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四库全书本)/全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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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九十二
  乐古今
  问古尺何所考曰羊头山黍今不可得只依温公様他考必仔细然尺亦多様隋书载十六等尺说甚详王莽货泉议古尺径一寸因出二尺曰短者周尺长者景表尺义刚
  十二律皆在只起黄锺之宫不得所以起不得者尺不定也升卿
  律管只吹得中声为定季通尝截小竹吹之可验若谓用周尺或羊头山黍虽应凖则不得中声终不是大抵声太高则噍杀低则盎缓牛鸣盎中谓此又云此不可容易杜撰刘歆为王莽造乐乐成而莽死后荀勗造于晋武帝时即有五胡之乱和岘造于周世宗时世宗亦死惟本朝太祖神圣特异初不曾理会乐但聼乐声嫌其太高令降一分其声遂和唐太宗所定乐及夲朝乐皆平和所以世祚久长笑云如此议论又却似在乐不在德也德明
  因论乐律云尺以三分为增减盖上生下生三分损一益一故须一寸作九分一分分九釐一厘分九丝方如破竹都通得去人杰录云律管只以九寸为凖则上生下生三分益一损一如破竹矣其制作通典亦略备史记律书汉律历志所载亦详范蜀公与温公都枉了相争只通典亦未尝看蜀公之言既踈温公又在下
  无声做管不成德明
  司马迁说律只是推一个通了十二个皆通
  十二律自黄锺而生黄锺是最浊之声其馀渐渐清若定得黄锺是便入得乐都是这里才差了些子其他都差只是寸难定所以易差道夫
  乐声黄锺九寸最浊应锺最清清声则四寸半八十一五十四七十二六十四至六十四则不齐而不容分矣人杰
  音律如尖塔様阔者浊声尖者清声宫以下则太浊羽以上则太清皆不可为乐惟五声者中声也人杰
  乐律自黄锺至中吕皆属阳自㽔賔至应锺皆属阴此是一个大阴阳黄锺为阳大吕为阴太簇为阳夹锺为阴每一阳间一阴又是一个小阴阳闳祖
  自黄锺至中吕皆下生自㽔賔至应锺皆上生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闳祖
  礼记注䟽说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处分明人杰旋宫且如大吕为宫则大吕用黄锺八十一之数而三分损一下生夷则夷则又用林锺五十四之数而三分益一上生夹锺其馀皆然闳祖
  问先生所论乐今考之若以黄锺为宫便是太簇为商姑洗为角㽔賔为变徴林锺为徴南吕为羽应锺为变宫若以大吕为宫便是夹锺为商中吕为角林锺为变徴夷则为徴无射为羽黄锺为变宫其馀则旋相为宫周而复始若言相生之法则以律生吕便是下生以吕生律则为上生自黄锺下生林锺林锺上生太簇太簇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姑洗下生应锺应锺上生㽔賔㽔賔本当下生今却复上生大吕大吕下生夷则夷则上生夹锺夹锺下生无射无射上生中吕相生之道至是穷矣遂复变而上生黄锺之宫再生之黄锺不及九寸只是八寸有馀然黄锺君象也非诸宫之所能役故虚其正而不复用所用只再生之变者就再生之变又缺其半所谓缺其半者盖若大吕为宫黄锺为变宫时黄锺管最长所以只得用其半声而馀宫亦皆仿此曰然又曰宫商角徴羽与变徴皆是数之相生自然如此非人力所加损此其所以为妙问既有宫商角徴羽又有变宫变徴何也曰二者是乐之和去声相连接处道夫
  旋相为宫若到应锺为宫则下四声都当低去所以有半声亦谓之子声近时所谓清声是也大率乐家最忌臣民陵君故商声不得过宫声然近时却有四清声方响十六个十二个是律吕四片是清声古来凡十二律却都有半声所谓半声者如㽔賔之管当用六寸却只用三寸虽用三寸声却只是大吕但愈重浊耳又问声气之元曰律历家最重这元声元声一定向下都定元声差向下都差植○饶夲云因论乐云黄锺之律最长应锺之律最短长者声浊短者声清十二律旋相为宫宫为君商为臣乐中最忌臣陵君故有四清声如今方响有十六个十二个是正律四个是四清声清声是减一律之半如应锺为宫其声最短而清或㽔賔为之商则是商声高似宫声为臣陵君不可用遂乃用㽔賔律减半为清声以应之虽然减半只是出律故亦自能相应也此是通典载此一项又云乐声不可太高又不可太低乐中上声便是郑卫所以太祖英明不可及当王朴造乐闻其声太急便令减下一律其声遂平徽宗朝作大晟乐其声一声低似一声故其音缓又云贤君大槩属意于雅乐所以仁宗晚年极力要理会雅乐终未理会得
  律逓相为宫到末后宫声极清则臣民之声反重故作折半之声然止于四者以为臣民不可大于君也事物大于君不妨五声分为十二律添三分减三分至十二而止后世又增其四取四清声
  宫与羽角与徴相去独远故于其间制变宫变徴二声广
  问周礼大司乐说宫角徴羽与七声不合如何曰此是降神之乐如黄锺为宫大吕为角太簇为徴应锺为羽自是四乐各举其一者而言之以大吕为角则南吕为宫太簇为徴则林锺为宫应锺为羽则太簇为宫以七声推之合如此注家之说非也人杰
  律吕有十二用时只使七个自黄锺下生至七若更插一声便拗了
  七声之说国语言之人杰
  律十有二作乐只用七声惟宫声筵席不可用用则賔主失欢力行云今人揲卦得乾卦者多不为吉故左传言随元亨利贞有是四德乃可以出曰然力行
  问国语云律者立均出度韦昭注云均谓均锺木长七尺系之以弦不知其制如何曰韦昭是个不分晓底人国语夲自不分晓更著他不晓事愈见鹘突均只是七均如以黄锺为宫便用林锺为徴太簇为商南吕为羽姑洗为角应锺为变宫㽔賔为变徴这七律自成一均其声自相谐应古人要合声先须吹律使众声皆合律方可用后来人想不解去逐律吹得亰房始有律准乃是先做下一个母子调得正了后来只依此为准国语谓之均梁武帝谓之通其制十三弦弦是全律底黄锺只是散声又自黄锺起至应锺有十二弦要取甚声用柱子来逐弦分寸上柱取定声立均之意本只是如此古来解书最有一个韦昭无理会且如下文六者中之色六字本只是黄字阙却上面一截他便就这六字上解谓六声天地之中六者天地之中自是数干色甚事文蔚
  水火木金土是五行之序至五声宫却属土至羽属水宫声最浊羽声最清一声应七律共八十四调除二律是变宫止六十调人杰
  乐声是土金木火水洪范是水火木金土人杰
  乐之六十声便如六十甲子以五声合十二律而成六十声以十干合十二支而成六十甲子若不相属而实相为用遗书云三命是律五星是历即此说也只晓不得甲子乙丑皆属木而纳音却属金前軰多论此皆无定说
  丝宫而竹羽人杰
  丝尚宫竹尚羽竹声大故以羽声济之丝声细故以宫声济之广
  周礼以十二律为之度数如黄锺九寸林锺六寸之类以十二声为之剂量斟酌磨削刚柔清浊音声有轻重高低故复以十二声剂量盖磬材有厚薄令合节奏如磬氏已上则磨其旁已下则磨其端之类
  先生偶言及律吕谓管有长短则声有清浊黄锺最长则声最浊应锺最短则声最清时举云黄锺夲为宫然周礼祭天神人鬼地示之时则其乐或以黄锺为宫或以林锺为宫未知如何曰此不可晓先儒谓商是杀声鬼神所畏故不用而只用四声迭相为宫未知其五声不备又何以为乐大抵古乐多淡十二律之外又有黄锺大吕太簇应锺四清声杂于正声之间乐都可听今古乐不可见矣长沙南岳庙每祭必用乐其节奏甚善祭者久立不胜其劳据图经云是古乐然其乐器又亦用伏鼓之类如此则亦非古矣时举因云金声玊振是乐之始终不知只是首尾用之还中间亦用耶曰乐有特钟特磬有编钟编磬编钟编磬是中间奏者特钟特磬是首尾用者时举云所谓玉振者只是石耶还真用玉曰只是石耳但大乐亦有玉磬所谓天球是也
  问周礼祭不用商音或以为是武王用厌胜之术窃疑圣人恐无此意曰这个也难晓须是问乐家如何不用商尝见乐家言是有杀伐之意故祭不用然也恐是无商调不是无商音他那奏起来五音依旧皆在又问向见一乐书温公言夲朝无徴音窃谓五音如四时代谢不可缺一若无徴音则夲朝之乐大段不成说话曰不特夲朝从来无那徴不特徴无角亦无之然只是太常乐无那宴乐依旧有这个也只是无徴调角调不是无徴音角音如今人曲子所谓黄锺宫大吕羽这便是调谓如头一声是宫声尾后一声亦是宫声这便是宫调若是其中按拍处那五音依旧都用不只是全用宫如说无徴便只是头声与尾声不是徴这却不知是如何其中有个甚么欠缺处所以做那徴不成徽宗尝令人硬去做然后来做得成却只是头一声是徴尾后一声依旧不是依旧走了不知是如何平日也不曾去理会这须是乐家辨得声音底方理会得但是这个别是一项未消得理会义刚
  古者太子生则太师吹管以度其声㸔合甚律及长其声音高下皆要中律
  南北之乱中华雅乐中绝隋文帝时郑译得之于苏祗婆苏祗婆乃自西域传来故知律吕乃天地自然之声气非人之所能为译请用旋宫何妥耻其不能遂止用黄锺一均事见隋志因言佛与吾道不合者盖道乃无形之物所以有差至如乐律则有数器所以合也闳祖
  六朝弹筝鼓瑟皆歌
  唐太宗不晓音律谓不在乐者只是胡说
  唐祖孝孙说八十四调季通云只有六十调不以变宫变徴为调恐其说有理此左传中声以降五降之后不容弹矣之意也人杰
  自唐以前乐律尚有制度可考唐以后都无可考如杜佑通典所筭分数极精但通典用十分为寸作筭法颇难筭蔡季通只以九分筭夲朝范马诸公非惟不识古制自是于唐制亦不曾详看通典又不是隐僻底书不知当时诸公何故皆不看只如沈存中博览笔谈所考器数甚精亦不曾看此使其见此则所论过于范马远甚吕伯恭不喜笔谈以为皆是乱说与某言未可恁地说恐老兄欺他未得在只是他做人不甚好耳因令将五音十二律写作图子云且须晓得这个其他却又商量道夫
  问乐曰古声只是和后来多以悲恨为佳温公与范蜀公胡安定与阮逸李照争辨其实都自理会不得却不曾去㸔通典通典说得极分明盖此事在唐犹有传者至唐末遂失其传王朴当五代之末杜撰得个乐如此当时有几锺名为哑锺不曾击得盖是八十四调朴调其声令一一击之其实那个哑底却是古人制此不击以避宫声若一例皆击便有陵节之患汉礼乐志刘歆说乐处亦好唐人俗舞谓之打令其状有四曰招曰摇曰送其一记不得盖招则邀之之意揺则揺手呼唤之意送者送酒之意旧尝见深村父老为余言其祖父尝为之收得谱子曰兵火失去舞时皆裹幞头列坐饮酒少刻起舞有四句号云送揺招揺三方一圎分成四片得在揺前人多不知皆以为哑谜汉卿云张滋约齐亦是张家好子弟曰见君举说其人大晓音律因言今日到詹元善处见其教乐又以管吹习古诗二南七月之属其歌调却只用太常谱然亦只做得今乐若古乐必不恁地美人听他在行在录得谱子大凡压入音律只以首尾二字章首一字是某调章尾即以某调终之如关雎关字合作无射调结尾亦著作无射声应之葛覃葛字合作黄锺调结尾亦著作黄锺声应之如七月流火三章皆七字起七字则是清声调末亦以清声调结之如五月斯螽动股二之日凿冰冲冲五字二字皆是浊声黄锺调末以浊声结之元善理会事都不要理会个是只信口胡乱说事事唤做曾经理会来如宫商角徴羽固是就喉舌唇齿上分他便道只此便了元不知道喉舌唇齿上亦各自有宫商角徴羽何者盖自有个疾徐高下贺孙
  温公与范忠文胡安定与阮逸李照等议乐空自争辩看得来都未是元不曾去看通典据通典中所说皆是又且分晓广云如此则杜佑想是理会得乐曰这也不知他会否但古乐在唐犹有存者故他因取而载于书至唐末黄巢乱后遂失其传至周世宗时王朴据他所见杜撰得个乐出来通鉴中说王朴说当时锺有几个不曾击谓之哑锺朴乃调其声使皆可击看得来所以存而不击者恐是避其陵慢之声故不击之耳非不知击之也广
  范蜀公谓今汉书言律处折了八字蜀中房庶有古本汉书有八字所以与温公争者只争此范以古本为正蜀公以上党粟一千二百粒实今九寸为准阔九寸温公以一千二百粒排今一尺为准汉书云不甚顺又粟有大小遂取中者为之然下粟时顿𦂳则粟又下了又不知如何为正排又似非是今世无人晓音律只凭器论造器又纷纷如此古人晓音律风角鸟占皆能之太史公以律论兵意出于此仁宗时李照造乐蜀公谓差过了一音每思之为之痛心刘羲叟谓圣上必得心疾后果然
  仁宗以胡安定阮逸乐书令天下名山藏之意思甚好道夫
  问温公论夲朝乐无徴音如何曰其中不能无徴音只是无徴调如首以徴音起而末复以徴音合杀者是徴调也徴调失其传久矣徽宗令人作之作不成只能以徴音起而不能以徴音终如今俗乐亦只有宫商羽三调而已
  蔡京用事主张喻世清作乐尽破前代之言乐者因作中声正声如正声九寸中声只八寸七分一按史记七字多错乃是十分一其乐只是杜撰至今用之人杰
  徽宗时一黥卒魏汉津造雅乐一部皆杜撰也今太学上丁用者是此乐
  季通律书分明是好却不是臆说自有按据道夫
  问季通律书难晓曰甚分明但未细考耳问空围九分便是径三分曰古者只说空围九分不说径三分盖不啻三分犹有竒也问筭到十七万有馀之数当何用曰以定管之长短而出是声如太簇四寸惟用半声方和大抵考究其法是如此又未知可用与否耳节五声须是知音律之人与审验过方见得徳明
  季通理会乐律大段有心力看得许多书也是见成文字如史记律历书自无人看到这里他近日又成一律要尽合古法近时所作律逐节吹得却和怕如今未必如此这个若促些子声便焦杀若长些子便慢荡贺孙
  陈淳言琴只可弹黄锺一均而不可旋相为宫此说犹可至谓琴之泛声为六律又谓六律为六同则妄矣今人弹琴都不知孰为正声若正得一弦则其馀皆可正今调弦者云如此为宫声如此为商声安知是正与不正此须审音人方晓得古人所以吹管声传在琴上如吹管起黄锺之指则以琴之黄锺声合之声合无差然后以吹遍合诸声五声既正然后不用管只以琴之五声为准而他乐皆取正焉季通书来说近已晓得但絣定七弦不用调弦皆可以弹十一宫琴之体是黄锺一均故可以弹十一宫如此则大吕太簇夹锺以下声声皆用按徽都无散声盖才不按即是黄锺声矣亦安得许多指按耶兼如其说则大吕以下亦不可对徽须挨近苐九徽里按之此后愈挨下去方合大吕诸声盖按著正徽复是黄锺声矣渠云顷问之太常乐工工亦云然恐无此理古人弹琴随月调弦如十一月调黄锺十二月调大吕正月调太簇二月调夹锺但此后声愈紧至十月调应锺则弦急甚恐绝矣不知古人如何季通不能琴他只是思量得不知弹出便不可行这便是无下学工夫吾人皆坐此病古人朝夕习于此故以之上达不难盖下学中上逹之理皆具矣如今说古人兵法战阵坐作进退斩射击刺鼓行金止如何晓得他底莫说古人底晓不得只今之阵法也晓不得更说甚么如古之兵法进则齐进退则齐退不令进而进犹不令退而退也如此则无人敢妄动然又却有一人跃马陷阵杀数十百人出入数四矢石不能伤者何也良久又曰据今之法只是两军相拄住相射相刺立得脚住不退底便赢立不住退底便输耳
  今朝廷乐章长短句者如六州歌头皆是俗乐鼓吹之曲四言诗乃大乐中曲本朝乐章会要国史中只有数人做得好如王荆公做得全似毛诗甚好其他有全做不成文章横渠只学古乐府做辞拗强不似亦多错字
  今之乐皆胡乐也虽古之郑卫亦不可见矣今关雎鹿鸣等诗亦有人播之歌曲然聼之与俗乐无异不知古乐如何古之宫调与今之宫调无异但恐古者用浊声处多今乐用清声处多季通谓今俗乐黄锺及夹锺清如此则争四律不见得如何般渉调者胡乐之名也般如般若之般子在齐闻韶据季扎观乐鲁亦有之何必左齐而闻之也又夫子见小儿徐行恭谨曰韶乐作矣人杰
  詹卿家令乐家以俗乐谱吹风雅篇章初闻吹二南诗尚可听后吹文王诗则其声都不成模様因言古者风雅颂名既不同其声想亦各别广
  赵子敬送至小雅乐歌以黄锺清为宫此便非古清者半声也唐末丧乱乐人散亡礼坏乐崩朴自以私意撰四清声古者十二律外有十二子声又有变声六谓如黄锺之正声而用其子声故汉书云黄锺不与他律为役者此也若用清声为宫则夲声轻清而高馀声重浊而下礼书中删去乃是乐律通典中盖说得甚明夲朝如胡安定范蜀公司马公李照辈元不曾㸔徒自如此争辨也汉书所载甚详然不得其要太史公所载甚略然都是要𦂳处新修礼书中乐律补篇以一尺为九寸一寸为九分一分为九厘一厘为九毫一毫为九丝○方子
  乐律中所载十二诗谱乃赵子敬所传云是唐开元间乡饮酒所歌也但却以黄锺清为宫此便不可盖黄锺管九寸最长若以黄锺为宫则馀律皆顺若以其他律为宫便有相陵处今且以黄锺言之自第九宫后四宫则或为角或为羽或为商或为徴若以为角则是民陵其君矣若以为商则是臣陵其君矣徴为事羽为物皆可类推乐记曰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如此则国之灭亡无日矣故制黄锺四清声用之清声短其律之半是黄锺清长四寸半也若后四宫用黄锺为角徴商羽则以四清声代之不可用黄锺本律以避陵慢故汉志有云黄锺不复为他律所役其他律亦皆有清声若遇相陵则以清声避之不然则否惟是黄锺则不复为他律所用然沈存中续笔谈说云惟君臣民不可相陵事物则不必避先生一日又说古人亦有时用黄锺清为宫前说未是○广
  音律只有气人亦只是气故相关
  今之士大夫问以五音十二律无能晓者要之当立一乐学使士大夫习之久后必有精通者出升卿
  今人都不识乐器不闻其声故不通其义如古人尚识钟鼓然后以钟鼔为乐故孔子云乐云乐云钟鼔云乎㦲今人钟鼓已自不识
  镈钟甚大特悬钟也众乐未作先击特钟以发其声众乐既阕乃击特磬以收其韵
  堂上乐金钟玉磬今太常玉磬锁在柜里更不曾设恐为人破损无可赔还寻常交割只据文书若要㸔旋开柜取一二枚视之人杰
  今之箫管乃是古之笛云箫方是古之箫广
  毕篥本名悲栗言其声之悲壮也广
  俗乐中无徴声盖没安排处及无黄锺等四浊声今之曲子亦各有某宫某宫云今乐起处差一位洛阳有带花刘使名几于俗乐甚眀盖晓音律者范蜀公徒论锺律其实不晓但守死法若以应锺为宫则君民事物皆乱矣司马公比范公又低二公于通典尚不曽㸔通典自说得分晓史记律书说律数亦好此盖自然之理与先天图一般更无安排但数到穷处又须变而生之却生变律人杰
  刘几与伶人花日新善其弟厌之令勿通几戒花吹笛于门外则出与相见其弟又令终日吹笛乱之然花笛一吹则刘识其音矣人杰
  向见一女童天然理会得音律其歌唱皆出于自然盖是禀得这一气之全者人杰
  胡问今俗妓乐不可用否曰今州县都用自家如何不用得亦在人斟酌





  朱子语类卷九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九十二
  孔孟周程
  㸔圣贤代作未有孔子便无论语之书未有孟子便无孟子之书未有尧舜便无典谟未有商周便无风雅颂贺孙
  此道更前后圣贤其说始备自尧舜以下若不生个孔子后人去何处讨分晓孔子后若无个孟子也未有分晓孟子后数千载乃始得程先生兄弟发眀此理今㸔来汉唐以下诸儒说道理见在史䇿者便直是说梦只有个韩文公依稀说得略似耳文蔚
  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唐子西尝于一邮亭梁间见此语季通云天先生伏羲尧舜文王后不生孔子亦不得后又不生孟子亦不得二千年后又不生二程亦不得
  孔子天地间甚事不理会过若非许大精神亦吞许多不得一日因话又说今觉见朋友间都无大精神文蔚
  问定礼乐是礼记所载否曰不见得节复问赞易之赞曰称𫐠其事如大哉乾元之类是赞
  战国秦汉间孔子言语存者尚多有之如孟子所引人不可为众为此诗者其知道乎又如刘向所引之类
  夫子度量极大与尧同门弟子中如某人辈皆不点检他如尧容四凶在朝相似必大○木之一云尧容四凶在朝夫子之门亦何所不容
  问孔子不是不欲仕只是时未可仕曰圣人无求仕之义君不见用只得且恁地做
  或问孔子当衰周时可以有为否曰圣人无有不可为之事只恐权柄不入手若得权柄在手则兵随印转将逐符行近温左氏传见定哀时煞有可做底事问固是圣人无不可为之事圣人有不可为之时否曰便是圣人无不可为之时若时节变了圣人又自处之不同又问孔子当衰周岂不知时君必不能用已曰圣人却无此心岂有逆料人君能用我与否到得后来说吾不复梦见周公与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时圣人亦自知其不可为矣但不知此等话是㡬时说据陈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请讨之时是获麟之年那时圣人犹欲有为也广
  问㸔圣人汲汲皇皇不肯没身逃世只是急于救世不能废君臣之义至于可与不可临时依旧裁之以义曰固是但未须说急于救世自不可不仕又问若据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等语却似长沮桀溺之徒做得是曰此为学者言之圣人做作又自不同又问圣人亦眀知世之不可为否曰也不是眀知不可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苟可以仕则仕至不可处便止如今时节台諌固不可做州县也自做得到得居位守职却教自家枉道废法虽一簿尉也做不得便著去位木之
  某尝疑诛少正卯无此事出于齐鲁陋儒欲尊夫子之道而造为之说若果有之则左氏记载当时人物甚详何故有一人如许劳攘而略不及之史传间不足信事如此者甚多
  卫灵公无道如此夫子直欲扶持之恋恋其国久而不去不知是何意不可晓必大
  孔子在卫国居得甚久想是灵公有英雄之气孔子见其可与有为故久居而欲辅之夀昌
  问自孔子后何故无圣人曰公且看三代而下那件不薄文章字画亦可见只縁气自薄因问康节一元开物闭物之说是否曰有此理不易他窥测至此浩○扬录云自周后气薄亦不生圣贤
  或问孔子当孟子时如何曰孔子自有作用然亦须稍加峻厉又问孔子若见用颜子还亦出否曰孔子若用颜子亦须出来做他次一等人如孔子做宰相颜子便做参政去伪
  龟山谓孔子如知州孟子如通判权州也是如此通判权州毕竟是别人事须著些力去做始得广
  问颜子合下完具只是小要渐渐恢廓孟子合下大只是未粹要素学以充之此莫是才具有异曰然孟子觉有动荡底意思可学
  或问颜子比汤如何曰颜子只据见在事业未必及汤使其成就则汤又不得比颜子前軰说禹与颜子虽是同道禹比颜子又麄些颜子比孟子则孟子当麄㸔磨棱合缝犹未有尽处若㸔诸葛亮只㸔他大体正当细㸔不得大雅
  才仲问颜子因举先生旧语云颜子优于汤武如何见得曰公只且自做工夫这般处说不得据自看觉得颜子浑浑无㾗迹贺孙
  问颜子之学莫是先于性情上著工夫否曰然凡人为学亦须先于性情上著工夫非独于性情上著工夫行步坐立亦当著工夫煇○谟录云学者固当存飬性情然处事接物动止应酬皆是著工夫处不独性情也
  邵汉臣问颜渊仲尼不同曰圣人之德自是无不备其次则自是易得不备如颜子已是煞周全了只比之圣人更有些未完如仲弓则偏于淳笃而少颜子刚眀之意若其他弟子未见得只如曾子则大抵偏于刚毅这终是有立脚处所以其他诸子皆无传惟曾子独得其传到子思也恁地刚毅孟子也恁地刚毅惟是有这般人方始凑合得著惟是这刚毅等人方始立得定子思别无可考只孟子所称如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再拜稽首而不受如云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之类这是甚么様刚毅贺孙
  孔门只一个颜子合下天资纯粹到曾子便过于刚与孟子相似世衰道微人欲横流不是刚劲有脚跟底人定立不住
  问若使曾子为邦比颜子如何曰想得不似颜子熟然曾子亦大故有力曾子子思孟子大略皆相似问眀道比颜子如何曰不要如此问且㸔他做工夫处德眀
  曾点开阔漆雕开深穏
  曾点父子为学不同点有康节底意思将那一个物玩弄道夫
  曾子父子相反参合下不曾见得只从日用间应事接物上积累做去及至透彻那小处都是自家底了点当下见得甚高做处却又欠阙如一座大屋只见厅堂大槩里面房室元不曾经历所以夷考其行而有不掩卒归于狂儒用
  曾子真积力久若海
  曾子说话盛水不漏敬仲
  曾子太深壁立万仭
  孔门弟子如子贡后来见识煞高然终不及曾子如一唯之传此是大体毕竟他落脚下手立得定壁立万仭观其言如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可以托六尺之孤士不可以不弘毅之类故后来有子思孟子其传永孟子气象尤可见士毅
  曾子本是鲁拙后来既有所得故守得夫子规矩定其教人有法所以有传若子贡则甚敏见得易然又杂往往教人亦不似曾子守定规矩故其后无传因窦问子贡之学无传○德明
  子贡俊敏子夏谨严孔子门人自曾颜而下惟二子后来想大故长进
  但将论语子夏之言㸔甚严毅
  子游是个简易人于节文有未至处如讥子夏之门人与丧致乎哀而止○广
  子张过高子夏窄狭端蒙
  子张是个务外底人子游是个高简虚旷不屑细务底人子夏是个谨守规矩严毅底人因观荀子论三子之贱儒亦是此意盖其末流必至是也
  问孔门学者如子张全然务外不知如何地学却如此曰也干他学甚事他在圣门亦岂不晓得为学之要只是他资质是个务外底人所以终身只是这意思子路是个好勇底人终身只是说出那勇底话而今学者闲时都会说道理当如何只是临事时依前只是他那本来底面目出来都不如那闲时所说者
  子路全义理管仲全功利
  孟子极尊敬子路
  问韩子称孔子之道大而能博大是就浑沦博是就该贯处否曰韩子亦未必有此意但如此㸔亦自好至问如何是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曰政事者就政事上学得文学者就文学上学得德行言语者就德行言语上学得
  㸔来人全是资质韩退之云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遍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此说甚好㸔来资质定了其为学也只就他资质所向处添得些小好而已所以学贵公听并观求一个是当处不贵徒执己自用今观孔子诸弟子只除了曾颜之外其他说话便皆有病程子诸门人上蔡有上蔡之病龟山有龟山之病和靖有和靖之病无有无病者或问也是后来做工夫不到故如此曰也是合下见得不周遍差了又曰而今假令亲见圣人说话尽传得圣人之言不差一字若不得圣人之心依旧差了何况犹不得其言若能得圣人之心则虽言语各别不害其为同如曾子说话比之孔子又自不同子思传曾子之学比之曾子其言语亦自不同孟子比之子思又自不同然自孔子以后得孔子之心者惟曾子子思孟子而已后来非无能言之士如杨子云法言模仿论语王仲淹中说亦模仿论语言愈似而去道愈远直至程子方略眀得四五十年为得圣人之心然一传之门人则已皆失其真矣云云其终卒归于择善固执眀善诚身博文约礼而已只是要人自去理会
  孟子比之孔门原宪谨守必不似他然他不足以及人不足以任道孟子便担当得事淳○孟子
  孟子不甚细腻如大匠把得绳墨定千门万户自在又记千门字上有东南西北字○节
  邓子礼问孟子恁地而公孙万章之徒皆无所得曰也只是逐孟子上上下下不曽自去理会又曰孔子于门人恁地提撕警觉尚有多少病痛贺孙
  问周子是从上面先见得曰也未见得是恁地否但是周先生天资高想见下面工夫也不大故费力而今学者须是从下学理会若下学而不上达也不成个学问须是寻到顶头却从上贯下来䕫孙○周子
  季通云濓溪之学精悫深密端蒙
  濓溪清和孔经甫祭其文曰公年壮盛玉色金声从容和毅一府皆倾墓碑亦谓其精密严恕气象可想矣道夫
  周子㸔得这理熟纵横妙用只是这数个字都括尽了周子从理处㸔邵子从数处㸔都只是这理砥曰毕竟理较精粹曰从理上㸔则用处大数自是细碎
  今人多疑濓溪出于希夷又云为禅学其诸子皆学佛可学云濂溪书具存如太极图希夷如何有此说或是本学老佛而自变了亦未可知曰尝读张忠定公语录公问李畋云汝还知公事有阴阳否云云此说全与濂溪同忠定见希夷盖亦有些来历但当时诸公知濂溪者未尝言其有道可学曰此无足怪程太中独知之曰然又问明道之学后来固别但其本自濂溪发之只是此理推广之耳但不如后来程门授业之多曰当时既未有人知无人往复只得如此可学
  濂溪在当时人见其政事精绝则以为宦业过人见其有山林之志则以为襟怀洒落有仙风道气无有知其学者惟程太中独知之这老子所见如此宜其生两程子也只一时程氏类多好人举横渠祭太中弟云父子参点又祭眀道女兄云见伯淳言汝读孟子有所见死生鬼神之蕴无不洞晓今人为卿相大臣者尚不能知先生笑曰此事是讥富公窦问韩公一家气象如何曰韩公天资高但学识浅故只做得到那田地然其大纲皆正又云明道当初想明得煞容易便无那查滓只一再见濂溪当时又不似而今有许多言语出来不是他天资高见得易如何便明得德明问遗书中载明道语便自然洒落明快曰自是他见得容易伊川易传却只管修改晚年方出其书若使明道作想无许多事尝见门人有祭明道文云先生欲著乐书有志未就不知其书要如何作德明○周程
  问明道濂溪俱高不如伊川精切曰明道说话超迈不如伊川说得的确濂溪也精密不知其他书如何但今所说这些子无一字差错问明道不著书曰尝见某人祭明道文说跷蹊说明道要著乐书乐音洛乐如何著得书德辅
  汪端明尝言二程之学非全资于周先生者盖通书人多忽略不曾考究今观通书皆是发明太极书虽不多而统纪已尽二程盖得其传但二程之业广耳
  二程不言太极者用刘绚记程言清虚一大恐人别处走今只说敬意只在所由只一理也一理者言仁义中正而主静
  濓溪静一明道敬方子
  明道说话浑沦煞高学者难㸔淳○程子
  明道说底话恁地动弹流转方子
  明道语宏大伊川语亲切
  明道说话一㸔便好转㸔转好伊川说话初㸔未甚好久㸔方好义刚
  明道说话亦有说过处如说舜有天下不与又其说阔人有难晓处如说鸢飞鱼跃谓心勿忘勿助长处伊川较子细说较无过然亦有不可理会处又曰明道所见甚俊伟故说得较快初㸔时便好子细㸔亦好伊川说初㸔时较拙子细㸔亦拙又曰明道说经处较远不甚协注
  说明道言语尽宽平伊川言语初难㸔细读有滋味又云某说大处自与伊川合小处却时有意见不同说南轩见处高如架屋相似大间架已就只中间少装折
  明道曾㸔释老书伊川则庄列亦不曾㸔先生云后来须著㸔不㸔无縁知他道理
  伊川好学论十八时作明道十四五便学圣人二十及第出去做官一向长进定性书是二十二三时作是时游山许多诗甚好义刚
  问明道可比颜子伊川可比孟子否曰明道可比颜子孟子才高恐伊川未到孟子处然伊川收束检制处孟子却不能到
  窦问前辈多言伊川似孟子曰不然伊川谨严虽大故以天下自任其实不似孟子放脚放手孟子不及颜子颜子常自以为不足德明
  郑问明道到处响应伊川入朝成许多事此亦可见二人用处曰明道从容伊川都挨不行陈后之问伊川做时似孟子否曰孟子较活络问孟子做似伊尹石先生首肯又曰孟子传伊尹许多话当时必有一书该载
  问学于明道恐易开发学于伊川恐易成就曰在人用力若不用力恐于伊川无向傍处明道却有悟人处
  伊川说话如今㸔来中间寕无小小不同只是大纲统体说得极善如性即理也一语直自孔子后惟是伊川说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说性之根基理是个公共底物事不解会不善人做不是自是失了性却不是坏了著修贺孙
  明道诗云旁人不识予心乐将为偷闲学少年此是后生时气象眩露无含蓄学蒙
  或问明道五十年犹不忘游猎之心曰人当以此自点检须见得明道气质如此至五十年犹不能忘在我者当益加操守方是不可以此自恕
  东坡见伊川主司马公之丧讥其父在何以学得丧礼如此然后人遂为伊川解说道伊川先丁母艰也不消如此人自少读书如礼记仪礼便都已理会了古人谓居丧读丧礼亦平时理会了到这时更把来温审不是方理会贺孙
  因论司马文吕诸公当时尊伊川太高自宰相以下皆要来听讲遂致苏孔诸人纷纷曰宰相尊贤如此甚好自是诸人难与语只如今赌钱吃酒等人正在无礼你却将礼记去他边读如何不致他恶
  伊川令吕晋伯去了韩安道李先生云此等事须是自信得及如何教人做得
  至之问程先生当初进说只以圣人之说为可必信先王之道为可必行不狃滞于近规不迁惑于众口必期致天下如三代之世何也先生曰也不得不恁地说如今说与学者也只得教他依圣人言语恁地做去待他就里面做工夫有见处便自知得圣人底是确然恁地荆公初时与神宗语亦如此曰愿陛下以尧舜禹汤为法今苟能为尧舜禹汤之君则自有皋䕫稷契伊傅之臣诸葛亮魏徴有道者所羞道也说得甚好只是他所学偏后来做得差了又在诸葛魏徴之下义刚
  有咎伊川著书不以示门人者再三诵之先生不以为然也因坐复叹先生曰公恨伊川著书不以示人某独恨当时提撕他不紧故当时门人弟子布在海内炳如日星自今观之皆不满人意只今易传一书散满天下家置而人有之且道谁曾㸔得他个果有得其意者否果曾有行得他个否道夫
  闻伯夷桞下惠之风者顽廉薄敦皆有兴起此孟子之善想像者也孔子元气也颜子和风庆云也孟子泰山岩岩之气象也此程夫子之善想像者也今之想像大程夫子者当识其明快中和处小程夫子者当识其初年之严毅晚年又济以宽平处岂徒想像而已哉必还以验之吾身者如何也若言论风旨则诵其诗读其书字字而订之句句而议之非惟求以得其所言之深旨将并与其风范气象得之矣大雅
  书无所不读事无所不能若作强记多能观之诚非所以形容有道之君子然在先生分上正不妨书之当读者无所不读欲其无不察也事之当能者无所不能以其无不通也观其平日辩异端辟邪说如此之详是岂不读其书而以耳剽决之耶至于鄙贱之事虽琐屑然孰非天理之流行者但此理既得自然不习而无不能耳故孔子自谓多能鄙事但以为学者不当自是以求之故又曰不多也今欲务于强记多能固非所以为学然事物之间分别太甚则有修饰边幅简忽细故之病又非所以求尽心也
  伊川快说禅病如后来湖南龟山之弊皆先曾说过湖南正以为善龟山求中于喜怒哀乐之前
  居仁谓伊川颟顸语是亲见与病叟书中说
  伊川告词如此是绍兴初年议论未免一褒一贬之杂也
  程先生传甚偹见徽庙实录吕伯恭撰
  叔器问横渠似孟子否曰一人是一様规模各不同横渠严密孟子宏阔孟子是个有规矩底康节安卿曰他宏阔中有缜密处每常于所谓不见诸侯何也曰不敢也赐之则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此两处见得他存心甚畏谨守义甚缜密曰固是至之曰孟子平正横渠高处太高僻处太僻曰是义刚○张子
  横渠将这道理抬弄得来大后更柰何不下必大
  横渠尽会做文章如西铭及应用之文如百椀灯诗甚敏到说话却如此难晓怕关西人语言自如此贺孙
  横渠之学是苦心得之乃是致曲与伊川异以孔子为非生知渠盖执好古敏以求之故有此语不知好古敏以求之非孔子做不得可学
  问横渠之教以礼为先浩恐谓之礼则有品节每遇事须用秤停当礼方可遵守初学者或未曾识礼恐无下手处敬则有一念之肃便已改容更貌不费安排事事上见得此意如何先生曰古人自幼入小学便教以礼及长自然在规矩之中横渠却是用官法教人礼也易学今人乍见往往以为难某尝要取三礼编成一书事多蹉过若有朋友只两年工夫可成
  张横渠传当时人推范纯夫作见神宗实录
  明道之学从容涵泳之味洽横渠之学苦心力索之功深端蒙○程张
  横渠之于程子犹伯夷伊尹之于孔子若海
  问孔子六经之书尽是说道理内实事故便觉得此道大自孟子以下如程张之门多指说道之精微学之要领与夫下手处虽甚亲切易见然被他开了四至便觉规模狭了不如孔子六经气象大曰后来縁急欲人晓得故不得不然然亦无他不得若无他说破则六经虽大学者从何处入头横渠最亲切程氏规模广大其后学者少有能如横渠軰用工者近㸔得横渠用工最亲切直是可畏学者用工须是如此亲切更有一说奉祝老兄言语更多些更须删削见简㓗处方是大雅
  闾丘次孟云诸先生说话皆不及小程先生虽大程亦不及曰不然明道说话尽高那张说得端的处尽好且如伊川说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大段宽而不切如横渠说心统性情这般所在说得的当又如伊川谓鬼神者造化之迹却不如横渠所谓二气之良能也直卿曰如何曰程子之说固好但只浑沦在这里张子之说分明便见有个阴阳在曰如所谓功用则谓之鬼神也与张子意同曰只为他浑沦在那里闾丘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曰只这数句便要理会明便如何说礼乐幽便如何说鬼神须知乐便属神礼便属鬼他此语落着主在鬼神因指甘蔗曰甘香气便唤做神其浆汁便唤做鬼直卿曰向读中庸所谓诚之不可掩处窃疑谓鬼神为阴阳屈伸则是形而下者若中庸之言则是形而上者矣曰今也且只就形而下者说来但只是他皆是实理处发见故未有此气便有此理既有此理必有此气道夫
  今且须㸔孔孟程张四家文字方始讲究得着实其他诸子不能无过差也








  朱子语类卷九十三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九十四
  周子之书
  太极图
  太极图无极而太极上一圏即是太极但挑出在上太极一圏便是一画只是撒开了引教长一画太极图只是一个实理一以贯之端蒙
  太极分开只是两个阴阳括尽了天下物事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四象八卦皆有形状至于太极有何形状故周子曰无极而太极盖云无此形状而有此道理耳
  无极而太极只是一句如冲漠无朕毕竟是上面无形象然却实有此理图上自分晓到说无极处便不言太极只言无极之真真便是太极
  无极而太极盖恐人将太极做一个有形象底物㸔故又说无极言只是此理也端蒙
  无极而太极只是说无形而有理所谓太极者只二气五行之理非别有物为太极也又云以理言之则不可谓之有以物言之则不可谓之无
  无极而太极只是无形而有理周子恐人于太极之外更寻太极故以无极言之既谓之无极则不可以有底道理强搜寻也问太极始于阳动乎曰阴静是太极之本然阴静又自阳动而生一静一动便是一个辟阖自其辟阖之大者推而上之更无穷极不可以本始言
  问无极而太极固是一物有积渐否曰无积渐曰上言无极下言太极窃疑上言无极无穷下言至此方极曰无极者无形太极者有理也周子恐人把作一物㸔故云无极曰太极既无气气象如何曰只是理可学
  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非谓太极之上别有无极也但言太极非有物耳如云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故云无极之真二五之精既言无极则不复别举太极也若如今说则此处岂不欠一太极字耶端蒙
  原极之所以得名盖取枢极一义圣人谓之太极者所以指夫天地万物之根也周子因之而又谓之无极者所以大一作著夫无声无臭之妙也升卿
  问太极解引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此上天之载即是太极否曰苍苍者是上天之理在载字上
  问无极而太极如何曰子细㸔便见得问先生之意不正是以无极太极为理曰此非某之说他道理自如此著自家私意不得太极无形象只是理他自有这个道理自家私著一字不得问既曰太极又有个无极如何曰太极本无极要去就中㸔得这个意出方得公只要去讨他不是处与他鬭而今只管去检点古人不是处道自家底是便是识见不长刘曰要得理明不得不如此曰且可去放开胸怀读书看得道理明彻自然无歉吝之病无物我之私自然快活
  无极是有理而无形如性何尝有形太极是五行阴阳之理皆有不是空底物事若是空时如释氏说性相似又曰释氏只见得个皮壳里面许多道理他却不见他皆以君臣父子为幻妄
  无极而太极不是太极之外别有无极无中自有此理又不可将无极便做太极无极而太极此而字轻无次序故也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动即太极之动静即太极之静动而后生阳静而后生阴生此阴阳之气谓之动而生静而生则有渐次也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动而静静而动辟阖往来更无休息分阴分阳两仪立焉两仪是天地与画卦两仪意思又别动静如昼夜阴阳如东西南北分从四方去一动一静以时言分阴分阳以位言方浑沦未判阴阳之气混合幽暗及其既分中间放得宽阔光朗而两仪始立康节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则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前又是一个大辟阖更以上亦复如此直是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小者大之影只昼夜便可见五峯所谓一气大息震荡无垠海宇变动山勃川湮人物消尽旧迹大灭是谓洪荒之世常见高山有螺蚌壳或生石中此石即旧日之土螺蚌即水中之物下者却变而为高柔者变而为刚此事思之至深有可验者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阴阳气也生此五行之质天地生物五行独先地即是土土便包含许多金木之类天地之间何事而非五行五行阴阳七者滚合便是生物底材料五行顺布四时行焉金木水火分属春夏秋冬土则寄旺四季如春属木而清明后十二日即是土寄旺之时毎季寄旺十八日共七十二日唯夏季十八日土气为最旺故能生秋金也以图象考之木生火金生水之类各有小画相牵连而火生土土生金独穿乎土之内馀则从旁而过为可见矣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此当思无有阴阳而无太极底时节若以为止是阴阳阴阳却是形而下者若只専以理言则太极又不曾与阴阳相离正当沈潜玩索将图象意思抽开细㸔又复合而观之某解此云非有离乎阴阳也即阴阳而指其本体不杂乎阴阳而为言也此句自有三节意思更宜深考通书云静而无动动而无静物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当即此兼㸔之谟○可学录别出
  舜弼论太极云阴阳便是太极曰某解云非有离乎阴阳也即阴阳而指其本体不杂乎阴阳而言耳此句当㸔今于某解说句尚未通如何论太极又问无极而太极因而字故生陆氏议论曰而字自分明下云动而生阳静而生阴说一生字便是见其自太极来今曰而则只是一理无极而太极言无能生有也某问自阳动以至于人物之生是一时俱生且如此说为是节次如此曰道先后不可然亦须有节次康莭推至上十二万八千云云不知已前又如何太极之前须有世界来正如昨日之夜今日之昼耳阴阳亦一大阖辟也但当其初开时须昏暗渐渐乃明故有此节次其实己一齐在其中又问今推太极以前如此后去又须如此曰固然程子云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此语见得分明今高山上多有石上蛎壳之类是低处成高又蛎类生于泥沙中今乃在石上则是柔化为刚天地变迁何常之有又问明道云阴阳亦形而下者而曰道只此两句截得上下分明截字莫是断字误曰正是截字形而上形而下只就形处离合分别此正是界至处若止说在上在下便成两截矣可学
  李问无极之真与未发之中同否曰无极之真是包动静而言未发之中只以静言无极只是极至更无去处了至高至妙至精至神更没去处濓溪恐人道太极有形故曰无极而太极是无之中有个至极之理如皇极亦是中天下而立四方辐凑更没去处移过这边也不是移过那边也不是只在中央四畔合凑到这里又指屋极曰那里更没去处了问南轩说无极而太极言莫之为而为之如何曰他说差道理不可将初见便把做定伊川解文字甚缜密也是他年高七十以上岁见得道理熟吕与叔言语多不缜密处是他不满五十岁若使年高看道理必煞缜密
  太极无方所无形体无地位可顿放若以未发时言之未发却只是静动静阴阳皆只是形而下者然动亦太极之动静亦太极之静但动静非太极耳或录云动不是太极但动者太极之用耳静不是太极但静者太极之体耳故周子只以无极言之无形而有理未发固不可谓之太极然中含喜怒哀乐喜乐属阳怒哀属阴四者初未著而其理已具若对已发言之容或可谓之太极然终是难说此皆只说得个髣髴形容当自体认
  问无极而太极极是极至无馀之谓无极是无之至至无之中乃至有存焉故云无极而太极曰本只是个太极只为这本来都无物事故说无极而太极如公说无极恁地说却好但太极说不去曰有字便是太字地位曰将有字训太字不得太极只是个理曰至无之中乃万物之至有也曰亦得问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注太极者本然之妙动静者所乘之机太极只是理理不可以动静言惟动而生阳静而生阴理寓于气不能无动静所乘之机乘如乘载之乘其动静者乃乘载在气上不觉动了静静了又动曰然又问动静无端阴阳无始那个动又从上面静生下上面静又是上面动生来今姑把这个说起曰然又问以质而语其生之序不是相生否只是阳变而助阴故生水阴合而阳盛故生火木金各从其类故在左右曰水阴根阳火阳根阴错综而生其端是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到得运行处便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又生水水又生木循环相生又如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都是这个物事因曰这个太极是个大底物事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无一个物似宇様大四方去无极上下去无极是多少大无一个物似宙様长远亘古亘今往来不穷自家心下须常认得这意思问此是谁语曰此是古人语象山常要说此语但他说便只是这个又不用里面许多节拍却只守得个空荡荡底公更㸔横渠西铭初看有许多节拍却似狭充其量是甚么様大合下便有个乾健坤顺意思自家身已便如此形体便是这个物事性便是这个物事同胞是如此吾与是如此主脑便是如此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又是做工夫处后面节节如此于时保之子之翼也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其节品次第又如此横渠这般说话体用兼备岂似他人只说得一边问自其节目言之便是各正性命充其量而言之便是流行不息曰然又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曰此是圣人修道之谓教处因云今且须涵飬如今看道理未精进便须于尊德性上用功于徳性上有不足处便须于讲学上用功二者须相䟎逼庶得互相振䇿出来若能徳性常尊便恁地广大便恁地光辉于讲学上须更精密见处须更分晓若能常讲学于本原上又须好觉得年来朋友于讲学上却说较多于尊徳性上说较少所以讲学处不甚明了贺孙
  或问太极曰太极只是个极好至善底道理人人有一太极物物有一太极周子所谓太极是天地人物万善至好底表德
  太极非是别为一物即阴阳而在阴阳即五行而在五行即万物而在万物只是一个理而已因其极至故名曰太极广
  才说太极便带著阴阳才说性便带著气不带著阴阳与气太极与性那里收附然要得分明又不可不拆开说
  因问太极图所谓太极莫便是性否曰然此是理也问此理在天地间则为阴阳而生五行以化生万物在人则为动静而生五常以应万事曰动则此理行此动中之太极也静则此理存此静中之太极也
  问先生说太极有是性则有阴阳五行云云此说性是如何曰想是某旧说近思量又不然此性字为禀于天者言若太极只当说理自是移易不得易言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则谓之善至于成之者方谓之性此谓天所赋于人物人物所受于天者也
  问即阴阳而指其本体不杂于阴阳而言之是于道有定位处指之曰然一阴一阳之谓道亦此意可学
  自太极至万物化生只是一个道理包括非是先有此而后有彼但统是一个大源由体而达用从微而至著耳端𫎇
  某常说太极是个藏头底动时属阳未动时又属阴了方子
  太极自是涵动静之理却不可以动静分体用盖静即太极之体也动即太极之用也譬如扇子只是一个扇子动揺便是用放下便是体才放下时便只是这一个道理及揺动时亦只是这一个道理
  梁文叔云太极兼动静而言曰不是兼动静太极有动静喜怒哀乐未发也有个太极喜怒哀乐已发也有个太极只是一个太极流行于已发之际敛藏于未发之时
  问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见得理先而气后曰虽是如此然亦不须如此理会二者有则皆有问未有一物之时如何曰是有天下公共之理未有一物所具之理徳明
  问太极之有动静是静先动后否曰一动一静循环无端无静不成动无动不成静譬如鼻息无时不嘘无时不吸嘘尽则生吸吸尽则生嘘理自如此徳明
  问太极动然后生阳则是以动为主曰才动便生阳不是动了而后生这个只得且从动上说起其实此之所以动又生于静上面之静又生于动此理只循环生去动静无端阴阳无始贺孙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不是动后方生阳盖才动便属阳静便属阴动而生阳其初本是静静之上又须动矣所谓动静无端今且自动而生阳处㸔去时举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非是动而后有阳静而后有阴截然为两段先有此而后有彼也只太极之动便是阳静便是阴方其动时则不见静方其静时则不见动然动而生阳亦只是且从此说起阳动以上更有在程子所谓动静无端阴阳无始于此可见端𫎇
  国秀说太极曰公今夜说得却似只是说太极是一个物事不得说太极中便有阴阳也不得他只说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公道未动以前如何曰只是理曰固是理只不当对动言未动即是静未静又即是动未动又即是静伊川云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惟知道者识之动极复静静极复动还当把那个做擗初头始得今说太极动而生阳是且推眼前即今个动斩截便说起其实那动以前又是个静静以前又是动如今日一昼过了便是夜夜过了又只是眀日昼即今昼以前又有夜了昨夜以前又有昼了即今要说时日起也只且把今日建子说起其实这个子以前岂是无子贺孙
  问太极动而生阳是有这动之理便能动而生阳否曰有这动之理便能动而生阳有这静之理便能静而生阴既动则理又在动之中既静则理又在静之中曰动静是气也有此理为气之主气便能如此否曰是也既有理便有气既有气则理又在乎气之中周子谓五殊二实二本则一一实万分万一各正大小有定自下推而上去五行只是二气二气又只是一理自上推而下来只是此一个理万物分之以为体万物之中又各具一理所谓乾道变化各正性命然总又只是一个理此理处处皆浑沦如一粒粟生为苗苗便生花花便结实又成粟还复本形一穗有百粒毎粒个个完全又将这百粒去种又各成百粒生生只管不已初间只是这一粒分去物物各有理总只是一个理曰鸢飞鱼跃皆理之流行发见处否曰固是然此段更须将前后文通㸔
  或问太极曰未发便是理已发便是情如动而生阳便是情
  问太极动而生阳是阳先动也今解云必体立而用得以行如何曰体自先有下言静而生阴只是说相生无穷耳可学
  太极动而生阳阳变阴合自有先后且以人之生观之先有阳后有阴阳在内而阴包于外故心知思虑在内阳之为也形体阴之为更须错综㸔如臓腑为阴肤革为阳此见素问○端蒙
  太极者如屋之有极天之有极到这里更没去处理之极至者也阳动阴静非太极动静只是理有动静理不可见因阴阳而后知理搭在阴阳上如人跨马相似才生五行便被气质拘定各为一物亦各有一性而太极无不在也统言阴阳只是两端而阴中自分阴阳阳中亦有阴阳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男虽属阳而不可谓其无阴女虽属阴亦不可谓其无阳人身气属阳而气有阴阳血属阴而血有阴阳至如五行天一生水阳生阴也而壬癸属水壬是阳癸是阴地二生火阴生阳也而丙丁属火丙是阳丁是阴通书圣学章一便是太极静虚动直便是阴阳明通公溥便是五行大抵周子之书才说起便都贯穿太极许多道理
  动而生阳元未有物且是如此动荡所谓化育流行也静而生阴阴主凝然后万物各正性命问继之者善之时此所谓性善至成之者性然后气质各异方说得善恶曰既谓之性则终是未可分善恶德明
  问动静是太极动静是阴阳动静曰是理动静问如此则太极有模様曰无问南轩云太极之体至静如何曰不是问又云所谓至静者贯乎已发未发而言如何曰如此则却成一不正当尖斜太极可学
  郑仲履云吴仲方疑太极说动极而静静极复动之说大意谓动则俱动静则俱静曰他都是胡说仲履云太极便是人心之至理曰事事物物皆有个极是道理之极至蒋元进曰如君之仁臣之敬便是极曰此是一事一物之极统天地万物之理便是太极太极本无此名只是个表德盖卿
  问阴阳动静以大体言则春夏是动属阳秋冬是静属阴就一日言之昼阳而动夜阴而静就一时一刻言之无时而不动静无时而无阴阳曰阴阳无处无之横㸔竖㸔皆可见横㸔则左阳而右阴竖㸔则上阳而下阴仰手则为阳覆手则为阴向明处为阳背眀处为阴正蒙云阴阳之气循环迭至聚散相荡升䧏相求𬘡缊相揉相兼相制欲一之不能盖谓是也德眀
  太极未动之前便是阴阴静之中自有阳动之根阳动之中又有阴静之根动之所以必静者根乎阴故也静之所以必动者根乎阳故也
  问必至于互为其根方分阴阳曰从动静便分曰分阴分阳是带上句曰然可学
  问自太极一动而为阴阳以至于为五行为万物无有不善在人则才动便差是如何曰造化亦有差处如冬热夏寒所生人物有厚薄有善恶不知自甚处差将来便没理会了又问惟人才动便有差故圣人主静以立人极欤曰然广
  问动静者所乘之机曰理搭于气而行可学
  问动静者所乘之机曰太极理也动静气也气行则理亦行二者常相依而未尝相离也太极犹人动静犹马马所以载人人所以乘马马之一出一入人亦与之一出一入盖一动一静而太极之妙未尝不在焉此所谓所乘之机无极二五所以妙合而凝也
  周贵卿问动静者所乘之机曰机是关捩子踏著动底机便挑拨得那静底踏著静底机便挑拨得那动底义刚
  动静者所乘之机机言气机也诗云出入乘气机○端蒙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今以太极观之虽曰动而生阳毕竟未动之前须静静之前又须是动推而上之何自而见其端与始道夫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说道有有无底在前说道无有有底在前是循环物事敬仲
  阴阳本无始但以阳动阴静相对言则阳为先阴为后阳为始阴为终犹一岁以正月为更端其实姑始于此耳岁首以前非截然别为一段事则是其循环错综不可以先后始终言亦可见矣端蒙
  问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曰这不可说道有个始他那有始之前毕竟是个甚么他自是做一番天地了坏了后又恁地做起来那个有甚穷尽某自五六岁便烦恼道天地四边之外是什么物事见人说四方无边某思量也须有个尽处如这壁相似壁后也须有什么物事其时思量得㡬乎成病到而今也未知那壁后池本作天外䕫孙录作四边是何物或举天地相依之说云只是气曰亦是古如此说了素问中说黄帝曰地有凭乎岐伯曰火气乘之是说那气浮得那地起来䕫孙录云谓地浮在气上这也说得好义刚○䕫孙录略
  阳变阴合初生水火水火气也流动闪铄其体尚虚其成形犹未定次生木金则确然有定形矣水火初是自生木金则资于土五金之属皆从土中旋生出来徳明
  厚之问阳变阴合如何是合曰阳行而阴随之可学问太极图两仪中有地五行中又有土如何分别曰地言其大槩闳祖录作全体土是地之形质
  㬊问太极两仪五行曰两仪即阴阳阴阳是气五行是质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亦是质又如人魂是气体魄是质㬊云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此如母生子子在母外之义若两仪五行却是子在母内曰是如此阴阳五行万物各有一太极又云太极动而生阳只是如一长物不免就中间截断说起其实动之前未尝无静静之前又未尝无动如继之者善也亦是就此说起譬之俗语谓自今日为头已前更不受里意思盖卿
  太极阴阳五行只将元亨利贞㸔甚好太极是元亨利贞都在上面阴阳是利贞是阴元亨是阳五行是元是木亨是火利是金贞是水端蒙


  或问太极图之说曰以人身言之呼吸之气便是阴阳躯体血肉便是五行其性便是理又曰其气便是春夏秋冬其物便是金木水火土其理便是仁义礼智信又曰气自是气质自是质不可滚说义刚
  问五行之生各一其性理同否曰同而气质异曰既说气质异则理不相通曰固然仁作义不得义作仁不得可学
  或问图解云五行之生随其气质而所禀不同所谓各一其性也曰气质是阴阳五行所为性则太极之全体但论气质之性则此全体在气质之中耳非别有一性也
  或问太极图五行之中又各有五行如何曰推去也有只是他图未说到这处然而他图也只得到这处住了义刚
  某许多说话是太极中说已尽太极便是性动静阴阳是心金木水火土是仁义礼智信化生万物是万事又云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此数句甚妙是气与理合而成性也贺孙○或录云真理也精气也理与气合故能成形
  无极二五妙合而凝凝只是此气结聚自然生物若不如此结聚亦何由造化得万物出来无极是理二五是气无极之理便是性性为之主而二气五行经纬错综于其间也得其气之精英者为人得其渣滓者为物是气流行一滚而出初不道付其全气与人减下一件与物也但禀受随其所得物固昏塞矣而昏塞之中更有偏重者昏塞尤甚者于气之渣滓中又复禀得渣滓之甚者尔
  问无极而太极先生谓此五字添减一字不得而周子言无极之真却又不言太极曰无极之真巳该得太极在其中真字便是太极又问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静极复动则动复生阳静复生阴不知分阴阳以立两仪在静极复动之前为复在后曰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则阴阳分而两仪立矣静极复动以后所以明混辟不穷之妙子寰
  或问太极图下二圏固是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是各有一太极也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方始万物化生易中却云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是如何曰太极所说乃生物之初阴阳之精自凝结成两个后来方渐渐生去万物皆然如牛羊草木皆有牝牡一为阳一为阴万物有生之初亦各自有两个故曰二五之精妙合而凝阴阳二气更无停息如金木水火土是五行分了又三属阳二属阴然而各又有一阴一阳如甲便是木之阳乙便是木之阴丙便是火之阳丁便是火之阴只这个阴阳更无休息形质属阴其气属阳金银坑有金矿银矿便是阴其光气为阳贺孙
  天地之初如何讨个人种自是气蒸池作凝结成两个人后方生许多万物所以先说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后方说化生万物当初若无那两个人如今如何有许多人那两个人便如而今人身上虱是自然变化出来楞严经后面说大劫之后世上人都死了无复人类却生一般禾榖长一尺馀天上有仙人下来吃见好后只管来吃吃得身重遂上去不得世间方又有人种此说固好笑但某因此知得世间却是其初有个人种如他様说义刚
  气化是当初一个人无种后自生出来底形生却是有此一个人后乃生生不穷底义刚
  问气化形化曰此是摠言物物自有牝牡只是人不能察耳
  或问万物各具一太极此是以理言以气言曰以理言
  形既生矣形体阴之为也神发知矣神知阳之为也盖阴主翕凡敛聚成就者阴为之也阳主辟凡发畅挥散者阳为之也端蒙
  问五行之生各一其性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此性字是兼气禀言之否曰性离气禀不得有气禀性方存在里面无气禀性便无所寄搭了禀得气清者性便在清气之中这清气不隔蔽那善禀得气浊者性在浊气之中为浊气所蔽五行之生各一其性这又随物各具去了
  问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曰天地之性是理也才到有阴阳五行处便有气质之性于此便有昏眀厚薄之殊得其性而最灵乃气质以后事去伪
  问如何谓之性曰天命之谓性又问天之所命者果何物也曰仁义礼智信又问太极图何为列五者于阴阳之下曰五常是理阴阳是气有理而无气则理无所立有气而后理方有所立故五行次阴阳又问如此则是有七曰义知属阴仁礼属阳按太极图列金木水火土于阴阳之下非列仁义礼智信于阴阳之下也以气言之曰阴阳五行以理言之曰健顺五行之性此问似欠分别○节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何不曰仁义中正曰此亦是且恁地说当初某㸔时也疑此只要去强说又说不得后来子细㸔乃知中正即是礼知无可疑者时举
  中正仁义而已矣言生之序以配水火木金也又曰仁义中正而已矣以圣人之心言之犹孟子言仁义礼智也直卿○端蒙
  问太极图何以不言礼智而言中正莫是此图本为发明易道故但言中正是否曰亦不知是如何但中正二字较有力闳祖
  问周子不言礼智而言中正如何曰礼智说得犹宽中正则切而实矣且谓之礼尚或有不中节处若谓之中则无过不及无非礼之礼乃节文恰好处也谓之智尚或有有正不正若谓之正则是非端的分眀乃智之实也
  问中正即礼智何以不直言礼智而曰中正曰礼智字不似中正字却实且中者礼之极正者智之体正是礼智亲切处伊川解贞字谓正而固也一正字未尽必兼固字所谓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知是端的真知恁地便是正弗去便是固所以正字较亲切
  圣人立人极不说仁义礼智却说仁义中正者中正尤亲切中是礼之得宜处正是智之正当处自气化一节以下又节节应前面图说仁义中正应五行也大抵天地生物先其轻清以及重浊天一生水地二生火二物在五行中最轻清金木复重于水火土又重于金木如论律吕则又重浊为先宫最重浊商次之角次之徴又次之羽最后
  问中即礼正即智正如何是智曰于四德属贞智要正可学
  知是非之正为知故通书以正为知
  问智与正何以相契曰只是真见得是非便是正不正便不唤做智了问只是真见得是真见得非若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便不是正否曰是淳○㝢同
  问周子言仁义中正亦甚大今乃自偏言止是属于阳动阴静曰不可如此㸔反复皆可问仁为用义为体若以体统论之仁却是体义却是用曰是仁为体义为用大抵仁义中又各自有体用可学
  中正仁义一节仁义自分体用是一般说仁义中正分体用又是一般说偏言専言者只说仁便是体才说义便是就仁中分出一个道理如人家有兄弟只说户头上言兄足矣才说弟便更别有一人仁义中正只属五行为其配元亨利贞也元是亨之始亨是元之尽利是贞之始贞是利之尽故曰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正字义字却是体中仁却是发用处问义是如何曰义有个断制一定之体又问仁却恐是体曰随这事上说在这里仁却是发用只是一个仁都说得
  问处之也正裁之也义处与裁字二义颇相近曰然处是居之裁是就此事上裁度又曰处字作居字即分晓必大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曰本无先后此四字配金木水火而言中有礼底道理正有智底道理如干之元亨利贞元即仁亨即中利即义贞即正皆是此理至于主静是以正与义为体中与仁为用圣人只是主静自有动底道理譬如人说话也须是先沈默然后可以说话盖沈默中便有个言语底意思去伪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何也曰中正仁义分属动静而圣人则主于静盖正所以能中义所以能仁克巳复礼义也义故能仁易言利贞者性情也元亨是发用处必至于利贞乃见干之实体万物到秋冬收敛成实方见得他本质故曰性情此亦主静之说也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此四物常在这里流转然常靠著个静做主若无夜则做得昼不分晓若无冬则做得春夏不长茂如人终日应接却归来这里空处少歇便精神较健如生物而无冬只管一向生去元气也会竭了中仁是动正义是静通书都是恁地说如云礼先而乐后义刚
  周贵卿说定之以仁义中正而主静先生曰如那克处便是义非礼勿视听言动那禁止处便是义或曰正义方能静谓正义便是静却不得曰如何恁地乱说今且粗解则分外有精神且如四时有秋冬收敛则春夏方能生长若长长是春夏只管生长将去却有甚了期便有许多元气故复其见天地之心乎这便是静后见得动恁地好这中正只是将来替了那礼智字皆不离这四般但是主静义刚
  问中正仁义而主静中仁是动正义是静如先生解曰非此心无欲而静则何以酬酢事物之变而一天下之动哉今于此心寂然无欲而静处欲见所以正义者何以见曰只理之定体便是又曰只是那一个定理在此中截然不相侵犯虽然就其中又各有动静如恻隐是动仁便是静羞恶是动义便是静淳○义刚同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曰中正仁义皆谓发用处正者中之质义者仁之断中则无过不及随时以取中正则当然之定理仁则是恻隐慈爱之处义是裁制断决之事主静者主正与义也正义便是利贞中是亨仁是元德明○今欲皆谓发用及之处之事等语皆未晓更考
  问太极主静之说是先静后动否曰动静无端阴阳无始虽是合下静静而后动若细推时未静时须先动来所谓如环无端互为其根谓如在人人之动作及其成就却只在静便如浑沦未判之前亦须曾明盛一番来只是这道理层层流转不可穷诘太极图中尽之动极生静亦非是又别有一个静来继此动但动极则自然静静极则自然动推而上之没理会处
  主静看夜气一章可见德明
  问又言无欲故静何也曰欲动情胜则不能静德明濓溪言主静静字只好作敬字看故又言无欲故静若以为虚静则恐入释老去季通○端蒙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正是要人静定其心自作主宰程子又恐只管静去遂与事物不相交渉却说个敬云敬则自虚静须是如此做工夫徳眀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是圣人自定是定天下之人曰此承上章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言之形生神发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故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以立人极又问此恐非中人以下所可承当曰二程教学者所以只说一个敬字正是欲无智愚贤不肖皆得力耳久之又曰此一服药人人皆可服服之便有效只是自不肯服耳子寰
  问周先生说静与程先生说敬义则同而其意似有异曰程子是怕人理会不得他静字意便似坐禅入定周子之说只是无欲故静其意大抵以静为主如礼先而乐后贺孙
  太极图首尾相因脉络通贯首言阴阳变化之原其后即以人所禀受眀之自唯人也得其秀而最灵所谓最灵纯粹至善之性也是所谓太极也形生神发则阳动阴静之为也五性感动则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之性也善恶分则成男成女之象也万事出则万物化生之义也至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则又有以得乎太极之全体而与天地混合而无间矣故此下又言天地日月四时鬼神四者无不合也端蒙
  太极首言性命之源用力处却在修吉悖凶其本则主于静端蒙
  林问太极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南轩解与先生解不同如何曰南轩说不然恐其偶思未到周子太极之书如易六十四卦一一有定理毫发不差自首至尾只不出阴阳二端而已始处是生生之初终处是已定之理始有处说生已定处说死死则不复变动矣因举张乖崖说断公事以为未判底事皆属阳已判之事皆属阴以为不可改变通书无非发眀此二端之理
  问太极图自一而二自二而五即推至于万物易则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自八而十六自十六而三十二自三十二而六十四然后万物之理备西铭则止言阴阳洪范则止言五行或略或详皆不同何也曰理一也人所见有详略耳然道理亦未始不相值也闳祖
  或问太极西铭曰自孟子已后方见有此两篇文章问先生谓程子不以太极图授门人盖以未有能受之者然而孔门亦未尝以此语颜曾是如何曰焉知其不曾说曰观颜曾做工夫处只是切已做将去曰此亦何尝不切已皆非在外乃我所固有也曰然此恐徒长人亿度料想之见曰理会不得者固如此若理会得者莫非在我便可受用何亿度之有广
  濓溪著太极图某若不分别出许多节次来如何㸔得未知后人果能如此子细去看否人杰
  或求先生拣近思录先生披数板云也拣不得久之乃曰无极而太极不是说有个物事光辉辉地在那里只是说这里当初皆无一物只有此理而已既有此理便有此气既有此气便分阴阳以此生许多物事惟其理有许多故物亦有许多以小而言之则此下疑有脱句无非是天地之事以大而言之则君臣父子夫妇朋友无非是天地之事只是这一个道理所以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而今㸔他说这物事这机关一下拨转后卒乍栏他不住圣人所以一日二日万㡬兢兢业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只是大化恁地流行随得是便好随得不是便遏他不住存心飬性所以事天也夭夀不二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所以昨日说西铭都相穿透所以太极图说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二气交感所以化生万物这便是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只是说得有详略有急缓只是这一个物事所以万物到秋冬时各自收敛闭藏忽然一下春来各自发越条畅这只是一气一个消一个息只如人相似方其默时便是静及其语时便是动那个满山青黄碧绿无非是这太极所以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皆是那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所以周先生太极通书只是滚这许多句继之者善是动处成之者性是静处继之者善是流行出来成之者性则各自成个物事继善便是元亨成性便是利贞及至成之者性各自成个物事恰似造化都无可做了及至春来又流行出来又是继之者善譬如禾榖一般到秋敛冬藏千条万穟自各成一个物事了及至春又各自发生出以至人物以至禽兽皆是如此且如人方其在胞胎中受父母之气则是继之者善及其生出又自成一个物事成之者性也既成其性又自继善只是这一个物事今年一季生了眀季又生出一副当物事来又继之者善又成之者性只是这一个物事滚将去所以仁者见之谓之仁只是见那发生处智者见之谓之智只是见那成性处到得百姓日用而不知则不知这事物矣所以易只是个阴阳交错千变万化故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圣人所以说出来时只是使人不迷乎利害之涂又曰近思录第二段说诚无为㡬善恶诚无为只是自然有实理恁地不是人做底都不犯手势只是自然一个道理恁地㡬善恶则是善里面便有五性所以为圣所以为贤只是这个又曰下面说天下大本天下达道未发时便是静已发时便是动方其未发便有一个体在那里了及其已发便有许多用出来少间一起一倒无有穷尽若静而不失其体便是天下之大本动而不失其用便是天下之达道然静而失其体则天下之大本便错了动而失其用则天下之达道便乖了说来说去只是这一个道理义刚
  时紫芝亦曾见尹和靖来尝注太极图不知何故渠当时所𫝊图本第一个圏子内误有一点紫芝于是从此起意谓太极之妙皆在此一点亦有通书解无数凡百说话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通书
  周子留下太极图若无通书却教人如何晓得故太极图得通书而始明大雅
  通书一部皆是解太极说这道理自一而二二而五如诚无为几善恶徳以下便配著太极阴阳五行须是子细看
  直卿云通书便可上接语孟曰比语孟较分晓精深结构得密语孟说得较阔方子
  通书觉细密分明论孟又阔
  诚上
  问诚者圣人之本曰此言本领之本圣人所以圣者诚而已
  诚者圣人之本言太极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言阴阳五行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言气化纯粹至善者通缴上文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解诚者圣人之本继之者善也解大哉乾元以下成之者性也解乾道变化以下元亨诚之通言流行处利贞诚之复言学者用力处大哉易也性命之源又通缴上文人杰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此统言一个流行本源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之流行出来各自有个安顿处如为人也是这个诚为物也是这个诚故曰诚斯立焉譬如水其出只一源及其流出来千𣲖万别也只是这个水端蒙
  㬊问举一阴一阳之谓道以下三句是证上文否曰固是一阴一阳之谓道一句通证诚之源大哉乾元至诚斯立焉二节继之者善又证诚之源一节成之者性证诚斯立焉一节
  㬊问诚上篇举易一阴一阳之谓道三句曰继成二字皆节那气底意思说性善二字皆只说理但继之者善方是天理流行处成之者性便是已成形有分段了
  问一阴一阳之谓道是太极否曰阴阳只是阴阳道是太极程子说所以一阴一阳者道也问知言云有一则有三自三而无穷矣又云一阴一阳之谓道谓太极也阴阳刚柔显极之㡬至善以微孟子所谓可欲者也如何曰知言只是说得一段文字好皆不可晓问纯粹至善者也与继之者善同否曰是缴上三句却与继之者善不同继之者善属阳成之者性属阴问阳实阴虚继之者善是天命流行成之者性是在人物疑人物是实曰阳实阴虚又不可执只是阳便实阴便虚各随地步上说如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说于仁也柔于义也刚今周子却以仁为阳义为阴要知二者说得都是且如造化周流未著形质便是形而上者属阳才丽于形质为人物为金木水火土便转动不得便是形而下者属阴若是阳时自有多少流行变动在及至成物一成而不返谓如人之初生属阳只管有长及至长成便只有衰此气逐旋衰减至于衰尽则死矣周子所谓原始反终只于衰尽处可见反终之理又曰尝见张乖崖云未押字时属阳巳押字属阴此语疑有得于希夷未可知
  问濓溪论性自气禀言却是上面巳说太极诚不妨如孔子说性相近习相远不成是不识如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便不可曰然他已说纯粹至善可学
  继之者善也周子是说生生之善程子说作天性之善用处各自不同若以此观彼必有窒碍人杰
  元亨继之者善也阳也利贞成之者性也阴也问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窃谓妙合之始便是继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便是成曰动而生阳之时便有继底意及至静而生阴方是成如六十四卦之序至复而继徳明
  问阳动是元亨阴静是利贞但五行在阴阳之下人物又在五行之下如何说继善成性曰阴阳流于五行之中而出五行无非阴阳可学
  问阴阳气也何以谓形而下者曰既曰气便是有个物事此谓形而下者又问继之者善成之者性何以分继善成性为四截曰继成属气善性属理性已兼理气善则専指理又曰理受于太极气受于二气五行
  问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元亨是春夏利贞是秋冬秋冬生气既散何以谓之收敛曰其气已散收敛者乃其理耳曰冬间地下气暖便也是气收敛在内曰上面气自散了下面暖底乃自是生来却不是已散之气复为生气也时举
  先生出示荅张元徳书问通复二字先生谓诚之通是造化流行未有成立之初所谓继之者善诚之复是万物已得此理而皆有所归藏之时所谓成之者性在人则感而遂通者诚之通寂然不动者诚之复时举因问明道谓今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是如何曰明道此言却只是就人上说耳时举
  直卿问利贞诚之复如先生注下言复如伏藏先生曰复只是回来这个是周先生添这一句孔子只说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又曰这个物事又记是气字流行到这里来这里住著却又复从这里做起又曰如母子相似未生之时母无气不能生其子既生之后子自是子母自是母又曰如树上开一花结一子未到利贞处尚是运下面气去䕃又记是飬字他及他到利贞处自不用飬又记是恁地字又问自一念之萌以至于事之得其所是一事之元亨利贞先生应之曰他又自这里做起所谓生生之谓易也是恁地又记曰气行到这里住着便立在这里既立在这里则又从这里做起
  问元亨诚之通便是阳动利贞诚之复便是阴静注却云此已是五行之性如何曰五行便是阴阳但此处已分作四可学
  利贞诚之复乃回复之复如人既去而回在物归根复命者也不远而复乃反复之复反而归其元地头也诚复就一物一草一木㸔得复善则如一物截然到上面穷了却又反归到元地头诚复只是就去路寻得旧迹回来因论复卦说如此更详之俟他日问○端蒙
  诚下
  问诚是五常之本曰诚是通体地盘方子
  诚下一章言太极之在人者人杰
  问诚五常之本同此实理于其中又分此五者之用曰然可学
  问果而确果者阳决确者阴守曰此只是一事而首尾相应果而不确即无所守确而不果则无决二者不可偏废犹阴阳不可相无也
  诚㡬徳
  通书诚无为章说圣贤神三种人恐有记悮○铢
  诚无为诚实理也无为犹寂然不动也实理该贯动静而其本体则无为也几善恶几者动之微动则有为而善恶形矣诚无为则善而已动而有为则有善有恶端蒙
  光祖问诚无为几善恶曰诚是当然合有这实理所谓寂然不动者几便是动了或向善或向恶贺孙
  曾问诚无为几善恶曰诚是实理无所作为便是天命之谓性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几者动之微微动念间是非善恶于此可见一念之生不是善便是恶孟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是也徳者有此五者而已仁义礼智信者徳之体曰爱曰宜曰理曰通曰守者徳之用
  濓溪言诚无为几善恶才诚便行其所无事而几有善恶之分于此之时宜当穷察识得是非其初有毫忽之微至于穷察之久渐见充越之大天然有个道理开裂在那里此几微之决善恶之分也若于此分眀则物格而知至知至而意诚意诚而心正修身而家齐国治天下平如激湍水自已不得如田单火牛自止不住
  道夫言诚者自然之实理无俟营为及几之所动则善恶著矣善之所诚则为五常之徳圣人不假修为安而全之贤者则有克复之功要之圣贤虽有等降然及其成功则一而已故曰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曰固是如此但几是动之微是欲动未动之间便有善恶便须就这处理会若至于发著之甚则亦不济事矣更怎生理会所以圣贤说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盖几微之际大是要切又问以诚配太极以善恶配阴阳以五常配五行此固然但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则五常必不可谓共出于善恶也此似秪是说得善之一脚曰通书从头是配合但此处却不甚似如所谓刚善刚恶柔善柔恶则确然是也道夫
  问诚无为几善恶一段看此与太极图相表里曰然周子一书都是说这道理又举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一章及心一也一章程子承周子一𣲖都是太极中发眀曰然问此都是说这道理是如此工夫当养于未发曰未发有工夫既发亦用工夫既发若不照管也不得也会错了但未发已发其工夫有个先后有个轻重贺孙
  或举季通语通书诚无为几善恶与太极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二说似乎相背既曰无为矣如何又却有善恶之几恐是周子失照管处如何曰当寂然不动时便是诚无为有感而动即有善恶几是动处大凡人性不能不动但要顿放得于是其所动处顿放得是时便是徳爱曰仁冝曰义顿放得不是时便一切反是人性岂有不动但须于中分得天理人欲方是祖道
  人杰问季通说诚无为几善恶徳爱曰仁一段周子亦有照管不到处既曰诚无为则其下未可便著善恶字如何曰正淳如何看人杰曰若既诚而无为则恐未有恶若学者之心其几安得无恶曰当其未感五性具备岂有不善及其应事才有照顾不到处这便是恶古之圣贤战战兢兢过了一生正谓此也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亦是如此因言仲弓问焉知贤才而举之程子以为便见仲弓与圣人用心之小大推此义则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丧邦只在公私之间且看仲弓之问未见其为私意然其心浅狭欠阙处多其流弊便有丧邦之理凡事微有过差才有安顿不著处便是恶人杰
  问若是未发便是都无事了如何更有几二者之间其为几甚微莫是指此心未发而言否曰说几时便不是未发几正是那欲发未发时当来这里致谨使教自慊莫教自欺又问莫是说一毫不谨则所发流于恶而不为善否曰只是说心之所发要常常省察莫教他自欺耳人心下自是有两般所以要谨谨时便知得是自慊是自欺而不至于自欺若是不谨则自慊也不知自欺也不知义刚
  或以善恶为男女之分或以为阴阳之事凡此两件相对说者无非阴阳之理分阴阳而言之或说善恶或说男女㸔他如何使故善恶可以言阴阳亦可以言男女
  或问有阴阳便有善恶曰阴阳五行皆善又曰阴阳之理皆善又曰合下只有善恶是后一截事乂曰竖起㸔皆善横㸔后一截方有恶又曰有善恶理却皆善又记是无恶字○节
  徳爱曰仁守曰信徳者人之得于身者也爱宜理通守者徳之用仁义礼智信者徳之体理谓有条理通谓通达守谓确实此三句就人身而言诚性也几情也徳兼性情而言也直卿○端蒙
  性焉安焉之谓圣是就圣人性分上说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是他人见其不可测耳䕫孙
  问性者独得于天如何言独得曰此言圣人合下清眀完具无所𧇊失此是圣人所独得者此对了复字说复者已失而反其初便与圣人独得处不同安字对了执字说执是执持安是自然大率周子之言秤等得轻重极是合宜因问周子之学是自得于心还有所𫝊授否曰也须有所𫝊授渠是陆诜婿温公洓水记闻载陆诜事是个笃实长厚底人
  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言其发也微妙而不可见其充也周遍而不可穷发字充字就人㸔如性焉安焉执焉复焉皆是人如此微不可见周不可穷却是理如此神只是圣之事非圣外又有一个神别是个地位也端蒙
  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神即圣人之徳妙而不可测者非圣人之上复有所谓神也发动也微幽也言其不疾而速一念方萌而至理已具所以微而不可见也充广也周遍也言其不行而至盖随其所寓而理无不到所以周而不可穷也此三句就人所到地位而言即尽夫上三句之理而所到有浅深也端蒙
  问通书言神者五三章四章九章十一章十六章其义同否曰当随所在㸔曰神只是以妙言之否曰是且说感而遂通者神也横渠谓一故神两在故不测因指造化而言曰忽然在这里又忽然在那里便是神曰在人言之则如何曰知觉便是神触其手则手知痛触其足则足知痛便是神神应故妙
  
  寂然不动者诚也又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须知此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以上更有寂然不动端蒙
  几善恶言众人者也动而未形有无之间也言圣人毫厘发动处此理无不见寂然不动者诚也至其微动处即是几几在诚神之间端蒙
  林问入徳莫若以几此最要否曰然问通书说几如何是动静体用之间曰似有而未有之时在人识之尔
  几虽已感却是方感之初通则直到末梢皆是通也如推其极到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亦只是通也几却只在起头一些子闳祖
  通书多说几太极图上却无此意曰五性感动动而未分者便是直卿云通书言主静审几谨独三者循环与孟子夜气平旦之气昼日所为相似○方子
  问诚精故明先生引清明在躬志气如神释之却是自明而诚曰便是㸔得文字麄踈周子说精字最好诚精者直是无些夹杂如一块银更无铜铅便是通透好银故只当以清明释之志气如神即是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之意也人杰因曰凡㸔文字縁理会未透所以有差若长得一格便又㸔得分明曰便是说到了人杰
  安卿问神诚几学者当从何入曰随处做工夫淳录云本在诚著力在几诚是存主处发用处是神几是决择处淳录云在二者之间然𦂳要处在几砥○淳同
  慎动
  问动而正曰道用而和曰徳却是自动用言曰犹言合也若㸔做道徳题目却难通曰然自是人身上说可学
  动而正曰道言动而必正为道否则非也用而和曰徳徳有熟而不吃力之意人杰
  
  问通书中四象刚柔善恶皆是阴阳曰然可学
  问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曰此性便是言气质之性四者之中去却两件刚恶柔恶却又刚柔二善中择中而主池作立去伪
  正淳问通书注中字处引允执厥中曰此只是无过不及之中书𫝊中所言皆如此只有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一处是以体言到中庸字亦非専言体便有无过不及之意
  问解云刚柔即易之两仪各加善恶即易之四象疑善恶二字是虚字如易八卦之吉凶今以善恶配为四象不知如何曰更子细读未好便疑凡物皆有两端如此扇便有面有背自一人之心言之则有善有恶在其中便是两物周子止说到五行住其理亦只消如此自多说不得包括万有举归于此康节却推到八卦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太阳太阴各有一阴一阳少阳少阴亦有一阴一阳是分为八卦也问前辈以老阴老阳为乾坤又分六子以为八卦是否曰六子之说不然
  问通书解论周子止于四象以为水火金木如何曰周子只推到五行如邵康节不又从一分为二极推之至于十二万四千纵横变动无所不可如汉儒将十二辟卦分十二月康节推又别可学
  
  人之生不幸不闻过大不幸无耻此二句只是一项事知耻是由内心以生闻过是得之于外人须知耻方能过而改故耻为重
  
  问无思本也思通用也无思而无不通为圣人不知圣人是有思耶无思耶曰无思而无不通是圣人必思而后无不通是睿时举云圣人寂然不动是无思才感便通特应之耳曰圣人也不是块然由人拨后方动如庄子云推而行曵而止之类只是才思便通不待大故地思索耳时举因云如此则是无事时都无所思事至时才思而便通耳时举
  睿有思有不通圣无思无不通又曰圣人时思便通非是块然无思拨著便转恁地时圣人只是个瓠子说无思本也○节
  几是事之端绪有端绪方有讨头处这方是用得思思一章几机二字无异义举易一句者特断章取义以解上文人杰
  举通书言通微无不通举李先生曰齐宣王说好色孟子便如此说说好货便如此说说好勇便如此说皆有个道理便说将去此是尽心道理当时不晓今乃知是无不通底道理
  志学
  问圣希天若论圣人自是与天相似了得非圣人未尝自以为圣虽已至圣处而犹戒谨恐惧未尝顷刻忘所法则否曰不消如此说天自是天人自是人终是如何得似天自是用法天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无非法天者大事大法天小事小法天
  窦问志伊尹之志学颜子之学所谓志者便是志于行道否曰志伊尹之所志不是志于私大抵古人之学本是欲行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凡所以治国平天下者无一不理会但方处𤱶亩之时不敢言必于用耳及三聘幡然便向如此做去此是尧舜事业㸔二典之书尧舜所以卷舒作用直如此熟因说耿守向曾说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此非専为用舍行藏凡所谓治国平天下之具惟夫子颜子有之用之则抱持而往不用则卷而怀之曰某不敢如此说若如此说即是孔颜胸次全无些洒落底气象只是学得许多骨董将去治天下又如龟山说伊尹乐尧舜之道只是出作入息饥食渴饮而已即是伊尹在莘郊时全无些能解及至伐夏救民逐旋叫唤起来皆说得一边事今世又有一般人只道饱食煖衣无外慕便如此涵养去亦不是须是一一理会去徳明○耿名秉
  窦又问志伊尹之志乃是志于行曰只是不志于私今人仕宦只为禄伊尹却禄之天下弗顾系马千驷弗视也又云虽志于行道若自家所学元未有本领如何便能举而措之天下又须有那地位若身处贫贱又如何行然亦必自修身始修身齐家然后达诸天下也又曰此个道理縁为家家分得一分不是一人所独得而専者经世济物古人有这个心若只是我自会得自卷而怀之却是私徳眀
  志伊尹之所志学颜子之所学志固是要立得大然其中又自有先后缓急之序致广大而尽精微若曰未到伊尹田地做未得不成块然吃饭都不思量天下之事若是见州郡所行事有不可人意或百姓遭酷虐自家寕不恻然动心若是朝夕忧虑以天下国家为念又那里教你恁地来或曰圣贤忧世之志乐天之诚盖有并行而不相悖者如此方得曰然便是怕人倒向一边去今人若不块然不以天下为志便又切切然理会不干巳事如世间一様学问専理会典故世务便是如此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合下学便是学此事既曰欲明明徳于天下不成只恁地空说里面有㡬多工夫
  问过则圣及则贤若过于颜子则工夫又更绝细此固易见不知过伊尹时如何说曰只是更加些从容而已过之便似孔子伊尹终是有担当底意思多
  动静
  动而无静静而无动者物也此言形而下之器也形而下者则不能通故方其动时则无了那静方其静时则无了那动如水只是水火只是火就人言之语则不嘿嘿则不语以物言之飞则不植植则不飞是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非不动不静此言形而上之理也理则神而莫测方其动时未尝不静故曰无动方其静时未尝不动故曰无静静中有动动中有静静而能动动而能静阳中有阴阴中有阳错综无穷是也下曰水阴根阳火阳根阴水阴火阳物也形而下者也所以根阴根阳理也形而上者也直卿云兼两意言之方备言理之动静则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其体也静而能动动而能静其用也言物之动静则动者无静静者无动其体也动者则不能静静者则不能动其用也端蒙
  问动而无动静而无静曰此说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此自有个神在其间不属阴不属阳故曰阴阳不测之谓神且如昼动夜静在昼间神不与之俱动在夜间神不与之俱静神又自是神神却变得昼夜昼夜却变不得神神妙万物如说水阴根阳火阳根阴已是有形象底是说粗底了又曰静者为主故以蒙艮终云
  问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此理如何曰譬之昼夜昼固是属动然动却来管那神不得夜固是属静静亦来管那神不得盖神之为物自是超然于形器之表贯动静而言其体常如是而已矣时举
  动静章所谓神者初不离乎物如天地物也天之收敛岂専乎动地之发生岂専乎静此即神也闳祖
  问动而无静静而无动物也静而无静动而无动神也所谓物者不知人在其中否曰人在其中曰所谓神者是天地之造化否曰神即此理也问物则拘于有形人则动而有静静而有动如何却同万物而言曰人固是静中动动中静亦谓之物凡言物者指形器有定体而言然自有一个变通底在其中须知器即道道即器莫离道而言器可也凡物皆有此理且如这竹椅固是一器到适用处便有个道在其中又问神曰神在天地中所以妙万物者如水为阴则根阳火为阳则根阴云云先生曰文字不可泛㸔须是逐句逐段理会此一段未透又去㸔别段便鹘突去如何会透彻如何会贯通且如此段未说理会到十分亦且理会七分㸔来㸔去直至无道理得说却又再换一段㸔踈略之病是今世学者通患不特今时如此前辈㸔文字盖有一览而尽者亦恐只是无究竟问经书须逐句理会至如史书易晓只㸔大纲如何曰较之经书不同然亦自是草率不得须当㸔人物是如何治体是如何国势是如何皆当子细因举上蔡㸔明道读史逐行㸔过不差一字
  至之问水阴根阳火阳根阴与五行阴阳阴阳太极为一截四时运行万物终始与混兮辟兮其无穷兮为一截混兮是利贞诚之复辟兮是元亨诚之通注下自五而一自五而万之说则是太极常在贞上恐未穏先生大以为然曰便是犹有此等硬说处直卿云自易说元亨利贞直到濓溪康节始发出来○方子
  混兮辟兮混言太极辟言为阴阳五行以后故末句曰其无穷兮言既辟之后为阴阳五行为万物无穷尽也人杰
  乐一
  通书论乐意极可观首尾有条理只是淡与不淡和与不和前辈所见各异邵康节须是二四六八周子只是二四中添一上为五行如刚柔添善恶又添中于其间周子之说也可学
  问通书注云而其制作之妙真有以得乎声气之元不知而今尚可寻究否曰今所争秪是黄锺一宫耳这里高则都高这里低则都低盖难得其中耳问胡安定乐如何曰亦是一家
  圣学
  问伊川云为士必志于圣人周子乃云一为要一者无欲也何如曰若注释古圣贤之书恐认当时圣贤之意不亲切或有悮处此书乃周子自著不应有差一者无欲一便是无欲今试㸔无欲之时心岂不一又问比主一之敬如何曰无欲之与敬二字分明要之持敬颇似费力不如无欲撇脱人只为有欲此心便千头万绪此章之言甚为𦂳切学者不可不知
  问一是纯一静虚是此心如明鉴止水无一毫私欲填于其中故其动也无非从天理流出无一毫私欲挠之静虚是体动直是用曰也是如此静虚易㸔动直难㸔静虚只是伊川云中有主则虚虚则邪不能入是也若物来夺之则实实则暗暗则塞动直只是其动也更无所碍若少有私欲便碍便曲要恁地做又不要恁地做便自有窒碍便不是直曲则私私则狭端蒙
  或问圣可学乎云云一为要这个是分明底一不是鹘突底一问如何是鹘突底一曰须是理会得敬落著处若只块然守一个敬字便不成个敬这个亦只是说个大槩明通在巳也公溥接物也须是就静虚中涵飬始淂明通方能公溥若便要公溥定不解得静虚明通精义入神也动直公溥利用安身也又曰一即所谓太极静虚明通即图之阴静动直公溥即图之阳动贺孙
  问圣学章一者是表里俱一纯彻无二少有纎毫私欲便二矣内一则静虚外一则动直而明通公溥则又无时不一也一者此心浑然太极之体无欲者心体粹然无极之真静虚者体之未发豁然绝无一物之累阴之性也动直者用之流行坦然由中道而出阳之情也明属火通属木公属金溥属水明通则静极而动阴生阳也公溥则动极而静阳生阴也而无欲者又所以贯动静明通公溥而统于一则终始表里一太极也不审是否曰只四象分得未是此界两边说明属静边通属动边公属动边溥属静边明是贞属水通是元属木公是亨属火溥是利属金只恁地循环去明是万物收敛醒定在这里通是万物初发达公是万物齐盛溥是秋来万物溥遍成遂各自分去所谓各正性命曰在人言之则如何曰明是晓得事物通是透彻无窒碍公是正无偏陂溥是溥遍万事便各有个理去直卿曰通者明之极溥者公之极曰亦是如后所谓诚立明通意又别彼处以明字为重立如三十而立通则不惑知天命耳顺也
  安卿问明通公溥于四象曷配曰明者明于已水也正之义也通则行无窒碍木也元之义也公者公于已火也亨之义也溥则物各得其平之意金也利之义也利如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之意明通者静而动公溥者动而静
  问履之记先生语以明配水通配木公配火溥配金溥何以配金曰溥如何配金溥正是配水此四者只是依春夏秋冬之序相配将去明配木仁元通配火礼亨公配金义利溥配水智贞想是他记错了
  问明通公溥于四象何所配曰只是春夏秋冬模様曰明是配冬否曰似是就动处说曰便似是元否曰是然这处亦是偶然相合不是正恁地说又曰也有恁地相似处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忧虞之象也悔便是悔恶向善意如曰震无咎者存乎悔非如迷复字意吝是未至于恶只管吝渐渐恶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变是进化是退便与悔吝相似且以一岁言之自冬至至春分是进到一半所以谓之分自春分至夏至是进到极处故谓之至进之过则退至秋分是退到一半处到冬至也是退到极处天下物事皆只有此两个问一只要全得未极以前底否曰若以善恶配言则圣人到那善之极处又自有一个道理不到得履霜坚冰至处若以阴阳言则他自是阴了又阳阳了又阴也只得顺他阳里才见阴生便百种去裁抑他固是如此若一向是阳则万物何由得成他自是恁地国家气数盛衰亦恁地尧到七十载时也自衰了便所以求得一个舜分付与他又自重新转过若一向做去到死后也衰了文武恁地到成康也只得恁地持盈守成到这处极了所以昭王便一向衰扶不起汉至宣帝以后便一向衰直至光武又只得一二世便一向扶不起国统屡绝刘曰光武便如康节所谓秋之春时节曰是贺孙
  理性命
  彰言道之显微言道之隐匪灵弗莹言彰与微须灵乃能了然照见无滞碍也此三句是言理别一本灵作虚义短刚善刚恶柔亦如之中焉止矣此三句言性二气五行以下并言命实是实理人杰
  厥彰厥微只是说理有大小精粗如人事中自有难晓底道理如君仁臣忠父慈子孝此理甚显然若阴阳性命鬼神往来则不亦微乎端蒙
  问五殊二实曰分而言之有五揔而言之只是阴阳郑问理性命章何以下分字曰不是割成片去只如月映万川相似
  万一各正小大有定言万个是一个一个是万个盖体统是一太极然又一物各具一太极所谓万一各正犹言各正性命也端蒙
  㬊问五殊二实一段先生说了又云中庸如天之无不覆帱地之无不持载止是一个大底包在中间又有四时错行日月代明自有细小去处道并行而不相悖万物并育而不相害并行并育便是那天地覆载不相悖不相害便是那错行代明底小徳川流是说小细底大徳敦化是那大底大底包小底小底分大底千五百年间不知人如何读这个都似不理会得这道理又云一实万分万一各正便是理一分殊处
  问理性命章注云自其本而之末则一理之实而万物分之以为体故万物各有一太极如此则是太极有分裂乎曰本只是一太极而万物各有禀受又自各全具一太极尔如月在天只一而已及散在江湖则随处而见不可谓月巳分也
  颜子
  问颜子能化而齐曰此与大而化之之化异但言消化却富贵贫贱之念方能齐齐亦一之意去伪
  师友
  杜斿问濓溪言道至贵者不一而足曰周先生是见世间愚辈为外物所摇动如堕在火坑中不忍见他故如是说不一世人心不在壳子里如发狂相似只是自不觉浙间只是权谲功利之渊薮三二十年后其风必炽为害不小某六七十岁居此世不久旦夕便死只与诸君子在此同说后来必验
  
  问极重不可反知其重而亟反之可也曰是说天下之势如秦至始皇强大六国便不可敌东汉之末宦官权重便不可除绍兴初只斩陈少阳便成江左之势重极则反之也难识其重之机而反之则易人杰
  文辞
  文所以载道一章之大意轮辕饰而人弗庸徒饰也言有载道之文而人弗用也况虚车乎此不载道之文也自笃其实至行而不远是轮辕饰而人庸之者也自不贤者至强之不从也是弗庸者也自不知务道徳至艺而已虚车也端蒙
  圣蕴
  或问发圣人之蕴教万世无穷者颜子也曰夫子之道如天惟颜子尽得之夫子许多大意思尽在颜子身上发见譬如天地生一瑞物即此物上尽可以见天地纯粹之气谓之发乃亦足以发之发不必待颜子言然后谓之发也去伪
  精蕴
  圣人之精画卦以示圣人之蕴因卦以发濓溪㸔易却须㸔得活方子
  精谓心之精微也蕴谓徳所蕴蓄也端蒙
  圣人之蕴因卦以发易本未有许多道理因此卦遂将许多道理搭在上面所谓因卦以发者也
  问圣人之精圣人之蕴曰精是精微之意蕴是包许多道理又问伏羲始画而其蕴亦已发见于此否曰谓之巳具于此则可谓之巳发见于此则不可方其初画也未有干四徳意思到孔子始推出来然文王孔子虽能推出意思而其道理亦不出伏羲始画之中故谓之蕴蕴如衣敝缊袍之缊是包得在里面砥○饶录云方其初画出来未有今易中许多事到文王孔子推得出来而其理亦不外乎始画
  精是圣人本意蕴是偏旁带来道理如春秋圣人本意只是载那事要见世变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如此而已就那事上见得是非美恶曲折便是因卦以发底如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是圣人本意底如文王系辞等孔子之言皆是因而发底不可一例作重㸔
  干损益动
  通书曰乾乾不息者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不息是也乾乾不息者体日往月来寒往暑来者用有体则有用有用则有体不可分先后说
  第一句言乾乾不息第二句言损第三句言益者盖以解第一句若要不息须著去忿欲而有所迁改中干之用其善是其字疑是莫字盖与下两句相对若只是其字则无义理说不通人杰
  问此章前面惩忿窒欲迁善改过皆是自修底事后面忽说动者何故曰所谓惩忿窒欲迁善改过皆是动上有这般过失须于方动之时审之方无凶悔吝所以再说个动
  蒙艮
  问艮其背背非见也曰这也只如非礼勿视非谓耳无所闻目无所见也奸声乱色不留聪眀淫乐慝礼不接心术艮其背者只如此耳程子解艮其背谓止于所不见恐如此说费力所谓背者只是所当止也人身四体皆动惟背不动所当止也㸔下文艮其止止字解背字所以谓之止其所止所当止如人君止于仁人臣止于敬全是天理更无人欲则内不见已外不见人只见有理所以云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正谓此也砥○㝢录别出
  问艮其背背非见也曰只如非礼勿视奸声乱色不留聪眀淫乐忒礼不接心术非是耳无所闻目无所见程子解艮其背谓止于其所不见即是此说但易意恐不如此卦彖下止便是去止那上面止艮其止一句若不是止字误本是背字便是艮其止句解艮其背一句艮其止是止于所当止如大学君止于仁臣止于敬之类程子解此不及却好不知止如何又恁地说人之四肢皆能动惟背不动有止之象艮其背是止于所当止之地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万物各止其所便都纯是理也不见有已也不见有人都只见道理
  问止非为也为不止矣何谓也曰止便不作为作为便不是止曰止是以心言否曰是淳举易𫝊内欲不萌外物不萌曰即是这止
  后录
  濓溪言寡欲以至于无盖恐人以寡欲为便得了故言不止于寡欲而已必至于无而后可耳然无底工夫则由于能寡欲到无欲非圣人不能也曰然则欲字如何曰不同此寡欲则是合不当如此者如安饱之类若是饥而欲食渴而欲饮则此欲亦岂能无但亦是合当如此者端蒙
  诚立明通立字轻只如三十而立之立明字就见处说如知天命以上之事端蒙
  刘问心既诚矣固不用飬然亦当操存而不失否曰诚是实也到这里已成就了极其实决定恁地不解失了砥录云诚实也存飬到实处则心纯乎理更无些子夹杂又如何持守何用飬何用操存又问反身而诚曰此心纯一于理彻底皆实无夹杂亦无虚伪㝢○少异
  问会元之期曰元气会则生圣贤如历家推朔旦冬至夜半甲子所谓元气会亦似此般模様
  拙赋
  拙赋天下拙刑政彻其言似荘老


