伸雪之议,深怨于先后,欲逞其憾,则嘱其徒投诬辱之疏,宾师之儒贤,顾命之大臣及功存社稷之元勋,名参铁券之诸人,无不戕杀,为逆贼报仇,仍起诬狱,将以鱼肉一番人而后已。噫亦憯矣!鬻官卖狱,胥吏之差除,亦有定价,攘夺民田,故相之第宅,夺而居之,若其辇输络绎,金宝充溢,酣歌淫戏,罔夜额额,特其微细事耳。罪恶如此,而死于牖下,臣等不能无憾于福善祸淫之天道也。至若阴嗾大憝,造作凶书,流入宫中,谋害国母之状,毕露于诸贼之置对,论其凶逆,实为巨魁,其子彦良,与其父同恶相济,国人切齿,久犹未已,请闵彦良,极边定配。”即从之。
○夜对玉堂官,讲讫宣酝,承旨徐文𥙿言:“李世华素嗜酒,未尝离口及上戒之,遂不近杯铛。凡崇饮之人,猝然断绝,必有病,臣为世华忧之。”上曰:“所以戒之者,勿使太过耳,不必断饮。”
○馆学生李世琏等上疏,请享金长生于文庙。上优答不许。馆学之疏请长生从祀,始此。
10月28日
编辑○壬戌,夜飞星出张星上,直经太微西垣,仍贯紫微东垣,入北方。
○左议政朴世采上箚,进万言疏附录曰:
臣前上万言疏,题目粗著,而议论本源,多未备,请更搜辑为一书,以俟采纳。盖臣此疏,在于癸亥之夏,当时国势人材,非如今日之已下者,而厥后数载之间,奸壬得志,耆旧云亡,殆无阳复之理,特以圣心开悟,坤宫正位一事,为千古之盛节而已。譬如年高之人,屡经大病,危症才歇,真元积虚,忧虞丛脞,靡有纪极。故议者多谓今日之要,惟当辅养君德,调和时论,以俟国势之自安。殊不知君德时论,固其大者,而若不于修政固圉之术,更加致力,以济一时之极弊,国势终无可安之日,是又徒知调护保安之道,而不思进以神方善剂,以收扶衰补弊之效,恐无是理,疏十二条内,正内治以上,只在圣明之自修耳。辅养君德,无逾于是。修军政以下,又乃最后一事,都在不言之中矣。惟是立规模振纪纲,求贤才开言路,制治法述祖典法先王七条,方成修政之实功,而率皆渊源圣训,沿袭忠谟,不比创智设法骇俗远人之事,而亦非一时并举,以致骚扰之患,则未见有难行之大端,最其崇节俭以祛侈习,破朋党以一国论,抑侥幸以清仕途,是乃变通厘革之所当先者,如或不祛,终必无以为国也。程伯子尝告其君曰:‘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所谓定志者,一心诚意,择善而固执之者也。盖尝推之,一心诚意者,定志之实,择善固执者,定志之目,假令择之虽善,而执之不固,终非定志之实,要之不出于一诚字耳。今臣所论诸条,如有不可用则已,如其可用,则举其九而阙其一,非诚也。揭其表而不尽其里,非诚也。乞殿下留意焉。
上奖之以忠款。且曰:“册子当从容省览,下于庙堂,议而处之。”
○咸镜道北青幼学赵鼎齐等上疏:“请以闵鼎重、吴斗寅,享于老德书院”〈是院,即享李恒福者。〉上命该曹禀处。盖鼎重尝巡察北方,斗寅为北青判官故也。
10月30日
编辑○甲子,以李秀彦为大司宪。
○御昼讲,同经筵李秀彦,请录用郑梦周后孙镐。上从之。又言:“李端夏,虽被赐祭之恩,心事尚未暴白,奸党之构杀金寿恒也。端夏卜相,为其一案端夏以此自罪,临殁戒家人勿书相职,勿请谥典,良亦悲矣。端夏赤心忧国,最被知遇。寿恒循舆望而举之,岂待宋时烈私荐哉?诬毁至此,实为痛心,宜自上以一言辨其不然,以慰三臣泉下之魂。”上曰:“予固欲言之矣。李端夏赤心忧国,予所熟知而礼待之者也。以卜相事,下教过当至今追思,噬脐何及?诬及金寿恒,尤万万不然矣。命书相职,而赐谥一事,亦许施行。”
十一月
编辑11月1日
编辑○朔乙丑,禁府拿鞫申范华,范华自服,以己巳置对,皆为诬,遂勘以边远定配。
11月3日
编辑○丁卯,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议政南九万言;“武臣李䎙颇著名,固可用,而以其见于韩重爀狱案,故曾不许军门之任,今臣庶从弟,从万除泗川县监,从万亦见于狱案,与䎙何异?宜递之。”上曰可。又言:“朴绍,中宗朝名臣也。与赵光祖同时,金安国尝称孝直〈光祖字。〉发越。彦胄〈绍字。〉精密,绍荐李彦迪同进,斥金安老之图再进,遂为安老党所击去,以司谏终于家,其子应顺,为国舅,推恩赠议政。宋时烈尝欲为之请谥,具状以待之,今宜许易名。”上命赠谥。刑曹判书徐文重言;“捕盗厅治盗取服,送于刑曹,是法例也。然每多变辞,盖刑曹之杖轻甚,故为迁延时月计耳。宜还于捕厅,俾更按之。”上询九万,九万曰:“李秀彦长刑曹时,幷与之相议矣。若再服于刑曹,三服于捕盗厅,然后决之,则无迁延之弊。诸道治盗,只委之于讨捕使,非详慎之道,自讨补营刑讯取服然后,监司亲问决之,似为可。”上从之,遂以为常式。
○献纳兪集一论启:“前庆尚水使张羽瀛,赃污狼藉,不宜止于削版,请拿问定罪。”从之。
○以李健命为副校理,宋相琦为校理,尹弘离为正言,宋奎濂为大司谏。
11月5日