  朱子语类卷九十四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九十五
  程子之书一凡入近思录者皆依次第类为此卷
  近思录首卷所论诚中仁三者发明义理固是有许多名只是一理但须随事别之如说诚便只是实然底道理譬如天地之于万物阴便实然是阴阳便实然是阳无一毫不真实处中只是喜怒哀乐未发之理仁便如天地发育万物人无私意便与天地相似但天地无一息间断圣希天处正在此仁义礼智便如四柱仁又包括四者如易之元亨利贞必统于元如时之春秋冬夏皆本扵春析而言之各有所指而已
  问伊川言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中也者寂然不动是也南轩言伊川此处有小差所谓喜怒哀乐之中言众人之常性寂然不动者圣人之道心又南轩辨吕与叔论中书说亦如此今载近思录如何曰前辈多如此说不但敬夫自五峰发此论某自是晓不得今湖南学者往往守此说牢不可破某㸔来寂然不动众人皆有是心至感而遂通惟圣人能之众人却不然盖众人虽具此心未发时已自汩乱了思虑纷扰夣寐颠倒曾无操存之道至感发处如何得会如圣人中节
  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伊川此语与横渠心统性情相似
  伊川曰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主一事专言则包四者若不得他如此说出如何明得
  问仁既偏言则一事如何又可包四者曰偏言之仁便是包四者底包四者底便是偏言之仁
  郭兄问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曰以专言言之则一者包四者以偏言言之则四者不离一者也
  仁之包四德犹冢宰之统六官闲祖
  问论语中言仁处皆是包四者曰有是包四者底有是偏言底如克己复礼为仁巧言令色鲜矣仁便是包四者
  问仁何以能包四者曰人只是这一个心就里面分为四者且以恻隐论之本只是这恻隐遇当辞逊则为辞逊不安处便为羞恶分别处便为是非若无一个动底醒底在里面便也不知羞恶不知辞逊不知是非譬如天地只是一个春气振录作春生之气发生之初为春气发生得过李录云长得过便为夏収敛便为秋消缩便为冬明年又从春起浑然只是一个发生之气节○方子振同
  问仁包四者只就生意上看否曰统是一个生意如四时只初生底便是春夏天长亦只是长这生底秋天成亦只是遂这生底若割断便死了不能成遂矣冬天坚实亦只是实这生底如榖九分熟一分未熟若割断亦死了到十分熟方割来这生意又藏在里面明年熟亦只是这个生如恻隐羞恶辞逊是非都是一个生意当恻隐若无生意这里便死了亦不解恻隐当羞恶若无生意这里便死了亦不解羞恶这里无生意亦不解辞逊亦不解是非心都无活底意思仁浑沦言则浑沦都是一个义礼知都是仁对言则仁义与礼智一般淳○㝢录云安卿问仁包四者就初意上看就生意上看曰统是个生意四时虽异生意则同劈头是春生到夏长飬是长飬那生底秋来成遂是成遂那生底冬来坚实亦只坚实那生底草木未华实去摧拆他便割断了生意便死了如何会到成实如榖有两分未熟只成七八分榖仁义礼智都只是个生意当恻隐而不恻隐便无生意便死了羞恶固是义当羞恶而无羞恶这生意亦死了以至当辞逊而失其辞逊是非而失其是非心便死了全无那活底意思
  问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曰须先识得元与仁是个甚物事便就自家身上看甚么是仁甚么是义礼智既识得这个便见得这一个能包得那数个若有人问自家如何一个便包得数个只答云只为是一个问直卿曰公于此处见得分明否曰向来看康节诗见得这意思如谓天根月窟闲来往三十六宫都是春正与程子所谓静后见万物皆有春意同且如这个桌子安顿得恰好时便是仁盖无乖戾便是生意穷天地亘古今只是一个生意故曰仁者与物无对以其无往非仁此所以仁包四德也曰如此体仁便不是便不是生底意思桌子安顿得恰好只可言中不可谓之仁元只是初底便是如木之萌如草之芽其在人如恻然有隐初来底意思便是干录作要理会得仁当就初处看故元亨利贞而元为四德之首就初生看处便见得仁所以程子谓㸔鸡雏可以观仁为是那嫩小底便是仁底意思在干录作亦是看其初意思问如所谓初来底意思便是不知思虑之萌不得其正时如何曰这便是地头著贼便是那元字上著贼了如合施为而不曾施为时便是亨底地头著贼了如合收敛而不曽收敛时便是利底地头著贼了如合贞静而不能贞静时便是贞底地头著贼了干录作问物理固如此就人心思虑上观之如何曰思虑方萌持守得定便是仁如思虑方萌错了便是贼其仁当施为时错了便是贼其礼当収敛时错了便是贼其义当贞静时错了便是贼其智凡物皆有个如此道理以一身观之元如头亨便是手足利便是胸腹贞便是那元气所归宿处所以人头亦谓之元首穆姜亦曰元者体之长也今若能知得所谓元之元元之亨元之利元之贞上面一个元字便是包那四个下面元字则是偏言则一事者恁地说则大煞分明了须要知得所谓元之元亨之元利之元贞之元者盖见得此则知得所谓只是一个也若以一岁之体言之则春便是元之元所谓首夏清和者便是亨之元孟秋之月便是利之元到那初冬十月便是贞之元也只是初底意思便是干录作如春夏秋冬春为一岁之首由是而为夏为秋为冬皆自此生出所以谓仁包四德者只縁四个是一个只是三个元却有元之元元之亨元之利元之贞又有亨之元利之元贞之元晓得此意则仁包四者尤明白了道夫曰如先生之言正是程子说复其见天地之心复之初爻便是天地生物之心也曰今只将公所见看所谓心譬如榖种生之性便是仁阳气发处乃情也观之便见久之复曰正如天官冡宰以分岁言之特六卿之一耳而建邦之六典则又统六卿也道夫○干录稍异
  问曩者论仁包四者蒙教以初底意思看仁昨观孟子四端处似颇认得此意曰如何曰仁者生之理而动之机也惟其运转流通无所间断故谓之心故能贯通四者曰这自是难说他自活今若恁地㸔得来只见得一边只见得他用处不见他体了问生之理便是体否曰若要见得分明只看程先生说心譬如榖种生之性便是仁便分明若更要真识得仁之体只看夫子所谓克己复礼克去已私如何便唤得做仁曰若如此㸔则程子所谓公字愈觉亲切曰公也只是仁底壳子尽他未得在毕竟里面是个甚物事生之性也只是状得仁之体道夫
  直卿问仁包四德如元者善之长从四时生物意思观之则阴阳都偏了曰如此则秋冬都无生物气象但生生之意至此退了到得退未尽处则阳气依旧在且如阴阳其初亦只是一个进便唤做阳退便唤做阴道夫
  问仁包四者然恻隐之端如何贯得是非羞恶辞逊之类曰恻隐只是动处接事物时皆是此心先拥出来其间却自有羞恶是非之别所以恻隐又贯四端如春和则发生夏则长茂以至秋冬皆是一气只是这个生意问偏言则曰爱之理专言则曰心之德如何曰偏言是指其一端因恻隐之发而知其有是爱之理专言则五性之理兼举而言之而仁则包乎四者是也
  问仁可包义智礼恻隐如何包羞恶二端曰但看羞恶时自有一般恻怛底意思便可见曰仁包三者何以见曰但以春言春本主生夏秋冬亦只是此生气或长飬或敛藏有间耳可学
  伊川言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理一也自天之所赋与万物言之故谓之命以人物之所禀受于天言之故谓之性其实所从言之地头不同耳端𫎇
  唐杰问近思录既载鬼神者造化之迹又载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似乎重了曰造化之迹是日月星辰风雨之属二气良能是屈伸往来之理盖卿
  人性无不善虽桀纣之为穷㓙极恶也知此事是恶但则是我要恁地做不奈何便是人欲夺了
  伊川言在物为理凡物皆有理盖理不外乎事物之间处物为义义宜也是非可否处之得宜所谓义也端𫎇
  在物为理处物为义理是在此物上便有此理义是于此物上自家处置合如此便是义义便有个区处
  问在物为理处物为义曰且如这桌子是物于理可以安顿物事我把他如此用便是义友仁
  问忠信所以进德对越在天也曰此一段只是解个终日乾乾在天之刚健者便是天之干在人之刚健者便是人之干其体则谓之易便是横渠所谓坱然太虚升降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未尝止息者自此而下虽有许多般要之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皆是实理以时节分段言之便有古今以血气支体言之便有人已却只是一个理也道夫
  忠信所以进德君子当终日对越在天也这个只是解一个终日乾乾忠信进德修辞立诚便无间断便是终日乾乾不必更说终日对越在天下面说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云云便是说许多事都只是一个天贺孙
  问详此一段意只是体当这个实理虽说出有许多般其实一理也曰此只是解终日乾乾故说此一段从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说起虽是无声无臭其阖辟变化之体则谓之易然所以能阖辟变化之理则谓之道其功用著见处则谓之神此皆就天上说及说到命于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是就人身上说上下说得如此子细都说了可谓尽矣故说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又皆是此理显著之迹看甚大事小事都离了这个事不得上而天地鬼神离这个不得下而万事万物都不出此故曰彻上彻下不过如此形而上者无形无影是此理形而下者有情有状是此器然有此器则有此理有此理则有此器未尝相离却不是于形器之外别有所谓理亘古亘今万事万物皆只是这个所以说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后已与人叔蒙问不出这体用其体则谓之性其用则谓之道曰道只是统言此理不可便以道为用仁义礼智信是理道便是统言此理直卿云道字看来亦兼体用如说其理则谓之道是指体言又说率性则谓之道是指用言曰此语上是就天上说下是就人身上说直卿又云只是德又自兼体用言如通书云动而正曰道用而和曰德曰正是理虽动而得其正理便是道若动而不正则不是道和亦只是顺理用而和顺便是得此理于身若用而不和顺则此理不得于身故下云匪仁匪义匪礼匪智匪信悉邪也只是此理故又云君子慎动直卿太极图只说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通书又说个机此是动静之间又有此一项又云智字自与知识之知不同智是具是非之理知识便是察识得这个物事好恶又问神是心之至妙处所以管摄动静十年前曾闻先生说神亦只是形而下者贺孙问神既是管摄此身则心又安在曰神即是心之至妙处滚在气里说又只是气然神又是气之精妙处到得气又是麄了精又麄形又麄至于说魂说魄皆是说到麄处贺孙○㝢录云直卿云㸔来神字夲不专说气也可就理上说先生只就形而下者说先生曰所以某就形而下说毕竟就气处多发出光彩便是神味道问神如此说心又在那里曰神便在心里凝在里面为精发出光彩为神精属阴神属阳说到魂魄鬼神又是说到大段麄处
  问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如何㸔体字曰体是体质之体犹言骨子也易者阴阳错综交换代易之谓如寒暑昼夜阖辟往来天地之间阴阳交错而实理流行盖与道为体也寒暑昼夜阖辟往来而实理于是流行其间非此则实理无所顿放犹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有此五者而实理寓焉故曰其体则谓之易言易为此理之体质也程子解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集注曰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即是此意○铢
  其体则谓之易在人则心也其理则谓之道在人则性也其用则谓之神在人则情也所谓易者变化错综如阴阳昼夜雷风水火反复流转纵横经纬而不已也人心则语默动静变化不测者是也体是形体也贺孙录云体非体用之谓言体则亦是形而下者其理则形而上者也故程子曰易中只是言反复往来上下亦是意也端蒙
  以其体谓之易以其理谓之道这正如心性情相似易便是心道便是性易变易也如奕碁相似寒了暑暑了寒日往而月来春夏为阳秋冬为阴一阴一阳只管恁地相易贺孙
  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人杰谓阴阳阖辟屈伸往来则谓之易皆是自然皆有定理则谓之道造化功用不可测度则谓之神程子又曰其命于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只是就人道上说人杰谓中庸大旨则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是通人物而言修道之谓教则圣贤所以扶世立教垂法后世者皆是也先生曰就人一身言之易犹心也道犹性也神犹情也翌日再问云既就人身言之却以就人身者就天地言之可乎曰天命流行所以主宰管摄是理者即其心也而有是理者即其性也如所以为春夏所以为秋冬之理是也至发育万物者即其情也人杰○㽦录别出
  正淳问其体则谓之易只屈伸往来之义是否曰义则不是只阴阳屈伸便是形体又问昨日以天地之心情性在人上言之今却以人之心性情就天上言之如何曰春夏秋冬便是天地之心天命流行有所主宰其所以为春夏秋冬便是性造化发用便是情又问恐心大性小曰此不可以小大论若以能为春夏秋冬者为性亦未是只是所以为此者是合下有此道理谓如以镜子为心其光之照见物处便是情其所以能光者是性因甚把木板子来却照不见为他元没这光底道理
  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功用则谓之鬼神易是阴阳屈伸随时变易大抵古今只是大阖辟小阖辟今人说易都无著摸圣人便于六十四卦只以阴阳竒耦写出来至于所以为阴阳为古今乃是此道理及至忽然生物或在此或在彼如花木之类蓦然而出华时都华实时都实生气便发出来只此便是神如在人仁义礼智恻隐羞恶心便能管摄其为喜怒哀乐即情之发用处
  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此三句是说自然底下面云其命于人则谓之性此是就人上说谓之命于人这人字便是心字䕫孙
  问此一段自浩然之气以上自是说道下面说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不知如何曰一段皆是明道体无乎不在名虽不同只是一理发出是个无始无终底意林易简问莫是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底道理否曰不可如此类泥著但见梗碍耳某旧见伊川说仁令将圣贤所言仁处类聚看看来恐如此不得古人言语各随所说见意那边自如彼说这边自如此说要一一来比并不得又曰文字且子细逐件理会待看得多自有个见处林曰某且要知尽许多疑了方可下手做曰若要知了如何便知得了不如且就知得处逐旋做去知得一件做一件知得两件做两件贪多不济事如此用工夫恐怕轻费了时月某谓少看有功却多泛泛然多㸔全然无益今人大抵有贪多之病初来只是一个小没理会下梢成一个大没理会
  明道医书手足不仁可以得仁之体一段以意推之盖谓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所得以为心则是天地人物莫不同有是心而心德未尝不贯通也虽其为天地为人物各有不同然其实则有一条脉络相贯故体认得此心而有以存飬之则心理无所不到而自然无不爱矣才少有私欲蔽之则便间断发出来爱便有不到处故世之忍心无恩者只是私欲蔽锢不曾认得我与天地万物心相贯通之理故求仁之切要只在不失其本心而已若夫博施济众则自是功用故曰何干仁事言不于此而得也仁至难言亦以全体精微未易言也止曰立人达人则有以指夫仁者之心而便于此观则仁之体庶几不外是心而得之尔然又尝以伊川榖种之说推之其心犹榖种生之性便是仁阳气发动乃情也盖所谓生之性即仁之体发处即仁之用也若夫博施济众则又是榖之成实而利及于人之谓以是观之仁圣可知矣先生云何干仁事谓仁不于此得则可以为圣仁全无干渉则不可又云气有不贯血脉都在这气字上著心看则意好又云何事于仁言何止是仁必也仁之成德犹曰何止于木必也木之成就何止于榖必也榖之成禾之意耳端𫎇
  伊川语录中说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说得太深无捉摸处易传其手笔只云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又曰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易传只此两处说仁说得极平实学者当精㸔此等处
  生之谓性一条难说须子细看此一条伊川说得亦未甚尽生之谓性是生下来唤做性底便有气禀夹杂便不是理底性了前辈说甚性恶善恶混都是不曾识性到伊川说性即理也无人道得到这处理便是天理又那得有恶孟子说性善便都是说理善虽是就发处说然亦就理之发处说如曰乃若其情非才之罪又曰生之谓性如椀盛水后人便以椀为水水却本清椀却有净有不净问虽是气禀亦尚可变得否曰然最难须是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方得若只恁地待他自变他也未与你卒乍变得在这道理无他巧只是熟只是专一贺孙
  人生气禀理有善恶此理字不是说实理犹云理当如此
  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理只作合字㸔端蒙
  生之谓性一段当作三节看其间有言天命者有言气质者生之谓性是一节水流就下是一节清浊又是一节
  问生之谓性一段难㸔自起头至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成两三截曰此一段极难㸔但细寻语脉却亦可晓上云不是两物相对而生盖言性善也曰既言性善下却言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却是言气禀之性似与上文不相接曰不是言气禀之性盖言性本善而今乃恶亦是此性为恶所汨正如水为泥沙所混不成不唤做水曰适所问乃南轩之论曰敬夫议论出得太早多有差舛此间有渠论孟解士大夫多求之者又难为拒之又问人生而静当作断句曰只是连下文而不容说作句性自禀赋而言人生而静以上未有形气理未有所受安得谓之性又问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此处先生所荅记得不切不敢录次夜再问别录在后又问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继之者善如何便指作性曰吾友疑得极是此却是就人身上说继之者善若就向上说则天理方流出亦不可谓之性曰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此言人生性与气混合者曰有此气为人则理具于身方可谓之性又问向滕德粹问生之谓性先生曰且从程先生之说亦好当时再三请益先生不答后来子细看此盖告子之言若果如程先生之说亦无害而渠意直是指气为性与程先生之意不同曰程先生之言亦是认告子语脉不差果如此说则孟子何必排之则知其发端固非矣大抵诸儒说性多说著气如佛氏亦只是认知觉作用为性又问孟注云近世苏氏胡氏之说近此甚观二家之说似亦不执著气曰其流必至此又问胡氏说性不可以善恶名似只要形容得性如此之大曰不是要形容只是见不明若见得明则自不如此敬夫向亦执此说尝语之云凡物皆有对今乃欲作尖邪物何故程先生论性只云性即理也岂不是见得明是真有功于圣门又问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至程先生始分明曰以前无人如此说若不是见得安能及此第二夜复问昨夜问生之谓性一段意有未尽不知才说性便不是性此是就性未禀时说已禀时说曰就已禀时说性者浑然天理而已才说性时则已带气矣所谓离了阴阳更无道此中最宜分别又问水流而就下以后此是说气禀否若说气禀则生下已定安得有远近之别曰此是夹习说饶本云此是说气○可学
  问生之谓性一章泳切意自生之谓性至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是本来之性与气质之性兼说劈头只指个生字说是兼二者了曰那性字却如何泳曰恐只是都说做性泳又问旧来因此以水喻性遂谓天道纯然一理便是那水本来清阴阳五行交错杂揉而有昏浊便是那水被泥污了昏浊可以复清者只縁他母子清曰然那下愚不移底人却是那臭秽底水问也须可以澄治曰也减得些分数因言旧时人尝装惠山泉去京师或时臭了京师人会洗水将沙石在笕中上面倾水从笕中下去如此十数番便渐如故或问下愚亦可以澄治否泳云恐他自不肯去澄治了曰那水虽臭想也未至污秽在问物如此更推不去却似那臭泥相似曰是如此又问自盖生之谓性至犹水流而就下也一节是说本来之性曰盖生之谓性却是如何泳曰只是提起那一句说又问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人生而静是说那初生时更说向上去便只是天命了曰所以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只说是诚之源也至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方是性在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便兼气质了问恐只是兼了情曰情便兼质了所以孟子答告子问性却说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说仁义礼智却说恻隐羞恶恭敬是非去盖性无形影情却有实事只得从情上说入去问因情以知性恰似因流以知源旧闻蔡季通问康叔临云凡物有两端恻隐为仁之端是头端是尾端叔临以为尾端近闻周荘仲说先生云不须如此分曰公如何说曰恻隐是性之动处因其动处以知其本体是因流以知其源恐只是尾端曰是如此又问皆水也至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一节曰这水只是说气质泳曰窃谓因物欲之浅深可以见气质之昏明犹因恻隐羞恶可以见仁义之端曰也是如此或问气清底人自无物欲曰也如此说不得口之欲味耳之欲声人人皆然虽是禀得气清才不检束便流于欲去又问如此则人不可不加澄治之功至置在一隅也一节是说人求以变化气质然变了气质复还本然之性亦不是在外面添得曰是如此又问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至于舜禹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一节是言学者去求道不是外面添圣人之教人亦不是强人分外做曰此理天命也一句亦可见胡泳
  或问生之谓性一段曰此段引譬喻亦丛杂如说水流而就下了又说从清浊处去与就下不相续这处只要认得大意可也又曰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一句又似有恶性相似须是子细看义刚
  问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先生旧做明道论性说云气之恶者其性亦无不善故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明道又云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本非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盖天下无性外之物本皆善而流于恶耳如此则恶专是气禀不干性事如何说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曰既是气禀恶便也牵引得那性不好盖性只是撘附在气禀上既是气禀不好便和那性坏了所以说浊亦不可不谓之水水本是清却因人挠之故浊也又问先生尝云性不可以物譬明道以水喻性还有病否曰若比来比去也终有病只是不以这个比又不能得分晓
  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疑与孟子抵牾曰这般所在难说卒乍理会未得某旧时初看亦自疑但看来看去自是分明今定是不错不相误只著工夫子细看莫据己见便说前辈说得不是又问草木与人物之性一乎曰须知其异而不害其为同知其同而不害其为异方得木之
  正淳问性善大抵程氏说善恶处说得善字重恶字轻曰善固性也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此是气质之性盖理之与气虽同毕竟先有此理而后有此气又问郭氏姓图曰性善字且做在上其下不当同以善恶对出于下不得已时善字下再写一善却傍出一恶字倒著以见恶只是反于善且如此犹自可说正淳谓自不当写出来曰然
  问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一段曰人生而静以上即是人物未生时人物未生时只可谓之理说性未得此所谓在天曰命也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者言才谓之性便是人生以后此理已堕在形气之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矣故曰便已不是性也此所谓在人曰性也大抵人有此形气则是此理始具于形气之中而谓之性才是说性便已渉乎有生而兼乎气质不得为性之本体也然性之本体亦未尝杂要人就此上面见得其本体元未尝离亦未尝杂耳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者言性不可形容而善言性者不过即其发见之端而言之而性之理固可默识矣如孟子言性善与四端是也未冇形气浑然天理未有降付故只谓之理已有形气是理降而在人具于形气之中方谓之性已渉乎气矣便不能超然专说得理也程子曰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乂曰在天曰命在人曰性是也○铢
  明道论性一章人生而静静者固其性然只有生字便带却气质了但生字以上又不容说盖此道理未有形见处故今才说性便须带著气质无能悬空说得性者继之者善本是说造化发育之功明道此处却是就人性发用处说如孟子所谓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之类是也伊川言极本穷源之性乃是对气质之性而言言气质之禀虽有善恶之不同然极本穷源而论之则性未尝不善也端𫎇
  问人生而静以上一段曰程先生说性有本然之性有气质之性人具此形体便是气质之性才说性此性字是杂气质与本来性说便已不是性这性字却是本然性才说气质底便不是本然底也人生而静以下方有形体可说以上是未有形体如何说贺孙
  曾问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曰此是未有人生之时但有天理更不可言性人生而后方有这气禀有这物欲方可言性
  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此只是理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此是气质要之假合而后成文蔚
  人生而静已是夹形气而言専说性不得此处宜体认可学
  或问说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为天命之不已感物而动酬酢万殊为天命之流行不已便是流行不知上一截如何下语曰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乃天命之之本体也人杰
  问人生而静以上一段 -- 𠭊 or 叚 ?曰有两个性字有所谓理之性有所谓气质之性下一性字是理人生而静此生字已自带气质了生而静以上便只是理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只说得气质不是理也
  才说性便已不是性也盖才说性时便是兼气质而言矣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盖性须是个气质方说得个性字若人生而静以上只说个天道下性字不得所以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便是如此所谓天命之谓性者是就人身中指出这个是天命之性不杂气禀者而言尔若才说性时则便是夹气禀而言所以说时便已不是性也濓溪说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濓溪说性只是此五者他又自有说仁义礼智底性时若论气禀之性则不出此五者然气禀底性便是那四端底性非别有一种性也然所谓刚柔善恶中者天下之性固不出此五者然细推之极多般様千般百种不可穷䆒但不离此五者尔
  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是只说性如说善即是有性了方说得善
  问近思录中说性似有两种何也曰此说往往人都错看了才说性便有不是人性本善而已才堕入气质中便薰染得不好了虽薰染得不好然本性却依旧在此全在学者著力今人却言有本性又有气质之性此大害理去伪
  问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这继字莫是主于接续承受底意思否曰主于人之发用处言之道夫
  程子云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孟子言性善是也易中所言盖是说天命流行处明道却将来就人发处说孟子言性善亦是就发处说故其言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盖因其发处之善是以知其本无不善犹循流而知其源也故孟子说四端亦多就发处说易中以天命言程子就人言盖人便是一个小天地耳端蒙
  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此继之者善指发处而言之也性之在人犹水之在山其清不可得而见也流出而见其清然后知其本清也所以孟子只就见孺子入井皆有𪫟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恻隐之心处指以示人使知性之本善者也易所谓继之者善也在性之先此所引继之者善也在性之后盖易以天道之流行者言此以人性之发见者言明天道流行如此所以人性发见亦如此如后段所谓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某尝谓易在人便是心道在人便是性神在人便是情縁他本原如此所以生出来个个亦如此一本故也闳祖
  问或谓明道所谓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与易所谓继之者善意不同明道是言气质之性亦未尝不善如孔子性相近之意曰明道说继之者善固与易意不同但以为此段只说气质之性则非也明道此段有言气质之性处有言天命之性处近陈后之写来只于此段性字下各注某处是说天命之性某处是说气质之性若识得数字分明有著落则此段尽易看
  问明道言今人说性多是说继之者善如孟子言性善是也此莫是说性之本体不可言凡言性者只是说性之流出处如孟子言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之类否先生点头后江西一学者问此先生答书云易大传言继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后是夕复语文蔚曰今日答书觉得未是文蔚曰莫是易言继善是说天道流行处孟子言性善是说人性流出处易与孟子就天人分上各以流出处言明道则假彼以明此耳非如先生未生已生之云曰然文蔚
  继之者善也周子是说生生之善程子说作人性之善用处各自不同若以此观彼必有窒碍人杰
  问伊川云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曰物之初生其本未远固好看及干成叶茂便不好看如赤子入井时恻隐𪫟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心只些子仁见得时却好看到得发政施仁其仁固广便看不见得何者是仁
  问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此只是先生向所谓初之意否曰万物之生天命流行自始至终无非此理但初生之际淳粹未散尤易见尔只如元亨利贞皆是善而元则为善之长亨利贞皆是那里来仁义礼智亦皆善也而仁则为万善之首义礼智皆从这里出尔道夫
  问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对是物也理安得有对曰如高下小大清浊之类皆是曰高下小大清浊又是物也如何曰有高必有下有大必有小皆是理必当如此如天之生物不能独阴必有阳不能独阳必有阴皆是对这对处不是理对其所以有对者是理合当恁地
  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问如何便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曰真个是未有无对者看得破时真个是差异好笑且如一阴一阳便有对至于太极却对甚底曰太极有无极对曰此只是一句如金木水火土即土亦似无对然皆有对太极便与阴阳相对此是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便对过却是横对了土便与金木水火相对盖金木水火是有方所土却无方所亦对得过必大录云四物皆资土故也胡氏谓善不与恶对恶是反善如仁与不仁如何不可对若不相对觉说得天下事都尖斜了没个是处必大录云湖南学者云善无对不知恶乃善之对恶者反乎善者也○㽦必大同
  问天下之理无独必有对有动必有静有阴必有阳以至屈伸消长盛衰之类莫不皆然还是他合下便如此邪曰自是他合下来如此一便对二形而上便对形而下然就一言之一中又自有对且如眼前一物便有背有面有上有下有内有外二又各自为对虽说无独必有对然独中又自有对且如碁盘路两两相对末梢中间只空一路若似无对然此一路对了三百六十路此所谓一对万道对器也
  天下之物未尝无对有阴便有阳有仁便有义有善便有恶有语便有嘿有动便有静然又却只是一个道理如人行出去是这脚归亦是这脚譬如口中之气嘘则为温吸则为寒耳
  问阴阳昼夜善恶是非君臣上下此天地万物无独必有对之意否曰这也只如喜怒哀乐之中便有个既发而中节之和在里相似道夫
  问天地之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出便不是如何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亭亭当当直上直下等语皆是形容中之在我其体段如此出则不是者出便是已发发而中节只可谓之和不可谓之中矣故曰出便不是
  问亭亭当当之说曰此俗语也盖不偏不倚直上直下之意也问敬固非中惟敬而无失乃所以为中否曰只是常敬便是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也道夫
  天地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之正理出则不是如此则是内敬而无失最尽居敬方谓居字好○方
  问无妄诚之道不欺则所以求诚否曰无妄者圣人也谓圣人为无妄则可谓圣人为不欺则不可又问此正所谓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否曰然无妄是自然之诚不欺是著力去做底道夫
  无妄之谓诚是天道不欺其次矣是人道中庸所谓思诚者是也
  味道问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也曰非无妄故能诚无妄便是诚无妄是四方八面都去得不欺犹是两个物事相对
  或问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矣曰无妄是兼天地万物所同得底浑沦道理不欺是就一边说泳问不欺是就人身说否曰然胡泳
  无妄自是我无妄故诚不欺者对物而言之故次之祖道问冲漠无朕教入涂辙他所谓涂辙者莫只是以人所当行者言之凡所当行之事皆是先有此理却不是临行事时旋去寻讨道理曰此言未有这事先有这理如未有君臣已先有君臣之理未有父子已先有父子之理不成元无此理直待有君臣父子却旋将道理入在里面又问既是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是如何曰是这一个事便只是这一个道理精粗一贯元无两様今人只见前面一段事无形无兆将谓是空荡荡却不知道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如释氏便只是说空老氏便只是说无却不知道莫实于理曰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应字是应务之应否曰未应是未应此事已应是已应此事未应固是先却只是后来事已应固是后却只是未应时理文蔚
  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如未有君臣已先有君臣之理在这里不是先本无却待安排也既是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如既有君君臣臣底涂辙却是元有君臣之理也升卿
  子升问冲漠无朕一段曰未有事物之时此理已具少间应处只是此理所谓涂辙即是所由之路如父之慈子之孝只是一条路从源头下来木之
  或问未应不是先一条曰未应如未有此物而此理已具到有此物亦只是这个道理涂辙是车行处且如未有涂辙而车行必有涂辙之理贺孙
  问冲漠无朕一段曰此只是说无极而太极又问下文既是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是如何曰恐是记者欠了字亦晓不得又曰某前日说只从阴阳处㸔则所谓太极者便只在阴阳里所谓阴阳者便只是在太极里而今人说阴阳上面别有一个无形无影底物是太极非也䕫孙○他本小异
  问近取诸身百理皆具且是言人之一身与天地相为流通无一之不相似至下言屈伸往来之义只于鼻息之间见之却只是说上意一脚否曰然又问屈伸往来只是理自如此亦犹一阖一辟阖固为辟之基而辟亦为阖之基否曰气虽有屈伸要之方伸之气自非既屈之气气虽屈而物亦自一面生出此所谓生生之理自然不息也道夫
  问屈伸往来气也程子云只是理何也曰其所以屈伸往来者是理必如此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气也其所以一阴一阳循环而不已者乃道也
  问道言天地之间只有一个感应而已盖阴阳之变化万物之生成情伪之相通事为之终始一为感则一为应循环相代所以不已也端𫎇
  问天下只有个感应曰事事物物皆有感应寤寐语默动静亦然譬如气聚则风起风止则气复聚
  感应二字有二义以感对应而言则彼感而此应专于感而言则感又兼应意如感恩感德之类端𫎇
  问感只是内感曰物固有自内感者然亦不专是内感固有自外感者所谓内感如一动一静一往一来此只是一物先后自相感如人语极须默默极须语此便是内感若有人自外来唤自家只得唤做外感感于内者自是内感于外者自是外如此看方周遍平正只做内感便偏颇了夔孙
  心性以榖种论则包褁底是心有秋种有粳种随那种发出不同这便是性心是个发出底他本作心似个没思量底他只会生又如服药吃了会治病此是药力或温或凉便是药性至于吃了有温证有凉证这便是情夔孙
  履之问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章如何曰疑此段微有未稳处盖凡事莫非心之所为虽放僻邪侈亦是心之为也善恶但如反复手耳翻一转便是恶止安顿不著也便是不善如当恻隐而羞恶当羞恶而恻隐便不是又问心之用虽有不善亦不可谓之非心否曰然伯羽
  问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㸔来不善之发有二有自思虑上不知不觉自发出来者有因外诱然后引动此思虑者闲邪之道当无所不用其力于思虑上发时便加省察更不使形于事为于物诱之际又当于视聼言动上理会取然其要又只在持敬惟敬则身心内外肃然交致其功则自无二者之病曰谓发处有两端固是然毕竟从思虑上发者也只在外来底天理浑是一个只不善便是不从天理出来不从天理出来便是出外底了视听言动该贯内外亦不可谓专是外面功夫若以为在内自有一件功夫在外又有一件功夫则内外支离无此道理须是诚之于思守之于为内外交致其功可也端蒙
  问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程子之意是指心之本体有善而无恶及其发处则不能无善恶也胡五峯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先生以为下句有病如颜子其心三月不违仁是心之仁也至三月之外未免少有私欲心便不仁岂可直以为心无不仁乎端蒙近以先生之意推之莫是五峰不曾分别得体与发处言之否曰只为他说得不备若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心有不仁心之本体无不仁则意方足耳端蒙
  问心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如何曰心是贯彻上下不可只于一处看可学
  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此句亦未稳
  心生道也此句是张思叔所记疑有欠阙处必是当时改作行文所以失其文意伯丰云何故入在近思录中曰如何敢不载但只恐有阙文此四字说不尽
  心生道也人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隐之心生道也如何曰天地生物之心是仁人之禀赋接得此天地之心方能有生故恻隐之心在人亦为生道也
  心生道也心乃生之道恻隐之心人之生道也乃是得天之心以生生物便是天之心可学
  问心生道也一段上面心生道莫是指天地生物之心下面恻隐之心人之生道莫是指人所得天地之心以为心盖在天只有此理若无那形质则此理无安顿处故曰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上面犹言继善下面犹言成性曰上面心生道也全然做天底也不得盖理只是一个浑然底人与天地混合无间端蒙
  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是心乃属天地未属我在此乃是众人者至下面各正性命则方是我底故又曰恻隐之心人之生道也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之所得以为心人未得之此理亦未尝不在天地之间只是人有是心便自具是理以生又不可道有心了却讨一物来安顿放里面似恁地处难看须自体认得端蒙
  伊川云心生道也方云生道者是本然也所以生者也曰是人为天地之心意本文云又曰生亦是生生之意盖有是恻隐心则有是形方曰满腔子是恻隐之心
  敬子解不求诸心而求诸迹以博闻强记巧文䴡词为工以为人不知性故怠于为希圣之学而乐于为希名慕利之学曰不是他乐于为希名慕利之学是他不知圣之可学别无可做只得向那里去若知得有个道理可以学做圣人他岂不愿为縁他不知圣人之可学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不成空过须讨个业次弄或为诗或作文是他没著浑身处只得向那里去俗语所谓无图之辈是也因曰世上万般皆下品若见得这道理高见世间万般皆低故这一段𦂳要处只在先明诸心上盖先明诸心了方知得圣之可学有下手处方就这里做工夫若不就此如何地做僴○以下第二卷○好学论入集注者已附本章
  舜弼问定性书也难理会曰也不难定性字说得也诧异此性字是个心字意明道言语甚圎转初读未晓得都没理会子细㸔却成段相应此书在鄠时作年甚少
  明道定性书自胸中㵼出如有物在后面逼逐他相似皆写不办直卿曰此正所谓有造道之言曰然只是一篇之中都不见一个下手处蜚卿曰扩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这莫是下工夫处否曰这是说已成处且如今人私欲万端纷纷扰扰无可奈何如何得他大公所见与理皆是背驰如何便得他顺应道夫曰这便是先生前日所谓也须存得这个在曰也不由你存此心纷扰㸔著甚方法也不能得他住这须是见得须是知得天下之理都著一毫私意不得方是所谓知止而后有定也不然只见得他如生龙活虎相似更把捉不得道夫
  问定性书云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曰此一书首尾只此两项伊川文字段数分明明道多只恁成片说将去初㸔似无统子细理会中间自有络脉贯串将去君子之学莫若扩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自后许多说话都只是此二句意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此是说扩然而大公孟子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此是说物来而顺应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遽忘其怒是应廓然而大公而观理之是非是应物来而顺应这须子细去㸔方始得贺孙
  明道答横渠定性未能不动一章明道意言不恶事物亦不逐事物今人恶则全绝之逐则又为物引将去惟不拒不流泛应曲当则善矣盖横渠有意于绝外物而定其内明道意以为须是内外合一动亦定静亦定则应物之际自然不累于物苟只静时能定则动时恐却被物诱去矣端蒙
  问圣人动亦定静亦定所谓定者是体否曰是曰此是恶物来感时定抑善恶来皆定曰恶物来不感这里自不接曰善物则如何曰当应便应有许多分数来便有许多分数应这里自定曰子哭之恸而何以见其为定曰此是当应也须是扩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再三诵此语以为说得圎
  问圣人定处未详曰知止而后有定只㸔此一句便了得万物各有当止之所知得则此心自不为物动曰舜号泣于旻天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当此时何以见其为定曰此是当应而应当应而应便是定若不当应而应便是乱了当应而不应则又是死了
  问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扩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学者卒未到此奈何曰虽未到此规模也是恁地扩然大公只是除却私意事物之来顺他道理应之且如有一事自家见得道理是恁地却有个偏曲底意思要为那人便是不公便逆了这道理不能顺应圣人自有圣人大公贤人自有贤人大公学者自有学者大公又问圣贤大公固未敢请学者之心当如何曰也只要存得这个在克去私意这两句是有头有尾说话大公是包说顺应是就里面细说公是忠便是维天之命于穆不已顺应便是乾道变化各正性命道夫
  扩然而大公是寂然不动物来而顺应是感而遂通赵致道问自私者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者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所谓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所谓普万物顺万事者即廓然而大公之谓无心无情者即物来而顺应之谓自私则不能廓然而大公所以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物来而顺应所以不能以明觉为自然
  明道云不能以有为为应迹应迹谓应事物之迹若心则未尝动也端𫎇
  问昨日因说程子谓释氏自私味道举明道答横渠书中语先生曰此却是举常人自私处言之若据自私而用智与后面治怒之说则似乎说得浅若㸔得说那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则所指亦大阔矣先生曰固然但明道总人之私意言耳味道又举反鉴索照与夫恶外物之说先生曰此亦是私意盖自常人之私意与佛之自私皆一私也但非是专指佛之自私言耳又曰此是程子因横渠病处箴之然有一般人其中空踈不能应物又有一般人溺于空虚不肯应物皆是自私若能豁然而大公则上不陷于空寂下不累于物欲自能物来而顺应广○贺孙录云汉卿前日说佛是自私味道举明道自私用智之语亦是此意先生尝以此自私说较麄是常人之自私某细思之如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亦是说得煞精恐只是佛氏之自私先生曰此说得较阔兼两意也是见横渠说得有这病故如此说贺孙云今以恶外物之心求照无物之地犹反鉴而索照也亦是说绝外物而求定之意曰然但所谓自私而用智如世人一等嗜欲也是不能以有为为应迹如异端绝灭外物也是不能以有为为应迹若廓然大公物来顺应便都不如此上不沦于空寂下不累于物欲
  问定性书所论固是不可有意于除外诱然此地位高者之事在初学恐亦不得不然否曰初学也不解如此外诱如何除得有当应者亦只得顺他便㸔理如何理当应便应不当应便不应此篇大纲只在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两句其他引易孟子皆是如此末谓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一篇著力𦂳要只在此一句遽忘其怒便是扩然大公观理之是非便是物来顺应明道言语浑沦子细㸔节节有条理曰内外两忘是内不自私外应不凿否曰是大抵不可以在内者为是而在外者为非只得随理顺应
  先生举人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惟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旧时谓观理之是非才见已是而人非则其争愈力后来㸔不如此如孟子所谓我必不仁也其自反而仁矣其横逆由是也则曰此亦妄人而已矣
  人情易发而难制明道云人能于怒时遽忘其怒亦可见外诱之不足恶而于道亦思过半矣此语可见然有一说若知其理之曲直不必校却好若见其直而又怒则愈甚大抵理只是此理不在外求若于外复有一理时却难为只有此理故可学
  问圣人恐无怒容否曰怎生无怒容合当怒时必亦形于色如要去治那人之罪自为笑容则不可曰如此则恐涉忿怒之气否曰天之怒雷霆亦震舜诛四㓙当其时亦须怒但当怒而怒便中节事过便消了更不积
  问定性书是正心诚意功夫否曰正心诚意以后事伊川谓虽无邪心苟不合正理即妄也如杨墨何尝有邪心只是不合正理义刚
  先生以伊川答方道辅书示学者曰他只恁平铺无𦂳要说出来只是要一易他一两字也不得要改动他一句也不得道夫
  问苏季明以治经为传道居业之事居常讲习只是空言无益质之两先生何如曰季明是横渠门人祖横渠修辞之说以立言传后为修辞是为居业明道与说易上修辞不恁地修辞只是如非礼勿言若修其言辞正为立已之诚意乃是体当自家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实事便是理会敬义之实事便是表里相应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便是立诚道之浩浩何处下手惟立诚才有可居之处有可居之处则可以修业业便是逐日底事业恰似日课一般忠信所以进德为实下手处如是心中实见得理之不妄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常常恁地则德不期而进矣诚便即是忠信修省言辞便是要立得这忠信若口不择言只管逢事便说则忠信亦被汨没动荡立不住了明道便只辨他修辞二字便只理会其大规模伊川却与辨治经便理会细密都无缝罅又曰伊川也辨他不尽如讲习不止只是治经若平日所以讲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与应事接物有合讲者或更切于治经亦不为无益此更是一个大病痛贺孙
  孟子才高学之无可依据为他元来见识自高颜子才虽未尝不高然其学却细腻切实所以学者有用力处孟子终是麄端蒙
  伊川曰学者须是学颜子孟子说得麄不甚子细只是他才高自至那地位若学者学他或会错认了他意思若颜子说话便可下手做孟子底更须解说方得贺孙
  蔡问孟子无可依据学者当学颜子如飬气处岂得为无可依据曰孟子皆是要用颜子须就已做工夫所以学颜子则不错
  问且省外事但明乎善唯进诚心只是教人鞭辟近里窃谓明善是致知诚心是诚意否曰知至即便意诚善才明诚心便进又问其文章虽不中不远矣便是应那省外事一句否曰然外事所可省者即省之所不可省者亦强省不得善只是那每事之至理文章是威仪制度所守不约汎滥无功说得极切这般处只管将来玩味则道理自然都见又曰这般次第是吕与叔自关中来初见二程时说话盖横渠多教人礼文制度之事他学者自管用心不近里故以此说教之然只可施之与叔诸人若与龟山言便不著地头了公今㸔了近思录㸔别经书须将遗书兼看盖他一人是一个病痛故程先生说得各各自有精采道夫
  且省外事但明乎善惟进诚心是且理会自家切己处明善了又更须㸔自家进诚心与未贺孙
  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识得与实有须做两句㸔识得是知之也实有是得之也若只识得只是知有此物却须实有诸己方是己物也
  问明道说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一段只縁他源头是个不忍之心生生不穷故人得以生者其流动发生之机亦未尝息故推其爱则视夫天地万物均受此气均得此理则无所不当爱曰这道理只熟㸔久之自见如此硬椿定说不得如云从他源头上便有个不忍之心生生不穷此语有病他源头上未有物可不忍在未说到不忍在只有个阴阳五行有阖辟有动静自是用生不是要生到得说生物时又是流行已后既是此气流行不息自是生物自是爱假使天地之间净尽无一物只留得这一个物事他也自爱如云均受此气均得此理所以须用爱也未说得这里在此又是说后面来事此理之爱如春之温天生自然如此于火相似炙著底自然热不是使他热也因举东见录中明道曰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信皆仁也云云极好当添入近思录中
  心只是放宽平便大不要先有一私意隔碍便大心大则自然不急迫如有祸患之来亦未须惊恐或有所获亦未要便欢喜在少间亦未必祸更转为福福更转为祸荀子言君子大心则天而道小心则畏义而节盖君子心大则是天心心小则文王之翼翼皆为好也小人心大则放肆心小则是褊隘私吝皆不好也贺孙
  明道以上蔡记诵为玩物䘮志盖为其意不是理会道理只是夸多鬭靡为能若明道㸔史不蹉一字则意思自别此正为己为人之分贺孙
  问礼乐只在进反之间便得情性之正记曰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恐减与盈是礼乐之体本如此进与反却是用功处否曰减是退让撙节收敛底意思是礼之体本如此进者力行之谓盈是和说舒散快满底意思是乐之体如此反者退敛之谓礼主其减却欲进一步向前著力去做乐主其盈却须退敛节制收拾归里如此则礼减而却进乐盈而却反所以为得情性之正也故曰减而不进则消盈而不反则放也因问如此则礼乐相为用矣曰然
  问礼乐只在进反之间便得性情之正何谓也曰记谓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礼如凡事俭约如收敛恭敬便是减须当著力向前去做便是进故以进为文乐如歌咏和乐便是盈须当有个节制和而不流便是反故以反为文礼减而却进前去乐盈而却反退来便是得情性之正
  礼主其减者礼主于撙节退逊检束然以其难行故须勇猛力进便得故以进为文乐主其盈者乐主于舒畅发越然一向如此必至于流荡故以反为文礼之进乐之反便得情性之正又曰主减者当进须力行将去主盈者当反须回顾身心
  礼乐进反礼主于简谓主于敛束然敛束太甚则将久意消了做不去故以进为文则欲勉行之乐主于盈谓和乐洋溢然太过则流故以反为文则欲回来减些子故进反之间便得情性之正不然则流矣端𫎇
  问礼乐进反之说曰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礼以谦逊退贬为尚故主减然非人之所乐故须强勉做将去方得乐以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蹈厉为尚故主盈然乐只管充满而不反则文也无收煞故须反方得故云礼减而不进则销乐盈而不反则放故礼有报而乐有反所以程子谓只在进反之间便得性情之正道夫
  天分即天理也父安其父之分子安其子之分君安其君之分臣安其臣之分则安得私故虽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贺孙
  论学便要明理论治便须识体这体字只事理合当做处凡事皆有个体皆有个当然处问是体段之体否曰也是如此又问如为朝廷有朝廷之体为一国有一国之体为州县有州县之体否曰然是个大体有格局当做处如作州县便合治告讦除盗贼劝农桑抑末作如朝廷便须开言路通下情消朋党如为大吏便须求贤才去赃吏除暴敛均力役这个都是定底格局合当如此做或问云云曰不消如此说只怕人伤了那大体如大事不曾做得却以小事为当急便害了那大体如为天子近臣合当蹇谔正直又却恬退寡默及至处乡里合当闭门自守躬廉退之节又却向前要做事这个便都伤了那大体如今人议论都是如此合当举贤才而不举而曰我远权势合当去奸恶而不去而曰不为己甚且如国家遭汴都之祸国于东南所谓大体者正在于复中原雪仇耻却曰休兵息民兼爱南北正使真个能如此犹不是况为此说者其实只是懒计而已
  根本须是先培壅涵飬持敬便是栽培贺孙
  问根本须是先培壅然后可立趋向曰此段只如弟子入孝出弟行谨言信爱众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之意耳先只是从实上培壅一个根脚却学文做工夫去端蒙
  仲思问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自此曰最是他下得夹持两字好敬主乎中义防于外二者相夹持要放下霎时也不得只得直上去故便达天德伯羽
  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自此表里夹持更无东西走作去处上面只更有个天德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者乾道也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者坤道也只是健顺又曰非礼勿视听言动者乾道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者坤道又曰公但㸔进德立诚是甚模様强健贺孙
  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自此直上者无许多人欲牵惹也
  因说敬恕先生举明道语云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自此而今有一様人里面谨严外面却藞直有人外面恁地宽恕里面却都是私意了内外夹持如有人在里面把住一人在门外把住不由他不上去䕫孙
  问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道义如何分别曰道义是个体用道是大纲说义是就一事上说义是道中之细分别功是就道中做得功效出来
  问正其义者凡处此一事但当处置使合宜而不可有谋利占便宜之心明其道则处此事便合义是乃所以为明其道而不可有计后日功效之心正义不谋利在处事之先明道不计功在处事之后如此㸔可否曰恁地说也得他本是合掌说㸔来也须微有先后之序僴○子蒙录云或问正义在先明道在后曰未有先后此只是合掌底意思
  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或曰事成之谓利所以有义功成则是道便不是惠廸吉从逆㓙然惠廸亦未必皆吉可学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问胆欲大而心欲小如何曰胆大是千万人吾往处天下万物不足以动其心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皆是胆大心小是畏敬之谓文王小心翼翼曾子战战兢兢临深履薄是也问横渠言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何如曰此心小是卑陋狭隘事物来都没奈何打不去只管见碍皆是病如要敬则碍和要仁则碍义要刚则碍柔这里只著得一个更著两个不得为敬便一向拘拘为和便一向放肆没理会仁便煦煦姑息义便麄暴决裂心大便能容天下万物有这物则有这理有那物即有那道理并行而不相悖并育而不相害
  胆欲大而心欲小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方能为赳赳武夫公侯干城之事德明
  蜚卿云智欲圎而行欲方胆欲大而心欲小妄意四者缺一不可曰圎而不方则谲诈方而不圎则执而不通志不大则卑陋心不小则狂妄江西诸人便是志大而心不小者也道夫
  或问智欲圎而行欲方智欲圎转若行不方正而合于义则相将流于权谋谲诈之中所谓智欲圎而行欲方也曰也是如此又曰智是对仁义礼智信而言须是知得是非方谓之智不然便是不智子蒙
  问学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曰道理本自广大只是濳心积虑缓缓飬将去自然透熟若急迫求之则是起意去赶趁他只是私意而已安足以入道
  问视听思虑动作皆天也人但于中要识得真与妄耳真妄是于那发处别识得天理人欲之分如何曰皆天也言视听思虑动作皆是天理其顺发出来无非当然之理即所谓真其妄者却是反乎天理者也虽是妄亦无非天理只是发得不当地头譬如一草木合在山上此是本分今却移在水中其为草木固无以异只是那地头不是恰如善固性也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之意端蒙
  问视听思虑动作皆天之所为及发而不中节则是妄故学者须要识别之曰妄是私意不是不中节道夫曰这正是颜子之所谓非礼者曰非礼处便是私意道夫
  役智力于农圃内不足以成已外不足以治人是济甚事贺孙
  进德则自忠恕是从这里做出来其致则公平言其极则公平也端蒙
  问公只是仁底道理仁却是个流动发生底道理故公而以人体之方谓之仁否曰此便是难说公而以人体之此一句本微有病然若真个晓得方知这一句说得好所以程先生又曰公近仁盖这个仁便在这人字上你元自有这仁合下便带得来只为不公所以蔽塞了不出来若能公仁便流行譬如沟中水被沙土罨靸壅塞了故水不流若能担去沙土罨靸水便流矣又非是去外面别担水来放沟中是沟中元有此水只是被物事壅遏了去其壅塞水便流行如克已复礼为仁所谓克己复礼者去其私而已矣能去其私则天理便自流行不是克己了又别讨个天理来放在里面也故曰公近仁又问公所以能恕所以能爱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爱是仁之发处恕是推其爱之之心以及物否曰如公所言亦非不是只是自是凑合不著都无滋味若道理只是如此㸔又更做甚么所以只见不长进正缘㸔那物事没滋味又问莫是带那上文公字说否曰然恕与爱本皆出于仁然非公则安能恕安能爱又问爱只是合下发处便爱未有以及物在恕则方能推己以及物否曰仁之发处自是爱恕是推那爱底爱是恕之所推者若不是恕去推那爱也不能及物也不能亲亲仁民爱物只是自爱而已若里面元无那爱又只推个甚么如开沟相似是里面元有这水所以开著便有水来若里面元无此水如何会开著便有水若不是去开沟纵有此水也如何得他流出来爱水也开之者恕也又问若不是推其爱以及物纵有此爱也无可得及物否曰不是无可得及物若不能推则不能及物此等处容易晓如何恁地难㸔
  问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公是仁之理公而以人体之故曰仁窃谓仁是本有之理公是克己功夫到处公所以能仁所谓公而以人体之者若曰己私既尽只就人身上㸔便是仁体犹骨也如体物不可遗之体贞者事之干之类非体认之体也曰公是仁之方法人是仁之材料有此人方有此仁盖有形气便具此生理若无私意间隔则人身上全体皆是仁如无此形质则生意都不凑泊他所谓体者便作体认之体亦不妨体认者是将此身去里面体察如中庸体群臣之体也
  问向日问公而以人体之则为仁先生曰体作体认之体亦不妨铢思之未达窃谓有此人则具此仁然人所以不仁者以其私也能无私心则此理流行即此人而此仁在矣非是公后又要去体认寻讨也先生顾杨至之谓曰仁字叔重说得是了但认体字未是体者乃是以人而体公盖人撑起这公作骨子则无私心而仁矣盖公只是一个公理仁是人心本仁人而不公则害夫仁故必体此公在人身上以为之体则无所害其仁而仁流行矣作如此看方是
  问公而以人体之如何曰仁者心之德在我本有此理公却是克己之极功惟公然后能仁所谓公而以人体之者盖曰克尽己私之后就自家身上㸔便见得仁也
  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盖公犹无尘也人犹镜也仁则犹镜之光明也镜无纎尘则光明人能无一毫之私欲则仁然镜之明非自外求也只是镜元来自有这光明今不为尘所昏尔人之仁亦非自外得也只是人心元来自有这仁今不为私欲所蔽尔故人无私欲则心之体用广大流行而无时不仁所以能爱能恕仁之名不从公来乃是从人来故曰公而以人体之则为仁○端𫎇
  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非以公为仁须是公而以人体之伊川自曰不可以公为仁世有以公为心而𢡖刻不恤者须公而有恻隐之心此功夫却在人字上盖人体之以公方是仁若以私欲则不仁矣
  公而以人体之为仁仁是人心所固有之理公则仁私则不仁未可便以公为仁须是体之以人方是仁公恕爱皆所以言仁者也公在仁之前恕与爱在仁之后公则能仁仁则能爱能恕故也
  李问仁欲以公爱恕三者合而观之如何曰公在仁之先爱恕在仁之后又问公而以人体之一句曰𦂳要在人字上仁只是个人
  公所以为仁故伊川云非是以公便为仁公而以人体之仁譬如水泉私譬如沙石能壅却泉公乃所以决去沙石者也沙石去而水泉出私去而仁复也德明
  谓仁只是公固若未尽谓公近仁耳又似太踈伊川曰只是一个公字学者问仁则常教他将公字思量此是先生晚年语平淡中有意味显道记忆语及入关语录亦有数段更宜参之
  或问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与用如何分别曰恕之所施施其爱尔不恕则虽有爱而不能及人也
  问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与用何以别曰施是从这里流出用是就事说推己为恕恕是从已流出去及那物爱是才调恁地爱如水恕如水之流又问先生谓爱如水恕如水之流淳退而思有所未合窃谓仁如水爱如水之润恕如水之流不审如何曰说得好昨日说过了
  问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与用如何分曰恕是分俵那爱底如一桶水爱是水恕是分俵此水何处一杓故谓之施爱是仁之用恕所以施爱者
  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用两字移动全不得这般处惟有孔孟能如此下自荀杨诸人便不能便可移易昔有言尽己之谓忠尽物之谓恕伊川言尽物只可言信推己之谓恕盖恕是推己只可言施如此等处极当细㸔道夫
  或问力行如何是浅近语曰不明道理只是硬行又问何以为浅近曰他只是见圣贤所为心下爱硬依他行这是私意不是当行若见得道理时皆是当恁地行又问这一点意气能得几时了是如何曰久时将欠只是恁他休了
  涵飬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无事时且存飬在这里提撕警觉不要放肆则讲习应接时便当思量义理
  杨子顺问涵飬须用敬涵飬甚难心中一起一灭如何得主一曰人心如何教他不思如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岂是无思但不出于私则可曰某多被思虑纷扰思这一事又牵走那事去虽知得亦自难止曰既知得不是便当绝断了
  涵飬此心须用敬譬之飬赤子方血气未壮实之时且须时其起居饮食飬之于屋室之中而谨顾守之则有向成之期才方乳保却每日暴露于风日之中偃然不顾岂不致疾而害其生耶大雅
  问伊川谓敬是涵飬一事敬不足以尽涵飬否曰五色飬其目声音飬其耳义理飬其心皆是飬也贺孙
  用之问学者思先立标准如何曰如必有事焉而勿正之谓而今虽道是要学圣人亦且从下头做将去若日日恁地比较也不得虽则是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若只管将来比较不去做工夫又何益贺孙
  问学者做工夫须以圣人为标准如何却说不得立标准曰学者固当以圣人为师然亦何须得先立标准才立标准心里便计较思量几时得到圣人处圣人田地又如何便有个先获底心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也只是如此平说教人须以圣贤自期又何须先立标准只恁下著头做少间自有所至
  尹和靖从伊川半年后方得见西铭大学不知那半年是在做甚么想见只是且教他听说话曽光祖云也是初入其门未知次第骤将与他㸔未得先生曰岂不是如此又曰西铭本不曾说理一分殊因人疑后方说此一句义刚
  问尹彦明见程子后半年方得大学西铭㸔此意如何曰也是教他自就切己处思量自㸔平时个是不是未欲便把那书与之读曰如此则末后以此二书并授之还是以尹子已得此意还是以二书互相发故曰他好把西铭与学者㸔他也是要教他知天地间有个道理恁地开阔道夫
  昨夜说尹彦明见伊川后半年方得大学西铭㸔此意思也好也有病盖且飬他气质淘潠去了那许多不好底意思如学记所谓未卜禘不视学游其志也之意此意思固好然也有病者盖天下有多少书若半年间都不教他㸔一字几时读得天下许多书所以尹彦明终竟后来工夫少了易曰盛德大业至矣哉冨有之谓大业须是如此方得天下事无所不当理会者才工夫不到业无由得大少间措诸事业便有欠缺此便是病或曰想得当时大学亦未成伦绪难看在曰然尹彦明㸔得好想见煞著日月看临了连格物也㸔错了所以深不信伊川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之说是㸔个甚么或曰和靖才力极短当初做经筵不见得若便当难剧想见做不去曰只他做经筵也不奈何说得话都不痛快所以难能解经而通世务者无如胡文定然教他做经筵又都不肯一向辞去要做春秋解不知是甚意思盖他有退而著书立言以垂后世底意思无那措诸事业底心纵使你做得了将上去知得人君是㸔不㸔若朝夕在左右说岂不大有益是合下不合有这著书垂世底意思故也人说话也难有说得响感动得人者如明道会说所以上蔡说才到明道处听得他说话意思便不同盖他说得响自是感发人伊川便不似他伊川说话方终是难感动人或曰如与东坡们说话固是他们不是然终是伊川说话有不相乳入处曰便是说话难只是这一様说话只经一人口说便自不同有说得感动人者有说得不爱听者近世所见会说话说得响令人感动者无如陆子静可惜如伯恭都不会说话更不可晓只通寒暄也听不得自是他声音难晓子约尤甚
  问谢氏说何思何虑处程子道恰好着工夫此是著何工夫曰人所患者不能见得大体谢氏合下便见得
  大体处只是下学之功夫却欠程子道恰好看工夫便是教他著下学底工夫
  朱子语类卷九十五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九十六
  程子之书二
  遗书云不信其师乃知当时有不信者方○第三卷
  学原于思思所以起发其聪眀端蒙
  六经浩𣺌乍难尽晓且见得路迳后各自立得一个门庭问如何是门庭曰是读书之法如读此一书须知此书当如何读伊川教人㸔易以王辅嗣胡翼之王介甫三人易解㸔此便是读书之门庭縁当时诸经都未有成说学者乍难捉摸故教人如此或问如诗是吟咏性情读诗者便当以此求之否曰然
  学者全体此心学虽未尽若事物之来不可不应此亦只是言其大槩且存得此心在这里若事物之来不可不应且随自家力量应之虽不中不远矣更须下工夫方到得细密的当至于至善处此亦且是如初学言如龟山却是恁地初间只管道是且随力量恁地更不理会细密处下梢都衰塌了贺孙
  学者全体此心只是全得此心不为私欲汨没非是更有一心能体此心也此等当以意会端蒙
  只是心生言只是敬心不熟也恭者私为之恭言恭只是人为礼者非体之礼言只是礼无可捉摸故人为之恭必循自然底道理则自在也端𫎇
  明道曰虽则心操之则存舍之则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虽且恁去其说盖曰虽是必有事焉而勿正亦须且恁地把捉操持不可便放下了敬而勿失即所以中也敬而无失本不是中只是敬而无失便见得中底气象此如公不是仁然公而无私则仁又曰中是本来底须是做工夫此理方著司马子微坐忘论是所谓坐驰也他只是要得恁地虚静都无事但只管要得忘便不忘是驰也明道说张天祺不思量事后须强把他这心来制缚亦须寄寓在一个形象皆非自然君实又只管念个中字此又为中所制缚且中字亦何形象他是不思量事又思量个不思量底寄寓一个形象在这里如释氏教人便有些是这个道理如曰如何是佛云云胡乱掉一语教人只管去思量又不是道理又别无可思量心只管在这上行思坐想久后忽然有悟中字亦有何形象又去那处讨得个中心本来是错乱了又添这一个物事在里面这头讨中又不得那头又讨不得如何会讨得天祺虽是硬捉又且把定得一个物事在这里温公只管念个中字又更生出头绪多他所以说终夜睡不得又曰天祺是硬截温公是死守旋旋去寻讨个中伊川即曰持其志所以教人且就里面理会譬如人有个家不自作主却倩别人来作主贺孙
  伯丰说敬而无失则不偏不倚斯能中矣曰说得慢了只敬而无失便不偏不倚只此便是中
  敬而无失问莫是心纯于敬在思虑则无一毫之不敬在事为则无一事之不敬曰只是常敬敬即所以中端蒙
  问圣人不记事所以常记得今人忘事以其记事何也曰圣人之心虚明便能如此常人记事忘事只是著意之故
  李徳之问明道因修桥寻长梁后每见林木之佳者必起计度之心因语学者心不可有一事某窃谓凡事须思而后通安可谓心不可有一事曰事如何不思但事过则不留于心可也明道肚里有一条梁不知今人有㡬条梁柱在肚里佛家有流注想水本流将去有些渗漏处便留滞盖卿
  心要在腔壳子里心要有主宰继自今便截胸中胶扰敬以穷理徳眀
  问心要在腔子里若虑事应物时心当如何曰思虑应接亦不可废但身在此则心合在此曰然则方其应接时则心在事上事去则此心亦合管著曰固是要如此徳眀
  或问心要在腔子里曰人一个心终日放在那里去得㡬时在这里孟子所以只管教人求放心今人终日放去一个身恰似个无梢工底船流东流西船上人皆不知某尝谓人未读书且先收敛得身心在这里然后可以读书求得义理而今硬捉在这里读书心飞扬那里去如何得会长进贺孙
  或问心要在腔子里如何得在腔子里曰敬便在腔子里又问如何得会敬曰只管恁地滚做甚么才说到敬便是更无可说贺孙
  问人心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如何是活曰心无私便可推行活者不死之谓可学
  李丈问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如何曰易是自然造化圣人本意只说自然造化流行程子是将来就人身上说敬则这道理流行㽦录云敬便易行也不敬便间断了前辈引经文多是借来说己意如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孟子意是说做工夫处程子却引来鸢飞鱼跃处说自然道理若知得鸢飞鱼跃便了此一语又如必有事焉程子谓有事于敬此处那有敬意亦是借来做自己说孟子所谓有事只是集义勿正是勿望气之生义集则气自然生我只集义不要等待气之生若等待便辛苦便去助气使他长了气不至于浩然便作起令张旺谓已刚毅无所屈挠便要发挥去做事便是助长
  问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敬则无间断不知易何以言敬曰伊川们说得阔使人难晓曰下面云诚敬而己矣恐是说天地间一个实理如此曰就天地之间言之是实理就人身上言之惟敬然后见得心之实处流行不息敬才间断便不诚不诚便无物是息也徳眀
  问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也敬则无间断天地人只是一个道理天地设位而变易之理不穷所以天地生生不息人亦全得此理只是气禀物欲所昏故须持敬治之则本然之理自无间断曰也是如此天地也似有个主宰方始恁地变易便是天地底敬天理只是直上去更无四边渗漏更无走作贺孙
  问程子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仁也如何以此便谓之仁曰亦是仁也若能到私欲浄尽天理流行处皆可谓之仁如博学笃志切问近思能如是则仁亦在其中㝢录作便可为仁如克己复礼亦是仁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亦是仁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亦是仁㸔从那路入但从一路入做到极处皆是仁淳○㝢同
  问不有躬无攸利不立已后虽向好事犹为化物不得以天下万物挠己巳立后自能了当得天下万物曰下面是伊川解易上句后二句又是覆解此意在乎以立已为先应事为后今人平日讲究所以治国平天下之道而自家身已全未曾理会得若能理会自家身己虽与外事若茫然不相接然明徳在这里了新民只见成推将去贺孙
  问不立己后虽向好事犹为化物何也曰己不立则在我无主宰矣虽向好事亦只是见那事物好随那事物去便是为物所化
  问主一曰做这一事且做一事做了这一事却做那一事今人做这一事未了又要做那一事心下千头万绪
  蜚卿问主一如何用工曰不当恁地问主一只是主一不必更于主一上问道理如人吃饭吃了便饱却问人如何是吃饭先贤说得甚分眀也只得恁地说在人自体认取主一只是専一
  厚之问或人専守主一曰主一亦是然程子论主一却不然又要有用岂是守块然之主一吕与叔问主一程子云只是専一今欲主一而于事乃处置不下则与程子所言自不同可学
  或谓主一不是主一事如一日万几须要并应曰一日万㡬也无并应底道理须还他逐一件理会但只是聪眀底人却见得快端蒙
  主一兼动静而言
  问闲邪则固一矣主一则更不消言闲邪曰只是觉见邪在这里要去闲他则这心便一了所以说道闲邪则固一矣既一则邪便自不能入更不消说又去闲邪恰如知得外面有贼今夜用须防他则便惺了既惺了不须更说防贼贺孙
  或问闲邪主一如何曰主一似持其志闲邪似无暴其气闲邪只是要邪气不得入主一则守之于内二者不可有偏此内外交相飬之道也去伪
  用之问有言未感时知何所寓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更怎生寻所㝢只是有操而已曰这处难说只争一毫子只是㸔来㸔去待自见得若未感时又更操这所寓便是有两个物事所以道只有操而已只操便是主宰在这里如克己复礼不是克己复礼三四个字排在这里克复二字只是拖带下面二字要挑拨出天理人欲非礼勿视听言动不是非礼是一个物事礼又是一个物事勿又是一个物事只是勿便是个主宰若恁地持守勿令走作也由他若不收敛一向放倒去也由他释氏这处便说得惊天动地圣人只浑沦说在这里教人自去㸔贺孙
  问程子谓有主则虚又谓有主则实曰有主于中外邪不能入便是虚有主于中理义甚实便是实
  外患不能入是有主则实也外邪不能入是有主则虚也自家心里只有这个为主别无物事外邪从何处入岂不谓之虚乎然他说有主则虚者实字便已在有主上了又曰有主则实者自家心里有主外患所不能入此非实而何无主则实者自家心里既无以为之主则外邪却入来实其中此又安得不谓之实乎道夫
  中有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此重在主字上有主则虚虚则邪不能入重在敬字上言敬则自虚静故邪不得而奸之也端蒙
  问有主则实又曰有主则虚如何分别曰只是有主于中外邪不能入自其有主于中言之则谓之实自其外邪不入言之则谓之虚又曰若无主于中则目之欲也从这里入耳之欲也从这里入鼻之欲也从这里入大凡有所欲皆入这里便满了如何得虚淳录云皆入这里来这里面便满了以手指心曰如何得虚因举林择之作主一铭云有主则虚神守其都无主则实鬼阚其室又曰有主则实既言有主便已是实了却似多了一实字㸔来这个实字谓中有主则外物不能入矣又曰程子既言有主则实又言有主则虚此不可泥㸔须㸔大意各有不同始得凡读书则㸔他上下意是如何不可泥著一字如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言于仁也柔于义也刚到易中言刚却是仁柔却是义又论语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到中庸又谓成己仁也成物知也各随本文意㸔自不相碍
  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敬主于一做这件事更不做别事无适是不走作
  问何谓主一曰无适之谓一一只是不走作又问思其所当思如何曰郤不妨但不可胡思且只得思一件事如思此一事又别思一件事便不可
  无适之谓一无适是个不走作且如在这里坐只在这里坐莫思量出门前去在门前立莫思量别处去圣人说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已博奕岂是好事与其营营胶扰不若但将此心放在博奕上
  问主一无适只是莫走作且如读书时只读书著衣时只著衣理会一事时只理会一事了此一件又作一件此主一无适之义蜚卿曰某作事时多不能主一曰只是心不定人亦须是定其心曰非不欲主一然竟不能曰这个须是习程子也教人习曰莫是气质薄否曰然亦须涵飬本原则自然别道夫
  伊川云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又曰人心常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或者疑主一则滞滞则不能周流无穷矣道夫窃谓主一则此心便存心存则物来顺应何有乎滞曰固是然所谓主一者何尝滞于一事不主一则方理会此事而心留于彼这却是滞于一隅又问以大纲言之有一人焉方应此事未毕而复有一事至则当如何曰也须是做一件了又理会一件亦无杂然而应之理但甚不得已则权其轻重可也道夫
  问伊川答苏季明云求中于喜怒哀乐却是已发某观延平亦谓验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为如何此说又似与季明同曰但欲见其如此耳然亦有病若不得其道则流于空故程子云今只道敬又问既发未发不合分作两处故不许如中庸说固无害曰然可学
  问旧㸔程先生所答苏季明喜怒哀乐未发耳无闻目无见之说亦不甚晓昨见先生答吕子约书以为目之有见耳之有闻心之有知未发与目之有见耳之有聼心之有思已发不同方晓然无疑不知足之履手之持亦可分未发已发否曰便是书不如此读圣人只教你去喜怒哀乐上讨未发已发却何尝教你去手持足履上分未发已发都不干事且如眼见一个物事心里爱便是已发便属喜见个物事恶之便属怒若见个物事心里不喜不怒有何干渉或作一似闲如何谓之已发○僴
  问苏季明问静坐时乃说未发之前伊川以祭祀前旒黈纩答之据祭祀时恭敬之心向于神明此是已略发还只是未发曰只是如此恭敬未有喜怒哀乐亦未有思唤做已发不得然前旒黈纩非谓全不见闻若全不见闻则荐奠有时而不知拜伏有时而不能起也淳○义刚同
  用之问苏季明问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中一条曰此条记得极好只中间说谓之无物则不可然静中须有个觉处此二句似反说无物字恐当作有物字涵飬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只是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全未有一个动绽大纲且约住执持在这里到谨独处便是发了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虽未大段发出便已有一毫一分见了便就这处分别从善去恶虽耳无闻目无见然见闻之理在始得虽是耳无闻目无见然须是常有个主宰执持底在这里始得不是一向放倒又不是一向空寂了问非礼勿视聼言动是此意否曰此亦是有意了便是已发只是敬而无失所以为中大纲且执持在这里下靣说复卦便是说静中有动不是如瞌睡底静中间常自有个主宰执持后又说艮卦又是说动中要静复卦便是一个大翻转底艮卦艮卦便是两个翻转底复卦复是五阴下一阳艮是二阴上一阳阳是动底物事阴是静底物事凡阳在下便是震动意思在中便是陷在二阴之中如人陷在窟里相似在上则没去处了只得止故曰艮其止阴是柔媚底物事在下则巽顺阴柔不能自立须附于阳在中则是附䴡之象在上则说盖柔媚之物在上则欢悦贺孙
  问未发之前当戒谨恐惧提撕警觉则亦是知觉而伊川谓既有知觉却是动何也曰未发之前须常恁地醒不是瞑然不省若瞑然不省则道理何在成甚么大本曰常醒便是知觉否曰固是知觉曰知觉便是动否曰固是动曰何以谓之未发曰未发之前不是瞑然不省怎生说做静得然知觉虽是动不害其为未动若喜怒哀乐则又别也曰恐此处知觉虽是动而喜怒哀乐却未发否先生首肯曰是下面说复见天地之心说得好复一阳生岂不是动曰一阳虽动然未发生万物便是喜怒哀乐未发否曰是
  问前日论既有知觉却是动也某彼时一 言句了及退而思大抵心本是个活物无间于已发未发常恁地活伊川所谓动字只似活字其曰怎生言静而以复说证之只是明静中不是寂然不省故尔不审是否曰说得己是了但寂字未是寂含活意感则便动不只是昏然不省也
  正淳问静中有知觉曰此是坤中不能无阳到动处却是复只将十二卦排便见方子
  问苏季明问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下动字下静字伊川曰谓之静则可静中须有物始得所谓静中有物者莫是喜怒哀乐虽未形而含喜怒哀乐之理否曰喜怒哀乐乃是感物而有犹镜中之影镜未照物安得有影曰然则静中有物乃镜中之光明曰此却说得近似但只是比类所谓静中有物者只是知觉便是曰伊川却云才说知觉便是动曰此恐伊川说得太过若云知个甚底觉个甚底如知得寒觉得煖便是知觉一个物事今未曽知觉甚事但有知觉在何妨其为静不成静坐便只是瞌睡文蔚
  问程子云须是静中有物始得此莫是先生所谓知觉不昧之意否曰此只是言静时那道理自在却不是块然如死底物也端蒙
  静中有物如何曰有闻见之理在即是静中有物问敬莫是静否曰敬则自然静不可将静来唤做敬去伪
  问伊川言静中须有物始得此物云何曰只太极也苏季明尝患思虑不定或思一事未了他事如麻又生伊川曰不可此不诚之本也须是事事能専一时便好不拘思虑与应事皆要専一而今学问只是要一个専一若参禅修飬亦皆是専一方有功修飬家无底事他硬想成有释氏有底硬想成无只是専一然他底却难自家道理本来却是有只要人去理会得却甚顺却甚易或问専一可以至诚敬否曰诚与敬不同诚是实理是人前辈后都恁地做一件事直是做到十分便是诚若只做得两三分说道今且谩恁地做恁地也得不恁地也得便是不诚敬是戒谨恐惧意又问恭与敬如何曰恭是主容貎而言貎曰恭手容恭敬是主事而言执事敬事思敬问敬如何是主事而言曰而今做一件事须是専心在上面方得不道是不好事而今若读论语心又在孟子上如何理会得若做这一件事心又在那事永做不得又曰敬是畏底意思又曰敬是就心上说恭是对人而言又曰若有事时则此心便即専在这一事上无事则此心湛然又曰恭是谨敬是畏庄是严严威俨恪非所以事亲是庄于这处使不得若以临下则须是庄临之以庄则敬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贺孙
  问以心使心此句有病否曰无病其意只要此心有所王宰
  问以心使心如何曰平使之今人都由心则是妄使矣恐有误字○可学
  大率把捉不定皆是不仁问曰心之本体湛然虚明无一毫私欲之累则心徳未尝不存矣把捉不定则为私欲所乱是心外驰而其徳亡矣曰如公所言则是把捉不定故谓之不仁今此但曰皆是不仁乃是言惟其不仁所以致把捉不定也端蒙
  心定者其言重以舒两句言发于心心定则言必审故的确而舒迟不定则内必纷扰有不待思而发故浅易而急迫此亦志动气之验也直卿端蒙
  明道在扶沟时谢游诸公皆在彼问学明道一日曰诸公在此只是学某说话何不去力行二公云某等无可行者明道曰无可行时且去静坐盖静坐便是涵飬得本原稍定虽是不免逐物及自觉而收敛归来也有个著落譬如人出外去才归家时便自有个著身处若是不曾存飬得个本原茫茫然逐物在外便要收敛归来也无个著身处也广
  伊川见人静坐如何便叹其善学曰这却是一个总要处
  安卿问伊川言目畏尖物此理须克去室中率置尖物必不刺人此是如何曰疑病每如此尖物元不曾刺人他眼病只管见尖物来刺人耳伊川又一处说此稍详有人眼病尝见狮子伊川教他见狮子则捉来其人一面去捉捉来捉去捉不著遂不见狮子了㝢○第五卷
  问前辈说治惧室中率置尖物曰那个本不能害人心下要恁地惧且习教不如此妄怕问习在危堦上行底亦此意否曰那个却分明是危只教习教不怕著问习得不怕少间到危疑之际心亦不动否曰是如此胡泳
  或问程子有言舍己从人最为难事己者我之所有虽痛舍之犹惧守己者固而从人者轻也此说发明得好曰此程子为学者言之若圣人分上则不如此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曰痛舍则大段费力矣广
  问饥食渴饮冬裘夏葛何以谓之天职曰这是天教我如此饥便食渴便饮只得顺他穷口腹之欲便不是盖天只教我饥则食渴则饮何曾教我穷口腹之欲
  问取甥女归嫁一段与前孤孀不可再嫁相反何也曰大纲恁地但人亦有不能尽者淳○第六卷
  问程子曰义安处便为利只是当然而然便安否曰是也只万物各得其分便是利君得其为君臣得其为臣父得其为父子得其为子何利如之此利字即易所谓利者义之和利便是义之和处然那句解得不似此语却亲切正好去解那句义初似不和而却和截然不可犯似不和分别后万物各得其所便是和不和生于不义义则和而无不利矣淳○㝢录云义则无不和和则无不利矣○第七卷
  程子曰为政须要有纲纪文章谨权审量读法平价皆不可阙所谓文章者便是文饰那谨权审量读法平价之类耳僴○第八卷
  问必有关睢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只是要得诚意素孚否曰须是自闺门衽席之微积累到薫蒸洋溢天下无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扬雄不曽说到此后世论治皆欠此一意
  问介甫言律一条何意也曰伯恭以凡事皆具惟律不说偶有此条遂谩载之淳○第九卷
  律是八分书言入分方是方子
  律是八分书是欠些教化处必大
  不安今之法令谓在下位者闳祖○第十卷
  厚之问感慨杀身者易从容就义为难如何是从容就义曰从容谓徐徐但义理不精则思之再三或汨于利害却悔了此所以为难曰管仲如何曰管仲自是不死不问子纠正不正可学
  厚之问伊川不答温公给事中事如何曰自是不容预如两人有公事在官为守令者来问自不当答问者已是失曰此莫是避嫌否曰不然本原已不是与避嫌异可学
  游定夫编明道语言释氏有敬以直内无义以方外吕与叔编则曰有敬以直内无义以方外则与直内底也不是又曰敬以直内所以义以方外也又曰游定夫晚年亦学禅节○第十三卷
  问佛家如何有敬以直内曰他有个觉察可谓敬以直内然与吾儒亦不同他本是个不耐烦底人故尽欲扫去吾儒便有是有无是无于应事接物只要处得是
  问颜子春生孟子并秋杀尽见曰仲尼无不包颜子方露出春生之意如无伐善无施劳是也使此更不露便是孔子孟子便是秋杀都发出来露其才如所谓英气是发用处都见也又曰明道下二句便是解上三句独时焉而已难晓伯羽○第十四卷
  问孟子则露其才盖以时焉而已直卿云或曰非当如此盖时出之耳或曰战国之习俗如此或曰世衰道微孟子不得已焉耳三者孰是曰恐只是习俗之说较穏大抵自尧舜以来至于本朝一代各自是一様气象不同伯羽
  问孟子露其才盖亦时然而已岂孟子亦有战国之习否曰亦是战国之习如三代人物自是一般气象左传所载春秋人物又是一般气象战国人物又是一般气象
  论大成从祀因问伊川于毛公不知何所主而取之曰程子不知何所见而然尝考之诗传其紧要处有数处如关雎所谓夫妇有别则父子亲父子有亲则君臣敬君臣敬则朝廷正朝廷正则王化成要之亦不多见只是其气象大槩好问退之一文士耳何以从祀曰有辟佛老之功曰如程子取其原道一篇盖尝读之只打头三句便也未穏曰且言其大槩耳便如董仲舒也则有踈处蜚卿曰伊川谓西铭乃原道之祖如何曰西铭更从上面说来原道言率性之谓道西铭连天命之谓性说了道夫问如他说定名虚位如何曰后人多讥议之但某尝谓便如此说也无害盖此仁也此义也便是定名此仁之道仁之德此义之道义之德则道德是总名乃虚位也且须知他此语为老子说方得盖老子谓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失礼而后智所以原道后面又云吾之所谓道德合仁与义言之也须先知得他为老子设方看得曰如他谓轲之死不得其传程子以为非见得真实不能出此语而屏山以为孤圣道绝后学如何先生笑曰屏山只要说释子道流皆得其传耳又问如十论之作于夫子全以死生为言似以此为大事了久之乃曰他本是释学但只是翻誊出来说许话耳道夫
  问诸葛亮有儒者气象如何曰孔明学不甚正但资质好有正大气象问取刘璋一事如何曰此却不是又问孔明何故不能一天下曰人谓曹操父子为汉贼以某观之孙权真汉贼耳先主孔明正做得好时被孙权来战两阵到这里便难向前了权又结托曹氏父子权之为人正如偷去刘氏一物知刘氏之兴必来取此物不若结托曹氏以贼托贼使曹氏胜我不害守得一隅曹氏亡则吾亦初无利害
  遗书第一卷言韩愈近世豪杰扬子云岂得如愈第六卷则曰扬子之学实韩子之学华华则渉道浅二说取予似相抵牾曰只以言性论之则杨子善恶混之说所见仅足以比告子若退之见得到处却甚峻绝性分三品正是说气质之性至程门说破气字方有去著此退之所以不易及而第二说未得其实也
  自古罕有人说得端的惟退之原道庶几近之却说见大体程子谓能作许大识见寻求真个如此他资才甚高然那时更无人制服他便做大了谓世无孔子不当在弟子之列文中子不曾有说见道体处只就外面硬生许多话硬将古今事变来厌捺说或笑似太公家教
  明道行状说孝弟礼乐处上两句说心下两句说用可学问尽性至命必本于孝弟尽性至命是圣人事然必从孝弟做起否曰固是又问伊川说就孝弟中便可尽性至命今时非无孝弟人而不能尽性至命者由之而不知也谓即孝弟便可至命㸔来孝弟上面更有几多事如何只是孝弟便至命曰知得这孝弟之理便是尽性至命也只如此若是做时须是从孝弟上推将去方始知得性命如孝弟为仁之本不成孝弟便是仁了但是为仁自孝弟始若是圣人如舜之孝王季之友便是尽性至命事又问程子以穷理尽性至命为一事横渠以为不然曰若是学者便须节节做去若是圣人便只是一事二先生说须逐个㸔问季路问鬼神章先生意曰如此盖幽明始终固无二理然既是人便与神自是各一个道理既是生便与死各自一个道理所以程先生云一而二二而一也曰他己说出但人不去㸔有王某者便骂学不躐等之说说只是一个道理㸔来他却只见个一字不见个二字又有说判然是两物底似又见个二字不见个一字且㸔孔子以未能对焉能说便是有次第了䕫孙
  问周子窗前草不除去云与自家意思一般此是取其生生自得之意邪抑于生物中欲观天理流行处耶曰此不要解得那田地自理会得须㸔自家意思与那草底意思如何是一般淳○道夫录云难言须是自家到那地位方看得要须见得那草与自家意思一般处
  问周子窗前草不除去即是谓生意与自家一般曰他也只是偶然见与自家意思相契又问横渠驴鸣是天机自动意思曰固是但也是偶然见他如此如谓草与自家意一般木叶便不与自家意思一般乎如驴鸣与自家呼唤一般马鸣却便不与自家一般乎问程子观天地生物气象也是如此曰他也只是偶然见如此便说出来示人而今不成只管去守㸔生物气象问观鸡雏可以观仁此则须有意谓是生意初发见处曰只是为他皮壳尚薄可观大鸡非不可以观仁但为他皮壳粗了䕫孙
  必大曰子厚闻皇子生喜甚见饥殍食便不美者正淳尝云与人同休戚陆子夀曰此主张题目耳先生问曾致思否对曰皆是均气同体惟在我者至公无私故能无间断而与之同休戚也曰固是如此然亦只说得一截如此说时真是主张题目实不曾识得今土木何尝有私然与他物不相管人则元有此心故至公无私便都管摄之无间断也必大