编辑○己巳,以李宜昌为司谏,李廷谦为持平。
○执义权让在韩山久不应命。至是,又上疏辞职,仍言;“邦本将蹶,藩篱将撤,宜以治民御敌为戒。”上奖纳之。
11月6日
编辑○庚午,大司宪李秀彦应旨上疏曰:
数十年来,阴阳之消长相仍,朝著之变革无常,刑戮之惨,先及于崇高之地,窜逐之祸,偏加于通显之家,故士民之视卿相,如视鬼朴,胥徒之遇官吏,有同逆旅,上下乖离,莫相维摄。古人所谓纪纲体统,非所暇论,愿殿下,自今开示诚信,内外洞然,使在下之人,展布四体,则朝廷自尊,风俗可变,岂不休哉?今之朝议,率以宽容为主,沐浴请讨之论,只为两司誊传之启,而无一人为殿下别白言之者,此可谓得是非之正乎?彼或以一言半辞,草草塞责于坤圣出宫之时者,有何可纪之功?而除拜相续,至其戕贤之罪,则全不致罚,此果可谓得称停之中乎?遂令丁思慎之徒,为半日庭请之相臣,显为赞杨之辞,事之可骇,孰大于此?至于李后定之疏,则志操特异,诚有可尚,如此之人,正合追奖,而其他宪臣陈疏,指陈颇僻之失,或以士子发愤自废于曩时者,亦不无其人,不可不褒奖收录,以砺流俗也。向者崇用岭南人,乘轺鸣玉之外,居岭邑岭阃者,几至三十馀之多,厥后罢去者过半,而仍蹲者,亦以其家近之故,肆行不法之事,就其中尤无良者,稍加澄汰然后,民生可苏也。咸镜一道,自故相闵鼎重为监司,始为详定。〈仿大同法而为之者。〉民皆便之。近有科外征布之规,大为民弊,至于六镇牧民之官,皆是武弁,征敛无艺,宜遣文官之有才望者,处其间,以为弹压之地。关西内奴身贡,比他役甚苦,侵征邻族,一邑之中,免其役者几希,诚可愍然。逃故之代,虽不可尽充,若使本道考案,准年六十以上,并除其贡,则亦可以慰悦边民,且峡邑火田,收税过滥,宜使道臣,时时纠察,以为上闻论罪之地也。臣曾按岭南,巡到左道海边,丑山浦、包伊浦、栗浦旧镇,在于宁海、盈德、兴海等地,询诸故老,则昔者日本之侵轶,或及于此,故设镇以防。其后水宗变易,故渐移各镇于东莱以下,而旧址犹在云。其言虽不可征信,而以《丽史》观之,丽末倭患,及于岭东、近年岭东、岭南,渔采之民,寻常往来于郁陵岛,则水宗变易之说,或不至于孟浪耶?天下之患,多生所忽,乞更以海道为念,严加防禁焉。“
上奖纳之。凡可议者,下于该曹。
11月7日
编辑○辛未,以尹德骏为兼辅德,金镇圭为兼司书,闵镇厚为校理。
○东平君杭将延其父崇善君澂之谥,命内外宣酝,赐一等乐。
○御昼讲,左议政朴世采同侍。世采言:“日昨箚批,与臣箚意不同,故相臣李元翼日记有曰:‘清白吏改称廉谨。’而李浚庆于明庙壬子,已以廉谨被选,而其后宣庙朝,又追选于清白吏,二说互异。孝庙尝因李厚源考史之行,遂使并考清白吏,然其后亦无记籍,故吏曹所录置者,殊不详尽。今选廉谨,当从元翼日记,二品以上会议,自庙堂定之之例。而祖宗朝清白吏,则不可不考见《实录》然后,为成案也。”上并可之,命待来春,曝晒《实录》而考之。世采又言:“孝庙有远大之志,欲用勋旧子孙,命申汝哲业武,汝哲典兵数十年,别无过误,上官有命令,而只令将官往告,领相忧体统之不立,不为过矣。但罢大将非细事,物情以此不安,宜叙用。”上许之。检讨官闵镇厚曰:“任元耉言大臣事,朝廷虽不罪之,元耉违牌自罢,宜加叙用。”世采曰:“近者台臣,无言大臣事者,而元耉言之,臣故奖之。然元耉论大臣心术太深,大臣既以此引退,恐不可径先叙用。”侍读官李健命曰:“诸葛亮曰:‘勤攻吾之阙失。’大臣之道当如此。元耉之罢,虽非朝廷所以罪之者,然欲开言路则不可不叙。”上曰:“大臣方以此不安,且待岁抄,”〈六月十二月,两铨录波罚诸人以进以待叙用曰岁抄。〉镇厚又言:“宋畴锡有文学雅望,不幸早死,死时道臣不以上闻,尚未蒙致赙恩例。”上命施行。世采曰:“臣前日所上之箚及附录文字,尚未了当,故不敢告归,臣以癸亥所请者,今又请之,自上有难行者不可行,可行者行之之教,大臣言:‘人心世道如此,有难遽行。’夫不可猝然变革,诚有如言者,惟在圣上裁之耳。仍请立志为为学为治之本。”上曰:“言皆引古人之言,反复如此,予当与庙堂议之。”
○前一日,两司诣台,章已上,批旨久不下,或言上方御后苑,临观新及第倡乐之戏,故如此。掌令金灏闻之,上疏谏曰:“臣于丁卯秋,忝叨本职,随驾谒圣,及其唱第还宫也,倡优之属,竞进于前,臣与三司之官,遮辇进言。殿下亦尝记之否乎?昨日臣早诣台,批旨不下,及于日暮,臣窃惶惑,退而闻之,殿下出御后苑,压临泮宫之路,新恩聚集,广张杂戏,耽玩竟日,殆至忘返云。此非如丁卯辇前之比,不几于玩物丧志乎?且臣闻殿下,曾创一阁于东垣之内,俯瞰大道,不日成之。都人妄度皆以为:‘殿下之设此,盖为游赏也。’今日临观,适与相符,何以释群下之疑乎?台批久留,果由此矣,则臣之见轻于君父,固不足言。其于累圣德而骇众听,何哉?召公之言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德。’