  朱子语类卷九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九十七
  程子之书三此卷系遗书中非入近思与四书等注者以类而从别为一卷文集
  或问尹和靖言㸔语录伊川云某在何必㸔此此语如何曰伊川在便不必㸔伊川不在了如何不㸔盖卿录云若伊川不在则何可不读只是门人所编各随所见浅深却要自家分别它是非前辈有言不必观语录只㸔易传等书自好天下亦无恁地道理如此则只当读六经不当看论孟矣天下事无高无下无小无大若切己下工夫件件是自家底若不下工夫择书来㸔亦无益先生又言语录是杂载只如闲说一件话偶然引上经史上便把来编了明日人又随上靣去看直是有学力方能分晓谦○以下论语录
  问遗书中有十馀段说佛处似皆云形上直内与圣人同却有一两处云要之其直内者亦自不是此语见得甚分明不知其它所载莫是传录之差曰固是才经李端伯吕与叔刘质夫记便真至游定夫便错可惜端伯与叔质夫早䘮使此三人者在于程门之道必有发明可学谓此事所系非轻先生盍作一段文字为辨明之曰须待为之因说芮国器尝云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如何要排佛曰只为无二道故放不得它佛法只是作一无头话相欺诳故且恁地过若分明说出便穷可学
  记录言语难故程子谓若不得某之心则是记得它底意思今遗书某所以各存所记人之姓名者盖欲人辨识得耳今观上蔡所记则十分中自有三分以上是上蔡意思了故其所记多有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发越之意游氏所说则有温纯不决之意李端伯所记则平正质夫所记虽简约然甚明切㸔得来刘质夫那人煞高惜乎不夀广
  伊川语各随学者意所录不应一人之说其不同如此游录语慢上蔡语险刘质夫语简永嘉诸公语絮
  李端伯语录宏肆刘质夫语记其髄方子
  坐客有问侯先生语录异同者曰侯氏之说多未通胡先生尝荐之罗池录作杨后延平先生与相会颇谓胡先生称之过当因言其人轻躁不定罗先生虽以凛然严毅之容与相待度其颇难之但云其游程门之久甚能言程门之事然于道理未有所见故其说前后相反没理会有与龟山一书贺孙
  张思叔语录多作文故有失其本意处不若只录语录为善方子
  杨志仁问明道说话曰最难㸔须是轻轻地挨傍它描摸它意思方得若将来解解不得须是看得道理大段熟方可㸔
  先生问近来全无所问是在此做甚工夫义刚对数日偶㸔遗书数版入心遂乘兴㸔数日先生曰遗书录明道语多有只载古人全句不添一字底如曰思无邪如曰圣人以此斋戒以神明其德夫皆是亦有重出者是当时举此句教人去思量先生语至此整容而诵圣人以此斋戒以神明其德夫曰便是圣人也要神明这个本是一个灵圣底物事自家斋戒便会灵圣不斋戒便不灵圣古人所以七日戒三日斋胡叔器曰斋戒只是敬曰固是敬但斋较谨于戒湛然纯一之谓斋肃然警惕之谓戒到湛然纯一时那肃然警惕也无了义刚
  胡明仲文伊川之语而成书凡五日而毕世传河南夫子书乃其略也
  问欲取程氏遗书中紧要言语分为门类作一处㸔庶得前后言语互相发明易于融会如何曰若编得也好只恐言仁处或说著义言性处或说著命难入类耳
  学者冝先看遗书次看尹和靖文字后乃㸔上蔡文字以发光彩且己不迷其说也季通语○方
  伊川说尹曰夫子没而微言绝异端起而大义乖不知数十年后人将谓我是何如人作说怪○异模様又三录中说且得它见得不错己是好所以杨谢如此○方
  改文字自是难有时意思或不好便把来改待得再㸔又反不如前底是以此见皆在此心如何才昏便不得或有所迁就或有所囘避或先有所主张随其意之所重义理便差了器之问程子语有何疑处曰此等恐录得差或恐是一时有个意思说出或是未定之论今且怕把人未定之论便唤做是也是切害如今言语最是难得一一恰好或有一时意思见得是如此它日所见或未必然惟圣人说出句句字字都恰好这只是这个心只是圣人之心平一贺孙
  记录言语有不同处如伊川江行事有二处载一本云伊川自涪陵舟行遇风舟人皆惧惟伊川不动岸上有负薪者遥谓之曰达后如此舍后如此伊川欲答之而舟去已远矣一本谓既至岸或问其故伊川曰心存诚敬尔或曰心存诚敬曷若无心伊川欲与之言己忽不见矣某尝谓前说不然盖风涛汹涌之际负薪者何以见其不惧而语言又何以相闻邪孰若无心之说谓隐者既言则趍而辟之可也谓其忽然不见则若鬼物然必不然矣又况达之与舍只是一事安得有分别邪人杰
  论日之行到寅寅上光到卯卯上光电是阴阳相轧如以石相磨而火生长安西风而雨因食韭言天地间寒煖有先后或传京师少雷恐是地有高下霹雳震死是恶气相击搏凡此数条者果皆有此理否曰此皆一时谈论所及学者记录如此要之天地阴阳变化之机日月星辰运行之度各有成说而未可以立谈判也康节诗有思入风云变化中之语前辈穷理何事不极其至今所疑数条其间必自有说且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圣人垂训如此则霹雳震死等事理之所有不可以为无也谟○以下天地性理
  伊川云测景以三万里为准若有穷然有至一边已及一万五千里者而天地之运盖如初也此言盖误所谓升降一万五千里中者谓冬夏日行南陆北陆之间相去一万五千里耳非谓周天只三万里闳祖
  程氏遗书一段说日月处诸本皆云不如三焦说周回而行不晓其义后见一本云不如旧说周回而行乃传写之误
  十五卷必有无种之人生于海岛十八卷太古之时人有牛首蛇身金山得龙卵龙涌水入寺取卵而去涪州见村民化虎此数条皆记录者之诞曰以太极之旨而论气化之事则厥初生民何种之有此言海岛无人之处必有无种之人不足多怪也龙亦是天地间所有之物有此物则有此理取卵而去容或有之村民化虎其说可疑或恐此人气恶如虎它有所感召未足深较也
  问遗书中有数段皆云人与物共有此理只是气昏推不得此莫只是大纲言其本同出若论其得此理莫己不同曰同曰既同则所以分人物之性者却是于通塞上别如人虽气禀异而终可同物则终不可同然则谓之理同则可谓之性同则不可曰固然但随其光明发见处可见如蝼蚁君臣之类但其禀形既别则无复与人通之理如狝猴形与人略似则便有能解野狐能人立故能为怪如猪则极昏如草木之类荔枝牡丹乃发出许多精英此最难晓可学
  伊川说海沤一段与横渠冰水说不争多可学
  问程子说性一条云学者须要识得仁体若知见得便须立诚敬以存之是如何曰公㸔此段要𦂳是那句曰是诚敬二字上曰便是公不会㸔文字它说要识仁要知见得方说到诚敬末云吾之心即天地之心吾之理即万物之理一日之运即一岁之运这几句说得甚好人也会解得只是未必实见得向编近思录欲収此段伯恭以为怕人晓不得错认了程先生又说性即理也更说得亲切曰佛氏所以得罪于圣人止縁它只知有一身而不知有天地万物曰如今人又忒煞不就自身己理会又问性即理何如曰物物皆有性便皆有其理曰枯槁之物亦有理乎曰不论枯槁它本来都有道理因指案上花瓶云花瓶便有花瓶底道理书灯便有书灯底道理水之润下火之炎上金之从革木之曲直土之稼穑一一都有性都有理人若用之又著顺它理始得若把金来削做木用把木来镕做金用便无此理曰西铭之意与物同体体莫是仁否曰固是如此然怎生见得意思是如此与物同体固是仁只便把与物同体做仁不得恁地只说得个仁之躯壳须实见得方说得亲切如一捥灯初不识之只见人说如何是灯光只恁地抟摸只是不亲切只是便把光做灯不得贺孙
  明道言学者须先识仁一段说话极好只是说得太广学者难入人杰
  问一段说性命下却云见于事业之谓理理字不甚切曰意谓理有善有恶但不甚安良久又曰上两句正是天命之谓性下一句是率性之谓道中庸是就天性上言此是就事物上言亦无害可学
  吕与叔谓飬气可以为飬心之助程先生以为不然飬心只是飬心又何必助如为孝只是为孝又何必以一事助之某㸔得来又不止此盖才飬气则其心便在气上了此所以为不可也广
  吕与叔言飬气可以为飬心之助程先生大以为不然某初亦疑之近春来方信心死在飬气上气虽得其飬却不是飬心了方子
  问吕与叔有飬气之说伊川有数处皆不予之飬气莫亦不妨只是认此为道却不是曰然又问一处说及平日思虑如何曰此处正是微渉于道故正之可学
  遗书论命处注云圣人非不知命然于人事不得不尽如何曰人固有命只是不可不顺受其正如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是若谓其有命却去岩墙之下立万一到覆压处却是专言命不得人事尽处便是命去伪
  问观鸡雏此可观仁何也曰凡物皆可观此偶见鸡雏而言耳小小之物生理悉具○必大
  仲思问遗书云㸔鸡雏可以观仁如何曰既通道理后这般个久久自知之记曰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难者所以游先生问阴阳不测之谓神而程子问之曰公是拣难底问是疑后问故昨日与公说读书须㸔一句后又㸔一句读一章后又读一章格物须格一物后又格一物见这个物事道理既多则难者道理自然识得
  问遗书谓切脉可以体仁莫是心诚求之之意否曰还是切脉底是仁那脉是仁曰切脉是仁曰若如此则当切脉时又用著个意思去体仁复问蜚卿曰仲思所说如何曰以伯羽观之恐是观鸡雏之意曰如何曰鸡雏便是仁也曰切脉体仁又如何曰脉是那血气周流切脉则便可以见仁曰然恐只是恁地脉理贯通乎一身仁之理亦是恁地又问鸡雏如何是仁道夫曰先生尝谓初与嫩底便是曰如此㸔较分明盖当是时饮啄自如未有所谓争闘侵陵之患者只此便是仁也道夫
  致道问仁则一不仁则二如何曰仁则公公则通天下只是一个道理不仁则是私意故变诈百出而不一也时举
  问和靖语录中有两段言仁一云某谓仁者公而已伊川曰何谓也曰能好人能恶人伊川曰善涵飬又云某以仁惟公可尽之伊川曰思而至此学者所难及也天心所以至仁者惟公耳人能至公便是仁先生曰人能至公便是仁此句未安然和靖言仁所见如此问伊川何不以一二语告之曰未知其如何可学
  伊川言一心之谓诚尽心之谓忠某看忠有些子是诚之用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十分真实恁地便是诚若有八九分恁地有一分不恁地便是夹杂些虚伪在内便是不诚忠便是尽心尽心亦是恁地便有些子是诚之用贺孙
  一心之谓诚尽己之谓忠诚是实理自然如此此处却不曾带那动只恁地平安在这里忠却是处事待物见得却是向外说来端蒙
  尽心之谓忠一心之谓诚存于中之谓孚见诸事之谓信问中孚之义先生引伊川盖孚字从爪从子取鸟抱卵之义言人心之所存者实有是物也
  问诚然后能敬未知诚须敬然后诚敬小诚大如何说曰必存此实理方能敬只是此一敬字圣人与学者深浅自异可学
  问程子曰天下善恶皆天理何也曰恻隐是善于不当恻隐处恻隐即是恶刚断是善于不当刚断处刚断即是恶虽是恶然原头若无这物事却如何做得本皆天理只是被人欲反了故用之不善而为恶耳必大
  问善恶皆天理如何曰此只是指其过处言如恻隐之心仁之端本是善才过便至于姑息羞恶之心义之端本是善才过便至于残忍故它下面亦自云谓之恶者本非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文蔚
  问天下善恶皆天理杨墨之类只是过不及皆出于仁义谓之天理则可如世之大恶谓之天理可乎曰本是天理只是翻了便如此如人之残忍便是翻了恻隐如放火杀人可谓至恶若把那去炊饭杀其人之所当杀岂不是天理只縁翻了道理有背有面顺之则是背之则非縁有此理方有此恶如沟渠至浊当初若无清冷底水縁何有此
  或问善恶皆天理也若是过与不及些小恶事固可说天理如世间大罪恶如何亦是天理曰初来本心都自好少间多被利害遮蔽如残贼之事自反了恻隐之心是自反其天理贺孙问既是反了天理如何又说皆天理也莫是残贼底恶初从羞恶上发淫溺贪欲底恶初从恻隐上发后来多过差了原其初发都是天理曰如此说亦好但所谓反者亦是四端中自有相反处如羞恶自与恻隐相反是非自与辞逊相反如公说也是好意思因而㸔得旧一句不通处出如用人之智去其诈用人之勇去其暴这两句意分晓惟是用人之仁去其贪一句没分晓今公说贪是爱上发来也是思之是淳善底人易得含胡苟且姑息贪恋贺孙
  善只是当恁地底恶只是不当恁地底善恶皆是理但善是那顺底恶是反转来底然以其反而不善则知那善底自在故善恶皆理也然却不可道有恶底理端𫎇
  问天只是以生为道继此生理便是善善便有一个元底意思生便是继如何分作两截曰此亦先言其理之统如此然亦未甚安有一人云元当作无尤好笑可学
  孟子说性善是就用处发明人性之善程子谓乃极本穷原之性却就用处发明本体人杰
  季容甫问中理在事义在心如何曰中理只是做得事来中理义则所以能中理者也义便有拣择取舍易传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㽦
  问天地设位一段明道云见刘质夫录论人神处天地设位合道易字道它字不得不知此说如何曰明道说话自有不论文义处可学
  问遗书有古言乾坤不用六子一段如何曰此一段却主张是自然之理又有一段却不取可学
  问遗书首卷体道之说曰体犹体当体䆒之体言以自家身己去体那道盖圣贤所说无非道者只要自家以此身去体它令此道为我之有也如克己便是体道工夫僴○以下为学工夫
  谢氏记眀道语既得后须放开此处恐不然当初必是说既得后自然从容不迫它记得意错了谢氏后来便是放开周恭叔又是放倒因举伊川谓持之太甚便是助长亦须且恁去助长固是不好然合下未能到从容处亦须且恁去犹愈于不能执捉者
  既得后须放开此亦非谓须要放开但谓既有所得自然意思广大规模开扩若未能如此便是未有得只是守耳盖以放开与否为得与未得之验若谓有意放开则大害事矣上蔡谓周恭叔放开太早此语亦有病也
  论遗书中说放开二字先生曰且理会收敛问昨日论横渠言得尺守尺得寸守寸先生却云须放宽地步如何曰只是且放宽看将去不要守杀了横渠说自好但如今日所论却是太局促了德明
  先生问遗书中欲夹持这天理则在德一段看得如何必大对曰中庸所谓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先生默然久之必大问如何曰此亦说得然只是引证毕竟如何是德曰只是此道理因讲习躬行后见得是我之所固有故守而勿失耳曰寻常看据于德如何说必大以横渠得寸守寸得尺守尺对曰须先得了方可守如此说上依旧认德字未著今且说只是这道理然须长长提撕令在己者决定是做得如此如方独处默坐未曾事君亲接朋友然在我者己浑全是一个孝弟忠信底人以此做出事来事亲则必孝事君则必忠与朋友交则必信不待旋安排盖存于中之谓德见于事之谓行易曰君子以成德为行正谓以此德而见诸事耳德成于我者若有一个人在内必定孝弟忠信断不肯为不孝不弟不忠不信底事与道家所谓养成个婴儿在内相似凡人欲边事这个人断定不肯教自家做故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谓虽未曾说出来时存于心中者已断是如此了然后用得戒谨恐惧存飬工夫所以必用如此存飬者犹恐其或有时间断故耳程子所谓须有不言而信者谓未言动时已浑全是个如此人然却未有迹之可言故曰言难为形状又言学者须学文知道者进德而已有德则不习无不利自初学者言之它既未知此道理则教它认何为德故必先令其学文既学文后知得此道理了方可教其进德圣人教人既不令其躐等级做进德工夫不令其止于学文而已德既在己则以此行之耳不待外面勉强旋做故曰有德则不习无不利凡此工夫全在收敛近里而已中庸末章发明此意至为深切自衣锦尚䌹以下皆是只暗暗地做工夫去然此理自掩蔽不得故曰暗然而日章小人不曾做时已报得满地人知然实不曾做得故曰的然而日亡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皆是收敛近里知远知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一句紧一句先生再三诵此六言曰此工夫似淡而无味然做时却自有可乐故不厌似乎简略然大小精粗秩然有序则又不止于简而已温而理温厚似不可晓而条目不可乱是于有序中更有分别如此入细做工夫故能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夫见于远者皆本于吾心可谓至近矣然犹以己对物言之知风之自则知凡见于视听举动者其是非得失必有所从来此则皆本于一身而言矣至于知微知显则又说得愈密夫一心至微也然知其极分明显著学者工夫能如此收敛来方可言德然亦未可便谓之德但如此则可以入德矣其下方言尚不愧于屋漏盖己能如此做入细工夫知得分眀了方能谨独涵飬其曰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盖不动不言时已是个敬信底人了又引诗不显维德予怀明德德𬨎如毛言之一章之中皆是发眀个德字然所谓德者实无形状故以无声臭终之必大
  伊川云敬则无己可克其说高矣然夫子当时只告颜子以克己复礼而已盖敬是常常存飬底道理克己是私欲发时便与克除去两不相妨孔子告颜子克己之论下面又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之语在
  问主敬不接视听须得如此否曰盖有此様人如许渤之类
  心要活活是生活之活对著死说活是天理死是人欲必大录云天理存则活人欲用则死周流无穷活便能如此㽦
  伯丰问程子曰觉悟便是信如何曰未觉悟时不能无疑便半信半不信已觉悟了别无所疑即是信㽦
  何以窒欲伊川曰思此莫是言欲心一萌当思礼义以胜之否曰然又问思与敬如何曰人于敬上未有用力处且自思入庶几有个巴揽处思之一字于学者最有力去伪
  惟思为能窒欲如何曰思与观同如言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盖是非既见自然欲不能行升卿
  思可以胜欲亦是曰莫是要唤醒否曰然
  蔡问程子曰要息思虑便是不息思虑曰思虑息不得只敬便都没了
  上床断不可思虑事为思虑了没顿放处如思虑处事思虑了又便做未得如思量作文思量了又写未得遂只管展转思量起来便尽思量不过如此某旧来縁此不能寐寕可呼灯来随手写了方睡得著程子赠温公数珠只是令它数数而已如道家数息是也㽦
  问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莫是因事言之曰此说不知如何郭子和亦如此说如絜矩岂无事上之恕可学
  程子曰积习尽有功礼在何处积习本学者事到积习熟时即和礼亦不见矣必大
  问从善如登是进向上底意抑难底意曰从善积累之难从恶沦胥之易从义却好然却难从恶便陷得易了
  问苏季明治经传道一段曰明道只在居业上说忠信便是诚曰诚字说来大如何执捉以进德曰由致知格物以至诚意处则诚矣曰此是圣人事学者如何用功曰此非说圣人乃是言圣人之学如此若学者则又有说话干言圣人之学故曰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坤言贤人之学故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忠信便是在内修辞是在外问何不说事却说辞曰事尚可欺人辞不可揜故曰言顾行行顾言曰既分圣贤之学其归如何曰归无异但㸔干所言便有自然底意思坤所言只是作得持守终无自然底气象正如孔子告颜渊以克己而告仲弓以敬恕曰伊川云敬则无己可克则又与颜渊无异矣曰不必如此看且各就门户做若到彼处自入得尤好只是其分界自如此可学
  问伊川语龟山勿好著书著书则多言多言则害道如何曰怕分却心自是于道有害大雅
  居甫问伊川云随时变易乃能常久不知既变易何以反能久曰一出一入乃能常如春夏秋冬乃天地之常久使寒而不暑暑而不寒安能常久可学
  吕舍人记伊川说人有三不幸以为有高才能文章亦谓之不幸便是这事乖少间尽被这些子能解担阁了一生便无暇子细理会义理只从外面见得些皮肤便说我已会得笔下便写得去自然无暇去讲䆒那精微被人扛得来大又被人以先生长者目我更不去下问少间𫝊得满乡满保都是这般种子横渠有一段说人多为人以前辈见处每事不肯下问坏了一生我寕终是不知此段最好看
  自家既有此身必有主宰理会得主宰然后随自家力量穷理格物而合做底事不可放过些子因引程子言如行兵当先做活计
  问以物待物一段上文云安可使小者亦大下又云用一心而处之意似相背曰一心而处之只是言尽吾心耳可学
  乐意相关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程子云可以见得浩然之气先生云此只是无间断之意看相关对语不断交花便见得端蒙
  问遗书云尧舜几千年其心至今在何谓也曰此是心之理今则分明昭昭具在面前淳○以下圣贤及先儒
  问伊川言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与孔子微服而过宋相类曰舜知象之将杀己而象忧则亦忧象喜则亦喜孔子知桓魋必不能害而又微服过宋此两事若相拗然皆是道并行而不相悖故云相类非谓舜与孔子事一一相类也铢○节录云舜知象欲杀己而不防夫子知桓魋不能杀己而微服此两事甚相拗故伊川曰相类
  问伊川曰圣人与理为一无过不及中而已敢问颜子择乎中庸未见其止叹夫子瞻前忽后则过不及虽不见于言行而亦尝动于心矣此亦是失否曰此一段说得好圣人只是一个中底道理去伪
  问有颜子之德则孟子之事功自有与说才诚处一段不同恐彼是说天资之才与此才别到得理明无不可用是理明则天资之才不用曰然可学
  周茂叔纳拜已受去如何还可学
  问遗书中说孔孟一段看见不甚有异南轩好提出曰明道云我自做天里此句只是带过后来却说是以天自处便错了要之此句亦是明道一时之意思如此今必欲执以为定说却向空去了可学
  问明道行状谓未及著书而今有了翁所跋中庸何如曰了翁初得此书亦疑行状所未尝载后乃谓非明道不能为此了翁之侄几叟龟山之婿也翁移书曰近得一异书吾侄不可不见几叟至次日翁冠带出此书几叟心知其书非是未敢言翁问曰何疑曰以某闻之龟山乃与叔初年本也翁始觉遂不复出近日陆子静力主以为真明道之书某云却不要与某争某所闻甚的自有源流非强说也兼了翁所举知仁勇之类却是道得著至子静所举没意味也道夫
  伊川前后进讲未尝不斋戒潜思存诚如此则未进讲已前还有间断否曰不然寻尝未尝不诚只是临见君时又加意尔如孔子沐浴而告哀公是也去伪
  问伊川临终时或曰平生学底正要今日用伊川开目曰说要用便不是此是如何曰说要用便是两心
  魏问横渠言十五年学恭而安不成明道曰可知是学不成有多少病在莫是如伊川说若不知得只是觑却尧学它行事无尧许多聦明睿知怎生得似它动容周旋中礼曰也是如此更有多少病良久曰人便是被一个气质局定变得些子了又更有些子变得些子又更有些子又云圣人发愤忘食乐以忘忧发愤便忘食乐便忘忧直是一刀两段千了万当圣人固不在说但颜子得圣人说一句直是倾肠倒肚便都了更无许多廉纎纒绕丝来线去问横渠只是硬把捉故不安否曰它只是学个恭自验见不曾熟不是学个恭又学个安
  程先生幼年屡说须要井田封建到晚年又说难行见于畅潜道录想是它经历世故之多见得事势不可行
  问古不必验一段曰此是说井田伊川高明必见得是无不可行然不如横渠更验过则行出去无窒碍必大
  古不必验因横渠欲置田验井田故云尔横渠说话多有如此处可学
  范纯父言今人陈乞恩例义当然否人皆以为本分不为害伊川曰只为而今士大夫道得个乞字惯却动不动又是乞也因问陈乞封父祖如何伊川云此事体又别再三请益但云其说甚长待别时说先生云某因说甚长之意思之后来人只是投家状便是陈乞了以至入任事事皆然古者人有才德即举用当时这般封赠朝廷自行之何待陈乞程先生之意恐然也观后来郊恩都不曾为太中陈请则乞封赠程先生亦不为之矣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问伊川于陈乞封父母之问云待别时说过谓此自出朝廷合行之礼当令有司检举行下亦不必俟陈乞也答云如此名义却正
  问谢显道初见明道自负该博史书尽卷不遗一字明道曰贤却记得许多可谓玩物丧志谢闻此言汗流浃背面发赤明道曰即此是恻隐之心夫为师问所折难而愧形于颜色与恻隐之心似不相属明道乃云尔者何也曰此问却要商量且何不曰羞恶之心而谓之恻隐之心诸公试各以己意言之黎季成对曰此恐是识痛痒底道理先生未以为然次日复以此请问先生曰只是谢显道闻明道之言动一动为它闻言而动便是好处却不可言学者必欲其动且如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不是四件物合下都有偏言则一事总言则包四者触其一则心皆随之言恻隐之心则羞恶辞让是非在其中矣又曰此心之初发处乃是恻隐如有春方有夏有恻隐方有羞恶也如根蒂相连盖卿
  伊川问和靖近日看大学功夫如何和靖曰只看得心广体胖处意思好伊川曰如何见得好尹但长吟心广体胖一句而已看它一似瞒人然和靖不是瞒人底人公等读书都不见这般意思
  又举程子之言谓陈平知宰相之体先生问如何是理阴阳过未对曰下面三语便是理阴阳过○以下杂类
  问程先生云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曰如仲舒语只约度有这物事韩退之虽知有这物事又说得太阔踈了
  鲁叔问温公薨背程子以郊礼成贺而不吊如何曰这也可疑或问贺则不吊而国家事体又重则不吊似无可疑曰便是不恁地所以东坡谓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即不闻歌则不哭盖由哀而乐则难由乐而哀则甚易且如早作乐而暮闻亲属缌麻之戚不成道既歌则不哭这个是一脚长一脚短不解得平如所谓三揖而进一辞而退不成道辞亦当三这所在以某观之也是伊川有些过处道夫问这事且㸔温公讳日与礼成日同则吊之可也或已在先则更差一日亦莫未有害否曰似乎在先但势不恁地自是合如此只如进以礼退以义罪疑惟轻功疑惟重天下事自是恁地秤停不得道夫
  问王祥孝感事伊川说如何曰程先生多有此处是要说物我一同然孝是王祥鱼是水中物不可不别如说感应亦只言己感不须言物可学
  问伊川夺嫡之说不合礼经是当时有遗命抑后人为之邪先生曰亦不见得如何只侯师圣如此说问此说是否曰亦不见得是如何
  世间有鬼神冯依言语者盖屡见之未可全不信本卷何以曰师巫降言无此理又好谈鬼神者假使实有闻见亦未足信或是心病或是目病外书却言不信神怪不可被猛撞出来后如何处置先生曰神怪之说若犹未能自明鲜有不惑者学者惟当以正自守而穷理之有无久久当自见得读书讲明义理到此等处虽有不同姑阙其疑以俟它日未晚也
  程先生谓庄生形容道体之语尽有好处老氏谷神不死一章最佳庄子云嗜欲深者天机浅此言最善又曰谨礼不透者深㸔庄子然则庄老之学未可以为异端而不讲之耶曰君子不以人废言言有可取安得而不取之如所谓嗜欲深者天机浅此语甚的当不可尽以为虚无之论而妄訾之也谟曰平时虑为异教所汨未尝读庄老等书今欲读之如何曰自有所主则读之何害要在识其意所以异于圣人者如何尔谟○以下异端
  遗书说老子言杂阴符经却不杂然皆窥测天道而未尽者也程先生可谓言约而理尽括尽二书曲折友仁
  持国曰道家有三住心住则气住气住则神住此所谓存存守一伯淳曰此三住者人终食之顷未有不离者其要只在收放心此则明道以持国之言为然而道家三住之说为可取也至第二卷何以有曰若言神住气住则是浮屠入定之法虽言飬气亦是第二节事若是则持国当日之论容有未尽者或所记未详如何曰二程夫子之为教各因其人而随事发明之故言之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亦或不同学者于此等处必求其所以为立言之意倘自为窒塞则触处有碍矣与持国所言自是于持国分上当如此说然犹卒归于收放心至辟之以为浮屠入定之说者是必严其辞以启廸后进使先入之初不惑乎异端之说云尔
  外书录伊川语今僧家读一卷经便有一卷经中道理受用儒者读书却只闲了都无用处又明道尝至禅房方饭见其趋进揖逊之盛叹曰三代威仪尽在是矣二说如何曰此皆叹辞也前说叹后之学者不能著实做工夫所以都无用处后说叹吾儒礼仪反为异端所窃取但其间记录未精故语意不圎所以为可疑耳
  李端伯所记第一条力辟释氏说出山河大地等语历举而言之至论圣人之道则以为明如日星及其终也以为会得此便是会禅至与侯世兴讲孟子浩然之气则举禅语为况云事则不无拟心则差十五卷论中庸言无声无臭胜如释氏言非黄非白似又以中庸之言下与释氏较胜负至如所谓洒扫应对与佛家默然处合与陈莹中论天在山中大畜是芥子纳须弥所引释氏语不一而足如其辟异端之严而记者多录此何耶曰韩持国本好佛学明道与语而有便是会禅之说者盖就其素所讲明者因以入之今人多说辟异端往往于其教中茫然不知其说凭虚妄语宜不足以服之如明道诸先生实尝深䆒其说尽得其所以为虚诞怪僻之要领故因言所及各有其旨未可以为苟徇其说也
  问遗书首篇明道与韩持国论禅一段㸔来韩持国只是晓得那低底禅尝见范蜀公与温公书说韩持国为禅作祟要想得山河大地无寸土不知还能无寸土否可将大乐与唤醒归这边来今观明道答它至如山河大地之说是它山河大地又干你何事想是持国曾发此问来故明道如此说不知当初韩持国合下被甚人教得个矮底禅如此然范蜀公欲以大乐唤醒不知怎生唤得它醒它方欲尽扫世间之物归于至静而彼欲以闹底物引之亦拙矣况范蜀公之乐也可何地用之问此等说如何是矮底禅岂解更有一般高底禅曰不然它说世间万法皆是虚妄然又都是真实你攻得它前面一项破它又有后面一项攻它不破如明道云若说幻为不好底性则请别寻一个好底性来换了此不好底性此语也攻它不破它元不曾说这个不是性它也说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何尝说这个不是性你说性外无道道外无性它又何尝说性外有道道外有性来它之说有十分与吾儒相似处只终不是若见得吾儒之说则它之说不攻自破所以孟子说遁辞知其所穷它到说穷处便又有一様说话如云世间万法都是虚妄然又都是真实此又是如何今不须穷它穷得它一边它却又有一边都莫问它只看得自家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分晓了却略将它说㸔过便见它底不是所以明道引孔子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只㸔这数句几多分晓也不待解说只是玩味久之便见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天有四时春夏秋冬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多少分晓只是人自昏了所以道理也要个聪明底人㸔一㸔便见也是快活人而今如此费人口颊犹自不晓又曰释迦佛初间入山修行它也只是厌恶世谛为一身之计观它修行大故用功未有后来许多禅底说话后来相传一向说开了
  伊川谓释氏之见如管中窥天只见直上不见四旁某以为不然释氏之见盖是瞥见水中天影耳方子
  禅家言性犹日下置器谓轮回也如以蚁性与牛是倾此予彼方子
  问昨日先生说佛氏但愿空诸所有此固不是然明道尝说胸中不可有一事如在试院推筭康节数明日问之便已忘了此意恐亦是空诸所有底意曰此出上蔡语录中只是录得它自意无这般条贯颜子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失孟子必有事焉而勿忘何尝要人如此若是个道理须著存取只如易系说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亦只是虽欲从之末由也己之意在它们说便如鬼神变怪有许多不可知底事德明○以下乃记录之疑
  伊川曰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实理与实见不同今合说必记录有悮盖有那实理人须是实见得见得恁地确定便有实见得又都闲了
  先生顾陈安卿曰伊川说实理有不可晓处云实见得是实见得非恐是记者之误见字上必有漏落理自是理见自是见盖物物有那实理人须是实见得义刚曰理在物见在我曰是如此义刚
  问不当以体会为非心是如何曰此句晓未得它本是辟横渠心小性大之说心性则一岂有小大横渠却自说心统性情不知怎生却恁地说
  问不当以体会为非心故有心小性大之说如何是体会曰此必是横渠有此语今其书中失之矣横渠云心御见闻不弘于性却做两般说渠说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处云心能检其性人能弘道也性不知检其心非道弘人也此意却好又不知它当初把此心性作如何分横渠说话有差处多如此可学
  问游定夫所记如云一息不存非中也又曰君子之道无适不中故其心与中庸合此处必是记录时失正意曰不知所记如何其语极难晓可学
  问游定夫记程先生语所谓一物不该非中也一事不为非中也一息不存非中也何哉为其偏而已矣观其意盖以中为理偏为不周遍之意一物不该一事不为是说无物不有之意一息不存是说无时不然之意是否曰便是它说中字不著中之名义不如此它说偏字却是一偏一偏便不周遍却不妨但定夫记此语不亲切不似程先生每常说话縁它夹杂王氏学当时王氏学盛行薫炙得甚广一时名流如江民表彭器资邹道卿陈了翁皆被薫染大片说去
  问自性而行皆善也以下当初必是以同此性而于其上如此分别记录不真了曰然可学
  问称性之善一段曰不是又问心如何有形曰张敬夫极善此二字曰当初意思必是以心比性有少模仿故记如此曰然可学
  学者不可以不诚一段不是可学
  问内外得一段亦太宽曰然可学
  物各付物不役其知便是致知然最难此语未敢信恐记者之误人杰
  问遗书有一段云致知在格物物来则知起物各付物不役其知则意自诚比其它说不同却不曾下格物工夫曰不知此一段如何又问物来则知起似无害但以下不是曰亦须格方得可学
  问用方知不用则不知曰这说也是理会不得怕只是如道家通得未来底事某向与一术者对坐忽然云当有某姓人送简至矣久之果然扣之则云某心先动了故知所谓用与不用怕如此恐伊川那时自因问答去今不可晓要附在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解中只搅得鹘突没理会贺孙
  问遗书中云圣人于易言无思无为此戒夫作为此句须有错曰疑当作此非戒夫作为可学
  问思入风云变态中曰言穷理精深虽风云变态之理思亦到节○以下文集
  明道诗不须愁日暮天际是轻阴龟山语录说是时事梅台诗亦说时事
  明道诗云旁人不识予心乐将为偷闲学少年此是后生时气象炫露无含蓄
  有锺粹美兮会元之期元气会则生圣贤历家谓十一月朔夜半甲子冬至自是难得遇也
  问吕与叔问中处中者道之所从出某看吕氏意如何曰性者道之所从出云尔中即性也亦是此意只是名义未善大意却不在此如程先生云中即道也若不论其意亦未安曰中即道也未安谓道所从出却是就人为上说已陷了又云中即道也却亦不妨又问若谓性与道大本与达道可混为一即未安以下云云至安得不为二乎程先生语似相矛盾曰大本达道性道虽同出要须于中识所以异又问中之为义自过不及而立名此叚说中与平日异只为吕氏形容中太过故就其既发告之曰然又问若只以中为性以下云云至却为近之曰此语不可晓当时问时辞意亦自窘束又问不倚之谓中不杂之谓和如何曰有物方倚得中未有物如何倚曰若是当倒说中则不倚曰亦未是不如不偏好又问中发出则自不杂是要见工夫处故以为未安曰不杂训和不得可以训不纯游定夫云不乖之谓和却好又问赤子之心处此是一篇大节目程先生云毫厘有异得为大本乎㸔吕氏此处不特毫厘差乃大段差然毫厘差亦不得圣人之心如明镜止水赤子之心如何比得曰未论圣人与叔之失却是认赤子之已发者皆为未发曰固是如此然若论未发时众人心亦不可与圣人同曰如何不同若如此说却是天理别在一处去了曰如此说即中庸所谓未发之中如何曰此却是要存其心又是一段事今人未发时心多扰扰然亦有不扰扰时当于此看大抵此书答辞亦有反为所窘处当初不若只与论圣人之心如此赤子之心如彼则自分明又问引孟子心为甚如何曰孟子乃是论心自度非是心度物又问引允执厥中如何曰它把做已发言故如此说曰圣人智周以下终未深达又云言未有异又终未觉又云固未尝以已发不同处指为大本虽如此说然所指又别曰然曰南轩云心体昭昭处分作两段曰不是如此此说极好敬夫初唱道时好如此说话又问此一篇前项只是名义失最失处在赤子之心曰然可学
  郑问吕氏与伊川论中书曰吕说大槩亦是只不合将赤子之心一句插在那里便做病赤子饥便啼寒便哭把做未发不得如大人心千重万折赤子之心无恁劳攘只不过饥便啼寒便哭而已未有所谓喜所谓怒所谓哀所谓乐其与圣人不同者只些子问南轩辨心体昭昭为已发如何曰不消如此伊川只是改它赤子未发南轩又要去讨它病
  施问赤子之心曰程子道是已发而未远如赤子饥则啼渴则饮便是已发
  今人呼墓地前为明堂尝见伊川集中书为劵台不晓所以南轩欲改之某云不可且留著后见唐人文字中言某朝诏改为劵台










  朱子语类卷九十七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九十八
  张子书之一凡入近思者为此卷
  张横渠语录用关陜方言甚者皆不可晓近思录所载皆易晓者
  问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曰此张子所谓虚空即气也盖天在四畔地居其中减得一尺地遂有一尺气但人不见耳此是未成形者问虚实以阴阳言否曰以有无言及至浮而上降而下则已成形者若所谓山川之融结糟粕煨烬即是气之查滓要之皆是示人以理道夫○第一卷
  升降飞扬所以生人物者未尝止息但人不见耳如望气者凡气之灾祥皆能见之如龙成五色之类又如昔人有以五色线令人暗中学辨三年而后辨得因论精专读书○德明
  问此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始言机言始莫是说理否曰此本只是说气理自在其中一个动一个静便是机处无非教也教便是说理又曰此等言语都是经鍜炼底语类熟念细看义刚
  问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其阴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旧闻履之记先生语云游气纷扰当横看阴阳两端当直看方见得是否曰也似如此只是昼夜运而无息者便是阴阳之两端其四边散出纷扰者便是游气以生人物之万殊某常言正如面磨相似其四边只管层层撒出正如天地之气运转无已只管层层生出人物其中有麄有细故人物有偏有正有精有粗又问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此是言一气混沌之初天地未判之时为复亘古今如此曰只是统说只今便如此问升降者是阴阳之两端飞扬者是游气之纷扰否曰此只是说阴阳之两端下文此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始此正是说阴阳之两端到得其感遇聚结为雨露为霜雪万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结以下却正是说游气之纷扰者也问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始两句欲云虚实动静乘此气以为机阴阳刚柔资此气以为始可否曰此两句只一般实与动便是阳虚与静便是阴但虚实动静是言其用阴阳刚柔是言其体而已问始字之义如何曰只是说如个生物底母子相似万物都从这里生出去上文说升降飞扬便含这虚实动静两句在里面了所以虚实动静阴阳刚柔者便是这升降飞扬者为之非两般也至浮而上者阳之清降而下者阴之浊此两句便是例疑是说生物底则例字
  问无非教也都是道理在上面发见曰然因引礼记中天道至教圣人至德一段与孔子予欲无言一段天地与圣人都一般精底都从那粗底上发见道理都从气上流行虽至粗底物无非是道理发见天地与圣人皆然
  问游气纷扰一段是说气与理否曰此一段专是说气未及言理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此言气到此已是查滓麄浊者去生人物盖气之用也其动静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此说气之本上章言气坱然太虚一段亦是发明此意因说佛老氏却不说著气以为此已是查滓必外此然后可以为道遂至于绝灭人伦外形骸皆以为不足恤也
  游气阴阳阴阳即气也岂阴阳之外又复有游气所谓游气者指其所以赋与万物一物各得一个性命便有一个形质皆此气合而成之也虽是如此而所谓阴阳两端成片段滚将出来者固自若也亦犹论太极物物皆有之而太极之体未尝不存也
  阴阳循环如磨游气纷扰如磨中出者易曰阴阳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此阴阳之循环也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此游气之纷扰也闳祖
  循环不已者乾道变化也合而成质者各正性命也譬之树木其根本犹大义散而成花结实一向发生去是人物之万殊贺孙
  问游气阴阳曰游是散殊比如一个水车一上一下两边只管滚转这便是循环不已立天地之大义底一上一下只管滚转中间帯得水灌溉得所在便是生人物之万殊天地之间二气只管运转不知不觉生出一个人不知不觉又生出一个物即他这个斡转便是生物时节道夫
  问游气纷扰生人物之万殊曰游气是气之发散生物底气游亦流行之意纷扰者参错不齐既生物便是游气若是生物常运行而不息者二气初无増损也
  问游气莫便是阴阳横渠如此说似开了曰此固是一物但渠所说游气纷扰合而成质恰是指阴阳交会言之阴阳两端循环不已却是指那分开底说盖阴阳只管混了辟辟了混故周子云混兮辟兮其无穷兮端蒙
  横渠言游气纷扰季通云却不是说混沌未分乃是言阴阳错综相混交感而生物如言天地氤氲其下言阴阳两端却是言分别底上句是体下句是用也端蒙
  游气纷扰是阴阳二气之緖馀循环不已是生生不穷之意
  叔器问游气一段曰游气是里面底譬如一个扇相似扇便是立天地之大义底扇出风来便是生人物底义刚
  问阴阳游气之辨曰游气是生物底阴阳譬如扇子扇出风便是游气义刚
  问游气阴阳曰游气是出而成质曰只是阴阳气曰然便当初不道合而成质却似有两般可学
  横渠言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其阴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说得似稍支离只合云阴阳五行循环错综升降往来所以生人物之万殊立天地之大义端蒙
  横渠谓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此数句是从赤心片片说出来荀扬岂能到士毅
  赵共父问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曰体物犹言为物之体也盖物物有个天理体事谓事事是仁做出来如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须是仁做始得凡言体便是做他那骨子时举
  赵共父问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以见物物各有天理事事皆有仁曰然天体在物上仁体在事上犹言天体于物仁体于事本是言物以天为体事以仁为体缘须著从上说故如此下语致道问与体物而不可遗一般否曰然曰先生易解将干事说曰干事犹言为事之干体物犹言为物之体共父问下文云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而非仁也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然须得仁以为骨子贺孙
  问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何也曰理者物之体仁者事之体事事物物皆具天理皆是仁做得出来仁者事之体体物犹言干事事之干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非仁则不可行譬如衣服必有个人著方得且如坐如尸必须是做得凡言体者必是做个基骨也
  昊天曰明及尔出王音往言往来游衍无非是理无一物之不体犹言无一物不将这个做骨端蒙
  问仁体事而无不在曰只是未理会得仁字若理会得这一字了则到处都理会得今未理会得时只是于他处上下文有些相贯底便理会得到别处上下文隔远处便难理会今且须记取做个话头贺孙录云千万记取此是个话头久后自然晓得或于事上见得或看读别文义却自知得道夫○贺孙同
  问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此息只是生息之息非止息之息否曰然尝看孟子言日夜之所息程子谓息字有二义某后来看只是生息道夫
  至之谓神以其伸也反之谓鬼以其归也人死便是归祖考来格便是伸死时便都散了○僴
  横渠言至之谓神反之谓鬼固是然雷风山泽亦有神今之庙貌亦谓之神亦以方伸之气为言尔此处要错综周遍而观之伸中有屈屈中有伸便看此意伸中有屈如人有魄是也屈中有伸如鬼而有灵是也
  问神之伸也其情状可得而知者鬼之归也如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依人而行之类便是其情状否曰鬼神即一样如何恁地看曰至之谓神如雨露风雷人物动植之类其情状可得而知反之谓鬼则无形状之可求故有此问曰祖考来格便是神之伸也这般处横渠有数说说得好又说得极密某所以教公多记取前軰语记得多自是通贯又举横渠谓曰以博物洽闻之学以稽天穷地之思须是恁地方得
  用之问性为万物之一源曰所谓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己有是而人亦有是非惟人有是而物亦有是道夫
  横渠云一故神譬之人身四体皆一物故触之而无不觉不待心使至此而后觉也此所谓感而遂通不行而至不疾而速也发于心达于气天地与吾身共只是一团物事所谓鬼神者只是自家气自家心下思虑才动这气即敷于外自然有所感通贺孙
  或问一故神曰一是一个道理却有两端用处不同譬如阴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阳极生阴阴极生阳所以神化无穷去伪
  问一故神曰横渠说得极好须当子细看但近思录所载与本书不同当时缘伯恭不肯全载故后来不曾与他添得一故神横渠亲注云两在故不测只是这一物却周行乎事物之间如所谓阴阳屈伸往来上下以至于行乎什伯千万之中无非这一个物事所以谓两在故不测两故化注云推行乎一凡天下之事一不能化惟两而后能化且如一阴一阳始能化生万物虽是两个要之亦是推行乎此一尔此说得极精须当与他子细看道夫
  林问一故神两故化此理如何曰两所以推行乎一也张子言一故神两在故不测两故化推行于一谓此两在故一存也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或几乎息矣亦此意也如事有先后才有先便思量到末后一段此便是两如寒则暑便在其中昼则夜便在其中便有一寓焉
  一故神两故化两者阴阳消长进退两者所以推行于一一所以为两一不立则两不可得而见两不可见则一之道息矣横渠此说极精非一则阴阳消长无自而见非阴阳消长则一亦不可得而见矣
  神化二字虽程子说得亦不甚分明惟是横渠推出来渊录云前人都说不到推行有渐为化合一不测为神又曰一故神两在故不测两故化言两在者或在阴或在阳在阴时全体都是阴在阳时全体都是阳化是逐一挨将去底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节节挨将去便成一年这是化直卿云一故神犹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两故化犹动极而静静极复动方子
  横渠语曰一故神自注云两在故不测又曰两故化自注云推行于一是在阳又在阴无这一则两便不能以推行两便即是这个消长又是化又是推行之意又曰横渠此语极精见李先生说云旧理会此叚不得终夜椅上坐思量以身去里面体方见得平稳每看道理处皆如此某时为学虽略理会得有不理会得处便也恁地过了及见李先生后方知得是恁地下工夫又曰某今见得这物事了觉得见好则剧相似旧时未理会得是下了多少工夫而今学者却恁地泛泛然都没𦂳要不把当事只是谩学理会得时也好理会不得时也不妨恁地如何得须是如射箭相似把著弓须是射得中方得
  惟心无对心统性情二程却无一句似此切方子心统性情统犹兼也升卿
  心统性情性情皆因心而后见心是体发于外谓之用孟子曰仁人心也又曰恻隐之心性情上都下个心字仁人心也是说体恻隐之心是说用必有体而后有用可见心统性情之义
  问心统性情曰性者理也性是体情是用性情皆出于心故心能统之统如统兵之统言有以主之也且如仁义礼智是性也孟子曰仁义礼智根于心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本是情也孟子曰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逊之心是非之心以此言之则见得心可以统性情一心之中自有动静静者性也动者情也
  问心统性情统如何曰统是主宰如统百万军心是浑然底物性是有此理情是动处又曰人受天地之中只有个心性安然不动情则因物而感性是理情是用性静而情动且如仁义礼智信是性然又有说仁心义心这是性亦与心通说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是情然又说道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是非之心这是情亦与心通说这是情性皆主于心故恁地通说问意者心之所发与情性如何曰意也与情相近问志如何曰志也与情相近只是心寂然不动方发出便唤做意横渠云志公而意私看这自说得好志便清意便浊志便刚意便柔志便有立作意思意便有潜窃意思公自子细看自见得意多是说私意志便说匹夫不可夺志贺孙
  心统性情者也寂然不动而仁义礼智之理具焉动处便是情有言静处便是性动处是心如此则是将一物分作两处了心与性不可以动静言凡物有心而其中必虚如饮食中鸡心猪心之属切开可见人心亦然只这些虚处便包藏许多道理弥纶天地该括古今推广得来盖天盖地莫不由此此所以为人心之妙欤理在人心是之谓性性如心之田地充此中虚莫非是理而已心是神明之舍为一身之主宰性便是许多道理得之于天而具于心者发于智识念虑处皆是情故曰心统性情也
  横渠云心统性情盖好善而恶恶情也而其所以好善而恶恶性之节也且如见恶而怒见善而喜这便是情之所发至于喜其所当喜而喜不过谓如人有三分合喜底事我却喜至七八分便不是怒其所当怒而怒不迁谓如人有一分合怒底事我却怒至三四分便不是以至哀乐爱恶欲皆能中节而无过这便是性道夫
  先生取近思录指横渠心统性情之语以示学者力行问曰心之未发则属乎性既发则情也曰是此意因再指伊川之言曰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力行
  季通云心统性情不若云心者性情之统名端𫎇横渠言凡物莫不有性由通蔽开塞所以有人物之别由蔽有厚薄故有智愚之别似欠了生知之圣端蒙
  横渠此叚不如吕与叔分别得分晓吕曰蔽有浅深故为昏明蔽有开塞故为人物闳祖
  或问通蔽开塞张横渠吕芸阁说孰为亲切曰与叔倒分明似横渠之说看来塞中也有通处如猿狙之性即灵猪则全然蠢了便是通蔽不同处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如人头向上所以最灵草木头向下所以最无知禽兽之头横了所以无知猿狙稍灵为他头有时也似人故稍向得上履孙
  敬子问精义入神事豫吾内求利吾外也求字似有病便有个先获底心精义入神自然是能利吾外何待于求曰然当云所以利吾外也李又曰系辞此已上四节都是说咸卦盖咸只是自家感之他便应非是有心于求人之应也如上文往来屈伸皆是此意○僴○第二卷
  精熟义理而造于神事素定乎内而乃所以求利乎外也通达其用而身得其安素利乎外而乃所以致养其内也盖内外相应之理端蒙
  问精义入神一条曰入神是入至于微妙处此却似向内做工夫非是作用于外然乃所以致用于外也故尝谓门人曰吾学既得于心则修其辞命辞无差然后断事断事无失吾乃沛然精义入神者豫而已横渠可谓精义入神横渠云阴阳二气推行以渐谓化阖辟不测谓神伊川先生说神化等却不似横渠较说得分明贺孙
  事豫吾内事未至而先知其理之谓豫学履
  用之问德不胜气性命于气德胜于气性命于德前日见先生说以性命之命为听命之命适见先生旧答潘恭叔书以命与性字只一般如言性与命也所以后面分言性天德命天理不知如何曰也是如此但命字较轻得些僴问若将性命作两字看则于气于徳字如何地说得来则当云性命皆由于气由于徳始得曰横渠文自如此
  德性若不胜那气禀则性命只由那气德性能胜其气则性命都是那德两者相为胜负盖其禀受之初便如此矣然亦非是元地头不浑全只是气禀之偏隔著故穷理尽性则善反之功也性天德命天理则无不是元来至善之物矣若使不用修为之功则虽圣人之才未必成性然有圣人之才则自无不修为之理端𫎇
  问德不胜气一章曰张子只是说性与气皆从上面流下来自家之德若不能有以胜其气则祗是承当得他那所赋之气若是德有以胜其气则我之所以受其赋予者皆是德故穷理尽性则我之所受皆天之德其所以赋予我者皆天之理气之不可变者惟死生修夭而已盖死生修夭富贵贫贱这却还他气至义之于君臣仁之于父子所谓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这个却须由我不由他了道夫
  问穷理尽性则性天德命天理这处性命如何分别曰性是以其定者而言命是以其流行者而言命便是水恁地流底性便是将椀盛得来大椀盛得多小椀盛得少净洁椀盛得清污漫椀盛得浊贺孙
  横渠言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又曰德不胜气性命于气德胜其气性命于德又曰性天德命天理盖人生气禀自然不同天非有殊人自异禀有学问之功则性命于德不能学问然后性命惟其气禀耳曰从前看性命于德一句意谓此性由其德之所命今如此云则是性命二字皆是德也曰然力行
  横渠云所不可变者惟寿夭耳要之此亦可变但大㮣如此力行
  问莫非天也是兼统善恶而言否曰然正所谓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二者皆出于天也阳是善阴是恶阳是强阴是弱阳便清明阴便昏浊大抵阴阳有主对待而言之者如阳是仁阴是义之类这又别是一様是专就善上说未有那恶时底说话顷之复曰程先生云视听思虑动作皆天也人但于其中要识得真与妄尔道夫
  阳明胜则德性用阴浊胜则物欲行只将自家意思体验便见得人心虚静自然清明才为物欲所蔽便阴阴地黑暗了此阴浊所以胜也
  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世人之心止于见闻之狭故不能体天下之物唯圣人尽性故不以所见所闻牿其心故大而无外其视天下无一物非我他只是说一个大与小孟子谓尽心则知性知天以此盖尽心则只是极其大心极其大则知性知天而无有外之心矣道夫问今未到圣人尽心处则亦莫当推去否曰未到那里也须知说闻见之外犹有我不闻不见底道理在若不知闻见之外犹有道理则亦如何推得要之此亦是横渠之意然孟子之意则未必然道夫曰孟子本意当以大学或问所引为正曰然孟子之意只是说穷理之至则心自然极其全体而无馀非是要大其心而后知性知天也道夫曰只如横渠所说亦自难下手曰便是横渠有时自要恁地说似乎只是悬空想像而心自然大至极处元只是格物多后自然豁然有个贯通处这便是下学而上达也孟子之意只是如此道夫
  大其心则能遍体天下之物体犹仁体事而无不在言心理流行脉络贯通无有不到苟一物有未体则便有不到处包括不尽是心为有外盖私意间隔而物我对立则虽至亲且未必能无外矣故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端蒙
  问物有未体则心为有外此体字是体察之体否曰须认得如何唤做体察今官司文书行移所谓体量体䆒是这様体字或曰是将自家这身入那事物里面去体认否曰然犹云体群臣也伊川曰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是这様体字
  问物有未体则心为有外体之义如何曰此是置心在物中䆒见其理如格物致知之义与体用之体不同木之
  横渠云物有未体则心为有外又曰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盖天大无外物无不包物理所在一有所遗则吾心为有外便与天心不相似道夫
  世人之心止于见闻之狭圣人尽性不以见闻牿其心伯丰问如何得不以见闻牿其心曰张子此说是说圣人尽性事如今人理会学须是有见闻岂能舍此先是于见闻上做功夫到然后脱然贯通盖寻常见闻一事只知得一个道理若到贯通便都是一理曾子是已尽性是论圣人事㽦
  问有外之心曰十分事做得七八分便是有外所以致知格物者要得无外也䕫孙
  或问如何是有外之心曰只是有私意便内外扞格只见得自家身已凡物皆不与已相关便是有外之心横渠此说固好然只管如此说相将便无规矩无归著入于邪遁之说且如夫子为万世道德之宗都说得语意平易从得夫子之言便是无外之实若便要说天大无外则此心便瞥入虚空里去了学蒙
  横渠言为德辨为感速辨犹子细感速言我之感发速也端蒙
  息有养瞬有存言一息之间亦有养一瞬之顷亦有存如造次颠沛必于是之意但说得太紧端𫎇
  西铭一篇首三句却似人做破题天地之塞帅两句恰似人做原题乃一篇紧要处民吾同胞至无告者也乃统论如此于时保之以下是做工夫处端蒙
  干称父坤称母厉声言称字又曰以主上为我家里兄子得乎
  西铭解义云干者健而无息之谓坤者顺而有常之谓问此便是阳动阴静否曰此是阳动阴静之理端蒙
  混然中处言混合无间盖此身便是从天地来端𫎇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塞如孟子说塞乎天地之间塞只是气吾之体即天地之气帅是主宰乃天地之常理也吾之性即天地之理贺孙
  吾其体吾其性有我去承当之意
  或问天地之帅吾其性先生解以乾健坤顺为天地之志天地安得有志曰复其见天地之心天地之情可见安得谓天地无心情乎或曰福善祸淫天之志否曰程先生说天地以生物为心最好此乃是无心之心也人杰杰
  西铭大要在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两句塞是说气孟子所谓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即用这个塞字张子此篇大抵皆古人说话集来要知道理只有一个道理中间句句叚叚只说事亲事天自一家言之父母是一家之父母自天下言之天地是天下之父母通是一气初无间隔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万物虽皆天地所生而人独得天地之正气故人为最灵故民同胞物则亦我之侪軰孟子所谓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其等差自然如此大抵即事亲以明事天贺孙
  问两铭之义曰紧要血脉尽在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两句上上面干称父至混然中处是头下面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便是个项下面便撒开说说许多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云云尽是从民吾同胞物吾与也说来到得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这志便只是那天地之帅吾其性底志为人子便要述得父之事继得父之志如此方是事亲如事天便要述得天之事继得天之志方是事天若是违了此道理便是天之悖德之子若害了这仁便是天之贼子若是济恶不悛便是天之不才之子若能践形便是天地克肖之子这意思血脉都是从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说紧要都是这两句若不是此两句则天自是天我自是我有何干渉或问此两句便是理一处否曰然
  问西铭自干称父坤称母至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处是仁之体于时保之以下是做工夫处曰若言同胞吾与了便说著博施济众却不是所以只说教人做工夫处只在敬与恐惧故曰于时保之子之翼也能常敬而恐惧则这个道理自在又曰因事亲之诚以明事天之道只是譬喻出来下面一句事亲一句事天如匪懈无忝是事亲不愧屋漏存心养性是事天下面说事亲兼常变而言如曾子是常舜伯竒之徒皆变此在人事言者如此天道则不然直是顺之无有不合者又问理一而分殊言理一而不言分殊则为墨氏兼爱言分殊而不言理一则为杨氏为我所以言分殊而见理一底自在那里言理一而分殊底亦在不相夹杂子蒙
  林闻一问西铭只是言仁孝继志述事曰是以父母比乾坤主意不是说孝只是以人所易晓者明其所难晓者耳木之
  问西铭说颍封人之锡类申生其恭二子皆不能无失处岂能尽得孝道曰西铭本不是说孝只是说事天但推事亲之心以事天耳二子就此处论之诚是如此盖事亲却未免有正有不正处若天道纯然则无正不正之处只是推此心以奉事之耳
  问西铭无所逃而待烹申生未尽子道何故取之先生曰天不到得似献公也人有妄天则无妄若教自家死便是理合如此只得听受之䕫孙
  答叔京参乎伯奇之语天命无妄父母之命有时而出于人欲之私
  西铭要句句见理一而分殊文蔚
  西铭通体是一个理一分殊一句是一个理一分殊只先看干称父三字一篇中错综此意
  或问西铭理一而分殊曰今人说只说得中间五六句理一分殊据某看时干称父坤称母直至存吾顺事没吾宁也句句皆是理一分殊唤做干称坤称便是分殊如云知化则善述其事是我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是我继其志又如存吾顺事没吾宁也以自家父母言之生当顺事之死当安宁之以天地言之生当顺事而无所违拂死则安宁也此皆是分殊处逐句浑沦看便见理一当中横截断看便见分殊因问如先生后论云推亲亲之恩以示无我之公因事亲之诚以明事天之实看此二句足以包括西铭一篇之统体可见得理一分殊处分晓曰然又云以人之自有父母言之则一家之内有许多骨肉宗族如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以下却是以天地为一大父母与众人所共底也
  道夫言看西铭觉得句句是理一分殊曰合下便有一个理一分殊从头至尾又有一个理一分殊是逐句恁地又曰合下一个理一分殊截作两叚只是一个天人道夫曰他说干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如此则是三个曰混然中处则便是一个许多物事都在我身中更那里去讨一个乾坤问塞之与帅二字曰塞便是充塞天地之塞帅便是志者气之帅之帅问物吾与也莫是党与之与曰然道夫
  西铭一篇始末皆是理一分殊以干为父坤为母便是理一而分殊予兹藐焉混然中处便是分殊而理一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分殊而理一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理一而分殊逐句推之莫不皆然某于篇末亦尝发此意干父坤母皆是以天地之大喻一家之小乾坤是天地之大父母是一家之小大君大臣是大宗子家相是小类皆如此推之旧尝看此写作旁通图子分为一截上下排布亦甚分明
  一之问西铭理一而分殊曰西铭自首至末皆是理一而分殊干父坤母固是一理分而言之便见乾坤自乾坤父母自父母惟称字便见异也又问自恶旨酒至勇于从而顺令此六圣贤事可见理一分殊乎曰恶旨酒育英才是事天顾养及锡类则是事亲每一句皆存两义推类可见问天地之塞如何是塞曰塞与帅字皆张子用字之妙处塞乃孟子塞天地之间体乃孟子气体之充者有一毫不满不足之处则非塞矣帅即志气之帅而有主宰之意此西铭借用孟子论浩然之气处若不是此二句为之关纽则下文言同胞言兄弟等句在他人中物皆与我初何干渉其谓之兄弟同胞乃是此一理与我相为贯通故上说父母下说兄弟皆是其血脉过度处西铭解二字只说大㮣若要说尽须因起䟽注可也
  问西铭分殊处曰有父有母有宗子有家相此即分殊也
  西铭大纲是理一而分自尔殊然有二说自天地言之其中固自有分别自万殊观之其中亦自有分别不可认是一理了只滚做一看这里各自有等级差别且如人之一家自有等级之别所以干则称父坤则称母不可弃了自家父母却把乾坤做自家父母看且如民吾同胞与自家兄弟同胞又自别龟山疑其兼爱想亦未深晓西铭之意西铭一篇正在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两句上敬仲
  问西铭曰更须子细看他说理一而分殊而今道天地不是父母父母不是天地不得分明是一理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则凡天下之男皆干之气凡天下之女皆坤之气从这里方彻上彻下都即是一个气都透过了又曰继之者善便是公共底成之者性便是自家得底只是一个道理不道是这个是那个不是如水中鱼肚中水便只是外面水贺孙
  问西铭理一而分殊分殊莫是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之意否曰民物固是分殊须是就民物中又知得分殊不是伊川说破也难理会然看久自觉里面有分别
  用之问西铭所以理一分殊如民物则分同胞吾与大君家相长幼残疾皆自有等差又如所以事天所以长长幼幼皆是推事亲从兄之心以及之此皆是分殊处否曰也是如此但这有两种看这是一直看下更须横截看若只恁地看怕浅了民吾同胞同胞里面便有理一分殊底意物吾与也吾与里面便有理一分殊底意干称父坤称母道是父母固是天气而地质然与自家父母自是有个亲踈从这处便理一分殊了看见伊川说这意较多龟山便正是疑同胞吾与为近于墨氏不知他同胞吾与里面便自分理一分殊了如公所说恁地分别分殊殊得也不大叚这处若不子细分别直是与墨氏兼爱一般贺孙○卓录云刘用之问西铭理一而分殊若大君宗子大臣家相与夫民物等皆是理一分殊否曰如此看亦是但未深当截看如西铭劈头来便是理一而分殊且干称父坤称母虽以乾坤为父母然自家父母自有个亲踈这是理一而分殊等而下之以至为大君为宗子为大臣家相若理则一其分未尝不殊民吾同胞物吾党与皆是如此龟山正疑此一著便以民吾同胞物吾党与近于墨氏之兼爱不知他同胞同与里面便有个理一分殊若如公所说恁地分别恐胜得他也不多这处若不分别直是与墨子兼爱一般
  问西铭句句是理一分殊亦只就事天事亲处分否曰是干称父坤称母只下称字便别这个有直说底意思有横说底意思理一而分殊龟山说得又别他只以民吾同胞物吾与及长长幼幼为理一分殊曰龟山是直说底意思否曰是然龟山只说得头一小截伊川意则阔大统一篇言之曰何谓横说底意思曰干称父坤称母是也这不是即那事亲底便是事天底曰横渠只是借那事亲底来形容事天做个様子否曰是
  问向日曾以西铭仁孝之理请问先生令截断横看文蔚后来见得孝是发见之先仁是天德之全事亲如事天即是孝自此推之事天如事亲即仁矣老吾老幼吾幼自老老幼幼之心推之至于疲癃残疾皆如吾兄弟颠连而无告方始尽故以敬亲之心不欺暗室不愧屋漏以敬其天以爱亲之心乐天循理无所不顺以安其天方始尽性窃意横渠大意只是如此不知是否曰他不是说孝是将孝来形容这仁事亲底道理便是事天底样子人且逐日自把身心来体察一遍便见得吾身便是天地之塞吾性便是天地之帅许多人物生于天地之间同此一气同此一性便是吾兄弟党与大小等级之不同便是亲踈远近之分故敬天当如敬亲战战兢兢无所不至爱天当如爱亲无所不顺天之生我安顿得好令我富贵崇高便如父母爱我当喜而不忘安顿得不好令我贫贱忧戚便如父母欲成就我当劳而不怨徐子融曰先生谓事亲是事天底样子只此一句说尽西铭之意矣文蔚
  西铭有个劈下来底道理有个横截断底道理直卿疑之窃意当时语意似谓每句直下而观之理皆在焉全篇中断而观之则上专是事天下专是事亲各有攸属○方子
  圣人之于天地如孝子之于父母西铭○升卿
  西铭说是形化底道理此万物一源之性太极者自外而推入去到此极尽更没去处所以谓之太极
  问西铭○帅揔心性言如与国相与之类于时保之畏天不忧乐天贼子济恶积恶有迹无迹旨酒欲也不弛劳横渠解无施劳亦作弛如后汉书言天意未豫○方
  龟山有论西铭一书皆非终不识理一至于称物平施亦说不著易传说是大抵西铭前三句便是纲要了得即句句上自有理一分殊后来已有一篇说了方云指其名者分之殊推其同者理之一
  林子武问龟山语录曰西铭理一而分殊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先生曰仁只是流出来底便是仁各自成一个物事或便是义仁只是那流行处义是合当做处仁只是发出来底及至发出来有截然不可乱处便是义且如爱其亲爱兄弟爱亲戚爱乡里爱宗族推而大之以至于天下国家只是这一个爱流出来而爱之中便有许多等差且如敬只是这一个敬便有许多合当敬底如敬长敬贤便有许多分别又问礼先生曰以其事物之宜之谓义义之有节文之谓礼且如诸侯七庙大夫五庙士二这个便是礼礼里面便有义所以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如中庸集略吕与叔所云自是合当恁地知得亲之当爱子之当慈这便是仁至于各爱其亲各慈其子这便是义这一个物事分不得流出来底便是仁仁打一动便是义礼智信当来不是要仁使时仁来用要义使时义来用只是这一个道理流出去自然有许多分别且如心性情而今只略略动著便有三个物事在那里其实只是一个物虚明而能应物者便是心应物有这个道理便是性会做出来底便是情这只一个物事义刚
  龟山说理一似未透据老幼及人一句自将分殊都说了但其意以老幼互相推及所以然者同类也但施置有先后耳又因说我老老幼幼他亦老老幼幼互相推及天下岂有不治此便是絜矩之道
  谢艮斋说西铭理一分殊在上之人当理会理一在下之人当理会分殊如此是分西铭做两节了艮斋看得西铭错先生以为然
  问东铭曰此正如今法书所谓故失两字因令道夫写作图子看
  戏言出于思也 发于声 戏动作于谋也 见乎四支谓非已心不明也欲人无已疑不能也
  过言非心也 失于声  过动非诚也 谬迷其四体谓已当然自诬也欲他人已从诬人也
  或者谓出于心者归咎为已戏失于思者自诬为已诚不知戒其出 归咎其不汝者  出汝者长遂傲非不智孰甚焉
  问横渠语范巽之一叚如何曰惟是今人不能脱然如大寐之得醒只是捉道理说要之也说得去只是不透彻又曰正要常存意使不忘他释氏只是如此然他逼拶得又紧直卿曰张子语比释氏更有穷理工夫在曰工夫固自在也须用存意问直卿如何说存意不忘曰只是常存不及古人意曰设此语者只不要放倒此意尔道夫
  横渠未能立心恶思多之致疑此说甚好便见有次序处必犬录云盖云事固当考索然心未有主却泛然理会不得若是思虑纷然趋向未定未有个主宰如何地讲学
  问未知立心恶思多之致疑既知所以立恶讲治之不精一章曰未知立心则或善或恶故胡乱思量惹得许多疑起既知所立则是此心已立于善而无恶便又恶讲治之不精又却用思讲治之思莫非在我这道理之内如此则虽勤而向厌所以急于可欲者盖急于可欲之善则便是无善恶之杂便是立吾心于不疑之地人之所以有疑而不果于为善者以有善恶之杂今既有善而无恶则若决江河以利吾往矣逊此志务时敏虽是低下著这心以顺他道理又却抖擞起那精神敏速以求之则厥修乃来矣这下面云云只是说一敏字道夫
  心大则百物皆通通只是透得那道理去病则是窒碍了端蒙
  居甫问心小则百物皆病如何是小曰此言狭隘则事有窒碍不行如仁则流于姑息义则入于残暴皆见此不见彼可学
  合内外平物我此见道之大端盖道只是致一公平之理而已端蒙
  问横渠物怪神奸书先生提出守之不失一句曰且要守那定底如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此是鬼神定说又如孔子说非其鬼而祭之谄也敬鬼神而远之等语皆是定底其他变处如未晓得且当守此定底如前晚说怪便是变处淳○第三卷
  横渠所谓物怪神奸不必辨且只守之不失如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此是理之常也守之勿失者以此为正且恁地去他日当自见也若要之无穷求之不可知此又溺于茫昧不能以常理为主者也伯有为厉别是一种道理此言其变如世之语妖妄者也
  问颜子心麄之说恐太过否曰颜子比之众人纯粹比之孔子便麄如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是他细腻如此然犹有这不善便是麄伊川说未能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便是过一叚说得好
  近思录云颜子心麄颜子尚有此语人有一毫不是便是心麄夀昌
  问横渠说客虑多而常心少习俗之心胜而实心未完所谓客虑与习俗之心有分别否曰也有分别客虑是泛泛思虑习俗之心便是从来习染偏胜底心实心是义理底心僴○第四卷
  问敦笃虚静者仁之本曰敦笃虚静是为仁之本问湛一气之本攻取气之欲曰湛一是未感物之时湛然纯一此是气之本攻取如目之欲色耳之欲声便是气之欲曰攻取是攻取那物否曰是淳○第五卷
  问横渠谓世之病难行者以亟夺富人之田为辞然处之有术期以数年不刑一人而可复不审井议之行于今果如何曰讲学时且恁讲若欲行之须有机会经大乱之后天下无人田尽归官方可给与民如唐口分世业是从魏晋积乱之极至元魏及北齐后周乘此机方做得荀悦汉纪一叚正说此意甚好若平世则诚为难行黄丈问东坡破此论只行限田之法如何曰都是胡说作事初如雷霆霹雳五年后犹放缓了况限田之法虽举于今明年便淡似今年后年又淡似明年一年淡一年便寝矣若欲行之须是行井田若不能行则且如今之俗必欲举限田之法此之谓戏论且役法犹行不得往年贵贱通差县吏呈单子首曰第一都保正蒋芾因此不便竟罢况于田如何限得林勲本政书一生留意此事后在广中作守画作数井然广中无人烟可以如此淳○义刚录别出○第九卷
  安卿问横渠复井田之说如何曰这个事某皆不曾敢深考而今只是差役尚有万千难行处莫道便要夺他田他岂肯且如寿皇初要令官戸亦作保正其时蒋侍郎作保正遂令人书保正蒋芾后来此令竟不行且如今有一大寄居作保正县道如何敢去追他家人或又说将钱问富人买田来均不知如何得许多钱荀悦便道行井田须是大乱之后如高光之时杀得无人后田便无归从而来均此说也是义刚问东坡限田之说如何曰那个只是乱说而今立法如霹雳后三五年去便放缓了今立限田时直是三二十年事到那时去又不知如何而今若要行井田则索性火急做若不行且依而今样那限田只是个戏论不可行林勲作本政书一生留意此事后守广郡亦画得数井然广中无人烟可以如此义刚
  横渠若制井田毕竟繁使伊川为之必简易通畅观古不必验之言可见○方
  问横渠言有无诸子之陋也曰无者无物却有此理有此理则有矣老氏乃云无生于有有生于无和理也无便错了可学○第十三卷














  朱子语类卷九十八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九十九
  张子书之二非类入近思者别为此卷
  正𫎇有差分晓底看
  或问正蒙中说得有病处还是他命辞不出有差还是见得差曰他是见得差如曰继之者善也方是善恶混云云成之者性是到得圣人处方是成得性所以说知礼成性而道义岀似这处都见得差了贺孙
  正蒙所论道体觉得源头有未是处故伊川云过处乃在正𫎇答书之中云非明睿所照而考索至此盖横渠却只是一向苦思求将向前去却欠涵泳以待其义理自形见处如云由气化有道之名说得是好终是生受辛苦圣贤便不如此说试教明道说便不同如以太虚太和为道体却只是说得形而下者皆是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处
  横渠教人道夜间自不合睡只为无可应接他人皆睡了已不得不睡他做正蒙时或夜里默坐彻晓他直是恁地勇方做得因举曾子任重道远一叚曰子思曾子直恁地方被他打得透
  横渠作正蒙时中夜有得亦须起写了方放下得而睡不然放不下无安著处
  问正𫎇说道体处如太和太虚虚空云者止是说气说聚散处其流乃是个大轮廽盖其思虑考索所至非性分自然之知若语道理惟是周子说无极而太极最好如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亦说得有理由气化有道之名如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然使明道形容此理必不如此说伊川所谓横渠之言诚有过者乃在正蒙以清虚一大为万物之原有未安等语槩可见矣人杰
  问横渠说太和所谓道一段考索许多亦好其后乃云不如野马纷纭不足谓之太和却说倒了曰彼以太和状道体与发而中节之和何异人杰
  问横渠太虚之说本是说无极却只说得无字曰无极是该贯虚实清浊而言无极字落在中间太虚字落在一边了便是难说圣人熟了说出便恁地平正而今把意思去形容他却有时偏了明道说气外无神神外无气谓清者为神则浊者非神乎后来亦有人与横渠说横渠却云清者可以该浊虚者可以该实却不知形而上者还他是理形而下者还他是器既说是虚便是与实对了既说是清便是与浊对了如左丞相大得右丞相不多问曰无极且得做无形无象说曰虽无形却有理又问无极太极只是一物曰本是一物被他恁地说却似两物䕫孙
  横渠说道止于形器中拣个好底说耳谓清为道则浊之中果非道乎客感客形与无感无形未免有两截之病圣人不如此说如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人杰
  言客感客形与无感无形未免分截作两叚事圣人不如此说只说形而上形而下而已故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盖阴阳虽是器而与道初不相离耳道与器岂各是一物乎㽦
  问太虚不能无气一段曰此难理会若看又走作去里去伪
  问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气不聚则离明不得施而无形离明何谓也曰此说似难晓有作日光说有作目说看来只是气聚则目得而见不聚则不得而见易所谓离为目是也先生因举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合当言其形也有以知明之故其不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是却反说何也盖以形之时此幽之因已在此不形之际其明之故已在此聚者散之因散者聚之故木之○㝢同
  问横渠云太虚即气太虚何所指曰他亦指理但说得不分晓曰太和如何曰亦指气曰他又云由昧者指虚空为性而不本天道如何曰既曰道则不是无释氏便直指空了大要渠当初说出此道理多误可学
  正蒙中地纯阴天浮阳一段说日月五星甚密闳祖○参两篇横渠云天左旋处其中者顺之少迟则反右矣此说好闳祖
  横渠言阴聚之阳必散之一段却见得阴阳之情㽦横渠云阳为阴累则相持为雨而降阳气正升忽遇阴气则相持而下为雨盖阳气轻阴气重故阳气为阴气压坠而下也阴为阳得则飘扬为云而升阴气正升忽遇阳气则助之飞腾而上为云也阴气凝聚阳在内者不得出则奋击而为雷霆阳气伏于阴气之内不得出故爆开而为雷也阳在外者不得入则周旋不舍而为风阴气凝结于内阳气欲入不得故旋绕其外不已而为风至吹散阴气尽乃已也和而散则为霜雪雨露不和而散则为戾气曀霾戾气飞雹之类曀霾黄雾之类皆阴阳邪恶不正之气所以雹水秽浊或青黒色
  问横渠言帝天之命主于民心曰皆此理也民心之所向即天心之所存也人杰○天道篇
  问横渠谓鬼神者往来屈伸之意故天曰神地曰示人曰鬼示字之义如何曰说文示字以有所示为义故视字从示天之气生而不息故曰神地之气显然示人故曰示向尝见三舍时举子易义中有云一而大谓之天二而小谓之地二而小即示字也恐是字说又曰天曰神地曰示者盖其气未尝或息也人鬼则其气有所归矣广○神化篇
  林问神为不测故缓辞不足以尽神化为难知故急辞不足以体化如何是缓辞急辞曰神自是急底物事缓辞如何形容之如阴阳不测之谓神神无方易无体皆是急辞化是渐渐而化若急辞以形容之则不可
  林问象若非气指何为象时若非象指何为时云云答曰且如天地日月若无这气何以撑拄得成这象象无晦明何以别其为昼夜无寒无暑何以别其为冬夏
  天气降而地气不接则为雾地气升而天气不接则为雺见礼运注声者气形相轧而成两气风雷之类两形桴鼔之类气轧形如笙篁之类形轧气如羽扇敲矢之类是皆物感之良能人习之而不察耳至○动物篇
  问横渠说天性在人犹水性之在冰凝释虽异为理一也又言未尝无之谓体体之谓性先生皆以其言为近释氏冰水之喻有还元反本之病云近释氏则可未尝无之谓体体之谓性盖谓性之为体本虚而理未尝不实若与释氏不同曰他意不是如此亦谓死而不亡耳文蔚○诚明篇
  问张子冰水之说何谓近释氏曰水性在冰只是冻凝成个冰有甚造化及其释则这冰复归于水便有迹了与天性在人自不同曰程子器受日光之说便是否曰是除了器日光便不见却无形了
  问横渠谓所不能无感者为性性只是理安能感恐此言只可名心否曰横渠此言虽未亲切然亦有个模样盖感固是心然所以感者亦是此心中有此理方能感理便是性但将此句要来解性便未端的如伊川说仁者天下之正理又曰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将此语来赞咏仁则可要来正解仁则未亲切如义岂不是天下之正理
  问横渠言物所不能无感谓性此语如何曰有此性自是因物有感见于君臣父子日用事物当然处皆感也所谓感而遂通是也此句对了天所不能自己谓命盖此理自无息止时昼夜寒暑无一时停故逝者如斯而程子谓与道为体这道理今古昼夜无须臾息故曰不能己
  问闻见之知非德性之知他便把博物多能作闻见之知若如学者穷理岂不由此至德性之知曰自有不由闻见而知者可学○天心篇
  问横渠耳目知德性知曰便是差了虽在闻见亦同此理不知他资质如此何故如此差某云吕与叔难晓处似横渠好处却多曰他又曾见伊川某云他更在得一二十年须传得伊川之学曰渠集中有与苏季明一书可疑恐曾学佛可学
  贺孙再问前夜所说横渠圣人不教人避凶趋吉亦以正信胜之之语伯谟云此可以破世俗利害之说合理者无不吉悖理者无不凶然其间未免有相反者未有久而不定也先生因云诸葛诚之却道吕不韦春秋好道他措置得事好却道董子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说不是他便说若是利成则义自在其中功成则道自在其中贺孙○大易篇
  问横渠说遇曰他便说命就理说曰此遇乃是命曰然命有二有理有气曰子思天命之谓性是理孟子是带气说曰然可学○干称篇
  横渠言遇命是天命遇是人事但说得亦不甚好不如孟子某又问曰但不知他说命如何可学
  横渠辟释氏轮囬之说然其说聚散屈伸处其弊却是大轮囬盖释氏是个个各自轮囬横渠是一发和了依旧一大轮囬吕与叔集中亦多有此意思㽦
  横渠所谓立得心只是作得主底意思端𫎇○以下理窟篇语录并杂录
  问横渠得尺守尺得寸守寸之说曰不必如此且放宽地步不成读书得一句且守一句须一面居敬持养将去德明
  用之问虚者仁之原曰此如克己复礼为仁又如太极动而生阳子蒙
  问虚者仁之原曰虚只是无欲故虚虚明无欲此仁之所由生也又问此虚字与一大清虚之虚如何曰这虚也只是无欲渠便将这个唤做道体然虚对实而言却不似形而上者
  问横渠有清虚一大之说又要兼清浊虚实曰渠初云清虚一大为伊川诘难乃云清兼浊虚兼实一兼二大兼小渠本要说形而上反成形而下最是于此处不分明如参两云以参为阳两为阴阳有太极阴无太极他要强索精思必得于已而其差如此又问横渠云太虚即气乃是指理为虚似非形而下曰纵指理为虚亦如何夹气作一处问西铭所见又的当何故却于此差曰伊川云譬如以管窥天四旁虽不见而其见处甚分明渠他处见错独于西铭见得好可学
  或问横渠先生清虚一大之说如何曰他是拣那大底说话来该摄那小底却不知道才是恁说便偏了便是形而下者不是形而上者须是兼清浊虚实一万小大来看方见得形而上者行乎其间
  横渠清虚一大却是偏他后来又要兼清浊虚实言然皆是形而下盖有此理则清浊虚实皆在其中可学
  横渠说气清虚一大恰似道有有处有无处须是清浊虚实一万大小皆行乎其间乃是道也其欲大之乃反小之
  陈后之问横渠清虚一大恐入空去否曰也不是入空他都向一边了这道理本平正清也有是理浊也有是理虚也有是理实也有是理皆此理之所为也他说成这一边有那一边无要将这一边去管那一边
  清虚一大形容道体如此道兼虚实言虚只说得一边闳祖
  横渠言清虚一大为道体是于形器中拣出好底来说耳遗书中明道尝辨之
  或者别立一天疑即是横渠可学
  问横渠说虚云亦有个意思只是难说要之只动而无动静而无静说为善横渠又说至虚无应有病
  问中虚信之本中实信之质如何曰只看中虚中实字便见本质之异中虚是无事时虚而无物故曰中虚若有物则不谓之中虚自中虚中发出来皆是实理所以曰中实
  问中虚信之本曰中虚只是自家无私主故发出来无非真实才有些私于中便不虚不信矣
  问心如何能通以道使无限量曰心不是横门硬迸教大得须是去物欲之蔽则清明而无不知穷事物之理则脱然有贯通处横渠曰不以闻见梏其心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所谓通之以道便是脱然有贯通处若只守闻见便自然狭窄了
  问心包诚一叚曰是横渠说话正如心小性大之意可学横渠云以诚包心不若以心包诚是他看得忒重故他有心小性大之说道夫
  因看语录心小性大心不弘于性滞于知思说及上蔡云心有止说遂云心有何穷尽只得此本然之体推而应事接物皆是故于此知性之无所不有知天亦以此因省李先生云尽心者如孟子见齐王问乐则便对云云言货色则便对云云每遇一事便有以处置将去此是尽心旧时不之晓盖此乃尽心之效如此得此本然之心则皆推得去无穷也如见牛未见羊说苟见羊则亦便是此心矣
  横渠云以道体身非以身体道盖是主于义理只知有义理却将身只做物样看待谓如先理会身上利害是非便是以身体道如颜子非礼勿视便只知有礼不知有已耳
  问横渠说以道体身等处曰只是有义理直把自家作无物看伊川亦云除却身只是理悬空只是个义理人杰
  横渠云学者识得仁体后如读书讲明义理皆是培壅且只于仁体上求得一个真实却尽有下功夫处也
  道夫问张子云以心克己即是复性复性便是行仁义窃谓克己便是克去私心却云以心克己莫剰却以心两字否曰克已便是此心克之公但看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非心而何言忠信行笃敬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这不是心是甚么凡此等皆心所为但不必更著心字所以夫子不言心但只说在里教人做如吃饭须是口写字须是手更不用说口吃手写又问复性便是行仁义复是方复得此性如何便说行得曰既复得此性便恁地行才去得不仁不义则所行便是仁义那得一个在不仁不义与仁义之中底物事不是人欲便是天理不是天理便是人欲所以谓欲知舜与跖之分者无他利与善之间也所隔甚不多但圣贤把得这界定尔道夫




  朱子语类卷九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
  邵子之书
  康节学于李挺之请曰愿先生微开其端毋竟其说又恐是李学于穆时说此意极好学者当然须是自理会出来便好
  伊川之学于大体上莹彻于小小节目上犹有踈处康节能尽得事物之变却于大体上有未莹处用之云康节善谈易一作说易极好见得透彻曰然伊川又轻之尝有简与横渠云尧夫说易好听今夜试来听它说看某尝说此便是伊川不及孔子处只观孔子便不如此僩○广同
  或言康节心胸如此快活如此广大如何得似他曰它是甚么样做工夫
  问近日学者有厌拘检乐舒放恶精详喜简便者皆欲慕邵尧夫之为人曰邵子这道理岂易及哉他腹里有这个学能包括宇宙终始古今如何不做得大放得下今人却恃个甚做敢如此因诵其诗云日月星辰高照耀皇王帝伯大铺舒可谓人豪矣大雅
  厚之问康节只推到数曰然某问须亦窥见理曰虽窥见理却不介意了可学
  问康节学到不惑处否曰康节又别是一般圣人知天命以理他只是以术然到得术之精处亦非术之所能尽然其初只是术耳
  邵康节看这人须极会处置事被他神闲气定不动声气须处置得精明他气质本来清明又养得来纯厚又不曾枉用了心他用那心时都在紧要上用被他静极了看得天下之事理精明尝于百原深山中辟书斋独处其中王胜之常乘月访之必见其灯下正襟危坐虽夜深亦如之若不是养得至静之极如何见得道理如此精明只是他做得出来须差异季通常云康节若做定是四公八辟十六侯三十二卿六十四大夫都是加倍法想得是如此想见他看见天下之事才上手来便成四截了其先后缓急莫不有定动中机会事到面前便处置得下矣康节甚喜张子房以为子房善藏其用以老子为得易之体以孟子为得易之用合二者而用之想见善处事问不知真个用时如何曰先时说了须差异须有些机权术数也
  直卿问康节诗尝有庄老之说如何曰便是他有些子这个曰如此莫于道体有异否曰他尝说老子得易之体孟子得易之用体用自分作两截曰他又说经纶如何曰看他只是以术去处得这事恰好无过如张子房相似他所以极口称赞子房也二程谓其粹而不杂以今观之亦不可谓不杂曰他说风花雪月莫是曾点意思否曰也是见得眼前这个好璘录云舜功云尧夫似曾点曰他又有许多骨董曰意其有与自家意思一般之意曰也是它有这些子若不是却浅陋了道夫
  问程子谓康节空中楼阁曰是四通八达方子录云言看得四通八达庄子比康节亦髣髴相似然庄子见较高气较豪他是事事识得了又却蹴踏著以为不足为康节略有规矩然其诗云賔朋莫怪无拘检真乐攻心不奈何不知是何物攻他心
  康节之学近似释氏但却又挨傍消息盈虚者言之问击壤序中以道观道等语是物各付物之意否曰然盖自家都不犯手之意道是指阴阳运行者言之又问如此则性与心身都不相管摄亡者自亡存者自存否曰某固言其与佛学相近者此也又曰康节凡事只到半中央便止如看花切勿看离披是也如此则与张子房之学相近曰固是康节自有两三诗称赞子房曰然则与杨氏为我之意何异先生笑而不言必大
  因论康节之学曰似老子只是自要寻个宽闲快活处人皆害它不得后来张子房亦是如此方众人纷拏扰扰时它自在背处人杰因问击壤集序有以道观性以性观心以心观身以身观物治则治矣犹未离乎害也上四句自说得好却云未离乎害其下云不若以道观道以性观性以心观心以身观身以物观物虽欲相伤其可得乎若然则以家观家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亦从而可知也恐如上四句似合圣人之中道以道观道而下皆付之自然未免有差否曰公且说前四句曰性只是仁义礼智乃是道也心则统乎性身则主乎心此三句可解至于物则身之所资以为用者也曰此非康节之意既不得其意如何议论它人杰因请教先生曰以道观性者道是自然底道理性则有刚柔善恶参差不齐处是道不能以该尽此性也性有仁义礼智之善心却千思万虑出入无时是性不能以该尽此心也心欲如此而身却不能如此是心有不能捡其身处以一身而观物亦有不能尽其情状变态处此则未离乎害之意也且以一事言之若好人之所好恶人之所恶是以物观物之意若以已之好恶律人则是以身观物者也又问如此则康节以道观道等说果为无病否曰谓之无病不可谓之有病亦不可若使孔孟言之必不肯如此说渠自是一様意思如以天下观天下其说出于老子又问如此则以道观性以性观心以心观身三句义理有可通者但以身观物一句为不可通耳曰若论万物皆备于我则以身观物亦何不可之有人杰
  康节本是要出来有为底人然又不肯深犯手做凡事直待可做处方试为之才觉难便拽身退正张子房之流必大
  问尧夫之学似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如何曰以数言可学
  某看康节易了都看别人底不得他说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又都无玄妙只是从来更无人识扬子太玄一玄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亦只是这个他却识只是他以三为数皆无用了他也只是见得一个麄底道理后来便都无人识老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亦剰说了一个道便如太极生阳阳生阴至二生三又更都无道理后来五峯又说一个云云便是太极函三为一意思贺孙
  康节之学似扬子云太元拟易方州部家皆自三数推之元为之首一以生三为三方三生九为九州九生二十七为二十七部九九乘之斯为八十一家首之以八十一所以准六十四卦赞之以七百二十有九所以凖三百八十四爻无非以三数推之康节之数则是加倍之法
  康节其初想只是看得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心只管在那上面转久之理透想得一举眼便成四片其法四之外又有四焉凡物才过到二之半时便烦恼了盖已渐趋于衰也谓如见花方蓓蕾则知其将盛既开则知其将衰其理不过如此谓如今日戌时从此推上去至未有天地之始从此推下去至人消物尽之时盖理在数内数又在理内康节是他见得一个盛衰消长之理故能知之若只说他知得甚事如欧阳叔弼定谥之类此知康节之浅陋者也程先生有一柬说先天图甚有理可试往听他就看观其意甚不把当事然自有易以来只有康节说一个物事如此齐整如扬子云太玄便令星补凑得可笑若不补又却欠四分之一补得来又却多四分之三如潜虚之数用五只似如今算位一般其直一画则五也下横一画则为六横二画则为七盖亦补凑之书也方子
  或问康节数学曰且未须理会数自是有此理有生便有死有盛必有衰且如一朵花含蘂时是将开略放时是正盛烂熳时是衰谢又如看人即其气之盛衰便可以知其生死盖其学本于明理故明道谓其观天地之运化然后颓乎其顺浩然其归若曰渠能知未来事则与世间占覆之术何异其去道远矣其知康节者末矣盖他玩得此理熟了事物到面前便见便不待思量又云康节以四起数叠叠推去自易以后无人做得一物如此整齐包括得尽想他每见一物便成四片了但才到二分以上便怕乾卦方终便知有个姤卦来盖縁他于起处推将来至交接处看得分晓广云先生前日说康节之学与周子程子少异处莫正在此否若是圣人则处干时自有个处干底道理处姤时自有个处姤底道理否曰然广
  问先生说邵尧夫看天下物皆成四片如此则圣人看天下物皆成两片也曰也是如此只是阴阳而已广
  论皇极经世乃一元统十二会十二会统三十运三十运统十二世一世统三十年一年统十二月一月统三十日一日统十二辰是十二与三十迭为用也因云季通以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为日分○植
  尧至今方三千年邵历一万年为一会
  易是卜筮之书皇极经世是推步之书经世以十二辟卦管十二会綳定时节却就中推吉凶消长尧时正是乾卦九五其书与易自不相干只是加一倍推将去○方子
  ⿱问易与经世书同异曰易是卜筮经世是推步是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为十六十六分为三十二又从里面细推去
  叔器问经世书水火土石石只是金否曰它分天地闲物事皆是四如日月星辰水火土石雨风露雷皆是相配又问金生水如石中出水是否曰金是坚凝之物到这里坚实后自拶得水出来又问伯温解经世书如何曰他也只是说将去那里面曲折精微也未必晓得康节当时只说与王某不曾说与伯温模様也知得那伯温不是好人义刚
  因论皇极经世曰尧夫以数推亦是心静知之如董五经之类皆然曰程先生云须是用时知之曰用则推测因举兴化妙应知未来之事曰如此又有术可学
  皇极经世纪年甚有法史家多言秦废太后逐穰侯经世书只言秦夺宣太后权伯恭极取之盖实不曾废方子
  康节渔樵问对无名公序与一两篇书次第将来刊成一集
  天何依曰依乎地地何附曰附乎天天地何所依附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依气所以重复而言不出此意者唯恐人于天地之外别寻去处故也天地无外所谓其形有涯而其气无涯也为其气极紧故能扛得地住不然则坠矣气外须有躯壳甚厚所以固此气也今之地动只是一处动动亦不至远也
  舜弼问天依地地依气曰恐人道下面有物天行急地阁在中可学
  古今历家只是推得个阴阳消长界分尔如何得似康节说得那天依地地附天天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附气底几句向尝以此数语附于通书之后钦夫见之殊不以为然曰恐说得未是某云如此则试别说几句来看广云伊川谓自古言数者至康节方说到理上曰是如此如扬子云亦略见到理上只是不似康节精广
  问康节云雨化物之走风化物之飞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此说是否曰想且是以大小推排匹配去问伊川云露是金之气曰露自是有清肃底气象古语云露结为霜今观之诚然伊川云不然不知何故盖露与霜之气不同露能滋物霜能杀物也又雪霜亦有异霜则杀物雪不能杀物也雨与露亦不同雨气昏露气清气蒸而为露如饭甑盖之其气蒸郁而汗下淋漓气蒸而为雾如饭甑不盖其气散而不收雾与露亦微有异露气肃而雾气昏也
  或问康节云道为太极又云心为太极道指天地万物自然之理而言心指人得是理以为一身之主而言曰固是但太极只是个一而无对者
  康节云一动一静者天地之妙也一动一静之间者天地人之妙也盖天只是动地只是静到得人便兼动静是妙于天地处故曰人者天地之心论人之形虽只是器言其运用处却是道理
  人身是形耳所具道理皆是形而上者盖人者天地之心也康节所谓一动一静之间天地人之至妙者欤人杰
  无极之前阴含阳也有象之后阳分阴也阳占却阴分数文蔚
  性者道之形体心者性之郛郭身者心之区宇物者身之舟车此语虽说得麄毕竟大槩好文蔚
  先生问性如何是道之形体淳曰道是性中之理先生曰道是泛言性是就自家身上说道在事物之间如何见得只就这里验之砥录作反身而求性之所在则道之所在也道是在物之理性是在已之理然物之理都在我此理之中道之骨子便是性刘问性物我皆有恐不可分在已在物否曰道虽无所不在须是就已验之而后见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若不就已验之如何知得是本有天叙有典典是天底自我验之方知得五典五惇天秩有礼礼是天底自我验之方知得五礼有庸淳问心是郛郭便包了性否先生首肯曰是也如横渠心统性情一句乃不易之论孟子说心许多皆未有似此语端的子细看便见其他诸子等书皆无依稀似此淳○㝢同砥同
  正卿问邵子所谓道之形体如何曰诸先生说这道理却不似邵子说得最著实这个道理才说出只是虚空更无形影惟是说性者道之形体却见得实有不须谈空说远只反诸吾身求之是实有这个道理还是无这个道理故尝为之说曰欲知此道之实有者当求之吾性分之内邵子忽地于击壤集序自说出几句最说得好贺孙孙
  或问性者道之形体如何曰天之付与其理本不可见其緫要却在此盖人得之于天理元无欠阙只是其理却无形象不于性上体认如何知得程子曰其体谓之道其用谓之神而其理属之人则谓之性其体属之人则谓之心其用属之人则谓之情祖道道
  问性何以谓道之形体曰若只恁说道则𣺌茫无据如父子之仁君臣之义自是有个模样所以为形体也
  性者道之形体此语甚好道只是悬空说统而言之谓道
  性者道之形体今人只泛泛说得道不曾见得性椿性者道之形体性自是体道是行出见于用处
  才卿问性者道之形体曰道是发用处见于行者方谓之道性是那道骨子性是体道是用如云率性之谓道亦此意
  性者道之形体心者性之郛郭康节这数句极好盖道即理也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是也然非性何以见理之所在故曰性者道之形体仁义礼智性也理也而具此性者心也故曰心者性之郛郭
  器之问中庸首三句先生因举性者道之形体之语器之云若说道者性之形体却分晓曰恁地看倒了盖道者事物常行之路皆出于性则性是道之原本木之曰莫是性者道之体道者性之用否曰模样是如此木之
  方賔王以书问云心者性之郛郭当是言存主统摄处可学谓郛郭是包括心具此理如郛郭中之有人曰方说句慢问以穷理为用心于外是谁说曰是江西说又问发见说话未是如此则全赖此些时节如何倚靠曰湖南皆如此说曰孟子告齐王乃是欲因而成就之若只执此便不是曰然又问榖种之必生如人之必仁如此却是以生譬仁榖种之生乃生之理乃得此生理以为仁曰必当为有又解南轩发是心体无时而不发云及其既发则当事而存而为之宰者也某谓心岂待发而为之宰曰此一叚强解南轩说多差可学
  或问康节云能物物则吾为物中之人伊川曰不必如此说人自是人物自是物伊川说得终是平先生曰自家但做个好人不怕物不做物
  或诵康节诗云若论先天一事无后天方要著工夫先生问如何是一事无曰出于自然不用安排先生默然广云一事无处是太极先生曰尝谓太极是个藏头底物事重重推将去更无尽期有时看得来头痛广云先生所谓迎之而不见其首随之而不见其后是也广
  邵子天地定位否泰反类一诗正是发明先天方图之义先天图传自希夷希夷又自有所传盖方士技术用以修炼参同契所言是也方子
  何巨源以书问邵子诗须探月窟方知物未蹑天根岂识人又先生赞邵子手探月窟足蹑天根莫只是阴阳否先生答之云先天图自复至乾阳也自姤至坤阴也阳主人阴主物手探足蹑亦无甚意义但姤在上复在下上故言手探下故言足蹑广
  问康节云天根月窟闲来往三十六宫都是春盖云天理流行而已常周旋乎其间天根月窟是个緫会处如大明终始时乘六龙之意否曰是广
  三十六宫都是春易中二十八卦翻䨱成五十六卦唯有乾坤坎离大过頥小过中孚八卦反复只是本卦以二十八卦凑此八卦故言三十六也
  康节诗尽好看道夫问旧无垢引心赞云廓然心境大无伦尽此规模有几人我性即天天即性莫于微处起经纶不知如何曰是殆非康节之诗也林少颕云朱内翰作次第是子发也问何以辨曰若是真实见得必不恁地张皇道夫曰旧看此意似与性为万物之一原而心不可以为限量同曰固是但只是摸空说无著实处如康节云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从心上起经纶多少平易实见得者自别又问一中分造化曰本是一个而消息盈虚便生阴阳事事物物皆恁地有消便有息有盈便有虚有个面便有个背曰这便是自然非人力之所能为者曰这便是生两仪之理道夫○贺孙录云廓然心境大无伦此四句诗正如贫子说金学佛者之论也
  康节煞有好说话近思录不曾取入近看文鉴编康节诗不知怎生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上起经纶底诗却不编入义刚
  康节以品题风月自负然寔强似皇极经世书方○季通语康节之学其骨髓在皇极经世其花草便是诗直卿云其诗多说闲静乐底意思太煞把做事了曰这个未说圣人只颜子之乐亦不恁地看他诗篇篇只管说乐次第乐得来厌了圣人得底如吃饭相似只饱而已他却如吃酒又曰他都是有个自私自利底意思所以明道有要之不可以治天下国家之说道夫
  邵尧夫诗雪月风花未品题此言事物皆有造化可学邵尧夫六十岁作首尾吟百三十馀篇至六七年间终渠诗玩侮一世只是一个四时行焉百物生焉之意
  先生诵康节诗曰施为欲似千钧弩磨砺当如百炼金或问千钧弩如何曰只是不妄发如子房之在汉谩说一句当时承当者便须百碎道夫
  康节诗云幽暗岩崖生鬼魅清平郊野见鸾凰圣人道其常也只是就那光明处理会说与人那幽暗处知得有多少怪异
  康节曰思虑未起鬼神莫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谁此闲有术者人来问事心下默念则他说相应有人故意思别事不念及此则其说便不应问姓几画口中默数则他说便著不数者说不著义刚
  因论学者轻俊者不美朴厚者好因说章惇邢恕当时要学数于康节康节见得他破不肯与之明道亦识得邢语录中可见凡先生长者惜才不肯大段说破万一其有回意扬因问当时邵传与章邢使其知前程事时须不至如此之甚曰不可如此说后又问云使章邢先知之他更是放手做是虎而翼者也又因说康节当时只是穷得天地盈虚消息之理因以明得此数要之天地之理却自是当知数亦何必知之伊川谓雷自起处起何必推知其所起处惟有孟子见得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但有今日都不须问前面事但自尽明日死也不可知更二三十年在世也不可知只自修何必预知之
  康节谓章子厚曰以君之才于吾之学顷刻可尽但须相从放下一二十年使尘虑销散胸中豁无一事乃可相授
  康节数学源流于陈希夷康节天资极高其学只是术数学后人有聪明能算亦可以推建阳旧有一村僧宗元一日走上径山住得七八十日悟禅而归其人聪敏能算法看经世书皆略略领会得















  朱子语类卷一百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一
  程子门人
  摠论
  问程门谁真得其传曰也不尽见得如刘质夫朱公掞张思叔軰又不见他文字看程门诸公力量见识比之康节横渠皆赶不上义刚
  程子门下诸公便不及所以和靖云见伊川不曾许一人或问伊川称谢显道王佐才有诸和靖云见伊川说谢显道好只是不闻王佐才之语刘子澄编续近思录取程门诸公之说某看来其间好处固多但终不及程子难于附入璘○必大录云程门诸先生亲从二程子何故看他不透子澄编近思续录某劝他不必作盖接续二程意思不得
  伊川之门谢上蔡自禅门来其说亦有差张思叔最后进然深惜其早世使天予之年殆不可量其他门人多出仕宦四方研磨亦少杨龟山最老其所得亦深
  谓思叔持守不及和靖乃伊川语非特为品藻二人盖有深意和靖举以语人亦非自是乃欲人识得先生意耳若以其自是之嫌而不言则大不是将无处不窒碍矣
  吕与叔文集煞有好处他文字极是实说得好处如千兵万马饱满伉壮上蔡虽有过当处亦自是说得透龟山文字却怯弱似是合下会得易某尝说看文字须似法家深刻方穷䆒得尽某直是𢬵得下工闳祖
  上蔡多说过了龟山巧又别是一般巧得又不好范谏议说得不巧然亦好和静又忒不巧然意思好
  问尹和靖立朝议论曰和靖不观他书只是持守得好它语录中说涵养持守处分外亲切有些朝廷文字多是吕稽中軰代作问龟山立朝却有许多议论曰龟山杂博是读多少文字德明
  看道理不可不子细程门高弟如谢上蔡游定夫杨龟山軰下稍皆入禅学去必是程先生当初说得高了他们只晫见一截少下面著实工夫故流弊至此义刚
  游杨谢三君子初皆学禅后来馀习犹在故学之者多流于禅游先生大是禅学德明
  一日论伊川门人云多流入释氏文蔚曰只是游定夫如此恐龟山軰不如此曰只论语序便可见文蔚
  龟山少年未见伊川时先去看庄列等文字后来虽见伊川然而此念熟了不觉时发出来游定夫尤甚罗仲素时复亦有此意
  问程门诸公亲见二先生往往多差互如游定夫之说多入于释氏龟山亦有分数曰定夫极不济事以某观之二先生衣钵似无传之者又问上蔡议论莫太过曰上蔡好于事上理会理却有过处又问和靖专于主敬集义处少曰和靖主敬把得定亦多近傍理龟山说话颇浅狭范淳夫虽平正而亦浅又问尝见震泽记善录彼亲见伊川何故如此之差曰彼只见伊川面耳曰中无倚著之语莫亦有所自来曰却是伊川语可学
  游杨谢诸公当时已与其师不相似却似别立一家谢氏发明得较精彩然多不稳贴和靖语却实然意短不似谢氏发越龟山语录与自作文又不相似其文大故照管不到前面说如此后面又都反了缘他只依傍语句去皆是不透龟山年高与叔年四十七他文字大纲立得脚来健多有处说得好又切若有寿必煞进游定夫学无人传无语录他晚年嗜佛在江湖居多有尼出入其门他眼前分晓信得及底尽践履得到其变化出入处看不出便从释去亦是不透和靖在虎丘每旦起顶礼佛郑曰亦念金刚经他因赵相入侍讲筵那时都说不出都柰何不得人责他事业答曰每日只讲两行书如何做得致君泽民事业高宗问程某道孟子如何答曰程某不敢疑孟子如此则是孟子亦有可疑处只不敢疑尔此处更当下两语却住了他也因患难后心神耗了龟山那时亦不应出侯师圣太麄踈李先生甚轻之来延平看亲罗仲素往见之坐少时不得只管要行此亦可见其麄踈处张思叔敏似和靖伊川称其朴茂然亦狭无展拓气象收得他杂文五六篇其诗都似禅缘他初是行者出身郭冲晦有易文字说易卦都从变上推问一二卦推得岂可都要如此近多有文字出无可观周恭叔谢用休赵彦道鲍若雨那时温州多有人然都无立作王信伯乖郑问它说中无倚著又不取龟山不偏说何也曰他谓中无偏倚故不取不偏说郑曰胡文定只上蔡处讲得些子来议论全似上蔡如获麟以天自处等曾渐又胡文定处讲得些子曰文定爱将圣人道理张大说都是勉强如此不是自然流出曾渐多是禅
  学者气质上病最难救如程门谢氏便如师也过游与杨便如商也不及皆是气质上病向见无为一医者善用鍼尝云是病可以鍼而愈惟胎病为难治必大
  蔡云不知伊川门人如此其众何故后来更无一人见得亲切或云游杨亦不久亲炙曰也是诸人无头无尾不曾尽心存上面也各家去奔走仕宦所以不能理会得透如邵康节从头到尾极终身之力而后得之虽其不能无偏然就他这道理所谓成而安矣如茂叔先生资禀便较高他也去仕宦只他这所学自是从合下直到后来所以有成某看来这道理若不是𢬵生尽死去理会终不觧得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须是吃些苦极方得蔡云上蔡也杂佛老曰只他见识又高蔡云上蔡老氏之学多龟山佛氏之说多游氏只杂佛吕与叔高于诸公曰然这大叚有筋骨惜其早死若不早死也须理会得到蔡又因说律管云伊川何不理会想亦不及理会还无人相共理会然康节所理会伊川亦不理会曰便是伊川不肯理会这般所在贺孙
  程门诸子在当时亲见二程至于释氏却多看不破是不可晓观中庸说中可见如龟山云吾儒与释氏其差只在杪忽之间某谓何止杪忽直是从源头便不同伯丰问崇正辨如何曰崇正辨亦好伯丰曰今禅学家亦谓所辨者皆其门中自不以为然曰不成吾儒守三纲五常若有人道不是亦可谓吾儒自不以为然否又问此书只论其迹曰论其迹亦好伊川曰不若只于迹上断毕竟其迹是从那里出来胡明仲做此书说得明白若五峯说话中辨释氏处却糊涂辟他不倒皇王大纪中亦有数叚亦不分晓
  上蔡之学初见其无碍甚喜之后细观之终不离禅底见觧如洒扫应对处此只是小子之始学程先生因发明虽始学然其终之大者亦不离乎此上蔡于此类处便说得大了道理自是有小有大有初有终若如此说时便是不安于其小者初者必知其中有所谓大者方安为之如曾子三省处皆只是实道理上蔡于小处说得亦大了记二先生语云才得后便放开不然只是守此语记亦未备得了自然开如何由人放开此便是他病处诸家语录自然要就所录之人看上蔡大率张皇不妥帖更如游杨觧书之类多使圣人语来反正如觧不亦乐乎便云学之不讲为忧有朋友讲习岂不乐乎之类亦不自在大率诸公虽亲见伊川皆不得其师之说
  程门弟子亲炙伊川亦自多错盖合下见得不尽或后来放倒盖此理无形体故易差有百般渗漏去伪
  程门诸高弟觉得不快于师说只为他自说得去文蔚古之圣贤未尝说无形影话近世方有此等议论盖见异端好说玄说妙思有以胜之故亦去玄妙上寻不知此正是他病处如孟子说反身而诚本是平实伊川亦说得分明到后来人说时便如空中打个筋斗然方其记录伊川语元不错及自说出来便如此必是闻伊川说时实不得其意耳必大
  问郭冲晦何如人曰西北人气质重厚淳固但见识不及如兼山易中庸义多不可晓不知伊川晚年接人是如何问游杨诸公早见程子后来语孟中庸说先生犹或以为踈略何也曰游杨诸公皆才高又博洽略去二程处参较所疑及病败处各能自去求虽其说有踈略处然皆通明不似兼山軰立论可骇也德明
  周恭叔学问自是靠不得
  朱公掞文字有幅尺是见得明也
  南轩云朱公掞奏状说伊川不著先生云不知如何方是说著大意只要说得实便好如伊川说物便到四凶上及吕与叔中庸皆说实话也
  李朴先之大㮣是能尊尚道学但恐其气刚亦未能逊志于学问道夫
  学者宜先看遗书次看和靖文字后乃看上蔡文字以发光彩且已可不迷其说也方附季通语
  吕与叔
  吕与叔惜乎寿不永如天假之年必所见又别程子称其深潜缜密可见他资质好又能涵养某若只如吕年亦不见得到此田地矣五福说寿为先者此也友仁
  有为吕与叔挽诗云曲礼三千目躬行四十年吕与叔中庸义典实好看又有春秋周易觧
  吕与叔云圣人以中者不易之理故以之为教如此则是以中为一好事用以立教非自然之理也先生曰此是横渠有此说所以横渠没门人以明诚中子谥之与叔为作谥议盖支离也西北人劲直才见些理便如此行去又说出时其他又无人晓只据他一面说去无朋友议论所以未精也
  吕与叔本是个刚底气质涵养得到所以如此故圣人以刚之德为君子柔为小人若有其刚矣须徐去那刚之病全其与刚之德相次可以为学苦不刚终是不能成有为而言○卓
  看吕与叔论选举状立士规以养德厉行更学制以量才进艺定贡法以取贤敛才立试法以试用养才立辟法以兴能备用立举法以覆实得人立考法以责任考功先生曰其论甚高使其不死必有可用
  吕与叔后来亦看佛书朋友以书责之吕云某只是要看他道理如何其文集上杂记亦多不纯想后来见二程了却好
  吕与叔集中有与张天骥书是天骥得一书与他云我心广大如天地视其形体之身但如蝼蚁此也不足辨但偶然是有此书张天骥便是东坡与他做放鹤亭记者即云龙处士徐州人心广大后方能体万物盖心广大则包得那万物过故能体此体犹体群臣之体义刚
  吕与叔论颜子等处极好龟山云云未是可学
  吕与叔有一段说轮回可学
  谢显道
  上蔡高迈卓绝言论宏肆善开发人若海
  上蔡语虽不能无过然都是确实做工夫来道夫问人之病痛不一各随所偏处去上蔡才高所以病痛尽在矜字曰此说是人杰
  谢氏谓去得矜字后来矜依旧在说道理爱扬扬地或问谢上蔡以觉言仁是如何曰觉者是要觉得个道理须是分毫不差方能全得此心之德这便是仁苦但知得个痛痒则凡人皆觉得岂尽是仁者耶医者以顽痹为不仁以其不觉故谓之不仁不觉固是不仁然便谓觉是仁则不可时举
  问上蔡说仁本起于程先生引医家之说而误曰伊川有一叚说不认义理最好只以觉为仁苦不认义理只守得一个空心觉何事可学
  上蔡以知觉言仁只知觉得那应事接物底如何便唤做仁须是知觉那理方是且如一件事是合做与不合做觉得这个方是仁唤著便应抉著便痛这是心之流注在血气上底觉得那理之是非这方是流注在理上底唤著不应抉著不痛这个是死人固是不仁唤得应抉著痛只这便是仁则谁个不会如此须是分作三截看那不闻痛痒底是不仁只觉得痛痒不觉得理底虽会于那一等也不便是仁须是觉这理方是
  问谢氏以觉训仁谓仁为活物要于日用中觉得活物便见仁体而先生不取其说何也曰若是识得仁体则所谓觉所谓活物皆可通也但他说得自有病痛毕竟如何是觉又如何是活物又却别将此个意思去觉那个活物方寸纷扰何以为仁如说克己复礼已在何处克又如何岂可以活物觉之而已也
  问上蔡以觉训仁莫与佛氏说异若张子韶之说则与上蔡不同曰子韶本无定论只是迅笔便说不必辨其是非某云佛氏说觉却只是说识痛痒曰上蔡亦然又问上蔡说觉乃是觉其理曰佛氏亦云觉理此一叚说未尽客至起○可学
  上蔡云释氏所谓性犹吾儒所谓心释氏所谓心犹吾儒所谓意此说好闳祖
  问上蔡说佛氏目视耳听一叚比其它说佛处此最当曰固是但不知渠说本体是何性若不指理却错了可学
  因论上蔡语录中数处如云见此消息不下工夫之类乃是谓佛儒本同而所以不同但是下截耳龟山亦如此某谓明道云以吾观于佛疑于无异然而不同曰上蔡有观复堂记云庄列之徒云云言如此则是圣人与庄列同只是言有多寡耳观它说复又却与伊川异似以静处为复湖州刻伊川易传后有谢䟦云非全书伊川尝约门人相聚共改未及而没使当初若经他改岂不错了龟山又有一书亦改删伊川易遗书中谢记有一叚下注云郑毂亲见毂尝云曾见上蔡每说话必覆巾掀髯攘臂方录云郑毂言上蔡平日说话到掀举处必反袖以见精采某曰若他与朱子发说论语大抵是如此曰以此语学者不知使之从何入头可学
  上蔡观复斋记中说道理皆是禅学底意思义刚问上蔡学佛欲免轮回一叚曰荅辞似不甚切可学上蔡语录论佛处乃江民表语民表为谏官甚有可观只是学佛当初是人写江语与谢语共一册遂误传作谢语唯室先生陈齐之有辨辨此甚明
  国秀问上蔡说横渠以礼教人其门人下梢头低只溺于刑名度数之间行得来困无所见处如何曰观上蔡说得又自偏了这都看不得礼之大体所以都易得偏如上蔡说横渠之非以为欲得正容谨节这自是好如何废这个得如专去理会刑名度数固不得又全废了这个也不得如上蔡说便非曾子笾豆则有司存本末并见之意后世如有作者必不专泥于刑名度数亦只整顿其大体如孟子在战国时已自见得许多琐碎不可行故说䘮服经界诸处只是理会大体此便是后来要行古礼之法贺孙
  问上蔡云阴阳交而有神形气离而有鬼知此者为智事此者为仁上两句只是说伸而为神归而为鬼底意思曰是如此问事此者为仁只是说能事鬼神者必极其诚敬以感格之所以为仁否曰然问谢又云可者使人格之不使人致死之可者是可以祭祀底否曰然问礼谓致生为不知此谓致生为知曰那只是说明器如三日斋七日戒直是将做个生底去祭他方得问谢又云致死之故其鬼不神曰你心不向他便无了问且如淫祠自有灵应如何便会无曰昔一僧要破地狱人教他念破地狱咒遍无讨这咒处一僧与云遍观法界性四句便是或云只是一切惟心造曰然又问斋戒只是要团聚自家精神然自家精神即祖考精神不知天地山川鬼神亦只以其来处一般否曰是如此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封内山川是他是主如古人祭墓亦只以墓人为尸胡泳
  鬼神上蔡说得好只觉得阴阳交而有神之说与后神字有些不同只是他大纲说得极好如曰可者使人格之不使人致死之可者是合当祭如祖宗父母只须著尽诚感格之不要人便做死人看待他不可者使人远之不使人致生之不可者是不当祭如闲神野鬼圣人便要人远之不要人做生人看待他可者格之须要得他来不可者远之我不管他便都无了精气为物游魂为变天地阴阳之气交合便成人物到得魂气归于天体魄降于地是为鬼便是变了说魂则魄可见贺孙
  叔器问上蔡说鬼神云道有便有道无便无初看此二句与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一般而先生前夜言上蔡之语未稳如何曰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便是合有底我若诚则有之不诚则无之道有便有道无便无便是合有底当有合无底当无上蔡而今都说得麄了合当道合有底从而有之则有合无底自是无了便从而无之今却只说道有便有道无便无则不可义刚
  上蔡言鬼神我要有便有以天地祖考之类要无便无以非其鬼而祭之者尔气一正而行则彼气皆散矣
  上蔡曾有手简云大事未办李先生谓不必如此死而后已何时是办
  上蔡曰人不可无根便是难所谓根者只管看便是根不是外靣别讨个根来
  上蔡说先有知识以敬涵养似先立一物了
  上蔡云诚是实理不是专说是理后人便只于理上说不于心上说未是可学
  上蔡言无穷者要当会之以神是说得过当只是于训诂处寻绎践履去自然下学上达贺孙
  上蔡云见于作用者心也谓知而动者便是先生云本体是性动者情兼体动静者心性静情动方○以下数条方问上蔡语录
  养心不如悦心先生云不如字恐有之浅近字恐伊川未必尔此录已传两手可疑悦心说更举出处看理义是本有自能悦心在人如行慊于心
  心之穷物有尽而天者无尽先生云得其本则用之无穷不须先欲穷知其无穷也
  放开只守追记语中说得颇别似谓放开是自然豁开乃得之效未得则只是守此录中语不安
  敬则与事为一先生云此与明道伊川说别今胡文定一派要身亲格者是宗此意
  说何思何虑处伊川本不许上蔡却自担当取也读语录及易传可见○这同上
  上蔡家始初极有好玩后来为克己学尽舍之后来有一好砚亦把与人
  曾恬天隐尝问上蔡云云上蔡曰用得底便是以其说絮故答以是又尝问恭敬字同异曰异如何异曰恭平声敬仄声上蔡英发故胡文定喜之想见与游杨说话时闷也
  如今人说道爱从高妙处说便说入禅去自谢显道以来已然向时有一陈司业名可中专一好如此说如说如何是伊尹乐尧舜之道他便去下面下一语云江上一犂春雨如此等类煞有亦煞有人从它只是不靠实自是说他一般话
  杨中立
  龟山天资高朴实简易然所见一定更不须穷䆒某尝谓这般人皆是天资出人非假学力如龟山极是简易衣服也只据见定终日坐在门限上人犯之亦不较其简率皆如此道夫○干尝闻先生云坐在门外石坐子上今云门限记之误也○方录云龟山有时坐门限上李先生云某即断不敢
  龟山觧文字著述无纲要
  龟山文字议论如手捉一物正紧忽坠地此由其气弱龟山诗文说道理之类才说得有意思便无收杀杨曰是道理不透否曰虽然亦是气质弱然公平无病五峯说得却紧然却有病程先生少年文字便好如养鱼记颜子论之类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龟山言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天命之善本是无人欲不必如此立说知言云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同行而异情自是它全错看了德明
  龟山与范济美言学者须当以求仁为要求仁则刚毅木讷近仁一言为要先生曰今之学者亦不消专以求仁为念相将只去看说仁处他处尽遗了须要将一部论语粗粗细细一齐理会去自然有贯通处却会得仁方好又今人说曾子只是以鲁得之盖曾子是资质省力易学设使如今人之鲁也不济事范济美博学高才俊甚故龟山只引刚毅木讷告之非定理也
  问龟山言道非礼则荡而无止礼非道则梏于器数仪章之末则道乃是一虚无恍惚无所准则之物何故如此说道字曰不可晓此类甚多因问如此说则似禅矣曰固是其徒如萧子庄李西山陈默堂皆说禅龟山没西山尝有佛经䟽追荐之唯罗先生却是著实子细去理会某旧见李先生时说得无限道理也曾去学禅李先生云汝恁地悬空理会得许多而靣前事却又理会不得道亦无玄妙只在日用间著实做工夫处理会便自见得后来方晓得它说故今日不至无理会耳
  龟山弹蔡京亦是只不迅速择之曰龟山晚出一节亦不是曰也不于晩出事若出来做得事也无妨他性慢看道理也如此平常处看得好紧要处却放缓了做事都涣散无伦理将乐人性急麤率龟山却恁宽平此是间气然其麤率处依旧有土风在义刚
  或问龟山晚年出处不可晓其召也以蔡京然在朝亦无大建明曰以今观之则可以追咎当时无大建明若自家处之不知当时所以当建明者何事或云不过择将相为急曰也只好说择将相固是急然不知当时有甚人可做当时将只说种师道相只说李伯纪然固皆尝用之矣又况自家言之彼亦未便见听据当时事势亦无可为者不知有大圣贤之才如何尔
  问龟山晚年出得是否曰出如何不是只看出得如何当初若能有所建明而出则胜于不出曰渠用蔡攸荐蔡老令攸荐之亦未是曰亦不妨当时事急且要速得一好人出来救之只是出得来不济事耳观渠为谏官将去犹惓惓于一对已而不得对及观其所言第一正心诚意意欲上推诚待宰执第二理会东南纲运当时宰执皆庸缪之流待亦不可不行亦不可不告以穷理而告以正心诚意贼在城外道途正梗纵有东南纲运安能达所谓虽有粟安得而食诸当危急之时人所属望而著数乃如此所以使世上一等人笑儒者以为不足用正坐此耳可学
  草堂先生及识元城龟山龟山之出时已七十岁却是从蔡攸荐出他那时觉得这边扶持不得事势也极故要附此边人所以荐龟山初缘蔡攸与蔡子应说令其荐举人才答云太师用人甚广又要讨甚么人曰縁都是势利之徒恐缓急不可用有山林之人可见告他说某只知乡人鼔山下张觷字柔直其人甚好蔡攸曰家间子侄未有人教可屈他来否此人即以告张张即从之及教其子弟俨然正师弟子之分异于前人得一日忽开谕其子弟以奔走之事其子弟骇愕即告之曰若有贼来先及汝等汝等能走乎子弟益惊骇谓先生失心以告老蔡老蔡因悟曰不然他说得是盖京父子此时要唤许多好人出已知事变必至即请张公叩之张言天下事势至此已不可救只得且收举几个贤人出以为缓急倚仗耳即令张公荐人张公于是荐许多人龟山在一人之数今龟山墓志云会有告大臣以天下将变宜急举贤以存国于是公出正谓此张后为某州县丞到任即知金人入冦必有自海道至者于是买木为造船之备逾时果然金自海入冦科州县造舟仓卒扰扰油灰木材莫不踊贵独张公素备不劳而办以此见知于帅宪知南剑会叶铁入冦民大恐他即告谕安存之率城中诸富家令出钱木沽酒买肉为蒸糊之类遂分民兵作三替逐替燕犒酒食授以兵器先一替出城与贼接战即犒第二替出先替未倦而后替即得助之民大喜遂射杀贼首富民中有识叶铁者即厚劳之勿令执兵只令执长枪上悬白旗令见叶铁即以白旗指向之众上了弩即其所指而发遂中之后都统任某欲争功亦让与之其馀诸盗却得都统之力放贼之叔父以成反间贺孙○儒用录别出
  问龟山出处之详曰蔡京晚岁渐觉事势狼狈亦有隐忧其从子应之文蔚录云君谟之孙与他叙谱自兴化来因访问近日有甚人才应之愕然曰今天下人才尽在太师陶铸中某何人敢当此问京曰不然觉得目前尽是面谀脱取官职去底人恐山林间有人才欲得知应之曰太师之问及此则某不敢不对福州有张觷字柔直者抱负不苟觷平日与应之相好时适赴吏部应之因举其人以告遂賔致之为塾客然亦未暇与之相接柔直以师道自尊待诸生严厉异于他客诸生已不能堪一日呼之来前曰汝曹曾学走乎诸生曰某寻常闻先生长者之教但令缓行柔直曰天下被汝翁作坏了早晚贼发火起首先到汝家若学得走缓急可以逃死诸子大惊走告其父曰先生忽心恙云云京闻之矍然曰此非汝所知也即入书院与柔直倾倒因访䇿焉柔直曰今日救时己是迟了只有收拾人才是第一义京因叩其所知遂以龟山为对龟山自是始有召命今龟山墓志中有是时天下多故或说当世贵人以为事至此必败宜引耆德老成置诸左右开道上意云者盖为是也柔直后守南剑设方略以拒范汝为全活一城甚得百姓心其去行在所也买冠梳杂碎之物不可胜数从者莫测其所以后过南剑老稚迎拜者相属于道柔直一一拊劳之且以所置物分遗至今庙食郡中陈德本云柔直与李丞相极厚善其卒也丞相以诗哭之云中原未恢复天乃䘮斯人儒用按乡先生罗秘丞日录柔直尝知鼎州秘丞罢舒州士曹避地于乡之石牛寨与之素昧平生时方道梗柔直在湖南乃宛转寄诗存问云曾闻避世门金马何事投身寨石牛千里重湖方鼎沸可能同上岳阳楼则其汲汲人物之意亦可见矣是诗夷坚志亦载但以为袁司諌作非也又按玉溪文集云柔直尝知赣州招降盗贼云
  蔡京在政府问人材于其族子蔡子应端明之孙以张柔直对张时在部注拟京令子应招之授以门馆张至以师礼自尊京之子弟怪之一日张教京家子弟习走其子弟云从来先生教某们慢行今令习走何也张云乃公作相久败坏天下相次盗起先杀汝家人惟善走者可脱何得不习家人以为心风白京京愀然曰此人非病风召与语问所以扶救今日之道及人材可用者张公遂言龟山杨公诸人姓名自是京父子始知有杨先生德明
  问龟山当时何意出来曰龟山做人也苟且是时未免禄仕故胡乱就之苟可以少行其道龟山之志也然来得已不是及至又无可为者只是说得那没紧要底事当此之时苟有大力量咄嗟间真能转移天下之事来得也不枉既不能然又只是随众鹘突及钦宗即位为谏议大夫因争配享事为孙仲益所攻孙言杨某曩常与蔡京诸子游今众议攻京而杨某曰慎毋攻居安云云龟山遂罢又曰蔡京当国时其所收拾招引非止一种诸般名色皆有及渊圣即位在朝诸人尽攻蔡京且未暇顾国家利害朝廷若索性贬蔡京过岭也得一事了今日去几官分司西京明日去几官又移某州后日又移某州至潭州而京病死自此一年间只理会得个蔡京这后面光景迫促了金人之来已不可遏矣京有四子攸条鞗翛鞗尚主绦曾以书谏其父徽宗怒令京行遣一家弄得不成模样更不堪说攸翛后被斩是时王黼童贯梁师成辈皆斩此数人尝欲废立钦宗平日不乎之故也及高宗初立时犹未知辨别元祐熙丰之党故用汪黄不成人才汪黄又小人中之最下最无能者及赵丞相居位方稍能辨别亦缘孟后居中力与高宗说得透了高宗又喜看苏黄辈文字故一旦觉悟而自恶之而君子小人之党始明
  龟山裂裳褁足自是事之变在家亦无可为虽用治蛊之说然文定云若从其言亦救得一半先生云若用其言则议论正议论正则小人不得用然龟山亦言天下事当时排正论者耿南仲冯澥二人之力为多二人竟败国南仲上言或者以王氏学不可用陛下观祖宗时道德文学人才兵力财用能如熙丰时乎陛下安可轻信一人之言以变之批答云顷以言者如何如何今闻师傅之臣言之如此若不尔几误也前日指挥更不施行
  闻龟山晚岁一出为士子诟骂果有之否曰他当时一出追夺荆公王爵罢配享夫子且欲毁劈三经板士子不乐遂相与聚问三经有何不可辄欲毁之当时龟山亦谨避之问或者疑龟山此出为无补于事徒尔纷纷或以为大贤出处不可以此议如何曰龟山此行固是有病但只后人又何曾梦到他地位在惟胡文定以柳下惠援而止之而止比之极好道夫
  龟山之出人多议之惟胡文定之言曰当时若能听用决须救得一半此语最公盖龟山当此时虽负重名亦无杀活手段若谓其怀蔡氏汲引之恩力庇其子至有谨勿击居安之语则诬矣幸而此言出于孙觌人自不信儒用
  坐客问龟山立朝事曰胡文定论得好朝廷若委吴元忠辈推行其说决须救得一半不至如后来狼狈然当时国势已如此金初退后便须急急理会如救焚拯溺诸公今日论蔡京明日论王黼当时奸党各已行遣了只管理会不休担阁了日子如吴元忠李伯纪向来亦是蔡京引用免不得略遮庇只管吃人议论龟山亦被孙觌辈窘扰德明
  问龟山云消息盈虚天且不能暴为之去小人亦不可骤如何曰只看时如何不可执天亦有迅雷风烈之时德明
  伯夷微似老子胡文定作龟山墓志主张龟山似柳下惠看来是如此
  孙觌见龟山撰曾内翰行状曰杨中立却会做文字先生曰龟山曽理会文字来
  李先生尝云人见龟山似不管事然甚晓事也李先生言龟山对刘器之言为贫文定代云干木云云不若龟山之逊避也汪书延李初至见便问之未竟李疾作○方
  龟山张皇佛氏之势说横渠不能屈之为城下之盟亦如李邺张皇金人也龟山尝称李奉使还云金人上马如龙步行如虎度水如獭登城如猿时人目为四如给事○方
  问横浦语录载张子韶戒杀不食蟹高抑崇相对故食之龟山云子韶不杀抑崇故杀不可抑崇退龟山问子韶周公何如人对曰仁人曰周公驱猛兽兼夷狄灭国者五十何尝不杀亦去不仁以行其仁耳先生曰此特见其非不杀耳犹有未尽须知上古圣人制为网罟佃渔食禽兽之肉但君子远庖厨不暴殄天物须如此说方切事情德明
  龟山铭志不载高丽事他引欧公作梅圣俞墓志不载布文诗事辨得甚好孰能识车中之状意欲施之事见韩诗外传道夫
  龟山墓志首尾却是一篇文字后来不曽用○方
  游定夫
  游定夫德性甚好升卿
  游定夫徽庙初为察院忽申本台乞外如所请志完骇之定夫云公何见之晚如公亦岂能久此
  侯希圣
  胡氏记侯师圣语曰仁如一元之气化育流行无一息间断此说好闳祖
  李先生云侯希圣尝过延平观其饮啖麤踈人也
  尹彦明
  和靖在程门直是十分钝底被他只就一个敬字做工夫终被他做得成
  和靖守得紧但不活盖卿
  和靖持守有馀而格物未至故所见不精明无活法升卿和靖才短说不出只紧守伊川之说去伪
  和靖谛当又云就诸先生立言观之和靖持守得不失然才短推阐不去遇面生者说得颇艰
  和靖守得谨见得不甚透如俗语说他只是抱得一个不哭底孩儿义刚
  问和靖言先生教人只是专令用敬以直内一叚未尽曰和靖才力短伊川就上成就它它亦据其所闻而守之便以为是可学
  自其上者言之有明未尽处自其下者言之有明得一半便谓只是如此尹氏亦只是明得一半便谓二程之教止此孔孟之道亦只是如此惟是中人之性常常著力照管自家这心要常在须是穷得透彻方是敬仲
  和靖只是一个笃实守得定如涪州被召祭伊川文云不背其师则有之有益于世则未也因言学者只守得某言语已自不易少间又自转移了炎言
  和靖说主一与祁居之云如人入神庙收敛精神何物可入得有所据守
  和靖主一之功多而穷理之功少故说经虽简约有益学者但推说不去不能大发明在经筵进讲少开悟启发之功绍兴初入朝满朝注想如待神明然亦无大开发处是时高宗好看山谷诗尹云不知此人诗有何好处陛下看它作什么只说得此一言然只如此说亦何能开悟人主大抵觧经固要简约若告人主须有反复开导推说处使人主自警省盖人主不比学者可以令他去思量如孔子答哀公颜子好学之问与荅季康子详略不同此告君之法也
  和靖当经筵都说不出张魏公在蜀中一日招和靖语之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此孟子至论和靖曰未是张曰何者为至和靖曰好善优于天下为至先生曰此和靖至论极中张病然正好发明惜但此而止耳张初不喜伊洛之学故谏官有言和靖适召至九江见其文辞之张皇恐再荐和靖持守甚确凡遇饮手足在一处醉后亦然
  胡文定初疑尹和靖后见途中辞召表方知其真有得表言臣师程某今来亦不过守师之训变所守又何取云云之意时陈公辅论伊川学故途中进此表尹亦只得如此辞文定以此取之亦未可见尹所得处
  尹子之学有偏处渠所见伊川将朱公掞所抄语录去呈想是他为有看不透处故伊川云某在何必观此书盖谓不如当靣与它说耳尹子后来遂云语录之类不必看不知伊川固云某在不必观今伊川既不在如何不观又如云易传是伊川所自作者其他语录是学者所记故谓只当看易传不当看语录然则夫子所自作者春秋而已论语亦门人所记也谓学夫子者只当看春秋不当看论语可乎
  尹和靖疑伊川之说多其所未闻
  王德修相见先生问德修和靖大槩接引学者话头如何德修曰先生只云在力行曰力行以前更有甚工夫德修曰尊其所闻行其所知曰须是知得方始行得德修曰自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以至从心所欲不逾矩皆是说行曰便是先知了然后志学文蔚
  问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和靖言行录云易行乎其中圣人纯亦不已处莫说得太拘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如言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乎其中无适而非也今只言圣人纯亦不已莫太拘了曰亦不是拘他说得不是阴阳升降便是易易者阴阳是也文蔚
  和靖与杨畏答问一叚语殊无血脉谓非本语极是龟山说得固佳然亦出于程子羁靮以御马而不以制牛胡不乘牛而服马之说
  人之所畏不得不畏此是和靖见未透处亦是和靖不肯自欺屈强妄作处
  和靖赴乐会听曲子皆知之亦欢然但拱手安足处终日未尝动也在平江时累年用一扇用毕置架上凡百严整有常有僧见之云吾不知儒家所谓周孔为如何然恐亦只如此也
  王德修言一日早起见和靖使人传语令且坐候看经了相见少顷和靖出某问曰先生看甚经曰看光明经某问先生何故看光明经曰老母临终时令每日看此经一部今不敢违老母之命先生曰此便是平日阙却那谕父母于道一节便致得如此文蔚
  张思叔
  张思叔与人做思堂记言世间事有当思者有不当思者利害生死不当思也如见某物而思终始之云云此当思也
  郭立之子和
  郭子和传其父学又兼象数其学已杂又被谢昌国拈掇得愈不是了且如九图中性善之说性岂有两个善又安有内外故凡恶者皆气质使然若去其恶则见吾性中当来之善语又问郭以兼山学自名是其学只一艮卦曰易之道一个艮卦可尽则不消更有六十三卦又曰谢昌国论西铭理一而分殊尤错了去伪
  郭子和性论与五𡶶相类其言曰目视耳听性也此语非也视明而听聪乃性也箕子分明说视曰明听曰聪若以视听为性与僧家作用是性何异五峰曰好恶性也君子好恶以道小人好恶以欲君子小人者天理人欲而已矣亦不是盖好善恶恶乃性也
  胡康侯虽非门人而尝见谢杨今附○子侄附
  或问胡文定之学与董仲舒如何曰文定却信得于己者可以施于人学于古者可以行于今其他人皆谓得于己者不可施于人学于古者不可行于兮所以浅陋然文定比似仲舒较浅仲舒比似古人又浅又曰仲舒识得本原如云正心修身可以治国平天下如说仁义礼乐皆其具此等说话皆好若陆宣公之论事却精密第恐本原处不如仲舒然仲舒施之临事又却恐不如宣公也学蒙
  文定大纲说得正微细处五峯尤精大纲却有病胡文定说较踈然好五峯说密然有病
  问文定言人常令胸中自在云克己无欲○方
  文定气象温润却似贵人
  原仲说文定少时性最急尝怒一兵士至亲殴之兵辄抗拒无可如何遂回入书室中作小册尽写经传中文有宽字者于册上以观玩从此后遂不性急矣
  胡文定云知至故能知言意诚故能养气此语好又云岂有见理已明而不能处事者此语亦好夔孙
  胡文定公传家录议论极有力可以律贪起懦但以上工夫不到如训子弟作郡处末后说道将来不在人下便有克伐之意子升云有力行之意多而致知工夫少曰然木之
  问文定靖康第二札如何云君相了得亦不必定其规模不然亦须定其大纲专战专和专守之类可定
  文定论时事要扫除故迹乘势更张龟山论时用其蛊卦说且扶持苟完龟山语见荅胡康侯第八书中止谓役法冗官二事而已非尽然也伊川有从本言者有从末言者从末言小变则小益大变则大益包荒传云以含洪之体为刚果之用
  胡文定公云世间事如浮云流水不足留情随所寓而安也寅近年却于正路上有个见处所以立朝便不碌碌与往日全不同往时虚㤭恃气今则平心观理矣
  曾吉甫答文定书中天理人欲之说只是笼罩其实初不曾见得文定便许可之它便只如此住了
  胡文定初得曾文清时喜不可言然已仕宦骎骎了又参禅了如何成就得他
  向见藉溪说文定当建炎间兵戈优攘寓荆门拟迁居适湘中有两士人拹力具舟楫往迎文定其一人乃黎才翁文定始亦有迟疑之意及至湘中则舍宇动用便利如归处之极安又闻范丈说文定得碧泉甚爱之有本亭记所谓命门弟子往问津焉即才翁也
  胡致堂之说虽未能无病然大抵皆太过不会不及如今学者皆是不及学蒙○以下明仲
  胡致堂说道理无人及得他以他才气甚么事做不得只是不通检点如何做得事成我欲做事事未起而人已检点我矣
  胡致堂议论英发人物伟然向尝侍之坐见其数杯后歌孔明出师表诵张才叔自靖人自献于先王义陈了翁奏状等可谓豪杰之士也读史管见乃岭表所作当时并无一册文字随行只是记忆所以其间有抵牾处有人好诵佛书致堂因集史传中译音姓名揭之一处其人果收去念诵此其戯也又尝解论语举直错诸枉章云是时哀公威权已去不知何以为举错但能以是权付之孔子斯可矣人杰
  胡氏管见有可删者慕容超说昭帝说○㽦
  南轩言胡明仲有三大功一言太上即尊位事二行三年䘮三云云先生云南轩见得好设使不即位只以大元帅讨贼徽庙升遐率六军缟素是甚么模样气势后来一番难如一番今曰有人做亦得只是又较难些子
  胡籍溪人物好沈静谨严只是讲学不透贺孙○以下原仲籍溪教诸生于功课馀睱以片纸书古人懿行或诗文铭赞之有补于人者粘置壁间俾往来诵之咸令精熟若海
  籍溪厅上大榜曰文定书堂籍溪旧开药店胡居士熟药正铺并诸药牌犹存
  明仲甚畏仁仲议论明仲亦自信不及先生云人不可不遇敌已之人仁仲当时无有能当之者故恣其言说出来然今观明仲说较平正扬○以下仁仲
  游杨之后多为秦相所屈胡文定刚劲诸子皆然和仲不屈于秦仁仲直却其招不往
  仁仲见龟山求教龟山云且读论语问以何为要云熟读
  五峯善思然思过处亦有之道夫
  知言形容道德只是如画卦影到了后方理会得何益○方
  东莱云知言胜似正蒙先生曰盖后出者巧也方子○振录云正蒙规摸大知言小
  知言疑议大端有八性无善恶心为已发仁以用言心以用尽不事涵养先务知识气象迫狭语论过高
  做出那事便是这里有那理凡天地生出那物便都是那里有那理五峯谓性立天下之有说得好情效天下之动效如效死效力之效是自力行出也
  五峰说心妙性情之德不是他曾去研穷深体如何直见得恁地夔孙
  心妙性情之德妙是主宰运用之意升卿
  仲思问五峰中诚仁如何曰中者性之道言未发也诚者命之道言实理也仁者心之道言发动之端也又疑道字可改为德字曰亦可德字较紧然他是特地下此宽字伊川答与叔中书亦云中者性之德近之伯恭云知言胜正𫎇似此等处诚然但不能纯如此处尔又疑中诚仁一而己何必别言曰理固未尝不同但圣贤说一个物事时且随处说他那一个意思自是他一个字中便有个正意义如此不可混说圣贤书初便不用许多了学者亦冝各随他说处看之方见得他所说字本相如诚如中如仁若便只混看则下梢都看不出伯羽○砥录别出
  仲思问天之所以命乎人者实理而已故言诚者命之道中者性之道如何曰未发时便是性曰如此则喜怒哀乐未发便是性既发便是情曰然此三句道得极密伯恭道知言胜似正蒙如这处也是密但不纯恁地又问道字不如德字曰所以程子云中者性之德为近之但言其自然则谓之道言其实体则谓之德德字较紧道字较宽但他故下这宽字不要挨拶著他又问言中则诚与仁亦在其内否曰不可如此看若可混并则圣贤已自混并了须逐句看他言诚时便主在实理发育流行处言性时便主在寂然不动处言心时便主在生发处
  尧卿问诚者性之德此语如何曰何者不是性之德如仁义礼智皆性之德恁地说较不切不如胡氏诚者命之道乎说得较近傍义刚
  问诚者物之终始而命之道曰诚是实理彻上彻下只是这个生物都从那上做来万物流形天地之间都是那底做五峯云诚者命之道中者性之道仁者心之道此数句说得密如何大本处却含糊了以性为无善恶天理人欲都混了故把作同体或问同行语如何曰此却是只就事言之直卿曰它既以性无善恶何故云中者性之道曰它也把中做无善恶
  李维申说合于心者为仁曰却是从义上去不如前日说存得此心便是仁却是因举五峰语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说得极好
  胡五峰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此说极好人有私欲遮障了不见这仁然心中仁依旧只在如日月本自光明虽被云遮光明依旧在里又如水被泥土塞了所以不流然水性之流依旧只在所以克己复礼为仁只是克了私欲仁依旧只在那里譬如一个镜本自光明只缘尘都昏了若磨去尘光明只在明作
  五峰曰人有不仁心无不仁既心无不仁则巧言令色者是心不是如巧言令色则不成说道巧言令色底不是心别有一人巧言令色如心无不仁则孔子何以说囬也其心三月不违仁萧佐曰我欲仁斯仁至矣这个便是心无不仁曰回心三月不违仁如何说问者默然久之先生曰既说回心三月不违仁则心有违仁底违仁底是心不是说我欲仁便有不欲仁底是心不是
  五峰谓人有不仁心无不仁此语有病且如颜子其心三月不违仁若才违仁其心便不仁矣岂可谓心无不仁定夫云恐是五峰说本心无不仁曰亦未是譬如人今日贫则说昔日富不得
  伊川初尝曰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后复曰此说未当五峰却守其前说以心为己发性为未发将心性二字对说知言中如此处甚多㽦
  人学当勉不可据见定盖道理无穷人之思虑有限若只守所得以为主则其或堕于偏者不复能自明也如五峰只就其上成就所学亦只是忽而不详细反复也
  问知言有云佛家窥见天机有不器于物者此语莫已作两截曰亦无甚病方录作此语甚得之此盖指妙万物者而不知万物皆在其中圣人见道体正如对面见人其耳目口鼻发眉无不见佛家如远望人只见发象初不知其人作何形状问佛家既如此说而其说性乃指气却是两般曰渠初不离此说但既差了则自然错入别处去可学
  因言久不得胡季随诸人书季随主其家学说性不可以善言本然之善本自无对才说善时便与那恶对矣才说善恶便非本然之性矣本然之性是上靣一个其尊无比僴录但云季随主其家学说性不可以善言本然之性是上靣一个其尊无对善是下靣底才说善时便与恶对非本然之性矣孟子道性善非是说性之善只是赞叹之辞说好个性如佛言善哉此文定之说某尝辨之云本然之性固浑然至善不与恶对僴录作无善可对此天之赋予我者然也然行之在人则有善有恶做得是者为善做得不是者为恶岂可谓善者非本然之性只是行于人者有二者之异然行得善者便是那本然之性也若如其言有本然之善僩录作性又有善恶相对之善僩录作性则是有二性矣方其得于天者此性也及其行得善者亦此性也只是才有个善底僩录作行得善底便有个不善底所以善恶须著对说不是元有个恶在那里等得他来与之为对只是行得错底便流入于恶矣此文定之说故其子孙皆主其说而致堂五峰以来其说益差遂成有两性本然者是一性善恶相对者又是一性他只说本然者是性善恶相对者不是性岂有此理然文定又得于龟山龟山得之东林常摠摠龟山乡人与之往来后住庐山东林龟山赴省又往见之摠极聪明深通佛书有道行龟山问孟子道性善说得是否摠曰是又问性岂可以善恶言摠曰本然之性不与恶对此语流传自他然摠之言本亦未有病盖本然之性是本无恶及至文定遂以性善为赞叹之辞到得致堂五峰辈遂分成两截说善底不是性若善底非本然之性却那处得这善来既曰赞叹性好之辞便是性矣僴录作便是性本善矣若非性善何赞叹之有如佛言善哉善哉为赞美之辞亦是说这个道好所以赞叹之也二苏论性亦是如此尝言孟子道性善犹云火之能熟物也荀卿言性恶犹云火之能焚物也龟山反其说而辨之曰火之所以能熟物者以其能焚故耳若火不能焚物何从熟苏氏论性说自从古圣人以来至孔子不得已而命之曰一寄之曰中未尝分善恶言也自孟子道性善而一与中始支矣尽是胡说他更不看道理只认我说得行底便是诸胡之说亦然季随至今守其家说因问文定却是卓然有立所谓非文王犹兴者曰固是他资质好在太学中也多闻先生师友之训所以能然尝得颕昌一士人忘其姓名问学多得此人警发后为荆门教授龟山与之为代因此识龟山因龟山方识游谢不及识伊川自荆门入为国子慱士出来便为湖北提举是时上蔡宰本路一邑文定却从龟山求书见上蔡既到湖北遂遣人送书与上蔡上蔡既受书文定乃往见之入境人皆讶知县不接监司论理上蔡既受他书也是难为出来接他既入县遂先修后进礼见之毕竟文定之学后来得于上蔡者为多他所以尊上蔡而不甚满于游杨二公看来游定夫后来也是郎当诚有不满人意处顷尝见定夫集极说得丑差尽背其师说更说伊川之学不如他之所得所以五峰临终谓彪德美曰圣门工夫要处只在个敬字游定夫所以卒为程门之罪人者以其不仁不敬故也诚如其言卓○僴录略
  胡氏说善是赞美之辞其源却自龟山龟山语录可见胡氏以此错了故所作知言并一齐恁地说本欲推高反低了盖说高无形影其势遂向下去前日说韩子云何谓性仁义礼智信此语自是却是他已见大意但下靣便说差了荀子但只见气之不好而不知理之皆善扬子是好许多思量安排方要把孟子性善之说为是又有不善之人方要把荀子性恶之说为是又自有好人故说道善恶混温公便主张扬子而非孟子程先生发明出来自今观之可谓尽矣贺孙
  龟山往来大学过庐山见常摠摠亦南剑人与龟山论性谓本然之善不与恶对后胡文定得其说于龟山至今诸胡谓本然之善不与恶对与恶为对者又别有一善常摠之言初未为失若论本然之性只一味是善安得恶来人自去坏了便是恶既有恶便与善为对今他却说有不与恶对底善又有与恶对底善如近年郭子和九图便是如此见识上靣书一圏子写性善字从此牵下两边有善有恶或云恐文定当来未甚有差后来传袭节次讹舛曰看他说善者赞美之词不与恶对已自差异文蔚
  问性无善恶之说从何而始曰此出于常摠摠住庐山龟山入京枉道见之留数日因问孟子识性否曰识曰何以言之曰善不与恶对言他之意乃是谓其初只有善未有恶其后文定得之龟山遂差了今湖南学者信重知言某尝为敬夫辨析甚讳之渠当初唱道湖南偶无人能与辨论者可惜可惜又读至彪居正问心一叚先生曰如何可学谓不于原本处理会却待些子发见曰孟子此事乃是一时间为齐王耳今乃欲引之以上他人之身便不是了良久又云以放心求心便不是才知求心便已回矣安得谓之放可学
  因论湖湘学者崇尚知言曰知言固有好处然亦大有差失如论性却曰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既无善恶又无是非则是告子湍水之说尔如曰好恶性也君子好恶以道小人好恶以欲则是以好恶说性而道在性外矣不知此理却从何而出问所谓探视听言动无息之际可以会情此犹告子生之谓性之意否曰此语亦有病下文谓道义明著孰知其为此心物欲引诱孰知其为人欲便以道义对物欲却是性中本无道义逐旋于此处搀入两端则是性亦可以不善言矣如曰性也者天地鬼神之奥也善不足以名之况恶乎孟子说性善云者叹美之辞不与恶对其所谓天地鬼神之奥言语亦大故夸逞某尝谓圣贤言语自是平易如孟子尚自有些险处孔子则直是平实不与恶对之说本是龟山与摠老相遇因论孟子说性曾有此言文定往往得之龟山故有是言然摠老当时之语犹曰浑然至善不与恶对犹未甚失性善之意今去其浑然至善之语而独以不与恶对为叹美之辞则其失远矣如论齐王爱牛此良心之苖裔因私欲而见者以答求放心之问然鸡犬之放则固有去而不可收之理人之放心只知求之则良心在此矣何必等待天理发见于物欲之间然后求之如此则中间空阙多少去处正如屋下失物直待去城外求也爱牛之事孟子只就齐王身上说若施之他人则不可况操存涵养皆是平日工夫岂有等待发见然后操存之理今胡氏子弟议论每每好高要不在人下才说心便不说用心以为心不可用至如易传中有连使用心字处皆涂去用字某以为孟子所谓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哉何独不可以用言也季随不以为然遂检文定春秋中有连使用心字处质之方无语大率议论文字须要亲切如伊川说颜子乐道为不识颜子者盖因问者元不曾亲切寻䆒故就其人而答欲其深思而自得之尔后人多因程子之言愈见说得高远如是则又不若乐道之为有据伊尹乐尧舜之道亦果非乐道乎湖湘此等气象乃其素习无怪今日之尤甚也
  五峰知言大抵说性未是自胡文定胡侍郎皆说性未是其言曰性犹水也善其水之下乎情其水之澜乎欲其水之波浪乎乍看似亦好细看不然如澜与波浪何别渠又包了情欲在性中所以其说如此又云性好恶也君子以道小人以欲君子小人天理人欲而已矣伯恭旧看知言云只有两叚好其馀都不好一叚能攻人实病能受人实攻一叚以天下与人而无人德我之望有人之天下而无取人之嫌后来却又云都好不知伯恭晚年是如何地看某旧作孟子或问云人说性不肯定说是性善只是欲推尊性于性之上虚立一个善字位子推尊其性耳不知尊之反所以失之
  五峰云好恶性也此说未是胡氏兄弟既辟释氏却说性无善恶便似说得空了却近释氏但当云好善而恶恶性也㽦谓好恶情也曰只是好恶却好恶个甚底伯丰谓只君子好恶以道亦未稳曰如此道却在外旋好恶之也㽦
  直卿言五峰说性云好恶性也本是要说得高不知却反说得低了曰依旧是气质上说某常要与他改云所以好恶者性也
  好恶性也既有好即具善有恶即其恶若只云有好恶而善恶不定于其中则是性中理不定也既曰天便有天命天讨
  知言云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全具无适无莫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无过也无不及也此中之所以名也即告子性无善无不善之论也唯伊川性即理也一句甚切至闳祖
  问知言万事万物性之质也如何曰此句亦未有害最是好恶性也大错既以好恶为性下文却云君子好恶以道则是道乃旋安排入来推此其馀皆可见问与告子说话莫同否曰便是湍水之说又问粹然完具云云却说得好又云不可以善恶言不可以是非判曰渠说有二错一是把性作无头面物事二是云云失记○可学
  五峰言天命不囿于善不可以人欲对曰天理固无对然有人欲则天理便不得不与人欲对为消长善亦本无对然既有恶则善便不得不与恶对为盛衰且谓天命不囿于物可也谓不囿于善则不知天之所以为天矣谓恶不足以言性可也谓善不足以言性则不知善之所从来矣升卿
  好善而恶恶人之性也为有善恶故有好恶善恶字重好恶字轻君子顺其性小人拂其性五峰言好恶性也君子好恶以道小人好恶以欲是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亦是性也而可乎或问天理人欲同体异用之说如何曰当然之理人合恁地底便是体故仁义礼智为体如五峰之说则仁与不仁义与不义礼与无礼智与无智皆是性如此则性乃一个大人欲窠子其说乃与东坡子由相似是大凿脱非小失也同行异情一句却说得去方子
  或问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同行而异情曰胡氏之病在于说性无善恶体中只有天理无人欲谓之同体则非也同行异情盖亦有之如口之于味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四肢之于安佚圣人与常人皆如此是同行也然圣人之情不溺于此所以与常人异耳人杰谓圣贤不视恶色不听恶声此则非同行者曰彼亦就其同行处说耳某谓圣贤立言处处皆通必不若胡氏之偏也龟山云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胡氏不取其说是以人欲为性矣此其甚差者也人杰
  问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同行而异情如何曰下句尚可上句有病盖行处容或可同而其情则本不同也至于体用岂可言异观天理人欲所以不同者其本原元自不同何待用也胡氏之学大率于大本处看不分晓故锐于辟异端而不免自入一脚也如说性便说性本无善恶发然后有善恶孟子说性善自是叹美之辞不与恶为对大本处不分晓故所发皆差盖其说始因龟山问摠老而答曰善则本然不与恶对言本然犹可今曰叹美之辞则大故差了又一学者问以放心求放心如何他当时问得极紧他一向鹘突应将去大抵心只操则存舍则放了俄顷之间更不吃力他却说得如此周遮大雅
  问天理人欲同行而异情胡氏此语已精若所谓同体而异用则失之混而无别否曰胡氏论性无善恶此句便是从这里来本原处无分别都把做一般所以便谓之同体他看道理尽精微不知如何只一个大本却无别了
  或问天理人欲同体异用曰如何天理人欲同体得如此却是性可以为善亦可以为恶却是一团人欲窠子将甚么做体却是韩愈说性自好言人之为性有五仁义礼智信是也指此五者为性却说得是性只是一个至善道理万善摠名才有一毫不善自是情之流放处如何却与人欲同体今人全不去看
  问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先生以为未稳是否曰亦须是实见此句可疑始得又曰今人于义利处皆无辨直恁鹘突去是须还他是不是还他不是若都做得是犹自有个浅深自如此说必有一个不是处今则都无理会矣
  何丞辨五峰理性何异修性盖五峰以性为非善恶乃是一空物故云理也
  看知言彪居正问仁一叚云极费力有大路不行只行小径至如操而存之等语当是在先自孟子亦不专以此为学者入德之门也且齐王人欲蔽固故指其可取者言之至如说自牖开说亦是为蔽固而言若吾侪言语是是非非亦何须如此而五峰专言之则偏也又云居正问以放心求放心可乎既知其放又知求之则此便是良心也又何求乎又何必俟其良心遇事发见而后操之乎
  五峰曾说如齐宣王不忍觳觫之心乃良心当存此心敬夫说观过知仁当察过心则知仁二说皆好意思然却是寻良心与过心也不消得只此心常明不为物蔽物来自见从周
  五峰作皇王大纪说北极如帝星紫微等皆不动说宫声属仁不知宫声却属信又宫无定体十二律旋相为宫帝星等如果不动则天必擘破不知何故读书如此不子细人杰
  五峰说得宫之用极大殊不知十二律皆有宫又宫在五行属土他说得其用如此大犹五常之仁宫自属土亦不为仁也又其云天有五帝座星皆不动今天之不动者只有紫微垣北极五帝座不动其他帝座如天市垣太微垣大火中星帝座与大角星帝座皆随天动安得谓不动
  五峰论乐以黄锺为仁都配属得不是它此等上不曾理会却都要将一大话包了
  论五峰说极星有三个极星不动殊不可晓若以天运譬如轮盘则极星只是中间帯子处所以不动若是三个不动则不可转矣又言虽形器之事若未见得尽亦不可轻立议论须是做下学工夫虽天文地理亦须看得他破方可议之又曰明仲尝畏五峰议论精确五峰亦尝不有其兄尝欲焚其论语觧并读史管见以今观之殊不然如论语管见中虽有粗处亦多明白至五峰议论反似好高之过得一说便说其实与这物事都不相干渉便说得无著落五峰辨疑孟之说周遮全不分晓若是恁地分疏孟子刬地沈沦不能得出世
  五峰疾病彪德美问之且求教焉五峰曰游定夫先生所以得罪于程氏之门者以其不仁不敬而已先生云言其习不著行不察悠悠地至于无所得而归释氏也其子德华谓汪圣锡云定夫于程氏无所得后见某长老乃有得也此与吕居仁杂记语同大率其资质本好者却不用力所以悠悠如上蔡文定器质本驳偏所以用力尤多
  五峰有本亭记甚好理固是好其文章排布之类是文人之文此其所居也其所极好在岳山下当时托二学生谋得之文定本居籍溪恐其当冲世乱或不免遂去居湖北侯师圣令其迁谓乱将作乃迁衡岳山下亦有一人侯令其迁不从后不免文定以识时知几荐侯乱兵谓宗汝霖所招勤王者宗死其兵散走为乱湖北靡孑遗矣○杨
  五峰说区以别矣用礼记勾萌字音林少颕亦曾说与黄祖舜来如此
  胡氏议论须捉一事为说如后妃幽闲贞淑却只指不妒忌为至伯夷气象如此却只指不失初心为就文王去武王之事大要不论体只论发出来处类如此也
  胡说有三个物事一不动一动一静相对
  问湖南以身格物则先亦是行但不把行做事尔曰湖南病正在无涵养无涵养所以寻常尽发出来不留在家○方
  因说湖南学先体察云不知古人是先学洒扫应对为复先体察
  湖南一𣲖譬如灯火要明只管挑不添油便明得也即不好所以气局小长汲汲然张筋努脉
  谓胡季随曰文定五峰之学以今切议来只有太过无不及季随而今却但有不及又曰为学要刚毅果决悠悠不济事方子○林学蒙录云为学要刚毅果决悠悠不济事且如发愤忘食乐以忘忧是甚么样精神骨肋注云因说胡季随
  或说胡季随才敏曰也不济事须是确实有志而才敏方可若小小聪悟亦徒然学𫎇
  五峰诸子不著心看文字恃其明敏都不虚心下意便要做大某尝语学者难得信得及就实上做工夫底人贺孙

  朱子语类卷一百一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二
  杨氏门人
  罗仲素
  罗先生严毅清苦殊可畏道夫
  李先生言罗仲素春秋说不及文定盖文定才大设张罗落者大文定集有荅罗书可见○方
  道夫言罗先生教学者静坐中看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未发作何气象李先生以为此意不惟于进学有力兼亦是养心之要而遗书有云既思则是已发昔尝疑其与前所举有碍细思亦甚紧要不可以不考直卿曰此问亦甚切但程先生剖析毫厘体用明白罗先生探索本源洞见道体二者皆有大功于世善观之则亦并行而不相悖矣况罗先生于静坐观之乃其思虑未萌虚灵不昧自有以见其气象则初无害于未发苏季明以求字为问则求非思虑不可此伊川所以力辨其差也先生曰公虽是如此分解罗先生说终恐做病如明道亦说静坐可以为学谢上蔡亦言多著静不妨此说终是小偏才偏便做病道理自有动时自有静时学者只是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见得世间无处不是道理虽至微至小处亦有道理便以道理处之不可专要去静处求所以伊川谓只用敬不用静便说得平也是他经历多故见得恁地正而不偏若以世之大叚纷扰人观之若会静得固好若讲学则不可有毫发之偏也如天雄附子冷底人吃得也好如要通天下吃便不可道夫
  萧子庄
  先生问浦城有萧先生𫖮受业于龟山之门不知所得如何道夫遂以萧先生所答范公三书呈先生曰元来是个天资自好朴实头底人初非学问之力且如所谓人能弘道君子泰而不骄君子坦荡荡三者那人举得本自不伦他又却从而赞美之也须思量道如何而能弘如何而能泰与坦荡荡却只恁说教人从何处下手况人能弘道本非此意如他所说却是士不可以不弘毅执德不弘今却以人能弘道言之自不干事又如第二书言士之所志舍仁义而何为哉惟仁必欲熟义必欲精仁熟则造次颠沛有所不违义精则利用安身而德崇矣此数句说得尽好但仁固欲熟义固欲精也须道如何而能精如何而能熟却只随他在后面说不知前面毕竟是如何又如举孟子不动心养气之说皆是汎说惟其如此故人亦谓伊川也只恁地所以豪杰之士皆傲聣不服又曰据公所见若有人问自家仁必欲熟义必欲精两句如何地答这便是格物致知道夫曰莫是克去已私以明天理则仁自然熟义自然精曰此正程先生所谓涵养必以敬进学在致知之意也道夫
  廖用中
  或问为善为利处因举龟山答廖用中书云龟山说得鹘突用中认得不子细后来于利害便不能分别绍兴间秦老当国方主和议廖有召命自无所见却去扣其平日所友善之人郑邦达邦达初不经意但言和亦是好事廖到阙即助和议遂为中丞幸而不肯为秦鹰犬秦尝讽其论赵丞相不从迁工部尚书迄以此去儒用
  龟山与廖尚书说义利事廖云义利即是天理人欲龟山曰只怕贤错认以利为义也后来被召主和议果如龟山说廖初举郑厚与某人可见其贤此二人二人皆要上恐脱不字主和议及廖被召却不问此二人却去与叶孝先商量更辅之以主和及为中丞又荐郑毂然廖终与秦不合而出但初不能别义利之分亦是平时讲之不熟也郑博士某旧及见之年七十馀云尝见上蔡先人甚敬之贺孙
  因言廖用中议和事云廖用中固非诡随者但见道理不曾分晓当时龟山已尝有语云恐子以利为义者政为是也夀昌
  胡德辉
  因说胡珵德辉所著文字问德辉何如人曰先友也晋陵人曾从龟山游故所记多龟山说话能诗文墨隶皆精好尝见先人馆中唱和一卷唯胡诗特佳赵忠简公当国与张嵲巨山同为史官及赵公去位张魏公独相以为元祐未必全是熙丰未必全非遂擢何抡仲李似表二人为史官胡张所修史皆摽出欲改之胡张遂求去及忠简再入相遂去何李依旧用胡张为史官成书奏上㺯得都成私意儒用
  尹氏门人
  王德修
  先生云向日乡间一亲戚虞氏见仙里王德修见教云学者要识一愧字与耻字此言却极好大雅
  一日侍坐学者问难纷然王德修曰不必多问但去行取且如人理会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只管说如此是精如此是一临了中却不见先生曰精一则中矣文蔚














  朱子语类卷一百二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三
  罗氏门人
  李愿中
  李先生终日危坐而神彩精明略无𬯎堕之气升卿延平先生气象好
  问延平先生言行曰他却不曾著书充养得极好凡为学也不过是恁地涵养将去初无异义只是先生睟面盎背自然不可及
  李延平初间也是豪迈底人到后来也是磨琢之功在乡若不异于常人乡曲以上底人只道他是个善人他也略不与人说待问了方与说贺孙
  李先生少年豪勇夜醉驰马数里而归后来养成徐缓虽行二三里路常委蛇缓步如从容室中也问先生如何养曰先生只是潜养思索
  人性卞急发不中节者当于平日言语动作间以缓持之持之久则心中所发自有条理因说李先生行郊外缓步委蛇如在室中不计其远尝随至人家才相见便都看了壁上碑文先生俟茶罢即起向壁立看看了一厅碑又移步向次壁看看毕就坐其所持专一详缓如此初性甚急后来养成至于是也
  行夫问李先生谓常存此心勿为事物所胜先生答之云云顷之复曰李先生涵养得自是别真所谓不为事物所胜者古人云终日无疾言遽色他真个是如此如寻常人去近处必徐行出远处行必稍急先生出近处也如此出远处亦只如此寻常人叫一人叫之一二声不至则声必厉先生叫之不至声不加于前也又如坐处壁间有字某每常亦须起头一看若先生则不然方其坐时固不看也若是欲看则必起就壁下视之其不为事物所胜大率若此常闻先生后生时极豪迈一饮必数十杯醉则好驰马一骤三二十里不回后来却收拾得恁地纯粹所以难及道夫
  李先生居处有常不作费力事所居狭隘屋宇卑小及子弟渐长逐间接起又接起厅屋亦有小书室然甚齐整潇洒安物皆有常处其制行不异于人亦尝为任希纯教授延入学作职事居常无甚异同颓如也真得龟山法门亦尝议龟山之失
  李延平不著书不作文颓然若一田夫野老然又太和顺了罗仲素衣服之类亦日有定程如黄昏如何服睡复易然太执
  李先生好看论语自明而已谓孟子早是说得好了使人爱看了也其居在山间亦殊无文字看读辨正更爱看春秋左氏初学于仲素只看经后侯师圣来沙县罗邀之至问伊川如何看云亦看左氏要见曲折故始看左氏
  或问近见廖子晦言今年见先生问延平先生静坐之说先生颇不以为然不知如何曰这事难说静坐理会道理自不妨只是讨要静坐则不可理会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静今人都是讨静坐以省事则不可尝见李先生说旧见罗先生说春秋颇觉不甚好不知到罗浮静极后又理会得如何是时罗已死某心常疑之以今观之是如此盖心下热闹如何看得道理出须是静方看得出所谓静坐只是打叠得心下无事则道理始出道理既出则心下愈明静矣
  旧见李先生云初问罗先生学春秋觉说得自好后看胡文定春秋方知其说有未安处又云不知后来到罗浮山中静极后见得又如何某颇疑此说以为春秋与静字不相干何故须是静处方得工夫长进后来方觉得这话好盖义理自有著力看不出处然此亦是后面事初间亦须用力去理会始得若只靠著静后听他自长进便却不得然为学自有许多阶级不可不知也如某许多文字便觉得有个吃力处尚有这些病在若还更得数年不知又如何
  李先生云看圣贤言语但一踔看过便见道理者却是真意思才著心去看便蹉过了多升卿
  正蒙知言之类学者更须被他汨没李先生极不要人传写文字及看此等旧尝看正蒙李甚不许然李终是短于辨论邪正盖皆不可无也无之即是少博学详说工夫也
  李先生云横渠说不须看非是不是只是恐先入了费力
  李问陈几叟借得文定传本用薄纸真谨写一部易传亦然
  李先生云书不要点看得更好
  李先生说一步是一步如说仁者其言也讱某当时为之语云圣人如天覆万物云云李曰不要如是广说须穷其言也讱前头如何要得一进步处
  李先生不要人强行须有见得处方行所谓洒然处然犹有偏在洒落而行固好未到洒落处不成不行亦须按本行之待其著察
  李先生当时说学已有许多意思只为说敬字不分明所以许多时无捉摸处
  李先生说人心中大叚恶念却易制伏最是那不大叚计利害乍往乍来底念虑相续不断难为驱除今看得来是如此广
  李先生尝云人之念虑若是于显然过恶萌动此却易见易除却怕于相似闲底事爆起来纒绕思念将去不能除此尤害事某向来亦是如此贺孙
  必有事焉由此可至君子三变改过迁善由此可至所过者化李先生说
  李先生言事虽纷纷须还我处置
  李先生有为只用蛊卦但有决裂处
  李先生云天下事道理多如子瞻才智高亦或窥得然其得处便有病也
  问先生所作李先生行状云终日危坐以验夫喜怒哀乐之前气象为如何而求所谓中者与伊川之说若不相似曰这处是旧日下得语太重今以伊川之语格之则其下工夫处亦是有些子偏只是被李先生静得极了便自见得是有个觉处不似别人今终日危坐只是且收敛在此胜如奔驰若一向如此又似坐禅入定贺孙
  或问延平先生何故验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而求所谓中曰只是要见气象陈后之曰持守良久亦可见未发气象曰延平即是此意若一向这里又差从释氏去
  问延平欲于未发之前观其气象此与杨氏体验于未发之前者异同如何曰这个亦有些病那体验字是有个思量了便是已发若观时恁著意看便也是已发问此体验是著意观只恁平常否曰此亦是以不观观之
  再论李先生之学常在目前先生曰只是君子戒谨所不睹恐惧所不闻便自然常存颜子非礼勿视听言动正是如此德明
  胡氏门人
  张敬夫
  近日南轩书来不曾见说尝读某书有何新得今又与伯恭相聚往往打入多中去也
  钦夫见识极高却不耐事伯恭学耐事却有病升卿南轩伯恭之学皆踈略南轩踈略从高处去伯恭踈略从卑处去伯恭说道理与作为自是两件事如云仁义道德与度数刑政介然为两涂不可相通他在时不曾见与某说他死后诸门人弟子此等议论方渐渐说出来乃云皆原于伯恭也
  钦夫说得高了故先生只要得典实平易
  敬夫高明他将谓人都似他才一说时便更不问人晓会与否且要说尽他个故他门人敏底秪学得他说话若资质不逮依旧无著摸某则性钝读书极是辛苦故寻常与人言多不敢为高远之论盖为是身曾亲经历过故不敢以是责人尔学记曰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今教者之病多是如此道夫
  学者于理有未至处切不可轻易与之说张敬夫为人明快每与学者说话一切倾倒说出此非不可但学者见未到这里见他如此说便不复致思亦甚害事某则不然非是不与他说盖不欲与学者以未至之理耳
  南轩尝言遁闷工夫好做
  南轩说端倪两字极好此两字却自人欲中生出来人若无这些个秉彛如何思量得要做好人
  或问南轩云行之至则知益明知既明则行益至此意如何曰道理固是如此学者工夫当并进不可推泥牵连下梢成两下担阁然二者都要用工则成就时二者自相资益矣
  王壬问南轩类聚言仁处先生何故不欲其如此曰便是工夫不可恁地如此则气象促迫不好圣人说仁处固是紧要不成不说仁处皆无用亦须是从近看将去优柔玩味久之自有一个会处方是工夫如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圣人须说博学如何不教人便从谨独处做须是说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始得
  问先生旧与南轩反复论仁后来毕竟合否曰亦有一二处未合敬夫说本出胡氏胡氏之说惟敬夫独得之其馀门人皆不晓但云当守师之说向来往长沙正与敬夫辨此可学
  问南轩与先生书说性善者叹美之辞如何曰不必如此说善只是自然纯粹之理今人多以善与恶对说便不是大凡人何尝不愿为好人而怕恶人
  问南轩谓动中见静方识此心如何是动中见静曰动中见静便是程子所说艮止之意释氏便言定圣人只言止㝢录云此叚文已详了敬夫却要将这个为见天地之心复是静中见动他又要动中见静却倒说了淳○㝢同
  问曾看南轩论语否曰虽尝略看未之熟也曰南轩后来只修得此书如孟子竟无工夫改必大
  南轩论语初成书时先见后十篇一切写去与他说后见前十篇又写去后得书来谓说得是都改了孟子说不曾商量
  问南轩觧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将孟子惠而不知为政立两壁辩论非特于本旨为赘且使学者又生出一事曰钦夫最不可得听人说话便肯改如论语旧说某与议论修来多是此类且如他向觧颜渊克已复礼处须说要先格物然后克已某与说克已一事自始学至成德若未至从心所欲不逾矩从容中道时皆要克岂可与如此说定因作一戏语云譬如对先生长者听其格言至论却嫌他说得未尽云我更与他添些令尽彼当时闻此语即相从除却先要格物一段不意今又添出自始学至成德皆要克一段此是某攻他病底药病去则药自不用可也今又更留取药在却是去得一病又留取一病在又如述而不作处他元说先云彼老彭者何人哉而反使吾夫子想像慕用某与说此譬如吾夫子前面致恭尽礼于人而吾軰乃奋怒攘臂于其后他闻说即改此类甚众若孟子则未经修为人传去印了彼亦自悔出仕后不曾看得文字未及修孟子而卒盖其间有大段害事者如论性善处却著一片说入太极来此类颇多大雅云此书却好把与一般颓阘者看以作其喜学之意曰此亦吕伯恭教人看上蔡语录之意但既与他看了候他稍知趋向便与医了则得大雅
  南轩语孟子尝说他这文字不好看盖解经不必做文字止合觧释得文字通则理自明意自足今多去上做文字少间说来说去只说得自己一片道理经意却蹉过了要之经之于理亦犹传之于经传所以解经也既通其经则传亦可无经所以明理也若晓得理则经虽无亦可尝见一僧云今人解书如一盏酒本自好被这一人来添些水那一人来又添些水次第添来添去都淡了他禅家尽见得这样只是他又忒无注觧问陆氏之学恐将来亦无注解去曰他本只是禅干问尝看文字多是虚字上无紧要处最有道理若做文粗踈粗解这般意思却恐都不见了曰然且如今说秉彛这个道理却在彛字上秉字下所以庄子谓批大却导大窽便是道理都在空处如易中说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通便是空处行得去便是通会便是四边合凑来处问庄子云闻解牛得养生如何可以养生曰只是顺他道理去不假思虑不去伤著他便可以养生又曰不见全牛只是见得骨骼自开问庄子此意如何曰也是他见得个道理如此问他本是绝灭道理如何有所见曰他也是就他道理中见得如此因叹曰天下道理各见得恁地剖析开去多少快活若只鹘突在里是自欺而已又问老子云三十幅共一毂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亦是此意否曰某也政谓与此一般便也是他看得到这里
  林艾轩在行在一日访南轩曰程先生语录某却看得易传看不得南轩曰何故林曰易有象数伊川皆不言何也南轩曰孔子说易不然易曰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如以象言则公是甚射是甚隼是甚高墉是甚圣人止曰隼者禽也弓矢者器也射之者人也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
  龙泉簿范伯崇寄书来云今日气象官无大小皆难于有为盖通身是病无下药处耳安得大贤君子正其根本使万目具举吾民得乐其生耶严陵之政远近能言之盖恻隐之心发于诚然加之明敏何事不立
  上初召魏公先召南轩来某亦赴召至行在语南轩云汤进之不去事不可为莫担负了他底至于败事某待得见魏公时亲与之说度住不得一二日去矣及魏公来汤左相张右相都不可商量事同进同退独与上商量又不得上又要商量但时召南轩入往来传言与魏公商量一日召南轩上在一幄中外无一人说话甚款南轩开陈临安不可居乞且移跸建康然宫禁左右且少带人又百司之类亦且带紧要底去上曰朕独行后妃宫禁之类全不带一人去临安淫侈之甚如何居南轩祝上未须与人说相将又诌上曰朕不言卿不须漏泄上因曰待朕取一文字与卿看上顾左右无人使遂曰卿且待上自起去取南轩见幄外皆是宫人深惧所言皆为彼闻之矣少顷上来忘其文字其后与宰相议用兵事汤固力争上曰朕旦夕亲往建康未几外面哄哄地谓上往建康南轩见上问云陛下尝祝臣勿言闻陛下对宰执言之何也上曰被他挠人故以此激之意思如此记不全南轩出入甚亲密满朝忌之一日往见周葵政府诸人在次第遂报南轩来周指之曰吾辈进退皆在此郎之手是时南轩少年又处得地位不是而人情皆如此何以成得事南轩亦间至太上处理会事之类太上曰尚记得卿父娶时如何事卿今如此南轩奏边事并不可和之意太上亦顺应之临辞去乃曰与卿父说不如和好汤在相位时有御札出来骂亦有秦桧不如之语然竟用之不可晓恐是太上意上因广西买马事之类甚向南轩诸公已忌之后到荆南赵雄事事沮之不可为矣先生又言近有谁说在荆南时司天奏相星在楚地甚明上曰张栻当之人愈忌之
  南轩再召时论今日自是当理会恢复然不如此理会须是云云有札子上大喜次日降出札子御批恢复须是如此理会即除侍讲云且得直宿时与卿说话虞允文赵雄之徒不喜遂沮抑
  南轩自魏公有事后在家凡出入人事之类必以两轿同其弟出入
  议南轩祭礼曰钦夫信忒猛又学胡氏云云有一般没人情底学问尝谓钦夫曰改过不吝从善如流固好然于事上也略审覆行亦何害南轩只以魏公继室配又以时祭废俗祭某屡言之○伯羽
  因说南轩为人作文序曰钦夫无文字不做序南轩从善之亟先生尝与闲坐立所见什物之类放得不是所在并不齐整处先生谩言之虽夜后亦即时令人移正之
  春风骀荡家家到天理流行事事清此南轩题桃符云尔择之讥之
  钦夫言老子云不善人善人之资善人不善人之师与孔子见贤思齐见不贤内省之意不同为老子不合有资之之意不善也



  朱子语类卷一百三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四
  朱子一
  自论为学工夫
  某自丱角读四书甚辛苦诸公今读时文较易做工夫了敬仲○以下读书
  后生家好著些工夫子细看文字某向来看大学犹病于未子细如今愈看方见得精切因说前辈诸先生长者说话于大体处固无可议若看其他细碎处大有工夫未到木之
  某向丱角读论孟自后欲一本文字高似论孟者竟无之友仁
  某十数岁时读孟子言圣人与我同类者喜不可言以为圣人亦易做今方觉得难
  某旧时看文字一向看去一看数卷全不曾得子细于义理之文亦然极为病今日看中庸只看一叚子
  读书须纯一如看一般未了又要般渉都不济事某向时读书方其读上句则不知有下句读上章则不知有下章读中庸则秪读中庸读论语则秪读论语一日秪看一二章将诸家说看合与不合凡读书到冷淡无味处尤当著力推考道夫
  读书湏读到不忍舍处方是见得真味若读之数过略晓其义即厌之欲别求书看则是于此一卷书犹未得趣也盖人心之灵天理所在用之则愈明只提醒精神终日著意看得多少文字穷得多少义理徒为懒倦则精神自是愦愦只恁昏塞不通可惜某旧日读书方其读论语时不知有孟子方读学而第一不知有为政第二今日看此一叚明日且更看此一叚看来看去直待无可看方换一叚看如此看文自然洞贯方为浃洽时下虽是钝滞便一件了得一件将来却有尽理会得时若撩东札西徒然看多事事不了日暮途远将来荒忙不济事旧见李先生说理会文字湏令一件融释了后方更理会一件融释二字下得极好此亦伊川所谓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格得多后自脱然有贯通处此亦是他真曾经历来便说得如此分明今若一件未能融释而又欲理会一件则第二件又不了推之万事事不了何益大雅
  某是自十六七时下工夫读书彼时四畔皆无津涯只自恁地硬著力去做至今日虽不足道但当时也是吃了多少辛苦读了书今人卒乍便要读到某田地也是难要湏积累著力方可某今老而将死所望者但愿朋友勉力学问而已道夫
  器之问野有死麕曰读书之法湏识得大义得他滋味没要紧处纵理会得也无益大凡读书多在讽诵中见义理况诗又全在讽诵之功所谓清庙之瑟一唱而三叹一人唱之三人和之方有意思又如今诗曲若只读过也无意思湏是歌起来方见好处因说读书湏是有自得处到自得处说与人也不得某旧读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恵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朂寡人既破我斧又阙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伊尹曰先王肇修人纪从谏弗咈先民时若居上克明为下克忠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以至于有万邦兹惟艰哉如此等处直为之废卷慨想而不能已觉得朋友间看文字难得这般意思某二十岁前后已看得书大意如此如今但较精密日月易得匆匆过了五十来年木之
  谓器之看诗病于草率器之云如今将先生数书循环看去曰都读得了方可循环再看如今读一件书湏是真个理会得这一件了方可读第二件读这一叚湏是理会得这一叚了方可读第二叚少间渐渐节次看去自解通透只五年间可以读得经子诸书迤逦去看史传无不贯通韩退之所谓沈潜乎训义反复乎句读湏有沈潜反复之功方得所谓审问之湏是表里内外无一毫之不尽方谓之审恁地竭尽心力犹有见未到处却不奈何如今人不曾竭尽心力只见得三两分了便草草揭过少间只是鹘突无理会枉著日月依旧似不曾读相似只如韩退之老苏作文章本自没要紧事然他大叚用功少间方会渐渐扫去那许多鄙俗底言语换了个心胸说这许多言语出来如今读书湏是加沈潜之功将义理去浇灌胸腹渐渐荡涤去那许多浅近鄙陋之见方会见识高明因说读诗惟是讽诵之功上蔡亦云诗湏是讴吟讽诵以得之某旧时读诗也只先去看许多注解少间却被惑乱后来读至半了却只将诗来讽诵至四五十过已渐渐得诗之意却去看注解便觉减了五分以上工夫更从而讽诵四五十过则胸中判然矣因说如今读书多是不曾理会得一处通透了少间却多牵引前面疑难来说此最学者大病譬如一个官司本自是鹘突了少间又取得许多鹘突底证见来证对却成一场无理会去又有取后面未曾理会底来说却似如今只来建阳县犹自未见得分晓却又将建宁府与南劔州事来说如何说得行少间弄来弄去只是胡说瞒人有人说话如此者某最怕之说甲未了又纒向乙上去说乙未了又纒向丙上去无一句著实正如斜风雨相似只管吹将去无一点著地竟有终日与他说不曾判断得一件分晓徒费气力耳木之
  先生因与朋友言及易曰易非学者之急务也某平生也费了些精神理会易与诗然其得力则未若语孟之多也易与诗中所得似鸡肋焉壮祖
  问近看胡氏春秋初无定例止说归忠孝处便为经义不知果得孔子意否曰某尝说诗书是隔一重两重说易春秋是隔三重四重说春秋义例易爻象虽是圣人立下今说者用之各信巳见然于人伦大纲皆通但未知曾得圣人当初本意否且不如让渠如此说且存取大意得三纲五常不至废坠足矣令欲直得圣人本意不差未湏理会经先湏于论语孟子中专意看他切不可忙虚心观之不湏先自立见识徐徐以俟之莫立课程某二十年前得上蔡语录观之初用银朱画出合处及再观则不同矣乃用粉笔三观则又用墨笔数过之后则全与元看时不同矣大抵老兄好去难处用工不肯向平易处用工故见如此难进今当于平易处用工大雅
  读书贪多最是大病下梢都理会不得若到闲时无书读时得一件书看更子细某向为同安簿满到泉州候批书在客邸借文字只借得一册孟子将来子细读方寻得本意见看他初间如此问又如此答待再问又恁地答其文虽若不同自有意脉都相贯通句句语意都有下落贺孙
  看文字却是索居独处好用功夫方精专看得透彻未湏便与朋友商量某往年在同安日因差出体究公事处夜寒不能寐因看得子夏论学一叚分明后官满在郡中等批书已遣行李无文字看于馆人处借得孟子一册熟读方晓得飬气一章语脉当时亦不暇写出只逐叚以纸签签之云此是如此说签了便看得更分明后来其间虽有修改不过是转换处大意不出当时所见如谩人底议论某少年亦会说只是终不安直到寻个悫实处方已㽦
  某旧年思量义理未透直是不能睡初看子夏先传后倦一章凡三四夜穷䆒到明彻夜闻杜鹃声
  问尝闻先生为学者言读书湏有个悦处方进先生又自言某虽如此屡觉有所悦因禀曰此先生进徳日新工夫不知学者如何到得悦处曰亦只是时习时习故悦徳明
  某尝说看文字湏似法家深刻方穷究得尽某直是下得工夫义刚
  某旧时读书专要㨂好处看到平平泛泛处多阔略后多记不得自觉也是一个病今有一般人看文字却只摸得些查滓到有深意好处却全不识此因有献易说多失伊川精意而言○贺孙
  凡看文字诸家说异同处最可观某旧日看文字专看异同处如谢上蔡之说如彼杨龟山之说如此何者为得何者为失所以为得者是如何所以为失者是如何学蒙
  某寻常看文字都曾疑来如上蔡观复堂记文定答曾吉甫书皆曾把做孔孟言语一般看久之方见其未是每一次看透一件便觉意思长进不似他人只依稀一见谓其不似便不复看不特不见其长处亦不见其短处㽦
  某寻常见是人文字未尝敢轻易亦恐有好处鞭著工夫看它㽦
  某所以读书自觉得力者只是不先立论方子
  某自十五六时至二十岁史书都不要看但觉得闲是闲非没要紧不难理会大率才看得此等文字有味毕竟麤心了吕伯恭教人看左传不知何谓履孙
  学者难得都不肯自去著力读书某登科后要读书被人横截直截某只是不管一面自读顾文蔚曰且如公有谁鞭辟毕竟是自要读书文蔚
  看道理若只恁地说过一遍便了则都不济事湏是常常把来思量始得看过了后无时无候又把起来思量一遍十分思量不透又且放下待意思好时又把起来看恁地将久自然解透彻延平先生尝言道理湏是日中理会夜里却去静处坐地思量方始有得某依此说去做真个是不同义刚○以下穷理
  或问先生谓讲论固不可无湏是自去体认如何是体认曰体认是把那听得底自去心里重复思量过伊川曰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矣某向来从师一日间所闻说话夜间如温书一般字字子细思量过才有疑明日又问广
  问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㤀勿助长曰此亦只是为公孙丑不识浩然之气故教之飬气工夫缓急云不必太急不要忘了亦非教人于无著摸处用工也某旧日理会道理亦有此病后来李先生说令去圣经中求义某后刻意经学推见实理始信前日诸人之误也大雅
  器之问尝读孟子求放心章今毎觉心中有三病笼统不专一看义理毎觉有一重似帘幕遮蔽又多有苦心不舒快之意曰若论求此心放失有千般万様病何止于三然亦别无道理医治只在专一果能专一则静静则明明则自无遮蔽既无遮蔽须自有舒泰宽展处这也未会如此且收敛此心专一渐渐自会熟熟了自有此意看来百事只在熟且如百工技艺也只要熟熟则精精则巧器之又问先生往时初学亦觉心有不专一否曰某初为学全无见成规模这边也去理会寻讨那边也去理会寻讨向时诸前軰毎人各是一般说话后来见李先生李先生较说得有下落说得较缜密若看如今自是有见成下工夫处看来湏是先理会个安着处譬如人治生也湏先理会个屋子安著身已方始如何经营如何积累渐渐湏做成家计若先未有安著身已处虽然经营毕竟不济事为学者不先存此心虽说要去理会东东西西都自无安著处孟子所以云收放心亦不是说只收放心便了收放心且收敛得个根基方可以做工夫若但知收放心不做工夫则如近日江西所说则是守个死物事故大学之书湏教人格物致知以至于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节节有工夫贺孙
  某所得处甚约只是一两切要句上却日夜就此一两句上用意玩味胸中自是洒落又云放心不必是走在别处去但一札眼间便不见才觉得又便在面前不是难收拾自去提撕便见得是如此
  近日已觉向来说话太支离处反身以求正坐自己用功亦未切耳因此减去文字功夫觉得闲中气象甚适毎劝学者亦且看孟子道性善求放心两章著实体察收拾为要其馀文字且大概讽诵涵咏未湏大叚著力考索也
  旧在湖南理会乾坤干是先知坤是践履上是知至下是终之却不思今只理会个知未审到何年月方理会终之也是时觉得无安居处常恁地忙又理会动静以为理是静吾身上出来便是动却不知未发念虑时静应物时动静而理感亦有动动时理安亦有静初寻得个动静意思其乐甚乖然却一日旧似一日当时看明道答横渠书自不入也
  旧来失了此物多时今收来尚未便入腔窠但当尽此生之力而后已自谓云尔○方
  今日学者不长进只是心不在焉尝记少年时在同安夜闻钟鼓声听其一声未绝而此心己自走作因此警惧乃知为学湏是专心致志又言人有一正念自是分晓又从旁别生一小念渐渐放阔去不可不察徳明
  这道理湏是见得是如此了验之于物又如此验之吾身又如此以至见天下道理皆端的如此了方得如某所见所言又非自会说出来亦是当初于圣贤与二程所说推之而又验之于已见得真实如此道夫
  刘晏见钱流地上想是他计较得熟了如此某而今看圣人说话见圣人之心成片价从面前过胡泳
  某寻常莫说前軰只是长上及朋友稍稍说道理底某便不敢说他说得不是且将他说去研䆒及自家晓得却见得他底不是某寻常最居人后又曰寻常某最得此力
  初师屏山籍溪籍溪学于文定又好佛老以文定之学为论治道则可而道未至然于佛老亦未有见屏山少年能为举业官莆田接塔下一僧能入定数日后乃见了老归家读儒书以为与佛合故作圣传论其后屏山先亡籍溪在某自见于此道未有所得乃见延平可学○论传授
  或说象山说克己复礼不但只是欲克去那利欲忿懥之私只是有一念要做圣贤便不可曰此等议论恰如小儿则剧一般只管要高去圣门何常有这般说话人要去学圣贤此是好底念虑有何不可若以为不得则尧舜之兢兢业业周公之思兼三王孔子之好古敏求颜子之有为若是孟子之愿学孔子之念皆当克去矣看他意思只是禅志公云不起纎毫修学心无相光中常自在他只是要如此然岂有此理只如孔子答颜子克己复礼为仁据他说时只这一句已多了又况有下头一落索只是颜子才问仁便与打出方是及至恁地说他他又却讳某尝谓人要学禅时不如分明去学他禅和一棒一喝便了今乃以圣贤之言夹杂了说都不成个物事道是龙又无角道是蛇又有足子静旧年也不如此后来弄得直恁地差异如今都教坏了后生个个不肯去读书一味颠蹷没理会处可惜可惜正如荀子不睹是逞快胡骂乱骂教得个李斯出来遂至焚书坑儒若使荀卿不死见斯所为如此必湏自悔使子静今犹在见后生軰如此颠蹷亦湏自悔其前日之非又曰子静说话常是两头明中间暗或问暗是如何曰是他那不说破处他所以不说破便是禅所谓鸳鸯绣出从君看莫把金针度与人他禅家自爱如此某年十五六时亦尝留心于此一日在病翁所会一僧与之语其僧只相应和了说也不说是不是却与刘说某也理会得个昭昭灵灵底禅刘后说与某某遂疑此僧更有要妙处在遂去扣问他见他说得也煞好及去赴试时便问他意思去胡说是时文字不似而今细密由人麤说试官为某说动了遂得举时年十九后赴同安任时年二十四五矣始见李先生与他说李先生只说不是某却倒疑李先生理会此未得再三质问李先生为人简重却是不甚会说只教看圣贤言语某遂将那禅来权倚阁起意中道禅亦自在且将圣人书来读读来读去一日复一日觉得圣贤言语渐渐有味却囬头看释氏之说渐渐破绽罅漏百出广
  问择之云先生作延平行状言默坐澄心观四者未发已前气象此语如何曰先生亦自说有病后复以问先生云学者不湏如此某少时未有知亦曾学禅只李先生极言其不是后来考究却是这边味长才这边长得一寸那边便缩了一寸到今销铄无馀矣毕竟佛学无是处徳明
  某旧时亦要无所不学禅道文章楚词诗兵法事事要学出入时无数文字事事有两册一日忽思之曰且慢我只一个浑身如何兼得许多自此逐时去了大凡人知个用心处自无縁及得外事
  某自十四五岁时便觉得这物事是好底物事心便爱了
  某不敢自昧实以铢累寸积而得之方子
  与范直阁说忠恕是三十岁时书大概也是然说得不似而今看得又较别
  三十年前长进三十年后长进得不多
  某今且劝诸公屏去外务䟎工夫专一去看这道理某年二十馀已做这工夫将谓下梢理会得多少道理今忽然有许多年纪不知老之至此也只理会得这些子岁月易得蹉跎可畏如此贺孙
  因言读书用功之难诸公觉得大故浅近不曾著心某旧时用心甚苦思量这道理如过危木桥子相去只在毫发之间才失脚便跌落下去用心极苦五十岁已后觉得心力短看见道理只争丝发之间只是心力把不上所以大学中庸语孟诸文字皆是五十岁已前做了五十已后长进得甚不多而今人看文字全然心粗未论说道理只是前軰一様文士亦是用几多工夫方做得成他工夫更多若以他这心力移在道理上那里得来如韩文公答李翊一书与老苏上欧阳公书他直如此用工夫未有苟然而成者欧阳公则就作文上改换只管揩磨逐旋捱将去久之渐渐揩磨得光老苏则直是心中都透熟了方出之于书看他们用工夫更难可惜若移之于此大叚可畏看来前軰以至敏之才而做至钝底工夫今人以至钝之才而欲为至敏底工夫渉猎看过所以不及古人也故孔子曰参也鲁湏是如此做工夫始得
  读书湏是虚心方得他圣人说一字是一字自家只平著心去秤停他都不使得一毫杜撰只顺他去某向时也杜撰说得终不济事如今方见得分明方见得圣人一言一字不吾欺只今六十一岁方理会得恁地若或去年死也则枉了自今夏来觉见得才是圣人说话也不少一个字也不多一个字恰恰地好都不用一些穿凿荘子云吾与之虚而委蛇既虚了又要随他曲折恁地去今且与公说个様子久之自见今人大抵偪塞满胸有许多伎俩如何便得他虚亦大是难分明道知至而后意诚盖知未至虽见人说终是信不过今说格物且只得一件两件格将去及久多后自然贯通信得道夫
  某觉得今年方无疑伯羽
  理会得时今老而死矣能受用得几年然十数年前理会不得死又却可惜士毅○丙辰冬
  先生多有不可为之叹汉卿曰前年侍坐闻先生云天下无不可为之事兵随将转将逐符行今乃谓不可为曰便是这符不在自家手里或谓汉卿多禅语贺孙因云前承汉卿教训似主静坐澄清之语汉卿云味道煞笃实云云先生曰静坐自是好近得子约书云湏是识得喜怒哀乐未发之本体此语尽好汉卿又问前年侍坐所闻似与今别前年云近方看得这道理透若以前死却亦是枉死了今先生忽发叹以为只如此不觉老了还当以前是就道理说今就勲业上说先生曰不如此自是觉得无甚长进于上面犹觉得隔一膜又云于上面但觉透得一半○贺孙
  某当初讲学也岂意到这里幸而天假之年许多道理在这里今年颇觉胜似去年去年胜似前年䕫孙
  某老矣无气力得说时先生病当夜说话气力比常时甚微看也看不得了行也行不尽了说也说不办了诸公勉之
  敬子举先生所谓传命之脉及佛氏传心传髓之说曰便是要自家意思与他为一若心不在上面书自是书人自是人如何看得出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只十五岁时便断断然以圣人为志矣二程自十五六时便慨然欲学圣人○僴
  周敬王四十一年壬戌孔子卒至宋庆元三年丁巳一千六百七十六年先生是年正旦书于藏书阁下东楹○人杰
  人之血气固有强弱然志气则无时而衰苟常持得这志纵血气衰极也不由他如某而今如此老病衰极非不知每日且放晚起以飬病但自是心里不穏只交到五更初目便睡不著了虽欲勉强睡然此心已自是个起来底人不肯就枕了以此知人若能持得这个志气定不会被血气夺凡为血气所移者皆是自弃自暴之人耳僴○以下杂记
  先生患气痛脚弱泄㵼或劝晚起曰某自是不能晩起虽甚病才见光亦便要起寻思文字才稍晚便觉似宴安鸩毒便似个懒惰底人心里便不安湏是早起了却觉得心下松爽
  某气质有病多在忿懥闳祖
  因语某人好作文曰平生最不喜作文不得已为人所托乃为之自有一等人乐于作诗不知移以讲学多少有益符舜功曰赵昌父前日在此好作诗与之语道理如水投石可学
  戊辰年省试出刚中而应或云此句凡七出某将彖辞暗地默数只有五个其人坚执某又再诵再数只与说记不得只记得五出且随某所记行文已而出院检本果五出耳又云只记得大象便画得卦
  先生每得未见书必穷日夜读之尝云向时得徽宗实录连夜看看得眼睛都疼一日得韩南涧集一夜与文蔚同看倦时令文蔚读听至五更尽卷曰一生做诗只有许多文蔚









  朱子语类卷一百四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五
  朱子二
  论自注书
  揔论
  𫝊至叔言伊洛诸公文字说得不恁分晓至先生而后大明先生曰他一时间都是英才故拨著便转便只湏恁地说然某于文字却只是依本分解注大抵前圣说话虽后面便生一个圣人有未必尽晓他说者盖他那前圣是一时间或因事而言或主一见而立此说后来人却未见他当时之事故不解得一一与之合且如伊川解经是据他一时所见道理恁地说未必便是圣经本旨要之他那个说却亦是好说且如易之元亨利贞本来只是大亨而利于正虽有亨若不正则那亨亦使不得了当时文王之意秪是为卜筮设故秪有元亨更无有不元亨秪有利贞更无不利贞后来夫子于彖既以元亨利贞为四徳又于文言复以为言故后人秪以为四徳更不做大亨利贞说了易只是为卜筮而作故周礼分明言太卜掌三易连山归藏周易古人于卜筮之官立之凡数人秦去古未远故周易亦以卜筮得不焚今人才说易是卜筮之书便以为辱累了易见夫子说许多道理便以为易只是说道理殊不知其言吉㓙悔吝皆有理而其教人之意无不在也夫子见文王所谓元亨利贞者把来作四个说道理亦自好故恁地说但文王当时未有此意今若以元者善之长亨者嘉之会利者义之和贞者事之干与来卜筮者言岂不大糊涂了他要之文王者自不妨孔子之说孔子者自不害文王之说然孔子却不是晓文王意不得但他又自要说一様道理也道夫
  某释经毎下一字直是秤等轻重方敢写出方子某解书如训诂一二字等处多有不必解处只是解书之法如此亦要教人知得看文字不可忽略贺孙
  某所改经文字者必有意不是轻改当观所以改之之意
  每常解文字诸先生有多少好说话有时不敢载者盖他本文未有这般意思在道夫
  问先生解经有异于程子说者如何曰程子说或一句自有两三说其间必有一说是两说不是理一而已安有两三说皆是之理盖其说或后尝改之今所以与之异者安知不曾经他改来盖一章而众说丛然若不平心明目自有主张断入一说则必无众说皆是之理大雅
  方伯谟劝先生少著书曰在世间吃了饭后全不做得些子事无道理伯谟曰但发大纲曰那个毫厘不到便有差错如何可但发大纲
  小学之书
  问小学云徳崇业广曰徳是得之于心业是见之于事
  问小学舞勺舞象曰勺是周公乐象是武王乐曰注勺籥也是如何曰而今也都见不得
  问衣不帛襦袴恐太温伤阴气也曰是如此今医家亦说小儿子不要太煖内则亦是小儿不要著好物事
  问小学举内则篇四十始仕方物出谋发虑先生注云方物出谋则谋不过物方物发虑则虑不过物请问不过物之义曰方物谋虑大概只是随事谋虑
  方物出谋发虑方犹对也只是比并那物如穷理一般也
  和之所问小学方物之义乃是第二条莫只且看到此某意要识得下面许多事和之因问五御中逐水曲及过君表等处先生既荅曰而今便治礼记者他也不看盖是他将这个不干我事无用处便且卤莾读过了和之云后当如先生所教且将那头放轻曰便放轻也不得湏是见得这头有滋味时那头自轻时举
  问小学立教篇大司徒六行孝友睦姻任恤后面八刑纠万民却无不友之刑虽有不弟之刑又注云不敬师长如何曰也不湏恁地看且看古之圣人教人之法如何而今全无这个且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作之君便是作之师
  杨尹叔问严威俨恪非所以事亲也注恪为恭敬如何曰恭敬较宽便都包许多解恪字亦未尽恪是恭敬中朴实紧切处今且恁地解若就恭敬说则恭敬又别恭主容敬主事如居处恭执事敬之类安卿问恪非所以事亲只是有严意否曰太荘太严厉了
  问小学明伦一篇见得尽是节文事亲之实曰其中极有难行处曰爱敬与他为一自无难行曰此便是爱敬尺度湏是把他去量度方见得爱敬
  叶兄问小学君师父三节曰刘表遣韩嵩至京师嵩曰嵩至京师天子假嵩一职则成天子之臣将军之故吏耳在君为君不复为将军死也便是此意
  问林兄看小学如何林举小学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先生曰人既自有这良能良知了圣贤又恁地说直要人寻教亲切父慈而教子孝而箴看我是能恁地不恁地小学所说教人逐一去上面寻许多道理到著大学亦只是这道理又教人看得就切实如此不是胡乱恁地说去子蒙
  问疑事毋质经文只说疑事而小学注云毋得成言之何也曰质成也成言之皆古注文谓彼此俱疑不要将己意断了问直而勿有亦只是上意否曰是从上文来都是教人谦退逊让贺孙
  问小学实明伦篇何以无朋友一条曰当时是众编类来偶无此尔
  安卿问曲礼外言不入于阃内言不出于阃一叚甚切何故不编入小学曰此様处漏落也多又曰小学多说那恭敬处少说那防禁处义刚
  近思录
  修身大法小学备矣义理精微近思录详之闳祖近思录好看四子六经之阶梯近思录四子之阶梯近思录逐篇纲目一道体二为学大要三格物穷理四存养五改过迁善克己复礼六齐家之道七出处进退辞受之义八治国平天下之道九制度十君子处事之方十一教学之道十二改过及人心疵病十三异端之学十四圣贤气象
  近思录大率所录杂逐卷不可以一事名如第十卷亦不可以事君目之以其有人教小童在一叚
  近思录一书无不切人身救人病者夀昌
  郑言近思录中语甚有切身处曰圣贤说得语言平如中庸大学论语孟子皆平易近思录是近来人说话便较切贺孙卓同
  或问近思录曰且熟看大学了即读语孟近思录又难看贺孙
  近思录首卷难看某所以与伯恭商量教他做数语以载于后正谓此也若只读此则道理孤单如顿兵坚城之下却不如语孟只是平铺说去可以游心道夫
  看近思录若于第一卷未晓得且从第二第三卷看起久久后看第一卷则渐晓得
  问蜚卿近思录看得如何曰所疑甚多曰今猝乍看这文字也是难有时前面恁地说后面又不是恁地这里说得如此那里又却不如此子细看来看去却自中间有个路陌推寻通得四五十条后又却只是一个道理伊川云穷理岂是一日穷得尽穷得多后道理自通彻
  因论近思录曰不当编易传所载问如何曰公湏自见意谓易传已自成书文蔚
  因说近思续录曰如今书已尽多了更有却看不办
  论语或问
  张仁叟问论语或问曰是十五年前文字与今说不类当时欲修后来精力衰那个工夫大后掉了
  先生说论语或问不湏看请问曰支离
  孟子要指
  先生因编孟子要旨云孟子若读得无统也是费力某从十七八岁读至二十岁只逐句去理会更不通透二十岁已后方知不可恁地读元来许多长叚都自首尾相照管脉络相贯串只恁地熟读自见得意思从此看孟子觉得意思极通快亦因悟作文之法如孟子当时固不是要作文只言语说出来首尾相应脉络相贯自是合著如此又曰某当初读自暴自弃章只恁地鹘突读去伊川易传云拒之以不信绝之以不为当初也匹似闲看过后因在舟中偶思量此将孟子上下文看乃始通串方始说得是如此亦温故知新之意又曰看文字不可恁地看过便道了湏是时复玩味庶几忽然感悟到得义理与践履处融会方是自得这个意思与寻常思索而得意思不同贺孙
  问孟子首章是先剖判个天理人欲令人晓得其托始之意甚明若先生所编要略却是要从源头说来所以不同曰某向时编此书今看来亦不必只孟子便直恁分晓示人自是好了时举曰孟子前面多是分明说与时君且如章首说上下交征利其害便至于不夺不餍说仁义便云未有遗其亲后其君次章说贤者便有此乐不贤者便不能有此乐都是一反一正言其效验如此亦欲人君少知恐惧之意耳曰也不是要人君知恐惧但其效自必至此孟子之书明白亲切无甚可疑者只要日日熟读须教他在吾肚中转作千百囘便自然纯熟某当初看时要逐句去看他便但觉得意思促迫到后来放宽看却有条理然此书不特是义理精明又且是甚次第底文章某因熟读后便见自此也知作文之法时举
  敬之问看要略见先生所说孟子皆归之仁义如说性及以后诸处皆然曰是他见得这道理通透见得里面本来都无别物事只有个仁义到得说将出都离这个不得不是要安排如此道也是离这仁义不得舍仁义不足以见道如造化只是个阴阳舍阴阳不足以明造化问古人似各有所主如曾子只守个忠恕子思只守个诚孟子只守个仁义其实皆一理也曰也不是他安排要如此是他见得道理做出都是这个说出也只是这个只各就地头说不是把定这个将来做如尧舜是多少道理到得后来衣钵之传只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紧要在上三句说会如此方得个中方得个恰好这也到这地头当说中便说个中圣贤言语初不是著意安排只遇著这字便说出这字也贺孙
  因整要略谓孟子发明许多道理都尽自此外更无别法思惟这个先从性看看得这个物事破了然后看入里面去终不甚费力要知虽有此数十条是古人已说过不得不与他理会到得做工夫时却不用得许多难得勇猛底人直截便做去贺孙
  敬之问要指不取杞柳一章曰此章自分晓更无可玩索不用入亦可却是生之谓性一段难晓说得来反恐鹘突故不编入贺孙
  中庸集略
  大凡文字上古圣贤说底便不差到得周程张邵们说得亦不差其他门人便多病某初要节一本中庸集略更下手不得其间或有一节说得好第二节便差底又有说得似好而又说从别处去底然而看得他们说多却觉煞得力义刚
  仁说
  仁说只得前一截好闳祖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卷一百五>

  问仁者天地生物之心曰天地之心只是个生凡物皆是生方有此物如草木之萌芽枝叶条干皆是生方有之人物所以生生不穷者以其生也才不生便干枯杀了这个是统论一个仁之体其中又自有节目界限如义礼智又自有细分处也问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曰以专言言之则一者包四者以偏言言之则四者不离乎一者
  问先生仁说说存此者也不失此者也如说行此则仁在其中非仁也曰谓之仁固不可谓之非仁则只得恁地说如孟子便去解这仁字孔子却不恁地
  敬斋箴
  问持敬与克己工夫曰敬是涵飬操持不走作克己则和根打并了教他尽净问敬斋箴曰此是敬之目说有许多地头去处
  守口如瓶是言语不乱出防意如城是恐为外所诱道夫守口如瓶不妄出也防意如城闲邪之入也蚁封乃小巷屈曲之地是折旋中矩不㤀动也敬仲
  周旋中规折旋中矩周旋是直去却囬来其囬转处欲其圆如中规也折旋是直去了复横去如曲尺相似其横转处欲其方如中矩也又问敬斋箴蚁封曰蚁垤也北方谓之蚁楼如小山子乃蚁穴地其泥坟起如丘垤中间屈曲如小巷道古语云乘马折旋于蚁封之间言蚁封之间巷路屈曲狭小而能乘马折旋于其间不失其驰骤之节所以为难也鹳鸣于垤垤即蚁封也天阴雨下则蚁出故鹳鸣于垤以俟蚁之出而啄食之也王荆公初解垤为自然之丘不信蚁封之说后过北方亲见有之遂改其说
  问主一曰心只要主一不可容两事一件事了更加一件便是贰一件事了更加两件便是叁勿二以二勿叁以三是不要二三不东以西不南以北是不要走作
  问勿贰以二勿参以三不东以西不南以北如何分别曰都只是形容个敬敬湏主一初来有一个事又添一个便是来贰他成两个元有一个又添两个便是来叁他成三个不东以西不南以北只一心做东去又要做西去做南去又要做北去皆是不主一上面说个心不二三下面说个心不走作
  或问敬斋箴后面少些从容不迫之意欲先生添数句曰如何解迫切今未曾下手在便要从容不迫却无此理除非那人做工夫大段严迫然后劝他勿迫切如人相杀未曾交锋便要引退今未曾做工夫在便要开后门然亦不解迫切只是不曾做做著时不患其迫切某但常觉得缓宽底意思多耳李曰先生犹如此说学者当如何也
  六君子赞
  勇撤皋比说讲易事闳祖
  通鉴纲目
  说编通鉴纲目尚未成文字因言伯恭大事记忒藏头亢脑如抟谜相似又解题之类亦太多
  问正统之说自三代以下如汉唐亦未纯乎正统乃变中之正者如秦西晋隋则统而不正者如蜀东晋则正而不统者曰何必恁地论只天下为一诸侯朝觐狱讼皆归便是得正统其有正不正又是随他做如何恁地论有始不得正统而后方得者是正统之始有始得正统而后不得者是正统之馀如秦初犹未得正统及始皇并天下方始得正统晋初亦未得正统自泰康以后方始得正统隋初亦未得正统自灭陈后方得正统如本朝至太宗并了太原方是得正统又有无统时如三国南北五代皆天下分裂不能相君臣皆不得正统义刚录作此时便是无统某尝作通鉴纲目有无统之说此书今未及修后之君子必有取焉温公只要编年号相续此等处湏把一个书帝书崩而馀书主书殂既不是他臣子又不是他史官只如旁人立看一般何故作此尊奉之态此等处合只书甲子而附注年号于其下如魏黄初几年蜀章武几年吴青龙几年之类方为是又问南轩谓汉后当以蜀汉年号继之此说如何曰如此亦得他亦以蜀汉是正统之馀如东晋亦是正统之馀也问东周如何曰必竟周是天子问唐后来多藩镇割据义刚录云唐末天子不能有其土地亦可谓正统之馀否则如何曰唐之天下甚阔所不服者只河北数镇之地而已义刚录云安得谓不能有其土地○淳○义刚同
  温公通鉴以魏为主故书蜀丞相亮冦何地从魏志也其理都错某所作纲目以蜀为主后刘聦石勒诸人皆晋之故臣故东晋以君临之至宋后魏诸国则两朝平书之不主一边年号只书甲子
  问纲目主意曰主在正统问何以主在正统曰三国当以蜀汉为正而温公乃云某年某月诸葛亮入宼是冠履倒置何以示训縁此遂欲起意成书推此意修正处极多若成书当亦不下通鉴许多文字但恐精力不逮未必能成耳若度不能成则湏焚之大雅
  问宋齐梁陈正统如何书曰自古亦有无统时如周亡之后秦未帝之前自是无所统属底道理南北亦只是并书又问东晋如何书曰宋齐如何比得东晋又问三国如何书曰以蜀为正蜀亡之后无多年便是西晋中国亦权以魏为正又问后唐亦可以继唐否曰如何继得
  纲目于无正统处并书之不相主客通鉴于无统处湏立一个为主某又参取史法之善者如权臣擅命多书以某人为某王某公范晔却书曹操自立为魏公纲目亦用此例方子
  问武后擅唐则可书云帝在房陵吕氏在汉所谓少帝者又非恵帝子则宜何书曰彼谓非恵帝子者乃汉之大臣不欲当弑逆之名耳既云后宫美人子则是明其非正嫡元子耳大雅
  或问武后之祸曰前軰云当废武后所出别立太宗子孙曰此论固善但当时宗室为武氏杀尽存者皆愚暗岂可恃因说通鉴提纲例凡逆臣之死皆书曰死至狄仁杰则甚疑之李氏之复虽出仁杰然毕竟是死于周之大臣不奈何也教相随入死例书云某年月日狄仁杰死也大雅