程伯子暮归观猎,忽觉此心之难操,诚殿下之所当体念也。殿下若能亟毁此阁,则可以解国人之惑,可以增圣德之光,愿殿下留神焉。”上批曰:“耽玩留批之说,虽不谅予心,而忠爱陈戒,无愧古人,看来嘉叹,可不体念?予既悟其失而纳谠言矣。君臣之间,贵在诚信,宁容假饰?如欲临观,则何必建屋而后为之哉?从前亲临泮宫,辇过玆路,自内时或出御,以瞻羽旄之美,而地势浅露,太无内外之别,顷年构成数间,实为是而非游赏也。长时封锁,耳目所及,非可诬也。”仍下虎皮赐之曰:“表予嘉尚之意。”〈史臣曰:“灏有尽言之风。上有纳谏之德,近世所希觏也。〉 ○掌令金灏、金世翊论:“蔡彭胤名在李玄龄疏中,玄龄既窜,其馀诸人,亦解职,其所以明是非正好恶,可谓严矣。况彭胤之侮辱两贤臣,实是世济其恶,不可置玉堂之选,请命削录。”再启始允之。
11月8日
编辑○壬申,御昼讲,知经筵申翼相曰:“金灏能言人所难言,上又赏其谏,诚是美事,然不毁其阁,殆近于说而不绎矣。”侍读官宋相琦,检讨官赵大寿,又言之。上曰:“予当听纳,相琦仍言,宜使朴世采频侍经筵,荫仕之人,有经术特异者,使铨官议于儒臣。”〈指世采。〉抄择付职,俾得出入讲席,则必有裨益。上可之。都承旨金镇龟言:“李彦纲曾以兵使李泌故佥使金元玮事白之,至罪其时金吾之官,泌既赦矣。元玮虽死,宜复其官。”从之。
11月9日
编辑○癸酉,忠清道德山等三邑雷。
○御昼讲,左议政朴世采同侍请:“以丁时翰、权尚夏先付职,出入讲席及东宫书筵,又请以癸亥所进经筵故事,时加省览,则无异于程朱之侍讲。”又言:“不毁禁苑小阁,于纳谏之实,犹有未尽。”上并纳之。且曰:“小阁已命毁之矣。”
11月10日
编辑○甲戌,时初覆已行,而又有杀人之狱,成案以上,遂复覆议如初,既罢,仍留大臣备局诸臣听事,南九万曰:“朴世采前日所进万言疏及追上附录,俱下备局,然圣志先定然后,方可议其振作施行。”上曰:“所论君德,在予留心条目,禀议庙堂,宜速讲之也。”九万曰:“奋大志励圣学正大体立规模,宜自上体念。振纪纲以下,自当随其缓急,有所讲行,而如罢内司,是王道最大者。然自祖宗朝,大小臣僚,言之多矣,而尚不能罢,政府署事,亦治国之规模,而皇明置相,其制略同,然终亦罢之。如臣者方居相职,不敢请行,亦惟上所裁耳。”上顾问诸臣,申翼相、徐文重曰:“惟在上量而处之。”李世华、任相元言:“颇依违。”李畬曰:“上志不坚,法不可徒行,愿先立大志。”九万曰:“凡此所论,非动摇百姓之事,只在修明法度而行之,自上洞然理会然后,可以措诸事矣。自修军政以下,将待治国规模之定,而有所猷为,盖根本既立则枝叶并举,不必询于臣等。惟殿下更取所下册子,而究览之,若于圣心,晓然无疑则行之。策励群下,则亦当竭力矣。”上曰:“册子中条目,皆是至言,予当省察,而自祖宗朝置内司,今难猝罢,而政府署事,亦非立谈间所可议者,当更入册子,有所商确。”世采曰:“凡士之出而事君者,不量时势,不揆才分,平生读书,皆以尧舜君民为心矣。内司难罢,其势即然,而三代之中,周制极备,人君之动静云为,与一服一食,皆为群下之所知。太祖大王欲罢内司而未果,设司饔尚衣之院,以朝臣掌之,此则近于周家故事矣。至若政府署事,固近于明制,然汉置丞相,唐以平章,久而无弊,即今备边司名号不正,臣故有所言,此二事,犹且持难,则他事岂易见施?臣尝就三代设官立法,历代嘉言善政,上而儒贤之言,下而名臣之疏,非大迳庭于即今时势者,皆为抄选,名之曰《稽古录》,誊书不谨,不合献御,然与前日所进文字,本末轻重,不无相须而参错者,愿备睿览,仍自袖中,出草稿二册,授承旨以进。”九万曰:“前下册子,字画既细,且多讹误,闻世采尚有未尽言者,与今所进者,并加缮写以进,而纸及笔墨,使有司供给可也。”上曰:“然,前后册子,一时并入之。”九万曰:“内司虽不可罢,如诸宫家各衙门折受之数,比前尤多,民不堪其弊。军门上司,戊辰以后所折受者,才已革罢,布谕诸道,而新宫家赐职田之代者,不足以支之,既有上教,虽不可一切禁之,而旧宫家则宜勿许。”上从之。翌日,李畬侍讲白上曰:“儒臣册子,是经国大规模,其间节目虽有难行,事理亦无难行,欲以即今形势,苟度时日,则臣恐前头不能保有今日矣。秦孝公之为治,齐桓公之致霸,亦且得人专任,不挠群议,况帝王为治之道乎?是非利害之间,审察坚定,最为急务。”上嘉纳之。
○掌令金灏论:“崇善君延谥时,宣酝赐乐,非过灾省费之意,请寝成命。”上不从。灏曰:“臣妄有封章,批旨开示无馀蕴,仍赐皋比以奖之。苟殿下坚持此心,则必多敢谏之士矣。人主过失,犹或言之,而宰相之过,未有言者,盖一身利害,系于言与不言于任元耉事,可以知之。自上若不特叙,则恐增大臣之不安也。”上不许曰:“虽大臣,每事未必皆是,斥其不是,固无不可。今元耉乃论心术,古人所谓:‘勤攻阙失。’岂谓如此者乎?”