  朱子语类卷一百五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六
  朱子三外任
  同安主簿
  主簿就职内大有事县中许多簿书皆当管某向为同安簿许多赋税出入之簿逐日点对佥押以免吏人作弊时某人为泉倅簿书皆过其目后归乡与说及亦懵不知他是极子细官人是时亦只恁呈过贺孙
  因说慢令致期谓之贼曰昔在同安作簿时毎点追税必先期晓示只以一幅纸截作三片作小榜遍贴云本厅取几日点追甚乡分税仰人户乡司主人头知委只如此到限日近时纳者纷纷然此只是一个信而已如或违限遭点定断不恕所以人怕时举
  初任同安主簿县牒委补试唤吏人问例云预榜晓示令其具检颇多即谕以不要如此只用一幅纸写数榜但云县学某月某日补试各请知悉临期吏覆云例当展日又谕以断不展日
  问奏状还借用县印否曰岂惟县印县尉印亦可借盖是专达与给纳官司及有兵刑处朝廷皆给印今之官司合用印处縁兵火散失多用旧印要去朝廷请印又湏要钱所以官司且只苟简过了某在同安作簿去州请印当时有个指挥使并一道家印縁胥吏得钱方给某戏谓要做个军员与道士亦不能得又见崇安县丞用淮西漕使印人杰
  南康
  因说赈济曰平居湏是修陂塘始得到得旱了赈济委无良䇿然下手得早亦得便宜在南康时才见旱便刬刷钱物库中得三万来贯准拟籴米添支官兵却去上供钱内借三万贯籴米赈粜早时籴得却粜钱还官中解发是以不阙事旧来截住客舡籴三分米至于客舡不来某见官中及上戸自有米遂出榜放客船米自便不籴客舡米又且米价不甚贵又曰悔一件事南康煞有常平米是庚寅辛卯年大旱时籴米价甚贵在法不得减元价遂不曾粜当时只好粜了上章待罪且得为更新米一畨亦縁当时自有米所以不动此米久之为南康官吏之害
  某在南康时民有讼坐家逃移者是身只在家而托言逃移不纳税又有讼望乡复业者是身不囬乡而寄状管业也
  道夫言察院黄公钹字用和刚正人素畏惮其族有纵恶马踏人者公治之急其人避之惟谨公则斩其马足以谢所伤先生曰某南康临罢有跃马于市者踏了一小儿将死某时在学中令送军院次日以属知录晚过𪠘舍知录云早上所喻已栲治如法某既而不能无疑囬至军院则其人冠屦俨然初未尝经栲掠也遂将吏人并犯者讯次日吏人杖脊勒罢偶一相识云此是人家子弟何苦辱之某曰人命所系岂可宽弛若云子弟得跃马踏人则后日将有甚于此者矣况州郡乃朝廷行法之地保佑善良抑挫豪横乃其职也纵而不问其可得耶后某罢诸公相饯于白鹿某为极口说西铭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一叚今人为秀才者便主张秀才为武官者便主张武官为子弟者便主张子弟其所陷溺一至于此贺孙闻之先生云因出谒囬即使吏杖之谯楼下方始交割○道夫○人杰录云因说刘子澄好言家世曰某在南康时有一子弟骑马损人家小儿某讯而禁之子濳以为不然某因讲西铭凡天下疲癃残疾惸独鳏寡吾兄弟颠连而无告者也君子之为政且要主张这一等人遂痛责之大概人不可有偏倚处
  法邻县有事于邻州只是牒上今却小郡与邻大郡便申状非是盖虽是大郡却都只是列郡只合使牒某在南康时吏人欲申隆兴及建康除了安抚亦只是列郡某都是使牒吏初皇惧某与之云有法不妨只如此去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总论作郡
  因论常平仓曰某自点二州知常平之弊如此更不敢理会看南康自有五六万石漳州亦六七万石尽是浮埃空壳如何敢挑动这一件事不知做甚么合杀某在浙东尝奏云常平仓与省仓不可相连湏是东西置立令两仓相去远方可毎常官吏检点省仓则挂省仓某号牌子检点常平仓则挂常平仓牌子只是一个仓互相遮瞒今所在常平仓都教司法管此最不是少间太守要侵支司法如何敢拗他通判虽管常平而其职实管于司法又所在通判大率避嫌不敢与知州争事韩文公所谓例以嫌不可否事者也且如经緫制钱牙契钱倍契钱之类尽被知州瞒朝廷夺去更不敢争
  与陈尉说治盗事因曰凡事湏子细体察思量到人所思量不到处防备到人所防备不到处方得无事又曰凡事湏是小心寅畏若恁地麄心驾去不得又曰某尝作郡来毎见有贼发则惕然皇恐便思自家是长民之官所以致此是何由遂百种为收捉捉得便自欢喜不捉得则终夜皇恐贺孙
  因说郑恵叔爱惜官钱云某见人将官钱胡使为之痛心两为守皆承弊政之后其所用官钱并无分明凡所送遗并无定例但随意所向为厚薄问胥軰皆云有时这般官员过往或十千或五千后番或是这様又全不送白休了某遂云如此不得朝廷有个公库在这里若过往官员当随其高下多少与之乃是公道岂可把为自家私恩于是立为定例看甚么官员过此便用甚么例送与之却得公溥后来至于凡入广诸小官如簿尉之属个个有五千之助觉得意思尽好贺孙
  马子严庄甫见先生言近有人作假书请托公事者先生曰收假书而不见下书之人非善处事者旧见吴提刑公路当官凡下书者湏令当厅投下却将书于背处观之观毕方发付其人令等囬书前軰处事详密如此又某当官时有人将书来者亦有法以待之湏是留其人吃汤当面拆书若无他方令其去人杰
  问今之神祠无义理者极多若当官处于极无义理之神祠虽系敕额凡祈祷之类不往可否曰某当官所至湏理会一番如仪案所具合祈祷神示有无义理者使人可也人杰
  浙东
  而今救荒甚可笑自古救荒只有两说第一是感召和气以致丰穰其次只有储蓄之计若待他饥时理会更有何䇿东边遣使去赈济西边遣使去赈济只讨得逐州几个紫绫𠕋子来某处已如何措置某处已如何经画元无实恵及民或问先生向来救荒如何曰亦只是讨得紫绫𠕋子更有何䇿自修
  赈济无竒䇿不如讲水利到赈济时成甚事向在浙东疑山阴会稽二县刷饥饿人少通判郑南再三云数实及子细刷起三倍可学
  绍兴时去得迟已无擘画只依常行先差一通判抄札城下两县饥民其人不留意只抄得四万来人外县却抄得多遂欲治之而不曾却托石天民重抄得八万人是时已迟天民云甚易只关集大保长尽在一寺令供出入之贫者大保长无有不知数目便辨却分作数等赈济赈粜其初令画地图量道里远近就僧寺或庄宇置粜米所于门首立木窗关防再入之人
  先生语次问浙东旱可学云浙东民戸歌先生之徳先生曰向时到部州县有措置亦赖朝廷应副得以效力已自有名无实者多因曰向时浙东先措置分戸高下出米不知有米无米不同有徐木者献䇿湏是逐乡使相推排有米者时以事逼不曾行今若行之一县甚易大抵今时做事在州郡已难在监司尤难以地阔远动成文具惟县令于民亲行之为易计米之有无而委乡之聦明诚信者处之聦明者人不能欺诚信者人不忍欺若昏懦之人为人所绐谲诈之士则务欲容于此大不可可学
  浙东之病如和买之害酒坊之害置酒坊者做不起破家做得起害民如盐仓之害如温州有数处盐仓置官吏甚多而一岁所买不过数十斤自可省罢更欲白之朝出盐之地纳白戸盐却令过私盐
  某向在浙东吏人押安抚司牒既佥名押字至绍兴府牒吏亦请佥名某当时只押字去闻王仲行有语此伊川所谓只第一件便做不得者如南康旧来有文字到建康皆用申状某以为不然是时陈福公作留守只牒建康佥厅若非前宰执只当直牒也如南康有文字到邻路监司亦只合备牒其诸县于邻州用牒却有著令徳明
  因论监司巡历受折送曰近法自上任许一次受直卿曰看亦只可量受曰某在浙东都不曾受道夫
  建阳簿权县有妇人夫无以赡父母欲取以归事到官簿断听离致道深以为不然谓夫妇之义岂可以贫而相弃官司又岂可遂从其请曰这般事都就一边看不得若是夫不才不能育其妻妻无以自给又奈何这似不可拘以大义只怕妻之欲离其夫别有曲折不可不根究直卿云其兄任某处有继母与父不恤前妻之子其子数人贫窭不能自活哀鸣于有司有司以名分不便只得安慰而遣之竟无如之何曰不然这般所在当以官法治之也湏追出后母责戒励若更离间前妻之子不存活他定湏痛治因云程先生谓舜不告而娶舜虽不告尧尝告之矣尧之告之也以王法治之而已因云昔为浙东仓时绍兴有继母与夫之表弟通遂为接脚夫擅用其家业恣意破荡其子不甘来诉初以其名分不便却之后赶至数十里外其情甚切遂与受理委杨敬仲敬仲深以为子诉母不便某告之曰曾与其父思量否其父身死其妻辄弃背与人私通而败其家业其罪至此官司若不与根治则其父得不衘冤于地下乎今官司只得且把他儿子顿在一边渠当时亦以为然某后去官想成休了初追之急其接脚夫即赴井其有罪盖不可掩贺孙
  漳州
  郡中元自出公牒延郡士黄知录樵施允夀石洪庆李唐咨林易简杨士训及淳与永嘉徐㝢八人入学而张教授与旧职事沮格至是先生下学僚属又有乞留旧有官学正有司只得守法言者不止先生变色厉词曰郡守以承流宣化为职不以簿书财计狱讼为事某初到此未知人物贤否风俗厚薄今已九月矣方知得学校底里遂欲留意学校所以采访乡评物论延请黄知录以其有恬退之节欲得表率诸生又延请前軰士人同为之表率欲使邦人士子识些向背稍知为善之方与一邦之人共趋士君子之域以体朝廷教飬作成之意不谓作之无应弄得来没合杀教授受朝廷之命分教一邦其责任不为不重合当自行规矩而今却容许多无行之人争讼职事人在学枉请官钱都不成学校士人先要识个廉退之节礼义廉耻是谓四维若寡廉鲜耻虽能文要何用某虽不肖深为诸君耻之淳○㝢录少异
  诣学学官以例讲书归谓诸生曰且湏看他古人道理意思如何今却只做得一篇文字读了望他古人道理意思处都不曽见道夫
  先生熟闻知录赵师虙之为人试之政事又得其实遂首举之其词曰履行深醇持心明恕闻者莫不心服道夫
  问先生禁漳民礼佛朝岳皆所以正人心也曰未说到如此只是男女混淆便当禁约尔侍坐诸公各言诸处淫巫鼓惑等事先生蹙頞嗟叹而已因举江西有玉隆万夀宫太平兴国宫毎岁两处朝拜不惮远近奔趋失其本心一至于此曰某尝见其如此深哀其愚上升一事断无此理岂有许多人一日同登天自后又却不见一个登天之人如汀民事定光王佛其惑亦甚其佛肉身尝留公厅祷祈徼福果有知道理人为汀州合先投畀水火以祛民惑愚民施财崇修佛宇所在皆然此弊滋蔓尤甚陈后之言泉州妖巫惑民新立庙貌海舡运土石及远来施财遭风覆舟相继而不悟曰亦尝望见庙宇壮丽但寻常不喜入神庙不及往观凡此皆是愚而无知者之所为耳
  郑湜补之问戢盗曰只是严保伍之法郑云保伍之中其弊自难关防如保头等易得挟势为扰曰当令逐处乡村举众所推服底人为保头又不然则行某漳州教军之法以戢盗心这是已试之效因与说某在漳州初到时教习诸军弓射等事皆无一人能之后分许多军作三番毎月轮畨入校场挽弓及等者有赏其不及者留在只管挽射及等则止终不及则罢之両月之间翕然都会射及上等者亦多后多留刺以填阙额其有老弱不能者并退罢之他若会射了有贼盗他是不怕他刘叔通问韩范当初教兵甚善先生因云公道韩公兵法如何又云刺陕西义勇事何故这个人恁地不晓事侬智高反亦是轻可底事何故恁地费力刘云闻广中都无城郭其处种竻木为城枝节生刺刀火不能破贺孙
  杨通老问赵守断人立后事错了人无所诉曰理却是心之骨这骨子不端正少间万事一齐都差了如一个印刊得不端正看印在甚么所在千个万个都㖞斜不知人心如何恁地暗昧这项事其义甚明这般所在都是要自用不肯分委属官所以事丛杂处置不暇胡乱断去在法属官自合毎日到官长处共理会事如有不至者自有罪今则属官虽要来长官自不要他来他也只得体这般法意是多少好某尝说或是作县看是状牒如何烦多都自有个措置毎听词状集属官都来列位于𠫊上看有多少均分之各自判去到著到时亦复如此若是眼前易事各自处断若有可疑等事便留在集众较量断去无有不当则狱讼如何会壅此非独为长官者省事而属官亦各欲自效兼是如簿尉等初官使之决狱听讼得熟是亦教诲之也某在漳州丰宪送下状如雨初亦为随手断几件后觉多了恐被他压倒了于是措置几只厨子在𠫊上分了头项送下讼来即与上簿合索案底自入一厨人案已足底自入一厨一日集诸同官各分几件去定夺只于𠫊两边设幕位令逐项叙来历末后拟判俟食时即就郡厨办数味饮食同坐食讫即逐人以所定事较量初间定得几个来自去做文章都不说著事情某不免先为画様子云某官今承受提刑司判下状系某事一甲家于某年某月某日有甚干照计几项乙家于某年某月某日有甚干照计几项逐项次第写令分明一甲家如何因甚么事争起到官乙家如何来解释互论甲家又如何供对已前事分明了一某年某月某日如何断一某年某月某日某家于某官畨诉某官又如何断以后几经畨诉并画一写出后面却点对以前所断当否或有未尽情节拟断在后如此了却把来看中间有拟得是底并依其所拟断决合追人便追人若不消追人便只依其所拟囬申提刑司去有拟得未是底或大事可疑却合众商量如此事都了并无壅滞杨通老云天下事体固是说道当从原头理会来也湏是从下面细处理会将上始得曰固是如做监司只管怕讼多措置不下然要省状也不得若不受词讼何以知得守令政事之当否全在这里见得只如入建阳受建阳民戸讼这个知县之善恶便见得如今做守令其弊百端岂能尽防如胥吏沈滞公事邀求于人人皆知可恶无术以防之要好在严立程限他限日到自要苦苦邀索不得若是做守令有可以白干沈滞底事便是无头脑湏逐事上簿逐事要了始得某为守一日词诉一日著到合是第九日亦词讼某却罢了此日词讼明日是休日今日便刷起一旬之内有未了事一齐都要了大抵做官湏是令自家常闲吏胥常忙方得若自家被文字来丛了讨头不见吏胥便来作弊做官湏是立纲纪纲纪既立都自无事如诸县发簿历到州在法本州点对自有限日如初间是本州磨筭司便自有十日限却交过通判审计司亦有五日限今到处并不管著限日或迟延一月或迟延两三月以邀索县道直待计嘱满其所欲方与呈州初过磨算司使一畨钱了到审计司又使一畨钱到倅厅发囬呈州呈覆吏人又要钱某曾作簿知其弊于南康及漳州皆用限日他这般法意甚好后来一向埋没了某毎到即以法晓谕定要如此亦使磨底磨得子细审底审得子细有新簿旧簿不同处便批出理会初间吏軰以为无甚紧要在漳州押下县簿付磨算司及审计司限到满日却不见到根究出乃是交点司未将上即时决两吏后来却毎毎及限虽欲邀索也不敢迁延县道知得限严也不被他邀索如此等事整顿得几件自是省事此是大纲纪如某为守凡遇支给官员俸给预先示以期日到此日只要一日支尽更不留未支这亦防邀索之弊看百弊之多只得严限以促之使他大叚邀索不得又曰某人世为良宰云要紧处有八字开除民丁刬割戸税世世传之又曰法初立时有多少好意思后来节次臣僚胡乱申请皆变坏了如父母在堂不许异财法意㝡好今为人父母在不异财却背地去典卖后来却昏赖人以一时之弊变万世之良法只是因某人私意申请法尽有好处今非独下之人不畏法把法做文具事上自朝廷也只把做文具行了皆不期于必行前夜说上下视法令皆为闲事如不许州郡监司馈送几畨行下而州郡监司亦复如前但变换名目多是做忌日去寺中焚香于是皆有折送其数不薄间有甚无廉耻者本无忌日乃设为忌日焚香以图馈送者朝廷诏令事事都如此无纪纲人人玩弛可虑可虑又曰只如省部有时行下文字尽有好处只是后来付之胥吏之手都没收杀某在漳州忽行下文字应诸州用铸印处或有阙损磨灭底并许申上重行改造此亦有当申者如合有铸印处乃是兵刑钱榖处如尉有铸印亦有管部弓兵司理主郡刑狱乃无铸印后来申去又如掉在水中一般过得几时又行文字来又申去又休了如今事事如此省部文字一付之吏手一味邀索百端阻节如某在绍兴有纳助米人从县保明到州州保明到监司监司方与申部忽然部中又行下一文字来再令保明某遂与逐一详细申去云已从下一一保明讫未委今来因何再作行移如此申去休了后来忽又行下来云助米人称进士未委是何处几时请到文解还是乡贡如何仰一一牒问上来这是叵耐不叵耐他事事敢如此邀求取索当初朝廷只许进士助米所谓进士只是科举终场人如何敢恁地说某当时若便得这省吏在前即时便与刺两行字配将去然申省去将谓省官湏治此吏那里治他又如奏罢一县令即申请一面差人待阙候救荒事讫交割下替不知下替便来争上去部里论部里便判罢权官后来与申去云元初差这人乃是奉圣旨令救荒尽与备许多在前及后部中行下乃前列圣旨了后乃仍旧自云合还下替交割职事直是恁地胡乱行移略不知有圣旨那个权官见代者来得恁地急不能与争自去了贺孙
  敬之问淳熙事类本朝累圣删定刑书不知尚有未是处否曰正縁是删改太多遂失当初立法之意如父母在堂不许分异此法意极好到后来因有人亲在私自分析用尽了到亲亡却据法负赖遂著令许私分又某往在临漳丰宪送一项公事有人情愿不分人皆以为美乃是有寡嫂孤子后来以计嫁其嫂而又以己子添立并其产业后委郑承看验逐项剖析子细乃知其情贺孙
  顷常欲因奏对言一事而㤀之诸州军兵衣绢或非所有则以上供钱对易于出产州军最为烦扰如漳州旧与信处二州对易毎岁本州为两州包认上供钱若干尽数觧纳而两州绢绝不来太守岁遣书馈恳情恬不为意或得三分之一措发到一半极矣然绢纰薄而价高常致军人怨詈傅景仁初解漳州以支散衣绢不好为军人喊噪不得已以钱贴支始得无事岁以为苦兴化取之台州更是囬远此事最不难理会而无一人肯言之者不知何故既知漳不出绢信州处州有之何不令两州以所合发纳上供钱输绢左藏只令漳州以钱散军人岂不两便军人皆愿得钱不愿得绢盖今绢价毎疋三千省而请钱则得五千省故也此亦当初立法委曲劳复之过改之何妨
  本州鬻盐最为毒民之横赋屡经旨罢而复屡起先生至石丈屡言其利害曲折先生即散榜先罢濒海十一铺其馀诸铺拟俟经界正赋既定然后悉除之至是诸铺解到盐钱诸库皆充塞先生曰某而今方见得盐钱底里与郡中岁计无预前后官都被某见过无不巧作名色支破者古者山泽之利与民共之今都占了是何理也合尽行除罢而行迫无及矣
  本朝立法以知州为不足恃又置通判分掌财赋之属然而知州所用之财下面更有许多幕职官通管尚可稽考惟通判使用更无稽考通判厅财赋极多某在漳州凡胥吏軰窠坐有优轻处重难处尽与他摆换一次优者移之重处重者移之优处惟通判厅人吏不愿移换某曰你若不肯尽与你断罢于是皆一例摆换盖通判厅财赋多恣意侵渔无所稽考也
  问欲行经界本末曰本一官员姓唐上殿论及此寻行下漳泉二州相度本州申以为可行而泉州颜尚书操两可之说致庙堂疑贰却是因黄伯耆轮对再论其札子未极好如云今日以天下之大公卿百官之众商量一经界三年而不成使更有大于此者将若之何上如其请即时付出三省宰执奏请又止且行于漳州且事当论是非若经界果可行当行于三州若不可行则皆当止漳与泉汀接壤今独行于漳州果何谓某云今农务已兴乃差官措置岂是行经界之时去冬好行乃不行庙堂何不略思曰今日诸公正是如此滚纒过故做到公卿如少有所思则必至触碍安得身如此之安若放此心于天地间公平处置则何事不可为去年上朝廷文字及后来抗词请皆有后时之虑今日却非避事可学
  经界料半年便都了以半年之劳而革数百年之弊且未说到久亦湏四五十年未便卒坏若行则令四县特作四楼以贮簿籍州特作一楼以贮四县之图帐不与他文书混阖郡皆曰不可者只是一様人田多税少便造说唪吓以为必有害无利一様人是惮劳懒做事却被那说所诬遂合辞以为不可其下者因翕然从之或曰亦是民间多无契故恐耳曰十分做一分无契此只一端耳况某亦许无契者来自陈或曰只据民戸见在田不必索契如何曰如此则起无限争讼必索契则无限争讼遏矣今之为县真有爱民之心者十人则十人以经界为利无意于民者十人则十人以经界为害今之民只教贫者纳税富者自在收田置田不要纳税如此则人便道好更无些事不顺他便称颂为贤守
  因论漳泉行经界事假未得人势亦著做古人立事亦硬担当著做以死继之而已韩魏公作相温公在言路凡事颇不以魏公为然魏公甚被他激挠后来温公作魏公祠堂记却说得魏公事分明见得魏公不可及处温公方心服他记中所载魏公之言曰凡为人臣者尽力以事君死生以之顾事之是非何如耳至于成败天也岂可豫忧其不成遂辍不为哉公为此言时乃仁宗之末英宗之初盖朝廷多故之时也必大○人杰录云某在临漳欲行经界只寻得善熟者数人任之大抵立事湏要人才若人才难得不成便休湏著做去又一条云立事之人湏要硬担当死生以之如韩魏公之立英庙英庙即位继感风疾魏公当时只是镇之以静及英庙疾亟迎立颕王或曰若主上复安将如之何魏公曰不过为太上皇耳温公为谏官魏公甚苦之及作魏公祠堂记有数语形容魏公最好是他见得魏公有不可及处
  先生于州治射堂之后圃画为井字九区中区石甃为高坛中之后区为茒庵庵三窗左窗棂为泰卦右为否卦后为复卦前扇为剥卦庵前接为小屋前区为小茅亭左右三区各列植桃李而间以梅九区之外围绕植竹是日游其间笑谓诸生曰上有九畴八卦之象下有九丘八阵之法
  先生庚戌四月至临漳淳罢省试归至冬至始克拜席下明年先生以䘮嫡子丐祠甚坚当路者又以经界一奏先生持之力虽已报行而终以不便己为病幸其有是请也即为允之四月主管鸿庆宫加秘阁修撰二十九日遂行淳送至同安县东之沈井铺而别实五月二日也先生在临漳首尾仅及一期以南陬敝陋之俗骤承道徳正大之化始虽有欣然慕而亦有谔然疑哗然毁者越半年后人心方肃然以定僚属厉志节而不敢恣所欲仕族奉䋲检而不敢干以私胥徒易虑而不敢行奸豪猾敛踪而不敢冒法平时习浮屠为传经礼塔朝岳之会者在在皆为之屏息平时附鬼为妖迎游于街衢而掠抄于闾巷亦皆相视敛戢不敢辄举良家子女从空门者各闭精庐或复人道之常四境狗偷之民亦望风奔遁改复生业至是及期正尔安习先生之化而先生行矣是岂不为恨哉
  先生因说邑中陨星恐有火灾县官祷禳云岂可不修人事合当拘家家蓄水警备因举漳州之政○贺孙
  建宁自郑丙程大昌至今圣节不许僧子陞堂说法他处但人不敢担当住罢某在临漳且令随例祝香只不许人问话顷曾孝叙知青州请一僧开堂观者甚众其僧忽云此知州是尔青州半面天子孝叙大皇恐即时自劾枷此僧送狱必大
  先生除江东漕辞免文蔚问万一不客辞免则当如何曰事便是如此安排不得此已辞了而今事却在他这里如何预先安排得文蔚
  潭州
  在潭州时诣学陞堂以百数签抽八斋毎斋一人出位讲大学一章讲毕教授以下请师座讲说大义曰大纲要紧只是前面三两章君子小人之分却在诚其意处诚于为善便是君子不诚底便是小人更无别说
  问先生到此再诣学矣不知所以教诸生者规模如何曰且教他读经书识得圣人法语大训曰乡来南康白鹿学规却是教条不是官司约束曰屡欲寻访湖学旧规尚此未获曰先生如此教人可无躐等之患曰躐等何害若果有会躐等之人自可敬服曰何故曰今若有人在山脚下便能一跃在山顶上何幸如之政恐不由山脚终不可以上山顶耳
  先生至岳麓书院抽签子请两士人讲大学语意皆不分明先生遽止之乃谕诸生曰前人建书院本以待四方士友相与讲学非止为科举计某自到官甚欲与诸公相与讲明一江之隔又多不暇意谓诸公必皆留意今日所说反不如州学又安用此赘疣明日烦教授诸职事共商量一规程将来参定发下两学共讲磨此事若只如此不留心听其所之学校本是来者不拒去者不追岂有固而留之之理且学问自是人合理会底事只如明明徳一句若理会得自提省人多少明徳不是外面将来安在身上自是本来固有底物事只把此切已做工夫有甚限量此是圣贤紧要警䇿人处如何不去理会不理会学问与蚩蚩横目之氓何异
  客说社仓讼事曰如今官司鹘突都无理会不如莫辨因说如今委送事不知属官能否胡乱送去更无分晓了绝时节某在潭州时州中僚属朝夕相见却自知得分晓只县官无由得知后来区处毎月版帐钱令县官逐人轮畨押来当日留住试以公事又怕他鹘突写来却与立了格式云今蒙使府委送某事如何一某人于某年月日于某处理某事某官如何断一又于某时某再理某官如何断一某今看详此事理如此于条合如何结绝如此人之能否皆不得而隐木之
  问先生湏更被大任用在曰某何人安得有此然亦做不得出来便败且如任长沙城周围甚广而兵甚少当时事未定江上汹汹万一兵溃必趋长沙守臣不可去只是浪战而死此等事湏是有素定家计魏公初在五路治兵积粟为五年计然后大举因金人攻犯淮甸不得已为牵制之师事既多违魏公久废晩年出来便做不得欲为家计年老等不得了只是逐急去所以无成某今日亦等不得了规模素不立才出便败徳明
  或问修城事云修城一事费亦浩瀚恐事大力小兼不得人亦难做如今只靠两寨兵固是费力又无驭众之将可用张倅云向来靖康之变金至长沙城不可守虽守臣之罪亦是阔远难守曰向见某州修城亦以阔远之故稍缩令狭却易修周伯夀云前此陈君举说长沙米仓酒库自在城外万一修得城完财物尽在城外不便只当移仓库不当修城曰此是秀才家应科举议论仓库自当移城自当修先生又云向见张安国帅长沙壁间挂一修城图计料甚子细有人云如何料得如此恐可观不可用张帅自后便卷了图子更不说著周益公自是怕事底人不知谁便说得他动初益公任内只料用钱七万今砖瓦之费已使了六万所馀止一万初料得少如今朝廷亦不肯添了
  而今官员不论大小尽不见客敢立定某日见客某日不见客甚至月十日不出不知甚么条贯如此是礼乎法乎可怪不知出来与人相应接少顷有甚辛苦处使人之欲见者等候不能得见或有急干欲去有甚心情等待欲吞不可欲吐不得其苦不可言此等人所谓不仁之人心都顽然无知抓著不痒掏着不痛矣小官尝被上位如此而非之矣至他荣显又不自知矣因言夏漕毎日先见过往人客了然后请职事官相见盖恐幕职官禀事多时过客不能久候故也潭州初一十五例不见客诸司皆然某遂破例令皆相见先生在潭州毎间日一诣学士人见于斋中官员则于府署○僴
  今人狱事只管理会要从厚不知不问是非善恶只务从厚岂不长奸恵恶大凡事付之无心因其所犯考其实情轻重厚薄付之当然可也若从薄者固不是只云我只要从厚则此病所系亦不轻某在长沙治一姓张人初不知其恶如此只因所犯追来久之乃出头适有大赦遂且与编管后来闻得此人凶恶不可言人只是平白地打杀不问门前有一木桥商贩者自桥上过若以拄杖柱其桥必捉来吊缚此等类甚多若不痛治何以惩戒公等他日仕宦不问官大小毎日词状湏置一簿穿字号录判语到事亦作一簿发放文字亦作一簿毎日必勾了号要一日内许多事都了方得若或做不办又作一簿记未了事日日检点了如此方不被人瞒了事今人只胡乱随人来理会来与不来都不知岂不误事
  过甲寅年见先生闻朋軰说昨岁敌人问使人云南朝朱先生出处如何对以本朝见擢用既归即白上所以得帅长沙之命



  朱子语类卷一百六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七
  朱子四内任 丙辰后杂言行
  孝宗朝
  六月四日周揆令人谕意云上问朱某到已数日何不请对遂诣阁门通进榜子有旨初七日后殿班引及对上慰劳甚渥自陈昨日浙东提举日荷圣恩保全上曰浙东救荒煞究心又言𫎇除江西提刑衰朽多疾不任使令上曰知卿刚正只留卿在这里待与清要差遣再三辞谢方出奏札上曰正所欲闻口奏第一札意言犯恶逆者近来多奏裁减死上曰似如此人只贷命有伤风教不可不理会第四札言科罚上曰闻多是罗织富民第五札读至置将之权旁出阉寺上曰这个事却不然尽是采之公论如何由他对曰彼虽不敢公荐然皆托于士大夫之公论而实出于此曹之私意且如监司守臣荐属吏盖有受宰相台諌风旨者况此曹奸伪百出何所不可臣往蒙赐对亦尝以此为说圣谕谓为不然臣恐䟽远所闻不审退而得之士大夫与夫防夫走卒莫不谓然独陛下未之知耳至去者未远而复还谓𠂀昇问上曰陛下知此人否上曰固是但漏泄文书乃是他子弟之罪对曰岂有子弟有过而父兄无罪然此特一事耳此人挟势为奸所以为盛徳之累者多矣上曰高宗以其有才荐过来对曰小人无才尚可小人有才鲜不为恶上因举马苏论才徳之辩云云至当言责者怀其私以缄默奏曰陛下以曽任知县人为六院察官阙则取以充之虽曰亲擢然其涂辙一定宰相得以先布私恩于合入之人及当言责往往怀其私恩岂肯言其过失上曰然近日一事可见矣至知其为贒而用之则用之唯恐其不速聚之唯恐其不多知其为不肖而退之则退之唯恐其不早去之唯恐其不尽奏曰岂有虑君子太多湏留几个小人在里人之治身亦然岂有虑善太多湏留些恶在里至军政不修士卒愁怨曰主将刻剥士卒以为苞苴陞转阶级皆有成价上曰却不闻此果有时岂可不理会卿可子细采探却来说末后辞云照对江西系是盗贼刑狱浩繁去处久阙官正臣今迤逦前去之任不知有何处分上曰卿自谙练不在多嘱闳祖
  今之兵官有副都总管路钤路分都监统领将官州钤辖州都监而路钤路分统领之类多以贵㳺子弟处之至如副都总管事体极重向以节度使为之后有以修武郎为之者如州统领至有以下班祇应为之者此士夫所亲见只今天下无虞边境不耸故无害万一略有警便难承当兵政病败未有如今日之甚者某屡言于夀皇夀皇谓某曰命将国之大事非朝廷之公选即诸军之公荐决无他也某奏云陛下但见列荐于朝廷之上以为是皆公选而不知皆结托来尔且如今之文臣列荐者陛下以为果皆出于公乎不过有势力者一书便可得夀皇曰果尔诚所当察卿其为朕察之道夫
  宁宗朝
  初见先生即拜问云先生难进易退之风天下所共知今新天子嗣位乃幡然一来必将大有论建先生笑云只为当时不合出长沙在官所有召命又不敢固辞又云今既受了侍从职名却不容便去先生云正为如此又笑云若病得狼狈时也只得去自修
  在讲筵时论嫡孙承重之服当时不曽带得文字行旋借得仪礼看又不能得分晓不免以礼律为证后来归家检注䟽看分明说嗣君有废疾不任国事者嫡孙承重当时若写此文字出去谁人敢争此亦讲学不熟之咎人杰
  祧僖祖之议始于礼官许及之曽三复永嘉诸公合为一辞先生独建不可祧之议陈君举力以为不然赵揆亦右陈说文字既上有旨次日引见上出所进文字云高宗不敢祧夀皇不敢祧朕安敢祧再三以不祧为是既退而政府持之甚坚竟不行唯谢中丞入文字右先生之说乞且依礼官初议为楼大防所缴卒祧僖祖云闳祖
  先生检熙宁祧庙议示诸生云荆公数语是甚次第若韩维孙固张师颜等所说如何及得他最乱道是张师颜说当时亲法之议也如此是多少人说都说不倒东坡是甚么様会辩也说得不甚切荆公可知是动得人主前日所论欲祧者其说不出三项一欲祧僖祖于夹室以顺翼宣祖所祧之主祔焉但夹室乃偏侧之处若藏列祖于偏侧之处而太祖以孙居中尊是不可也一是欲祔景灵宫景灵宫元符所建貌象西畔六人东向其四皆依道家冠服是四祖二人通天冠绛纱袍乃是太祖太宗暗地设在里不敢明言某书中有一句说云云今既无顿处况元初奉祀景灵宫圣祖是用簠簋笾豆又是蔬食今若祔列祖主祭时湏用荤腥湏用牙盘食这也不可行又一项是欲立别庙某说若立别庙湏大似太庙乃可又不知祫祭时如何终不成四人令在那一边几人自在这一庙也只是不可不知何苦如此其说不过但欲太祖正东向之位别更无说他所谓东向又那曽考得古时是如何东向都不曽识只从少时读书时见奏议中有说甚东向依稀听得如今庙室甚狭外面又接檐似乎阔三丈深三丈祭时各捧主出祭东向位便在楹南檐北之间后自坐空昭在室外后却靠实穆却在檐下一带亦坐空如此则东向不足为尊昭一列却有面南居尊之意古者室中之事东向乃在西南隅所谓奥故为尊合祭时太祖位不动以群主入就尊者左右致飨此所以有取于东向也今堂上之位既不足以为尊何苦要如此乃使太祖无所自出祝禹圭云僖祖以上皆不可考曰是不可考要知定是有祖所自出不然僖祖却从平地爆出来是甚说话问郊则如何曰郊则自以太祖配天这般事最是宰相没主张奏议是赵子直编是他当初已不把荆公做是了所以将那不可桃之说皆附于注脚下又甚率略那许多要祧底话却作大字写不知那许多是说个甚么只看荆公云反屈列祖之主下祔子孙之庙非所以顺祖宗之孝心如何不说得人主动当时上云朕闻之矍然敢不祗允这许多只闲说只是好胜都不平心看道理又云某尝在上前说此上亦以为不可云高宗既不祧夀皇既不祧朕又安可为奈何都无一人将顺这好意思某所议赵丞相白干地不付出可怪贺孙
  问本朝庙制韩维请迁僖祖孙固欲为僖祖立别庙王安石欲以僖祖东向其议如何曰韩说固未是孙欲立别庙如姜嫄则姜嫄是妇人尤无义理介甫之说却好僖祖虽无功徳乃是太祖尝以为高祖今居东向所谓祖以孙尊孙以祖屈者也近者孝宗祔庙赵丞相主其事因祧宣祖乃并禧祖祧之令人毁拆僖祖之庙当时集议某不曽预只入文字又于上前说此事末云臣亦不敢自以为是更乞下礼官与群臣集议赵丞相遂不付出当时曽无玷陈君举之徒全然不晓但谢子肃章茂献却颇主某说又孙从之云僖祖无功徳某云且如秀才起家贵显是自能力学致位何预祖宗而朝廷赠官必及三代如公之说则不必赠三代矣僖祖有庙则其下子孙当祧者置于东西夹室于理为顺若以太祖为尊而自僖祖至宣祖反置于其侧则太祖之心安乎又问赵丞相平日信先生何故如此曰某后来到家检渠所编本朝诸臣奏议正主韩维等说而作小字附注王安石之说于其下此恶王氏之僻也又问庙门堂室之制曰古之士庙如今之五架屋以四分之一为室其制甚狭近因在朝见太庙之堂亦浅祫祭时太祖东向乃在虚处群穆軰檐而坐临祭皆以帟幕围之古人祭惟朝践在堂它祭皆在室中户近东则太祖与昭穆之位背处皆实又其祭逐庙以东向为尊配位南向若朝践以南向为尊则配位西向矣又问今之州县学先圣有殿只是一虚敞处则堂室之制不备曰古礼无塑像只云先圣位向东又问若一一理会则更无是处曰固是人杰
  太庙向有十二室今祔孝宗却除了僖祖宣祖两室止有十一室止有八世进不及祖宗时之九退不得如古之七岂有祔一宗而除两祖之理况太祖而上又岂可不存一始祖今太祖在庙而四祖并列四夹室亦甚不便某谓止祧宣祖合存僖祖既有一祖在上以下诸祖列于西夹室犹可或言周祖后稷以其有功徳今僖祖无功不可与后稷并论某遂言今士大夫白屋起家以至荣显皆说道功名是我自致何关于乃祖乃父则朝廷封赠三代诸公能辞而不受乎况太祖初来自尊僖祖为始祖诸公必忍去之乎某闻一日集议遂辞不赴某若去时必与诸公合炒去乃是陈君举与赵子直自如此做曽三复孙逢吉亦主他说中间若谢子肃章茂献张春卿楼大防皆以为不安云且待朱丈来商量曽三复乃云乘此机会祧了这是甚么事乘机投会恁地急某先有一奏议投了楼张诸公上札乞降出朱某议若某言近理臣等敢不遵从赵子直又不付出至于乘夜撤去僖祖室兼古时迁庙又岂应如此偶一日接奉使两府侍从皆出以官驲狭侍郎幕次在茶坊中而隔幕次说及此某遂辨说一畨诸公皆顺听陈君举谓今各立一庙周时后稷亦各立庙某说周制与今不同周时岂特后稷各立庙虽赧王也自是一庙今立庙若大于太庙始是尊祖今地步狭窄若别立庙必做得小小庙宇名曰尊祖实贬之也君举说几句话皆是临时去捡注脚来说某告之云某所说底都是大字印在那里底却不是注脚细字向时大庙一带十二间前堂后室每一庙各占一间祧庙之主却在西夹室今立一小庙在庙前不知中间如何安排后来章茂献谢深甫诸公皆云悔不用朱丈之说想也且恁地说正淳欲借奏草看曰今事过了不湏看贺孙
  集议欲祧僖祖正太祖东向之位先生以为僖祖不可祧惟存此则顺翼宣祧祖可以祔入刘知夫云诸公议欲立僖祖庙为别庙陈君举舎人引閟宫为故事先生曰閟宫诗而今人都说错了又因论周礼祀先王以衮冕祀先公以鷩冕此乃不敢以天子之服加先公故降一等直卿云恐不是祭以大夫之义先生曰祭自用天子礼只服略降耳时举
  问甲寅祧庙其说异同曰赵丞相初编奏议时已将王介甫之说不作正文写只注小字在下又曰祧庙亦无毁拆之理曰曽入文字论祧朝奏云此事不可轻易上云说得极好以高宗朝不曽议祧孝宗朝不曽议祧卿云不可轻易极是又奏云陛下既以臣言为然合下臣章䟽集议却不曽降出
  今日偶见韩持国庙议都不成文字元祐诸贤文字大率如此只是胡乱讨得一二浮辞引证便将来立议论抵当他人似此様议论如何当得王介甫所以当时只被介甫出便挥动一世更无人敢当其锋只看王介甫庙议是甚么様文字他只是数句便说尽更移动不得是甚么様精神这几个如何当得他伊川最说得公道云介甫所见终是高于世俗之儒又曰朱公掞排禅学札子其所以排之者甚正只是这般様论如何排得他也是胡乱讨几句引证便要断倒他可笑之甚时吕正献公作相好佛士大夫竞往参禅寺院中入室陞堂者皆满当时号为禅钻去声故公掞上䟽乞禁止之○僴
  实录院略无统纪修撰官三员检讨官四员各欲著撰不相统摄所修前后往往不相应先生尝与众议欲以事目分之譬之六部吏部专编差除礼部专编典礼刑部专编刑法湏依次序编排各具首末然后类聚为书方有条理又如一事而记载不同者湏置簿抄出与众会议然后去取庶几存得搃底在唯叶正则不从叶为检讨正修高宗实录○闳祖
  今之史官全无相统摄每人各分一年去做或有一件事头在第一年末稍又在第二三年者史官只认分年去做及至把来全斗凑不著某在朝时建议说不要分年只分事去做且天下大事无出吏礼兵刑工户六件事如除拜注授是吏部事只教分得吏事底人从建炎元年逐一编排至绍兴三十二年他皆仿此却各将来编年逐月类入众人不从某又云若要逐年做湏是实置三簿一簿关报上下年事首末首当附前年某月末当附后年某月一簿承受所关报本年合入事件一簿考异向后各人收拾得也存得个本又别置一簿列具合立传者若干人某人传当行下某处收索行状墓志等文字专牒转运司疾速报应已到者勾销簿未到者据数再催庶几易集后来去国闻此说又不行
  而今史官不相统揔只是各自去书书得不是人亦不敢改更是他书了亦不将出来据他书放那里知他是不是今虽有那日历然皆是兼官无暇来修得而今湏是别差六人锁放那里教他专工修方得如近时作高宗实录却是教人管一年这也不得且如这一事头在去年尾在今年那书头底不知尾书尾底不知头都不成文字如为臣下作𫝊某将来看时说得详底只是写行状其略底又恰如春秋样更无本末可考又有差除去了底这一截又只休了如何地稽考据某看来合分作六项人管一事谓如刑事便去关那刑部文字看他那用刑皆有年月恁地把来编类便成次序那五者皆然俟编一年成了却合敛来如元年五月一日有某事这一月内事先后便皆可见且如立传他那日月上薨卒皆有年月在这便当印板行下诸州索行实墓志之属却今运司专差一人督促史院却去督促运司有未到底又刷下去催来便恁地便好得成个好文字而今实录他们也是将日历做骨然却皆不曽实用心有时考不得后将牒下州县去讨那州郡不应也不管恁地如何解理会得义刚
  近世修史之弊极甚史官各自分年去做既不相关又不相示亦有事起在第一年而合杀处在二年前所书者不知其尾后所书者不知其头有做一年未终而忽迁他官自空三四月日而不复修者有立某人传移文州郡索事实而竟无至者尝观徽宗实录有传极详似只写行状墓志有传极略如春秋様不可晓其首末杂手所作不成伦理然则如之何本朝史以日历为骨而参之以他书今当于史院置六房吏各专掌本房之事如周礼官属下所谓史几人者即是此类如吏房有某注差刑房有某刑狱户房有某财赋皆各有册糸日月而书其吏房有事渉刑狱则关过刑房刑房有事渉财赋则关过戸房逐月接续为书史官一阅则条目具列可以依据又以合立传之人列其姓名于转运司令下诸州索逐人之行状事实墓志等文字专委一官掌之逐月送付史院如此然后有可下笔处及异日史成之后五房书亦各存之以备漏落
  君举谓不合与诸公争辩这事难说尝记得林少颕见人好说话都记写了尝举一项云国家尝理会山陵要委谕民间迁去祖坟事后区处未得特差某官前往定夺果当如何这个官人看了乃云只消看中做林说这话说得不是当时只要理会当迁与不当迁当迁去虽尽去亦得若不当迁虽一毫不可动当与不当这便是中如何于二者之间酌中做此正是今时人之大病所以大学格物穷理正要理会这些湏要理会教是非端的分明不如此定不得如初间看善恶如隔一墙只管看来渐渐见得善恶如隔一壁看得隔一壁底已自胜似初看隔一墙底了然更看得又如隔一幅纸这善恶只是争些子这里看得直是透善底端的是善恶底端的是恶略无些小疑似大学只要论个知与不知知得切与不切
  先生看天雨忧形于色云第一且是SKchar宫掘个窟在那里如何保得无水出梓宫甚大SKchar宫今阔四丈自成池塘奈何奈何这雨浸淫已多日奈何贺孙
  是夜雨甚先生屡恻然忧叹谓明日掩SKchar雨势如此奈何再三忧之贺孙问绍兴山陵土甚卑不知如何曰固是可虑只这事前日既在那里部说来只满朝无一人可恃卒为下面许多阴阳官占住了问闻赵丞相前亦入文字说得甚好曰是说得煞好后来一不从也只住了自高宗SKchar宫时在蜀中入文字说此今又举此不知如何又只如此住了某初到亦入一文字后来却差孙从之相视只孙从之是朝中煞好人他初间画三项利害云展发引之期别卜SKchar宫上䇿也只依旧在绍兴下䇿也说得煞力到得相视归来更说得没理会到后来又令集议初已告报日子待到那一日四更时忽扣门报云不湏集议待问其故云已再差官相视时郑恵叔在吏书乃六部之长关集都是他当时但聼得说差官便止了众人集议当时若得集议一番湏说得事理分明初孙从之去那曾得看子细才到那里便被守把老阉促将去云这里不是久立处某时在景灵宫行香闻此甚叵耐即与同坐诸公说如此亦不可不说遂囬聚于郑恵叔处待到那里更无一人下手作文字只管教某某云若作之何辞止縁某前日已入文字今作出又止此意思得诸公更作庶说得更透切都只说过更无人下手某遂推刘得修作刘遂下手郑恵叔又只管说不消说如何某说这是甚么様大事如何恁地住遂顾左右即取纸笔令刘作众人合凑遂成待去到待漏院要进都署衘位各了黄伯耆者他已差做相视官定了不签他他又来湏要签又换文字将上待得他去相视归来却说道自好这事遂定满朝士夫都靠主不得便如此这般事为臣子湏做一家事尽心竭诚乃可明知有不稳当事大体重如此如何住得他说湏要山是如何水湏从某方位盘转经过某方位从某方位环抱方可用不知天地如何恰生这般山依得这般様子更莫管他也依他说为臣子也湏尽心寻求那知不有如此样蓦忽更有也未可知如何便住得闻亦自有人来说几处可用都被那边计较阻抑了又云许多侍从也不学宰相也不学将这般大事只恁地做且如祧庙主议某时怕去争炒遂不去只入文字后来说诸公在那日争起哗然甚可畏宰相都自怕了君举所主庙议是把礼记祖文王宗武王为据上面又说祖契而宗汤又引诗小序禘太祖诗序有甚牢固又引烝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那时自是卜洛之始未定之时一时礼数如此又用国语亦是难凭器之问濮议如何先生曰欧公说固是不是辨之者亦说得偏既是所生亦不可不略示殊异若止封皇伯与其他皇伯等亦不可湏封号为太王之类乃可伊川先生有说但后来已自措置得好凡祭享礼数一付其下面子孙朝廷无所预贺孙
  林丈说彭子夀弹韩𠈁胄只任气性不顾国体致伌胄大憾放赵相激成后日之事曰他纯不晓事情率尔而妄举
  丙辰后
  正卿问命江陵之命将止于三辞曰今番死亦不出才出便只是死贺孙
  直卿云先生去国其他人不足责如吴徳夫项平父杨子直合乞出先生曰诸人怕做党锢看徳夫是不解恁地且如杨子直前日才见某入文字便来劝止且攅著眉做许多模样某对他云公何消得恁他如今都是这一串说话若一向绝了又都无好人去贺孙
  季通被罪台谓及先生先生饭罢楼下起西序行数囬即中位打坐贺孙退归精舍告诸友汉卿筮之得小过公弋取彼在穴曰先生无虞蔡所遭必伤即同辅万季弟至楼下先生坐睡甚酣因诸生偶语而觉即揖诸生诸生问所闻蔡丈事如何曰州县捕索甚急不晓何以得罪因与正淳说早上所问孟子未通处甚详继闻蔡已遵路防卫颇严诸友急往中涂见别先生舟往不及闻蔡留邑中皆詹元善调䕶之先生初亦欲与经营包显道因言祸福已定徒尔劳扰先生嘉之且云显道说得自好未知当局如何是夜诸生坐楼下围炉讲问而退闻蔡编管道州乃沈继祖文字主意诋先生也贺孙
  或有谓先生曰沈继祖乃正淳之连袂也先生笑曰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何伤哉人杰
  先生往浄安寺候蔡蔡自府乘舟就贬过浄安先生出寺门接之坐方丈寒暄外无嗟劳语以连日所读参同契所疑扣蔡蔡应答洒然少迟诸人醵酒至饮皆醉先生间行列坐寺前桥上饮囬寺又饮先生醉睡方坐饮桥上詹元善即退去先生曰此人富贵气贺孙
  论及伪学事云元祐诸公后来被绍圣群小治时却是元祐曽去撩拨它来而今却是平地起这件事出义刚
  有一朋友微讽先生云先生有天生徳于予底意思却无微服过宋之意先生曰某又不曽上书自辩又不曽作诗谤讪只是与朋友讲习古书说这道理更不教做却做何事因曰论语首章言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断章言不知命无以为君子赐录云且以利害祸福言之此是至粗底此处人都信不及便讲学得待如何亦没安顿处今人开口亦解一饮一啄自有定分及遇小小利害便生趋避计较之心古人刀锯在前鼎镬在后视之如无物者赐录作如履平地盖縁只见得这道理都不见那刀锯鼎镬又曰死生有命如合在水里死湏是溺杀此犹不是深奥底事难晓底话如今朋友都信不及觉见此道日孤令人意思不佳人杰
  或劝先生散了学徒闭户省事以避祸者先生曰祸福之来 也广
  先生曰如某軰皆不能保只是做将去事到则尽付之人欲避祸终不能避徳明
  今为辟祸之说者固出于相爱然得某壁立万仭岂不益为吾道之光闳祖
  其默足以容只是不去击鼓讼冤便是默不成屋下合说底话亦不敢说也
  或有人劝某当此之时宜略从时某答之云但恐如草药煆炼得无性了救不得病耳
  有客游二广多年知其山川人物风俗因言廉州山川极好先生笑曰被贤说得好下梢不免去行一番此时党事方起又因问举业先生笑曰某少年时只做得十五六篇义后来只是如此发举及第人但不可不会作文字及其得也只是如此今人却要求为必得岂有此理祖道
  时伪学之禁严彭子夀䥴三官勒停诸权臣之用事者睥睨不已先生曰某今头常如黏在颈上又曰自古圣人未尝为人所杀胡泳
  杂记言行
  某尝言吾侪讲学正欲上不得罪于圣贤中不误于一已下不为来者之害如此而已外此非所敢与道夫
  吾軰不用有忿世疾恶之意当常自体此心宽明无系累则日充日明岂可涯涘耶泛爱亲仁圣人忠恕体用端的如此
  人言好善嫉恶而今在闲处只见疾恶之心愈至伯谟曰唯其好善所以嫉恶道夫
  先生爱说恰好二字云凡事自有恰好处
  先生每语学者云凡事无许多闲劳攘
  先生每论及靖康建炎间事必蹙额惨然太息久之义刚长孺问先生湏得邵尧夫先知之术先生久之曰吾之所知者惠廸吉从逆凶满招损谦受益若是明日晴后日雨吾又安能知耶
  因言科举之学问若有大贤居今之时不知当如何曰若是第一等人它定不肯就又问先生少年省试报罢时如何曰某是时已自断定若那畨不过省定不复应举矣
  有为其兄求荐书先生曰没奈何为公发书某只云某人为某官亦老成谙事亦可备任使更湏求之公议如何某不敢必辛弃疾是朝廷起废为监司初到任也湏采公议荐举他要使一路官员他所荐举湏要教一路官员知所激劝是如何人他若把应副人情有书来便取去这一任便倒了某两为太守尝备员监司非独不曽以此事𢢽人而人亦不曽敢以此事𢢽某自谓平日修行得这些力他明知以私意来𢢽祝必被某责然某看公议举人是个好人人人都知若是举错了也是自家错了本不是应付人情又不是交结权势又不是被他献䛕这是多少明白人皆不来私𢢽其间有当荐之人自公举之待其书来说某已自举荐他了更无私𢢽者贺孙
  有亲戚托人求举先生曰亲戚固是亲戚然荐人于人亦湏是荐贤始得今乡里平平等人无可称之实某都不与发书𢢽人况某人事母如此临财如此居乡曲事长上如此教自家荐举他甚么得因问所托之人公且与撰几句可荐之迹将来是说得说不得假使说道向来所为不善从今日自新要求举状是便有此心何可保贺孙
  人每欲不见客不知它是如何若使某一月日不见客必湏大病一月似今日一日与客说话却觉得意思舒畅不知它们关著门不见人底是如何过日义刚
  直卿劝先生且谢賔客数月将息病先生曰天生一个人便湏著管天下事若要不管湏是如杨氏为我方得某却不曽去从他这般学义刚
  择之劳先生人事之繁答曰大凡事只得耐烦做将去才起厌心便不得道夫
  先生病中应接不倦左右请少节之先生厉声曰你懒惰教我也懒惰
  先生病起不敢峻补只得平补且笑曰不能兴衰拨乱只得扶衰补敝
  近日百事都如此医者用药也只用平平稳稳底药亦不能为害亦不能治病是他初不曽识得病故且如此酌中世上事都如此扁鹊视疾察见肺肝岂是看见里面如何也只是看得证候极精才见外面便知五脏六腑事贺孙
  先生一日说及受赃者怒形于言曰某见此等人只与大字面配去徐又曰今说公吏不合取钱为知县者自要钱矣节节言之为之吁叹
  梅雨溪流涨盛先生扶病往观曰君子于大水必观焉
  先生毎观一水一石一草一木稍清阴处竟日目不瞬饮酒不过两三行又移一处大醉则趺坐高拱经史子集之馀虽记录杂说举辄成诵微醺则吟哦古文气调清壮某所闻见则先生每爱诵屈原楚骚孔明出师表渊明归去来并诗并杜子美数诗而已夀昌
  先生于父母坟墓所托之乡人必加礼或曰敌已以上拜之贺孙
  先生毎日早起子弟在书院皆先著衫到影堂前击板俟先生出既启门先生陞堂率子弟以次列拜炷香又拜而退子弟一人诣土地之祠炷香而拜随侍登阁拜先圣像方坐书院受早揖饮汤少坐或有请问而去月朔影堂荐酒果望日则荐茶有时物荐新而后食
  先生早晨拈香春夏则深衣冬则戴漆纱帽衣则以布为之阔袖皂褖裳则用白纱如濓溪画像之服或有见任官及它官相见易窄衫而出
  问衣裳制度曰也无制度但画像多如此故效之又问有尺寸否曰也无稽考处那礼上虽略说然也说得没理会处义刚
  先生尝立北桥忽市井游手数人悍然突过先生敛衽桥侧避之毎闲行道间左右者或辟人先生即厉声止之曰尔管他作甚先生毎徒行拜谒步速而意专不左右顾及无事领诸生游赏则徘⿰彳囬 -- 徊顾瞻缓步微吟先生有疾及诸生省问必正冠坐揖各尽其情略无倦接之意诸生有未及壮年者待之亦周详先生病少愈既出寝室客至必见见必降阶肃之去必送至阶下诸生夜听讲退则不送或在坐有外客则自降阶送之先生于客退必立视其车行不复顾然后退而觧衣及应酬他事或客方登车犹相面或以他事禀者不领之或前客才登车而尚留之客辄有所禀议亦令少待先生对客语及本路监司守将必称其官贺孙
  侍先生到唐石待野叟樵夫如接賔客略无分毫畦町某因侍立久之先生曰此一等人若势分相绝如何使他得以尽其情唐石有社仓往往支发不时故彼人来告先生云救弊之道在今日极是要严不严如何得实恵及此等细民
  先生端居甚严而或温而厉恭而安望其容貌则见面盎背当诸公攻伪学之时先生处之雍容只似平时故炎祭先生文有云凛然若𠷢驭之甚严泰然若方行之无畔盖久而后得之又何止流行乎四时而昭示乎河汉
  先生书所居之桃符云爱君希道泰忧国愿年丰书竹林精舎桃符云道迷前圣统朋误远方来先是赵昌父书曰教存君子乐朋自远方来故嗣岁先生自家易之以此○若海
  先生书阁上只扁南轩藏书二字镇江一窦兄托过禀求书其家斋额不许因云人家何用立牌榜且看熹家何曽有之先是漳州守求新贡院二字巳为书去却以此说彼有数百间贡院不可无一牌人家何用
  登先生藏书阁南轩题壁上题云于穆元圣继天测灵开此谟训恵我光明靖言保之匪金厥籯含英咀实百世其承意其为藏书阁铭也请先生书之刻置社仓书楼之上先生曰只是以此记书厨名待为别做
  道间人多来求诗与䟦某以为人之所以与天地日月相为长久者元不在此可学
  先生因人求墓铭曰吁嗟身后名于我如浮烟人既死了又更要这物事做甚或曰先生语此岂非有为而言曰也是既死去了待他说是说非有甚干渉又曰所可书者以其有可为后世法今人只是虚美其亲若有大功大业则天下之人都知得了又何以此为且人为善亦自是本分事又何必湏要恁地写出贺孙
  信州一士人为其先人求墓碑先生不许请之不已又却之临别送出举指云赠公务实二字
  先生初欲正甫以沙随行实来为作墓碑久之不到既而以旧人文字稍多又欲属笔汪季路亦不曽及是议立祠堂于徳兴县学曽为徳兴丞为书沙随先生之祠六字
  陈同父一子一婿吴康同来求铭文先生是时列不作此与写有宋龙川先生陈君同父之墓十二字婺源李参仲于先生为乡旧其子亦来求墓铭只与䟦某人所作行实亦书有宋锺山先生李公之墓与之
  夀昌因先生酒酣兴逸遂请醉墨先生为作大字韶国师颂一首又作小字杜牧之九日诗一首又作大字渊明归田园居一首有举子亦乘便请之先生曰公既习举业何事于此请之不已亦为作渊明阻风于规林第二首且云但能参得此一诗透则公今日所谓举业与夫他日所谓功名富贵者皆不必经心可也夀昌
  先生语朋旧无事时不妨将药方看欲知得飬生之理也
  先生说南轩论熹命云官多禄少四字因云平日辞官文字甚多
  因上亮隔取中间一条为正云事湏有一个大本因对雨云安徐便好昨日做雨今日方微下已浃洽悠悠未已有周溥意不似前日暴也○方
  开窗坐见窗前地上日色即觉热退坐不见即不热目受而心忌之则身不安之矣如许渤著衣问人寒热则心凝不动也僧有受焚者亦尔
  先生于世俗未尝立异有岁迫欲入新居而外门未立者曰若入后有禁忌何以动作门欲横从巷出曰直出是公道横则与世俗相拗
  先生问直卿何不移入新屋居曰外门未立曰岁暮只有两日便可下工若搬入后有禁忌如何动作初三又是赤口义刚
  夀昌问先生此心元自通天地枉却灵宫一炷香先生游南岳诗若在小能王庙还敢如此道否先生曰某却不曽到吴城山夀昌











  朱子语类卷一百七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八
  朱子五
  论治道
  治道别无说若使人主恭俭好善有言逆于心必求诸道有言孙于志必求诸非道这如何会不治这别无说从古来都有见成様子真是如此贺孙
  天下事有大根本有小根本正君心是大本其馀万事各有一根本如理财以飬民为本治兵以择将为本
  天下事自有个大根本处每事又各自有个紧要处端蒙天下事当从本理会不可从事上理会
  论世事曰湏是心度大方包里得过运动得行为学是自博而反诸约为治是自约而致其博自修因论世俗不冠带云今为天下有一日不可缓者有渐正之者一日不可缓者兴起之事也渐正之者维持之事也
  古者修身与取才恤民与飬兵皆是一事今遂分为四升卿
  自古有道术为天下裂之说今亲见其弊矣自修天下事湏是人主晓得通透了自要去做方得如一事八分是人主要做只有一二分是为宰相了做亦做不得广
  问或言今日之告君者皆能言修徳二字不知教人君从何处修起必有其要曰安得如此说只看合下心不是私即转为天下之大公将一切私底意尽屏去所用之人非贤即别搜求正人用之问以一人耳目安能尽知天下之贤曰只消用一个好人作相自然推排出来有一好台諌知他不好人自然住不得徳明
  井田之法要行湏是封建令逐国各自去理会如王畿之内亦各有都鄙家鄙汉人尝言郡邑在诸国之外而远役于中都非便问汉以王国杂见于郡县间如何曰汉本无法度徳明
  封建实是不可行若论三代之世则封建好处便是君民之情相亲可以久安而无患不似后世郡县一二年辄易虽有贤者善政亦做不成
  因言封建只是历代循袭势不容已柳子厚亦说得是贾生谓树国必相疑之势甚然封建后来自然有尾大不掉之势成周盛时能得几时到春秋列国强盛周之势亦浸微矣后来到战国东西周分治赧王但寄于西周公耳虽是圣人法岂有无弊者大人先生之意以为封建井田皆易得致弊广
  问后世封建郡县何者为得曰论治乱毕竟不在此以道理观之封建之意是圣人不以天下为己私分与亲贤共理但其制则不过大此所以为得贾谊于汉言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其后主父偃窃其说用之于武帝端蒙
  诸生论郡县封建之弊曰大抵立法必有弊未有无弊之法其要只在得人若是个人则法虽不善亦占分数多了若非其人则有善法亦何益于事且如说郡县不如封建若封建非其人且是世世相继不能得他去如郡县非其人却只三两年任满便去忽然换得好底来亦无定范太史唐鉴议论大率皆归于得人某初嫌他恁地说后来思之只得如此说又云革弊湏从原头理会
  柳子厚封建论则全以封建为非胡明仲軰破其说则专以封建为是要之天下制度无全利而无害底道理但看利害分数如何封建则根本较固国家可恃郡县则截然易制然来来去去无长久之意不可恃以为固也如役法亦然荆公只见差役之害而免役之利先生云差役时皆土著家戸人州县亦较可靠免役则皆浮浪之人靖康间州县亦有守令要守而吏民皆散去无复可恃然其弊亦不胜其多
  先生言论间犹有不满于五峯论封建井田数事尝䟽其说以质疑先生云封建井田乃圣王之制公天下之法岂敢以为不然但在今日恐难下手设使强做得成亦恐意外别生弊病反不如前则难收拾耳此等事未湏深论他日读书多历事久当自见之也
  因论封建曰此亦难行使膏梁之子弟不学而居士民上其为害岂有涯哉且以汉诸王观之其荒纵淫虐如此岂可以治民故主父偃劝武帝分王子弟而使吏治其国故祸不及民所以后来诸王也都善弱盖渐染使然积而至于魏之诸王遂使人监守虽饮食亦皆禁制更存活不得及至晋惩其弊诸王各使之典大藩揔强兵相屠相戮驯致大乱僴云监防太密则有魏之伤恩若宽去䋲勒又有晋之祸乱恐皆是无古人教飬之法故尔曰那个虽教无人奈得他何或言今之守令亦善卓录起此作郭兄问语曰却无前代尾大不掉之患只是州县之权太轻卓录作无权卒有变故更支撑不住僴因举祖宗官制㳂革中说祖宗时州郡禁兵之额极多又有诸般名色钱可以赡飬及王介甫作相凡州郡兵财皆括归朝廷而州县益虚所以后来之变天下瓦解由州郡无兵无财故也曰只祖宗时州郡已自轻了如仁宗朝京西群盗横行破州屠县无如之何淮南盗王伦破高邮郡守晁仲约以郡无兵财遂开门犒之卓录作敛金帛以赂之使去富郑公闻之大怒欲诛守臣曰岂有任千里之寄不能拒贼而反赂之范文正公争之曰州郡无兵无财俾之将何捍拒今守臣能权冝应变以全一城之生灵亦可矣岂可反以为罪耶然则彼时州郡已如此虚弱了如何尽责得介甫僴○卓录今附于下介甫只是刮刷太甚凡州郡禁兵阙额尽令勿补填且如一州有千人禁军额阙五百人则本郡不得招填每岁桩留五百名之衣粮并二季衣赐之物令转运使掌之而尽归于朝廷如此煞得钱不可胜计陈丈云记得先生说教提刑掌之归朝廷名曰封桩铁额禁军钱又云也怪不得州郡欲添兵诚无粮食给之其势多招不得某守南康旧有千人禁军额某到时才有二百人而已然岁已自阙供给本军毎年有租米四万六千石以三万九千来上供所馀者止七千石仅能赡得三月之粮三月之外便用别擘画措置如斛面加量之属又尽则预于民间借支方借之时早榖方熟不得已出榜令民先将早米来纳亦谓之租米俟冬则折除其租米亦当大米之数如此犹赡不给夀皇数数有指挥下来必欲招满千人之额某申去云不难于招只是无讨粮食处又行下云便不及千人亦湏招填五百人虽圣旨如此然终无得钱粮处只得如此挨过日子而已想得自初千人之额自来不曽及数盖州郡只有许多米他无来处何以赡给之然上供外所馀七千石州郡亦不得用转运使毎岁行文字下来约束只教桩留在本州不得侵支颗粒那里有年年侵使了毎监司使公吏下来检视州郡又厚赂遗之使去全无颗粒怪不得若更不得支此米何从得赡军然亦只赡得两三月何况都无非天雨鬼输何从得来某在彼时颜鲁子王齐贤屡行文字下来令不得动某报去云累政即无颗粒见在虽上司约束分明奈岁用支使何今来上司不若为之豁除其数若守此虚名而无实徒为胥吏軰赂贿之地又况州郡毎岁靠此米支遣决不能如约束何似罢之更不聼督责愈急颜鲁子又推王齐贤王齐贤又推颜鲁子及王齐贤去颜依旧行下约束却被某不能管得只认支使了若以为罪则前后之为守者皆一様又何从根䆒其势不奈何只得如此处
  居今之世若欲尽除今法行古之政则未见其利而徒有烦扰之弊又事体重大阻格处多决然难行要之因祖宗之法而精择其人亦足以治只是要择人范淳夫唐鉴其论亦如此以为因今郡县足以为治某少时常鄙之以为苟简因循之论以今观之信然僴○徳明录云问今日之治当以何为先曰只是要得人○
  问先生所谓古礼繁文不可考䆒欲取今见行礼仪増损用之庶其合于人情方为有益如何曰固是曰若是则礼中所载冠婚䘮祭等仪有可行者否曰如冠昏礼岂不可行但䘮祭有烦杂耳问若是则非理明义精者不足以与此曰固是曰井田封建如何曰亦有可行者如有功之臣封之一乡如汉之乡亭侯田税亦湏要均则经界不可以不行大纲在先正沟洫又如孝弟忠信人伦日用间事播为乐章使人歌之仿周礼读法遍示乡村里落亦可代今粉壁所书条禁人杰
  问欧公本论谓今冠昏䘮祭之礼只行于朝廷宜令礼官讲明颁行于郡县此说如何曰向来亦曾颁行后来起告讦之讼遂罢然亦难得人教他问三代规模未能遽复且讲䆒一个粗法管领天下如社仓举子之类先生曰譬如补锅谓之小补可也若要做湏是一切重铸今上自朝廷下至百司庶府外而州县其法无一不弊学校科举尤甚又云今之礼尚有见于威仪辞逊之际若乐则全是失了问朝廷合颁降礼乐之制令人讲习曰以前日浙东之事观之州县直是视民如禽兽丰年犹多饥死者虽百后䕫亦呼召他和气不来徳明
  制度易讲如何有人行
  立一个简易之法与民由之甚好夏商井田法所以难废者固是有圣贤之君继作亦是法简不似周法繁碎然周公是其时不得不恁地惟繁故易废使孔子继周必能通变使简易不至如是繁碎今法极繁人不能变通只管筑塞在这里道夫
  吴伯英与黄直卿议沟洫先生徐曰今则且理会当世事尚未尽如刑罚则杀人者不死有罪者不刑税赋则有产者无税有税者无产何暇议古盖卿
  欲整顿一时之弊譬如常洗澣不济事湏是善洗者一一拆洗乃不枉了庶几有益
  圣人固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然势不到他做亦做不得
  因说理会天下弥文曰伊川云只患不得为不患不能为如有称在此物来即轻重皆了何必先要一一等过天下之物
  审微于未形御变于将来非知道者孰能
  会做事底人必先度事势有必可做之理方去做不能则谨守常法
  天生一世人才自足一世之用自古及今只是这一般人但是有圣贤之君在上气焰大薫蒸陶冶得别这个自争八九分只如时节虽不好但上面意思略转下面便转况乎圣贤是甚力量少间无状底人自销铄改变不敢做出来以其平日为己之心为公家办事自然修举盖小人多是有才底人儒用○或录云问天 地生一世人自足了一世用但患人不能尽用天地之才此其不能大治若以今世论之则人才之可数者亦可见矣果然足以致大治乎曰不然人只是这个人若有圣贤出来只它气焰自薫蒸陶冶了无限人才这个自争八九分少间无状者恶者自消烁不敢使出各求奋励所长而化为好人矣而今朝廷意思略转则天下之人便皆变动况有大圣贤者出是么様气魄那个尽薰蒸了小人自是不敢放出无状以其自私自利办事之心而为上之用皆是有用之人矣
  荀悦曰教化之行挽中人而进于君子之域教化之废推中人而堕于小人之涂若是举世恁地各举其职有不能者亦湏勉强去做不然也怕公议既无公议便举无忌惮了䕫孙
  天下人不成尽废之使不得从政只当讲学庶得人渐有好者庶有可以为天下之理
  今日人材湏是得个有见识又有度量人便容受得今日人材将来截长补短使升卿
  后世只是无个人样徳明
  汎言人才曰今人只是两种谨密者多退避俊快者多粗疏道夫
  世间有才底人若能损那有馀勉其不足时节却做得事却出来担当得事与那小廉曲谨底不同
  贪污者必以廉介者为不是趋竞者必以恬退者为不是由此类推之常人莫不皆然人杰
  今人材举业浸纎弱尖巧恐是风气渐薄使然好人或出于荒山中
  贺孙问先生出处因云气数衰削区区愚见以为稍稍为善正直之人多就摧折困顿似皆佞䛕得志之时曰亦不可一向如此说只是无人一人出来湏得许多人大家合力做若是做不得方可归之天方可唤做气数今若有两三人要做其他都不管他直教那两三人摧折了便休贺孙
  有言世界无人管久将脱去凡事未到手则姑晦之俟到手然后为有诘之者曰若不幸未及为而死吾志不白则如之何曰此亦不奈何吾軰盖是折本做也先生曰如此则是一部孟子无一句可用也尝爱孟子荅淳于髠之言曰嫂溺援之以手天下溺援之以道子欲手援天下乎吾人所以救世者以其有道也既自放倒矣天下岂一手可援哉观其说縁餙得来不好安得似陆子静堂堂自在说成一个物事乎方子
  直卿云尝与先生言如今有一等才能了事底人若不识义理终是难保先生不以为然以为若如此说却只是自家这下人使得不是自家这下人都不是人才贺孙
  荀彧叹无智谋之士看今来把谁做智谋之士伯谟云今时所推只永嘉人江西人又麄福建又无甚人先生不应因云南轩见义必为他便是没安排周遮要做便做人说道他勇便是勇这便是不可及叹息数声贺孙
  浙中人大率以不生事抚循为知体先生谓便是枉尺直寻如此风俗议论至十年国家事都无人作矣常人以便文小人以容奸如此风大害事
  今世士大夫惟以苟且逐旋挨去为事挨得过时且过上下相咻以勿生事不要十分分明理会事且恁鹘突才理会得分明便做官不得有人少负能声及少经挫抑却悔其大惺惺了了一切刓方为圆且恁随俗苟且自道是年高见识长进当官者大小上下以不见吏民不治事为得䇿曲直在前只不理会庶几民自不来以此为止讼之道民有冤抑无处伸诉只得忍遏便有讼者半年周岁不见消息不得了决民亦只得休和居官者遂以为无讼之可听风俗如此可畏可畏
  今日人才之坏皆由于诋排道学治道必本于正心修身实见得恁地然后从这里做出如今士大夫但说据我逐时恁地做也做得事业说道学说正心修身都是闲说话我自不消得用此若是一人义手并脚便道是矫激便道是邀名便道是做崖岸湏是如市井底人拖泥带水方始是通儒实才贺孙
  器远问文中子安我者所以宁天下也存我者所以厚苍生也看圣人恁地维持纪纲却与有是非无利害之说有不相似者曰只为人把利害之心去看圣人若圣人为治终不成扫荡纪纲使天下自恁地颓坏废弛方唤做公天下之心圣人只见得道理合恁地做有令天下在这里湏著去保守湏著有许多维持纪纲这是决定著如此不如此便不得这只是个暏是又问若如此说则陈丈就事物上理会也是合如此曰虽是合如此只是无自家身已做本领便不得又问事求可功求成亦是当如此曰只要去求可求成便不是圣人做事那曾不要可不要成只是先从这里理会去却不曾恁地计较成败利害如公所说只是要去理会许多汩董了方牵入这心来却不曾有从这里流出在事物上底意思贺孙
  蔡季通因浙中主张史记常说道邵康节所推世数自古以降去后是不解会甚好只得就后世做规模以某看来则不然孔子修六经要为万世标准若就那时商量别作个道理孔子也不解修六经得如司马迁亦是个英雄文字中间自有好处只是他说经世事业只是第二三著如何守他议论如某退居老死无用之物如诸公都出仕官这国家许多命脉固自有所属不直截以圣人为标准却要理会第二三著这事煞利害千万细思之贺孙
  凡事求可功求成取必于智谋之末而不循天理之正者非圣贤之道
  古人立法只是大纲下之人得自为后世法皆详密下之人只是守法法之所在上之人亦进退下之人不得
  今世有二弊法弊时弊法弊但一切更改之却甚易时弊则皆在人人皆以私心为之如何变得嘉祐间法可谓弊矣王荆公未几尽变之又别起得许多弊以人难变故也
  扬因论科举法虽不可以得人然尚公曰铨法亦公然法至于尽公不在人便不是好法要可私而公方始好
  今日之法君子欲为其事以拘于法而不得骋小人却徇其私敢越于法而不之顾人杰
  今人只认前日所行之事而行之便谓之循典故也湏㨂个是底始得学蒙
  被几个秀才在这里翻弄那吏人翻得来难看吏文只合直说某事是如何条贯是如何使人一看便见方是今只管弄闲言语说到紧要处又只恁地带过去
  今日天下且得个姚崇李徳裕来措置看如何今日之事若向上寻求湏用孟子方法其次则孔明之治蜀曹操之屯田许下也徳明
  因论郡县政治之乖曰民虽众毕竟只是一个心甚易感也
  吴英茂实云政治当明其号令不必严刑以为威曰号令既明刑罚亦不可弛苟不用刑罚则号令徒挂墙壁尔与其不遵以梗吾治曷若惩其一以戒百与其核实检察于其终曷若严其始而使之无犯做大事岂可以小不忍为心言经界○道夫
  因论经界曰只著一私字便生无限枝节或问程子与五十里采地之说如何曰人之心无穷只恐与五十里他又要一百里与一百里他又要二百里
  吾軰今经历如此异时若有尺寸之柄而不能为斯民除害去恶岂不诚可罪耶某尝谓今之世姑息不得直湏共他理会庶几善弱可得存立道夫
  或问为政者当以宽为本而以严济之曰某谓当以严为本而以宽济之曲礼谓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湏是令行禁止若曰令不行禁不止而以是为宽则非也人杰
  古人为政一本于宽今必湏反之以严盖必如是矫之而后有以得其当今人为宽至于事无统纪缓急予夺之权皆不在我下梢却是奸豪得志平民既不𫎇其恵又反受殃矣若海
  今人说宽政多是事事不管某谓坏了这宽字人杰平易近民为政之本
  为政如无大利害不必议更张则所更一事未成必哄然成纷扰卒未已也至于大家且假借之故子产引郑书曰安定国家必大焉先人杰
  问为政更张之初莫亦湏稍严以整齐之否曰此事难断定说在人如何处置然亦何消要过于严今所难者是难得晓事底人若晓事底人历练多事才至面前他都晓得依那事分寸而施以应之人自然畏服今人往往过严者多半是自家不晓又虑人欺己又怕人慢己遂将大拍头去拍他要他畏服若自见得何消过严便是这事难又曰难难
  因言处置天下事直是难救得这一弊少间就这救之之心又生那一弊如人病寒下热药少间又变成燥热及至病热下寒药少间又变得寒到得这家计坏了更支捂不住
  问州县间宽严事既已闻命矣若经世一事向使先生见用其将何先曰亦只是随时如夀皇之初是一様中间又是一様只合随时理会问今日之治奉行祖宗成宪然自太祖皇帝以来至今其法亦有弊而当更者曰亦只是就其中整理如何便超出做得如荐举如科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如铨试就其中从长整理问向说诸州厢禁军与屯戍大军更互教阅如何曰亦只是就其法整理既而叹曰法度尚可移如何得人心变易各人将他心去行法且如荐举一事虽多方措置堤防然其心只是要去私他亲旧应副权势如何得心变说了徳明起禀云数日听尊诲敬当铭佩请出整衣拜辞遂出再入拜于床下三次扶掖先生俯身颦眉动色言曰后会未期朋友间多中道而画者老兄却能拳拳于切己之学更勉力广充以慰衰老之望徳明复致词拜谢而出不胜怅然前一日先生云朋友赴官来相别某病如此时事又如此后此相见不知又如何道中追念斯言不觉涕下伯鲁进求一言之诲先生云归去且与廖丈商量昨日说得已详大抵只是如此称丈者为丈夫○伯鲁言○徳明
  问治乱之机曰今看前古治乱那里是一时做得少是四五十年多是一二百年醖酿方得如此遂俛首太息贺孙









  朱子语类卷一百八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九
  朱子六
  论取士
  古人学校教飬徳行道艺选举爵禄宿卫征伐师旅田猎皆只是一项事皆一理也
  召穆公始諌厉王不聼而退居于郊及厉王出奔国人欲杀其子召公匿之国人围召公之第召公乃以己子代厉王之子而宣王以立因叹曰便是这话难说古者公卿世及君臣恩意交结素深与国家共休戚故患难相为如此后世相遇如涂人及有患难则涣然离散而已然今之公卿子孙亦不可用者只是不曾教得故公卿之子孙莫不骄奢淫泆不得已而用草茅新进之士举而加之公卿之位以为苟胜于彼而已然所恃者以其知义理故胜之耳若更不知义理何所不至古之教国子其法至详密故其才者既足以有立而不才者亦得以薫陶渐染而不失为寡过之人岂若今之骄𫘤淫奢也哉陈同父课稿中有一段论此稍佳
  窦问人才湏教飬明道章䟽湏先择学官如何曰便是未有善择底人某尝谓天下事不是从中做起湏得结子头是当然后从上梳理下来方见次序徳明问闻先生尝言州县学且依旧课试太学当专飬行义之士曰却如此不得士自四方远来太学无縁尽知其来历湏是从乡举徳明
  吕与叔欲奏立四科取士曰徳行曰明经曰政事曰文学徳行则待州县举荐下三科却许人投牒自试明经里面分许多项目如春秋则兼通三传礼则通三礼乐则尽通诸经所说乐处某看来乐处说也未尽政事则如试法律等及行移决判事又定为试辟未试则以事授之一年看其如何辟则令所属长官举辟器远云这也只是法曰固是法也待人而行然这却法意详尽如今科举直是法先不是了今来欲教吏部与二三郎官尽识得天下官之贤否定是了不得这事贺孙
  因论学校曰凡事湏有规模且如太学亦当用一好人使之自立䋲墨迟之十年日与之磨炼方可今日学官只是计资考迁用又学识短浅学者亦不尊尚可学曰神宗未立三舎前太学亦盛曰吕氏家塾记云未立三舎前太学只是一大书会当时有孙明复胡安定之流人如何不趍慕可学
  林择之曰今士人所聚多处风俗便不好故太学不如州学州学不如县学县学不如乡学曰太学真个无益于国家教化之意何在向见陈魏公说亦以为可罢义刚
  祖宗时科举法踈阔张乖崖守蜀有士人亦不应举乖崖去寻得李畋出来举送去如士人要应举时只是著布衫麻鞋陈状称百姓某人今闻朝廷取士如何如何来应举连投所业太守略看所业方请就客位换襕幞相见方得请试只一二人试讫举送旧亦不糊名仁宗时方糊名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商鞅论人不可多学为士人废了耕战此无道之言然以今观之士人千人万人不知理会甚事真所谓游手只是恁地底人一旦得高官厚禄只是为害朝廷何望其济事真是可忧因云云云旧时此中赴试时只有四五千人今多一倍因论吕与叔论得取士好因论其集上代人章表之类文字多难看此文集之弊扬因谓去了此等好曰然因叹与叔甚高可惜死早使其得六十左右直可观可惜善人无福兄弟都有立一兄和叔做乡仪者更直截死早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康节谓天下治则人上行天下乱则人上文太祖时人都不理会文仁宗时人会说今又不会说只是胡说因见时文义甚是使人伤心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因说子张学干禄曰如今时文取者不问其能应者亦不必其能只是盈纸便可得推而上之如除擢皆然礼官不识礼乐官不识乐皆是吏人做上去学官只是备员考试而已初不是有徳行道艺可为表率仁义礼智从头不识到尾国家元初取人如此为之奈何明作
  三舎人做乾元统天义说乾元处云如目之有视耳之有听体之有气心之有神云云如今也无这般时文
  今人作经义正是醉人说话只是许多说话改头换面说了又说不成文字
  今人为经义者全不顾经文务自立说心麄胆大敢为新竒诡异之论方试官命此题已欲其立竒说矣又出题目定不肯依经文成片叚都是断章牵合是甚么义理三十年前人犹不敢如此只因一番省试出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三句后遂成例当时人甚骇之今遂以为常矣遂使后生軰违背经旨争为新竒迎合主司之意长浮竞薄终将若何可虑可虑王介甫三经义固非圣人意然犹使学者知所统一不过专念本经及看注解而以其本注之说为文辞主司考其工拙而定去留耳岂若今之违经背义恣为竒说而无所底止哉当时神宗令介甫造三经义意思本好只是介甫之学不正不足以发明圣意为可惜耳今为经义者又不若为词赋词赋不过工于对偶不敢如治经者之乱说也闻北朝科举罢即晓示云后举于某经某史命题仰士子各习此业使人心有所定止专心看一经一史不过数举则经史皆通此法甚好今为主司者务出隐僻题目以乘人之所不知使人弊精神于检阅茫然无所向方是果何法也
  时有报行遣试官牵合破碎出题目者或曰如此行遣一番也好曰某常说不当就题目上理会这个都是道术不一所以如此所以王介甫行三经字说说是一道徳同风俗是他真个使得天下学者尽只念这物事更不敢别走作胡说上下都有个据守若是有才者自就他这腔子里说得好依旧是好文字而今人却务出暗僻难晓底题目以乘人之所不知却如何教他不杜撰不胡说得或曰若不出难题恐尽被人先牢笼做了曰莫管他自家依旧是取得好文字不悮远方观听而今却都是杜撰胡说破坏后生心术这个乖某常说今日学校科举不成法上之人分明以贼盗遇士士亦分明以盗贼自处动不动便鼓噪作闹以相迫胁非盗贼而何这个治之无他只是严挟书传义之禁不许继烛少间自沙汰了一半不是秀才底人他亦自不敢来虽无沙汰之名而有其实既不许继烛他自要奔去声无縁更代得人笔或曰恐难止遏今只省试及太学补试已自禁遏不住曰也只是无人理会若捉得一两个真个痛治人谁敢犯这个湏从保伍中做起却从保正社首中讨保明状五家为保互相保委若不是秀才定不得与保明若捉出诡名纳两副三副卷底人来定将保明人痛治人谁敢犯某尝说天下无难理会底事这般事只是黒地里脚指缝也求得出来不知如何得恁地无人理会又曰今日科举考试也无法不通看或曰解额当均否曰固是当均或曰看来不必立为定额但以几名终场卷子取一名足矣曰不得少间便长诡名纳卷之弊依旧与他立定额只是从今起照前三举内终场人数计之就这数内立定额数三举之后又将来均一番如此则多少不至相悬绝矣因说混补曰顷在朝时赵丞相欲行三舎法陈君举欲行混补赵丞相不肯曰今此天寒粟贵若复混补湏添万馀人米价愈腾踊矣某曰为混补之说者固大谬为三舎之说亦未为得也未论其他只州郡那里得许多钱榖飬他盖入学者既有舎法之利又有科举之利不入学者止有科举一涂这里便是不均利之所在人谁不趋看来只均大学解额于诸路便无事如今太学解额七人取两人便七人取一人也由我十人取一人也由我二十人三十人四十人取一人也只由我而今自立个不平放这里如何责得人趋或问恩榜无益于国家可去否曰此又去不得去之则伤仁恩人必怨看来只好作文学助教阙立定某州文学几员助教几员随其人士之多少以定员数如宗室宫观例令自指射占阙相与受代莫要教他出来做官既不伤仁恩又无老耄昏浊贪猥不事事之病矣杜佑通典中说释奠处有文学助教官因说禄令曰今日禄令更莫说更是不均且如宫观祠禄少间又尽指占某州某州盖州郡财赋各自不同或元初立额有厚薄或后来有増减少间人尽占多处去虽曰州郡富厚被人炒多了也供当不去少间本州本郡底不曽给得只得去应副他处人矣因又说经界或曰初做也湏扰人曰若处之有法何扰之有而今只是人人不晓所以被人瞒说难行间有一两个晓得底终不足以胜不晓者之多若人人都教他筭教他法量他便使瞒不得矣打量极多法惟法筭量极易自绍兴间秦丞相举行一番以至今看来是苏绰以后到绍兴方得行一番今又多弊了看来湏是三十年又量一番庶常无弊盖人家田产只五六年间便自不同富者贫贫者富少间病败便多飞产匿名无所不有湏是三十年再与打量一番则乘其弊少而易为力人习见之亦无所容其奸矣要之既行也安得尽无弊只是得大纲好其间宁无少弊处只如秦丞相绍兴间行也安得尽无弊只是十分弊也湏革去得九分半所馀者一分半分而已今人却情愿受这十分重弊压在头上都不管及至才有一人理会起便去搜剔那半分一分底弊来瑕疵之以为决不可行如被人少却百贯千贯却不管及被人少却百钱千钱便反倒要与理会今人都是这般见识而今分明是有个天下国家无一人肯把做自家物事看不可说著某常说天下事所以终做不成者只是坏于懒与私而已懒则士大夫不肯任事有一様底说我只认做三年官了去谁能闲理会得闲事闲讨烦恼我不理会也得好好做官去次则豪家上戸群起遮拦恐法行则夺其利尽用纳税惟此二者为梗而已又曰事无有处置不得者事事自有个恰好处只是不会思量不得其法只如旧时科举无定日少间人来这州试了又过那州试州里试了又去漕司试无理会处不知谁恁聦明会思量定作八月十五日积年之弊一朝而革这个方唤做处置事圣人所以做事动中机会便是如此又曰凡事湏看透背后去因举掌云且如这一事见得这一面是如此便湏看透那手背后去方得如国手下棋一著便见得数十著以后之著若只看这一面如何见得那事几更说甚治道
  包显道言科举之弊先生曰如他经尚是就文义上说最是春秋不成说话多是去求言外之意说得不成模様某说道此皆是侮圣人之言却不如王介甫様索性废了较强又笑云常有一人作随时变通论皆说要复古至论科举要复乡举里选却说湏是歇二十年却行要待那种子尽了方行得说得来也是义刚
  器远问今士人习为时文应举如此湏当有个转处否曰某旧时看只见天下如何有许多道理恁地多如今看来只有一个道理只有一个学在下者也著如此学在上者也著如此学在上若好学自见道理许多弊政亦自见得湏要整顿若上好学便于学舎选举贤儒如胡安定孙明复这般人为教导之官又湏将科目尽变了全理会经学这湏会好今未说士子且看朝廷许多奏表支离蔓衍是说甚么如诰宰相只湏说数语戒谕如此做足矣敬之云先生常说表奏之文下谀其上也诰敕之文上谀其下也贺孙
  问今日科举之弊使有可为之时此法何如曰也废他不得然亦湏有个道理又曰更湏兼他科目取人
  今时文赋却无害理经义大不便分明是侮圣人之言如今年三知举所上札子论举人使字理会这个济得甚今日亦未论变科举法只是上之人主张分别善恶擢用正人使士子少知趋向则人心自变亦有可观可学问欧阳公当时变文体亦是上之人主张曰渠是变其诡怪但此等事亦湏平日先有服人方可舜功问欧阳公本论亦好但末结未尽曰本论精密却过于原道原道言语皆自然本论却生受观其意思乃是圣人许多忧虑做出却无自然气象下篇不可晓徳粹云以拜佛知人之性善先生曰亦有说话佛亦教人为善故渠以此观之也可学
  今科举之弊极矣乡举里选之法是第一义今不能行只是就科举法中与之区处且变著如今经义格子使天下士子各通五经大义一举试春秋一举试三礼一举试易诗书禁怀挟出题目便写出注疏与诸家之说而断以己意䇿论则试以时务如礼乐兵刑之属如此亦不为无益欲革奔竞之弊则均诸州解额稍损太学之额太学则罢月书季考之法皆限之以省试独取经明行修之人如此亦庶几矣木之
  因言今日所在解额太不均先生曰只将诸州终场人数与合发解人数定便了又不是天造地设有定数何故不敢改动也是好笑
  或言太学补试动一二万人之冗曰要得不冗将太学解额减损分布于诸州军解额少处如此则人皆只就本州军试又何苦就补试也
  临别先生留饭坐间出示理会科举文字大要欲均诸州解额仍乞罢诗赋专经学论䇿条目井井云且得士人读些书三十年后恐有人出
  乙卯年先生作科举私议一通付过看大概欲于三年前晓示下次科场以某经某子某史试士人如大义毎道只六伯字其馀两场亦各不同后次又预前以某年科场别以某经某子某史试士人盖欲其逐番精通也过欲借录不许
  先生言时文之谬云如科举后便下诏今番科举第一场出题目在甚经内论题出在甚史内如史记汉书等广说二书䇿只出一二件事庶几三年之间专心去看得一书得底固是好不得底也逐番看得一般书子细胡泳
  先生云礼书已定中间无所不包某常欲作一科举法今之诗赋实为无用经义则未离于说经但变其虚浮之格如近古义直述大意立科取人以易诗书为一类三礼为一类春秋三传为一类如子年以易诗书取人则以前三年举天下皆理会此三经卯年以三礼取人则以前三年举天下皆理会此三礼午年以春秋三传取人则以前三年举天下皆理会此春秋三传如易诗书稍易理会故先用此一类取人如是周而复始其毎举所出䇿论皆有定所如某书出论某书出䇿如天文地理乐律之类皆指定令学者习而用以为题贺孙云此法若行但恐卒未有考官曰湏先令考官习之贺孙
  李先生说今日习春秋者皆令各习一传并习谁解只得依其说不得臆说先生曰六经皆可如此下家状时皆令定了
  今人都不曾读书不会出题目礼记有无数好处好出题目
  科举种子不好谓试官只是这般人○扬
  张孟远以书来论省试䇿题目言今日之弊在任法而不任人孟远谓今日凡事伤不能守法曰此皆偏说今日只是要做好事则以碍法不容施行及至做不好事即便越法不顾只是不勇于为善必大
  科举是法弊大抵立法只是立个得人之法若有奉行非其人却不干法事若只得人便可今却是法弊虽有良有司亦无如之何王嘉叟云朝廷只有两般法一是排连法今铨部是也一是信采法今科举是也㽦
  问今之学校自麻沙时文册子之外其他未尝过而问焉曰怪它不得上之所以教者不过如此然上之人曽不思量时文一件学子自是著急何用更要尔教尔设学校却好教他理会本分事业曰上庠风化之原所谓季考行艺者行尤可笑只毎月占一日之食便是先生笑曰何其简易也曰天下之事大正则难如学校间小正湏可曰大处正不得小处越难才动著便有掣肘如何正得
  因说科举所取文字多是轻浮不明白著实因叹息云最可忧者不是说秀才做文字不好这事大关世变东晋之末其文一切含胡是非都没理会
  有少年试教官先生曰公如何湏要去试教官如今最没道理是教人怀牒来试讨教官某尝经历诸州教官都是许多小儿子未生髭须入学底多是老大底人如何服得他某思量湏是立个定制非四十以上不得任教官又云湏是罢了堂除及注授教官却请本州乡先生为之如福州便教林少颕这般人做士子也归心他教也必不苟又云只见泉州教官却老成意思却好然他教人也未是如教人编抄甚长编文字又曰今教授之职只教人做科举时文若科举时文他心心念念要争功名若不教他尔道他自做不做何待设官置吏费廪禄教他做也湏是当职底人怕道人不晓义理湏是要教人识些如今全然无此意如何恁地贺孙
  坐中有说赴贤良科曰向来作时文应举虽是角虚无实然犹是白直却不甚害事今来最是唤做贤良者其所作䇿论更读不得縁世上只有许多时事已前一齐话了自无可得说如笮酒相似第一番淋了第二番又淋了第三番又淋了如今只管又去许多糟粕里只管淋有甚么得话既无可得话又只管要新最切害处是轻徳行毁名节崇智术尚变诈读之使人痛心疾首不知是甚世变到这里可畏可畏这都是不祥之兆隆兴以来不恁地自隆兴以后有恢复之说都要来说功名初不曽济得些事今看来反把许多元气都耗却管子孔门所不道而其言犹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如今将礼义廉耻一切扫除了却来说事功贺孙
  叶正则彭大老欲放混补庙堂亦可之但虑艰食故不果行二人之意大率为其乡人地耳庙堂云今日大学文字不好却不知所以不好之因便使时文做得十分好后济得甚事某有一䇿诸州解额取见三举终场最多人数以宽处为准皆与添上省试取数却不増其补试却用科举年八月十五日引试若要就补湏舍了解试始得如此庶几人有固志免得如此奔竞喧哄闳祖
  说赵丞相欲放混补叹息云方今大伦恁地不成模様身为宰相合以何为急却要急去理会这般事如何恁地不识轻重此皆是衰乱之态只看宣和末年番人将至宰相说甚事只看实录头一版便见且说大学秀才做时文不好尔道是识世界否如今待补取士有甚不得如何道恁地便取得人才如彼便取不得人才只是乱说待补之立也恰如掷骰子一般且试采掷得便得试掷不得便不得试且以为节制那里得底便是不得底便不是这般做事都是枉费气力某常说均解额只将逐州三举终场人数用其最多为额毎百人取几人太学许多滥恩一齐省了元在学者听依旧恩例诸路牒试皆罢了士人如何也只安乡举如何自家却立个物事引诱人来奔趋下面又恁地促窄无入身处如何又只就微末处理会若均解额取人数多或恐下梢恩科数多则更将分数立一长限以前得举人却只依旧限有甚不得处他只说近日学中縁有待补不得广取以致学中无好文字不知时文之弊己极虽乡举又何尝有好文字脍炙人口若是要取人才那里将这几句冒头见得只是胡说今时文日趋于弱日趋于巧小将士人这些志气都消削得尽莫说以前只是宣和末年三舍法才罢学舍中无限好人才如胡邦衡之类是甚么様有气魄做出那文字是甚豪壮当时亦自煞有人及绍兴渡江之初亦自有人才那时士人所做文字极麄更无委曲柔弱之态所以亦飬得气宇只看如今秤斤注两作两句破头如此是多少衰气贺孙
  或问赵子直建议行三舍法补入县学自县学比试入于州学自州学贡至行在补试方入太学如何曰这是显然不可行底事某尝作书与说他自谓行之有次第这下梢湏大乖今只州县学里小小补试动不动便只是请嘱之私若更把这个为补试之地下梢湏至于兴大狱子直这般所在都不询访前軰如向者三舍之弊某尝及见老成人说刘聘君云县学尝得一番分肉肉有内舍外舍多寡之差偶斋仆下错了一分学生便以界方打斋仆高声大怒云我是内舍生如何却只得外舍生肉如此等无廉耻事无限只是蔡京法度如此尝见胡珵徳辉有言曰学校之设所以教天下之人为忠为孝也国家之学法始于熙宁成于崇观熙宁之法李定为之也崇观之法蔡京为之也李定者天下之至不孝者也蔡京者天下之至不忠者也岂有不忠不孝之人而其所立之法可行于天下乎今欲行三舍之法亦本无他说只为所取待补多灭裂真正老成士人多不得太学就试太学縁此多不得人然初间所以立待补之意只为四方士人都来就试行在壅隘故为此法然又湏思量所以致得四方士人苦死都要来赴太学试为甚么这是个弊端湏从根头理会去某与子直书曽云若怕人都来赴太学试湏思量士人所以都要来做甚么皆是秀才皆非有古人教飬之实而仕进之途如此其易正试既优又有舍选恩数厚较之诸州或五六百人解送一人何其不平至于此自是做得病痛如此不就这处医治却只去理会其末今要好且明降指挥自今太学并不许以恩例为免若在学人援执旧例则以自今新补入为始他未入者幸得入而已未暇计此太学既无非望之恩又于乡举额窄处増之则人人自安乡里何苦都要入太学不就此整理更说甚高抑崇秦相举之为司业抑崇乃龟山门人龟山于学校之弊煞有说话渠非不习闻讲论到好做处却略不施为秦本恶程学后见其用此人人莫不相庆以为庶几善类得相汲引后乃大不然一向苟合取媚而已学校以前整顿固难当那时兵兴之后若从头依自家好规模整顿一番岂不可为他当时于秦相前亦不敢说及此贺孙
  因论黄几先言曽于周丈处见北朝赋气脉厚先生曰那处是气象大了说得出来自是如此不是那边人会














  朱子语类卷一百九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
  朱子七
  论兵
  今州郡无兵无权先王之制内有六乡六遂都鄙之兵外有方伯连帅之兵内外相维缓急相制贺孙
  本强则精神折冲不强则招殃致凶
  或言古人之兵当如子弟之卫父兄而孙吴之徒必曰与士卒同甘苦而后可是子弟必待父兄施恩而后报也先生曰巡而拊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此意也少不得贺孙○木之同
  凡为守帅者止教阅将兵足矣程其年力汰斥癃老衰弱招补壮徤足可为用何必更添寨置军其间衣粮或厚或薄遂致偏废如此间将兵则皆差出接送矣方子
  辛弃疾颇谙晓兵事云兵老弱不汰可虑向在湖南收茶冦令统领拣人要一可当十者押得来便看不得尽是老弱问何故如此云只拣得如此间有稍壮者诸处借事去州郡兵既弱皆以大军可恃又如此为今之计大叚著拣汰但所汰者又未有顿处某向见张魏公说以分兵杀敌之势只縁敌人调发极难完颜要犯江南整整两年方调发得聚彼中虽是号令简无此间许多周遮但彼中人才逼迫得太急亦易变所以要调发甚难只有㳂淮有许多捍御之兵为吾之计莫若分几军趋关陜他必拥兵于关陜又分几军向西京他必拥兵于西京又分几军望淮北他必拥兵于淮北其他去处必空弱又使海道兵𢭏海上他又著拥兵捍海上吾密拣精兵几万在此度其势力既分于是乘其稍弱处一直收山东虏人首尾相应不及再调发来添助彼卒未聚而吾已据山东才据山东中原及燕京自不消得大叚用力盖精锐萃于山东而敌势已截成两叚去又先下明诏使中原豪杰自为响应是时魏公答以某只受一方之命此事恐不能主之蔡云今兵政如此终当如何曰湏有道理蔡曰莫著改更法制曰这如何得如同父云将今法制重新洗换一番方好某看来若便使改换得井牧其田民皆为兵若无人统率之其为乱道一也然则如之何曰只就这腔里自有道理这极易只呼吸之间便可以弱为强变怯为勇振柔为刚易败为胜直如反掌耳贺孙
  先生云当今要复太祖兵法方可复中原又云诸州禁军皆不可用几年说要拣冗兵但只说得各图苟且安便无有为者故新者来旧者又不去来而又来相将积得皆不可用如澄冗官见这人不可用便除一人而今不可用者又复留而不去故军冗不练官冗不澄夀昌
  问今日之军政只有君相上下一心拣之又拣如太祖时方好曰只有拣练便用太祖时即用如拣而飬十数年又老了依旧无用
  今兵官愈多兵愈不精道夫
  今日兵不济事兵官不得人专务刻削兵且骄弱安飬不知劳苦一旦如何用某尝言宜散京师之兵却练诸郡之兵依太祖法毎年更戍䟎去淮上卫边谓如福建之兵䟎去饶州饶州之兵䟎去衢信衢信䟎去行在迤逦䟎去淮上今年如此明年又䟎去则京师全无飬兵之费岂不大好
  言今兵政之弊曰唐制节度观察处置等使即节镇也使持节某州诸军事某州刺史即支郡也支郡隶于节镇而节镇支郡各有衙前左右押衙管军都头并掌兵事又皆是士人为之其久则根势深固反视节度有客主之势至有诛逐其上而更代为之凡陆梁䟦扈之事因兹而有惟是节度得人方能率服人心归命朝廷若论唐初兵力最盛斥地最广乃在于统兵者简约而无牵制之患然自唐末大抵节镇之患深如人之病外强中干其势必有以通其变而后可故太祖皇帝知其病而䟽理之于是削其支郡以断其臂指之势当时至有某州某县直隶京师而不属节度者置通判以夺其政命都监监押以夺其兵立仓场库务之官以夺其财向之所患今皆无忧矣其后又有路分钤辖緫管等员神宗时又增置三十七将乱离之后又有都统统领统制之名大抵今日之患又却在于主兵之员多朝廷虽知其无用姑存其名日费国家之财不可胜计又刻剥士卒使士卒困怨于下若更不变而通之则其害未艾也要之此事但可责之郡守他分明谓之郡将若使之练习士卒修治器甲筑固城垒以为一方之守岂不隐然有备而可畏古人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今一切反之道夫
  问后世虽飬长征兵然有缓急依旧徴发于民终是离民兵不得兼长征兵终不足靠如杜子美石壕吏诗可见曰自秦汉以下至六朝皆未有长征兵都是徴发于民及唐府卫法坏然后方有长征兵因论荆襄义勇州县官吏反扰之当时朝廷免徴科官吏不得役使今徴科既不得免民反倍有所费又官吏役使如故曰某当初见刘共父说他制得义勇极好且是不属官吏官不得扰之某应之曰无縁有不属州县之理固疑其末流如此
  兵甲诡名不可免善兵者亦不于此理会才有一人可用便令其兼数人之料军中若无此便不足以使人故朝廷只是择将以其全数钱米与之只责其成功不来此屑屑计较近来刮刷得都尽朝廷方以为核实得好先生云闻前軰云云○扬
  兵法以能分合为变不独一阵之间有分合天下之兵皆然今日之兵分者便不可合合者便不可分本朝旧来只郡国禁兵而已但在西北者差精锐耳渡江后又添上御前军却是张韩軰自起此项兵后来既不可得而去只得如此聚屯今以不如祖宗时财赋飬祖宗时所无之兵安得不穷也㽦
  唐时州县上供少故州县富兵在藩镇朝廷无甚养兵之费自本朝罢了藩镇州郡之财已多归于上熙丰间又令州郡见看军额几人折了者不得补却以其费椿管上供而朝廷得钱物甚多今天下兵约四五十万又皆羸弱无用之人所费不可计今若要理会湏从此起
  论财赋曰财用不足皆起于飬兵十分八分是飬兵其他用度止在二分之中古者刻剥之法本朝皆备所以有靖康之乱已前未有池扬江鄂之兵止谓张宣抚兵某人兵今増添许多兵合当精练禁兵汰其老弱以为厢兵
  今朝廷尽力飬兵而兵常有不足之患自兵农既分之后计其所费却是无日不用兵也时举
  今天下财用费于飬兵者十之八九一百万贯飬一万人此以一岁计○僴○
  今日民困正縁㳂江屯兵费重只有屯田可减民力见说襄汉间尽有荒地某云当用甚人耕垦曰兵民兼用各自为屯彼地沃衍收榖必多若做得成敌人亦不敢窥伺兵民得利既多且耕且战便是金城汤池兵食既足可省漕运民力自苏然后尽驱州郡所飬归明北军往彼就食则州郡自宽迟之十年其效必著湏是择帅既得其人专一委任许令辟召寮属同心措置勿数更易庶几有济浩○屯田
  范伯达有文字说淮上屯田湏与画成一井中为公田以给军令军中子弟分耕取公田所入以给军徳明
  因言淮上屯田前此朝廷尝差官理会其人到彼都不曽敢起人所闲者却只令人筑起㳂江门地以为屯此亦太不立大抵世事湏是出来担当不可如此放倒人是天地中最灵之物天能覆而不能载地能载而不能覆恁地大事圣人犹能裁成辅相之况于其他因举齐景公答夫子君君臣臣之语又与晏子言美哉室之语皆放倒说话且如五代时兵骄甚矣周世宗高平一战既败却忽然诛不用命者七十馀人三军大振遂复合战而克之凡事都要人有志壮祖
  屯田湏是分而屯之统帅屯某州緫司屯甚州漕司屯甚州以户部尚书为屯田使使各考其所屯之多少以为殿最则无不可行者今则不然毎欲行一文字则经由数司佥押相牵制事何由成道夫
  赵昌父相见因论兵事先生曰兵以用而见其强弱将以用而见其能否且如本朝诸公游陜西者多知边事此亦是用兵之故今日诸生坐于屋下何以知其能纵有韩白复生亦何由辨之可学○择将帅
  问选择将帅之术曰当无事之时欲识得将湏是具大眼力如萧何识韩信方得不然边警之时两兵相抗恁时人才自急且如国家中兴张韩刘岳突然而出岂平时诸公所尝识者不过事期到此厮拶出来耳道夫
  不令宦官卖统军官职是今日军政第一义
  今日将官全无意思只似人家骄子弟了褒衣博带谈道理说诗书写好字事发遣如此何益于事
  今诸道帅臣只曽作一二任监司即以除之有警则又欲其亲督战士此最不便万一为贼所虏为之奈何彼固不足恤然失一帅其势岂不张大前軰谓祖宗用帅取以二路一是曽历边郡一是帅臣子弟曽谙兵事者此最有理或谓戎幕宜用文武三四员此意亦好盖经历知得此等利害向后皆可为帅然必湏精选而任不可泛滥也道夫
  或问诸公论置二大帅以统诸路之帅如何曰不消如此只是择得一个人了君相便专意委任他却使之自择参佐事便归一今若更置大帅以监临之少间必有不相下之意徒然纷扰湏是得一个人委任他听他自渐渐理会许多军政将来自有条理
  蜀远朝廷万有馀里择帅湏用严毅素有威名足以畏压人心则喜乱之徒不敢作矣道夫
  或问古今治乱者先生言古今祸乱必有病根汉宦官后戚唐藩镇皆病根也今之病根在归正人忽然放教他来州县如何奈得他何所幸老者已死少者无彼中人气象似此间人一般无能为矣
  边防马政甚弊庐州旧夹肥水而城今只筑就一边
  论刑
  天下事最大而不可轻者无过于兵刑临陈时是胡乱错杀了几人所以老子云夫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狱讼面前分晓事易看其情伪难通或旁无佐证各执两说系人性命处湏吃紧思量犹恐有误也
  论刑云今人说轻刑者只见所犯之人为可悯而不知被伤之人尤可念也如劫盗杀人者人多为之求生殊不念死者之为无辜是知为盗贼计而不为良民地也若如酒税伪会子及饥荒窃盗之类犹可以情原其轻重大小而处之时举
  今之法家惑于罪福报应之说多喜出人罪以求福报夫使无罪者不得直而有罪者得幸免是乃所以为恶尔何福报之有书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所谓钦恤者欲其详审曲直令有罪者不得免而无罪者不得滥刑也今之法官惑于钦恤之说以为当宽人之罪而出其死故凡罪之当杀者必多为可出之涂以俟奏裁则率多减等当斩者配当配者徒当徒者杖当杖者笞是乃卖弄条贯舞法而受赇者耳何钦恤之有罪之疑者从轻功之疑者从重所谓疑者非法令之所能决则罪从轻而功从重惟此一条为然耳非谓凡罪皆可以从轻而凡功皆可以从重也今之律令亦有此条谓法所不能决者则俟奏裁今乃明知其罪之当死亦莫不为可生之涂以上之惟夀皇不然其情理重者皆杀之
  李公晦问恕字前軰多作爱人意思说如何曰毕竟爱人意思多因云人命至重官司何故斩之于市盖为此人曽杀那人不斩他则那人之冤无以伸这爱心便归在被杀者一边了然古人罪疑惟轻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虽爱心只在被杀者一边却又溢出这一边些子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一
  朱子八
  论民
  建宁迎神先生曰孟子言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今人心都㖞邪了所以如此泉州一富室舍财造庙举室乘舟往庙所致祭落成中流舟溺无一人免者民心不得其正眼前利害犹晓不得况欲晓之以义理哉必大○人杰录略○教民
  今欲行古制欲法三代煞隔霄壤今说为民减放几时放得到他元肌肤处且如转运使毎年发十万贯若大叚轻减减至五万贯可谓大恩然未减放那五万贯尚是无名额外钱湏一切从民正赋凡所増名色一齐除尽民方始得脱浄这里方可以议行古制如今民生日困头只管重更起不得为人君为人臣又不以为急又不相知如何得好这湏是上之人一切扫除妄费卧薪尝胆合天下之智力日夜图求一起而更新之方始得某在行在不久若在彼稍久湏更见得事体可畏处不知名园丽圃其费几何日费几何下面头会箕敛以供上之求又有上不在天子下不在民只在中间白干消没者何限因言赋重民困曰此去更湏重在○贺孙○取民
  程正思言当今守令取民之弊渠能言其弊毕竟无䇿就使台官果用其言而陈于上前虽戒敕州县不过虚文而已先生云今天下事只碍个失人情便都使不得盖事理只有一个是非今朝廷之上不敢辨别是非如宰相固不欲逆上意上亦不欲忤宰相意今聚天下之不敢言是非者在朝廷又择其不敢言之甚者为台諌习以成风如何做得事人杰
  今上下匮乏势湏先正经界赋入既正总见数目量入为出罢去冗费而悉除无名之赋方能救百姓于汤火中若不认百姓是自家百姓便不恤必大
  荀悦云田制湏是大乱之后方可定
  今之赋轻处更不可重只重处减似那轻处可矣今世产赋百弊砧基簿只是人户私本在官中本天下更无一处有税赋本末更无可稽寻处义刚
  朋友言某官失了税簿先生曰此岂可失了此是根本无这个后如何稽考所以周官建官便皆要那史所谓史便是掌管那簿底义刚
  福建赋税犹易辨浙中全是白撰横敛无数民甚不聊生丁钱至有三千五百者人便由此多去计会中使作宫中名字以免税向见辛幼安说粪舡亦插徳夀宫旗子某初不信后提举浙东亲见如此尝有人充保正来论某人催秋税某人当催夏税某初以为催税只一般何争秋夏问之乃知秋税苖产有定色易催夏税是和买绢最为重苦盖始者一疋官先支得六百钱后来变得令人先纳绢后请钱已自费力了后又无钱可请只得白纳绢今又不纳绢只令纳价钱钱数又重催不到者保正出之一番当役则为之困矣故浙中不如福建浙西又不如浙东浙东又不如江西越近都处越不好淳○义刚同
  浩曰江浙税重昨日来路问村人见得此间只成十一之税曰尝见前軰说闽中真是乐国某初只在山间不知外处事及到浙东然后知吾乡果是乐地今只汀州全做不得彼处屡经冦窃逃亡者多遗下产业好者上戸占去不好者勒邻至耕佃邻至无力又逃亡所有田业或抛荒或隐没都无归著又官科盐于民岁岁増添此外有名目科敛不一官艰于催科民苦于重敛更无措手足处守倅只利俸厚得俸便了更不恤大体湏是得监司与理会亦近说与应仓了不知如何浩云要好得监司去地头置局与理会一番直是见底方可住先生击节曰此是至切之论某之见正是如此
  黄仁卿将宰乐安论及均税钱曰今说道税不出乡要之税有轻重如何不出乡得若教税不出州时庶税稍均得先生曰税不出乡只是古人一时间寻得这说去防那一时之弊而今耳里闻得却把做个大说话但只均税钱也未尽湏是更均税物方得且如福州纳税一钱可以当这里十钱而今便湏是更均那税物又曰往在漳州见有退税者不是一发退了谓如春退了税后秋又要退苖却不知别郡如何然毕竟是名目多后恁地据某说时只教有田底便纳米有地底便纳绢只作两钞官司亦只作一仓一场如此百姓与官司皆无许多劳攘又曰三十年一番经界方好又曰元稹均田图惜乎不见今将他传来考只有两䟽却无那图然周世宗一见而喜之便欲行想见那图大段好尝见陆宣公奏议后面说那口分世业其纎悉毕尽古人直是恁地用心今人若见均田图时他只把作乡司职事看了定是不把作书读今如何得有陆宣公様秀才又曰林勲本政书毎乡开具若干字号田田下注人姓名是以田为母人为子说得甚好义刚
  杨通老相见论纳米事先生曰今日有一件事最不好州县多取于民监司知之当禁止却要分一分此是何义理又论广西盐曰其法亦不密如立定格六斤不得过百钱不知去海远处搬担所费重此乃许子之道但当任其所之随其所向则其价自平天下之事所以可权衡者正谓轻重不同乃今一定其价安得不弊又论汀冦止四十人至调泉福建三州兵临境无冦湏令汀守分析先生曰才做从官不带职出便把这事做欠阙见风吹草动便喜做事不顾义理只是简利多害少者为之今士大夫皆有此病可学
  尝谓为政者当顺五行修五事以安百姓若曰赈济于凶荒之馀纵饶措置得善所惠者浅终不济事道夫○赈民
  今赈济之事利七而害三则当冒三分之害而全七分之利不然必欲求全恐并与所谓利者失之矣人杰
  余正甫说时煞说得好虽有智老为之计亦不出于此然所说救荒赈济之意固善而上面取出之数不节不可直卿云制度虽只是这个制度用之亦在其人如籴米赈饥此固是但非其人则做这事亦将有不及事之患曰然贺孙
  赈济之䇿初且大纲如抄人口之类亦且待其抄来如何如不实有人讼然后或添或去却罪官吏一细碎便生病屯田亦然且理会大处如薛士龙軰皆有一定格子细细碎碎皆在我手尚得只一出使委人如何了得又此等事湏是上下一心方行得
  直卿言辛幼安帅湖南赈济榜文秪用八字曰劫禾者斩闭粜者配先生曰这便见得他有才此八字若做两榜便乱道又曰要之只是粗法道夫
  李夀翁启请要移义仓放乡下令簿尉月巡之丞三月一巡之先生曰如此则丞簿尉只干办此事也不给都无力及其他事矣又月月官出扰乡人一番也是行不得后被朝廷写下常平法一卷下来也不道是行得行不得只休了又有一官人要令逐县试过了方得来就试先生云且如福州十二县今只一处弊逐处试过却有十二处弊
  今日莫备于役法亦莫弊于役法振○役民
  问差役雇役孰便曰互有得失而今所谓雇役便者即谓不扰税人然聚浮浪无根著之人在那里又多害事所谓差役便者即谓税人自顾藉爱惜然其为之者多有破家荡产之患盖縁既教他作衙前少间库厨都教他管便自备这物事以供应官员大有不便祖宗时却有坊场河渡以补之谓之优重也䕫孙
  因论役法曰差役法善晁以道尝有札子论差役有十利
  彭仲刚子复作台州临海县理会役法甚善朝廷措置役法看如何措置终是不公且如乡有宽狭宽乡富家多狭乡富家少狭乡富家靳靳自足一被应役无不破家荡产极可怜悯彭计一县有几乡乡有阔狭某乡多富家某乡少富家却中分富家以畀两乡令其恰好人甚便之或曰恐致人怨曰不怨盖其公心素有以信于民民自乐之虽非法令之所得为然使民宜之亦终不得而变也又有所在利于为保正而不利于为保长者盖保长催税其扰极多某在绍兴有人诉不肯为保长少间却计会情愿做保正某甚嘉之以为舍易而就难及询之土人乃云保长难于保正又有计会欲为保长者盖有所获于其中所在风俗不同看来只用倍法若产钱满若干当为保正外又计其馀产若干当为保长若产钱倍多则湏两番为保正如此则无争又催税之法顷见崇安赵宰使人俵由子分为几限令百姓依限当厅来纳甚无扰及过隆兴见帅司令诸邑俵由子催税而责以十限县但委之吏手是时饥饿民甚苦之恣为吏人乞觅或所少止七百而限以十限毎限自用百钱与吏或欲作一项输纳吏又以违限拒之或所少不满千钱而趁限之钱则已逾千矣其扰不可言所以做官难非通四方之风俗情伪如何了得
  李丈问保正可罢否曰这个如何罢得但处之无扰可矣曰此自王荆公始否曰保正自古有但所管人户数有限今只论都则人数不等然亦不千人数多寡若无扰虽所管千百家亦不为劳苦若重困之虽二十家亦不胜矣
  因论保伍法或曰此诚急务曰固是先王比闾保伍之法便是此法都是从这里做起所谓分数是也兵书云御众有多寡分数是也看是统驭几人只是分数明所以不乱王介甫锐意欲行保伍法以法天下坐令之兵不曾做得成范仲达名如璋太史之弟为袁州万载令行得保伍极好自来言保伍法无及之者此人有心力行得极整肃虽有奸细更无所容每有疑似无行止人保伍不敢著互相传送至县县验其无他方令传送出境讫任满无一冦盗顷张定叟知袁州托其讯问则其法已亡偶有一县吏略记大概
  某保甲草中所说县郭四门外置隅官四人此最紧要盖所以防卫县郭以制变县有官府狱讼仓库之属湏是四面有个防卫始得一个隅官湏各管得十来里方可诸乡则只置弹压之类而不复置隅官默寓个大小相维之意于其间又后面子弟一段湏是著意理会这个子弟真个要他用非其他泛泛之比湏是别有个㧞擢旌赏以激劝之乃可此等事难处湏是理会教他整密无些罅缝方可
  归正人元是中原人后䧟于蕃而复归中原盖自邪而归于正也归明人元不是中原人是猺洞之人来归中原盖自暗而归于明也如西夏人归中国○焘○亦谓之归明
  