○右议政尹趾完引疾,至五十告。上遣承旨敦谕。
○以梁圣揆为持平。
11月11日
编辑○乙亥,御昼讲。
11月12日
编辑○丙子,以李光夏为承旨,申翼相为礼曹判书,申汝哲为判尹,李畬为大司成,徐宗泰为副提学。
○长兴幼学金潪应旨上疏,论时弊四条,仍辨李翔之冤有曰:“当时按道之臣,不能明慎于究核,反使奸壬之辈,罗织于末梢,时为翔言者,有禁令,而潪疏以并及时弊故闻。”上答曰:“李翔事,不可轻议。”原疏下该曹,无所施行。按道之臣,即尹以道也。时以承旨上疏曰:“盖斗星之狱,即烝母也。诸人供辞,多引李翔,而臣则谓翔虽有关涉,而山野之人,阔于事情,不能远嫌之致也。斗任之狱,即诬母也。终始自明,辄称李翔,而臣则谓翔既为亲属,而愚骏之妇,妄为藉重,必欲求生之计也。臣以是决之,至于再启,而翔则不论,逮至己巳,一番人,以臣为失按狱之体,以翔谓有教诱之罪,拿致京狱,意在严治,而翔病死于圆扉之中,其子命陨于严杖之下,设令翔有过误,不无可恕。而媢嫉太甚,按治斯酷,臣亦为翔哀之,欲有所陈白而未有路矣。今儒疏侵斥臣身,又至于此,臣何敢晏然。”上批,谕之以无所嫌。
11月16日
编辑○庚辰,月入东井星。
○上为崇善君瀓之谥。命差出吏曹郞铨法,惟判书方得差除郞官,而判书柳尚运有故,不赴政席,又命参议金万吉,问议差之,遂以李健命为吏曹佐郞,沈极为献纳,宋相琦为副应教,金时杰为修撰,尹德骏为应教,南正重为校理,李徴明为承旨。
○上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亲听裁决。
○正言李光著在海州,从县道上疏言:“宫庄折受,极为民弊,宜加禁抑,毋占民田,蠲籴在戊辰以上,多是下吏作奸不纳者,故民不知德意,宜使今年所纳者,减其半,其馀并停督,盗贼多起,村闾频惊,宜申捕治之法。”上命该曹禀处。
11月17日
编辑○辛巳,掌令金灏申论崇善君家宣酝赐乐之为不可,有曰:“日间主家寿筵,亦有是命,两司不争,物论非之,且殿下罪己求言,不趐恳恻,而台谏论微细之事,尚且坚拒不纳,恶在乎应天以实之意也?”又论新榜及第李相周庭对之策,论当今之弊曰:“楚狱多滥,冤枉莫伸,是斥朝廷之治逆也。一二伏法,皆是匈徒首恶之贼,犹逭天诛,而反谓之滥,语意悖谬,考试诸臣,或诿之有嫌,或称以官卑,终至擢置高选,请大提学朴泰尚以下,诸考官从重推考。”盖领议政南九万为读券官,而既非合司之论,则不敢请推大臣,故灏只论奉尚以下诸臣。上批曰:“宣酝赐乐,自是应行之典,本非丰亨之意也。公主王子家,不用如此恩例,则将焉用哉?重推之请,抉摘文字,费辞论列,其意并与大臣而斥之。噫!老成大臣,意见不及于一台官乎?并勿烦论。”灏乃引嫌曰:“天灾可畏,时势孔棘,虽应行之典,有时而绌,况此特恩,本非应行者乎?相周对策所论,物情骇愤,臣之规警,初非故为抉摘也。”持平李廷谦处置递之。
11月18日
编辑○壬午,以吕必容为正言,徐宗泰、洪受畴为承旨,李世白为右参赞。
11月20日
编辑○甲申,月晕回木星。
○以任元圣、金德基为持平,元圣兪为掌令,李廷谦为副修撰。
○领议政南九万以李相周事,上章待罪。上批曰:“李相周所引古语,别无他意,台臣抉摘而疵之,可谓已甚。”
○赐柑于成均馆儒生,仍试制,赐金遇华及第。
11月21日
编辑○乙酉,馆学生李贤锡等上疏曰:“《春秋》书‘晋赵盾弑其君’,以其亡不越境,归不讨贼也。”又曰:“《春秋》无将,将则必诛,将者亦诛,况不特止于将心者乎?黯、希载者,以不忍言之说,形诸笔札,上彻宸听,其所欲为,断可见矣。此殿下所以以谋害国母,定为断案者也。然黯则谓之职经大臣而不加栲讯,希载则称为春宫私属而终免椋问,自有国家以来,安有如此狱体,如此义理乎?昔管、蔡流言,周公诛之,夫管、蔡,王室之至亲也,其所流言,欲以构害周公也。然周公以其助叛贼而祸国家,故与天下共诛,而不得有所私焉。圣人夫岂少恩而然哉?今希载,以亲则不及管、蔡,以流言则比管、蔡,有浮,而犹欲全恩者,不亦有乖于周公之刑乎?殿下以嗣基为诬辱先后,特正邦刑,殿下之于先后与坤殿,则固有轻重之别矣。然臣子之于先后与坤殿,则本无轻重之分,诬辱先后,谋害国母,有何差等?而嗣基斩而籍,黯止于药而死,希载尚保其自首领,是则嗣基亦不能无戚于地下矣。我坤殿,即我王世子之天只也。谋害坤殿之希载,在王世子,为必讨之贼,反以私属之亲,欲废天地之大义,则决非所以安王世子止孝之心也。殿下当改纪之初,以谋害国母,首下备忘,则殿下于是时,宁有容贷之意乎?只以任事之臣,不克奉承,致令已定之天心,不能无移夺,由此言之,凶贼之尚逭王章者,实非殿下之本心也。今日在廷之臣,孰无讨贼之心?而任言责者,不过誊传故纸,处经幄者,未有格君之论,瞻顾成风,媕婀为事,一无明目张胆,出死力而争之,揆以《春秋》之法,其果何如哉?愿殿下,廓挥乾断,夬从舆论。”答曰:“尔等之疏,虽出公议,予之所执,亦自不轻,定非本心之说,予未可知也。”
○以金灏为掌令。
○左议政朴世采上箚,附进《稽古录》缮写一本曰:
臣于日者进对,窃见首相论奏臣万言疏,本末利病,仍请还上册子及附录,且以为,此在殿下更取其疏,深察事理,以决其可行与否耳。非臣等所敢与,至如罢内司复政院旧制,首相固难之,而殿下允许,因是推之,其他不得行者,长弟可知。然殿下苟能奋发大志,典学求治,于其所谓十二条大纲领处,卓然有所见知,则其间许多条目,虽或随事变通,非所胶守矣。臣于本《稽古录》之外,尝取学法治道,原古而切今,有纲有条,行之无弊者,名之曰《时务大要》,即所谓万言疏之根本也。其规始于戊申,其文成于癸亥,其疏进于戊辰,再出于今日,殿下既下此疏于庙堂,使之议启。臣惧其辞旨,尚有所未究,故敢进附录,及庙堂归重于圣上方将还上两书,臣惧其又不无馀蕴,故敢进此书,诚以不如是,则议论本源,犹未尽明,古今条贯,犹未尽宣,使古帝王为学为治之大经大法,终归于不用耳。且以臣所进经筵故事,下玉堂改其讹舛,则缉熙之功,启沃之方,恐不外是。苟能行此,则臣身虽退,无异于长侍法筵矣。仍乞归养老母。
上赐批,慰谕不许。
11月22日
编辑○丙戌,领议政南九万引疾呈告,盖以金灏之论李贤锡之疏,有所不安也。上遣承旨,勉谕甚厚。
○东莱府使李喜龙上疏曰:
白云山,跨东莱、机张、梁山蔚山四邑之交,而且当走密阳、庆州两路之间,外险内夷,水泉涌出,周二十馀里,可藏人十馀万,而地势高峻,与马岛对峙,釜山在眼底,渡海之船,历历可数。早晩岛夷有变,出入动静,无所不见。今若筑城储粮,东、机、梁三邑,率其民入守,则便与蔚山兵营,自成掎角之势,南路保障,无逾于此。暗行御史李三硕,路过玆山下,所论与臣无异,请筑之。
上命庙堂禀处。后备局请使道臣,审其形便而奏之。
○右议政尹趾完引告六十一上。上遣承旨,勉其入城,辞旨懃恳,而趾完不起。
○夜对玉堂官,仍赐柑梨。
11月23日
编辑○丁亥,夜对玉堂官,又赐柑梨。
11月24日
编辑○戊子,左议政朴世采又上箚言病不堪任事,且老母亦病。乞赐退归。上勉谕不许,仍出城。
11月25日
编辑○己丑,以金盛迪为执义,兪集一为献纳,金弘桢为掌令,赵相愚为承旨。
○左议政朴世采向坡州,仍使其子泰殷,进密箚曰:“疾病才力,已不可久,而北使将至,若问某人为相,何不出迎,则事机非细,不得不先为出城,继进箚子,以冀镌免。”承旨尹以道、李东郁、徐宗泰、李徴明请对。“上引见。以道等,并请尽诚礼,召还世采,上纳之。时领议政南九万上三告。上命遣承旨敦谕,仍与偕来。徴明言:”大臣于章甫之疏,不必为嫌,而至若金灏之请推大提学,意实在于大臣,若不自上明白辨之,则大臣恐无膺命之期。“宗泰亦言:”灏用意微隐。“上曰:”予知灏意之不好矣。敦谕领相,宜用此意慰释之也。仍又批谕世采,辞旨缕缕,敦谕颇厚,且命承旨,往与偕还。“世采不应命。九万出仕。
○正言吕必容、李光著论:“注书李寿仁,当坤殿出就私第,泮儒将上章叫阁,寿仁既为其首,忽自遁去,座中人曰:‘惜乎贤相!’有孙不肖〈寿仁,故相德馨之后。〉及其释褐,或沮其春坊注拟,其见弃于当世,亦可知也,请削去仕版。”再启允之。
11月26日
编辑○庚寅,校理南正重,副校理林濩,修撰金时杰,副修撰赵大寿请对,上引见。正重等请召还朴世采,且许采用前后所进之言。上纳之。时杰又言:“册子所论,姑未讲定,而如请允台启一事,宜赐施行。”上曰:“予亦有所执矣。”
11月27日
编辑○辛卯,掌令元圣兪论:“当壬申春中宫之处私第也,有无赖子四人,跃入墙内,破后门而出,为邻居武人韩载万所捕,告于官治罪,而只治吕贵同一人,其馀三人,竟不问。旋因谏疏,贵同止于编配而终不穷核,此与逾宫墙者无异,请令有司重究之,其时刑曹堂上郞官并罢职。”从之。又论:“巨济县令张宇极,当中宫逊位,敢于稠坐中,公肆悖慢之言,闻者骇愤,至有叱责而相哄者,请远窜。”再启始允。
○右议政尹趾完引疾,至六十七告。上又遣承旨宣谕,使之偕入城中,以便调治。
11月28日
编辑○壬辰,流星出北河星下。
○上亲御殿虑囚,六人以律文处之,一人傅生议,吏曹判书柳尚运言:“两贤从祀之论,今过百年,前后丑正之类,践历清显,不为不多,而蔡彭胤至削弘文之选,非所曾闻,且蔡明胤颇不躁进,其志可尚。臣尝拟于说书,而今又闻削注书荐,亦为已甚。”上顾问南九万,九万曰:“分党之后,反复无常,自上视之,无非臣子,朝廷用人,惟就其贤否而论之,岂可以局面换易,一倂弃斥乎?苟用此例,党祸无时可息。”尚运言为是,上然之。摠戎使李基夏言:“水原、南阳、长湍,军政踈阔,宜遣武臣为守。”上命庙堂议之。备局言:“水原本用大臣议荐,而南阳、长湍,宜以互遣文武为式。”上曰可。
○以金宇杭为执义。
11月29日
编辑○癸巳,右议政尹趾完上疏,乞释负入城。上赐批甚厚,有曰:“虽在请急之中,入城调息,少无所妨。”趾完乃对曰:“既许请急,是将许其解免也,遂为入城之计。”上命承旨先还。
○新及第李世白,以与重臣同名,呈吏曹改名世维。
十二月
编辑12月1日
编辑○朔甲午,馆学生金恒寿等上疏,请召还朴世采。上优答之。
○初咸镜道富宁、镜城民人,犯越清国,采参事觉,经年究核,至是,观察使权是经具状以闻,备局覆奏言:‘刘突、金启云、李汉林指示相助人姜金丁、朴之亨、金明仁,并枭示境上,被援人徐天立,初既自服后,乃称其冤,突、启云等亦言其诬援,宜配南方绝岛,朴仁亨初虽被援,终无事实,宜放之。“上曰可。