  今朝廷之财赋不归一分成两三项所以财匮且如诸路緫领赡军钱凡诸路财赋之入緫领者戸部不得而预也其他则归户部戸部又未尽得凡天下之好名色钱容易取者多者皆归于内藏库封桩库惟留得名色极不好极难取者乃归户部故戸部所得者皆是枷棒栲棰得来所以戸部愈见匮乏封桩内藏孝宗时锐意恢复故爱惜此钱不肯妄用间欲支则有司执奏旋悟而止及至今日则供浮费不复有矣今之戸部内藏正如汉之大农少府钱大农则国家经常之费少府则人主之私钱
  今之戸部但逐时了得些以支拨都下军马之类如无又借出内藏钱以充之凡天下财赋到即分几多入内库几多入何处几多入戸部王宣子为户部时曾去理会虞并甫不乐罢黜之
  因致道说国家财用耗屈某人曽记得在朝文臣毎月共支几万贯武臣及内侍等五六十万贯曰唐初节度使皆是临陈对敌平定祸乱故得此官今因唐旧而节度使之名不罢皆安居暇食安然受节度使之重禄岂不是无谓似闻蔡京当国曽欲罢之贺孙
  宗室俸给一年多一年骎骎四五十年后何以当之事极必有变如宗室生下便有孤遗请给初立此条止为贫穷全无生活计者那曾要得恁地泛及贺孙
  因言宗室之盛曰顷在漳州因夀康登极恩宗室重试出官一日之间出官者凡六十馀人州郡顿添许多俸给几无以支吾朝廷不虑久远宗室日盛为州郡之患今所以已有一二州郡倒了縁宗室请受浩瀚直是孤遗多且如一人有十子便用十分孤遗请受有子孙多则宁不肯出官盖出官则其子孙孤遗之俸皆止而一官之俸反不如孤遗众分之多也在法宗室无依倚者方得请孤遗俸有依倚者不得请有依倚谓其伯叔兄弟有官可以相依倚而不至于困乏今则有伯叔兄弟为官者反得凭势以请孤遗之俸而真孤遗无依倚者反艰于请以其无援而州郡沮抑之也不知当初立法如何煞有不公处如宗室丁忧依旧请俸宗室选人待阙亦有俸给恩亦太重矣朝廷更不思久远他日为州郡之害未涯也如汉法宗室惟天子之子则裂土地而王之其王之子则嫡者一人继王庶子则皆封侯侯惟嫡子继侯而其诸子则皆无封故数世之后皆与庶人无异其势无以自给则不免躬农亩之事如光武少年自贩米是也漳泉宗室最多南外西外在彼宫中不能容则皆出居于外因问西外南外曰徽宗以宗室众多京师不能容故令秦王位下子孙出居西京谓之西外太祖位下子孙出居南京谓之南外及靖康之乱遭金人杀戮掳掠之馀能渡江自全者高宗亦遣州郡收拾于是皆分置福泉二州依旧分太祖秦王位下而居之也居于京师者皆太宗以下子孙太宗子孙是时世次未远皆有缌麻服故皆处于京师而太宗以下又自分两等濮园者尤亲盖濮邸比那又争两从也濮园之亲所谓南班宗室是也近年如赵不流之属皆是南班其恩礼又优故濮园位下女事人者其夫皆有官因言京师破时黄唐传为宗正官以宗室簿籍献于金金依簿搜索无一人能逃匿者又徽宗渊圣诸子皆是宦者指名取索亦无一人能免者言之痛伤金人初破京城时只见来索近上宠幸用事底宦者数人人莫测之但疑其欲效此间置官依效宫闱间事耳乃是呼去问诸王诸公主所在宫人有几位诸王有几位两宫各有多少并宫中宝玉之藏各有几所宦者一一声说略不敢隐其有宫中秘藏宝玉之物外人不得知者金人皆来索取皆是宦者教之也方搜捕诸王宗室时吴革献议于孙傅欲藏匿渊圣之子年十许岁以续赵祀而取外人一子状貌年数相似者杀之以献金云皇子出阁为众人争夺蹂践而死孙傅不敢担当竟不敢为只得两手付之无一个骨肉能免者可痛问吴革是时结连义兵欲夺二圣为范琼诱杀之不知当时若从中起能有济否曰也做不得大势去矣古人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岂不是如此只这里才操纵少缓其终便有此祸可不栗栗危惧从古以来如此如唐高祖太宗之子孙被武后杀尽其间不绝如线唐明皇奔迸流离其子孙皆饿死中更几番祸乱杀戮无遗哀哉
  或论会子之弊曰这物事轻了是诱人入于死地若是一片白纸也直一钱在而今要革其弊湏是从重头理会方得
  或欲通铜钱出淮先生深以为不然云东南铜钱已是甚少其坏之又多端私铸铜器者动整四五缗坏了只某乡间旧有此想见别处更多又有海舶之泄海船高大多以货物覆其上其内尽载铜钱转之外国朝廷虽设官禁那曾检点得出其不廉官吏反以此为利又其一则淮上透漏监官点阅税物但得多纳几钱他不复问铜钱过彼极有利六七百文可得好绢一匹若更不禁那个不要带去又闻入川中用若放入川蜀其透漏之路更多贺孙
  论淮西铁钱交子曰交子本是代钱今朝廷只以纸视之今湏是铜钱交子不得用于淮铁钱交子不得用于江南又湏江南官司置场兑换铜钱交子乃可行耳人杰
  两淮铁钱交子试就今不行处作个措置不若禁行在会子不许过江只专令用交子如淮人要过江买卖江南湏自有人停榻交子便能换钱又不若朝廷捐数万贯钱在江南收买交子却发过淮南自可流通必大曰不许行在会子过淮此恐难禁先生以为然必大因言铁钱之轻亦縁积年铸得多了又只用之淮上十馀郡所以至此益贱先生遂言古者只是荒岁方铸钱周礼所谓国㓙荒札䘮则市无征而作布既可因此以飬饥民又可以权物之重轻盖古人钱阙方铸将来添今淮上亦可且住铸数岁候少时却铸次年臣僚请罢舒蕲鼓铸○必大
  闽下四州盐法分税上四州官卖浙东绍兴四州边海亦合如闽下四州法而官卖之故其法甚弊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二
  朱子九
  论官
  周不置三公之官只是冢宰以下六卿为之周公尝以冢宰为太师顾命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毕公卫侯毛公注谓此六卿也称公则三公矣
  或问汉三公之官与周制不同何耶曰汉初未见孔壁古文尚书中周官一篇说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或录云自古文尚书出方有周官篇伏生口授二十五篇无周官故汉只置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而无周三公三少盖未见古文尚书但见伏生口授牧誓立政篇中所说司徒司马司空遂误以是为三公而置之愚按汉高后元年初置少傅平帝元始元年又置太保太师然当时所建三公实司徒司马司空非此之谓但因其字义以为师保之职故亦甚尊崇之位在三公上东汉称为上公后世易为三师皆是意也使西汉明见周官有所据依必不若是舛矣又按汉书百官表中却曰太师太傅太保是为三公又曰或说司马主天司徒主人司空主土是为三公其说与周官合者岂孔氏书所谓传之子孙以贻后代者至是私有所传授故班固得以述之欤抑但习闻其说无所折衷故两存之而不废耶古文尚书至东晋时因内史梅𧷤始行于世东晋之前如扬雄以酒诰为虚谈赵岐杜预以说命皋陶谟等篇为逸书则其证也古者诸侯之国只得置司徒司马司空三卿为天子方得置三公三孤六卿牧誓立政所纪周是时方为诸侯乃侯国制度周官所纪则在成王时所以不同三公三孤以师道辅佐天子本是加官周公以太师兼冢宰召公以太保兼宗伯是以加官而兼宰相之职也上数语疑有未圆处后世官职益紊今遂以三公三孤之官为阶官贴职之类不复有师保之任论道经邦之责矣旧来犹是文臣之有勲徳重望者方除以其有辅教天子之名故也后世或以诸王或以武臣为之既是天子之子与武臣岂可任师保之责耶讹谬承袭不复厘正祖宗之法除三孤三公者必湏建节或录云今加三公者又湏加节度使朝廷又极惜节度使盖节度使每月请俸千馀𦈏所以不轻授人本朝如韩富文杜诸公欲加三公少湏建节不知是甚意加检校太子少保少师之类然后除开府仪同三司既除开府然后除三孤三公南渡以来如张韩刘岳诸武臣犹是如此今则不然既建节后便抹过检校径除开府至三孤三公矣或录云或和开府抹过加三公三少者有之又曰检校开府以上䕃子便得文官文臣为枢密直学士者䕃子反得武官如富郑公家子弟有为武官者是也五代以武臣为枢密使武臣或不识字故置枢密直学士令文臣辅之故奏子皆得武官本朝因而不废文官自金紫转特进开府然后加三公三少如富韩诸公是如此本朝置三太三少而无司徒司马司空之三公然韩杜诸公有兼司徒司空又有守司空者皆不可晓神宗赠韩魏公尚书令令后世不得更加侍中中书令著为定制其礼极隆本朝惟韩公为然饶录云盖已前赠者皆是以中书令兼尚书令神宗特赠尚书令者其礼极重后来蔡京改官制遂奏云昔太宗皇帝尝为尚书令今后更不除尚书令殊不知为尚书令者乃唐太宗也故唐不除尚书令惟郭子仪功高特除子仪坚不敢受曰昔者太宗皇帝尝为此官非人臣敢居朝廷遂加尚父之号蔡京名为绍述熙丰故事却恣意纷更不知讹舛举朝莫不笑之而不敢指其非又奏徽宗云尝面奉神宗圣旨令改造尚书省尚书省者神宗所造规模极雄伟国朝以来官府所未有讫工神宗幸之见壮丽如此出令云今后辄敢少有更易者以违制论自后宰相居之辄不利王珪病死章子厚韩忠彦蔡确皆相继斥去京恶之是时蜀中有一士人姓家迎合其意献唐尚书省图云唐尚书省正厅在前六曹诸司房在后今皆反是又土地堂在正厅之前今却在后所以宰相数不利京信其说遂毁拆重造比前苟简逼仄之甚无忌惮如此又曰本朝太宗尝以中书令为开封尹由开封尹入禅大统故后来不除中书令尹开府者亦不敢正除必加权字蔡京改官制遂除中书令当除底不除谓尚书令不当除底却除又尹开封者更不带权字其悖乱无知皆此类也又京以三公为宰相令人以公相呼已而不得呼相公后来秦桧亦如此盖仿此也或问仆射名义如何曰旧云秦时置仆射专主射恐不然礼云仆人师扶左射人师扶右即周官太仆之职君薨以是举仆射之名盖起于此以其朝夕亲近人主后世承误辄失其真遂以为宰相之号如侍中中书令尚书令亦是如此侍中秦官汉因之多是侍卫人主或录云或执唾壶虎子之属行幸则从其初职甚微行则参错于宦官之间其初犹以儒者为之如武帝时孔安国为侍中尝掌唾壶是也以其日与人主相亲故浸以用事尚书是掌群臣书奏如州郡开拆司管进呈文字凡四方章奏皆由之以达其初亦甚微只如尚衣尚食尚辇尚药之类亦縁居中用事所以权日重按秦时少府遣吏四人在殿中主发书故谓之尚书尚犹主也中书因汉武帝游宴后庭去外庭远始用宦者典事谓之中书谒者或录云故置中尚书以宦者为之置令仆射尤与人主亲狎故其权愈重元帝时弘恭为令石显为仆射尝权倾内外按萧望之云中书政本宜用士人盖自武帝始用宦官出入奏事非旧制也及光武即位政事不任三公而尽归䑓阁或书录云䑓即尚阁即禁中也三公皆拥虚器凡天下事尽入于中书或录作中尚书尝见后汉群臣章奏首云臣某奏疏尚书犹今言殿下陛下之类虽是不敢指斥而言亦足以见其居要地而秉重权矣当时事无巨细皆是尚书行下三公或不经由三公径下九卿或录云三公之权反不如九卿所以汉世宦者弄权用事故东汉时不惟尚书之权重九卿之权亦重者此也按光武不任三公事归䑓阁者盖当时谓六尚书为䑓犹今言尚书省也曹操开魏王府未敢即拟朝廷建官或录云置中书但置秘书令或录作监篡汉之后始改为中书监以其素承宠任故荀朂自中书迁尚书监人贺之朂曰夺我凤凰池诸君何贺耶或录云盖尚书又不如中书之居中用事亲密也问侍中是时为何官曰黄门监即今之门下省左右散骑常侍皆黄门监之属也西汉时中书之权重东汉时尚书之权重至此则中书之权复重而尚书之权渐轻矣问省字何义曰省即禁也旧谓之禁避汉元后父讳遂改为省儒用○或录少异
  古者人主左右携提执贱役若虎贲缀衣之类皆是士大夫日相亲密所谓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不似而今太隔绝人主极尊严贵如神明人臣极卑屈望拜庭下不交一语而退汉世禁中侍卫亦是士大夫以孔安国大儒而执唾盂虽仪盆亦是士人执之宋文帝时大臣刘湛入见则与坐语初间爱之视日影之斜惟恐其去后来厌之视日景之斜惟恐其不去后竟杀之魏明帝初说大臣太重则国危小臣太亲则身蔽当时于大臣己为之处置后来左右小臣亲密至使中书令某人上床执手强草遗诏流弊便有此事汉宣惩霍光之弊事必躬亲又有宦者恭显出来光武惩王莾之弊不任三公事归䑓阁尚书御史大夫谒者谓之三䑓义刚
  昔周公立许多官制都有统摄连属自秦汉而下皆是因一事立一官便无些统摄连属了
  尚书尚衣尚食尚乃主守之意秦语作平音
  汉御史大夫如本朝参知政事义刚
  唐官皆家京师贺孙
  唐之仆射即今之特进他只是恁地转将去义刚唐之兵尽付与刺史节度使其他牙将之类皆由刺史节度使辟置无如今许多官属广
  唐之朝廷有亲卫有勲卫有翊卫亲卫则以亲王侯之子为之勲卫则以功臣之子弟为之翊卫则惟其所选公谨
  或问东宫官属曰唐六典载东宫官制甚详如一小朝廷置詹事以统众务则犹朝廷之尚书省也置左右二春坊以领众局则犹中书门下省也左右春坊又皆设官有各率其属之意崇文馆犹朝廷之馆阁赞善大夫犹朝廷之諌议大夫其官职一视朝廷而为之降杀此等制度犹好今之东宫官属极苟简左右春坊旧制皆用贤徳者为之今遂用武弁之小有才者其次惟有讲读数员而已如赞善大夫诸官又但为阶官非实有职业神宗以唐六典改官制乃有踈略处如东宫官属之不备是也某旧尝入一札子论东宫官制踈略宜放旧损益之不报又曰唐之官制亦大率因隋之旧府卫租庸调之法皆是也当时大乱杀伤之后几无人类所以宇文泰与苏绰能如此经营三代而下制度稍可观者唯宇文氏耳苏绰一代之竒才今那得一人如此儒用
  唐六典明皇时所撰虽有是书然其建官却不依此其书却是齐整然其说一切繁冗迂曲神宗喜之一一依此定官制神宗本欲富强其后因此皆迂曲缓弱了左仆射行事右丞相取旨温公元祐间甚苦之入文字要改祖宗官制虽名不齐整然其实径直绍兴间以其不便方改之二相之权均矣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因论神宗官制右相反重前汉官制虽乱道却是实王事神宗时反徇名亡实汉初制中书后武帝倦勤遂置内中书宦官为之石显之类是也温公亦私造得一制度左相主礼吏戸三部右相主兵刑工三部后有一人要令六部尚书得自执奏亦不行今左右相兼掌三省事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方今朝廷只消置一相三参政兼六曹如吏兼礼戸兼工兵兼刑枢密可罢如此则事易达又如宰相择长官长官却择其寮今铨曹注拟小官繁剧而又不能择贤毎道只令监司差除亦好毎道仍只用一监司人杰因举陆宣公之言以为岂有为台阁长官则不能择一二属吏为宰相则可择千百具寮曰此说极是当时如沈既济亦有此说之意人杰
  尝与刘枢言某做时且精选一个吏部尚书使得尽搜罗天下人才诸部官长得自辟属官却要过中书吏部尚书考察朝官未阙人时亦未得荐俟次第阙人却令侍从以下各举一人二人只举一二人彼亦不敢以大叚非才者进今常常荐人一切都淡了又并天下监司一路只著一漕一宪茶盐将兼了因论尹穑不著胸中不好时却尚解理会事当时多并了官司后来又复了
  陈同父谓今要得国富兵强湏是分诸路为六叚六曹尚书领之诸州有事祗经诸曹尚书奏裁取旨又毎一岁或二岁使一巡历庶几下情可达先生曰若广中四川之类使之巡历则其本曹亦有废弛之患陈曰剧曹则所领者少若路远则兵工部可为也曰此亦是一说道夫
  古者王畿千里而已然官属已各令其长推择今天下之大百官之众皆緫于吏部下至宰执干办使臣特其家私仆尔亦湏吏部差注所以只是衮衮地鹘突差将去何暇论其人之材否今朝廷举事三省下之六部六部下之监寺监寺却申上六部六部又备申三省三省又依所申行下只祠祭差官其人不过在朝职事官其姓名亦岂难记然省中必下之礼部礼部行下太常太常方拟定申部部申省省方从其所申差官不知何用如此迂曲只三省事亦然尚书关中书取旨中书送门下审覆门下送尚书施行又如既有六部即无用九卿周家只以六卿分职汉人只以九卿釐庶务事各归一本朝建官重三叠四多少劳扰此湏大有为后痛更革之若但宰相有志亦不能办必得刚健大有为之君自要做时方可书曰亶聦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湏是刚明智勇出人意表之君方能立天下之事又如今诸路兵将官有緫管路分路钤都监监押正将副将都不曽管一事厢军既无用又飬禁军禁军又分拣中不拣中两等然亦无用又别飬大军今大军亦渐如厢禁军矣此是耗蠧多少通其变使民不倦今变而不通民皆倦了故鼓舞不动国初縁藩镇彊故收其兵权置通判官今已无前日可防之弊却依旧守此法可谓不知变也只通判是要何用缪者事事不管只任知州自为彊者又恣意妄作以挠郡政是何益哉必大
  自秦置守尉监汉有郡守刺史如今监司专主按察至汉末令刺史掌兵遂侵郡守之权兼治民事而刺史之权独重后来或置或否汉有十二州百三郡郡有太守州有刺史历代添置州名愈多而郡愈少又其后也遂去郡而为州故刺史兼治军民而守废至隋又置郡守后又废守置刺史而刺史遂为太守之职某尝说不用许多监司毎路只置一人复刺史之职正其名曰按察使令举刺州县官吏其下却置判官数员以佐之如转运判官刑狱判官农田判官之类农田专主婚田转运专主财赋刑狱专主盗贼刑狱而刺史緫之稍重诸判官之权资序视通判而刺史视太守判官有事欲奏闻则刺史为之发奏刺史不肯发则许判官自径申御史台尚书省以分刺史之权盖刺史之权独专则又不便若其人昏浊则害贻一路百姓无出气处故又湏略重判官之权诸判官下却置数员属官如职幕官之类如此则重权归一太守自治州事而刺史则举刺一路岂不简径省事而无烦扰耗蠧之弊乎问今之主管资格亦视通判曰然但权轻不能有所为只得奉承运使而已若分为判官俾得专达则其权重而监司亦不敢妄作矣
  姚崇择十道使之说甚善范富天章所条亦只说到择监司而已今诸路监司猥众恰如无一般不若毎路只择一贤监司其馀悉可省罢㽦
  监司毎路只湏留一人拣其无风力者且与一郡而渐去之必大
  铨择之法只好京官付之监司选人付之郡守各令他随材拟职州申监司监司申吏部长贰审察闻奏下授其职却令宰相择监司吏部择郡守如此则朝廷亦可无事又何患其不得人道夫
  朝廷只当择监司太守自馀职幕县官容他各辟所知方可责成天下湏是放开做使恢恢有馀地乃可
  因论荐举之弊曰亦不难革只是择诸路监司并得一好吏部尚书拣荐得不是人材者退去便湏得人今胡乱荐来但不犯赃罪便得若犯了赃不过降得两官安得不胡荐㽦
  监司荐人后犯赃犯罪湏与镌三五资正郎则降为员郎员郎则降为承议郎以下若已为侍从或无职名可镌则镌其俸或一功不与奏荐如此则方始得它痛恁地也湏怕今都不损他一毫道夫
  只管说官冗何不于任子上更减令员外所得恩数展至正郎正郎恩数迤逦展上合奏京官者且与选人又何害不肯索性理会一番只是恐人怨谤祖宗时亦几次省削了久而自定何足恤耶
  兵制官制田制便考得三代西汉分明然与今日事势名实皆用不得如官制不若且就今日之官罢其冗员存其当存者亦自善必大
  某尝谓宰相是舜禹伊周差遣下此亦湏房杜姚宋之徒方能处置得天下事后之当此任者怪他不能当天下之事不得是他人品只如此力量有所不足如何强得
  客有为固始尉言淮甸无备甚先生曰大臣虑四方若位居宰相也湏虑周于四方始得如今宰相思量得一边便全然掉却那一边如人为一家之长一家上下也湏常常都计挂在自家心下始得贺孙
  今日言事官欲论一事一人皆先探上意如何方进文字
  先生阅报状见台中有论列章䟽叹曰射人湏射马擒贼湏擒王如何却倒了道夫
  古人云左史书言右史书动今也恁地分不得只合合而记之直卿曰所可分者事而已曰也分不得所言底便行出此事来道夫
  国子司业学官尚可为天下人材所聚庶几有可讲学成就者然今日为之明日便当改作使士人毋以利为心若君无尊徳乐道之诚必不能用
  治愈大则愈难为监司不如做郡做郡不如做县盖这里有仁爱心便隔这一重要做件事他不为做便无縁得及民
  某尝谓今做监司不如做州郡做州郡不如做一邑事体却由自家监司虽大于州州虽大于邑然都被下面做翻了上面如何整顿道夫
  为守令第一是民事为重其次则便是军政今人都不理会道夫
  俞亨宗云某做知县只做得五分曰何不连那五分都做了自修
  襄陵许子礼作县法开收人丁推割产税二句开落丁口推割产钱是治县八字法词牒无情理者不必判先减书铺及勒供罪状不得告讦之类叶子昻催税只约民间逐限纳钱上州县不留钱徳明
  有一朋友作宰通监司书先说无限道理陈公亮作帅谓之曰若要理会职事且不湏如此迂阔某以为名言人杰
  前軰说话可法某尝见吴公路云他作县不敢作旬假一日假则积下一日事到底自家用做转添得繁剧则多粗率不子细岂不害事道夫
  谓李思永曰衡阳讼牒如何思永曰无根之讼甚多先生曰与他研穷道理分别是非曲直自然讼少若厌其多不与分别愈见事多盖卿
  问徳粹婺源旱如何滕答云云先生曰最有一件事是今日大弊旱则申雨俭荒则云熟火烧民家则减数奏到处如此可学
  某人为太守当见客日分先见过客方接同官及寄居賔人问其故曰同官有禀议待商量区处颇费时节过客多是略见即行若停轧在后恐妨行色此事可法贺孙
  朝廷设教官一件大未是后生为教官便做大了只历一两任教官便都不了世事湏是不拘科甲到五十方可为之不然亦湏四十五
  律主簿管押一县簿凡事尽与之知录事录一郡事太守有事许知录奏闻谓之知录者以官稍大如今知县之类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官无大小凡事只是一个公若公时做得来也精采便若小官人也望风畏服若不公便是宰相做来做去也只得个没下梢与立
  今之仕宦不能尽心尽职者是无那先其事而后其食底心端蒙
  尝叹州县官碌碌民无所告诉兼民情难知耳目难得其人看来如何明察亦多有不知者以此观之若是见得分明决断时岂可使有毫发不尽又叹云民情难知如此只是将甚么人为耳目之寄贺孙
  如看道理辨是非又湏是自高一著方判决得别人说话如堂上之人方能看堂下之人若身在堂下如何看见子细又如今两人厮炒自家要去决断他湏是自家高得他若与他相似也断他不得况又不如他李虽不与熟尝于其见先人时望见之先人称其人有才略曰云今做官人几时个个是阘冗人多是要立作向上那个不说道先著驭吏少间无有不拱手听命于吏者这只是自家不见得道理事来都区处不下吏人弄得惯熟却见得高于他只得委任之又云如围棋一般两人初著那个不要胜谁肯去就死地自做活计这只是见不高无奈何贺孙
  胡致堂言使人不可使他知我有恤他之意此说极好又曰此已是恤他不可恤小处可恤大处不可恤又曰三五十钱底可恤若有人来理会亦湏治他
  某与诸公说下梢去仕宦不可不知湏是有旁通历逐日公事开项逐一记了即勾之未了湏理会教了方不废事贺孙
  当官文书簿历湏逐日结押不可拖下
  前軰检验皆有书当官者不可不知极多様○僴
  因民戸计较沮挠社仓仓官而知县不恤曰此事从来是官吏见这些米不归于官吏所以皆欲沮坏其事今若不存官仓数年之间立便败坏虽二十来年之功俱为无益贺孙
  人居官要应副亲戚非理做事只说道嘱托所得货贿亲戚受之这是甚么底事敢胡乱做因说吴公路为本路宪崇安宰上世与之有契在邑恣行无所不至有诉于吴其罪甚众只谓其上世有恩于我我今居官终不成以法相䋲遂宽释讼者遣之斯人益肆其暴虐邑民皆无所告诉看来固当不㤀上世之恩若以私恩一向废法又如何当官汉武帝不以隆虑公主之故而赦其子昭平君虽其初以金钱豫赎其死罪后竟付之法云法令者先帝之所造也奈何以弟故废先帝法吾何面目入高庙乎东方朔上夀曰臣闻圣主为政赏不避仇雠诛不择骨肉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此二帝三王之所重也陛下行之天下幸甚夫天讨有罪是大小之事岂可以私废直卿云若是吴宪待崇安宰虽当一付之法还亦有少委曲否曰如恩旧在部属未欲一寘于法亦湏令寻医去可也贺孙
  为税官若是父兄宗族舟舡过只得禀白州府请别委官检税岂可直㧞放去所以祖宗立法许相廽避又曰临事湏是分毫莫放过如某当官或有一相识亲戚之类如此越用分明不肯放过道夫
  或欲图神纲厚赏者曰譬如一盘珍馔五人在坐我爱吃那四人亦都爱吃我伸手去拏那四人亦伸手去拏未必果谁得之能恁地思量便自不去图古者权谋之士虽千万人所欲得底他也有计术去必得
  过到温陵囬以所闻岳侯对高庙天下未太平之问云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命天下当太平告之先生之前只笑云后来武官也爱钱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二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三
  朱子十
  训门人一
  问气质弱者如何涵飬到刚勇曰只是一个勉强然变化气质最难以下训徳明
  今学者皆是就册子上钻却不就本原处理会只成讲论文字与自家身心都无干渉湏是将身心做根柢徳明问向承见教湏一面讲䆒一面涵飬如车两轮废一不可曰今只就文字理会不知涵飬便是一轮转一轮不转问今只论涵飬却不讲䆒虽能闲邪存诚惩忿窒欲至处事差失则奈何曰未说到差处且如所谓居处恭执事敬若不恭敬便成放肆如此类不难知人却放肆不恭敬如一个大公至正之路甚分明不肯行却寻得一线路与自家私道合便称是道理今人毎毎如此
  问涵飬于未发之初令不善之端旋消则易为力若发后则难制曰圣贤之论正要就发处制惟子思说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孔孟教人多从发处说未发时固当涵飬不成发后便都不管徳明云这处最难因举横渠战退之说曰此亦不难只要明得一个善恶毎日遇事湏是体验见得是善从而保飬取自然不肯走在恶上去
  次日又云虽是涵飬于未发源清则流清然源清却未见得被它流出来已是浊了湏是因流之浊以验源之未清就本原处理会未有源之浊而流之能清者亦未有流之浊而源清者今人多是偏重了只是涵飬于未发而已发之失乃不能制是有得于静而无得于动只知制其已发而未发时不能涵飬则是有得于动而无得于静也
  问看先生所解文字略通大义只是意味不如此浃洽曰只要熟看又云且将正文熟诵自然意义生有所不解因而记录它日却有反复
  徳明问编䘮祭礼当依先生指授以仪礼为经戴记为传周礼作旁证曰和通典也湏看就中却有议论更革处语毕却云子晦正合且做切己工夫只管就外边文字上走支离杂扰不济事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湏如此做家计程子曰心要在腔子里不可骛外此个心湏是管著他始得且如曽子于礼上纎细无不理会过及其语孟敬子则曰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湏有缓急先后之序湏有本末湏将操存工夫做本然后逐段逐义去看方有益也湏有伦序只管支离杂看都不成事去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志于道据于徳依于仁然后㳺于艺今只就册子上理会所以毎毎不相似又云正要克己上做工夫
  先生举遗书云根本湏先培拥然后可立趋向又云学者湏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涵泳于其间然后可以自得今且要收敛此心常提撕省察且如坐间说时事逐人说几件若只管说有甚是处便截断了提撕此心令在此凡遇事应物皆然问当官事多胶胶扰扰奈何曰他自胶扰我何与焉濂溪云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中与仁是发动处正是当然定理处义是截断处常要主静岂可只管放出不收敛截断二字最紧要
  又云湏培壅根本令丰壮以此去理会学三代以下书古今世变治乱存亡皆当理会今只看此数书又半上落下且如编礼书不能就亦是此心不壮湏是培飬令丰硕吕子约读三代以下书之说亦有谓大故有书要读有事要做
  问五典之彛四端之性推寻根源既知为我所固有日用之间大伦大端自是不爽少有差失只是为私欲所挠其要在窒欲曰有一分私欲便是有一分见不尽见有未尽便胜他私欲不过若见得脱然透彻私欲自不能留大要湏是知至才知至便到意诚心正一向去又举虎伤事当时再三深思所见及推太极动静阴阳五行与夫仁义中正之所以主静者求教曰据说亦只是如此思索亦只到此然亦无可思索此乃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处只要时习常读书常讲贯令常在目前久久自然见得
  问山居颇适读书罢临水登山觉得甚乐曰只任闲散不可湏是读书又言上古无闲民其说甚多不曽记录大意似谓闲散是虚乐不是实乐
  因说某人开广可喜甚难得只是读书全未有是处学者湏是有业次窃疑诸公亦未免如此徳明与张显父在坐竦然听教先生言前軰诸贤多只是略绰见得个道理便休少有苦心理会者湏是专心致意一切从原头理会过且如读尧舜典历象日月星辰律度量衡五礼五玉之类禹贡山川洪范九畴湏一一理会令透又如礼书冠婚䘮祭王朝邦国许多制度逐一讲䆒因言赵丞相论庙制不取荆公之说编奏议时已编作细注不知荆公所论深得三代之制又不曽讲䆒毁庙之礼当是时除拆已甚不应仪礼可笑子直一生工夫只是编奏议今则诸人之学又只是做奏议以下工夫一种稍胜者又只做得西汉以下工夫无人就尧舜三代原头处理会来又与敬之说且如做举业亦湏苦心理会文字方可以决科读书若不苦心去求不成业次终不济事
  临别再言学者湏是有业次湏专读一书了又读一书徳明起禀数日侍行极蒙教诲若得师友常提撕警省自见有益曰如今日议论某亦得温起一遍
  问前承先生书云李先生云赖天之灵常在目前如此安得不进盖李先生为默坐澄心之学持守得固后来南轩深以默坐澄心为非自此学者工夫愈见散漫反不如默坐澄心之专先生曰只为李先生不出仕做得此工夫若是仕宦湏出来理会事向见吴公济为此学时方授徒终日在里默坐诸生在外都不成模様盖一向如此不得问龟山之学云以身体之以心验之从容自得于燕闲静一之中李先生学于龟山其源流是如此曰龟山只是要闲散然却读书尹和靖便不读书
  初七日禀辞因求一言为终身佩服先生未答且出晚谒再请先生曰早间所说用功事细思之只是昨日说戒慎不睹恐惧不闻是要切工夫佛氏说得甚相似然而不同佛氏要空此心道家要守此气皆是安排子思之时异端并起所以作中庸发出此事只是戒慎恐惧便自然常存不用安排戒慎恐惧虽是四个字到用著时无他只是紧鞭约令归此窠臼来问佛氏似亦能慎独曰他只在静处做得与此不同佛氏只是占便宜讨闲静处去老荘只是占奸要他自身平稳先生又自言二三年前见得此事尚鹘突为他佛说得相似近年来方见得分晓只是戒慎所不睹恐惧所不闻如颜子约礼事是如此佛氏却无此叚工夫
  先生极论戒谨恐惧以为学者切要工夫因问遗书中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徳之语亦是切要工夫曰不理会得时凡读书语言各各在一处到底只是一事又问必有事焉而勿正一叚亦是不安排亦是戒谨恐惧则心自存之意曰此孟子言飬气之事必有事焉谓集义也集义则气自长亦难正他亦难助他长必有事而勿㤀于集义则积渐自长去
  安卿问前日先生与廖子晦书云道不是有一个物事闪闪烁烁在那里固是如此但所谓操则存舍则亡毕竟也湏有个物事曰操存只是教尔收敛教那心莫胡思乱想几曽捉定有一个物事在里又问顾𬤊天之明命毕竟是个甚么曰只是说见得道理在面前不被物事遮障了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皆是见得理如此不成是有一块物事光辉辉地在那里义刚
  廖子晦得书来云有本原有学问某初不晓得后来看得他们都是把本原处是别有一块物来模様圣人教人只是致知格物不成真个是有一个物事如一块水银様走来走去那里这便是禅家说赤肉团上自有一个无位真人模様义刚
  以前看得心只是虚荡荡地而今看得来湛然虚明万理便在里面向前看得便似一张白纸今看得便见纸上都是字廖子晦们便只见得是一张纸义刚
  直卿言廖子晦作宰不庭参当时忤了上位但此一节最可服先生曰庭参底固不是然待上位来争到底也不是义刚
  廖徳明赴潮倅来告别临行求一安乐法曰圣门无此法
  或问诚敬二字云云先生曰也是如此但不去做工夫徒说得不济事且如公一日间曽有几多时节去体察理会来若不曽如此下工夫只据册上写底把来口头说虽说得是何益某常说与学者此个道理湏是用工夫自去体䆒讲论固不可阙若只管讲不去体䆒济得甚事盖此义理尽广大无穷尽今日恁他说亦未必是又恐他只说到这里入深也更有在若便领略将去不过是皮肤而已又不入思虑则何縁会进湏是把来横看竖看子细穷䆒都理会不得底固当去看便是领略得去者亦当如此看看来看去方有疑处也此个物事极密毫厘间便相争如何恁地踈略说得若是那真个下工夫到田地底人说出来自别汉卿所问虽若近似也则看得浅湏是理会来理会去理会得意思到似被胶漆粘住时方是长进也因问诚敬二字如何看广云先敬然后诚曰且莫理会先后敬是如何诚是如何广曰敬是把捉工夫诚则到自然处曰敬也有把捉时也有自然时诚也有勉为诚时亦有自然诚时且说此二字义敬只是个收敛畏惧不纵放诚只是个朴直悫实不欺诳初时湏著如此不纵放不欺诳到得工夫到时则自然不纵放不欺诳矣以下训广
  广云昨日闻先生教诲做工夫底道理自看得来所以无长进者政縁不曽如此做工夫故于看文字时不失之肤浅则入于穿凿今若据先生之说便如此著实下工夫去则一日湏有一日之功一月湏有一月之功决不到虚度光阴矣先生曰昨日也偶然说到此某将谓凡人读书都是如此用工后来看得却多不如此盖此个道理问也问不尽说也说不尽头绪尽多湏是自去看看来看去则自然一日深似一日一日分晓似一日一日简易似一日只是要熟孟子曰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熟则一唤在面前不熟时才被人问著便湏旋去寻讨迨寻讨得来时意思已不如初矣
  先生谓广看文字伤太快恐不子细虽是理会得底更湏将来看此不厌熟熟后更看方始滋味出因笑曰此是做伪学底工夫
  先生谕广曰今讲学也湏如此更湏于主一上做工夫若无主一工夫则所讲底义理无安著处都不是自家物事若有主一工夫则外面许多义理方始为我有都是自家物事工夫到时才主一便觉意思好卓然精明不然便缓散消索了没意思广云到此侍教诲三月虽昏愚然亦自觉得与前日不同方始有个进修底田地归去当闭戸自做工夫曰也不问在这里不在这里也不说要如何顿段做工夫只自脚下便做将去固不免有散缓时但才觉便收敛将来渐渐做去但得收敛时节多散缓之时少便是长进处故孟子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所谓求放心者非是别去求个心来存著只才觉放心便在此孟子又曰鸡犬放则知求之心放则不知求某常谓鸡犬犹是外物才放了湏去外面捉将来若是自家心便不用别求才觉便在这里鸡犬放犹有求不得时自家心则无求不得之理因言横渠说做工夫处更精切似二程二程资禀高洁浄不大段用工夫横渠资禀有偏驳夹杂处他大段用工夫来观其言曰心清时少乱时多其清时视明聼聦四体不待羁束而自然恭谨其乱时反是说得来大段精切
  先生又谓广见得义理虽稍快但言动之间觉得轻率处多子曰仁者其言也讱仁者之言自不恁地容易谢氏曰视聼言动不可易易则多非礼须时时自省觉自收敛稍缓纵则失之矣翌日广请曰先生昨日言广言动间多轻率无那其言也讱底意思此深中广之病盖旧年读书到适然有感发处不过赞叹圣言之善耳都不能玩以飬心自到师席之下一日见先生泛说义理不是面前物皆吾心固有者如道家说存想法所谓鈆汞龙虎之属皆人身内所有之物又数日因广诵义理又向外去先生云前日说与公道皆吾心固有非在外之物广不觉怵然有警于心又一日侍坐见先生说如今学者大要在唤醒上自此方知得做工夫底道理而今于静坐时读书玩味时则此心常在一与事接则心便缓散了所以轻率之病见于言动之间有不能掩者今得先生警诲自此更当于此处加省察收摄之功然待教只数日在更望先生痛加教𩛙先生良久举伊川说曰人心有主则实无主则虚又一说却曰有主则虚无主则实公且说看是如何广云有主则实谓人具此实然之理故实无主则实谓人心无主私欲为主故实先生曰心虚则理实心实则理虚有主则实此实字是好盖指理而言也无主则实此实字是不好盖指私欲而言也以理为主则此心虚明一毫私意著不得譬如一泓清水有少许砂土便见
  或问人之思虑有邪有正若是大段邪僻之思却容易制惟是许多无头面不紧要之思虑不知何以制之曰此亦无他只是觉得不当思虑底便莫要思便从脚下做将去久久纯熟自然无此等思虑矣譬如人坐不定者两脚常要行但才要行时便自少觉莫要行久久纯熟亦自然不要行而坐得定矣前軰有欲澄治思虑者于坐处置两器毎起一善念则投白豆一粒于器中毎起一恶念则投黑豆一粒于器中初时白豆少黑豆多后白豆多黑豆少后来遂不复有黑豆最后则虽白豆亦无之矣然此只是个死法若更加以读书穷理底工夫则去那般不正当底思虑何难之有又如人有喜做不要紧事如写字作诗之属初时念念要做更遏捺不得若能将圣贤言语来玩味见得义理分晓则渐渐觉得此重彼轻久久不知不觉自然剥落消殒去何必横生一念要得别寻一捷径尽去了意见然后能如此隔夕尝有为去意见之说者此皆是不耐烦去修治他一个身心了作此见解譬如人做官则当至诚去做职业却不耐烦去做湏要寻个幸门去钻道钻得这里透时便可以超躐将去今欲去意见者皆是这个心学者但当就意见上分真妄存其真者去其妄者而已若不问真妄尽欲除之所以游游荡荡虚度光阴都无下工夫处因举中庸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和也者天下之逹道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只如喜怒哀乐皆人之所不能无者如何要去得只是要发而中节尔所谓致中如孟子之求放心与存心飬性是也所谓致和如孟子论平旦之气与充广其仁义之心是也今却不耐烦去做这様工夫只管要求捷径去意见只恐所谓去意见者正未免为意见也圣人教人如一条大路平平正正自此直去可以到圣贤地位只是要人做得彻做得彻时也不大惊小怪只是私意剥落浄尽纯是天理融明尔又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圣人做出这一件物事来使学者闻之自然欢喜情愿上这一条路去四方八面撺掇他去这路上行又曰所谓致中者非但只是在中而已才有些子偏倚便不可湏是常在那中心十字上立方是致中譬如射虽射中红心然在红心边侧亦未当湏是正当红心之中乃为中也广云此非常存戒谨恐惧底工夫不可曰固是只是个戒谨恐惧便是工夫广云数日敬聼先生教诲做工夫处左右前后内外本末无不周密所谓盛水不漏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圣门教人只此两事湏是互相发明约礼底工夫深则博文底工夫愈明博文底工夫至则约礼底工夫愈密
  广请于先生求居敬穷理四字曰自向里做工夫何必此因言昔罗隐从钱王巡钱塘城见楼橹之属阳为不晓而问曰此何等物钱曰此为楼橹又问何用钱曰所以御冦曰果能尔则当移向内施之盖风之以寇在内故也
  先生问广到此几日矣广云八十五日曰来日得行否广曰来早拜辞曰有疑更问广云今亦未有疑自此做工夫去湏有疑却得拜书请问曰且自勉做工夫学者最怕因循莫说道一下便要做成今日知得一事亦得行得一事亦得只不要间断积累之久自解做得彻去若有疑处且湏自去思量不要倚靠人道待去问他若无人可问时不成便休也人若除得个倚靠人底心学也湏会进
  先生语汉卿有疑未决可早较量答云眼下亦无所疑且看做去有碍方敢请问先生因云人说道顿段做工夫亦难得顿叚工夫莫说道今日做未得且待来日做若做得一事便是一事工夫若理会得这些子便有这些子工夫若见处有积累则见处自然贯通若存飬处有积累则存飬处自然透彻贺孙
  大雅谒先生于鈆山观音寺纳贽拜谒先生问所学大雅因质所见先生曰所谓事事物物各得其所乃所谓时中之义但所说大意却错杂据如此说乃是欲求道于无形无象之中近世学者大底皆然圣人语言甚实且即吾身日用常行之间可见惟能审求经义将圣贤言语虚心以观之不必要著心去看他久之道理自见不必求之太高也今如所论却只于𣺌𣺌茫茫处想见一物悬空在更无捉摸处将来如何顿放更没收杀如此则与身中日用自然判为二物何縁得有诸己只看论语一书何尝有悬空说底话只为汉儒一向寻求训诂更不看圣贤意思所以二程先生不得不发明道理开示学者使激昻向上求圣人用心处故放得稍高不期今日学者乃舍近求远处下窥高一向悬空说了扛得两脚都不著地其为害反甚于向者之未知寻求道理依旧在大路上行今之学者却求捷径遂至钻山入水吾友要知湏是与他古本相似者方是本分道理若不与古本相似尽是乱道以下训大雅
  临别请教以为服膺之计曰老兄已自历练但目下且湏省闲事就简约上做工夫若举业亦是本分事且如前日令老兄作告子未尝知义论其说亦自好但终是抟量非实见得如今人说人文字辞太多不是辞多自縁意少若据某所见义内即是行有不慊于心则馁便自见得义在内若彻头彻尾一篇说得此理明便是吾人日用事岂特一篇时文而已
  再见因言去冬请违之后因得一诗云三见先生道愈尊言提切切始能安如今决破本根说不作从前料想看有物有常湏自尽中伦中虑觉犹难愿言克己工夫熟要得周旋事仰钻看毕云甚好大雅云近却尽去得前病又觉全然安了忒煞无疑恐难进步且如南轩说无适无莫适是有所必莫是无所主便见得不妥贴程氏谓无所往无所不往且要义之与比处重便安了曰此且做得一个麄麄底基址在尚可加工但古人训释字义无用适字为往字者此适字当为吾谁适从之适音的是端的之意言无所定亦无不定耳张钦夫云无适无莫释氏谓有适莫此亦可通问如何是麄麄底基址曰无所往亦无所不往亦无深害但认得义字重亦是所谓麄者如匠人出治材料且成朴在然后刻画可加也如云义字岂可便止湏要见之于事那里是义那里是不义不可谓心安于此便是义如宰我以食稻衣锦为安不成便是义今所以要于圣贤语上精加考䆒从而分别轻重辨明是非见得粲然有伦是非不乱方是所谓文理密察是也自此应事接物各当事几而不失之过不失之不及此皆精于义理之效也问此是精义入神以致用否曰所谓精义入神不过要思索令精之又精则见于日用自然合理所谓入神即此便是非此外别有入神处也如老兄诗云中伦中虑只恁汎说何益伦虑只是个伦理所在要使言行有伦理尔湏是平时精考后躬行之使凡一言一行皆出乎此理则这边自重所谓仰不愧俯不怍浩然之气亦从是生若用工如此方有进处若如此进时一齐俱进圣贤见处虽卒未可遽尽然进进不已自当随力量有到处若非就这上见得义理之正则非特所学不可见于行亦非此道之至因问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离事物舍躬行以为道则道自道我自我尚不能合一安得有进曰然
  再见即问曰三年不相见近日如何对云独学悠悠未见进处曰悠悠于学者最有病某前此说话亦觉悠悠而学于某者皆不作切己工夫故亦少见特然可恃者且如孟子初语滕文公只道性善善学者只就这上便做工夫自应有得及后再见孟子则不复更端矣只说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以至若药不瞑眩厥疾弗瘳其言激切如此只是欲其著紧下工夫耳又如语曹交一段意亦同此大抵为学湏是自家发愤振作鼓勇做去直是要到一日湏见一日之效一月湏见一月之效诸公若要做便从今日做去不然便截从今日断不要务为说话徒无益也大雅云从前但觉寸进不见特然之效曰正为此便不曽离得旧窟何縁变化得旧气质
  又曰学者做切己工夫要得不差先湏辨义利所在如思一事非特财利利欲只每事求自家安利处便是推些便不可入尧舜之道切湏勤勤提省察之于纎微毫忽之间不得放过如此便不会错用工夫
  问程先生云周罗事者先有周罗之病在心多疑者先有疑病在心大雅则浩然无疑但不免有周罗事之心曰此正是无切己工夫故见他人事湏揽一分若自己曽实做工夫则如忍痛然我自痛且忍不暇何暇管他人事自己若把得重则彼事自轻
  因论古今圣贤千言万语不过只要赌是尔曰赌是固好然却只是结末一著要得赌是湏去求其所以大雅曰不过致知穷理曰实做去便见得所以处
  再见即曰吾軰此个事世俗理会不得凡欲为事岂可信世俗之言为去就彼流俗何知所以王介甫一切屏之他做事虽是过然吾軰自守所学亦岂可为流俗所梗如今浙东学者多陆子静门人类能卓然自立相见之次使毅然有不可犯之色自家一軰朋友又觉不振一似㤀相似彼则又似助长又曰大抵事只有一个是非是非既定却拣一个是处行将去必欲囬互得人人道好岂有此理然事之是非久却自定时下湏是在我者无慊仰不愧俯不怍别人道好道恶管他
  临别请益曰大要只在求放心此心流乱无所收拾将甚处做管辖处其他用工揔闲慢先湏就自心上立得定决定不杂则自然光明四达照用有馀凡所谓是非美恶亦不难辨矣况天理人欲不两立湏得全在天理上行方见得人欲消尽义之与利不待分辨而明至若所谓利者凡有分毫求自利便处皆是便与克去不待显著方谓之利此心湏令纯纯只在一处不可令有外事参杂遇事而发合道理处便与果决行去勿顾虑若临事见义方复迟疑则又非也仍湏勤勤把将做事不可俄顷放宽日日时时如此便湏见验人之精神习久自成大凡人心若勤紧收拾莫令放宽纵逐物安有不得其正者若真个提得紧虽半月见验可也
  再见首见教云今日用功且当以格物为事不曰穷理却说格物者要得就事物上看教道理分明见得是处便断然行将去不要迟疑将此格物逐日做一叚工夫勿令作辍夫是之谓集义天下只要一个是若不研䆒得分晓如何行得书所谓惟精惟一最要是他上圣相传来底只是如此
  问吾軰之贫者令不学子弟经营莫不妨否曰止经营衣食亦无甚害陆家亦作铺买卖因指其门阈云但此等事如在门限里一动著脚便在此门限外矣縁先以利存心做时虽本为衣食不足后见利入稍优便多方求馀遂生万般计较做出碍理事来湏思量止为衣食为仰事俯育耳此计稍足便湏收敛莫令出元所思处则粗可救过因令看利用安身以崇徳也大雅云利者义之和也顺利此道以安此身则徳亦从而进矣曰孔子遭许多困厄身亦危矣而徳亦进何也大雅云身安而后徳进者君子之常孔子遭变权之以宜宁身不安徳则湏进曰然答曰然意似未尽刘仲升云横渠说精义入神事豫吾内求利吾外也利用安身素利吾外致飬吾内也曰他说自分明
  正叔有支蔓之病先生毎求其偏正叔因习静坐后复有请谓因此遂有厌书册之意先生曰岂可一向如此只是令稍稍虚闲依旧自要读书文蔚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四
  朱子十一
  训门人二
  先生问看甚文字曰看论语看得论语如何曰自看论语后觉得做工夫紧不似每常悠悠曰做甚工夫曰只是存养曰自见住不得时便是某怕人说我要做这个事见饭便吃见路便行只管说我要做这个事何益文蔚又言近来有一进处畏不义见不义事觉不敢做曰甚好但亦要识得义与不义若不曾睹当得是颠前错后依旧是胡做又曰须看大学圣贤听言皆是自家元有此理但人不肯著意看若稍自著意便自见得却不是自家无此理他凿空撰来以下训文蔚
  问私意窃发随即鉏治虽去枝叶本根更在感物又发如何曰只得如此所以曾子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一日侍食先生曰只易中节饮食三字人不曾行得子融才卿是许多文字㸔过今更巡一遍所谓温故再巡一遍又湏较见得分晓如人有多田地须自照管曾耕得不曾耕得若有荒废处须用耕垦子融曰每自思之今亦不可谓不知但知之未至不可谓不诚但其诚未至不可谓不行但行之未至若得这三者皆至便是了得此事曰须有一个至底道理
  因说僧家有规矩严整士人却不循礼曰他却是心有用处今士人虽有好底不肯为非亦是他资质偶然如此要之其心实无所用每日闲慢时多如欲理会道理理会不得便掉过三五日半月日不当事钻不透便休了既是来这一门钻不透又须别寻一门不从大处入须从小处入不从东边入便从西边入及其入得却只是一般今头头处处钻不透便休了如此则无说矣有理会不得处须是皇皇汲汲然无有理会不得者譬如人有大宝珠失了不著紧寻如何会得
  谓文蔚曰公却是见得一个物事只是不光彩一日呈所送崇甫序观毕曰前日说公不光彩且如这般文字亦不光彩
  问色容庄最难曰心肃则容荘非是外面做那荘出来陈才卿亦说九容次早才卿以右手拽凉衫左袖口偏于一边先生曰公昨夜说手容恭今却如此才卿赧然急乂手鞠躬曰忘了先生曰为己之学有忘耶向徐节孝见胡安定退头容少偏安定忽厉声云头容直节孝自思不独头容要直心亦要直自此便无邪心学者须是如此始得友仁
  次日相见先生偶脚气发因苏冝久欲归先生蹙然曰观某之疾如此非久于世间者只是一两年间人亦欲接引后軰一两人传续此道荷公们远来亦欲有所相补助只是觉得如此苦口都无一分相启发处不知如何横说竖说都说不入如昨夜才卿问程先生如此谨严何故诸门人皆不谨严因隔夜说有问诸弟子及后来失节者某答云是程先生自谨严诸门人自不谨严干程先生何事某所以发此者正欲才卿深思而得反之于身如针之札身皇恐发愤无地自存思其所以然之故却再问某李先生资质如何全不相干渉非惟不知针之札身便是刀锯在身也不知痛了每日读书心全不在上只是要自说一叚文义便了如做一篇文义相似心中全无所作为恰似一个无图之人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若是心在上面底人说得话来自别自相凑合敢说公们无一日心在上面莫说一日便十日心也不在莫说十日便是数月心也不在莫说数月便是整年心也不在每日读书只是读过了便不知将此心去体会所以说得来如此踈先生意甚不乐
  陈才卿说诗先生曰谓公不晓文义则不得只是不见那好处正如公适间说穷理也知事事物物皆具此理随事精察便是穷理只是不见所谓好处所谓民生日用而不知所谓小晓得而大晓不得这个便是大病此句厉声说某也只说得到此要公自去会得久之又曰大凡事物须要说得有滋味方见有功而今随文解义谁人不解须要见古人好处如昔人赋梅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十四个字谁人不晓得然而前軰直恁地称叹说他形容得好是如何这个便是难说须要自得言外之意始得须是㸔得那物事有精神方好若㸔得有精神自是活动有意思跳踯叫唤自然不知手之舞足之蹈这个有两重晓得文义是一重识得意思好处是一重若只是晓得外面一重不识得他好底意思此是一件大病如公㸔文字都是如此且如公㸔诗自宣王中兴诸诗至此至节南山公于其他诗都说来中间有一诗最好如白驹是也公却不曾说这个便见公不曾㸔得那物事出谓之无眼目若是具眼底人此等诗如何肯放过只是㸔得无意思不见他好处所以如此又曰须是踏翻了船通身都在那水中方㸔得出僴○建别录文蔚录云文蔚一日说太极通书不说格物致知工夫先生甚讶之后数日文蔚拈起中间三语先生曰趯翻却舡通身下水里去文蔚始有所悟今池录却将文蔚别话头合作一段 -- 𠭊 or 叚 ?记者误矣
  袁州临别请教先生曰守约兄弟皆太拘谨更少放宽谨固好然太拘则见道理不尽处事亦往往急迫道理不只在一边须是四方八面㸔始尽训闳祖
  邵武人个个急迫此是气禀如此学者先须除去此病方可进道先生谓方子曰观公资质自是寡过然开阔中又须缜密宽缓中又须谨敬训方子
  又问如孟子言勿忘勿助长却简易而今要细碎做去怕不能贯通曰孟子言勿忘勿助长处自是言养气试取孟子说处子细㸔便见大凡为学最切要处在吾身心其次便是做事此是的实紧切处学者须是把圣人之言来穷䆒见得身心要如此做事要如此天下自有一个道理在若大路然圣人之言便是一个引路底
  李公晦问忠恕曰初读书时且从易处㸔待得熟后难者自易理会如捉贼先擒尽弱者则贼魁自在这里不容脱也且㸔论语前靣所说分晓处盖卿
  前日得公书备悉雅意圣贤见成事迹一一可考而行今日之来若舍六经之外求所谓玄妙之说则无之近世儒者不将圣贤言语为切己之事必于上面求新竒可喜之论屈曲纒绕诡秘变怪不知圣贤之心本不如此既以自欺又转相授受复以欺人某尝谓虽使圣人复生亦只将六经语孟之所载者循而行之必不更有所作为伏羲再出依前只画八卦文王再出依前只衍六十四卦禹再出依前只是洪范九畴此外更有甚诧异事如今要紧只是将口读底便做身行底说出底便是心存底居父相聚几一年觉得渠只怕此事有难者某终晓渠意不得以下训贺孙
  问在卿如何读书贺孙云少失怙恃凡百失教既壮所从师友不过习为科举之文然终不肯安心于彼常欲读圣贤之书自初得先生所编论孟精义读之至今不敢忘然中间未能有所决择故未有定见先生曰大凡人欲要去从师然未及从师之时也须先自用力做工夫及六七分到得闻紧切说话易得长进若是平时不曾用力终是也难一顿下手
  今须先正路头眀辨为己为人之别直见得透却旋旋下工夫则思虑自通知识自眀践履自正积日累月渐渐熟渐渐自然若见不透路头错了则读书虽多为文日工终做事不得比见浙间朋友或自谓能通左传或自谓能通史记将孔子置在一壁却将左氏司马迁驳杂之文钻研推尊谓这个是盛衰之由这个是成败之端反而思之干尔身已甚事尔身已有多多少少底事合当理会有多多少少底病未曾去却来说甚盛衰兴亡治乱这个真是自欺
  仁父味道却是别立得一个志趋却正下工夫却易先生因学者少宽舒意曰公读书恁地缜密固是好但恁地逼截成一团此气象最不好这是偏处如一项人恁地不子细固是不成个道理若一向蹙密下梢却展拓不去明道一见显道曰此秀才展拓得开下梢可望又曰于辞气间亦见得人气象如明道语言固无甚⿲氵身攵昂㸔来便见宽舒意思龟山人只道恁地宽㸔来不是宽只是不解理会得不能理会得范纯夫语解比诸公说理最平浅但自有宽舒气象最好
  问㸔大学觉得未透心也尚麄在曰这麄便是细只是恁地㸔熟了自通透公往前在陈君举处如何㸔文字曰也只就事上理会将古人所说来商量须教可行曰怕恁地不得古人见成法度不用于今自是如今有用不得处然不可将古人底析合来就如今为可用之计如郑康成所说井田固是难得千里平地如此方正可疆理沟洫之类但古人意思必是如此方得不应零零碎碎做得成古人事事先去理会大处正处到不得已处方有变通今却先要去理会变通之说
  问初学心下恐空闲未得试验之平日常常㸔书否则便思索义理其他邪妄不见来才心下稍空闲便思量别所在去这当奈何曰才要闲便不闲才要静便不静某向来正如此可将明道答横渠书㸔因举其间非外是内之说
  问前日承教辨是非只交游中便有是有非自家须分别得且不须诵言这莫是只说寻常泛交若朋友则有责善琢磨之义曰固是若是等闲人亦自不可说只自家胸次便要得是非分眀事事物物上都有个道理都有是有非所以舜好问而好察迩言虽浅近闲言语中莫不有理都要见得破隐恶而扬善自家这里善恶便分眀然以圣明昭鉴才见人不好便说出来也不得只是扬善那恶底自有不得掩之理才说扬善自家已自分眀这亦圣人与人为善之意又云一件事走过眼前匹似闲也有个道理也有个是非縁天地之间上蟠下际都无别事都只是这道理
  如今理会道理且要识得个头若不识得个头只恁地散散逐叚说不济事假饶句句说得叚叚记得有甚精微奥妙都理会得也都是闲话若识得个头上有源头下有归著㸔圣贤书便句句著实句句为自家身已设如此方可以讲学要知这源头是甚么只在身已上㸔许多道理尽是自家固有底仁义礼智知皆扩而充之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这个是源头见得这个了方可讲学方可㸔圣贤说话恰如人知得合当行只假借圣贤言语作引路一般不然徒记得说得都是外靣闲话圣贤急急教人只在这些子才差过那边去便都无些子著身已都是要将去附合人都是为别人全不为自家身已才就这边来便是自工夫这正是为己为人处公今且要理会志趣是要如何若不见得自家身已道理分明㸔圣贤言语那里去捉摸又云如今见得这道理了到得进处有用力悫实紧密者进得快有用力慢底便进得钝何况不见得这源头道理便紧密也徒然不济事何况慢慢地便全然是空如今拽转亦快如舡遭逆风吹向别处去若得风翻转是这一载不问甚么物色一齐都拽转若不肯转时一齐都不转见说毋不敬便定定著毋不敬始得见说思无邪便定定著思无邪始得书上说毋不敬自家口读毋不敬身心自恁地怠慢放肆诗上说思无邪自家口读思无邪心里却胡思乱想这不是读书口即是心心即是口又如说足容重须著重是天理合下付与自家便当重自家若不重便自坏了天理手容恭须著恭是天理合下付与自家便当恭自家若不恭便自坏了天理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云云把圣贤说话将来学便是要补填得元初底教好又如说非礼勿视自是天理付与自家䨇眼不曾教自家视非礼才视非礼便不是天理非礼勿听自是天理付与自家䨇耳不曾教自家听非礼才听非礼便不是天理非礼勿言自是天理付与自家一个口不曾教自家言非礼才言非礼便不是天理非礼勿动自是天理付与自家一个身心不曾教自家动非礼才动非礼便不是天理
  贺孙请问语声末后低先生不闻因云公仙乡人何故声气都恁地说得个起头后靣懒将去孔子曰听其言也厉公只管恁地下稍不好见道理不分眀将渐入于幽暗含含胡胡不能到得正大光眀之地说话须是一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便要见得是非
  先生谓贺孙也只是莫巧公乡间有时文之习易得巧问往前承诲只就穷理说较多此来如尊德性致广大极高眀上一截数数𫎇提警此意是如何曰已前也说了只是夹杂说如大学中亦自说但觉得近日诸公去理会穷理工夫多又自渐渐不著身已
  尝见陆子静说且恁地依傍㸔思之此语说得好公㸔文字亦且就分明注解依傍㸔教熟待自家意思与他意思相似自通透也自有一般人敏捷都要㸔过都会通晓若不恁地只是且就晓得处依傍㸔如公读论语还当文义晓得了未若文义未晓得又且去㸔某家如此说某家如彼说少间都搅得一场没理会尹和靖只是依傍伊川许多说话只是他也没变化然是守得定
  辞先生同黄敬之归乡赴举先生曰仙里士人在外孰不经营伪牒二公独迳还乡试殊强人意
  先生问赴试用甚文字贺孙以春秋对曰春秋为仙乡陈蔡诸公穿凿得尽诸经时文愈巧愈凿独春秋为尤甚天下大抵皆为公乡里一变矣
  先生问时举观书如何时举自言常苦于粗率无精密之功不知病根何在曰不要讨甚病根但知道粗率便是病在这上便更加仔细便了今学者亦多来求病根某向他说头痛灸头脚痛灸脚病在这上只治这上便了更别讨甚病根也以下训时举
  又读回也三月不违仁一段曰工夫既能向里只要常提醒此心心才在这里外面许多病痛自然不见
  问管仲之器小哉处说及王伯之所以异先生曰公㸔文字好立议论是先以己意㸔他却不以圣贤言语来浇灌胸次中这些子不好自后只要白㸔乃好
  先生历言诸生之病甚切谓时举㸔文字也却细腻亲切也却去身上做工夫但只是不去正处㸔却去偏傍处㸔如与人说话相似不向靣前㸔他却去背后寻索以为靣前说话皆不足道此亦不是些小病痛想见日用工夫也只去小处理会此亦是立心不定故尔切宜戒之
  先生问云子善别后做甚工夫时举云自去年书院㸔孟子至告子归后虽日在忧患中然夜间亦须㸔一二章至今春㸔了却㸔中庸见读程易此读书工夫如此若里面工夫尚多间断未接续成片段将如之何先生曰书所以维持此心若一时放下则一时德性有懈若能时时读书则此心庶可无间断矣因问日夜之所息旧兼止息之义今只作生息之义如何曰近㸔得只是此义时举云凡物日夜固有生长若良心既放而无操存之功则安得自能生长曰放去未远故亦能生长但夜间长得三四分日间所为又做了七八分却折转来都消磨了这些子意思此所以终至于梏亡也
  早拜朔先生说诸友相聚已半年光阴易过其间㸔得文义分眀者所见亦未能超诣不满人意兼是为学须是已分上做工夫有本领方不作言语说若无存飬尽说得明自成两片亦不济事况未必说得明乎要须发愤忘食痛切去做身分上功夫莫荏苒岁月可惜也是日问时举㸔诗外别㸔何书时举答欲一面㸔近思录曰大凡为学有两様一者是自下面做上去一者是自上靣做下来自下面做上者便是就事上旋寻个道理凑合将去得到上靣极处亦只一理自上面做下者先见得个大体却自此而观事物见其莫不有个当然之理此所谓自大本而推之达道也若会做工夫者须从大本上理会将去便好昔眀道在扶沟谓门人曰尔軰在此只是学某言语盍若行之谢显道请问焉却云且静坐时举因云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在学者分上说便是要安静涵养这些子善端耳曰若著实做工夫要知这说话也不用说若会做工夫便一字也来这里使不著此说某不欲说与人却恐学者听去便做虚空认了且如程门中如游定夫后来说底话大段落空无理会处未必不是在扶沟时只恁地听了时举因言平日学问次第云云先生曰此心自不用大段拘束他他既在这里又要向那里讨他要知只是争个醒与睡著耳人若醒时耳目聪眀应事接物便自然无差错处若被私欲引去便一似睡著相似只更与他唤醒才醒又便无事矣时举因云释氏有豁然顿悟之说不知使得否不知倚靠得否曰某也曾见丛林中有言顿悟者后来㸔这人也只寻常如陆子静门人初见他时常云有所悟后来所为却更颠倒错乱㸔来所谓豁然顿悟者乃是当时略有所见觉得果是浄洁快活然稍久则却渐渐淡去了何尝倚靠得时举云旧时也有这般狂底时节以为圣人便即日可到到后来果如先生所云渐渐淡了到今日却只得逐旋挨去然早上闻先生赐教云诸生工夫不甚超诣时举退而思之不知如何便得超诣曰只从大本上理会亦是逐旋挨去自会超诣且如今学者考理一如在浅水上撑舡相似但觉辛苦不能向前须是从上面放得些水来添便自然撑得动不用费力滔滔然去矣今有学者在某门者其于考理非不精当说得来置水不漏直是理会得好然所为却颠倒错缪全然与所知者相反人只管道某不合引他如今被他累却不知渠实是理会得某如何不与他说他凡所说底话今世俗人往往有全晓不得者他之所说非不精眀然所为背驰者只是不曾在源头上用力故也往往他一时眀敏随处理会便自晓得分眀然源头上不曾用功只是徒然耳时举因云如此者不是知上工夫欠乃是行上全然欠耳曰也縁知得不实故行得无力时举云惟其不见于行是以知不能实时举尝谓知与行互相发明之说诚不可易之论先生又云此心虚明万理具足外面理会得者即里面本来有底只要自大本而推之达道耳先生又谓时举曰朋友相处要得更相规戒有过则告时举应喏先生曰然小过只哓哓底说又似没紧要相似大底过失又恐他已深痼不容易说要知只尽公之诚意耳又云本领上欠了工夫外面都是闲须知道大本若立外面应事接物上道理都是大本上发出如人折这一枝花只是这花根本上物事
  问久侍师席今将告违气质偏蔽不能自知尚望赐以一言使终身知所佩服曰凡前此所讲论者不过如此亦别无他说但于大本上用力凡读书穷理须要㸔得亲切某少年曾有一畨专㸔亲切处其他器数都未暇考此虽未为是却与今之学者汎然读过者似亦不同
  丙午四月五日见先生坐定问从何来某云自丹阳来问仙乡莫有人讲学某说乡里多理会文辞之学问公如何用心某说收放心慕颜子克己气象㳺判院教某常收放心常察忘与助长曰固是前軰煞曾讲说差之毫厘缪以千里今之学者理会经书便流为传注理会史学便流为功利不然即入佛老最怕差错问公留意此道几年何故向此某说先妣不幸某忧痛无所措身因读西铭见说干父坤母终篇皆见说得是遂自此弃科举某十年愿见先生縁家事为累今家事尽付妻子于世务绝无累又无功名之念正是侍教诲之时先生说公已得操心之要问公常读何书答云㸔伊川易传语孟精义程氏遗书近思录先生说语孟精义皆诸先生讲论其间多异同非一定文字又在人如何㸔公毕竟如何用心某说仰慕颜子见其气象极好如三月不违仁得一善则拳拳服膺如克己之目某即察私心欲去尽然而极难顷刻不存则忘才著意又助长觉得甚难先生云且只得恁地先生问君十年用功莫须有见处某谢资质愚钝未有见处望先生教诲先生云也只是这道理先軰都说了问仙乡莫煞有人讲学某说乡里多从事文词先生说早来说底学经书者多流为传注学史者多流为功利不则流入释老某即说㳺判院说释氏亦格物亦有知识但所见不精先生说近学佛者又生出许多知解各立知见又却都不如它佛元来说得直截问都不曾见谁某说只见游判院薛象先略曾见先生说闻说薛象先甚好只是不相识曾有何说某说薛太博教某居仁由义仁者人之安宅义者人之正路别有何说某说薛太博论颜子克己之目举伊川四箴某又说薛太博说近多时不闻人说这话谓某学问实头但不须与人说退之言不可公传道之在孟子己私淑诸人先生云却不如此孟子说君子之教者五上四者皆亲教诲之如私淑艾乃不曾亲见私传此道自治亦犹我教之一等如私淑诸人乃孟子说我未得为孔子徒也但私传孔子之道淑诸人又说与同座二客如窦君说话与公别池录作此公却别不用心于外晩见先生同坐廖教授子晦敬之先生说向来人见尹和靖云诸公理会得个学字否只是学做个人人也难做如尧舜方是做得个人某说天地人谓之三极人才有些物欲害处便不与天地流通如何得相似诚为难事先生曰是问镇江耿守如何某说民间安土乐业云见说好只是不相识先生说与廖子晦适间文卿说明道语学者要鞭逼近里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又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只此是学质美者明得尽查滓便浑然却与天地同体其次荘敬持养及其至则一也明得尽时查滓已自化了荘敬持养未能与已合以下训从周
  先生问曾理会敬字否曰程先生说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曰毕竟如何见得这敬字曰端荘严肃则敬便存曰须是将敬来做本领涵养得贯通时才敬以直内便义以方外义便有敬敬便有义如居仁便由义由义便居仁某说敬莫只是涵养义便分别是非曰不湏恁地说不敬时便是不义
  学者理会道理当深沉潜思又曰读书如炼丹初时烈火锻煞然后渐渐慢火养又如煮物初时烈火煮了却须慢火养读书初勤敏著力仔细穷究后来却须缓缓温寻反复玩味道理自出又不得贪多欲速直须要熟工夫自熟中出文卿病在贪多欲速
  公㸔道理失之太宽譬如小物而用大笼罩终有转动又如一物上下四旁皆有所添引如此则必不精矣当如射者专心致志只㸔红心若㸔红心又觑四边必不能中列子说一射者悬虱于户视之三年大如车轮想当时用心专一不知有他虽实无这事要当如此所见方精
  某说克伐怨欲此四事自察得却绝少昨日又思量刚字先圣所取甚重曰吾未见刚者某验之于身亦庶几焉且如有邪正二人欲某曲言之虽死不可先生曰不要恁地说惟天性刚强之人不为物欲所屈如克伐怨欲亦不要去寻来胜他如此则胸中随从者多反害事只此便是克伐怨欲只是虚心㸔物物来便知是与非事事物物皆有个透彻无隔碍方是才一事不透便做病且如公说不信阴阳家说亦只孟浪不信夜来说神仙事不能得了当究竟知否某对未知的当请问先生曰伊川曾说地美神灵安子孙盛如不为五者今之阴阳家却不知惟近世吕伯恭不信然亦是横说伊川言方为至当古人卜其宅兆是有吉凶方卜譬如草木理会根源则知千条万叶上各有个道理事事物物各有一线相通须是晓得敬夫说无神仙也不消得便有也有甚竒异彼此无相干又管他什么却须要理会是与非且如说闲话多亦是病寻不是处去胜他亦是病便将来做克伐怨欲㸔了一切扫除若此心湛然常如明镜物来便见方是如公前日有些见处只管守著欢喜则甚如汉高祖得关中若见宝货妇女喜后便住则败事矣又如既取得项羽只管喜后不去经画天下亦败事正如过渡既已上岸则当向前不成只管讃叹渡舡之功
  圣人言语一重又一重须入深处㸔若只见皮肤便有差错须深沉方有得夜来所说是终身规模不可便要使便有安顿
  先生问如何理会致知格物从周曰涵养主一使心地虚明物来当自知未然之理曰恁地则两截了
  先生问窦云寻常㸔敬字如何曰心主于一而无有它适先生曰只是常要提撕令胸次湛然分明若只块然独坐守著个敬却又昏了须是常提撕事至物来便晓然判别得个是非去窦云每常胸次湛然清明时觉得可悦曰自是有可悦之理只是敬好敬以直内便能义以方外有个敬便有个不敬常如此戒惧方不睹不闻未有私欲之际已是戒惧了及至有少私意发动又却谨独如此即私意不能为吾害矣德明
  窦问读大学章句或问虽大义明白然不似听先生之教亲切曰既晓得此意思须持守相称方有益诚敬二字是涵养它底徳明
  窦自言梦想颠倒先生曰魂与魄交而成寐心在其间依旧能思虑所以做成梦因自言数日病只管梦解书向在官所只管梦为人判状窦曰此犹是日中做底事曰只日中做底事亦不合形于梦德明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四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五
  朱子十二
  训门人三
  问曾点漆雕开己见大意曰曾点漆雕开是合下见得大了然但见大意未精密也因语人杰曰正淳之病大槩说得浑沦都不曾嚼破壳子所以多有纒缚不索性丝来线去更不直截无那精密洁白底意思若是实识得便自一言两语断得分眀如今工夫须是一刀两段所谓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如此做头底方可无疑虑如项羽救赵既渡沈舡破釡持三日粮示士卒必死无还心故能破秦若更瞻前顾后便不可也因举禅语云寸铁可杀人无杀人手叚则载一车枪刀逐件弄过毕竟无益以下训人杰
  屡与人杰说谨思之一句言思之不谨便有枉用工夫处
  先生问别后工夫曰谨守教诲不敢失坠旧来于先生之说犹不能无疑自昨到五更后乃知先生之道断然不可易近㸔中庸见得道理只从下面做起愈见愈实先生曰道理只是如此但今人须要说一般深妙直以为不可晓处方是道展转相承只将一个理会不得底物事互相欺谩如主管假会子相似如二程说经义直是平常多与旧说相似但意味不同伊川曰予年十七八时已晓文义读之愈久但觉意味深长盖只是这个物事愈说愈明愈㸔愈精非别有个要妙不容言者也近见湖南学者非复钦夫之旧当来若到彼中须与整理一番恨不能遂此意耳
  㸔人杰论语疑义云正淳之病多要与众说相反譬如一柄扇子众人说这一面正淳便说那一面以诘之及众人说那一面正淳却说这一面以诘之旧见钦夫解论语多有如此处某尝语之云如此是别为一书与论语相诘难也
  先生问人杰学者多入于禅何也人杰答以彼盖厌吾儒穷格工夫所以要趋捷径先生曰操则存舎则亡吾儒自有此等工夫然未有不操而存者今释子谓我有个道理能不操而存故学者靡然从之盖为主一工夫学者徒能言而不能行所以不能当抵他释氏之说也人杰因曰人杰之所见却不徒言乃真得所谓操而存者曰毕竟有欠阙人杰曰工夫欠阙则有之然此心则未尝不存也曰正淳只管来争便是源头有欠阙反复教诲数十言人杰曰荷先生教诲然说人杰不著曰正淳自主张以为道理只如此然以某观之有得者自然精眀不昧正淳更且静坐思之能知所以欠阙则斯有进矣因言程门诸公如游杨者见道不甚分眀所以说著做工夫处都不紧切须是操存之际常㸔得在这里则愈益精眀矣次日见先生曰昨日闻教诲方知实有欠阙先生曰圣人之心如一泓止水遇应事时但见个影子所以发必中节若自心黑笼笼地则应事安能中节
  静时见此理动时亦当见此理若静时能见动时却见不得恰似不曾
  问索理未到精微处如何曰平日思虑夹杂不能虚眀用此昏底心欲以观天下之理而断天下之疑岂能䆒其精微乎
  人杰将行请教先生曰平日工夫须是做到极时四边皆黑无路可入方是有长进处大疑则可大进若自觉有些长进便道我已到了是未足以为大进也颜子仰高钻坚瞻前忽后及至虽欲从之末由也已直是无去处了至此可以语进矣
  问每有喜好适意底事便觉有自私之心若欲见理莫当便与克下使其心无所喜好虽适意亦视为当然否曰此等事见得道理分眀自然消磨了似此迫切却生病痛
  学问亦无个一超直入之理直是铢积寸累做将去某是如此吃辛苦从渐做来若要得知亦须是吃辛苦了做不是可以坐谈侥幸而得正淳曰连日侍先生教自做工夫至要约贯通处似已详尽先生曰只欠做
  道夫以疑目质之先生其别有九其一曰涵飬体认致知力行虽云互相发眀然毕竟当于甚处著力曰四者据公㸔如何先后曰据道夫㸔学者当以致知为先曰四者本不可先后又不可无先后须当以涵飬为先若不涵飬而专于致知则是徒然思索若专于涵飬而不致知却鹘突去了以某观之四事只是三事盖体认便是致知也二曰居常持敬于静时最好及临事则厌倦或于临事时著力则觉纷扰不然则于正存敬时忽忽为思虑引去是三者将何以胜之曰今人将敬来别做一事所以有厌倦为思虑引去敬只是自家一个心常醒醒便是不可将来别做一事又岂可指擎跽曲拳块然在此而后为敬又曰今人将敬致知来做两事持敬时只块然独坐更不去思量却是今日持敬眀日去思量道理也岂可如此但一面自持敬一面去思虑道理二者本不相妨三曰人之心或为人激触或为利欲所诱初时克得下不觉突起更不可禁御虽痛遏之卒不能胜或胜之而已形于辞色此等为害不浅曰只是飬未熟尔四曰知言云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同行而异情窃谓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不与物为对是岂与人欲同体乎曰五峯同体而异用一句说得不是天理人欲如何同得故张钦夫岳麓书院记只使他同行而异情一句却是他合下便见得如此他盖尝曰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完具无适无莫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所以有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之语只如粹然天地之心即是至善又如何不可分辩天理便是性人欲便不是性自是他合下见得如此当时无人与他理会故恁错了五曰遗书云今志于义理而心不安乐者何也此则正是剰一个助之长虽则心操之则存舎之则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须且恁地去如此者只是德孤德不孤必有邻到徳盛后自无窒碍左右逢其原也此一段多所未解曰这个也自分眀只有且恁地去此一句难晓其意只是不可说道持之太甚便放下了亦须且恁持去德孤只是单丁有这些道理所以不可靠易为外物侵夺縁是处少不是处多若是处多不是处少便不为外物侵夺到德盛后自然左右逢其原也六曰南轩答吴晦叔书云反复其道正言消长往来乃是道也程子所谓圣人未尝复故未尝见其心盖有往则有复以天地言之阳气之生所谓复也固不可指此为天地心然于其复也可见天地心焉盖所以复者是也在人有失则有复复贤者之事也于其复也亦可见其心焉窃谓圣人之心天地之心也天地之心可见则圣人之心亦可见况夫复之为卦一阳复于积阴之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圣人虽无复然是心之用因时而彰故尧之不虐舜之好生禹之拯溺汤之救民于水火文王之视民如伤是皆以天地之心为心者也故圣贤之所推尊学者之所师慕亦以其心显白而无暗暧之患耳而谓不可见何哉曰不知程子当时说如何钦夫却恁说大抵易之言阴阳有指君子小人而言有指天理人欲而言有指动静之机而言初不可以一偏而论如天下皆君子而无小人皆天理而无人欲其善无以加有若动不可以无静静不可以无动盖造化不能以独成或者见其相资而不可相无遂以为天下不可皆君子而无小人不能皆天理而无人欲此得其一偏之论只如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此贤者之心因复而见者若圣人则无此故其心不可见然亦有因其动而见其心者正如公所谓尧之不虐舜之好生皆是因其动而见其心者只当时钦夫之语亦未分眀七曰李延平教学者于静坐时㸔喜怒哀乐未发之气象为如何伊川谓既思即是已发道夫谓李先生之言主于体认程先生之言专在涵养其大要实相为表里然于此不能无疑夫所谓体认者若曰体之于心而识之犹所谓默会也信如斯言则未发自是一心体认又是一心以此一心认彼一心不亦胶扰而支离乎李先生所言决不至是曰李先生所言自是他当时所见如此问二先生之说何从曰也且只得依程先生之说八问邵康节男子吟曰康节诗乃是说先天图中数之所从起处天根月窟指复姤二卦而言九问濓溪遗事载邵伯温记康节论天地万物之理以及六合之外而伊川称叹东见录云人多言天地外不知天地如何说内外外面毕竟是个甚若言著外则须似有个规模此说如何曰六合之外荘周亦云圣人存而不论以其难说故也旧尝见渔樵问对问天何依曰依乎地地何附曰附乎天天地何所依附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附气其形也有涯其气也无涯意者当时所言不过如此某尝欲注此语于遗事之下钦夫苦不许细思无有出是说者因问向得此书而或者以为非康节所著先生曰其间尽有好处非康节不能著也以下训道夫
  请问为学之要曰公所条者便是须于日用间下工夫只恁说归虚空不济事温凊定省这四事亦须实行方得只指摘一二事亦岂能尽若一言可尽则圣人言语岂止一事圣人言语眀白载之书者不过孝弟忠信其实精粗本末祗是一理圣人言致知格物亦岂特一二而已如此则便是德孤致推致也格到也亦须一一推到那里方得又曰为人君止于仁姑息也是仁须当求其所以为仁为臣止于敬擎跽曲拳也是敬亦当求其所以为敬且如公自浦城来崇安亦须遍历崇安境界方是到崇安人皆有是良知而前此未尝知者只为不曾推去尔爱亲从兄谁无是心于此推去则温凊定省之事亦不过是爱自其所知推而至于无所不知皆由人推耳子昂曰敢问推之之说曰且如孝只是从爱上推去凡所以爱父母者无不尽其至不然则曾子问孝至末梢却问子从父之令可以为孝乎盖父母有过已所当诤诤之亦是爱之所推不成道我爱父母姑从其令
  问向见先生教童蜚卿于心上著工夫数日来专一静坐澄治此心曰若如此块然都无所事却如浮屠氏矣所谓存心者或读书以求义理或分别是非以求至当之归只那所求之心便是已存之心何俟块然以处而后为存耶
  大率为学虽是立志然书亦不可不读须将经传本文熟复如仲思早来所说专一静坐如浮屠氏块然独处更无酬酢然后为得吾徒之学正不如此遇无事则静坐有书则读书以至接物处事常教此心光⿰⿰地便是存心岂可凡百放下祗是静坐向日蜚卿有书亦说如此某答之云见有事自那里过却不理会却只要如此如何是实下工夫
  大凡人须是存得此心此心既存则虽不读书亦有一个长进处才一放荡则放下书册便其中无一点学问气象旧来在某处朋友及今见之多茫然无进学底意思皆恁放荡了道夫曰心不存虽读万卷亦何所用曰若能读书就中却有商量只他连这个也无所以无进处道夫曰以此见得孟子求放心之说紧要曰如程子所说敬字亦紧要也
  问寻常操存处觉才著力则愈纷扰这莫是太把做事了曰自然是恁地能不操而常存者是到甚么地位孔子曰操则存舎则亡操则便在这里若著力去求便蹉过了今若说操存已是剰一个存字亦不必深著力这物事本自在但自家略加提省则便得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
  问处乡党宗族见他有碍理不安处且欲与之和同则又不便欲正已以远之又失之孤介而不合中道如何曰这般处也是难也只得无忿疾之心尔
  先生一日谓飞卿与道夫曰某老矣公軰欲理会义理好著紧用工早商量得定将来自求之未必不得然早商量得定尤好
  道夫辞拜还侍先生曰更硬著脊梁骨
  道夫问刘季文所言心病道夫常恐其志不立故心为气所动不然则志气既立思虑凝静岂复有此曰此亦是不读书不穷理故心无所用遂生出这病某昨日之言不曾与说得尽道夫因言季文自昔见先生后敦笃谨畏虽居于市井人罕有见之者自言向者先生教读语孟后来于此未有所见深以自愧故今者复来曰得他恁地也好或然穷来穷去久之自有所见亦是一事又曰读书须是专一不可支蔓且如读孟子其间引援诗书处甚多今虽欲检本文但也只须㸔此一段 -- 𠭊 or 叚 ?便依旧自㸔本来章句庶几此心纯一道夫曰此非特为读书之方抑亦存心养性之要法也
  问向者以书言仁虽蒙赐书有进教之意然仁道至大而道夫所见只以存心为要恐于此当更有恢广功夫曰也且只得恁做去久之自见顷之复曰这工夫忙不得只常将上来思量自能有见横渠云盖欲学者存意之不忘庶游心浸熟有一日脱然如大寐之得醒耳
  先生问别㸔甚文字曰只㸔近思录今日问个眀日复将来温寻仔细熟㸔曰如适间所说元亨利贞是一个道理之大纲目须当时复将来仔细研究如濓溪通书只是反复说这一个道理盖那里虽千变万化千条万緖只是这一个做将去
  问敬而不能安乐者何也曰只是未熟在如饥而食吃得多则须饱矣
  问道夫在门下虽数年觉得病痛尚多曰自家病痛他人如何知得尽今但见得义理稍不安便勇决改之而已久之复曰㸔来用心专一读书仔细则自然会长进病痛自然消除
  于今为学之道更无他法但能熟读精思久久自有见处尊所闻行所知则久久自有至处若海○蜀本作道夫录
  仲思言正大之体难存曰无许多事古人已自说了言语多则愈支离如公昨来所问涵养致知力行三者便是以涵养做头致知次之力行次之不涵养则无主宰如做事须用人才放下或困睡这事便无人做主都由别人不由自家既涵养又须致知既致知又须力行若致知而不力行与不知同亦须一时并了非谓今日涵养眀日致知后日力行也要当皆以敬为本敬却不是将来做一个事今人多先安一个敬字在这里如何做得敬只是提起这心莫教放散恁地则心便自眀这里便穷理格物见得当如此便是不当如此便不是既见了便行将去今且将大学来读便见为学次第初无许多屈曲又曰某于大学中所以力言小学者以古人于小学中已自把捉成了故于大学之道无所不可今人既无小学之功却当以敬为本
  为学之道在诸公自去著力且如这里有百千条路都茅塞在里湏自去拣一条大底行如仲思昨所问数条第一条涵养致知力行这便是为学之要
  读书要须耐烦努力翻了巢穴譬如煎药初煎时须猛著火待滚了却退著以慢火养之读书亦须如此顷之复谓骧曰观令弟却自耐烦读书
  悫实有志而又才敏者可与为学道夫曰苟悫实有志则刚健有力如此虽愚必眀矣何患不敏曰要之也是恁地但悫实有志者于今实难得
  庚戌五月初见先生于临漳问前此从谁学㝢答自少只在乡里从学先生曰此事本无峣﨑只读圣贤书精心细求当自得之今人以为此事如何秘密不与人说何用如此问㸔易曰未好㸔易自难㸔易本因卜筮而设推原阴阳消长之理吉凶悔吝之道先儒讲解失圣人意处多待用心力去求是费多少时光不如且先读论语又问读诗曰诗固可以兴然亦自难先儒之说亦多失之某枉费许多年工夫近来于诗易略得圣人之意今学者不如且看大学语孟中庸四书且就见成道理精心细求自应有得待读此四书精透然后去读他经却易为力㝢举子宜宗兄云人最怕拘迫易得小成且言圣贤规模如此其大曰未好说圣贤但随人资质亦多能成就如伯夷高洁不害为圣人之清若做不彻亦不失为谨厚之士难为徇虚名以下训㝢
  问初学精神易散静坐如何曰此亦好但不专在静处做工夫动作亦当体验圣贤教人岂专在打坐上要是随处著力如读书如待人处事若动若静若语若默皆当存此无事时只合静心息念且未说做他事只自家心如何令把捉不定恣其散乱走作何有于学孟子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不然精神不收拾则读书无滋味应事多龃龉岂能求益乎
  问有事时应事无事时心如何曰无事时只得无事有事时也如无事时模様只要此心常在所谓动亦定静亦定也问程子言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曰心若走作不定何縁见得道理如理会这一件事未了又要去理会那事少间都成无理会须是理会这事了方好去理会那事须是主一问思虑难一如何曰徒然思虑济得甚事某谓若见得道理分晓自无闲杂思虑人所以思虑纷扰只縁未见道理耳天下何思何虑是无闲思虑也问程子常教人静坐如何曰亦是他见人要多虑且教人收拾此心耳初学亦当如此
  先生谓㝢曰文字可汲汲㸔悠悠不得急㸔方接得前面㸔了底若放慢则与前面意思不相接矣莫学某㸔文字㸔到六十一岁方略见得道理恁地贺孙录作方略见得通透今老矣㸔得做甚使得学某不济事公宜及早向前
  问如古人咏歌舞蹈到动荡血脉流通精神处今既无之专靠义理去研究恐难得悦乐不知如何曰只是㸔得未熟耳若熟㸔待浃洽则悦矣先生因说㝢读书㸔义理须是开豁胸次令磊落明快恁地忧愁作甚底亦不可先责效才责效便见有忧愁底意思只管如此胸中结聚一饼子不散须是胸中宽闲始得而今且放置闲事不要闲思量只专心去玩味义理便会心精心精便会熟涵飬当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无事时且存飬在这里提撕警觉不要放肆到那讲习应接便当思量义理用义理做将去无事时便著存飬收拾此心
  问前夜先生所答一之动静处曾举云譬如与两人同事须是相救始得㝢㸔来静却救得动不知动如何救得静曰人须通达万变心常湛然在这里亦不是闭门静坐块然自守事物来也须去应应了依然是静㸔事物来应接去也不难便是安而后能虑动了静静了动动静相生循环无端如人之嘘吸若只管嘘气绝了又须吸若只管吸气无去处便不相接了嘘之所以为吸吸之所以为嘘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屈伸消长阖辟往来其机不曾停息大处有大阖辟小处有小阖辟大处有大消长小处有小消长此理万古不易如目有瞬时亦岂能常瞬定又须开不能常开定又须瞬瞬了又开开了又瞬至纎至微无时不然又问此说相救是就义理处说动静不知就应事接物处说动静如何曰应事得力则心地静心地静应事分外得力便是动救静静救动其本只在湛然纯一素无私心始得无私心动静一齐当理才有一毫之私便都差了淳录云徐问前夜说动静功用相救静可救得动动如何救得静曰须是眀得这理使无不尽直到万理明彻之后此心湛然纯一便能如此如静也不是闭门独坐块然自守事物来都不应若事物来亦须应既应了此心便又静心既静虚明洞彻无一毫之累便从这里应将去应得便彻便不难便是安而后能虑事物之来须去处置他这一事合当恁地做便截然断定便是虑而后能得得是静虑是动如艮其止止是静所以止之便是动如君止于仁臣止于敬仁敬是静所以思要止于仁敬便是动固是静救动动救静然其本又自此心湛然纯一素无私始得心无私动静便一齐当理心若自私便都差了动了又静静了又动动静只管相生如循环之无端若要一于动静不得如人之嘘吸若一向嘘气必绝了须又当吸若一向吸气必滞了须又当嘘嘘之所以为吸吸之所以为嘘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一屈一伸一阖一辟一消一息一往一来其机不曾停大处有大阖辟大消息小处有小阖辟小消息此理更万古而不息如目岂能不瞬时亦岂能常瞬又须开开了定定了又瞬瞬了又定只管恁地去消息阖辟之机至纎至微无物不有
  㝢临漳告归禀云先生所以指教待归仔细讲求曰那处不可用功何待归去用功古人于患难尤见得著力处今夜在此便是用功处
  居甫请归作工夫曰即此处便是工夫可学
  居甫问平日只是于大体处未正曰大体只是合众小理会成大体今不穷理如何便理会大体可学
  居甫敬之是一种病都縁是弱仁父亦如此定之亦如此只㸔他前日信中自说临事而惧不知孔子自说行三军自家平居无事只管恁地惧个甚么贺孙说定之之意是当先生前日在朝恐要从头拆洗决裂做事故说此曰固是若论来如今事体合从头拆洗合有决裂做处自是定著如此只是自家不曾当这地位自是要做不得若只管惧了到合说处都莫说贺孙
  居父如僧家礼懴今日礼多少拜说懴甚罪过眀日又礼多少拜又说懴甚罪过日日只管说如浙中朋友只管说某今日又如此眀日又说如此若是见得不是便须掀翻做教是当若只管恁地徒说何益如宿这客店不稳便眀日须进前去好处宿若又只在这里住又只说不好岂不可笑贺孙
  洪庆将归先生召入与语出前卷子云曰议论也平正两日来反复为㸔所说者非不是但其中言语多似不自胸中流出原其病只是浅耳故觉见枯燥不甚条达合下原头欠少工夫今先须养其源始得此去且存飬要这个道理分眀常在这里久自有觉觉后自是此物洞然通贯圆转乃举孟子求放心操则存两节及明道语录中圣贤教人千言万语下学上达一条云自古圣贤教人也只就这理上用功所谓放心者不是走作向别处去盖一瞬目间便不见才觉得便又在面前不是苦难收拾公且自去提撕便见得又曰如今要下工夫且须端荘存养独观昭旷之原不须枉费工夫钻纸上语待存养得此中昭眀洞达自觉无许多窒碍恁时方取文字来㸔则自然有意味道理自然透彻遇事时自然迎刃而解皆无许多病痛此等语不欲对诸人说恐他不肯去㸔文字又不实了且教他㸔文字撞来撞去将来自有撞著处公既年高又做这般工夫不得若不就此上面著紧用工恐岁月悠悠竟无所得又曰近来学者如漳泉人物于道理上发得都浅都是作文时文采发越粲然可观谓尧卿至之浙间士夫又却好就道理上壁角头著工夫如某人軰子善叔恭恐也是风声气习如此又云今之学者有三様人才一则资质浑厚却于道理上不甚透彻一则尽理会得道理又生得直是薄一则资质虽厚却飘然说得道理尽多又似承当不起要个恰好底难得此间却有一两个朋友理会得好如公资质如此何不可为只为源头处用功较少而今须吃紧著意做取尹和靖在程门直是十分钝底被他只就一个敬字上做工夫终被他做得成因说及陈后之陈安卿二人为学颇得蹊径次第又曰颜子与圣人不争多便是圣人地位但颜子是水初平风浪初静时圣人则是水已平风恬浪静时又曰为学之道须先存得这个道理方可讲究若居处必恭执事必敬与人必忠要如颜子且须就视听言动上警戒到复礼处仲弓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是无时而不主敬如今亦不须较量颜子仲弓如何会如此只将他那事就自家切巳处便做他底工夫然后有益又曰为学之道如人耕种一般先须办了一片地在这里了方可在上耕种今却就别人地上铺排许多种作底物色这田地元不是我底又如人作商亦须先安排许多财本方可运动若财本不赡则运动未得到论道处如说水只说是冷不能以不热字说得如说汤只说是热不能以不冷字说得又如饮食吃著酸底便知是酸底吃著咸底便知是咸底始得语多不能尽记姑述其大要者如此训洪庆○恪录云石子馀将告归先生将子馀问目出曰两日反复与公㸔见得公所说非是不是其病痛处只是浅耳浅故觉得枯燥不恁条达只源头处元不曾用工夫来今须是整肃主一存养得这个道理分眀常在这里持之已久自然有得㸔文字自然通彻遇事自然圎转不见费力乃举孟子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操则存舎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二节及明道语录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下学而上达云自古圣贤教人只是就这个道理上用功放心不是走作别处去一札眼间即便不见才觉便又在面前不是难收拾公自去提撕便见得今要下工夫且独观昭旷之原不须枉用工夫钻纸上语存得此中昭明条畅自觉无许多窒碍方取文字来㸔便见有味道理通透遇事则迎刃而解无许多病痛然此等语不欲对诸公说且教他自用工夫撞来撞去自然撞著公既年高若不如此下工夫恐悠悠岁月竟无所得又云某少时为学十六岁便好理学十七岁便有如今学者见识后得谢显道论语甚喜乃熟读先将朱笔抹出语意好处又熟读得趣觉见朱抹处太烦再用墨抹出又熟读得趣别用青笔抹出又熟读得其要领乃用黄笔抹出至此自见所得处甚约只是一两句上却日夜就此一两句上用意玩味胸中自是洒落
  先生谓徐容父曰为学须是裂破藩篱痛底做去所谓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使之历历落落分眀开去莫要含糊道夫○训容
  问学问之端緖曰且读书依本分做去以下训节
  问何以验得性中有仁义礼智信先生怒曰观公状貌不离乎婴孩高谈每及于性命与众人曰他只管来这里摸这性性若是去捕捉他则愈远理本实有条理五常之体不可得而测度其用则为五教孝于亲忠于君又曰必有本如恻隐之类知其自仁中发事得其宜知其自义中出恭敬知其自礼中出是是非非知其自智中出信者实有此四者眼前无非性且于分眀处作工夫又曰体不可得而见且于用上著工夫则体在其中次夜曰吉甫昨晩问要见性中有仁义礼智无故不解发恻隐之类出来有仁义礼智故有恻隐之类
  问事有合理而有意为之如何曰事虽义而心则私如路好人行之亦是路贼行之亦是路合如此者是天理起计较便不是
  只是挥扇底只是不得背著他节问曰只顺他曰只是循理
  问应事心便去了曰心在此应事不可谓之出在外问欲求大本以总括天下万事曰江西便有这个议论须是穷得理多然后有贯通处今理会得一分便得一分受用理会得二分便得二分受用若一以贯之尽未在陆子静要尽扫去从简易某尝说且如做饭也须趁柴理会米无道理合下便要简易
  以某观之做个圣贤千难万难如释氏则今夜痛说一顿有利根者当下便悟只是个无星之秤耳
  将与人㸔不得公要讨个无声无臭底道虽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然却开眼便㸔见开口便说著虽无极而太极然只是眼前道理若有个高妙底道理而圣人隐之便是圣人大无状不忠不信圣人首先犯著
  问节尝见张无垢解雍彻一章言夫子气象雍容节又见眀道先生为人亦和节自后处事亦习宽缓然却至于废事曰曾子刚毅立得墙壁在而后可传之子思孟子伊川横渠甚严游杨之门倒塌了若天资大段高则学眀道若不及眀道则且学伊川横渠
  问笃行允蹈皆是作为毕竟道自道人自人不能为一曰为一则圣人矣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又问颜子不远复择乎中庸颜子亦未到此地曰固是只为后人把做易了后遂流为异端
  问事事当理则必不能容能容则必不能事事当理曰容只是宽平不狭如这个人当杀则杀之是理合当杀非是自家不容他
  不曾说教胡乱思说谨思
  问节昔以观书为致知之方今又见得是养心之法曰较宽不急迫又曰一举两得这边又存得心这边理又到节复问心在文字则非僻之心自入不得先生应曰是
  问观书或晓其意而不晓字义如从容字或曰横出为从宽容为容如何曰这个见不得莫要管他横出包容只理会言意
  节初到一二日问君子义以为质一章曰不思量后只管去问人有甚了期向来某人自钦夫处来录得一册将来㸔问他时他说道那时陈君举将伊川易传在㸔检两版又问一段检两版又问一段钦夫他又率略只管为他说据某㸔来自当不答大抵问人必说道古人之说如此某㸔来是如此未知是与不是不然便说道据某㸔来不如此古人又如此说是如何不去思量只管问人恰如到人家见著椅子去问他道尔安顿这椅子是如何
  问精神收敛便昏是如何曰也不妨又曰昏毕竟是慢如临君父渊崖必不如此又曰若倦且瞌睡些时无害问非是读书过当倦后如此是才收敛来稍久便困曰便是精神短后如此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六
  朱子十三
  训门人四
  问平时处事当未接时见得道理甚分眀及做著又便错了不知如何恁地曰这是难事但须是知得病痛处便去著力若是易为则天下有无数圣贤了以下训义刚
  问打坐也是工夫否曰也有不要打坐底如果若之属他最说打坐不是又问而今学者去打坐后坐得瞌睡时心下也大故定曰瞌睡时却不好
  问气质昏蒙作事多悔有当下便悔时有过后思量得不是方悔时或经久所为因事机触得悔时方悔之际惘然自失此身若无所容有时恚恨至于成疾不知何由可以免此曰既知悔时第二次莫恁地便了不消得常常地放在心下那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底便是不悔底今若信意做去后荡然不知悔固不得若既知悔后次改便了何必常常恁地悔淳录云既知悔便住了莫更如此做只管悔之又悔作甚
  世间只是这个道理譬如昼日当空一念之间合著这道理则皎然眀白更无纎毫窒碍故曰天命之谓性不只是这处有处处皆有只是寻时先从自家身上寻起所以说性者道之形体也此一句最好盖是天下道理寻讨将去那里不可体验只是就自家身上体验一性之内便是道之全体千人万人一切万物无不是这道理不特自家有它也有不特甲有乙也有天下事都恁地
  书有合讲处有不必讲处如主一处定是如此了不用讲只是便去下工夫不要放肆不要戏慢整齐严肃便是主一便是敬圣贤说话多方百面须是如此说但是我恁地说他个无形无状去何处证验只去切已理会此等事久自会得
  问说漆雕开章云云先生不应又说与点章云云先生又不应久之却云公那江西人只管要理会那漆雕开与曾点而今且莫要理会所谓道者只是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便是而今只去理会言忠信行笃敬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须是步步理会坐如尸便须要常常如尸立如斋便须要常常如斋而今却只管去理会那流行底不知是个甚么物事又不是打破一桶水随科随坎皆是
  义刚启曰向时请问平生多悔之病𫎇赐教谓第二畨莫为便了也不必常常存在胸中义刚固非欲悔但作一事时千思万量若思量不透处又与朋友相度合下做时自谓做得圎密了及事才过又便猛省著有欠缺处才如此思著则便被气动了志便是三两日精神不定不知此病生于何处曰便是难便是难不能得到恰好处颜子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便是如此便是不能得见这个物事定帖这也无著力处圣人教人但不过是博文约礼须是平时只管去讲眀讲眀得熟时后却解渐渐不做差了
  又问格物工夫至为浩大如义刚气昏也不解泛然格得欲且将书细读就上面研䆒义理如何曰书上也便有面前道理在义刚又言古人为学皆是自小得人教之有方所以长大来易入于道义刚日前只是习作举业好书皆不曾讲䆒而今骤收其放心觉用力倍难今欲将小学等书理会从洒扫应对进退礼乐书数射御从头再理会起不知如何曰也只是事事致谨常常持飬莫教放慢了便是若是自家有个操柄时便自不解到得十分走作了
  义刚启曰半年得侍洒扫曲蒙提诲自此得免小人之归但气质昏蒙自觉易为流俗所迁今此之归且欲闭门不出刻意读书皆未知所向欲乞指示先生曰只杜门便是所向别也无所向只是就书上仔细玩味考䆒义理便是义刚之初拜先生也具述平日之非与所以远来之意力求陶铸及所以为学之序先生曰人不自讼则没奈何他今公既自知其过则讲书穷理便是为学也无他陶铸处问读书以何者为先曰且将论语大学共㸔至是又请曰大学已㸔了先生解得分眀也无甚疑论语已㸔九篇今欲㸔毕此书更㸔孟子如何曰好孟子也分眀甚易㸔
  侍教半年仰𫎇提诲自正月间㸔论语觉得略得入头处先生所以教人只要逐章逐句理会不要拣择敬遵眀训但此畨归去恐未便得再到侍下如语孟中设有大疑则无可问处今欲于此数月拣出头叚来请教不知可否曰好
  先生问㬊渊平日如何做工夫㸔甚文字曰旧治春秋幷史书曰春秋如何㸔曰只用刘氏说㸔曰公数千里来见某其志欲如何曰既拜先生只从先生之教曰春秋是学者末后事惟是理明义精方见得春秋是言天下之事今不去理会身已上事却去理会天下之事到理会得天下事于身已上却不曾处置得所以学者读书先要理会自己本分上事又言刘德修向时章疏中说道学字用错了先生因论德修向时之事不合将许多条法与寿皇㸔暴露了被小人知之却做了脚手某以为大率若小人势弱时节只用那虚声便可恐得他去若小人势盛时节便不可如此暴露被他先做脚手虽然德修亦自好当时朝廷大故震动○训渊
  㬊亚夫将上赵子直黄文叔二书呈先生先生曰公有志于当世亦自好但若要从自家身上做将来须是舍其所已学从其所未学
  先生语㬊亚夫云亚夫归去且须杜门安坐数年虚心玩味他义理教专与自家心契合若恁底时病痛自去义理自明大抵静方可㸔义理
  须是静方可为学谓亚夫曰公既归可且杜门潜心数年方子○盖卿录云亚夫禀辞先生勉之曰归后且杜门潜心二三年仍须虚心以读书
  甲寅八月三日盖卿以书见先生于长沙郡斋请随诸生遇晚听讲是晚请教者七十馀人或问向蒙见教读书须要涵泳须要浃洽因㸔孟子千言万语只是论心七篇之书如此㸔是涵泳工夫否曰某为见此中人读书大段卤莽所以说读书须当涵泳只要仔细寻绎令胸中有所得尔如吾友所说又衬贴一件意思硬要差排㸔书岂是如此又一士友曰先生涵泳之说乃杜元凯优而柔之之意曰固是如此亦不用如此解说所谓涵泳者只是仔细读书之异名也大率与人说话便是难某只说一个涵泳一人硬来差排一人硬来解说此是随语生解支离延蔓闲说闲讲少间展转只是添得多说得远如此讲书如此听人说话全不是自做工夫全无巴鼻可知是使人说学是空谈此中人所问大率如此好理会处不理会不当理会处却支离去说说得全无意思以下训盖卿
  盖卿因言致知格物工夫既到然后应事接物始得其宜若工夫未到虽于应事接物之际未尽合宜亦只得随时为应事接物之计也曰固是如此若学力未到时不成不去应事接物且如某在长沙时处之固有一个道理今在路途道理又别人若学力未到其于应事接物之间且随吾学力所至而处之善乎眀道之言曰学者全体此心学虽未尽若事物之来不可不应但随分限应之虽不中不远矣
  盖卿禀辞且乞赠言先生曰逐日所相与言者宜著工夫不用重说曰尚得为远谒函丈之计曰人事不可预期归日宜一靣著实做工夫
  初见先生云某自到此与朋友亦无可说古人学问只是为己而已圣贤教人具有伦理学问是人合理会底事学者须是切己方有所得今人知为学者听人说一席好话亦解开悟到切己工夫却全不曾做所以悠悠岁月无可理会若使切己下工圣贤言语虽散在诸书自有个通贯道理须实有见处自然休歇不得如人趁养家一般一日不去趁便受饥饿今人事无小大皆潦草过了只如读书一事头边㸔得两段便揭过后面或㸔得一二段 -- 𠭊 or 叚 ?或㸔得三五行殊不曾仔细理会如何会有益或问人讲学不眀用处全差了曰不待酬酢应变时若学不切己自家一个浑身自无处著虽三魂七魄亦不知下落何待用时方差坐间有言及傅子囦者曰人虽见得他偏见得他不是此边却未有肯著力做自家工夫如何不为他所谩近世人大被人谩可笑见人胡乱一言一动便被降下了只縁自无工夫所以如此便又有不读书之说可以诱人宜乎陷溺者多先生又云彼一般说话虽是说禅却能鞭逼得人紧后生于此边既无所得一溺其说便把做件事做如何可回终竟他底不是愈传愈坏了人或又云近世学者多躐等亦曰更有不及等人以下训谦
  问谦曾与戴肖望相处如何曰亦只商量得举子程文曰此是一厄人过了此一厄当理会学问今人过了此一厄又去理会应用之文作古文作诗篇亦是一厄须是打得破方得
  问为学工夫以何为先曰亦不过如前所说专在人自立志既知这道理办得坚固心一味向前何患不进只患立志不坚只恁听人言语㸔人文字终是无得于己或云须是做工夫方觉言语有益曰别人言语亦当仔细穷䆒孟子说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知言便是穷䆒别人言语他自邪说何与我事被他谩过理会不得便有陷溺所谓生于其心害于其政作于其政害于其事盖谓此也
  德之㸔文字尖新如见得一路光眀便射从此一路去然为学读书宁详毋略宁近毋远宁下毋高宁拙毋巧若一向罩过不加仔细便㸔书也不分晓然人资质亦不同有爱趋高者亦有好务详者虽皆有得然详者终是㸔得溥博浃洽又言大学等书向来人只说某说得详如何不略说使人自致思此事大不然人之为学只是争个肯不肯耳他若无得不肯向这边略亦不解致思他若肯向此一边自然有味愈详愈有意味
  生知之圣不待学而自至若非生知须要学问学问之先止是致知所知果致自然透彻不患不进谦请云知得须要践履曰不真知得如何践履得若是真知自住不得不可似他们只把来说过了又问今之言学者满天下家诵中庸大学语孟之书人习中庸大学语孟之说䆒观其实不惟应事接物与所学不相似而其为人举足动步全不类学者所为或做作些小气象或专治一等议论专一欺人此岂其学使然欤抑践履不至欤抑所学之非欤曰此何足以言学某与人说学问止是说得大槩要人自去下工譬如宝藏一般其中至宝之物何所不有某止能指与人说此处有宝若不下工夫自去讨终是不济事今人为学多是为名不肯切己某甚不满于长沙士友胡季随特地来一见却只要相闪不知何故南轩许久与诸公商量到如今只如此是不切己之过
  寥兄请曰某远来求教获听先生雅言至论退而涵泳发省甚多旅中只㸔得先生大学章句或问一过所以诲人者至矣为学入德之方无以加此敢不加心眀日欲别诲席更乞一言之赐曰他无说只是自下工夫便有益此事元不用许多安排等待所谓造次颠沛必于是也人只怕有悠悠之患廖复对曰学者之病多在悠悠极荷提䇿曰见得分晓便当下工夫时难得而易失不可只恁地过了盖卿
  先生问前此得书甚要讲学今有可说否自修云适值先生去国匆匆不及款承教诲曰自家莫匆匆便了训自修
  问平日工夫泳对理会时文先生曰时文中亦自有工夫请读何书曰㸔大学以下训泳
  说大学首章不当意先生说公读书如骑马不会鞭䇿得马行撑船不会使得船动
  读大学必次论孟及中庸兼㸔近思录先生曰书读到无可㸔处恰好㸔
  先生与泳说㸔文字罢常且静坐
  问而今㸔道理不出只是心不虚静否曰也是不曾去㸔会㸔底就㸔处自虚静这个互相发以下训䕫孙
  先生谓䕫孙云公既久在此可将一件文字与众人共理会立个程限使敏者不得而先钝者不得而后且如这一件事或是甲思量不得乙或思量得这便是朋友切磋之义䕫孙请所㸔底文字曰且将西铭㸔及㸔毕䕫孙依先生解说过先生曰而今解得分晓了便易㸔当初直是难说䕫孙请再㸔底文字索近思录披数板云也拣不得便漏了他底也不得遂云无极而太极而今人都想像有个光眀闪烁底物事在那里那不知本是说无这物事只是有个理解如此动静而已及至一动一静便是阴阳一动一静循环无端太极动而生阳亦只是从动处说起其实动之前又有静静之前又有动推而上之其始无端推而下之以至未来之际其卒无终自有天地便只是这物事在这里流转一日便有一日之运一月便有一月之运一岁便有一岁之运都只是这个物事滚滚将去如水车相似一个起一个倒一个上一个下其动也便是中是仁其静也便是正是义不动则静不静则动如人不语则默不默则语中间更无空处又如善恶不是善便是恶不是恶便是善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便是主张这个物事盖圣人之动便是元亨其静便是利贞都不是闲底动静所谓继天地之志述天地之事便是如此如知得恁地便生知得恁地便死知得恁地便消知得恁地便长此皆是继天地之志随地恁地进退消息盈虚与时偕行小而言之饥食渇饮出作入息大而言之君臣便有义父子便有仁此都是述天地之事只是这个道理所以君子修之便吉小人悖之便凶这物事机关二下拨转便拦他不住如水车相似才踏发这机更住不得所以圣贤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战战兢兢至死而后知免大化恁地流行只得随他恁地故曰存心养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这与西铭都相贯穿只是一个物事如云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便只是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只是说得有详略缓急耳而今万物到秋冬时各自敛藏便恁枯瘁忽然一下春来各自发生条畅这只是一气一个消一个息那个满山青黄碧绿无非天地之化流行发见而今自家吃他著他受用他起居食息都在这里离他不得所以仁者见之便谓之仁智者见之便谓之智无非是此个物事继之者善便似日日装添模様成之者性便恰似造化都无可做了与造化都不相关相似到得成之者性就那上流行出来又依前是继之者善譬如榖既有个谷子里靣便有米米又会生出来如果子皮里便有核核里便有仁那仁又会发出来人物莫不如此如人方其在胞胎中受那父母之气则是继之者善及其生出来便自成一个性了便自会长去这后又是继之者善只管如此仁者谓之仁便是见那发生处智者谓之智便是见那收敛处百姓日用而不知便是不知所谓发生亦不知所谓收敛醉生夣死而已周先生太极通书便只是滚这几句易之为义也只是如此只是阴阳交错千变万化皆从此出故曰易有太极这一个便生两个两个便生四个四个便生八个八个便生十六个十六个便生三十二个三十二个便生六十四个故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圣人所以说出时只是使人不迷于利害之途耳少顷又举诚几德一章说云诚无为只是自然有实理恁地不是人做底都不曾犯手势几善恶便是心之所发处有个善有个恶了德便只是善底为圣为贤只是这材料做又举第三大本达道章说云未发时便是那静已发时便是那动方其静时便是有个体在里了如这桌子未用时已有这桌子在了及其已发便有许多用一起一倒无有穷尽若静而不失其体便是天下之大本立焉动而不失其用便是天下之达道行焉若其静而或失其体则天下之大本便昏了动而或失其用则天下之达道便乖了说来说去只是这一个道理䕫孙问云此个道理孔子只说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成之者性都不曽分别出性是如何孟子乃分别出说是有此四者然又只是以理言到周先生说方始尽方始见得人必有是四者这四者亦有所附著先生曰孔子说得细腻说不曾了孟子说得麄疏略只是说成之者性不曾从原头推说来然其界分自孟子方说得分晓陈仲蔚因问龟山说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仁便是体义便是用否曰仁只是流出来底义是合当做底如水流动处是仁流为江河汇为池沼便是义如恻隐之心便是仁爱父母爱兄弟爱乡党爱朋友故旧有许多等差便是义且如敬只是一个敬到敬君敬长敬贤便有许多般様礼也是如此如天子七庙诸侯五庙这个便是礼其或七或五之不同便是义礼是理之节文义便是事之所宜处吕与叔说天命之谓性云自斩而缌䘮服异等而九族之情无所憾自王公至皂隶仪章异制而上下之分莫敢争自是天性合如此且如一堂有十房父子到得父各慈其子子各孝其父而人不嫌者自是合如此也其慈其孝这便是仁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这便是义这个物事分不得流出来便是仁仁打一动义礼智便随在这里了不是要仁使时义却留在后面少间放出来其实只是一个道理论著界分便有许多分别且如心性情虚明应物知得这事合恁地那事合恁地这便是心当这事感则这理应当那事感则那理应这便是性出头露面来底便是情其实只是一个物事而今这里略略动这三个便都在仔细看来亦好则剧又举邵子性者道之形体处曰道虽无所不在然如何地去寻讨他只是囘头来看都在自家性分之内自家有这仁义礼智便知得他也有仁义礼智千人万人一切万物无不是这道理推而广之亦无不是这道理他说道之形体便是说得好
  林子武初到时先生问义刚云在何处安下曰未曾移入堂长房曰它便是有思量底苏子容押花字常要在下面后有一人官在其上却挨得他花字向上面去他遂终身悔其初无思量不合押花字在下及包显道等来遂命子武作堂长后竟不改义刚
  问承先生赐教读书之法如今㸔来圣贤言行本无相违其间所以有可疑者只是不逐处研䆒得通透所以见得抵牾若真个逐处逐节逐段见得精切少间却自到贯通地位曰固是如今若苟简㸔过只一处便自未曾理会得了却要别生疑义徒劳无益训木之
  庆元丁巳三月见先生于考亭先生曰甚荷远来然而不是时节公初从何人讲学曰少时从刘衡州问学曰见衡州如何曰衡州开眀大体使人知所向慕曰如何做工夫曰却是无下手处曰向来亦见庐陵诸公有问目之类大纲宽缓不是斩钉截铁真个可疑可问彼此只做一场话说休了若如此悠悠恐虚过岁月某已前与朋友往来亦是如此后来钦夫说道凡肯向此者吾二人只如此放过了不特使人汎然来行一遭便道我曾从某人处讲论一向胡说反为人取笑亦是坏了多少好气质底若只悠悠地去可惜今后须是截下㸔晚年要成就得一二人不妨是吾軰事业自后相过者这直是不放过也祖道又曰顷年亦尝见陆象山先生笑曰这却好商量公且道象山如何曰象山之学祖道晓不得更是不敢学曰如何不敢学曰象山与祖道言目能视耳能听鼻能知香臭口能知味心能思手足能运动如何更要甚存诚持敬硬要将一物去治一物须要如此做甚咏归舞雩自是吾子家风祖道曰是则是有此理恐非初学者所到地位象山曰吾子有之而必欲外铄以为本可惜也祖道曰此恐只是先生见处今使祖道便要如此恐成猖狂妄行蹈乎大方者矣象山曰纒绕旧习如落陷阱卒除不得先生曰陆子静所学分眀是禅又曰江西人大抵秀而能文若得人点化是多少眀快盖有不得不任其责者然今党事方起能无所畏乎忽然被他来理会碍公进取时如何曰此是自家身已上进取何足议曰可便迁入精舎以下训祖道
  先生谓祖道曰读书且去钻研求索及反复认得时且蒙头去做久久须有功效吾友㸔文字忒快了却不沉濳见得他仔细意思莫要一领他大意便去抟摸此最害事且熟读就他注解为他说一畨说得行时却又为他精思久久自落窠臼略知瞥见便立见解终不是实恐他时无把捉虚费心力
  问进德之方曰大率要修身穷理若修身上未有工夫亦无穷理处问修身如何曰且先收放心如心不在无下手处要去体察尔平昔用心是为己为人若读书计较利禄便是为人
  资禀纯厚者须要就上面做工夫问如何曰人生与天地一般无些欠缺处且去仔细㸔秉彛常性是如何将孟子言性善处㸔是如何善须精细㸔来
  一日拜别先生曰归去各做工夫他时相见却好商量也某所解语孟和训诂注在下面要人精粗本末字字为咀嚼过此书某自三十岁便下工夫到而今改犹未了不是草草㸔者且归仔细
  曾兄问读大学已知纲目次第了然大要用工夫恐在敬之一字前见伊川说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处先生曰能敬以直内矣亦须义以方外能知得是非始格得物不以义方外则是非好恶不能分别物亦不可格又问恐敬立则义在其中伊川所谓弸诸中彪诸外是也曰虽敬立而义在也须认得实方见得今有人虽胸中知得分明说出来亦是见得千了百当及应物之时颠倒错谬全是私意亦不知圣人所谓敬义处全是天理安得有私意今释老能立个门户恁地亦是它从旁窥得近似他所谓敬时亦却是能敬更有个笠影之喻
  某尝喜那钝底人他若是做得工夫透彻时极好却烦恼那敏底只是略绰㸔过不曾深去思量当下说也理会得只是无滋味工夫不耐久如荘仲便是如此某尝烦恼这様底少间不济事敏底人又却要做那钝底工夫方得以下训僴
  问寻常遇事时也知此为天理彼为人欲及到做时乃为人欲引去事已却悔如何曰此便是无克己工夫这様处极要与他扫除打叠方得如一条大路又有一条小路眀知合行大路然小路面前有个物引著自家不知不觉行从小路去及至前面荆棘芜秽又却生悔此便是天理人欲交战之机须是遇事之时便与克下不得苟且放过此须明理以先之勇猛以行之若是上智圣人底资质不用著力自然存天理而行不流于人欲若贤人资质次于圣人者到遇事时固不会错只是先也用分别教是而后行之若是中人之资质须大段著力无一时一刻不照管克治始得曾子曰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又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直是恁地用功方得
  问每日做工夫处曰每日做工夫只是常常唤醒如程子所谓主一之谓敬谢氏所谓常惺惺法是也然这里便有致知底工夫程子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须居敬以穷理若不能敬则讲学又无安顿处
  问色容庄持久甚难曰非用功于外也心肃而容荘问若非圣人说下许多道理则此身四肢耳目更无安顿处曰然古人固尝言之非礼则耳目手足无所措
  道理极是细腻公们心都麄大入那细底不得
  公而今只是说他人短长都不自反已㸔如公适间说学者来此不讲诵蚤来莫去是理会甚事自初来至去是有何所得听得某说话有何警发每日靠甚么做本从那里做去公却会说得个头势如此大及至末梢又却只是检点他人某事某事元未有紧要那人亦如何服公说且去理会自己身心煞有事在
  今公掀然有飞扬之心以为治国平天下如指诸掌不知自家一个身心都安顿未有下落如何说功名事业怎生治人古时英雄豪杰不如此张子房不问著他不说诸葛孔眀甚么様端严公浙中一般学是学为英雄之学务为跅弛豪纵全不点检身心某这里须是事事从心上理会起举止动步事事有个道理一毫不然便是欠阙了他道理固是天下事无不当理会只是有先后缓急之序须先立其本方以次推及其馀今公们学都倒了缓其所急先其所后少间使得这身心飞扬悠远全无收拾处而今人不知学底他心虽放然犹放得近今公虽曰知为学然却放得远少间会失心去不可不觉
  读书之法既先识得他外靣一个皮壳了又须识得他里面骨髄方好如公㸔诗只是识得个模像如此他里面好处全不见得自家此心都不曾与他相黏所以眊燥无汁浆如人开沟而无水如此读得何益未论读古人书且如一近世名公诗也须知得他好处在那里如何知得他好处亦须吟哦讽咏而后得之今人都不曾识好处也不识不好处也不识不好处以为好者有之矣好者亦未必以为好也其有知得某人诗好某人诗不好者亦只是见已前人如此说便承虚接响说取去如矮子㸔戏相似见人道好他也道好及至问著他那里是好处元不曾识举世皆然只是不曾读熟读后自然见得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欤今公读二南了还能不正墙面而立否意思都不曾相黏济得甚事前日所举韩退之苏眀允二公论作文处他都是下这般工夫实见得那好处方做出这般文章他都是将三代以前文字熟读后故能如此如向者吕子约书来说近来㸔诗甚有味录得一册来书是写他读诗有得处及观之尽是说诗序如关睢只是说一个后妃之德也葛覃只是说得个后妃之本与化天下以妇道也自关关睢鸠葛之覃兮已下更不说著如此读诗是读个甚么吕伯恭大事纪亦是如此尽是编排诗序书序在上面他们读书尽是如此草草以言事则不实以立辞则害意
  问鸢飞鱼跃南轩云鸢飞鱼跃天地之中庸也曰只㸔公如此说便是不曾理会得了莫依傍他底说只问取自家是真实见得不曾自家信是信得个甚么这个道理精粗小大上下四方一齐要著到四边合围起理会莫令有些子走透少间方从一边理会得些小有个见处有个入头处若只靠一边去理会少间便偏枯了寻捉那物事不得若是如此悠悠只从一路去攻击他而又不曾著力何益于事李敬子曰觉得已前都是如此悠悠过了曰既知得悠悠何不便莫要悠悠便是觉意思都不曾痛切每日㸔文字只是轻轻地拂过寸进尺退都不曾依傍筑磕舂那物事来此间说时旋纽捏凑合说得些小才过了又便忘了或他日被人问起又遂旋纽捏说得些小过了又忘记了如此济得甚事早间说如负痛相似因言持敬如书所云若一疾如此方谓之持敬如人负一个大痛念念在此日夜求所以去之之术理会这一件物须是彻头彻尾全文记得始是如此末是如此中间是如此如此谓之是如此谓之非须是理会教透彻无些子疑滞方得若只是如此轻轻拂过是济甚事如两军厮杀两边擂起鼓了只得𢬵命进前有死无二方有个生路更不容放慢若才放慢便被他杀了
  友仁初参拜毕出疑问一𠕋皆大学语孟中庸平日所疑者先生略顾之谓友仁曰公今须是逐一些仔细理会始得不可如此卤莽公之意自道此是不晓者故问然其他不问者恐亦未必是岂能便与圣贤之意合须是理会得底也来整理过方可以下训友仁
  问邦畿千里惟民所止曰此是大率言物各有所止之处且如公其心虽止得是其迹则未在心迹须令为一方可岂有学圣人之道服非法之服享非礼之祀者程先生谓文中子言心迹之判便是乱说者此也友仁曰舎此则无资身之䇿曰君子谋道不谋食岂有为人而忧此者
  先生曰公向道甚切也曾学禅来曰非惟学禅如老荘及释氏教典亦曾渉猎自说法华经至要处乃在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一句先生曰我这里正要思量分别能思量分别方有豁然贯通之理如公之学也不易因以手指书院曰如此屋相似只中间洁净四边也未及未能博学便要约礼穷理处不曾用功守约处岂免有差若差之毫忽便有不可胜言之弊又顾同舎曰德元却于此理见得仿佛惜乎不曾多读得书却谓友仁曰更须痛下工夫读书始得公今所㸔大学或问格物致知传程子所说许多说话都一一记得方有可思索玩味
  张问先生论语或问甚好何故不肯刊行曰便是不必如此文字尽多学者愈不将做事了只㸔得集注尽得公还尽记得集注说话否非惟集注恐正文亦记不全此皆是不曾仔细用工夫且如邵康节始学于百原坚苦刻厉冬不炉夏不扇夜不就席者有年公们曾如此否论语且莫说别处只如说仁处这里是如此说那里是如此说还会合得否友仁曰先生有一处解仁字甚晓然言仁者人心之全德必欲以身体而力行之可谓重矣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可谓远矣先生不应次日却问公昨夜所举解仁说在何处曰在曾子言仁以为己任章先生曰德元㸔文字却能记其𦂳要处有万千人㸔文字者却不能于𦂳要处理会只于琐细处用工前日他问中庸或问不一其内无以制其外不齐其外无以养其中静而不存无以立其本动而不察无以胜其私此皆是切要处学者若能于切要处做工夫又于细微处不遗阙了久之自然有得
  拜辞先生曰公识性明精力短每日文字不可多㸔又记性钝但用功不辍自有长进矣
  因诲郭兄云读书者当将此身葬在此书中行住坐卧念念在此誓以必晓彻为期㸔外面有甚事我也不管只恁一心在书上方谓之善读书若但欲来人面前说得去不求自熟如此济得甚事须是著起精神字字与他㸔过不惟念得正文注字要自家暗地以俗语解得方是如今自家精神都不曾与书相入念本文注字犹记不得如何晓得卓○僴同
  读书须立下硬寨定要通得这一书方㸔第二书若此书既晓未得我宁死也不㸔那个如此立志方成工夫郭得元言记书不得曰公不可欲速且读一小段若今日读不得眀日又读眀日读不得后日又读须被自家读得若只记得字义训释或其中有一两字漏落便是那腔子不曾填得满如一个物事欠了尖角处相似少间自家做出文字便也有所欠缺不成文理尝见蕃人及武臣文字常不成文理便是如此他心中也知得要如此说只是字义有所欠缺下得不是这个便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之患是他心有所蔽故如此司马迁史记用字也有下得不是处贾谊亦然如治安䇿说教太子处云太子少长知妃色则入于学这下面承接便用解说此义忽然掉了却说上学去云学者所学之官也又说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一段了却方说上太子事云及太子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严云云都不成文义更无段落他只是乘才快胡乱写去这般文字也不可学董仲舒文字却平正只是仄困董仲舒匡衡刘向诸人文字皆善弱无气焰司马迁贾生文字雄豪可爱只是逞快下字时有不稳处段落不分眀匡衡文字却细密他㸔得经书极仔细能向里做工夫只是做人不好无气节仲舒读书不如衡仔细疏略甚多然其人纯正开阔衡不及也又曰荀子云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诵数即今人读书记遍数也古人读书亦如此只是荀卿做得那文字不帖律处也多
  郭得元告行先生曰人若于日间闲言语省得一两句闲人客省见得一两人也济事若浑身都在闹场中如何读得书人若逐日无事有见成饭吃用半日静坐半日读书如此一二年何患不进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六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七
  朱子十四
  训门人五
  黄直卿会㸔文字只是气象少间或又有㸔得不好处文蔚
  因说正思小学字训直卿云此等文字亦难做如中只说得无倚之中不曾说得无过不及之中曰便是此等文字难做如仁只说得偏言之仁不曾说得包四者之仁至○若海录云一部大尔雅
  先生闻程正思死哭之哀贺孙
  有程正思一学生来谒坐定蹙頞云正思可惜有骨肋有志操若㸔道理也粗些子在自修
  问工夫节目次第曰寻常与学者说做工夫甚迟钝但积累得多自有贯通处且如论孟须从头㸔以正文为正却㸔诸家说状得正文之意如何且自平易处作工夫触类有得则于难处自见得意思如飬气之说岂可骤然理会候玩味得七篇了渐觉得意思如一件木头须先刬削平易处至难处一削可除也今不先治平易处而徒用力于其所难所以未有得而先自困也以下训谟
  问谟于乡曲自觉委靡随顺处多恐不免有同流合污之失曰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处乡曲固要人情周尽但须分别是非不要一面随顺失了自家天下事只有一个是一个非是底便是非底便非问是非自有公论曰如此说便不是了是非只是是非如何是非之外更有一个公论才说有个公论便又有个私论也此却不可不察
  谟于私欲未能无之但此意萌动时却知用力克除觉方寸累省颇胜前日更当如何曰此只是强自降伏若未得天理纯熟一旦失觉察病痛出来不可不知也问五峰所谓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莫须这里要分别否曰同行异情只如饥食渴饮等事在圣贤无非天理在小人无非私欲所谓同行异情者如此此事若不曾寻著本领只是说得他名义而已说得名义尽分晓毕竟无与我事须就自家身上实见得私欲萌动时如何天理发见时如何其间正有好用工夫处盖天理在人亘万古而不泯任甚如何蔽锢而天理常自若无时不自私意中发出但人不自觉正如明珠大贝混杂沙砾中零零星星逐时出来但只于这个道理发见处当下认取簇合零星渐成片段到得自家好底意思日长月益则天理自然纯固向之所谓私欲者自然消靡退散久之不复萌动矣若专务克治私欲而不能充长善端则吾心所谓私欲者日相斗敌纵一时按伏得下又当复作矣初不道隔去私意后别寻一个道理主执而行才如此又只是自家私意只如一件事见得如此为是如此为非便从是处行将去不可只恁休误了一事必须知悔只这知悔处便是天理孟子说牛山之木既曰若彼其濯濯也又曰萌蘖生焉既曰旦昼梏亡又曰夜气所存如说求放心心既放了如何又求得只为这些道理根于一性者浑然至善故发于日用者多是善底道理只要人自识得虽至恶人亦只患他顽然不知省悟若心里稍知不稳便从这里改过亦岂不可做好人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去只是去著这些子存只是存著这些子学者所当深察也谟再三称赞先生曰未可如此便做领略过去有些说话且留在胸次烹治煅炼教这道理成熟若只一时以为说得眀白便道是了又恐只做一场话说
  寒泉之别请所以教曰议论只是如此但须务实请益曰须是下真实工夫未几复以书来曰临别所说务实一事途中曽致思否今日学者不能进步病痛全在此处不可不知也
  既受诗传并力抄录颇疏侍教先生曰朋友来此多被册子困倒反不曾做得工夫何不且过此说话彼皆纸上语尔有所面言资益为多又问与周茂元同邸所论何事曰周宰云先生著书立言义理精密既得之熟读深思从此力行不解有差曰周宰才质甚敏只有些麄疏不肯去细密处求说此便可见载之简牍纵说得甚分明那似当面议论一言半句便有通达处所谓共君一夜话胜读十年书若说到透彻处何止十年之功也
  问未知学问知有人欲不知有天理既知学问则克己工夫有著力处然应事接物之际苟失存主则心不在焉及既知觉已为间断故因天理发见而收合善端便成片段虽承见教如此而工夫最难曰此亦学者常理虽颜子亦不能无间断正要常常点检力加持守使动静如一则工夫自然接续问中庸或问所谓诚者物之终始以理之实而言也不诚无物以此心不实而言也谓此心不存则见于行事虽不悖理亦为不实正谓此欤曰大学所谓知至意诚者必须知至然后能诚其意也今之学者只说操存而不知讲明义理则此心愦愦何事于操存也某尝谓诚意一节正是圣凡分别关隘去处若能诚意则是透得此关后滔滔然自在去为君子不然则﨑岖反侧不免为小人之归也致知所以先于诚意者如何曰致知者须是知得尽尤要亲切寻常只将知至之至作尽字说近来㸔得合是作切至之至知之者切然后贯通得诚意底意思如程先生所谓真知者是也
  舜弼以书来问仁及以仁义礼智与性分形而上下先生答书略曰所谓仁之德即程子谷种之说爱之理也爱乃仁之已发仁乃爱之未发若于此认得方可说与天地万物同体不然恐无交渉仁义礼智性之大目皆形而上者不可分为二也因云舜弼为学自来不切已体认却只是寻得三两字来撑拄亦只说得个皮壳子㽦
  日同舜弼游屏山归因说山园甚佳曰园虽佳而人之志则荒矣方子
  问寻常于存飬时若抬起心则急迫而难久才放下则又散缓而不收不知如何用功方可曰只是君元不曾放得下也以下训柄
  问凡人之心不存则亡而无不存不亡之时故一息之顷不加提省之力则沦于亡而不自觉天下之事不是则非而无不是不非之处故一事之微不加精察之功则陷于恶而不自知柄近见如此不知如何曰道理固是如此然初学后亦未能便如此也
  魏元夀问大学先生因云今学者不会㸔文章多是先立私意自主张已说只借圣人言语做起头便自把已意接说将去病痛专在这上不可不戒又云近有一学者来欲说皇极某令他说㸔都不相近只做一个大中字说了便更无可说处不知自孔孟以后千数百年间读书底更不仔细把圣人言语略思量㸔是如何且人一日间此心是起多少私意起多少计较都不会略略囬心转意去㸔把圣贤思量不知是在天地间做甚么也时举○训椿
  学者精神短底㸔义理只到得半途便以为前面没了必大曰若工夫不已亦须有向进曰须知得前面有方肯做工夫今之学者大㮣有二病一以为古圣贤亦只此是了故不肯做工夫一则自谓做圣贤事不得不肯做工夫以下训必大
  拜违先生曰所当讲者亦略备矣更宜爱惜光阴以副愿望又曰别后正好自做工夫䟎积下一旦相见庶可举出商量胜如旋来理会
  必大初见曰必大日来读大学之书见得与已分上益亲切字字句句皆已合做底事但虽见得道理合如此然反而櫽括其念虑践履之间却有未能如此者盖縁向来自待未免有失之姑息处始谓气习物欲之蔽不能顿革当以渐销铄之而已不知病根未尽除则为善去恶之际固已为之系累不能勇决操存少懈则其隐伏于中者往往纷起而不自觉其动于恶者固多有之今须是将此等意思便与一刀两断勿复凝滞于道理合如此处便担当去做不得迟疑庶可补既往之过致日新之功如何曰要得如此必大又曰向因子夏大德小德之说遂只知于事之大者致察而于小者苟且放过德之不修实此为病张子曰纎恶必除善斯成性矣察恶未尽虽善必粗矣学者须是毫发不得放过德乃可进曰若能如此善莫大焉以小恶为无伤是诚不可
  某一生与人说话多矣会㸔文字晓解明快者却是吴伯丰方望此人有所成就忽去年报其死可惜可惜若稍假之年其进未可量也伯丰有才气为学精苦守官治事皆有方法
  吴伯丰好个人近日死了可惜颇留意也展托得开江西如万正淳亦纯实只是昏钝与他说都会不得因问展托得开向来眀道有此语莫是扩充得去否曰适说吴伯丰只是据他才也展托得开渠与沈是亲近日力要收拾他更不为屈可取徳眀
  问尝读何书曰读语孟曰如今㸔一件书须是著力至诚去㸔一畨将圣贤说底一句一字都理会过直要见圣贤语脉所在这一句一字是如何道理及㸔圣贤因何如此说直是用力与他理会如做冤仇相似理会教分晓然后将来玩味方尽见得意思出来若是泛滥㸔过今次又见是好明次又见是好终是无功夫不得力以下训㽦
  议论中譬如常有一条线子纒缚所以不索性无那精密洁白底意思若是实见得便自一言半句断得分眀
  先生问㽦与伯丰正淳此去做甚工夫伯丰曰政欲请教先易后诗可否曰既尝读诗不若先诗后易㽦曰亦欲㸔诗曰观诗之法且虚心熟读寻绎之不要被旧说粘定㸔得不活伊川解诗亦说得义理多了诗本只是恁他说话一章言了次章又从而叹咏之虽别无义而意味深长不可于名物上寻义理后人往往见其言只如此平淡只管添上义理却窒塞了他如一源清水只管将物事堆积在上便壅隘了某观诸儒之说唯上蔡云诗在识六义体面却讽味以得之深得诗之纲领他人所不及所谓以意逆志者逆如迎待之意若未得其志只得待之如需于酒食之义后人读诗便要去捉将志来以至束缚之吕氏诗记有一条收数说者却不定云此说非诗本意然自有个安顿用得他处今一槩存之正如一多可的人来底都是如所谓要识人情之正夫诗可以观者正谓其间有得有失有黑有白若都是正却无可观今不若且置小序于后熟读正文如收得一诗其间说香说白说寒时开虽无题目其为梅花诗必矣每日㸔一经外大学论语孟子中庸四书自依次序循环㸔然史亦不可不㸔若只㸔通鉴通鉴都是连长记去一事只一处说别无互见又散在编年虽是大事其初却小后来渐渐做得大故人初㸔时不曾著精神只管㸔向后去却记不得不若先草草㸔正史一过正史各有传可见始末又有他传可互考所以易记每㸔一代正史讫却去㸔通鉴亦须作纲目随其大事札记某年有某事之类准春秋经文书之温公亦有本朝大事记附稽古录后
  先生问㽦及二友俱尝㸔易传㸔得如何是好何处是紧要㸔得爱也不爱爱者是爱他甚处㽦等各对讫先生曰如此只是鹘卢提㸔元不曾实得其味此书自是难㸔须经历世故多识尽人情物理方㸔得入盖此书平淡所说之事皆是见今所未尝有者如言事君及处事变患难处皆未尝当著可知读时无味盖他说得阔远未有底事预包在此学者须先读诗书他经有个见处及曾经历过此等事方可以读之得其无味之味此初学者所以未可便㸔某屡问读易传人往往皆无所得可见此书难读如论语所载皆是事亲取友居乡党目下便用得者所言皆对著学者即今实事孟子每章先言大旨了又自下注脚大学则前面三句揔尽致知格物而下一段纲目欲明明德以下一段又总括了传中许多事一如锁子骨才提起便总统得来所以教学者且㸔二三书若易传则卒乍里面无提起处盖其间义理阔多伊川所自发与经文又似隔一重皮膜所以㸔者无个贯穿处盖自孔子所传时解元亨利贞已与文王之词不同伊川之说又与经文不相著读者须是文王自作文王意思㸔孔子自作孔子意思㸔伊川自作伊川意思㸔况易中所言事物已是譬喻不是实指此物而言固自难晓伊川又别发明出义理来今须先得经文本意了则㸔程传便不至如门扇无臼转动不得亦是一个大底胸次识得世事多者方㸔得出大抵程传所以好者其言平正直是精密无少过处不比他处有抑扬读者易发越如上蔡论语义理虽未尽然人多喜㸔正以其说有过处启发得人㸔者易入若程传则不见其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略不惊人非深于义理者未易㸔也○人杰录略见易类
  淳冬至以书及自警诗为贽见翌日入郡斋问工夫大要曰学固在乎读书而亦不专在乎读书公诗甚好可见亦曾用工夫然以何为要有要则三十五章可以一贯若皆以为要又成许多头緖便如东西南北御冦一般曰晩生妄意未知折衷惟先生教之先生问平日如何用工夫曰只就已上用工夫已上如何用工夫曰只日用间察其天理人欲之辨如何察之曰只就秉彛良心处察之曰心岂直是发莫非心也今这里说话也是心对坐也是心动作也是心何者不是心然则紧要著力在何处扣之再三淳思未答先生缕缕言曰凡㸔道理须要穷个根源来处如为人父如何便止于慈为人子如何便止于孝为人君为人臣如何便止于仁止于敬如论孝须穷个孝根源来处论慈须穷个慈根源来处仁敬亦然凡道理皆从根源来处穷究方见得确定不可只道我操修践履便了多见士人有谨守资质好者此固是好及到讲论义理便偏执己见自立一般门户移转不得又大可虑道理要见得真须是表里首末极其透彻无有不尽真见得是如此决然不可移易始得不可只窥见一斑半点便以为是如为人父须真知是决然止于慈而不可易为人子须真知是决然止于孝而不可易善须真见得是善方始决然必做恶须真见得是恶方始决然必不做如㸔不好底文字固是不好须自家真见得是不好好底文字固是好须自家真见得是好圣贤言语须是真㸔得十分透彻如从他肚里穿过一字或轻或重移易不得始是㸔理彻则我与理一然一下未能彻须是浃洽始得这道理甚活其体浑然而其中粲然上下数千年真是昭昭在天地间前圣后圣相传所以断然而不疑夫子之所教者教乎此也颜子之所乐者乐乎此也圎转处尽圎转直截处尽直截先知所以觉后知先觉所以觉后觉问颜子之乐只是天地间至富至贵底道理乐去乐可求之否曰非也此一下未可便知须是穷䆒万理要令极彻已而曰程子谓将这身来放在万物中一例㸔大小大快活又谓人于天地间并无窒碍处大小大快活此便是颜子乐处这道理在天地间须是真穷到底至纎至悉十分透彻无有不尽则与万物为一无所窒碍胸中泰然岂有不乐以下训淳○饶录作五段
  问日用间今且如何用工夫曰大纲只是恁地穷䆒根源来处直要透彻又且须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此二句为要
  择善而固执之如致知格物便是择善诚意正心修身便是固执只此二事而已淳举南轩谓知与行互相发曰知与行须是齐头做方能互相发程子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下须字在字便是皆要齐头著力不可道知得了方始行有一般人尽聪眀知得而行不及是资质弱又有一般人尽行得而知不得因问淳资质懦弱行意常缓于知克己不严进道不勇不审何以能严能勇曰大纲亦只是适间所说于那根源来处真能透彻这个自都了
  问静坐观书则义理浃洽到干事后㸔义理又生如何曰只是未熟
  问㸔道理须寻根源来处只是就性上㸔否曰如何曰天命之性万理完具揔其大目则仁义礼智其中遂分别成许多万善大纲只如此然就其中须件件要彻曰固是如此又须㸔性所因是如何曰当初天地间元有这个浑然道理人生禀得便是性曰性只是理万理之总名此理亦只是天地间公共之理禀得来便为我所有天之所命如朝廷指挥差除人去做官性如官职官便有职事
  天下万事都是合做底而今也不能杀定合做甚底事圣贤教人也不曾杀定教人如何做只自家日用间㸔甚事来便做工夫今日一様事来明日又一様事来预定不得若指定是事亲而又有事长指定是事长而又有事君只日用间㸔有甚事来便做工夫
  这道理不是如堆金积宝在这里便把分付与人去亦只是说一个路头教人自去讨讨得便是自底讨不得也无奈何须是自著力著些精彩去做容易不得
  譬如十里地头自家行到五里见人说十里地头事便把为是更不进去那人说固不我欺然自家不亲到那里不见得真终是信不过
  须是理会得七八分工夫了被人决一决便有益说十分话便领得若不曾做工夫虽说十分话亦了不得
  若道生做一世人不可汎汎随流须当了得人道便有可望若道不如且过了一生更不在说须思量到如何便超凡而达圣今日为乡人明日为圣贤如何会到此便一耸㧞耸身着力言如此方有长进若理会得也好理会不得也好便悠悠了
  读书理会一件了又一件不止是读书如遇一件事且就这事上思量合当如何做处得来当方理会别一件书不可只就皮肤上㸔事亦不可只就皮肤上理会天下无书不是合读底无事不是合做底若一个书不读这里便缺此一书之理一件事不做这里便缺此一事之理大而天地阴阳细而昆虫草木皆当理会一物不理会这里便缺此一物之理
  天下无不可说底道理如为人谋而忠朋友交而信传而习亦都是眼前底事皆可说只有一个熟处说不得除了熟之外无不可说者未熟时顿放这里又不稳帖拈放那边又不是然终不成住了也须从这里更著力始得到那熟处顿放这边也是顿放那边也是七颠八倒无不是所谓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左右逢其原譬如梨柿生时酸涩吃不得到熟后自是一般甘美相去大远只在熟与不熟之间㝢录同
  谓淳曰大学已是读过书宜朝夕常常温诵勿忘讲䆒义理不下得工夫也不得如举业不下得工夫也不解精老苏年已壮方学文煞用力到所谓若人之言固当然者这处便是悟做文章合当如此亦只是熟便如此恰如自家们讲䆒义理到熟处悟得为人父确然是止于慈为人子确然是止于孝老苏文豪杰只是熟子由去他便远
  问㸔文字只就本句固是见得古人本意然不推广之则用处又易得不相浃如何曰须是本句透熟方可推若本句不透熟不惟推便错于未推时已错了
  学则处事都是理不学则㸔理便不恁地周匝不恁地广大不恁地细密然理亦不是外面硬生道理只是自家固有之理尧舜性之此理元无失汤武反之已有些子失但复其旧底学只是复其旧底而已盖向也交割得来今却失了可不汲汲自修而反之乎此其所以为急不学则只是硬堤防处事不见理一向任私意平时却也勉强去得到临事变便乱了
  问持敬致知互相发眀否曰古人如此说必须是如此更问他发眀与不发眀要如何古人言语写在册子上不解错了只如此做工夫便见得滋味不做持敬只说持敬作甚不做致知只说致知作甚譬如他人做得饭熟盛在椀里自是好吃不解毒人是定自家但吃将去便知滋味何用问人不成自家这一边做得些小持敬工夫计会那一边致知发眀与未发眀那一边做得些小致知工夫又来计会这一边持敬发眀与未发眀如此有甚了期季文问持敬致知莫是并行而不相碍否曰也不须如此都要做将去
  㸔道理须要就那大处㸔便前面开阔不要就壁角里地步窄一步便触无处去了而今且要㸔天理人欲义利公私分别得眀将自家日用底与他勘验须渐渐有见处前头渐渐开阔那个大坛场不去上面做不去上面行只管在壁角里纵理会得一句只是一句透道理小了如破斧诗须㸔那周公东征四国是皇见得周公用心始得
  诸友问疾请退先生曰尧卿安卿且坐相别十年有甚大头项工夫大头项疑难可商量处淳曰数年来见得日用间大事小事分眀件件都是天理流行无一事不是合做底更不容挨推闪避撞著这事以理断定便小心尽力做到尾去两三畨后此心磨刮出来便渐渐坚定虽有大底不见其为大难底不见其为难至硗确至劳苦处不见其为硗确劳苦横逆境界不见其有憾恨底意可爱羡难割舍底不见其有粘滞底意见面前只是理觉如水到船浮不至有甚悭涩而夫子与点之意颜子乐底意漆雕开信底意中庸鸢飞鱼跃底意周子洒落及程子活泼泼底意觉见都在面前真个是如此而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亦无一节文非天理流行易三百八十四爻时义便正是就日用上剖析个天理流行底条目前圣后哲都是一揆而其所以为此理之大处却只在人伦而身上工夫切要处却只在主敬敬则此心常惺惺大纲卓然不昧天理无时而不流行而所以为主敬工夫直是不可少时放断心常敬则常仁先生曰恁地汎说也容易久之曰只恐劳心落在无涯可测之处因问向来所呈与点说一段如何曰某平生便是不爱人说此话论语一部自学而时习之至尧曰都是做工夫处不成只说了与点便将许多都掉了圣贤说事亲便要如此事君便要如此事长便要如此言便要如此行便要如此都是好用工夫处通贯浃洽自然见得在面前若都掉了只管说与点正如吃馒头只撮个尖处不吃下面馅子许多滋味都不见向来此等无人晓得说出来也好今说得多了都是好笑不成模様近来觉见说这様话都是闲说不是真积实见昨廖子晦亦说与点及鬼神反复问难转见支离没合杀了圣贤教人无非下学工夫一贯之旨如何不便说与曾子直待他事事都晓得方说与他子贡是多少聪眀到后来方与说汝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此意是如何万理虽只是一理学者且要去万理中千头百緖都理会四面凑合来自见得是一理不去理会那万理只管去理会那一理说与点颜子之乐如何程先生语录事事都说只有一两处说此何故说得恁地少而今学者何故说得恁地多只是空想象程先生曰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已只要义理栽培恐人不晓栽培更说如求经义皆栽培之意吕晋伯问伊川语孟且将紧要处理会如何伊川曰固是好若有所得终不浃洽后来晋伯终身坐此病说得孤单入禅学去圣贤立言垂教无非著实如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如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眀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如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眀辨之笃行之如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等类皆一意也大抵㸔道理要得宽平广博平心去理会若实见得只说一两段亦见得许多道理不要将一个大底言语都来罩了其间自有轻重不去照管说大底说得太大说小底又说得都无巴鼻如昨日说破斧诗恐平日恁地枉用心处多淳曰昨闻先生教诲其他似此様处无所疑矣曰学问不比做文字不好便改了此却是分别善恶邪正须要十分是当方与圣贤契合如破斧诗恁地说也不错只是不好说得一角不落正腔窠㖞斜了若恁地㸔道理浅了不济事恰似撑船放浅处不向深流运动不得须是运动游泳于其中淳又曰圣人千言万语都是日用间本分合做底工夫只是立谈之顷要见总会处未易以一言决曰不要说总会如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博文便是要一一去用功何曾说总会处又如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深造以道便是要一一用功到自得方是总会处如颜子克己复礼亦须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不成只守个克己复礼将下面许多都除了如公说易只大纲说个三百八十四爻皆天理流行若如此一部周易只一句便了圣人何故作许多十翼从头说大哉乾元云云至哉坤元云云圣贤之学非老氏之比老氏说通于一万事毕其他都不说少间又和那一都要无了方好学者固是要见总会处而今只管说个总会处如与点之类只恐孤单没合杀下梢流入释老去如何会有咏而归底意思义刚同
  晚再入卧内淳禀曰适间𫎇先生痛切之诲退而思之大要下学而上达下学而上达固相对是两事然下学却当大段多著工夫曰圣贤教人多说下学事少说上达事说下学工夫要多也好但只理会下学又局促了须事事理会过将来也要知个贯通处不要理会下学只理会上达即都无事可做恐孤单枯燥程先生曰但是自然更无玩索既是自然便都无可理会了譬如耕田须是下了种子便去耘锄灌溉然后到那熟处而今只想象那熟处却不曾下得种子如何会熟如一以贯之是圣人论到极处了而今只去想象那一不去理会那贯譬如讨一条钱索在此都无钱可穿又问为学工夫大槩在身则有个心心之体为性心之用为情外则目视耳听手持足履在事则自事亲事长以至于待人接物洒扫应对饮食寝处件件都是合做工夫处圣贤千言万语便只是其中细碎条目曰讲论时是如此讲论做工夫时须是著实去做道理圣人都说尽了论语中有许多诗书中有许多须是一一与理会过方得程先生谓或读书讲眀道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如何而为孝如何而为忠以至天地之所以高厚一物之所以然都逐一理会不只是个一便都了胡叔器因问下学莫只是就切近处求否曰也不须恁地拣事到面前便与他理会且如读书读第一章便与他理会第一章读第二章便与他理会第二章今日撞著这事便与他理会这事眀日撞著那事便理会那事万事只是一理不成只拣大底要底理会其他都不管譬如海水一湾一曲一洲一渚无非海水不成道大底是海水小底不是程先生曰穷理者非谓必尽穷天下之理又非谓止穷得一理便到但积累多后自当脱然有悟处又曰自一身之中以至万物之理理会得多自当豁然有个觉处今人务博者却要尽穷天下之理务约者又谓反身而诚则天下之物无不在我此皆不是且如一百件事理会得五六十件了这三四十件虽未理会也大槩可晓了某在漳州有讼田者契数十本自崇宁起来事甚难考其人将正契藏了更不可理会某但索四畔众契比验四至昭然及验前后所断情伪更不能逃又说尝有一官人断争田事被某掇了案其官人却来那穿款处考出穷理亦只是如此义刚同
  先生召诸友至卧内曰安卿更有甚说话淳曰两日思量为学道理日用间做工夫所以要步步缜密者盖縁天理流行乎日用之间千条万緖无所不在故不容有所欠缺若工夫有所欠缺便于天理不凑得著曰也是如此理只在事物之中做工夫须是密然亦须是那疏处敛向密又就那密处展放开若只拘要那缜密处又却局促了问放开底様子如何曰亦只是见得天理是如此人欲是如此便做将去李丈说廖倅惠书有云无时不戒谨恐惧则天理无时而不流行有时而不戒谨恐惧则天理有时而不流行此语如何曰不如此也不得然也不须得将戒谨恐惧说得太重也不是恁地惊恐只是常常提撕认得这物事常常存得不失今人只见他说得此四个字重便作临事惊恐㸔了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曾子亦只是顺这道理常常恁地把捉去义刚录作恁地兢谨把捉去不成便恁地惊恐学问只是要此心常存若不用戒谨恐惧而此理常流通者惟天地与圣人耳圣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亦只是此心常存理常眀故能如此贤人所以异于圣人众人所以异于贤人亦只争这些子境界存与不存而已尝谓人无有极则处便是尧舜周孔不成说我是从容中道不要去戒谨恐惧他那工夫亦自未尝得息义刚录此下云良久复问安卿适来所说天理人欲正谓如何对曰天下事事物物无非是天理流行曰如公所说只是想像个天理流行却无下面许多工夫子思说尊德性又却说道问学致广大又却说尽精微极高眀又却说道中庸温故又却说知新敦厚又却说崇礼这五句是为学用功精粗全体说尽了如今所说却只偏在尊德性上去拣那便宜多底占了无道问学底许多工夫义刚录作无紧要㸔了恐只是占便宜自了之学出门动步便有碍做一事不得今人之患在于徒务末而不究其本然只去理会那本而不理会那末义刚作飏下了那末亦不得时变日新而无穷安知他日之事非吾軰之责乎若是少间事势之来当应也只得应若只是自了便待工夫做得二十分到终不足以应变到那时却怕人说道不能应变也牵强去应应得便只成杜撰便只是人欲又有误认人欲作天理处若应变不合义理则平日许多工夫依旧都是错了吾友僻在远方无师友讲眀又不接四方贤士又不知远方事情又不知古今人事之变这一边易得暗昧了一日之间事变无穷小而一身有许多事一家又有许多事大而一国又大而天下事业恁地多都要人与他做不是人做却教谁做不成我只管得自家若将此様学问去应变如何通得许多事情做出许多事业学者须是立定此心汎观天下之事精粗巨细无不周遍下梢打成一块亦是一个物事方可见于用不是拣那精底放在一边粗底放在一边尝见胡文定答曾吉甫书有人只要存天理去人欲之论后面一向称赞都不与之分析此便是前軰不会为人处此处正好捉定与他剖判始得所谓天理人欲只是一个大纲如此下面煞有条目须是就事物上辩别那个是天理那个是人欲不可恁地空说将大纲来罩却笼统无界分恐一向暗昧更动不得如做器具固是教人要做得好不成要做得不好好底是天理不好底是人欲然须是较量所以好处如何様做方好始得义刚录云然亦大槩是如此如做这汤瓶须知是如何地是好如何地是不好而今只儱侗说道好及我问尔好处是如何时尔却又不晓如何恁地得今日将平日㸔甚书中见得古人做甚事那处是那处不是那处可疑那处不可疑自见得又㸔是如何于平日做底事甚么处是举数段来便见得所以为天理所以为人欲淳因举向年居䘮䘮事重难自始至终皆自担当全无分文责备舎弟之意曰此也是合做底淳曰到临葬时同居尊长皆以年月不利为说淳皆无所徇但治圹事办则卜一日为之曰此様天理又是硬了李丈曰亦是尊长说得下曰幸而无龃龉耳若有不能相从则少加委曲亦无妨淳曰大祥次日族中尊长为酒食之会淳走避之后来闻尊长镇日相寻又令人皇恐如何曰不吃也好然此亦无紧要礼君赐之食则食之父之友食之则食之不避粱肉某始尝疑此后思之只是当时一食后依旧不食尔父之友既可如此则尊长之命一食亦无妨若有酒醴则辞义刚同
  是夜再召淳与李丈入卧内曰公归期不久更有何较量淳读与点说曰大槩都是亦有小小一两处病又读廖倅书所难与点说先生曰有得有失又读淳所囬廖倅书先生曰天下万物当然之则便是理所以然底便是源头处今所说固是如此但圣人平日也不曾先说个天理在那里方教人做去凑只是说眼前事教人平平恁地做工夫去自然到那有见处淳曰因做工夫后见得天理也无妨只是未做工夫不要先去讨见天理否曰毕竟先讨见天理立定在那里则心意便都在上面行易得将下面许多工夫放缓了孔门惟颜子曾子漆雕开曾点见得这个道理分眀颜子固是天资高初间仰之弥高钻之弥坚亦自讨头不著从博文约礼做来欲罢不能既竭吾才方见得如有所立卓尔向来髣髴底到此都合聚了曾子初亦无讨头处只管从下面捱来捱去捱到十分处方悟得一贯漆雕开曰吾斯之未能信斯是何物便是他见得个物事曾点不知是如何合下便被他绰见得这个物事曾点漆雕开已见大意方是程先生恁地说漆雕开较静曾点较眀爽亦未见得他无下学工夫亦未见得他合杀是如何只被孟子唤做狂及观檀弓所载则下梢只如此而已曾子父子之学自相反一是从下做到一是从上见得子贡亦做得七八分工夫圣人也要唤醒他唤不上圣人不是不说这道理也不是便说这道理只是说之有时教人有序子晦之说无头如吾友所说从源头来又却要先见个天理在前面方去做此正是病处子晦疑得也是只说不出吾友合下来说话便有此病是先见如有所立卓尔然后博文约礼也若把这天理不放下相似把一个空底物放这边也无顿处放那边也无顿处放这边也恐攧破放那边也恐攧破这天理说得荡漾似一块水银滚来滚去捉那不著又如水不沿流溯源合下便要寻其源凿来凿去终是凿不得下学上达自有次第于下学中又有次第致知又有多少次第力行又有多少次第淳曰下学中如致知时亦有理会那上达底意思否曰非也致知今且就这事上理会个合做底是如何少间又就这事上思量合做底因甚是恁地便见得这事道理合恁地又思量因甚道理合恁地便见得这事道理源头处逐事都如此理会便件件知得个源头处淳曰件件都知得个源头处凑合来便成一个物事否曰不怕不成一个物事只管逐件恁地去千件成千个物事万件成万个物事将来自然撞著成一个物事方如水到船浮而今且去放下此心平平恁地做把文字来平㸔不要得高第一番且平㸔那一重文义是如何第二番又揭起第一重㸔那第二重是如何第三番又揭起第二重㸔那第三重是如何㸔来㸔去二十番三十番便自见得道理有穏处不可才㸔一段便就这一段上要思量到极要寻见源头处如天命之谓性初且恁地平㸔过去便㸔下面率性之谓道若只反倒这天命之谓性一句便无工夫㸔率性之谓道了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亦且平㸔过去便㸔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若只反倒这未发之中便又无工夫㸔中节之和了又曰圣人教人只是一法教万民及公卿大夫士之子皆如此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初只是有两句后来又就父子有亲里面推说许多君臣有义里面推说许多而今见得有亲有义合恁地又见得因甚有亲因甚有义道理所以合恁地节节推上去便自见原头处只管恁地做工夫去做得合杀便有精采又曰圣人教人只是说下面一截少间到那田地又挨上些子不曾直说到上面子以四教文行忠信又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做得许多仁自在其中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又且游于艺不成只一句便了若只一句便了何更用许多说话如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圣人何故不只存这一句馀都删了何故编成三百篇方说思无邪㸔三百篇中那个事不说出来又曰荘周列御冦亦似曾点底意思他也不是专学老子吾儒书他都㸔来不知如何被他绰见这个物事便放浪去了今禅学也是恁地又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向见众人说得玄妙程先生说得絮黄作忉怛后来仔细㸔方见得众人说都似禅了不似程先生说得穏义刚同
  问前夜承教诲不可先讨见天理私心更有少疑盖一事各有一个当然之理真见得此理则做此事便确定不然则此心末梢又会变了不审如何曰这自是一事之理前夜所说只是不合要先见一个浑沦大底物摊在这里方就这里放出去做那万事不是于事都不顾理一向冥行而已事亲中自有个事亲底道理事长中自有个事长底道理这事自有这个道理那事自有那个道理各理会得透则万事各成万个道理四面凑合来便只是一个浑沦道理而今只先去理会那一不去理会那贯将尾作头将头作尾没理会了曾子平日工夫只先就贯上事事做去到极处夫子方唤醒他说我这道理只用一个去贯了曾子便理会得不是只要抱一个浑沦底物事教他自流出去义刚同
  淳有问目段子先生读毕曰大槩说得也好只是一様意思义刚录云先生曰末梢自反之说说大而化之做甚么何故恁地儱侗又曰公说道理只要撮那头一段尖底末梢便要到那大而化之极处中间许多都把做渣滓不要理会相似把个利刃截断中间都不用了这个便是大病曾点漆雕开不曾见他做工夫处不知当时如何被他绰见这道理然就二人之中开却是要做工夫吾斯之未能信斯便是见处未能信便是下工夫处曾点有时是他做工夫但见得未定或是他天资高后被他瞥见得这个物事亦不可知虽是恁地也须低著头随众从博学审问慎思眀辨笃行底做工夫衬贴起来方实证验出来方穏不是悬空见得便了博学审问五者工夫终始离他不得只是见得后做得不费力也如曾子平日用功极是仔细每日三省只是忠信传习底事何曾说著一贯曾子问一篇都是问䘮祭变礼微细处想经礼圣人平日已说底都一一理会了只是变礼未说也须逐一问过一贯之说夫子只是谩提醒他纵未便晓得且放缓亦未紧要待别日更一提之只是曾子当下便晓得何曾只管与他说如论语中百句未有数句说此孟子自得之说亦只是说一番何曾全篇如此说今却是悬虚说一个物事不能得了只要那一去贯不要从贯去到那一如不理会散钱只管要去讨索来穿如此则中庸只消天命之谓性一句及无声无臭至矣一句便了中间许多达孝达德九经之类皆是粗迹都掉却不能耐烦去理会了如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只将一个道理都包了更不用理会中间许多节目今须是从头平心读那书许多训诂名物度数一一去理会如礼仪须自一二三四数至于三百威仪须自一百二百三百数至于三千逐一理会过都恁地通透始得若是只恁悬虚不已恰似村道说无宗旨底禅様澜翻地说去也得将来也解做颂烧时也有舎利只是不济得事又曰一底与贯底都只是一个道理如将一贯已穿底钱与人及将一贯散钱与人只是一般都用得不成道那散底不是钱义刚同○泳录云如用一条钱贯一齐穿了
  问气弱胆小之病曰公只去做工夫到理眀而气自强而胆自大矣
  问事各有理而理各有至当十分处今㸔得七八分只做到七八分处上面欠了分数莫是穷来穷去做来做去久而且熟自能长进到十分否曰虽未能从容只是熟后便自会从容再三咏一熟字
  诸友入侍坐定先生目淳申前说曰若把这些子道理只管守定在这里则相似山林苦行一般便都无事可做了所谓潜心大业者何有哉淳曰已知病痛大段欠了下学工夫曰近日陆子静门人寄得数篇诗来只将颜渊曾点数件事重叠说其他诗书礼乐都不说如吾友下学也只是拣那尖利底说麄钝底都掉了今日下学眀日便要上达如孟子从梁惠王以下都不读只拣告子尽心来说只消此两篇其他五篇都删了紧要便读闲慢底便不读精底便理会粗底便不理会书自是要读恁地拣择不得如论语二十篇只拣那曾点底意思来涵泳都要盖了单单说个风乎舞雩咏而归只做个四时景致论语何用说许多事前日江西朋友来问要寻个乐处某说只是自去寻寻到那极苦涩处便是好消息人须是寻到那意思不好处这便是乐底意思来却无不做工夫自然乐底道理而今做工夫只是平常恁地去理会不要把做差异㸔了粗底做粗底理会细底做细底理会不消得拣择论语孟子恁地拣择了史书及世间麄底书如何地㸔得义刚同
  诸友揖退先生留淳独语曰何故无所问难淳曰数日承先生教诲已领大意但当归去作工夫曰此别定不再相见淳问曰已分上事已理会但应变处更望提诲曰今且当理会常未要理会变常底许多道理未能理会得尽如何便要理会变圣贤说话许多道理平铺在那里且要阔著心胸平去㸔通透后自能应变不是硬捉定一物便要讨常便要讨变今也须如僧家行脚接四方之贤士察四方之事情览山川之形势观古今兴亡治乱得失之迹这道理方见得周遍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不是块然守定这物事在一室关门独坐便了便可以为圣贤自古无不晓事情底圣贤亦无不通变底圣贤亦无关门独坐底圣贤圣贤无所不通无所不能那个事理会不得如中庸天下国家有九经便要理会许多物事如武王访箕子陈洪范自身之视听言貌思极至于天人之际以人事则有八政以天时则有五纪稽之于卜筮验之于庶徴无所不备如周礼一部书载周公许多经国制度那里便有国家当自家做只是古圣贤许多规模大体也要识盖这道理无所不该无所不在且如礼乐射御书数许多周旋升降文章品节之繁岂有妙道精义在只是也要理会理会得熟时道理便在上面又如律历刑法天文地理军旅官职之类都要理会虽未能洞䆒其精微然也要识个规模大槩道理方浃洽通透若只守个些子捉定在那里把许多都做闲事便都无事了如此只理会得门内事门外事便了不得所以圣人教人要博学二字力说须是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眀辩之笃行之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文武之道布在方䇿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圣人虽是生知然也事事理会过无一之不讲这道理不是只就一件事上理会见得便了学时无所不学理会时却是逐件上理会去凡事虽未理会得详密亦有个大要处纵详密处未晓得而大要处已被自家见了今公只就一线上窥见天理便说天理只恁地様子便要去通那万事不知如何得萃百物然后观化工之神聚众材然后知作室之用于一事一义上欲窥圣人之用心非上智不能也须撒开心胸去理会天理大所包得亦大且如五常之教自家而言只有个父子夫妇兄弟才出外便有朋友朋友之中事已煞多及身有一官君臣之分便定这里面又煞多事事事都合讲过他人未做工夫底亦不敢向他说如吾友于已分上已自见得若不说与公又可惜了他人于已分上不曾见得泛而观万事固是不得而今已有个本领却只捉定这些子便了也不得如今只道是持敬收拾身心日用要合道理无差失此固是好然出而应天下事应这事得时应那事又不得学之大本中庸大学已说尽了大学首便说格物致知为甚要格物致知便是要无所不格无所不知物格知至方能意诚心正身修推而至于家齐国治天下平自然滔滔去都无障碍义刚同
  淳禀曰伏承教诲深觉大欠下学工夫恐遐陬僻郡孤陋寡闻易致差迷无从就正望赐下学说一段以为朝夕取准曰而今也不要先讨差处待到那差地头便旋旋理会下学只是放阔去做局促在那一隅便窄狭了须出四方游学一遭这朋友处相聚三两月日㸔如何又那朋友处相聚三两月日㸔如何胡叔器曰游学四方固好恐又随人转了曰要我作甚义刚录云胡叔器曰恐又被不好底人坏了先生曰我须是先知得他是甚么様人及见后与他相处数日便见若是不合便去不合便去若恁地随人转又不如只在屋里孤陋寡闻义刚同
  先生问淳曰安卿须是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须是开阔方始展拓若只如此恐也不解十分
  先生饯席酒五行中筵亲酌一杯劝李丈云相聚不过如此退去反而求之次一杯与淳曰安卿更须出来行一遭村里坐不觉坏了人昔陈了翁说一人棋甚高或邀之入京参国手日久在侧并无所教但使之随行携棋局而已或人诘其故国手曰彼棋已精其高著已尽识之矣但低著未曾识教之随行亦要都经历一过
  临行拜别先生曰安卿今年已许人书会冬间更须出行一遭李丈禀曰书解乞且放缓愿早成礼书以幸万世曰书解甚易只等蔡三哥来便了礼书大段未也
  安卿问先生前日与廖子晦书云道不是有个物事闪闪烁烁在那里固是如此但所谓操则存舎则亡毕竟也须是有个物事曰操存只是教尔收敛教尔心莫胡思乱量几曾捉定有个物事在那里又问顾𬤊天之眀命毕竟是个甚么曰此只是说要得道理在面前不被物事遮障了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皆只是见得理如此不成别有个物事光烁在那里
  漳州陈淳会问方有可答方是疑贺孙
  贺孙问安卿近得书否曰縁王子合与他答问讳他写将来以此漳州朋友都无问难来因说子合无长进在学中将实录课诸生全不识轻重先后许多学者近来觉得都不济事贺孙云也是世衰道微人不能自立才做官便颠沛曰如做官科举皆害事或曰若在此说得甚好做却如此曰只縁无人说得好说得好乃是知得到若知得到虽摩顶至足也只是变他不得因言器之昨写来问几条已答去今再说来亦未分晓公之为仁公不可与仁比并㸔公只是无私才无私这仁便流行程先生云唯公为近之却不是近似之近才公仁便在此故云近犹云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不是道在先后上只知先后便近于道如去其壅塞则水自流通水之流通却不是去壅塞底物事做出来水自是元有只被塞了才除了塞便流仁自是元有只被私意隔了才克去已私做底便是仁贺孙云公是仁之体仁是理曰不用恁地说徒然不分晓只要是无私无私则理无或蔽今人喜也是私喜怒也是私怒哀也是私哀惧也是私惧爱也是私爱恶也是私恶欲也是私欲苟能克去已私扩然大公则喜是公喜怒是公怒哀惧爱恶欲莫非公矣此处煞系利害颜子所授于夫子只是克己复礼为仁读书最忌以己见去说但欲合己见不知非本来旨意须是且就他头说说教分眀有不通处却以己意较量贺孙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七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八
  朱子十五
  训门人六
  先生问伯羽如何用工曰且学静坐痛抑思虑曰痛抑也不得只是放退可也若全闭眼而坐却有思虑矣又言也不可全无思虑无邪思耳以下训伯羽
  学者博学审问慎思眀辨等多有事在然初学且须先打叠去杂思虑作得基址方可下手如起屋须有基址许多梁柱方有顿处
  观书须宽心平易㸔先见得大纲道理了然后详䆒节目公今如人入大屋方在一重门外里面更有数重门未入未见便要说他房里事如何得
  公大抵容貌语言皆急迫须打叠了令心下快活如一把棼丝见自棼而未定才急下手去拏愈乱
  人须打叠了心下闲思杂虑如心中纷扰虽求得道理也没顿处须打叠了后得一件方是一件两件方是两件
  公㸔文字仔细却是急性太忙迫都乱了又是硬钻凿求道理不能平心易气㸔且用认得定用玩味宽㸔
  问读书莫有次序否余正叔云不可读读则蹉过了曰论语章短者诚不可读读则易蹉过后章去若孟子诗书等非读不可盖它首尾自相应全藉读方见问伯羽尝觉固易蹉了专㸔则又易入于硬钻之弊如何曰是不可钻书不可进前一步㸔只有退㸔譬如以眼㸔物欲得其大体邪正曲直须是远㸔方定若近㸔愈狭了不㸔见凡人谓以多事废读书或曰气质不如人者皆是不责志而已若有志时那问他事多那问他气质不美曰事多质不美者此言虽若未是太过然即此可见其无志甘于自暴自弃过孰大焉真个做工夫人便自不说此话
  蜚卿问致知后须持养方力行曰如是则今日致知眀日持养后日力行只持养便是行正心诚意岂不是行但行有远近治国平天下则行之远耳可学
  蜚卿问不知某之主一如何曰凡人须自知如已吃饭岂可问他人饥饱又问或于无事时更有思量否曰无事时只是无事更思个甚然人无事时少有事时多才思便是有事蜚卿曰静时多为思虑纷扰曰此只为不主一人心皆有此病不如且将读书程课系䌸此心逐旋行去到节目处自见功效浅深大凡理只在人心中不在外面只为人役役于不可必之利名故本原固有者日加昏蔽岂不可惜道夫
  蜚卿欲类仁说㸔曰不必录只识得一处他处自然如破竹矣道夫
  先生谓蜚卿㸔公所疑是㸔论语未仔细这读书是要得义理通不是要做赶课程模様若一项未通且就上思索教通透方得初间疑处只管㸔来自会通解若便写在䇿上心下便放却于心下便无所得某若有未通解处自放心不得朝朝日日只觉有一事在这里贺孙
  蜚卿以书谒先生有弃科举之说先生曰今之士大夫应举干禄以为仰事俯育之计亦不能免公生事如何曰粗可伏腊曰更须自酌量道夫
  蜚卿曰某欲谋于先生屏弃科举望断以一言曰此事在公自㸔如何须是度自家可以仰事俯育作文字比之他人有可得之理否亦须自思之如人饥饱寒煖须自知之他人如何说得道夫
  蜚卿云某正为心不定不事科举曰放得下否曰欲放下曰才说欲字便不得须除去欲字若要理会道理忙又不得亦不得懒
  㸔今世学者病痛皆在志不立尝见学者不远千里来此讲学将谓真以此为事后来观之往往只要做二三分人识些道理便是不是㸔他不破不曾以此语之夫人与天地并立为三自家当思量天如此高地如此厚自家一个七尺血气之躯如何会并立为三只为自家此性元善同是一处出来一出一入若有若亡元来固有之性不曾见得则虽其人衣冠其实与庶物不争多伊川曰学者为气所夺习所胜只可责志颜渊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在颜子分眀见此物须要做得如人在战阵雷鼓一鸣不杀贼则为贼所杀又安得不向前又如学者应举觅官从早起来念念在此终被他做得但移此心向学何所不至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至三十而立以上节节推去五峰曰为学在立志立志在居敬此言甚佳夫一阴一阳相对志才立则已在阳处立虽时失脚入阴然一觉悟则又在于阳今之学者皆曰它是尧舜我是众人何以为尧舜为是言者曾不如佛家善财童子曰我已发菩提心行何行而作佛渠却办作佛自家却不办作尧舜某因问立志固是然志何以立曰自端本立以身而参天地以匹夫而安天下实有此理方伯谟问使齐王用孟子还可以安天下否曰孟子分眀往见齐王以道可行只是他计些小利害爱些小便宜一齐昏了自家只立得大者定其他物欲一齐走退有举中庸一段曰德性曰高眀曰广大皆是元来底问学中庸精微所以接续此也某问孔门弟子问仁问智皆从一事上做去曰只为他志已立故求所以趋向之路然孔门学者亦有志不立底如宰予冉求是也颜子固不待说如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岂不是有志至如漆雕开曾点皆有志孔子在陈思鲁之狂士狂士何足思盖取其有志得圣人而师之皆足为君子以下训可学○璘录云同录异见后训璘
  先生问昨日与吾友说立志一段退后思得如何某曰因先生之言仔细思之皆是实理如平日见害人之事不为见非义之财不取皆是自然如此曰既自然如此因何做尧舜不得某谓尽其心则知其性曰此不是答策题须是实见得徐行后长者谓之弟须见得如何弟是作得尧舜因语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所谓天理人欲也更将孟子答滕文公曹交问孟子章熟读才见得此甚省力
  问作事多始锐而终辍莫是只为血气使曰虽说要义理之气然血气亦不可无孟子气体之充但要以义理为主耳
  问讲学须当志其远者大者曰固是然细微处亦须研穷若细微处不研穷所谓远者大者只是揣作一头诡怪之语果何益须是知其大小测其浅深又别其轻重因问平时读书因见先生说乃知只得一模様耳曰模様亦未易得恐只是识文句
  问反其性如何曰只吾友会道个反时此便是天性只就此充之别无道理滕文公才问孟子孟子便道性善自今观之岂不躐等不知此乃是自家屋里物有甚过当既立得性了则每事点检视事之来是者从之非者违之此下文甚长且于根本上用工夫既尚留此便宜审观自见
  再见请教因问平日读书时似亦有所见既释书则别是一般又每苦思虑纷扰虽持敬亦未免弛慢不知病根安在曰此乃不求之于身而专求之于书固应如此古人曰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凡吾身日用之间无非道书则所以接凑此心耳故必先求之于身而后求之于书则读书方有味又曰持敬而未免弛慢是未尝敬也须是无间断乃可至如言思虑多须是合思即思不合思者不必思则必不扰乱又问凡求之于心须是主一为或于事事求之曰凡事无非用心处只如于孝则求其如何是孝于弟则求其如何是弟大抵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圣人千言万语不出此一辙须积习时久游泳浸渍如饮醇酒其味愈长始见其真是真非若似是而非似有而实未尝有终自恍惚然此最学者之大病又问读书宜以何为法曰须少㸔凡读书须仔细研穷讲䆒不可放过假如有五项议论开䇿时须逐一为别白求一定说若他日再㸔又须从头检阅而后知前日之读书草略甚矣近日学者读书六经皆云通及问之则往往失对只是当初读时掉过了孟子曰仁在乎熟吾友更详思之大抵古人读书与今人异如孔门学者于圣人才问仁问知终身事业已在此今人读书仁义礼智总识而却无落泊处此不熟之故也昔五峰于京师问龟山读书法龟山云先读论语五峰问论语二十篇以何为紧要龟山曰事事紧要㸔此可见
  问可学禀性太急数年来力于惩忿上做工夫似减得分数然遇事不知不觉忿暴何从而去此病曰亦在乎熟耳如小儿读书遍数多自记得此熟之验也大抵禀赋得深多少年月一旦如何便尽打叠得须是日夜惩戒之以至于熟久当自去
  一日晚同王春先生亲戚魏才仲请见问吾友年㡬何对云三十七曰已自过时若于此因循便因循了昔人读书二十四五时须已立得一门庭某因说平日亦有志于学只是为贫奔走虽勤读书全无趋向曰读书须穷研道理吾友日㸔论孟否对以常㸔曰如何㸔曰日间只是㸔精义曰㸔精义有利有害若能因诸家之说以考圣人之意而得于吾心则精义有益若只鹘突掉过如风过耳虽百㸔何补善㸔论孟者只一部论孟自亦可何必精义因举学而时习之问曰吾友何说某依常解云云先生曰圣人下五个字无一字虚学然后时习之不学则何习之有所谓学者不必前言往行凡事上皆是学如个人好学其为人个事好学其为事习之者习其所学也习之而熟能无悦乎近日学者多习而不学某又问学而不思则罔亦是此意曰且就本文理会牵傍会合最学者之病又问有朋自远方来何故乐对以得朋友而讲习故乐曰若是已得于已何更待朋友再三请益曰且自思之
  语次因道某平日读书不识涂径枉费心力适得先生开喻方知趋向自此期早夜孜孜无负教诲曰吾友既如此说须与人作様子第一下工夫莫草略研䆒一章义理已得方别㸔一章近日学者多縁草略过了故下梢头儧无去处一齐弃了大凡㸔书麄则心麄㸔书细则心细若研穷不熟得些义理以为是亦得以为非亦得须是见得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方可
  问昨日先生所问退而以滕文公数章熟读只如昨日所说四端此便是真心便是性善今只是于天理人欲上判了去得人欲天理自明自家家里事岂有不向前先生曰然未要论到人欲人欲亦难去只且自体认这个理如何的见是性善尧舜是可为如何是仁如何是义若于此有见要已自己不得孟子曰求则得之舎则失之今学者求不见得舎不见失只是悠悠今日待眀日眀日又待后日语未毕伯谟至先生云适来所言子上却有许多说话德粹无说然皆是不勉力作工夫谢上蔡于眀道前举史书成文眀道曰贤却会记得可谓玩物䘮志上蔡发汗须是如此感动方可今只且于旧事如此过岂是感发须是不安方是所谓不能以一朝居
  问德粹数日作何工夫曰读告子曰见得如何曰固是要见亦当于事上见之曰行事上固要见无事时亦合理会如㸔古人书或静坐皆可以见又问某见得如何曰只是操舍二字分判曰操舍固是亦须先见其本不然方操而则存时已舍而则亡矣又问前说有朋自远方来㸔见如何曰前日说不是有朋自远方来乃是善可以及人善可以及人则合彼已为一岂不乐先生曰此是可以及人为或已及人曰惟其可以及人所以能及人先生曰乐是可以及人而乐是已及人而乐曰已及人而乐先生曰然伊川说已尽后来诸公多变其说云朋友讲习我若未有所得谁肯自远方来要之此道天下公共既已得于已必须及于人不知而不愠非君子成德不能愠非怒之谓自君子以降人不知己亦不能无芥蒂于胸中
  先生问近日所见如何某对间断处颇知提撕曰更宜加意
  先生问近日如何曰颇觉心定如何心定曰每常遇无事却散漫遇有事则旋求此心今却稍胜前曰读甚书曰读告子昨读至夜气之说因觉病痛全在此心上曰亦未说至此须是见得有踊跃之意方可是日徳粹又语小学先生曰德粹毕竟昏弱子上尚杂更宜加意
  问人有刚果过于中如何曰只为见彼善于此刚果胜柔故一向刚周子曰刚善为义为直为断为严毅为干固恶为猛为隘为强梁须如此别方可璘录云问孙吉甫说性刚未免有失如何先生举通书云刚善刚恶固是刚比之暗弱之人为胜然只是彼善于此而已毕竟未是问何以制之使归于善曰须于中求之问昨日承先生教诲矫激事归而思之务为长厚固不可然程氏教人却云当学颜子之浑厚㸔近日之弊莫只是真伪不同曰然颜子却是浑厚今人却是懦弱大不同且如当官必审是非眀去就今做事至于危处却避祸曰吾为浑厚可乎且如后汉诸贤与宦官为敌既为冀州刺史宦官亲戚在部内为害安得不去之安得谓之矫激须是不做它官故古人辞尊而居卑辞富而居贫居卑则不与权豪相抗亦无甚职事符舜功云如陈寔吊宦官之䘮是大要浑厚曰然某问如范滂之徒太甚曰只是行其职大抵义理所在当为则为无浑厚无矫激如此方可某又问李膺赦后杀人莫不顺天理曰然士不幸遇乱世不必仕如赵台卿乃于孙賔石夹壁中坐过数年又如蔡邕更无整身处
  问吾友昔从曾大卿游于其议论云何曰曾先生静默少言有一二言不及其躬行者曰曾卿齐家正身不欺暗室真难及
  郑子上因赴省经过问左传数事先生曰数年不见公将谓有异问相发眀却问这般不紧要者何益人若能于大学语孟中庸四书穷䆒得通透则经传中折莫甚大事以其理推之无有不晓者况此末事今若此可谓是飏了甜桃树沿山摘醋梨也友仁
  璘注鄂渚教官阙先生曰某尝劝人不如做县丞随事犹可以及物做教官没意思说义理人不信又须随分做课试方是闹热以下训璘
  问做何工夫璘对以未曾曰若是做得工夫有疑可问便好商量若未做工夫只说得一个为学大端他日又如何得商量尝见一般朋友见事便奋发要议论胡乱将经书及古人作议论㸔来是没意思又有一般全不做功夫底更没下手商量处又不如彼胡乱做功夫有可商议得且如论古人便是论错了亦是曾考论古人事迹一过他日与说得是将从前错底改起便有用
  问为学大端曰且如士人应举是要做官故其功夫勇猛念念不忘竟能有成若为学须立个标准我要如何为学此志念念不忘功夫自进盖人以眇然之身与天地并立而为三常思我以血气之身如何配得天地且天地之所以与我者色色周备人自污坏了因举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一章今之为学须是求复其初求全天之所以与我者始得若要全天之所以与我者便须以圣贤为标准直做到圣贤地位方是全得本来之物而不失如此则功夫自然勇猛临事观书常有此意自然接续若无求复其初之志无必为圣贤之心只见因循荒废了因举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一章云道性善是说天之所以与我者便以尧舜为様子说人性善皆可以为尧舜便是立个标准了下文引成覸颜渊公眀仪之言以眀圣贤之可以必为末后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最说得好人要为圣贤须是猛起服瞑眩之药相似教他麻了一上了及其定叠病自退了又举颜子仰之弥高一段又说人之为学正如说恢复相似且如东南亦自有许多财赋许多兵甲尽自好了如何必要恢复只为祖宗元有之物须当复得若不复得终是不了今人为学彼善于此随分做个好人亦自足矣何须必要做圣贤只为天之所以与我者不可不复得若不复得终是不了所以须要讲论学以圣贤为准故问学须要复性命之本然求造圣贤之极方是学问可学录云如寻常人说且作三五分人有甚不可何必须早夜孳孳只为自家元有一个性甚是善须是还其元物不还元物毕竟欠阙此一事乃圣人相传立定一铁桩移动不得然此是大端如此其间读书考古验今工夫皆不可废因举尊德性而道问学一章又云有一般人只说天之所以与我者都是光眀纯粹好物其后之所以不好者人为有以害之吾之为学只是去其所以害此者而已害此者尽去则工夫便了故其弊至于废学不读书临事大纲虽好而所见道理便有偏处为学既知大端是欲复天之所与而必为圣贤便以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此五者为五个大桩相似念念理会便有工夫可做所以大学在止于至善只云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从前朋友来此某将谓不远千里而来须知个趣向了只是随分为他说个为学大槩去㸔来都不得力此某之罪今日思之学者须以立志为本如昨日所说为学大端在于求复性命之本然求造圣贤之极致须是便立志如此便做去始得若曰我之志只是要做个好人识些道理便休宜乎工夫不进日夕渐渐消靡今须思量天之所以与我者必须是光眀正大必不应只如此而止就自家性分上尽做得去不到圣贤地位不休如此立志自是歇不住自是尽有工夫可做如颜子之欲罢不能如小人之孳孳为利念念自不忘若不立志终不得力因举程子云学者为气所胜习所夺只可责志又举云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此是五峯议论好处又举士尚志何谓尚志曰仁义而已矣又举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犹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又举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如孔门亦有不能立志者如冉求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是也所以其后志于聚敛无足怪
  又曰要知天之与我者只如孟子说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今人非无恻隐羞恶是非辞让发见处只是不省察了若于日用间试省察此四端者分眀迸儧出来就此便操存涵飬将去便是下手处只为从前不省察了此端才见又被物欲汨了所以秉彛不可磨灭处虽在而终不能光眀正大如其本然
  试思人以眇然之身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以常人而可以为圣贤以四端之微而充之可以保四海是如何而致若分眀见此志自立工夫自住不得
  昨日所说为学大端在于立志必为圣贤曾㸔得人皆可以为尧舜道理分眀否又见得我可以为尧舜而不为其患安在固是孟子说性善徐行后长之类然今人四端非不时时发见非不能徐行何故不能为尧舜且仔细㸔若见得此分眀其志自立其工夫自不可已因举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谓不弘不笃不当得一个人数无能为轻重
  须常常自问人人之性善而已之性却不见其善人皆可以为尧舜而已之身即未见其所以为尧舜者何故常常自问知所愧耻则勇厉奋发而志立矣更将孟子告子篇反复读之指不若人之类数段可以助人兴发必为之志
  问所观书璘以读告子篇对曰古人兴于诗诗可以兴又曰虽无文王犹兴人须要奋发兴起必为之心为学方有端緖古人以诗吟咏起发善心今既不能晓古诗某以为告子篇诸段读之可以兴发人善心者故劝人读之且如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读此句须知理义可以悦我心否果如刍豢悦口否方是得璘谓理义悦心亦是临事见得此事合理义自然悦怿曰今则终日无事不成便废了理义便无悦处如读古人书见其事合理义思量古人行事与吾今所思虑欲为之事才见得合理义则自悦才见不合理义自有羞愧愤闷之心不须一一临事时㸔
  问璘昨日卧云庵中何所为璘曰归时日已暮不曾观书静坐而已先生举横渠六有说言有法动有教昼有为宵有得息有飬瞬有存以为虽静坐亦有所存主始得不然兀兀而已可学录云先生问德粹夜间在庵中作何工夫德粹云云先生曰横渠云言有教动有法昼有为宵有得息有飬瞬有存此语极好君子终日乾乾不可食息闲亦不必终日读书或静坐存飬亦是天地之生物以四时运动春生夏长固是不息及至秋冬凋落亦只是藏于其中故明年复生若使至秋冬已绝则来春无縁复有生意学者常唤令此心不死则日有进
  德粹问在四眀守官要顾义理才到利害重处则顾忌只是𢬵一去如何先生曰无他只是志不立却随利害走了可学
  问德粹此心动时应物不动时如何曰只是散漫曰便是错了自家一个心却令成两端须是检点他可学
  人在官固当理会官事然做得官好只是使人道是一好官人须讲学立大本则有源流若只要人道是好官人今日做得一件明日又做一件却穷了德粹云初到眀州问为学于沈叔晦叔晦曰若要读书且于婺源山中坐既在四眀且理会官事先生曰县尉既做了四年滕德粹元不曾理会可学
  诲力行云若有人云孔孟天资不可及便知此人自暴自弃万劫千生无縁见道所谓九万里则风斯下以下训力行
  讲学切忌研䆒一事未得又且放过别求一事如此则有甚了期须是逐件打结久久通贯力行退读先生格物之说见李先生所以教先生有此意
  力行连日荷教府判张文退谓力行曰士佺到此馀五十日备见先生接待学者多矣不过诱之掖之未见如待吾友著气用力痛下钳锤如此以九分欲打炼成器不得不知此意
  问事有最难底奈何曰亦有数等或是外面阻遏做不得或是里面纷乱处不去亦有一种纷拏时及纎毫委曲微细处难处全只在人自去理会大槩只是要见得道理分眀逐事上自有一个道理易曰探頥索隐頥处不是奥是纷乱时隐是隐奥也全在探索上纷乱是他自纷乱我若有一定之见安能纷乱得我大凡一等事固不可避避事不是工夫又有一等人情底事得遣退时且遣退无时是了不要搂揽凡可以省得底事省亦不妨应接亦只是不奈何有合当住不得底事此却要思量处置里面都自有个理或谓人心纷扰时难把捉曰真个是难把持不能得久又被事物及闲思虑引了去孟子牛山之木一章最要㸔操之则存舎之则亡或又谓把持不能久胜物欲不去曰这个不干别人事虽是难亦是自著力把持常惺惺不要放倒觉得物欲来便著紧不要随他去这个须是自家理会若说把持不得胜他不去是自坏了更说甚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又曰把心不定喜怒忧惧四者皆足以动心因问忧患恐惧恐四字似一般曰不同恐惧是目下逼来得紧底使人恐惧失措忧患是思虑预防那将来有大祸福利害底事此不同又问忿懥好乐乃在我之事可以勉强不做如忧患恐惧乃是外面来底不由自家曰都不得便是外面来底须是自家有个道理处置得下恐惧忧患只是徒然事来亦合当思虑不妨但只管累其本心也不济得事孔子畏匡人文王囚羑里死生在前了圣人元不动心处之恬然只㸔此便是要见得道理分明自然无此患所以圣人教人致知格物考䆒一个道理自此以上诚意正心皆相连上去也以下训眀作
  凡日用工夫须是自做吃紧把捉见得不是处便不要做勿徇他去所说事有善者可从又有不善者间之依旧从不善处去所思量事忽为别思量勾引将去皆是自家不曾把捉得住不干别人事须是自把持不被他引去方是颜子问仁孔子答许多话其末却云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㸔来不消此二句亦得然许多话不是自已著力做又如何得眀知不善又去做㸔来只是知得不亲切若真个知得定不肯做正如人说饮食过度伤生此固众所共知然不是真知偶一日饮食过度为害则眀日决不分外饮食此真知其伤遂不复再为也把捉之说固是自用著力然又以枯槁无滋味卒急不易著力须平日多读书讲眀道理以涵养灌培使此心常与理相入久后自熟方见得力处且如读书便今日㸔得一二段来日㸔三五段殊未有紧要须是磨以岁月读得多自然有用处且约而言之论孟固当读六经亦当读史书又不可不读讲䆒得多便自然熟但始初须大段著力穷䆒理会教道理通彻不过一二番稍难向后也只是以此理推去更不艰辛可以触类而长正如入仕之初㸔公案初㸔时自是未相谙较难理会须著些心力如法考䆒若如此㸔得三五项了自然便熟向后㸔时更不似初间难亦可类推也又如人要知得轻重须用秤方得有拈弄得熟底只把在手上便知是若干斤两更不用秤此无他只是熟今日也拈弄眀日也拈弄久久自熟也如百工技艺做得精者亦是熟后便精孟子曰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所以贵乎熟者只是要得此心与义理相亲苟义理与自家相近则非理之事自然相远思虑多走作亦只是不熟熟后自无又如说做事偶合于理则心安或差时则馁此固是可见得本然之理所以差时便觉不安然又有做得不是处不能觉悟须是常惺惺省察不要放过据某㸔学问之道只是眼前日用底便是初无深远玄妙
  大凡学问不可只理会一端圣贤千言万语㸔得虽似纷扰然却都是这一个道理而今只就紧要处做固好然别个也须一一理会凑得这一个道理都一般方得天下事硬就一个做终是做不成如荘子说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须是理会得多方始衬簟得起且如笾豆之事各有司存非是说笾豆之事置之度外不用理会动容貌三句亦只是三句是自家紧要合做底笾豆是付与有司做底其事为轻而今只理会三句笾豆之事都不理会万一被有司唤笾做豆若不曾晓得便被他瞒又如田子方说君明乐官不眀乐音他说得不是若不眀得音如何眀得官次第被他易宫为商也得所以中庸先说个博学之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且㸔孔子虽曰生知是事去问人若问礼问䘮于老聃之类甚多只如官名不晓得莫也无害圣人亦汲汲去问郯子盖是我不识底须是去问人始得因说南轩洙泗言仁编得亦未是圣人说仁处固是仁然不说处不成非仁天下只有个道理圣人说许多说话都要理会岂可只去理会说仁处不说仁处便掉了不管子思做中庸大段周密不易去思量如尊德性五句须是许多句方该得尽然第一句为主致广大极高眀温故敦厚此上一截是尊德性事如道中庸尽精微知新崇礼此下一截是道问学事都要得纎悉具备无细不尽如何只理会一件或问知新之理曰新是故中之事故是旧时底温起来以尊德性然后就里面讨得新意乃为道问学
  一日因论读大学答以每为念虑搅扰颇妨工夫曰只是不敬敬是常惺惺底法以敬为主则百事皆从此做去今人都不理会我底自不知心所在都要理会他事又要齐家治国平天下心者身之主也撑舡须用篙吃饭须用匙不理会心是不用篙不使匙之谓也摄心只是敬才敬㸔做甚么事登山亦只这个心入水亦只这个心训㦛
  与立同问常苦志气怯弱恐惧太过心下常若有事少悦豫底意思不知此病痛是如何曰试思自家是有事是无事曰本无事自觉得如此曰若是无事便是无事又恐惧个甚只是见理不彻后如此若见得理彻自然心下无事然此亦是心病因举遗书捉虎及满室置尖物事又曰且如今人害净洁病那里有净洁病只是疑病疑后便如此不知在君父之前还如此得否黻又因论气质各有病痛不同曰才眀理后气质自然变化病痛都自不见了以下训与立黻
  先生诲与立等曰为学之道无他只是要理会得目前许多道理世间事无大无小皆有道理如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也只是这个道理道不可须臾离也只是这个道理见得是自家合当做底便做将去不当做底断不可做只是如此又曰为学无许多事只是要持守身心研䆒道理分别得是非善恶直是如好好色如恶恶臭到这里方是踏著实地自住不得又曰经书中所言只是这一个道理都重三叠四说在里只是许多头面出来如语孟所载也只是这许多话一个圣贤出来说一番了一个圣贤又出来从头说一番如书中尧之所说也只是这个舜之所说也只是这个以至于禹汤文武所说也只是这个又如诗中周公所赞颂文武之盛徳亦只是这个便若桀纣之所以危亡亦只是反了这个道理若使别撰得出来古人须自撰了惟其撰不得所以只共这个道理又曰读书须是件件读理会了一件方可换一件这一件理会得通彻是当了则终身更不用再理会后来只须把出来温寻涵泳便了若不与逐件理会则虽读到老依旧是生底又却如不曾读一般济甚事如吃饭不成一日都要吃得尽须与分做三顿吃只恁地顿顿吃去知一生吃了多少饭读书亦如此黻因说学者先立心志为难曰也无许多事只是一个敬彻上彻下只是这个道理到得刚健便自然胜得许多物欲之私温公谓人以为如制悍马如斡磐石之难也静而思之在我而已如转户枢何难之有
  黻问思无邪固要得如此不知如何能得如此曰但邪者自莫思便了又问且如持敬岂不欲纯一于敬然自有不敬之念固欲与已相反愈制则愈甚或谓只自持敬虽念虑妄发莫管他久将自定还如此得否曰要之邪正本不对立但恐自家胸中无个主若有主且自不能入又问不敬之念非出于本心如忿欲之萌学者固当自克虽圣贤亦无如之何至于思虑妄发欲制之而不能曰才觉恁地自家便挈起了但莫先去防他然此只是自家见理不透做主不定所以如此大学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才意诚则自然无此病
  拜先生讫坐定先生云文振近㸔得文字较细须用常提掇起得惺惺不要昏晦若昏晦则不敬莫大焉才昏晦时少间一事来一齐被私意牵将去做主不得须用认取那个是身那个是心卓然在目前便做得身主少间事物来逐一区处得当以下训南升
  又云㸔文字须以郑文振为法理会得便说出待某㸔甚处未是理会未得便问又云渠今退去心中却无疑也
  先生曰文振近来㸔得须容易了南升曰不敢容易㸔但见先生集注字字著实故易得分眀先生曰潘兄郑兄要㸔文字可明日且同文振从后段㸔起将来却补前面廖兄亦可从此㸔起谓潘立之郑神童廖晋卿也
  朋友多是方理会得文字好又归去似指植言又云郑文振能平心㸔文字㸔得平平正正只无甚精神如立之则有说得到处如文振无甚卓然到处亦无甚不到处
  先生问倪已前做甚工夫曰只是理会举业曰须有工夫曰只是习春秋又问更做甚工夫曰曾渉猎㸔先生语孟精义曰近来作春秋义穿凿殊甚如绍兴以前只是讳言攘夷复仇事专要说和戎却不至如此穿凿某那时亦自说春秋不可做而今穿凿尤甚倪曰縁是主司出题目多是将不相属处出致举子不得不如此曰却是引得他如此又曰向来沈司业曾有申请令主司不得断章出题后来少变曰向在南康日教官出题不是也不免将他申请下郡学令不得如此近来省试如书题依前如此又曰㸔来不要作春秋义可别治甚经训倪○时举云问游和之曾㸔甚文字曰某以春秋应举粗用力于此经似不免有科第之心故不知理义之要曰春秋难治故出经义往往都非经旨某见绍兴初治春秋者经义中只避数项说话如复仇讨贼之类而已如今却不然往往所避者多更不复依傍春秋经意说只自做一种说话知他是说甚么大凡科举之事士子固未能免然只要识得轻重若放那一头重这一头轻是不足道然两头轻重一般也只不得便一心在这里一心在那里于本身易得悠悠须是教令这头重那头轻方好孟子云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凡要人爵者固是也理会天爵然以要人爵而为之则所修者皆非切已之学
  问倪未识下手工夫曰举业与这个道理一似个藏子做举业只见那一边若将此心推转㸔这一边极易孟子云古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又将起扇子云公只是将那头放重这头放轻了便得若两头平也不得
  倪求下手工夫曰只是要收敛此心莫要走作走作便是不敬须要持敬尧是古今第一个人书说尧劈头便云钦眀文思钦便是敬问敬如何持曰只是要莫走作若㸔见外面风吹草动去㸔觑他那得许多心去应他便也是不收敛问莫是主一之谓敬曰主一是敬表德只是要收敛处宗庙只是敬处朝廷只是严处闺门只是和便是持敬时举问同见后
  倪曰自幼既失小学之序愿授大学曰授大学甚好也须把小学书㸔只消旬日工夫
  诸公固皆有志于学然持敬工夫大段欠在若不知此何以为进学之本程先生云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此最切要和之问不知敬如何持曰只是要收敛此心莫令走失便是今人精神自不曾定读书安得精专凡㸔山㸔水风惊草动此心便自走失视听便自眩惑此何以为学诸公切宜勉此时举
  紧切详密以下训至
  书云千万更加勉力就日用实事上提撕勿令昏纵为佳
  至自谓从来于喜怒哀乐之发虽未敢自谓中节自觉亦无甚过差曰若不穷理则喜怒哀乐之发便有过差处也不觉所以贵于穷理
  书云日用之间常切操存读书穷理亦勿废惰久久当自觉有得力处
  又书云要须反已深自体察有个火急痛切处方是入得门户若只如此悠悠定是闲过日月向后无得力处莫相怪也三书文集未载
  杨子顺杨至之赵唐卿辞归请教先生曰学不是读书然不读书又不知所以为学之道圣贤教人只是要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谓学者学此而已若不读书便不知如何而能修身如何而能齐家治国圣贤之书说修身处便如此说齐家治国处便如此节节在那上自家都要去理会一一排定在这里来便应将去
  杨问某多被思虑纷扰思这事又虑做那一事去虽知得了自是难止曰既知不是便当绝断更何必问
  至之少精深蜚卿少宽心二病正相反道夫
  植再举曾子忠恕一贯及子贡闻一知二章曰大槩也是如此更须依曾子逐事经历做过方知其味先生继问或未理会得所举忠恕否陈因问集注中举程子第一段先生曰眀道说此一段甚好非程子不能道得到自忠恕一以贯之以后说忠恕至达道也住乃说一以贯之之忠恕其曰此与违道不远异者动以天尔何也盖此数句乃动以天尔如推已及人违道不远则动以人尔又问如此则有学者之忠恕曰圣人不消言忠恕故集注中云借学者之事而言以下训植
  植举仁者爱之理心之德䌷绎说过曰大槩是如此而今只是做仁工夫植因问颜子博文约礼是循环工夫否曰不必说循环如左脚行得一步了右脚方行得一步右脚既行得一步左脚又行得一步此头得力那头又长那头既得力此头又长所以欲罢而不能所谓欲罢不能者是它先见得透彻所以复乎天理欲罢不能如颜子教他复天理他便不能自已教他徇人欲便没举止了盖惟是见得通透方无间断不然安得不间断
  过见先生越数日问曰思得为学之要只在主敬以存心格物以观当然之理曰主敬以存心却是下句当云格物所以明此心以下训过
  先生教过为学不可麄浅因以橘子譬云皮内有肉肉内有子子内有仁又云譬如扫地不可只扫面前如椅子之下及角头背处亦须扫著
  先生语过以为学须要专一用功不可杂乱因举异教数语云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置之一处无事不办
  谓林正卿曰理会这个且理会这个莫引证见相将都理会不得理会刚而塞且理会这一个刚字莫要理会沉潜刚克各自不同节○训学蒙
  问思虑纷扰曰公不思虑时不识个心是何物须是思虑时知道这心如此纷扰渐渐见得却有下工夫处以下训赐
  问存心多被物欲夺了曰不须如此说且自体认自家心是甚物自家既不曾识得个心而今都说未得才识得不须操而自存如水火相济自不相离圣贤说得极分眀夫子说了孟子恐后世不识又说向里后之学者依旧不把做事更说甚闲话孟子四端处尽有可玩索
  问每日暇时略静坐以养心但觉意自然纷起要静越不静曰程子谓心自是活底物事如何窒定教他不思只是不可胡乱思才著个要静底意思便是添了多少思虑且不要恁地拘迫他须自有宁息时又曰要静便是先获便是助长便是正以下训胡泳
  问程子教人每于已分上提撕然后有以见流行之妙正如先生昨日答语中谓理会得其性情之德体用分别各是何面目一段一般曰是如此问人之手动足履须还是都觉得始得㸔来不是处都是心不在后错过了曰须是见得他合当是恁地问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只是熟后自然见得否曰也只是随处见得那忠信笃敬是合当如此又问旧见敬斋箴中云择地而蹈折旋蚁封遂欲如行步时要步步觉得他移动要之无此道理只是常常提撕曰这个病痛须一一识得方得且如事父母方在那奉养时又自著注脚解说道这个是孝如事兄长方在那顺承时又自著注脚解说道这个是弟便是两个了问只是如事父母当劳苦有倦心之际却须自省觉说这个是当然曰是如此
  伯量问南轩所谓敬者通贯动静内外而言泳尝验之反见得静时工夫少动时工夫多少间随事逐物去了曰随事逐物也莫管他有事来时须著应他也只得随他去只是事过了自家依旧来这里坐所谓动亦敬静亦敬也又问但恐静时工夫少动时易得挠乱耳曰如何去讨静得有事时须著应且如早间起来有许多事不成说事多挠乱人我且去静坐不是如此无事时固是敬有事时敬便在事上且如早间人客来相见自家须著接它接它时敬便在交接处少间又有人客来自家又用接它若自朝至暮人客来不已自家须尽著接它不成不接它无此理接他时敬便随著在这里人客去后敬亦是如此若厌人客多了心烦此却是自挠乱其心非所谓敬也所以程子说学问到专一时方好盖专一则有事无事皆是如此程子答或人之问说一大片末梢只有这一句是紧要处又曰不可有厌烦好静之心人在世上无无事底时节要无事时除是死也随事来便著应他有事无事自家之敬元未尝间断也若事至面前来自家却自主静顽然不应便是心死矣
  夀昌问鸢飞鱼跃何故仁便在其中先生良久微笑曰公好说禅这个亦略似禅试将禅来说㸔寿昌对不敢曰莫是云在青天水在瓶么寿昌又不敢对曰不妨试说㸔曰渠今正是我我且不是渠曰何不道我今正是渠既而又曰须将中庸其馀处一一理会令教仔细到这个田地时只恁地轻轻拈掇过便自然理会得更无所疑亦不著问人训夀昌
  先生顾夀昌曰子好说禅禅则未必是然其所趣向犹以为此是透脱生死底等事其见识犹高于世俗之人纷纷然抱头聚议不知是照证个甚底事
  先生曰子所谓贤者过之也夫过犹不及然其玩心于高眀犹贤于一等軰因问子游庐山尝闻人说一周宣干否夀昌对以闻之今见有一子頥字龟父者在先生曰周宣干有一言极好朝廷若要恢复中原须要罢三十年科举始得
  先生问夀昌近日教浩读甚书夀昌对以方伯谟教他午前即理论语仍听讲晓些义理午后即念些苏文之类庶学作时文先生笑曰早间一服术附汤午后又一服清凉散复正色云只教读诗书便好
  先生问夀昌子好说禅何不试说一上夀昌曰眀眼人难谩先生曰我则异于是越明眼底越当面谩他
  先生问夀昌子见疏山有何所得对曰那个且拈归一壁去曰是会了拈归一壁是不会了拈归一壁夀昌欲对云总在里许然当时不曾敢应会先生为寿昌题手中扇云长忆江南三月里鹧鸪啼处百花香执笔视夀昌曰会么会也不会夀昌对曰总在里许
  先生奉天子命就国于潭道过临江长孺自吉水山间越境迎见某四拜先生受半答半跪进札子略云窃观圣贤之间惟两答问最亲切极至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以使勇对冉有以足民对子华以小相对三子者夫子皆所未领许也独曾点下一转语异乎三子者之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此是一问答子贡问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此是一问答是故善答莫如点善问者莫如赐长孺懵不知道先生若曰如或知尔则何以哉长孺未有以对也长孺狂妄将有请问于先生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先生推先圣之心慰学者之望不孤长孺所以委身受教之诚赐金声玉振之音先生阅札子笑曰恁地却不得子贡问夫子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此只是就子贡身上与他一个恕字若其他学者要学圣人煞有事件如何将一个字包括得尽问曰先生云一个字包不尽极是但大道茫茫何处下手须有一个切要可以用工夫处先生乃举中庸大哉圣人之道至敦厚以崇礼一章诵讫遂言曰尊德性道问学致广大尽精微极高眀道中庸温故知新敦厚崇礼只从此下工夫理会曰何者是德性何者是问学曰不过是居处恭执事敬言忠信行笃敬之类都是德性至于问学却煞阔条项甚多事事物物皆是问学无穷无尽曰德性却如何尊问学却如何道曰将这德性做一件重事莫轻忽他只此是尊时先生手中持一扇因举扇而言且如这一柄扇自家不会做去问人扇如何做人教之以如何做如何做既听得了须是去做这扇便得如此方是道问学若只问得去却掉下不去做如此便不是道问学曰如先生之言道字莫只是训行否先生颔之而曰自尊德性而下虽是五句却是一句摠四句虽是十件却两件统八件如何是一句总四句曰尊德性道问学这一句为主都总得致广大尽精微极高眀道中庸温故知新敦厚崇礼四句问如何是两件统八件不知分别那个四件属尊德性那个四件属道问学曰致广大尽精微极高眀道中庸这四件属尊德性温故知新敦厚崇礼这四件属道问学按章句尊德性所以存心致广大极高眀温故敦厚皆存心之属也道问学所以致知尽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礼皆致知之属也此录盖误问如何致广大如何尽精微曰自家须要做圣贤事业到圣贤地位这是致广大然须是从洒扫应对进退间色色留意方得这是尽精微问如何极高眀如何道中庸曰此身与天地并这是极高明若只说却不踏实地无渐进处亦只是胡说也须是自家周旋委曲于规矩准绳之中到俯仰无愧怍处始得这是道中庸问如何温故如何知新曰譬如读论语今日读这一段所得是如此明日再读这一段所得又如此两日之间所读同而所得不同这便是温故知新问如何敦厚如何崇礼曰若只是恁地敦厚却块然无用也须是见之运量酬酢施为注措之间发挥出来始得长孺谢云教诲亲切眀白后学便可下工夫先生又讽诵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然后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等数语而赞之曰这全在人且如发育万物峻极于天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甚次第大事只是一个人做了然而下面又特地拈出谓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结这两句最为要切须先了得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然后到得发育万物峻极于天去处这一个凝字最紧若不能凝则更没些子属自家须是凝时方得所谓至德便是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所谓至道便是发育万物峻极于天切须著力理会按章句至德指其人至道指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与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两节此录亦误长孺请曰愚陋恐不能尽记先生之言不知先生可以书为一说如何先生笑曰某不立文字寻常只是讲论适来所说尽之矣若吾友得之于心推而行之一向用功尽有无限何消某写出若于心未契纵使写在纸上㸔来是甚么物事吾友只在纸上寻讨又济甚事长孺谢曰敢不自此探讨力行曰且著力勉之勉之长孺起先生留饭置酒三行燕语久之饭罢辞去退而记之训长孺
  因言异端之学曰尝见先生答死而不亡说其间数句大率禅学只是于自己精神魂魄上认取一个有知觉之物把持玩弄至死不肯放舍可谓直截分晓曰何故只举此数句其他平易处都不说只是务要痛快说话只此便是病处初在临江见来札固已疑其有此今见果然问平日自己不知病痛今日得蒙点破却望指教如何医治曰大凡自家见得都是也且做一半是留取一半且做未是万一果是终久不会变著万一未是将久浃洽自然贯通不可才有所见便就上面扭捏如孟子中养气一段是学者先务问养气一段不知要紧在甚处曰从头至尾都要紧因指静香堂言今人说屋只说栋梁要紧不成其他椽桷事事都不要以下训琮
  问程子之言有传远之误者愿先生一一与理会过曰今之所言与程子异者亦多矣曰节目小者不必论且如金縢一说程子谓此但是周公发于诚心不问有此理无此理如圣人自在天理上行岂有无此理而圣人乃为之者此等语恐误曰然则有此理乎曰详考金縢首尾周公初不曾代武王死曰以旦代某之身却是如何曰武王有疾周公恐是三后在天有所谴责故以身代行事而请命焉耳先生举予仁若考以下至无坠天之降宝命曰此一段却如何解曰如古注之说恐待周公太薄曰今却要如何说曰窃详周公之意盖谓尽其材艺于鬼神之事者已所能也已所能则已所当任其责非武王之责也受命帝庭而敷佑四方定尔子孙而使民祗畏是则武王之所能若今三后以鬼神之事责武王是坠天之降宝命也曰只务说得响快前圣后贤都是恁地解说将来如何一旦要改换他底此非学者之先务须于自家身已上理会方是实学问格物之学须是穷见实理今若于圣人分上不能实见何以学圣人曰自己一个身心元不理会却只管去议论别人不是枉了工夫曰平日读至此有疑愿求是正曰只縁自己处工夫少所以别人处议论多且理会自家应事接物处与未应接时此心如何曰昨日先生与诸人答问心说或谓存亡出入皆是神明之妙或谓存底入底亦不是先生之说云入而存者道心也出而亡者人心也琮谓通四句只是说人心操之则存舎之则亡于是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言其所以危者如此若是道心则湛然常存不惟无出亦自无入不惟不舎虽操亦无所用曰且道如何是人心如何是道心曰心一也方寸之间人欲交杂则谓之人心纯然天理则谓之道心曰人心尧舜不能无道心桀纣不能无盖人心不全是人欲若全是人欲则直是䘮乱岂止危而已哉只饥食渴饮目视耳听之类是也易流故危道心即恻隐羞恶之心其端甚微故也问惟精惟一不知学者工夫多在精字上或多在一字上曰惟精惟一是一様说话曰琮意工夫合多在精字上曰如何见得曰譬如射艺精则一不精则二三曰如何得精曰须从克已中来若已私未克则被粗底夹和在何止二三曰精字只是于缝脉上见得分眀一字却是守处问如此恐允执厥中更无著力处曰是其效也
  或问今日挑讲诸生所请何事曰萍乡一士人问性无复其说虽未是其意却可进因言克己复礼今人全不曾仔细理会琮问克己铭一篇如颜子分上恐不必如此曰何故曰颜子不远复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安用张皇如此曰又只是议论别人又曰此已字未与物为对只已意发处便自克了问是克家之克非克敌之克也曰林三山亦有此说大凡孔门为仁言虽不同用功处都一般又问如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不知此言是筑底处或尚有进步处曰如何曰事贤友仁方是利其器处曰亦是如此
  圣贤言语只管将来玩弄何益于已曰旧学生以论题商议非敢推寻立论曰不问如此只合下立脚不是偏在语言上去全无体察工夫所以神气飞扬且如仲方主张克已之说只是治已还曾如此自治否仁之为器重为道远举莫能胜行莫能至果若以此自任是大事大事形神自是肃然无有师保如临父母曾子所谓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此气象何暇轻于立论仲方此去湏觉识见只管迟钝语言只管畏缩方是自家进处琮起谢云先生教诲之言可谓深中膏肓如负芒刺自惟病根生于思而不学于是不养之气袭而乘之征于色发于声而不自知也孟子曰持其志毋暴其气琮虽不敏请事斯语矣曰此意固然志不立后如何持得曰更愿指教曰大学之道在眀眀德在新民是立志处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九
  朱子十六
  训门人七
  欲速之患终是有如一念虑间便出来如㸔书欲都了之意是也以下训方
  方行屋柱边转擦下柱上黑见云若周旋中规折旋中矩不到得如此大率多戒方欲速也
  方云此去当自持重以矫轻先生曰旧亦尝戒持之以安重
  方云此去欲看论语如何曰经皆好㸔但有次第耳前此尝令方熟㸔礼记
  临行请教曰累日所讲无非此道但当勉之又曰持守可以自勉惟穷理须讲论此尤当勉又曰经书正须要读如史书要见事变之血脉不可不熟又曰持敬工夫愈密愈精因曰自浮沉了二十年只是说取去今乃知当涵飬
  包显道言杨子直论孟子四端也说得未是先生笑曰他旧曾去晁以道家作馆晁教他校正辟孟子说被以道之说入心后因此与孟子不足后来所以抵死要与他做头抵这亦是拗人才拗便都不见正底道理诸葛诚之尝言孟子说性善说得来缓不如说恶底较好那说恶底便使得人戒谨恐惧后方去为善不知是怎生见得偏后恁地跷蹊尝见他执得一部吕不韦吕览倒道里面煞有道理不知他见得是如何晁以道在经筵讲论语毕合当解孟子他说要莫讲高宗问他如何曰孟子与孔子之道不同孔子尊王孟子却教诸侯行王道由此遭论去国他当时也是博学负重名但是而今将他几个札子来㸔却不可晓不知是如何李觏也要骂孟子不知只管要与孟子做头抵做甚你且拣个小底来骂也得义刚
  包显道领生徒十四人来四日皆无课程先生令义刚问显道所以来故于是次日皆依精舎规矩说论语一生说时习章先生曰只是熟故说到说时自不肯休了而今人所以恁地作辍者只是未熟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此说地步阔盖此道理天下所公共我独晓之而人不晓得也自闷今有朋自远方来则从者众故可乐这个自是地位大段高了人不知而不愠也是虽愠不是大段怒但心里略有不平底意便是愠此非得之深飬之厚何以至此一生说务本章先生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这是掉开说凡事若是务本时道便自然生此若拈定孝弟说下面自不要这两句了又曰爱是仁之发谓爱是仁却不得论性则仁是孝弟之本惟其有这仁所以能孝弟仁是根孝弟是发出来底仁是体孝弟是用仁是性孝弟是仁里面事某尝谓孟子论四端处说得最详尽里面事事有心性情都说尽心是包得这两个物事性是心之体情是心之用性是根情是那芽子恻隐羞恶辞逊是非皆是情恻隐是仁之发谓恻隐是仁却不得所以说道是仁之端也端便是那端緖子读书须是仔细思之弗得弗措也辨之弗眀弗措也如此方是今江西人皆是要偷闲自在才读书便要求个乐处这便不是了某说若是读书寻到那苦涩处方解有醒悟康节从李挺之学数而曰但举其端勿尽其言容某思之它是怕人说尽了这便是有志底人因言圣人漉得那天理似泥様熟只㸔那一部周礼无非是天理纎悉不遗一生说三省章先生曰忠是发于心而形于外信也是心里发出来但却是就事上说而今人自谋时思量得无不周尽及为人谋则只思量得五六分便了这便是不忠与朋友交非谓要安排去罔他为不信只信口说出来说得不合于理便是不信谋是主一事言信是泛说一生说敬事而信章先生曰大事小事皆要敬圣人只是理会一个敬字若是敬时方解信与爱人节用使民若是不敬则其他都做不得学而一篇皆是就本领上说如治国礼乐刑政尚有多少事而夫子却只说此五项者此盖本领所在一生说入孝出弟章先生曰夫子只是泛恁地说说得较宽子夏说得较力他是说那诚处贤贤易色是诚于好善事父母能竭其力是诚于事亲事君能致其身是诚于事君与朋友交言而有信是诚于交朋友这说得都重所以恁地说他是要其终而言道理也是恁地但不合说得大力些义刚问贤贤易色如何在先曰是有那好善之心底方能如此一生说温良恭俭章先生曰夫子也不要求之于已而后得也不只是有此五德若说求之于已而后得则圣人又无这般意思这只是说圣人谨厚退让不自以为圣贤人自然乐告之夫子之求之也此是反语言夫子不曾求不似其它人求后方得这是就问者之言以成语如吾闻以尧舜之道要汤未闻以割烹也伊尹不是以尧舜之道去要汤是定这只是表得不曾割烹耳一生说颜子不愚章先生曰圣人便是一片赤骨立底天理光眀照耀更无蔽障颜子则是有一重皮了但其他人则被这皮子包裹得厚剥了一重又一重不能得便见那里面物事颜子则皮子甚薄一剥便爆出来夫子与他说只是要与它剥这一重皮子它縁是这皮子薄所以一说便晓更不要再三如说与他克己复礼他更不问如何是克己如何是复礼它便晓得但问其目如何而已以下训扬○义刚
  先生谓显道曰久不相见不知年来做得甚工夫曰只据见成底书读䕫孙录云包显道侍坐先生方修书语之曰公軰逍遥快活某便是被这事苦包曰云云先生曰圣贤已说过何待更去理会他但是不恁地恁地都不济事次日又言昨夜睡不著因思显道恁地说不得若是恁地便不是自强不息底道理人最是怕陷溺其心而今显道辈便是以清虚寂灭陷溺其心刘子澄辈便是以务求博杂䕫孙录作求多务博陷溺其心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圣贤之心直是如此已而其生徒复说孝弟为仁之本先生曰说得也都未是因命林子武说一过既毕先生曰仁是根恻隐是根上发出底萌芽亲亲仁民爱物便是枝叶次日先生亲下精舎大会学者䕫孙录云显道请先生为诸生说书先生曰荷显道与诸兄远来某平日说底便是了要特地说又似无可说而今与公乡里平日说不同处只是争个读书与不读书讲䆒义理与不讲䆒义理如某便谓是须当先知得方始行得如孟子所谓诐淫邪遁之辞何与自家事而自家必欲知之何故若是不知其病痛所自来少间自家便落在里面去了孔子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那上面六节固是当理会若鸟兽草木之名何用自家知之但是既为人则于天地之间物理须要都知得方可若头上髻子便十日不梳后待如何便一月不梳待如何但须是用梳方得张子曰书所以维持此心一时放下则一时德性有懈也是说得维持字好盖不读书则此心便无用处今但见得些子便更不肯去穷䆒那许多道理陷溺其心于清虚旷荡之地却都不知岂可如此直卿与某相聚多年平时㸔文字甚仔细数年在三山也煞有益于朋友今可为某说一遍直卿起辞先生曰不必多让显道云可以只将昨日所说有子章申之于是直卿略言此章之指复历述圣贤相传之心法既毕先生曰仁便是本仁更无本了若说孝弟是仁之本则是头上安头以脚为头伊川所以将为字属行字读盖孝弟是仁里面发出来底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何尝有个孝弟来它所以恁地说时縁是这四者是本发出来却有许多事千条万緖皆只是从这四个物事里面发出来如爱便是仁之发才发出这爱来时便事事有第一是爱亲其次爱兄弟其次爱亲戚爱故旧推而至于仁民皆是从这物事发出来人生只是个阴阳那阴中又自有个阴阳阳中又自有个阴阳物物皆不离这四个而今且㸔如天地便有个四方以一岁言之便有个四时以一日言之便有个昼夜昏旦以十二时言之便是四个三若在人则只是这仁义礼智这四者如这火炉有四个角様更不曾折了一个方未发时便只是仁义礼智及其既发则便有许多事但孝弟至亲切所以行仁以此为本如这水流来下面做几个塘子须先从那第一个塘子过那上面便是水源头上面更无水了仁便是本行仁须是从孝弟里面过方始到那第二个第三个塘子但据某㸔孝弟不特是行仁之本那三者皆然如亲亲长长须知亲亲当如何长长当如何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之这便是长长之道事君时是一般与上大夫言是一般与下大夫言是一般这便是贵贵之道如此便是义事亲有事亲之礼事兄有事兄之礼如今若见父不揖后谓之孝弟可不可便是行礼也由此过孟子说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若是知得亲之当爱兄之当敬而不违其事之之道这便是智只是这一个物事推于爱则为仁冝之则为义行之以逊则为礼知之则为智良久显道云江西之学大要也是以行已为先先生曰如孝弟等事数件合先做底也易晓夫子也只略略说过如孝弟谨信汎爱亲仁也只一处恁地说若是后面许多合理会处须是从讲学中来不然为一乡善士则可若欲理会得为人许多事则难义刚
  先生因论杨书谓江南人气麄劲而少细腻浙人气和平而力弱皆其所偏也
  浩作卷子䟽已上条目为问先生逐一说过了浩乞逐段下䟽数语先生曰某意思到处或说不得说得处或写不得此据所见尽说了若写下未必分眀却失了先间言语公只记取若未安不妨反复训邵浩
  砥初见先生问曾做甚工夫对以近㸔大学章句但未知下手处曰且须先操存涵飬然后㸔文字方始有浃洽处若只于文字上寻索不就自家心里下工夫如何贯通问操存涵飬之道如何曰才操存涵飬则此心便在仲思问操存未能无纷扰之患曰才操便存今人多于操时不见其存过而操之愈自执捉故有纷扰之患此下训砥
  问有事时须应事接物无事时此心如何曰无事时亦只如有事时模様只要此心常在也又问程子言未有致知而不在敬如何曰心若走作不定如何见得道理且如理会这一件事未了又要去理会那一件事少间都成没理会须是理会这事了方去理会那事又问只是要主一曰当如此又问思虑难一如何曰徒然思虑济得甚事某谓若见得道理分晓自无闲杂思虑人之所以思虑纷扰只縁未实见得此理若实见得此理更何暇思虑天下何思何虑不知有甚事可思虑也又问伊川尝教人静坐如何曰亦是他见人要多思虑且以此教人收拾此心耳若初学者亦当如此
  用之问动容周旋未能中礼于应事接物之间未免有碍理虞如何曰只此便是学但能于应酬之顷逐一点检使一一合于理久久自能中礼也砥○训砺
  问论孟疑处曰今人读书有疑皆非真疑某虽说了只做一场话说过于切已工夫何益向年在南康都不曾无诸公说次日求教切已工夫曰且如论语说孝弟为仁之本因甚后便可以为仁之本巧言令色鲜矣仁却为甚不鲜礼不鲜义而但鲜仁须是如此去著实体认莫要才㸔一遍不通便掉下了盖道本无形象须体认之可矣以下训煇
  问私欲难克奈何曰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所谓克己复礼为仁者正如以刀切物那刀子乃我本自有之器物何用更借别人底只认我一已为刀子而克之则私欲去而天理见矣
  陈芝廷秀以谢昌国尚书书及尝所往来诗文来见且曰每尝读书须极力苦思终尔不似曰不知所读何书曰尚书语孟曰不知又何所思曰只是于文义道理致思尔曰也无大段可思圣贤言语平铺说在里如夫子说学而时习之自家是学何事便须著时习习之果能说否有朋自远方来果能乐不乐今人学所以求人知人不见知果能不愠否至孟子见梁王便说个仁义与利今但㸔自家所为是义乎是利乎向内便是义向外便是利此甚易见虽不读书只恁做将去若是路陌正当即便是义读书是自家读书为学是自家为学不干别人一钱事别人助自家不得若只是要人道好要求人知便是为人非为己也因诵子张问达一章语音琅然气节慷慨闻者耸动道夫○以下训芝
  廷秀问今当读何书曰圣贤教人都提切已说话不是教人向外只就纸上读了便了自家今且剖判一个义利试自睹当自家今是要求人知要自为己孔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又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孟子曰亦有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孟子虽是为时君言在学者亦是切身事大凡为学且须分个内外这便是生死路头今人只一言一动一步一趋便有个为义为利在里从这边便是为义从那边便是为利向内便是入圣贤之域向外便是趋愚不肖之途这里只在人札定脚做将去无可商量若是已认得这个了里面煞有工夫却好商量也顾谓道夫曰曾见陆子静义利之说否曰未也曰这是他来南康某请他说书他却说这义利分眀是说得好如云今人只读书便是为利如取解后又要得官得官后又要改官自少至老自顶至踵无非为利说得来痛快至有流涕者今人初生稍有知识此心便恁亹亹地去了干名逐利浸浸不已其去圣贤日以益远岂不深可痛惜道夫
  先生谓陈廷秀曰今只理会下手做工夫处莫问他气禀与习只是是底便做不是底莫做一直做将去那个万里不留行更无商量如今推说虽有许多般様到做处只是是底便做一任尔气禀物欲我只是不恁地如此则虽愚必眀虽柔必强气习不期变而变矣道夫
  为学有用精神处有惜精神处有合著工夫处有枉了工夫处要之人精神有得亦不多自家将来枉用了亦可惜惜得那精神便将来㸔得这文字某旧读书㸔此一书只㸔此一书那里得恁闲工夫录人文字廷秀道夫都未理会得这个工夫在今当截头截尾札定脚跟将这一个意思帖在上面上下四旁都不管他只见这物事在面前任尔孔夫子见身也还我理会这个了直须抖擞精神莫要昏钝如救火治病岂可悠悠岁月道夫
  廷秀问某縁不能推广曰而今也未要理会如此如佛家云只怕不成佛不怕成佛后不会说话如公却是怕成佛后不会说话了廷秀又问莫是见到后自会恁地否曰不用恁地问如今只用下工夫去理会见到时也著去理会见不到时也著去理会且如见得此段后如何便休得自著去理会见不到时也不曾说自家见不到便休了越著去理会理会到死若理会不得时亦无可奈何道夫
  陈芝拜辞先生赠以近思录曰公事母可检干母之蛊㸔便自见得那道理因言易传自是成书伯恭都摭来作阃范今亦载在近思录某本不喜他如此然细点检来段段皆是日用切近工夫而不可阙者于学者甚有益友仁
  问每日做工夫处曰每日工夫只是常常唤醒如程先生所谓主一之谓敬谢氏所谓常惺惺法是也然这里便是致知底工夫程先生曰涵养须是敬进学则在致知须居敬以穷理若不能敬则讲学又无安顿处
  问主一无适亦是遇事之时也须如此曰于无事之时这心却只是主一到遇事之时也是如此且如这事当治不治当为不为便不是主一了若主一时坐则心坐行则心行身在这里心亦在这里若不能主一如何做得工夫又曰人心之不正只是好恶昏了他孟子言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者几希盖平旦之时得夜间息得许久其心便眀则好恶公好则人之所当好恶则人之所当恶而无私意于其间过此时则喜怒哀乐纷扰于前则必有以动其气动其气则必动其心是梏之反复而夜气不能存矣虽得夜间稍息而此心不能自眀是终不能善也
  问每常遇事时也分眀知得理之是非这是天理那是人欲然到做处又却为人欲引去及至做了又却悔此是如何曰此便是无克己工夫这様处极要与他扫除打叠如一条大路又有一条小路自家也知得合行大路然被小路有个物事引著不知不觉走从小路去及至前面荆棘芜秽又却生悔此便是天理人欲交战之机须是遇事时便与克下不得苟且放过眀理以先之勇猛以行之若是上智圣人底资质他不用著力自然循天理而行不流于人欲若贤人之资次于圣人者到得遇事时固不会错只是先也用分别教是而后行之若是中人之资须大段著力无一时一刻不照管克治始得曾子曰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须是如此做工夫其言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直是恁地用功方得
  语黄先之病处数日谆谆先之云自今敢不猛省曰何用猛省见得这个是要紧便拽转来如东边不是便挈过西边更何用猛省只某夜来说得不力故公领得犹未切若领会得切只眼下见不是便一下打破沙瓶便了公今只㸔一个身心是自家底是别人底是自家底时今才挈转便都是天理挈不转便都是人欲要识许多道理是为自家是为别人㸔许多善端是自家本来固有是如今方从外面强取来附在身上只恁地㸔便洒然分眀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才思便在这里某尝说孟子鸡犬之喻也未甚切鸡犬有求而不得心则无求而不得才思便在这里更不离步荘子云其热焦火其寒凝冰其疾俛仰之间而周抚四海之外心之变化如此只怕人自不求如桀纣盗跖他自向那边去不肯思他若才会思便又在这里心体无穷前做不好便换了后面一截生出来便是良心善性贺孙
  昨夜与先之说思则得之才思便在这里这失底已自过去了自家才思这道理便自生认得著莫令断始得一节断一节便不是今日恁地一节断了眀日又恁地一节断只管断了一向失去贺孙
  德辅言自承教诲两日来读书觉得只是熟时自见道理曰只是如此若忽下趋高以求快则都不是下学而上达初学直是低以下训德辅
  德辅言今人㸔文字义理如何得恁不细密曰只是不曾仔细读那书枉用心错思了孔子说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正谓这様底所谓思而不学则殆殆者心陧杌危殆不安尹和靖读得伊川说话煞熟虽不通透渠自有受用处吕坚中作尹墓志祭文云尹于六经之书耳顺心通如诵已言尝爱此语说得好但和靖却欠了思
  问汪长孺所读何书长孺诵大学所疑先生曰只是轻率公不惟读圣贤之书如此凡说话及论人物亦如此只是不敬又云长孺气麄故不仔细为今工夫须要静静多不妨今人只是动多了静静亦自有说话程子曰为学须是静又曰静多不妨才静事都见得然总亦只是一个敬
  长孺向来自谓有悟其狂怪殊不可晓恰与金溪学徒相似尝见受学于金溪者便一似咽下个甚物事被他挠得来恁地又如有一个蛊在他肚中嘈得他自不得由已様某今皆譬云长孺叔权皆是为酒所使一个善底只是发酒慈那一个便酒颠必大
  姜叔权也是个资质好底人正如吴公济相似汪长孺正好得他这般人相处但叔权也昏钝不是个拨著便转挑著便省底于道理只是慢慢思量后方说得若是长孺说话恁地横后跳踯他也无奈他何道夫
  问孟子如不得已一段曰公念得如不得已一句字重了声高但平㸔便理会得因此有警以言语太麄急也训振
  先生问日间做甚工夫震曰读大学章句或问玩味先生所以警䇿学者著实用工处曰既知工夫在此便把大学为主我且做客听命于大学又问或问中载诸先生敬之说震尝以整齐严肃体之于身往往不能久此心又未免出入不能自制曰只要常常操守人心如何免得出入正如人要去又且留住他莫教他去得远训震
  椿临行请教曰凡人所以立身行已应事接物莫大乎诚敬诚者何不自欺不妄之谓也敬者何不怠慢不放荡之谓也今欲作一事若不立诚以致敬说这事不妨胡乱做了做不成又付之无可奈何这便是不能敬人面前底是一様背后又是一様外面做底事内心却不然这个皆不诚也学者之心大凡当以诚敬为主训椿
  绍熙甲寅良月先生繇经筵奉祠待命灵芝杞往见首问曾作甚工夫曰向蒙程先生曰端𫎇赐教谓人之大伦有五紧要最是得寸守寸得尺守尺曰如何得这寸得这尺曰大槩以持敬为本推而行之于五者之间曰大纲是如此顾苏兄云凡人为学须穷理穷理以读书为本孔子曰好古敏以求之若不穷理便只守此安得有进底工夫如李兄所云固是且更穷理就事物上㸔穷得这个道理到底了又却穷那个道理如此积之以久穷理益多自然贯通穷理须是穷得到底方始是杞云莫致知在格物否曰固是大学论治国平天下许多事却归在格物上凡事事物物各有一个道理若能穷得道理则施之事物莫不各当其位如人君止于仁人臣止于敬之类各有一至极道理又云凡万物莫不各有一道理若穷理则万物之理皆不出此曰此是万物皆备于我曰极是训杞
  初投先生书以此心不放动为主敬之说先生曰主敬二字只恁地做不得须是内外交相养盖人心活物吾学非比释氏须是穷理书中有云近乃微测为学功用知此事乃切已事所系甚重先生举以语朋友云诚是如此○以下训士毅
  问穷理莫如随事致察以求其当然之则曰是如此问人固有非意于为过而终陷于过者此则不知之失然当不知之时正私意物欲方蔽锢切恐虽欲致察而不得其真曰这过恁地两相担阁不得须是察问程子所谓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不可除一句曰如此方始是又曰知与敬是先立底根脚
  讲论自是讲论须是将来自体验说一段过又一段何补某向来从师一日说话晚间如温书一般须子细㸔过有疑则眀日又问问士毅寻常读书须要将说心处特自体之以心言处事处推之以事随分量分晓方放过莫得体验之意否曰亦是又曰体验是自心里暗自讲量一次广录云或问先生谓讲论固不可无须是自去体认如何是体认以体认是把那听得底自去心里重复思绎过伊川曰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矣某向来从师日间所闻说话夜间如温书一般一一仔细思量过方有疑明日又问
  士毅禀归请教曰只前数日说底便是只要去做工夫如饮食在前须是去吃他方知滋味又曰学者最怕不知蹊径难与他说今日有一朋友将书来说从外面去不知何益不免说与他教㸔孟子存心一段人须是识得自家物事且如存若不识得他如何存得如今既知蹊径且与他做去只如主敬穷理不可偏废这两件事如踏一物一般踏著这头那头便动如行步左足起右足自来又曰更有一事如今学者须是莫把做外面事㸔人须要学不学便欠阙了他底学时便得个恰好
  人须做工夫方有疑初做时事定是触著相碍没理会处只如居敬穷理始初定分作两段居敬则执持在此才动则便忘了也问始学可如此否曰固然要知居敬在此动时理便自穷只是主静工夫未到时难说又曰但能无事时存养教到动时也会求理
  问如何是反身穷理曰反身是著实之谓又曰向自家体分上求以下训枅
  问天理真个难眀已私真个难克望有以教之先生骂曰公不去用力只管说道是难孟子曰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往往公亦知得这个道理好才下手见未有入头处便说道是难而不肯用力所以空过了许多月日可惜可惜公若用力久亦自有个入头处何患其难
  枅尝问先生自谓矫揉之力虽劳而气禀之偏自若警觉之念虽至而惰怠之习未除异端之教虽非所愿学而芒忽之差未能辨义利之间虽知所决择而正行恶声之念或潜行而不自觉先觉之微言奥论读之虽间有契而不能浃洽于心意之间云云曰所论皆切问近思人之为学惟患不自知其所不足今既知之则亦即此而加勉焉耳为仁由已岂他人所能与惟读书穷理之功不可不讲也
  先生语枅曰㸔公意思好但本原处殊欠工夫莫如此过了日月可惜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九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
  朱子十七
  训门人八杂训诸门人者为此卷
  因说林择之曰此人晓事非其他学者之比徐又曰到他已分事事却暗文蔚
  先生问尧卿近㸔道理所得如何曰日用间有些著落不似从前走作曰此语亦是鹘突须是端的见得是如何譬如饮食须见那个是好吃那个滋味是如何不成说道都好吃
  问尧卿今日㸔甚书曰只与安卿较量下学处曰不须比安卿公年高且据见定底道理受用安卿后生有精力日子长尽可阔著步去
  李丈问前承教只据见定道理受用某日用间已见有些著落事来也应得去不似从前走作曰日用间固是如此也须随自家力量成就去㸔如何问工夫到此自是不能间断得曰博学审问慎思明辩笃行这个工夫常恁地昔李初平欲读书濓溪曰公老无及矣只待某说与公二年方觉悟他既读不得书濓溪说与他何故必待二年之久觉悟二年中说多少事想见事事说与他不解今日一说明日便悟顿成个别一等人无此理也公虽年高更著涵养工夫如一粒菜子中间含许多生意亦须是培壅浇灌方得成不成说道有那种子在此只待他自然生根生苗去若只见道理如此便要受用去则一日止如一日一年止如一年不会长进正如菜子无粪去培壅无水去浇灌也须是更将语孟中庸大学中道理来涵养淳○义刚同
  尧卿问事来断制淳录作置不下当何以处之曰便断制不得也著断制不成掉了又问莫须且随力量做去曰也只得随力量做去又问事有至理理有至当十分处今已㸔得七八分待穷来穷去熟后自解到那分数足处曰虽未能从容只是熟后便自会只是熟只是熟义刚○淳录略
  傅诚至叔请教曰圣贤教人甚分晓但人不将来做切已㸔故觉得读所做时文之书与这个异要之只是这个书今人但见口头道得笔下去得纸上写得以为如此便了殊不知圣贤教人初不如是而今所读亦自与自家不相干渉也道夫
  与杨通老说学问最怕悠悠读书不在贪多未能读从后面去且温习前面已晓底一畨㸔一畨别贺孙
  通老问孟子说浩然之气如何是浩然之气先生不答久之曰公若留此数日只消把孟子自去熟读他逐句自解一句自家只排句读将去自见得分眀却好来商量若蓦地问后待与说将去也徒然康节学于穆伯长每有扣请必曰愿开其端勿尽其意他要待自思量得大凡事理若是自去寻讨得出来直是别贺孙
  语通老早来说无事时此理存有事时此理亡无他只是把事做等闲须是于事上穷理方可理与事本无异今见事来别把做一般㸔自然错了可学
  周公谨问学者理会文字又却昏了若不去㸔恐又无路可入曰便是难且去㸔圣贤气象识他一个规模若欲尽穷天下之理亦甚难且随自家规模大小做去若是迫切求益亦害事岂不是私意
  李公谨问读书且㸔大意有少窒碍处且放过后来旋理会如何曰公合下便立这规模便不济事了才恁地立规模只是要苟简小处晓不得也终不见大处若说窒碍到临时十分不得已只得且放下如何先如此立心贺孙
  语敬子曰读书须是心虚一而静方㸔得道理出而今自家心只是管外事硬定要如此要别人也如此做所以来这里㸔许多时文字都不济事不曾见有长进是自家心只在门外走与人相抵拒在这里不曾入得门中不知屋中是甚模様这道理本自然不消如此如公所言说得都是只是不曾自理会得公身上事所以全然无益只是硬摏定方法抵拒将去全无自然意思都无那活底水只是聚得许多死水李曰也须是积将去曰也只积得那死水那源头活水不生了公只是每日硬用力推这车子只见费力若是有活水来那车子自转不用费力李曰恐才如此说不善听者放宽便不济事曰不曾教你放宽所以学问难才说得宽便不著紧才太紧又不济事宽固是便狼狈然紧底下梢头也不济事
  敬子问人患多惧虽眀知其不当惧然不能克莫若且强制此心使不动否曰只管强制也无了期只是理眀了自是不惧不须强制
  胡叔器问每常多有恐惧何由可免曰须是自下工夫㸔此事是当恐惧不当恐惧遗书云治怒难治惧亦难克己可以治怒眀理可以治惧若于道理见得了何惧之有义刚
  问叔器㸔文字如何曰两日方在思量颜子乐处先生疾言曰不用思量他只道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后见得那天理分明日用间义理纯熟后不被那人欲来苦楚自恁地快活而今只去博文约礼便自见得今却索之于杳冥无朕之际去何处讨这乐处将次思量得成病而今一部论语说得恁地分明自不用思量只要著实去用工前日所说人心道心便只是这两事只去临时思量那个是人心那个是道心便颜子也只是使人心听命于道心不被人心胜了道心今便湏是常常拣择教精使道心常常在里面如个主人人心只如客様常常如此无间断便能允执厥中义刚
  胡问静坐用功之法曰静坐只是恁静坐不要闲勾当不要闲思量也无法问静坐时思一事则心倚靠在事上不思量则心无所倚靠如何曰不湏得倚靠若然又是道家数出入息目视鼻端白一般他亦是心无所寄寓故要如此倚靠若不能断得思量又不如且恁地也无害淳○义刚录同又曰静坐息闲杂思量则飬得来便条畅
  胡叔器患精神短曰若精神少也只是做去不成道我精神少便不做公只是思索义理不精平日读书只泛泛地过不曽贴里细密思量公与安卿之病正相反安卿思得义理甚精只是要将那麄底物事都掉了公又不去义理上思量事物来皆奈何不得只是不曾向里去理会如入市见铺席上都是好物事只是自家没钱买得如书册上都是好说话只是自家无奈他何如黄兄前日说忠恕忠恕只是体用只是一个物事犹形影要除一个除不得若未晓且㸔过去那时复把来玩味少间自见得叔器曰安之在远方望先生指一路脉去归自寻曰见行底便是路那里有别底路来道理星散在事物上却无总在一处底而今只得且将论孟中庸大学熟看如论语上看不出少间就孟子上看得出孟子上底只是论语上底不可道孟子胜论语只是自家已前看不到而今方见得到又问优㳺涵泳勇猛精进字如何曰也不湏恁地立定牌榜淳录作做题目也不湏恁地起草只做将去又问应事当何如曰士人在家有甚大事只是著衣吃饭理会眼前事而已其他天下事圣贤都说十分尽了今无他法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自家只就他说话上寄搭些工夫便都是我底某旧时看文字甚费力如论孟诸家觧有一箱每看一段必检许多各就诸说上推寻意脉各见得著落然后断其是非是底都抄出一两字好亦抄出虽未如今集注简尽然大纲已定今集注只是就那上删来但人不著心守见成说只草草看了今试将精义来参㸔一两段所以去取底是如何便自见得大抵事要思量学要讲如古人一件事有四五人共做自家湏㸔那人做得是那人做得不是又如眼前一件事有四五人共议甲要如此乙要如彼自家湏见那人说得是那人说得不是便待思量得不是此心曾经思量一过有时那不是底发我这是底如十个物事团九个不著那一个便著则九个不著底也不是枉思量又如讲义理有未通处与朋友共讲十人十様说自家平心看那个不是或他说是底却发得自家不是底或十人都说不是有时因此发得自家是底所以适来说有时是这处理会得有时是那处理会得少间便都理会得只是自家见识到别无法学者湏是撒开心胸事事逐件都与理会过未理会得底且放下待无事时复将来理会少间甚事理会不得义刚
  林恭甫问论语记门人问答之辞而尧曰一篇乃记尧舜汤武许多事何也曰不消恁地理会文字只消理会那道理譬如吃饭椀中盛得饭自家只去吃㸔那滋味如何莫要问他从那处来尧曰一篇某也尝见人说来是夫子尝诵述前圣之言弟子类记于此先儒亦只是如此说然道理紧要却不在这里这只是外面一重读书湏去里面理会譬如㸔屋湏看那房室间架莫要只去看那外面墙壁粉饰如吃荔枝湏吃那肉不吃那皮公而今却是剥了那肉却吃那皮核读书湏是以自家之心体验圣人之心少间体验得熟自家之心便是圣人之心某自二十时看道理便要看那里面尝看上蔡论语其初将红笔抹出后又用青笔抹出又用黄笔抹出三四畨后又用墨笔抹出是要寻那精底看道理湏是渐渐向里寻到那精英处方是如射箭其初方上垛后来又要中帖少间又要中第一晕又要中第二晕后又要到红心公而今只在垛之左右或上或下却不要中的恁地不济事湏是仔细看看得这一般熟后事事尽都好㸔便是七言杂字也有道理未看得时正要去紧要处钻少间透彻则无书不可读而今人不去理会底固是不足说去理会底又不知寻紧要处也都讨头不著义刚
  子升问向来读书病于草草所以多疑而无益今承先生之教欲自大学温去曰然只是看便把做事如说持敬便湏入只脚在里面做不可只作说话看了木之
  子升问主一工夫兼动静否曰若动时收敛心神在一事上不胡乱思想东去西去便是主一又问由敬可以至诚否曰诚自是真实敬自是严谨如今正不要如此看但见得分晓了便下工夫做将去如整齐严肃其心收敛常惺惺数条无不通贯木之
  子升问遇事心不存之病曰只随处警省收其放心收放只在自家俄顷瞬息间耳或举先生与吕子约书有知其所以为放者而收之则心存矣此语最切要又问曽子谓孟敬子君子所贵乎道者三之意曰曾子之意且将对下面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说言君子动容貌要得远暴慢正颜色要得近信出辞气要得远鄙倍此其本之所当先者至于笾豆之事则有司存盖末而当后者耳未说到做工夫上若说三者工夫则在平日操存省察耳木之
  黎季成问向来工夫零碎今闻先生之诲乃见得人之所任甚重统体通贯曰季成只是守旧窠窟湏当进步盖卿
  敬之黄名显子问理既明于心湏又见这様子方始安稳曰学问思辨亦皆是学但学是习此事思是思量此理者只说见这様子又不得湏是依様去做然只依本画葫芦又不可湏是百方自去寻讨始得
  语敬之今看文字专要看做里面去如何里面也更无去处不著得许多言语这里只王一无适敬以直内涵养去尝谓文字寕是看得浅不可太深寕是低看不可太高盖浅近虽未能到那切近处更就上面推寻却有见时节若太深远更无回头时恰似人要来建阳自信州来行到崇安歇了却不妨明日更行湏会到若不问来由一向直走过均亭去迤逦前去更无到建阳时节
  语敬之曰这道理也只是如此看湏是自家自奋迅做去始得看公大病痛只在个懦弱湏是便勇猛果决合做便做不要安排不要等待不要靠别人不要靠书籍言语只是自家自检点公曾看易易里说阳刚阴柔阴柔是极不好贺孙
  语黄敬之湏是打扑精神莫教恁地慢慢底湏是矫教紧紧底湏是莫放教慢贺孙
  语敬之曰敬之意气甚弱看文字都恁地迟疑不决只是不见得道理分明贺孙问先生向令敬之看孟子若读此书透湏自变得气质否曰只是道理明自然会变今且说读孟子读了只依旧是这个人便是不曾读便是不曾得他里面意思孟子自是孟子自家身已自是自家身已读书看道理也湏著些气力打扑精神看教分明透彻方于身上有功某近来衰晚不甚著力看文字若旧时看文字有一段理会未得湏是要理会得直是辛苦近日却看得平易旧时湏要勉强说教得方了要知初间也著如此著力看公如今只恁地慢慢要进又不敢进要取又不敢取只如将手恁地探摸只怕物事触了手相似若恁地看文字终不见得道理终不济事徒然费了时光湏是勇猛向前匹马单枪做将去看如何只管怕个甚么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他合下也有许多义理自家合下也有许多义理他做得自家也做得某近看得道理分明便是有甚利害有甚祸福直是不怕只是见得道理合如此便做将去贺孙
  黄敬之有书先生示人杰人杰云其说名义处或中或否盖彼未有实功说得不济事曰也湏要理会若实下工夫亦湏先理会名义都要著落彼谓易者心之妙用太极者性之本体其说有病如伊川所谓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方说得的当然伊川所谓体字与实字相似乃是该体用而言如阴阳动静之类毕竟是阴为体阳为用静而动动而静是所以为易之体也人杰云向见先生云体是形体却是著形气说不如说该体用者为备耳曰若作形气说然却只说得一边惟说作该体用乃为全备却统得下面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两句人杰
  某平生不会懒虽甚病然亦一心欲向前做事自是懒不得今人所以懒未必是真个怯弱自是先有畏事之心才见一事便料其难而不为縁先有个畏缩之心所以习成怯弱而不能有所为也昌父云某平生自觉血气弱日用工夫多只拣易底事做或尚论人物亦只取其与已力量相近者学之自觉难处进步不得也曰便当因这易处而益求其所谓难因这近处而益求其所谓远不可只守这个而不求进步纵自家力量到那难处不得然不可不勉慕而求之今人都是未到那做不得处便先自懒怯了虽是怯弱然岂可不向前求其难者远者但求之无有不得若真个著力求而不得则无如之何也赵曰某幸闻诸老先生之绪言粗知谨守而不敢失坠尔曰固是好但终非活法尔
  昌父辞请教曰当从实处作工夫可学
  饶干廷老问今之学者不是忘便是助长曰这只是见理不明耳理是自家固有底从中而出如何忘得使他见之之明如饥而必食渴而必饮则何忘之有如食而至于饱则止饮而至于满腹则止又何助长之有此皆是见理不明之病道夫
  先生谓饶廷老曰观公近日都汨没了这个意思虽县事丛兄自应如此更宜做工夫盖卿
  二彭寻蠡初见问平居做甚工夫曰为科举所累自时文外不曾为学曰今之学者多如此然既读圣人书当反身而求可也二公颇自言其居家实践等事曰躬行固好亦湏讲学不讲学遇事便有嵲屼不自安处讲学明则坦坦地行将去此道理无出圣人之言但当熟读深思且如人看生文字与熟文字自是两般既熟时他人说底便是我底读其他书不如读论语最要盖其中无所不有若只躬行而不讲学只是个鹘突底好人又曰论语只是个坯璞子若仔细理会煞有商量处
  语泉州赵公曰学固不在乎读书然不读书则义理无由明要之无事不要理会无书不要读若不读这一件书便阙了这一件道理不理会这一事便阙这一事道理要他底湏著些精彩方得然泛泛做又不得故程先生教人以敬为本然后心定理明孔子言出门如见大賔云云也是散说要人敬但敬便是个关聚底道理非专是闭目静坐耳无闻目无见不接事物然后为敬整齐收敛这身心不敢放纵便是敬尝谓敬字似甚字恰似个畏字相似
  萧兄问心不能自把捉曰自是如此盖心便能把捉自家自家却如何把捉得他唯有以义理涵养耳又问持其志如何却又要主张曰志是心之发岂可听其自放而不持之但不可硬守定耳盖卿
  问曾光祖曰公读书有甚大疑处曰觉见持敬不甚安曰初学如何便得安除是孔子方始恭而安今人平日恁地放肆身心一下自是不安初要持敬也湏有些勉强但湏觉见有些子放去便湏收敛提掇起教在这里常常相接久后自熟又曰虽然这个也恁地把捉不得湏是先理会得个道理而今学问便只要理会一个道理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有一个物便有一个道理所以大学之道教人去事物上逐一理会得个道理若理会一件未得直湏反复推究研穷行也思量坐也思量早上思量不得晩间又把出思量晚间思量不得明日又思量如此岂有不得底道理若只略略地思量思量不得便掉了如此千年也理会不得只管责道是自家鲁钝某常谓此道理无他只是要熟只是今日把来恁地㸔过明日又把来恁地㸔过㸔来㸔去少间自然看得或有㸔不得底少间遇著别事没巴没鼻也会自然触发盖为天下只是一个道理贺孙
  光祖说大学首尾该贯此处必有脱字初间㸔便不得如此要知道理只是这个道理只縁失了多年卒急要寻讨不见待只管理会教熟却便这个道理初间略见得些少时也似曰生恁地自无安顿去处到后来理会熟了便自合当如此如一件器用掉在所在多年卒乍要讨讨不得待寻来寻去忽然讨见即是元初的定底物事贺孙
  光祖说治国平天下皆本于致知格物㸔来只是敬又举伊川说内直则外无不方曰伊川亦只是大体如此说看来世上自有一般人不觧恁地内直外便方正只是了得自身已遇事应物都颠颠倒倒没理会大学湏是要人穷理今来一种学问正坐此病只说我自理会得了其馀事皆截断不必理会自会做得更不觧商量更不觧讲䆒到做出都不合义理所以圣人说敬以直内又说义以方外是见得世上有这般人学者湏是要穷理不论小事大事都识得通透直得自本至末自项自踵并无些子夹杂处若说自家资质恁地好只消恁地做去更不觧理会其他道理也不消问别人这倒是夹杂倒是私意贺孙
  光祖告行云蒙教诲读大学已略知为学之序平日言语动作亦自常去点检又恐有发露而不自觉乞指示箴戒曰㸔公意思迟重不到有他过只是看文字上更子细加功更湏著些精采贺孙
  曾问读大学已知纲目次第了然大要用工夫恐在敬之一字前见伊川说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处先生曰能敬以直内矣亦湏义以方外方能知得是非始格得物不以义方外则是非好恶不能分别物亦不可格曾又问恐敬立则义在其中伊川所谓弸诸中彪诸外是也曰虽敬立而义在也湏认得实方见得今有人虽胸中知得分明说出来亦是见得千了百当及到应物之时颠倒错谬全是私意不知圣人所谓敬义处全是天理安得有私意因言今释老所以能立个门户恁地亦是他从旁窥得近似他所谓敬时亦却是能敬更有笠影之喻
  程次卿自述向尝读伊洛书妄谓人当随事而思视时便思明听时便思聪视听不接时皆不可有所思所谓思不出其位若无事而思则是纷纭妄想曰若闲时不思量义理到临事而思已无及若只块然守自家个躯壳直到有事方思闲时都莫思量这却甚易只守此一句足矣圣贤千千万万在这里何用如公所说则六经语孟之书皆一齐不消存得以孔子之圣也只是好学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若说闲时都莫思则世上大事小事都莫理会如此却都无难者事事湏先理会知得了方做得行得何故中庸却不先说笃行之却先说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大学何故却不先说正心诚意却先说致知是如何如何孟子却说道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若如公说闲时都不消思量季通问程君之意是如何曰他只要理会自家这心在里面事至方思外面事都不要思量理会蔡云若不理会得世上许多事自家里面底也怕理会不得曰只据他所见自守一个小小偏枯底物事无縁知得大体因顾贺孙曰公卿间陈叔向正是如此如他说格物云物是心湏是格住这心致知如了了的当常常知觉他所见既如彼便将圣贤说话都入他腔里面不如此则他所学无据这都是不曾平心读圣贤之书只把自家心下先顿放在这里却捉圣贤说话压在里面如说随事而思无事不消思圣贤也自有如此说时节又自就他地头说只如公说思不出其位也不如公说这位字却不是只守得这躯壳这位字煞大若见得这意思天下甚么事不关自家身已极而至于参天地赞化育也只是这个心都只是自家分内事蔡云陆子静正是不要理会许多王道夫乞朝廷以一监书赐象山此正犯其所忌曰固是蔡云若一向是禅时也终是高曰只是许多模様是甚道理如此若实见得自家底分明看彼许多道理不待辨而明如今诸公说道这个也好某敢百口保其自见不曾分明如云洛底也是蜀底也是某定道他元不曾理会得如熙丰也不是元祐也不是某定保他自元不曾理会得如云佛氏也好老氏也好某定道他元不曾理会得若见得自底分明是底直是是非底直是非那得恁地含含胡胡怕触著人这人也要周旋那人也要周旋贺孙
  程又问某不是说道闲时全不去思量意谓临事而思量读书时只思量这书曰读书时思量书叠了䇿时都莫思量去行动时心下思量书都不得在这里坐只思量这里事移过那边去坐便不可思量这里事今日只思量今日事更不可思量明日事这不成说话试自去平心看圣贤书都自说得尽贺孙
  吴伯英初见问书如何读曰读书无甚巧妙只是熟读字字句句对注解仔细辨认语意觧得一遍是一遍工夫解得两遍是两遍工夫工夫熟时义理自然通贯不用问人先生问居常看甚文字曰曾读大学曰看得如何曰不过寻行数墨觧得文义通自不曽生眼目于言外求意曰如何是言外意曰且如臣之忠子之孝火之热水之寒只知为臣当忠为子当孝火性本热水性本寒不知臣之所以忠子之所以孝火之所以热水之所以寒曰格物只是就事物上求个当然之理若臣之忠臣自是当忠子之孝子自是当孝为臣试不忠为子试不孝看自家心中如何火热水寒水火之性自然如此凡事只是寻个当然不必过求便生鬼怪
  吴伯英问某当从致知持敬如此用工夫曰此自吾友身上合做底事不湏商量盖卿
  吴伯英问持敬之义曰且放下了持敬更湏向前进一步问如何是进步处曰心中若无一事时便是敬盖卿
  吴伯英讲书先生因曰凡人读书湏虚心入里玩味道理不可只说得皮肤上譬如一食物滋味尽在里面若只䑛噬其外而不得其味无益也
  问器远所学来历曰自年二十从陈先生其教人读书但令事事理会如读周礼便理会三百六十官如何安顿读书便理会二帝三王所以区处天下之事读春秋便理会所以待伯者予夺之义至论身已上工夫说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器便有道不是两様湏是识礼乐法度皆是道理曰礼乐法度古人不是不理会只是古人都是见成物事到合用时便将来使如告颜渊行夏之时乘殷之辂只是见成物事如学字一般从小儿便自晓得后来只习教熟如今礼乐法度都一齐散乱不可稽考若著心费力在上面少间弄得都困了贺孙
  器远言少时好读伊洛诸书后来见陈先生却说只就事上理会较著实若只管去理会道理少间恐流于空虚曰向见伯恭亦有此意却以语孟为虚著语孟开陈许多大本原多少的实可行反以为恐流于空虚却把左传做实要人看殊不知少间自都无主张只见许多神头鬼面一场没理会此乃是大不实也又只管教人看史书后来诸生都衰了如潘叔度临死却去讨佛书看且是止不得縁是他那里都无个捉摸却来寻讨这个如人乘船一齐破散了无奈何将一片板且守得在这里又曰孟子曰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若不就自家身心理会教分明只道有些病痛不妨待有事来旋作安排少间也把捉得一事了只是有些子罅缝少间便是一个祸端这利害非轻假饶你尽力极巧百方去做若此心有些病根只是会不好又曰又有说道身已自著理会一种应出底事又自著理会这分明分做两边去不知古人说修身而天下平湏说做不是始得大学云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云云今来却截断一项只便要理会平天下如何得又曰圣门之中得其传者惟颜子颜子之问夫子之答有二项一则问为仁一则问为邦湏知得那个是先那个是后也湏从克己复礼上做来方可及为邦之事这事最分晓可见又曰公适来说君举要理会经世之学今且理会一件要紧事如国家养许多归明归正及还军年老者费粮食供之州郡困乏展转二三十年都缩手坐视其困器远且道合如何商量去之则伤恩飬之则益困若壮资其力而老弃其人是大不可湏有个指实器远言乡间诸先生尝怀见先生之意却不得面会剖析使这意思合又曰某不是要教人步步相循都来入这圈套只是要教人分别是非教明白是底还他是不是底还他不是大家各自著力各自撑拄君尽其职臣效其功各各行到大路头自有个归一处是乃不同之同乃所以为真同也若乃依阿鹘突委曲包含不别是非要打成一片定是不可贺孙
  器远问初学湏省事方做得工夫曰未能应得事终是省好然又怕要去省却有不省病痛某尝看有时做事要省些工夫到得做出却有不好却不厌人意且如出路要减些用度令简便到要用时没讨处也心烦依前是不曾省得若可无事时且省尽好若主家事及父母在上当代劳役终不成掉了去闲所在坐不管省事固好然一向不经历到得事来却会被他来倒了问处乡党固当自尽不要理会别人若有事与已相关不可以不说当如何曰若合说便著说如所谓若要我头也湏说若是不当自家说与其人不可说则只得不说然自家虽然是不说也湏示之以不然之意只有个当说与不当说若要把他不是处做是说便决是不可贺孙
  曺问先生所解致知格物处某即就这上做去如未能到贯通处莫也无害否曰何谓无害公只是不曾学岂有不贯通处学得熟便通且如要去所在湏是去到方得若行得一日又说恐未必能到若如此怎生到得天下只有一个道理紧包在那下撒破便光明那怕不通曺(“由”换为“田”,上有点)叔远
  又问如孟子言勿忘勿助长却简易而今要从细碎做去却怕不能贯通曰勿忘勿助长自是言养气试取孟子说处仔细看大凡为学最切要处在吾心身其次便是做事此是的实紧切处又那里见得如此湏是圣人之言今之学者湏是把圣人之言来穷究见得身心要如此做事要如此天下自有一个道理若大路然圣人之言便是那引路底
  江文卿博识群书因感先生之教自咎云某五十年前枉费许多工夫记许多文字曰也不妨如今若理会得这要紧处那许多都有用如七年十载积叠得柴了如今方点火烧贺孙
  谓江文卿曰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公今却无择善一著圣人择善便是事不遗乎理公今知得便拽转前许多工夫自不妨要转便转更无难者觉公意思尚放许多不下说㡬句又渐渐走上来如车水相似又滚将去又曰东坡说话固多不是就他一套中间又自有精处如说易说甚性命全然恶模様如说书却有好处如说帝王之兴受命之祥如河图洛书玄鸟生民之诗固有是理然非以是为先恨学者推之过详流入䜟纬后人举从而废之亦过矣这是他说得好处公却不记得这般所在亦是自家本领不明若理会得原头正到得看那许多方有辨别如程先生与禅子读碑云公所看都是字某所看都是理似公如今所说亦都是字自家看见都是理贺孙
  周兄良问某平时所为把捉这心教定一念忽生则这心反被他引去曰这个亦只是认教熟熟了便不如此今日一念才生有以制之明日一念生又有以制之久后便无此理只是这边较少那边较多便被他胜了如一车之火以少水胜之水扑处才灭而火又发矣又如弱人与强人相牵一般强人在门外弱人在门里弱底不能胜便被他强底拖去了要得胜他亦只是将飬教力壮后自然可以敌得他去非别有个道理也只在自家心有以处之耳孟子所谓舍则亡操则常存在此大学所谓忿懥好乐等事亦是除了此心则心自然正不是把一个心来正一个心又曰心只是敬程子所谓主一无适主一只是专一如在这里读书又思量做文字又思量别事去皆是不专又曰见得彻处彻上彻下只是一个道理湏是见得实方是见得铁定如是便为善不如是便为恶此方是见得实
  诸生说书毕先生曰诸公看道理寻得一线子脉络著了说时也只是恁地但于持守处更湏加工夫湏是著实于行已上做得三两分始得只恁说过不济事周贵卿曰非不欲常常持守但志不能帅气后临事又变迁了曰只是乱道岂是由他自去正要待他去时拨转来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止吾止也往吾往也义刚
  李周翰请教屡叹年岁之高未免时文之累曰这湏是自见得从小儿也湏读孝经论语来中间何故不教人如此曾读书也湏疑著某所编小学公且仔细去看也有古人说话也有今人说话且看是如何古人都自少涵养好了后因说至善又问作时文先生曰读书才说要做文字使此心便错了若剰看得了到合说处便说当不说处不说也得本来不是要人说得便了如时文也只不出圣贤不多说话翻腾出来且如到说忠信处他也会说做好只是与自身全不相干因举在漳州日词讼讫有一士人立庭下待询问乃是要来从学居泉州父母遣学举业乃厌彼要从学某以其非父母命令且归去得请再来始无所碍然其所见如此自别贺孙
  吴楶直翁问学亦颇知自立而病痛犹多奈何曰未论病痛人必全体是而后可以言病痛譬如纯是白物事了而中有黑点始可言病痛公今全体都未是何病痛之可言设虽有善亦只是黑上出白点特其义理之不能已与气质之或美耳大抵人湏先要趋向是若趋向正底人虽有病痛也是白地上出黑花此特其气禀之偏未能尽胜耳要之白地多也趋向不正底人虽有善亦只是黑地上出白花却成差异事如孔门弟子亦岂能纯善乎然终是白地多可爱也人湏先拽转了自己趋向始得孔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既志于义理自是无恶虽有未善处只是过耳非恶也以此推之不志于仁则无善矣盖志在于利欲假有善事亦偶然耳盖其心志念念只在利欲上世之志利欲与志理义之人自是不干事志利欲者便如趋榛莽禽兽之径志理义者便是趋正路乡里如江徳功吴公济诸人多少是激恼人然其志终在于善世亦有一种不激恼人底又见人说道理他也从而美之见人非佛老他亦从而非之但只是胡乱顺人情说而心实不然不肯真个去做此最不济事伯羽
  某人来说书大槩只是捏合来说都不详密活熟此病乃是心上病盖心不专静纯一故思虑不精明要湏飬得此心令虚明专静使道理从里面流出便好铢曰豫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正谓此曰然张仁叟问何以能如此莫只在静坐否曰自去检点且一日间试看此几个时在内几个时在外小说中载赵公以黑白豆记善恶念之起此是古人做工夫处如此检点则自见矣又曰读书湏将心帖在书册上逐字看得各有著落方好商量湏是收拾此心令专静纯一日用动静间都在不驰走散乱方看得文字精审如此方是有本领
  先生语陈公直曰读书且逐些子理会莫要搅动他别底今人读书多是从头一向看到尾都搅浑了道夫
  先生尝谓刘学古曰康节诗云闲居谨莫说无妨盖道无妨便是有妨要做好人则上面煞有等级做不好人则立地便至只在把住放行之间尔道夫
  彦忠问居常苦私意纷搅虽即觉悟而痛抑之然竟不能得洁静不起先生笑曰此正子静有头之说却是使得惟其此心无主宰故为私意所胜若常加省察使良心常在见破了这私意只是从外面入纵饶有所发动只是以主待客以逸待劳自家这里亦容他不得此事湏是平日著工夫若待他起后方省察殊不济事道夫
  林士谦初见问仁智自得处曰仁者得其为仁智者得其为智岂仁智之外更有自得公此问不成问且去将论语从学而时习读起孟子将梁惠王读起大学从大学之道在明明徳读起中庸从天命之谓性读起某之法是如此不可只摘中间一两句来理会意脉不相贯
  苏宜久辞问归欲观易曰而今若教公读易只看古注并近世数家注又非某之本心若必欲教公依某之易看某底又只说得三分自有六七分晓不得亦非所以为教看来易是个难理会底物事卒急看未得不若且未要理会圣人云诗书执礼皆雅言也看来圣人教人不过此数者公既理会诗了只得且理会书理会书了便当理会礼礼之为书浩瀚难理会卒急如何看得许多且如个仪礼也是几多头项某因为思得一䇿不若且买一本温公书仪归去子细看看得这个不惟人家冠昏丧祭之礼便得他用兼以之看其他礼书如礼记仪礼周礼之属少间自然易不过只是许多路迳节目温公书仪固有是有非然他那个大槩是
  廖晋卿请读何书曰公心放已久精神收拾未定无非走作之时可且收敛精神方好商量读书继谓之曰玉藻九容处且去仔细体认待有意思方好读书时举
  厚之临别请教因云看文字生曰日子足便熟可学陈希周请问读书修学之门曰所谓读书者只是要理会这个道理治家有治家道理居官有居官道理虽然头面不同然又只是一个道理如水相似遇圎处圆方处方小处小大处大然亦只是一个水耳时举
  先生谓郑光弼子直曰书虽是古人书今日读之所以蓄自家之徳却不是欲这边读得些子便搬出做那边用易曰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徳公今却是读得一书便做得许多文字驰骋跳踯心都不在里面如此读书终不干自家事又曰义利之辨正学者所当深知道夫
  子合纯笃肤仲踈敏道夫
  先生谓正甫任忠厚遂安人精神专一
  锺唐杰问穷理持敬曰此事不用商量若商量持敬便不成持敬若商量穷理便不成穷理湏令实理在题目之后盖卿
  闾丘次孟言尝读曲礼遗书康节诗觉得心意快活曰他本平铺地说在里公却帖了个飞扬底意思在上面可知是恁地康节诗云真乐攻心不奈何某谓此非真乐也真乐便不攻心如颜子之乐何尝恁地曰次孟何敢望康节直涂之人尔曰涂人却无许多病公正是肚里有许多见识道理搅得恁地叫唤来又举曲礼成诵先生曰但曲礼无许多叫唤曰次孟气不足曰非气不足乃气有馀也道夫
  语元昭且要虚心勿要周遮元昭以十诗献诗各以二句命题如实理之类节节推之先生指立命诗两句几度风霜猛摧折依前春草满池塘既说道佛老之非又却流于佛老此意如何元昭曰言其无止息曰观此诗与贤说话又异此只是要斗胜知道安用许多言颜子当时不曾如此此只是要人知安排饾饤出来便不是末篇极致尤不是如何便到此直要撞破天门前日说话如彼今日又如此只是说话可学
  元昭告归先生曰归以何为工夫曰仔细观来平生只是不实当于实处用工夫曰只是麄除去麄便是实曰每尝观书多只理会大意元不曾子细讲究曰大意固合理会文义亦不可不讲究最忌流于一偏明道曰与贤说话却似扶醉汉救得一边倒了一边今之学者大抵皆然如今人读史成诵亦是玩物䘮志学者若不理会得闻这说话又一齐弃了只是停埋摊布使表里相通方可然亦湏量力若自家力不及多读无限书少间埋没于其间不惟无益反为所害近日学者又有一病多求于理而不求于事求于心而不求于身如说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既能克己则事事皆仁天下皆归仁于我此皆有实迹而必曰天下皆归吾仁之中只是无形无影自龟山以来皆如此说徐承叟亦云见龟山说如此
  先生问元昭近来颇觉得如何曰自觉此心不实曰但不要穷高极远只于言行上点检便自实今人论道只论理不论事只说心不说身其说至高而荡然无守流于空虚异端之说且如天下归仁只是天下与其仁程子云事事皆仁是也今人湏要说天下皆归吾仁之中其说非不好但无形无影全无下手脚处夫子对颜子克己复礼之目亦只是就视听言动上理会凡思虑之类皆动字上包了不曾更出非礼勿思一条盖人能制其外则可以养其内固是内是本外是末但偏说存于中不说制于外则无下手脚处此心便不实外面尽有过言过行更不管却云吾正其心有此理否浙中王𬞟信伯亲见伊川来后来设教作怪舒州有语录之类专教人以天下归仁才见人便说天下归仁更不说克己复礼
  杨丞问心思扰扰曰程先生云严威整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干只才整顿起处便是天理无别天理但常常整顿起思虑自一
  黄达才言思不能精之病曰硬思也不得只要常常提撕莫放下将久自解有得义刚
  立之问某常于事物未来思虑未萌时觉见有惺惺底意思故其应变接物虽动却有不动之意存未知是否曰应变接物只要得是如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此可以尽天下之事若湏要不动则当好作事处又蹉过了时举
  李伯诚曰打坐时意味也好曰坐时固是好但放下脚放开眼便不恁地了湏是临事接物时长如坐时方可如挽一物様待他要去时硬挽将转来方得义刚
  包显道请诲曰但常常照管得那心便了人若能提掇得那心在时煞争事义刚
  刘炳韬仲以书问格物未尽处义未精曰此学者之通患然受病不在此这前面别有受病处余正叔曰岂其自然乎曰都不干别事本不立耳伯羽
  郑昭先景绍请教曰今人却是倒置古人学而后仕今人却反仕而后学其未仕也非不读书但心有所溺圣贤意思都不能见科举也是夺志今既举亦湏汲汲于学为学之道圣经贤传所以告人者已竭尽而无馀不过欲人存此一心使自家身有主宰今人驰骛纷扰一个心都不在躯壳里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又曰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学者湏要识此道夫
  丘玉甫作别请益曰此道理尽说只如此工夫全在人人却听得顽去声了不曽真个做湏知此理在已不在人得之于心而行之于身方有得力不可只做册子工夫如某文字说话朋友想都曽见之想只是看过所以既看过依旧只如旧时只是将身挂在理义边头不曾真个与之为一湏是决然见得未尝离不可相舍处便自然著做不能已也又曰学者肯做工夫想是自有时然所谓时者不可等候只自肯做时便是也今学者自不以为饥如何强他使食自不以为渴如何强他使饮必大
  江元益问入徳曰徳者已之所自有入徳只是进得底且如仁义礼智自家不得便不是自家底
  江元益问门人勇者为谁曰未见勇者
  林叔和别去请教曰根本上欠工夫无归宿处如读书应事接物固当用功不读书不应事接物时如何林好主叶正则之说曰病在先立论圣贤言语却只将来证他说凡读书湏虚心且似未识字底将本文熟读平看今日看不出明日又看看来看去道理自出闳祖
  周元卿问读书有时半板前心在书上半板后忽然思虑他事口虽读心自在别处如何得心只在书上曰此最不可不诚无物虽读犹不读也诚者物之终始如半板已前心在书上则只在半板有始有终半板以后心不在焉则无物矣壮祖
  谓诸友曰郑仲履之学只管从小小处看不知经旨初不如此观书当从大节目处看程子有言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可见矣盖卿
  方叔弟问平居时习而习中每觉有愧何也曰如此只是工夫不接续要习湏常令工夫接续则得又问寻求古人意思曰某尝谓学者湏是信又湏不信久之却自寻得个可信底道理则是真信也大雅
  先生以林一之问卷示诸生曰一之恁地沉沦不能得超脱他说生物之心我与那物同便会相感这生物之心只是我底触物便自然感非是因那物有此心我方有此心且赤子不入井牛不觳觫时此心何之湏常妆个赤子入井牛觳觫在面前方有此恻隐之心无那物时便无此心乎又说义利作甚此心才有不存便错了未说到那义利处
  林一之问先生说动静莫只是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底道理曰固是如此然何湏将来引证某僻性最不喜人引证动中静静中动古人已说了今更引来要如何引证得是但与此文义不差耳有甚深长今自家理会这处便要将来得使恁地泛泛引证作何用明道言介甫说塔不是上塔今人正是说塔湏是要直上那顶上去始得说得济甚事如要去取咸阳一直去取便好何必要问咸阳是如何广狭城池在那处宫殿在那处亦何必说是雍州之地但取得其地便是今恁地引证恰似要说咸阳元不曽要取他地
  郭叔云问为学之初在乎格物物物有理从何处下手曰人个个有知不成都无知但不能推而致之耳格物是格物理至彻底处又云致知格物只是一事非是今日格物明日又致知格物以理言致知以心言
  先生教郭曰为学切湏收敛端严就自家身心上做工夫自然有所得
  与冯徳贞说为己为人曰若不为己看做甚事都只是为别人虽做得好亦不关已自家去从师也不是要理会身已自家去取友也不是要理会身已只是漫恁地只是要人说道也曽如此要人说道好自家又识得甚么人自家又有㡬个朋友这都是徒然说道看道理不曽著自家身已知何会晓得世上如此为学者多只看为己底是如何他直是苦切事事都是自家合做底事如此方可不如此定是不可今有人苦学者他因甚恁地苦只为见这物事是自家合做底事如人吃饭是自家肚饥定是要吃又如人做家主要钱使在外面百方做计壹钱也要将归这是为甚如此只为自家身上事若如此为学如何会无所得贺孙
  余国秀问治心修身之要以为虽知事理之当为而念虑之间多与日间所讲论相违曰且旋恁地做去只是如今且说个熟字这熟字如何便得到这地位到得熟地位自有忽然不可知处不是被你硬要得直是不知不觉得如此贺孙
  国秀问向曾问身心性情之徳蒙批诲云云宋杰窃于自己省验见得此心未发时其仁义礼智之体浑然未有区别于此敬而无失则发而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情自有条理而不乱如此体认不知是否曰未湏说那敬而无失与未有区别及自有条理而不乱在且要识认得这身心性情之徳是甚底模様说未有区别亦如何得虽是未发时无所分别然亦不可不有所分别盖仁自有一个仁底模様物事在内义自有个义底模様物事在内礼智皆然今要就发处认得在里面物事是甚模様故发而为恻隐必要认得恻隐之根在里面是甚底物事发而为羞恶必要认得羞恶之根在里面是甚底物事礼智亦如之譬如木有四枝虽只一个大根然必有四根一枝必有一根也又问宋杰寻常觉得资质昏愚但持敬则此心虚静觉得好若敬心稍不存则里面固是昏杂而发于外亦鹘突所以专于敬而无失上用功曰这里未消说敬与不敬在盖敬是第二节事而今便把来夹杂说则鹘突了愈难理会且只要识得那一是一二是二便是虚静也要识得这物事不虚静也要识得这物事如未识得这物事时则所谓虚静亦是个黑底虚静不是白底虚静而今须是要打破那黑底虚静换做个白浄底虚静则八窗玲珑无不融通不然则守定那里底虚静终身黑淬淬地莫之通晓也
  问先生答余国秀云须理会得其性情之徳曰须知那个是仁义礼智之性那个是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始得问且如与人相揖便要知得礼数合当如此不然则行矣而不著习矣而不察曰常常恁地觉得则所行也不会大段差舛胡泳
  用之举似先生向日曾答蔡文书承喻以礼为先之说又似识造化之云不免倚于一物未知亲切工夫耳大抵濓溪说得的当通书中数数拈出㡬字要当如此瞥地即自然有个省力处无规矩中却有规矩未造化时已有造化此意如何曰几个要得且于日用处省察善便存放这里恶便去而不为便是自家切已处古人礼仪都是自少理会了只如今人低躬唱喏自然习惯今既不可考而今人去理会合下便别将做一个大头项又不道且理会切身处直是要理会古人因革一副当将许多精神都枉耗了元未切自家身已在又曰只有大学教人致知格物底便是就这处理会到意诚心正处展开去自然大若便要去理会甚造化先将这心弄得大了少间都没物事说得满贺孙
  林仲参问下学之要受用处曰泼底椅桌在屋下坐便是受用若贪慕外面高山曲水便不是受用底举诗云贫家浄扫地贫女好梳头下士晚闻道聊以拙自修前人只恁地说了
  刘淮求教曰某无别法只是将圣贤之书虚心下气以读之且看这个是那个不是待得一回推出一囬新便是进处不然只是外面事只管做出去不见里滋味如何责得他
  赵恭父再见问别后所读书如何曰近觉得意思却不甚迫切曰若只恁地据见定做工夫却又有苟且之病去曰安敢苟且曰既不迫切便相将向这边来又不可不察又问切已工夫如何愈见得已私难胜曰这个也不须苦苦与他为敌但才觉得此心随这物事去便与他唤囬来便都没事
  谓南城熊曰圣贤语言只似常俗人说话如今须是把得圣贤言语凑得成常俗言语方是不要引东引西若说这句未通又引那句终久两下都理会不得若这句已通次第到那句自解通
  看文字不可过于踈亦不可过于密如陈德本有过于踈之病杨志仁有过于密之病盖太谨密则少间看道理从那穷处去更插不入不若且放下放开阔看
  器之看文字见得快叔蒙亦看得好与前不同贺孙许敬之侍教屡与言不合曰学未晓理亦无害说经未得其意亦无害且须静听说话寻其语脉是如何一向强辩全不听所说胸中殊无主宰少间只成个狂妄人去
  纯叟问方读书时觉得无静底工夫湏有读书之时有虚静之时曰某旧见李先生尝教令静坐后来看得不然只是一个敬字好方无事时敬于自持凡心不可放入无何有之乡湏收敛在此及应事时敬于应事读书时敬于读书便自然该贯动静心无时不存德明
  先生见刘淳叟闭目坐曰淳叟待要遗物物本不可遗大雅
  坐间有及刘淳叟事曰不意其变常至此某向往奏事时来相见极口说陆子静之学大谬某因诘之云若子静学术自当付之公论公如何得如此说他此亦见他质薄处然其初间深信之毕竟自家唤做不知人贺孙
  辨奸论谓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每常嫌此句过当今见得亦有此様人某向年过江西与子夀对语而刘淳叟尧夫独去后面角头坐都不管学道家打坐被某骂云便是某与陆文言不足听亦有数年之长何故恁地作怪义刚
  因论刘淳叟事云添差倅亦可以为论治三吏事云漕自来为之亦好不然委别了事人淳叟自为太掀揭故生事因论今赵帅可语盐弊何不一言云某如何敢与大率以沉审为是出位为戒
  陈寅仲问刘淳叟曰刘淳叟方其做工夫时也过于陈正已及其狼狈也甚于陈正已陈正已轻薄向到那里觉得他意思大段轻薄每事只说道他底是他资质本自劳攘后来又去合那陈同父兼是伯恭教他时只是教他权数了伯恭教人不知是怎生地至此笑云向前见他门人有个祭文云其有能底则教他立功名作文章其无能底便语他正心诚意义刚
  先生说陈正已薛象先喜之者何事贺孙云想是喜其有才汪长孺谓并无其才全做事不成曰叔权谓长孺他日观气质之变以验进道之浅深此说最好大凡人须是子细沉静大学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如一件物事自家知得未曾到这里所见未曾定以无定之见遂要决断此事如何断得尽一件物事有长有短自家须实见得他那处是长那处是短如今便一定把著他短处便一齐没他长处若只如此少间一齐不通礼记云疑事毋质直而勿有看古人都是恁地不敢草草周先生所以有主静之说如𫎇艮二卦皆有静止之体洪范五事听曰聪聪作谋谋属金金有静密意思人之为谋亦欲静密貎曰恭恭作肃肃属水水有细润意思人之举动亦欲细润圣人所以为圣人只是动静不失其时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圣人这般所在直是则得好自家先恁地浮躁如何要发得中节做事便事事做不成说人则不曾说得著实又曰老子之术自有退后一著事也不搀前去做说也不曾说将出但任尔做得狼狈了自家徐出以应之如人当纷争之际自去僻静处坐任其如何彼之利害长短一一都冷看破了从旁下一著定是的当此固是不好底术数然较之今者浮躁胡说乱道底人彼又较胜因举老子语豫兮若冬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若客涣若冰将释子房深于老子之学曹参学之有体而无用贺孙
  问姜叔权自言终日无思虑有寂然不动之意徳辅疑其已至曰且问他还能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否须是穷理若只如此则不须说格物致知问如此则叔权之静未是至曰固是徳辅
  戴明伯请教曰且将一件书读圣人之言即圣人之心圣人之心即天下之理且逐段看令分晓一段分晓又看一段如此至一二十段亦未解便见个道理但如此心平气定不东驰西骛则道理自逐旋分明去得自家心上一病便是一个道理明也道理固是自家本有但如今隔一隔了须逐旋揩磨呼唤得归然无一唤便见之理如金溪只要自得若自得底是固善若自得底非却如何不若且虚心读书读书切不可自谓理会得了便理会得且只做理会不得某见说不会底便有长进不长进者多是自谓已理会得了底如此则非特终身不长进便假如释氏三生十六劫也终理会不得又云此心先错用向东去及至唤囬西边又也只是那向东底心但只捩转些顿放元不曾改换有一学者先佞佛日逐念金刚大悲咒不停口后来虽不念佛来诵大学论孟却依旧赶遍数荒荒忙忙诵过此亦只是将念大悲咒时意思移来念儒书尔必大
  括苍徐元明名琳郑子上同见先生说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今江西诸人之学只是要约更不务博本来虽有些好处临事尽是凿空杜撰至于吕子约又一向务博而不能反约读得书多左牵右撰横说直说皆是此理只是不洁净不切要有牵合无谓处沈叔晦不读书不教人只是所守者浅狭只有些子道理便守定了亦不博之弊
  陆深甫问为学次序曰公家庭尊长平日所以教公者如何陆云删定叔祖所以见教者谓此心本无亏欠人须见得此心方可为学曰此心固是无亏欠然须是事事做得是方无亏欠若只说道本无亏欠只见得这个便了岂有是理因说江西学者自以为得陆删定之学便高谈大论略无忌惮忽一日自以为悟道明日与人饮酒如法骂人某谓贾谊云秦二世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今江西学者乃今日悟道而明日骂人不知所悟者果何道哉时举
  包显道书来言自壬子九月一省之后云云先生谓显道曰人心存亡之决只在出入息之间岂有截自今日今时便鬼乱已后便悄悄之理圣贤之学是掯掯定定做不知不觉自然做得彻若如所言则是圣贤修为讲学都不须得只等得一旦恍然悟去如此者起人侥幸之心义刚
  看孙吉甫书见得是要做文字底气习且如两汉晋宋隋唐风俗何尝有个人要如此变来只是其风俗之变滚来滚去自然如此汉末名节之极便变作清虚底道理到得陈隋以后都不理会名节也不理会清虚只是相与做一般纎艳底文字君臣之间把这文字做一件大事理会如进士举是隋炀帝做出来至唐三百年以至国初皆是崇尚文辞郑子上问风俗滚来滚去如何到本朝程先生出来便理会发明得圣贤道理曰周子二程说得道理如此亦是上面诸公挪䟎将来当杨刘时只是理会文字到范文正孙明复石守道李泰伯常夷甫诸人渐渐刊落枝叶务去理会政事思学问见于用处及胡安定出又教人作治事斋理会政事渐渐挪得近里所以周程发明道理出来非一人之力也
  先生谓杜叔高曰学贵适用
  先生谓鲁可几曰事不要察取尽道夫
  或问徐子颜曰其人有守但未知所见如何文蔚今学者有两様意思钝底又不能得他理会得到得意思快捷底虽能当下晓得然又恐其不牢固如龚郯伯理会也快但恐其不牢固贺孙
  先生问郭廷硕今如何曰也只如旧为学曰贤江西人乐善者多知学者少又说杨诚斋廉介清洁直是少谢尚书和易宽厚也煞朴直昔过湘中时曾到谢公之家颓然在败屋之下全无一点富贵气也难得又曰闻彭子夀造居甚大何必如此又及一二人曰以此观谢尚书直是朴实祖道
  先生问湘乡旧有从南轩游者为谁佐对以周奭允升佐外舅舒谊周臣外舅没已数岁南轩答其论知言疑义一书载文集中允升藏修之所正枕江上南轩题曰涟溪书室乡曲后学讲习其间但允升今病不能出矣先生曰南轩向在静江曾得书甚称说允升所见必别安得其一来次第送少药物与之
  直卿告先生以赵友裕复有相招之意先生曰看今世务已自没可奈何只得随处与人说得识道理人多亦是幸事贺孙
  吕徳远辞云将娶拟某日归及期其兄云与舍弟商量了且更承教一月却归曰公将娶了如何又恁地说此大事不可恁地宅中想都安排了须在等待不可如此了即日归义刚
  季绎劝蔡季通酒止其泉南之行蔡决于先生先生笑而不答良久云身劳而心安者为之利少而义多者为之人杰○广录云或有所欲为谋于先生曰心佚而身劳为之利少而义多为之
  先生看糊窗云有些子不齐整便不是他道理朱季绎云要好看却从外糊直卿云此自欺之端也贺孙