12月2日
编辑○乙未,以金演为掌令,李三硕为辅德。
○修撰郑澔上疏曰:“默观时势,人心靡定,天灾不息,纪纲尚未整肃,公道犹未恢张,似此气象,与曩日权奸蠹国之时,未甚相远。殿下改纪之初,凡厥施措,一出于明天理顺人心,而当事之臣,非但不能对扬休命,乃反以缭绕苟且之说,诿为远大深长之虑,使不得明刑政而正义理,以之而人心拂郁,国势波荡,草莽危言,至再至三,台阁论议,弥月延时,而圣心激恼,朝议不协。言者少涉时议则殿下疑其倾轧,大臣疑其驱逐,如是而政安得不乱乎?昔李珥进言曰:‘君子小人,如水火冰炭,每每相反,陈善闭邪,不顾人主之喜怒,只欲格其非心者,必君子也。先意顺旨,不恤国事之日非,而只欲固其宠禄者,必小人也。古之人君,莫不欲进用君子,退斥小人,而君子之得君甚鲜,小人之误国相继者,良由君心未正,乐逢迎而惮违拂故尔。使圣心洞开,群下咸仰,则君子有输忠之愿,而小人绝售奸之谋矣。’珥之此言,实今日为治之药石也。殿下于近日大小臣僚争论之处,辄疑其朋党,至其是非判然,不啻黑白者,而每有依违容护之意,不欲明辨而截断之,只欲苟同而附合之,宁有是理哉?殿下若于争论处,果不知是非之分而有所依违,则是于正心之功,有所未至而然也。若知其是非之分而犹且容护,则是于诚意之功,有所未尽而然也。朝廷欲破朋党,作书播告,而无以辨邪正明是非之说,进为救弊之要,臣尝病之。”上曰:“侵斥大臣,欲惹闹端,首尾疏语,亦颇隐微,殊甚不快也。”
12月3日
编辑○丙申,领议政南九万以郑澔之疏斥,上章乞免。上答曰:“国事可谓于邑,老成大臣,为国深长虑,而反为喜事辈之所𬺈龁,迭相敲撼,殆无虚月,似此气象,未之前闻,其流之害,几何不至于分朋乖激,莫可收拾耶?此不但卿之不幸,国家之不幸也。凡天下事变无穷,初不审慎,后必有悔,况此事所关非细?则澔也,亦岂不知?而一向务胜,罔念国事者,其意所在,未可知也。如此浮薄之论,辄自引咎,才出旋入,则未知何日,能做国事耶?仍遣承旨谕之。”
○右议政尹趾完将承命入城,以郑澔言止之,遂上疏辞职,有曰:“缕缕邪正之说,盖驱臣以为邪。”上赐批曰:“廊庙一空,国事泮涣,日夕忧愤,无乐为君,世愈降而浮薄喜事之习愈甚,等闲平地,波澜大起,至于邪正之说,泛看似指彼此色目,而通首尾文势,谛观之,则所谓邪者,不难知矣。予所谓隐微者,盖指此耳。告君之辞,但当白直,何敢若是?不正之论,未满一哂,卿何必引咎,不思君臣之大义乎?”遣承旨谕之。
12月5日
编辑○戊戌,领议政南九万上疏曰:“殿下咎言者以浮薄,勉贱臣以速出。噫!殿下之所以为贱臣地则至矣。深恐非所以恢言路而服人心,解众怒而靖朝廷也。盖臣之当初所陈白,虽出于区区之血忱,而即今言者所争,乃是直截之正论,日后之虑,隐而未形,经常之法,显于目前,人以此责臣。臣自可甘心受罪而不敢辞,亦望殿下,计其轻重,以权济经,而不宜于言者之言,有所摧折,使直气不伸而正论不行也。且以臣身言之,以权道而废常法,终不可以胜正论,一也,以一身而犯众怒,终不可以镇朝廷,二也。答批慰勉备至。”遣都承旨谕之,命与偕来。九万犹不承命。上辄使更谕,后数日,上候有微感,遂起视事。
12月6日
编辑○己酉,以李东馣为正言,朴行义为司书,李壄为承旨。
○户曹判书李世华请对言:“咸镜道年饥特甚,人参牛黄应纳价布,田税米布及军民役布,差等蠲之,以慰群情,诸道各被蠲役之惠,而惟都民,独不与焉。今年藏冰所出之米,宜除之。”上并许之。
12月10日
编辑○癸卯,大司宪李秀彦上疏曰:“朴世采以山林养德之士,负一世重望,殿下改纪之初,置之具瞻之地,世采承命造朝,罄竭忱素,条陈时务,虽其行与不行,终须可否相济,而为国之诚,可谓至矣。王世子春秋渐长,学业日就,尤宜招致儒贤,出入书筵。愿殿下,益笃诚礼,期于召还。”上奖纳之。
12月11日
编辑○甲辰,京畿加平郡地震。
○弘文馆进《小学考证》。朴世采所抄辑而成之者也。
○时承旨徐宗泰承偕来之命,在左议政朴世采所,世采言:“如得可进之时,岂敢终不应命?”上闻之,下教于宗泰曰:“予知左相之不忍迈迈也。一向敦勉,殆同驱迫,亦非诚以接下,礼以待贤之道,尔其谕之以须体此意。毋孤企望之意而先还焉。”
12月12日
编辑○乙巳,以郑载禧为大司谏,吴道一为副提学,金时杰为副校理,赵泰采为正言,尹德骏为舍人。
○正言李光著上疏,请召还朴世采且用其言,亟诛张希载,以伸王法,仍曰:“郑澔之疏,辞意太激,不无过中,而忠愤慷慨,素所蓄积,不宜摧折太过,斥之以不正也。由是而朝论渐至乖离,圣心辗转激恼,臣未知国事将税驾于何地。愿殿下平心舒究,务使调剂,则国家终受和平之福。”上优答之。
12月16日
编辑○己酉,持平金德基论:“兵曹遣蔡时载者,持关文到全罗巡营,以为避役良民,多在海岛,考籍搜括,以充军兵逃故云。自京司,使无赖人,括补阙额,诚前古所未有也。自本道方囚时载,而兵曹见卖于吏胥,成关文与之,请兵曹当该堂上罢职,该吏及蔡时载,令攸司本道,严核论断。”又论:“庆州府尹孙万雄,贪且滥,且拜迎吏胥,〈己巳被台论事〉足羞千古衣冠,请削去仕版。”再启并从之,兵曹堂上命先罢后推。又论:“副提学吴道一,文词有馀,辩黠无比,而昧于出处,从他笑骂,勇于斗狠,公肆丑辱,并蓄鹰犬,务为树党之计,别生怪论,必惹不靖之端,当此更化清明之日,不可置诸经幄之长,请罢职。”上答曰:“吴道一为人忠朴,长于文翰,经幄之任,实合此人,顷者一疏,虽欠斟量,原其本心,断无他肠,而追论于既往之后,罔念保合之道,凌轹蹴踏,不遗馀力,尤可骇异也。”德基引避曰:“忠之一字,固人臣第一大节,而道一立朝数十年,未闻一言一行,仿佛于尽己之道。只凭外貌之踈脱,内运无限机关,而人未之易知耳。顷者一疏,倂斥异己,必立己见而后已。其心所在,不独为既骨之人,则断无他肠之教,臣恐圣明,或未洞烛道一之深计也。臣举其平生而论,未尝因一事而论之,调剂保合,臣非不知,秪冀少挫其树党起闹之势也。”翌日,掌令金演,即停道一之启,仍处置德基,斥之以诬捏陷人,避辞诐遁而递之。
12月17日
编辑○庚寅,夜月入轩辕左角星。
○庆尚道幼学全克念等五百馀人,上疏辨安日履等诬辱李珥、成浑之状,又请以金长生从祀文庙。上优答之,仍示慎重之意。
12月18日
编辑○辛亥,月晕回木星。
12月19日
编辑○壬子,兼辅德尹德骏等上疏曰:“王世子明年,政当入学之岁,举国含生,延颈企足,皆欲遄睹盛礼。乞命有司,预讲仪节,及时举行。”上答曰:“是予意也,命礼官禀行。”
○陈奏奏请使朴弼成等,竣事而归,论赏有差。
12月20日
编辑○癸丑,右议政尹趾完引告,至七十九上。上始许免。
○以李廷谦为校理,朴泰尚为礼曹判书,徐宗泰为吏曹参议,权𢜫为持平,金盛迪为副应教,李征龟为修撰,金昌直为说书,金洪福为承旨,柳尚载为副修撰。
12月21日
编辑○甲寅,大司宪李秀彦上疏曰:
吴道一为人粗率,少有不惬,辄肆詈辱,出处之不正,鹰犬之众多,臣未及详,而曾为其所詈辱,而犹复俛首低眉于其门者有之,实未可知也。金德基若以此核实论之,则夫谁曰不可?而乃谓之辩黠树党,有若论劾权奸者然。岂非可笑乎?然言事之人,不可摧折而圣明疑之以党论,苟如是也。虽有巨奸大慝,人谁敢言乎?至于处置措语,无复馀地。岂意清朝侍从之班,乃有此倒置之论耶?
上批曰:“疏中所陈,未知稳当。”掌令金演,以秀彦疏引避曰:“道一立朝数十年,处三司则有謇谔之风,典州郡则著廉白之操,文学才望,历数朝绅,未易多得,向来不容于时,栖遑下邑,则所谓昧于出处,从他笑骂者,恐非论人忠恕之道也。若其性本踈脱,时有骂座之习,臣亦病之,而摘其醉里事,为吹觅之资,尤所未解。金德基之论,既多抑勒构捏,故臣果递之。”翌日秀彦亦启曰:“道一丑言悖行,不似士大夫貌样,近者与人受命出疆,而挟憾移怒,举亲诟辱,此乃搢绅之羞,岂可比之骂座乎?两贤黜享之时,身为清风府使,贪官恋禄,不思自处,托称陈疏,姑为巧避,事过之后,偃然还任,其祖故相允谦,即成浑之高弟,则尊尚浑,宜倍恒人,而乃至如此,其可忍耶?五六年间,謟媚奸凶,连除名邑,终至推拟于方伯之任,此果可谓不容而栖遑耶?更化之初,冒居铨地,物情未允,及拜副学,铨郞指斥,而恬不知愧,出而供仕,一种阘茸之辈,以道一出入要津,包羞忍辱,俛首低尾者,不无其人,此乃其人之丑行,岂必由于道一,张其气势,使之趋附乎?道一即麤鄙悖慢一鄙夫。德基反目之以辩黠树党,可谓踈于论事也。彼演也,居掌宪之职,为謟人之态,自有公议,臣不多辨也。掌令金弘桢处置。出演而称其得当,递秀彦而斥之以乖激。”
○庆尚道幼学张瑠等上疏,请享宋时烈、宋浚吉于仁同吴山书院。〈是院本享吉再。〉上命该曹禀处。
12月22日
编辑○乙卯,礼曹言:“王世子方在冲年,尚未谒于宗庙,宜先入学之期而行此礼。”上可之。
12月24日
编辑○丁巳,流星出大角星上。
○初禁府以台官所论,究问卢以益,以益对曰:“自尹义济曝晒史册,诬及圣祖之说,腾播远迩,龙仁儒生赵守善者,尝以此上疏陈辨,俺于己巳,与尹夏济、隆济,遇于京邸,所言益明白,故决意登闻。遍考秘藏之后,君臣上下,皆知诬笔之已去十年痛郁之人心,乃始镇定,则是乃俺一疏之力,盖俺实欲辨圣祖之诬,而反以诬圣祖为罪,岂非至冤乎?”乃问夏济,对曰:“己巳,以益忽然来见,谓将以此事陈疏,俺答曰:‘言根之出于我兄,既不可知,史事虚实,未得其详,而只以流播之言,反有陈疏之举,则于君必有祸害。’以益曰:‘此言流播已久,吾既稔闻,且卜筮极吉,必欲为之。此事他人挽止,犹或可也。君以抱痛之人,于有害西人之事,何乃如此?’俺哂其不近理而已。”隆济言,举夏济无异,及面质,以益谓夏济曰:“汝之政院之对,初欲以以益从何得闻为言?及余责其不直,则汝始没之。”又谓隆济曰:“汝于逮囚之后,谓余曰:‘吾不忍使汝毙于杖下,宁直陈诬圣之说,而不得与诸兄弟相议。汝须于庭下对辨时,必授我出狱,过数日,还复援引囚之,则我当直陈,使汝无事。’其他所言甚多。”夏济、隆济,辞颇屈。禁府言:“面质之外,只就以益所上之疏,夏济政院之对而论之,做出秘史所无之言,潜挑网打之计,终归于诬辱圣祖,以益之罪也。谓其兄常有愤慨一陈之诚,而今反曰:‘言根之出于其兄,元不可知。’所言相左,夏济之罪也。”乃刑讯,两人不服,将再讯夏济,夏济始曰:“政院之对,是承君父下问,故不敢不以前日兄之所言者陈之。及今谓不可知者,盖方问其传说于卢以益,故谓其初无是事,前后相左,理势固然。政院之对,是为其实耳。”遂仍囚夏济,待以益事竟,以益受栲至四次,引公州人李尚晟,以证其考史之前,刀割诬辱文字之状,及拿尚晟问之,亦无事实,其后屡讯,犹持前说。判义禁申翼相上疏,请议于大臣。领议政南九万始辞之,请自禁府议谳。上不许。遂乃上箚曰:“卢以益既以秘史中诬及圣祖之说,谓出于尹义济,而其弟夏济证之,今以以益为身自妆撰,肆为诬蔑,则必不自服,惟其陈疏言之,请考秘史,即是以益,则不可以夏济之劝与不劝,轻重其罪矣。欲考秘史,以售网打之计者,前有柳子光,后有以益,子光既戮尸,以益安得免肆市之诛?既不系于秘史本文之如何,以益执何说而抵赖乎?尹夏济情状毕露,而言根在于义济,陈疏出于以益,义济先已自毙,以益今为罪首。夏济间于其间,当以次律处之,乞更议于他大臣。”答批,奖以得宜。右议政尹趾完议,亦如九万言。上遂命施行。
12月25日
编辑○戊午,上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亲听裁决,吏曹判书柳尚运请对白上曰:“近来台阁之上,颇有不靖之端,自吴道一被弹,辗转乖激,李秀彦所谓谄媚奸凶,必非目睹,而得于传闻,誊之奏御文字,秀彦年爵俱高,朝家之任用不轻,言议为世所观,而乃如此,臣窃惜之。道一少有文才,作人且不碌碌,而心麤气胜,乃其病痛,虽侪友之间,论议不合,则全无俯就之意,每有务胜之癖,若使之主张论议,则或不无过激误事之虑,以此相疵可也。至于谄媚,必不为也。秀彦以连除名邑,推拟方伯,为谄媚之证,而以此为言,其弊不赀,其时或除邑或拟望之人,非止一二,以此皆怀不安,疏章纷纭,诚可虑也。国事不幸,朝廷屡有进退,臣待罪铨曹,非不欲收用一番人,而公议未允者甚多,虽就其中,有所拟望差除,而亦将尤有所不安,似此论议,未知其可也。道一与侪友多失言,酒性然也。顷于西郊饯席,又因醉失仪,不必深罪,而经幄之长,地望自别,以此论之,犹之可也。至以举亲诟辱等语,腾诸文字,而以麤悖一鄙夫目之。道一虽不足惜,独不为朝廷名器地乎?德基臣未知何如人,而不料秀彦之言,亦至于此,若使道一,持身谨慎,则岂至于贻辱名器若此哉?若置而不辨,则是非不明,朝廷不尊。秀彦既已递职,而道一职名犹在,或冀自上有处分,此非君子小人之争,不过侪友间情志不通,流闻爽实,辗转乖激之致,其在镇定之道,恐不可偏斥。”上曰:‘德基之论道一,拟律则罢职,措语则甚重,似非出于公心,故予甚骇然。李秀彦之疏,加于一节,多不称停,以守令拟方伯者,岂可尽谓之谄媚乎?若以此为罪,则非独道一也。因此不安者亦多,岂复有完人乎?德基年少气锐,而秀彦岂可如此乎?秀彦虽已递职,论议乖激,殊可慨然矣。道一素有文翰,置之三司,言议亦不苟且,为人踈脱,性且嗜酒,醉后虽有所失,此岂大罪乎?辗转如此,前头之事,诚有可虑。道一本职,今姑递差。“都承旨金镇龟言:”王世子德器夙成,谒庙入学,今既定期,辅养之道,为尤急。乞召还朴世采,以资劝讲,且待贤之道,必须行其言听其计,其所进箚子,宜赐采施。“上曰:”卿言尽好。“盖将欲施行也。
○掌令金弘桢上疏曰:
希载谋害国母之罪,彰明昭著,而殿下特从大臣酌处之议,终使大憝,久逭刑章,此所以人心之抑郁而公议之益激也。大臣非以希载有可贷之情,而王法有可屈之理也。只以为国家忧虑太过,终未免失刑之归,此则大臣亦无以自解也。顷者章甫儒臣,相继抗章,以伸请讨之义,而侵逼大臣,略无顾藉,使大臣暂起视事,旋遭颠沛,国事终无可为之时,此是言者之过,而其所以亏损国体者,非细也。今日人心之不服,盖缘国贼之未讨,大臣之不安其位,职由于此。殿下何不快伸王法,以为镇服之道耶?
上答曰:“屡悉予意,决难允从。”
○下备忘记曰:
一道之内,方伯阃帅,各有攸职,设官之意,实非偶然。而惟此江原一道,独无制阃之任,揆以军政,殊涉踈虞。兵使则虽不可猝然创设,春川防御使,勿以文武交差,每遣从二品武臣,而必择声望表著可为阃帅者畀之,留意戎政。
事下兵曹。兵曹覆奏施行。
○平安道前万户崔台甫应旨上疏,陈关西之弊六事,一曰定身役,二曰恤军民,三曰实边方,四曰严关防,五曰固城池,六曰禁火田。上命该曹禀处。
12月26日
编辑○己未,流星出昴星上。
○为都目政,以闵镇长为都承旨,严缉、李光夏为承旨,宋奎濂为大司宪,沈权为吏曹佐郞,申怀为大司谏。
12月27日
编辑○庚申,都目政,以李世载为司书,柳尚载为辅德,崔奎瑞为副提学,尹德骏为应教,赵泰采为副修撰,权𢢜为正言,李箕畴为谘议,出李秀彦为全罗道观察使,吴道一为江原道观察使,金灏为蔚山府使。吏曹佐郞李健命,谓灏不可出,屡争之。判书柳尚运不听。适健命拜北评事,遂起出。尚运趣沈权执笔,终拟灏而出之。公议哗然非之。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卷之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