  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一
  朱子十八
  训门人九总训门人而无名字者为此卷
  朋友乍见先生者先生每曰若要来此先看熹所觧书也
  世昌问先生教人有何宗旨曰某无宗旨寻常只是教学者随分读书文蔚
  读书须是成诵方精熟今所以记不得说不去心下若存若亡皆是不精不熟之患若晓得义理又皆记得固是好若晓文义不得只背得少间不知不觉自然相触发晓得这义理盖这一段文义横在心下自是放不得必晓而后已若晓不得又记不得更不消读书矣横渠说读书须是成诵今人所以不如古人处只争这些子古人记得故晓得今人卤莾记不得故晓不得𦂳要处慢处皆须成诵自然晓得也今学者若已晓得大义但有一两处阻碍说不去某这里略些数句发动自然晓得今诸公尽不曾晓得纵某多言何益无他只要熟看熟读而已别无方法也卓○僴略
  一学者患记文字不起先生曰只是不熟不曾玩味入心但守得册子上言语所以见册子时记得才放下便忘了若使自家实得他那意思如何会忘譬如人将一块生姜来须知道是辣若将一块砂糖来便不信是辣端蒙
  谓一士友日向尝收书云读书不用精熟又云不要思惟读书正要精熟而言不用精熟学问正要思惟而言不可思惟只为此两句在胸中做病根正如人食冷物留于脾胃之间十数年为害所以与吾友相别十年只如此者病根不除也盖卿
  尝见老苏说他读书孟子论语韩子及其他圣人之文兀然端坐终日以读者十八年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犹未敢自出其言也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又韩退之荅李翊柳子厚荅韦中立书言读书用功之法亦可见某尝叹息以为此数人者但求文字言语声响之工用了许多功夫费了许多精力甚可惜也今欲理会这个道理是天下第一至大至难之事乃不曾用得旬月工夫熟读得一卷书只是泛然发问临时凑合元不曾记得本文及至问著元不曾记得一段首尾其能言者不过敷演已说与圣人言语初不相干是济甚事今请归家正襟危坐取大学论语中庸孟子逐句逐字分晓精切求圣贤之意切已体察著已践履虚心体究如是两三年然后方去寻师证其是非方有可商量有可议论方是就有道而正焉者入道之门是将自家身已入那道理中去渐渐相亲久之与已为一而今人道理在这里自家身在外面全不曾相干渉
  因言及释氏而曰释子之心却有用处若是好丛林得一好长老他直是朝夕汲汲不舍所以无有不得之理今公等学道此心安得似他是此心元不曾有所用逐日流荡放逐如无家之人思量一件道理不透便飏去声棹放一壁不能管得三日五日不知拈起每日只是悠悠度日说闲话逐物而已敢说公等无一日心在此上莫说一日一时也无莫说一时顷刻也无悠悠漾漾似做不做从生至死忽然无得而已今朋友有谨饬不妄作者亦是他资禀自如此然其心亦无所用只是闲慢过日或云须是汲汲曰公只会说汲汲元不曾汲汲若是汲汲用功底人自别他那得工夫说闲话精专恳切无一时一息不在里许思量一件道理直是思量得彻底透熟无一毫不尽今公等思量这一件道理思量到半间不界便掉了少间又㸔那一件那件㸔不得又掉了又㸔那一件如此没世不济事若真个㸔得这一件道理透入得这个门路以之推他道理也只一般只是公等不曾通得这个门路每日只是在门外走所以都无入头处都不济事又曰若是大处入不得便从小处入东边入不得便从西边入及至入得了触处皆是此理今公等千头万绪不曾理会得一个透彻所以东觧西摸便无一个入头处
  又曰学道做工夫须是奋厉警发怅然如有所失不寻得则不休如自家有一大光明宝藏被人偷将去此心还肯放舍否定是去追捕寻捉得了方休做工夫亦须如此
  诸公来聼说话某所说亦不出圣贤之言然徒聼之亦不济事须是便去下工夫始得近觉得学者所以不成头项者只縁圣贤说得多了既欲为此又欲为彼如夜来说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若实下工夫见得真个是敬立则内直义形而外方这终身可以受用今人却似见得这两句好又见说克己复礼也好又见说出门如见大賔也好空多了少间却不把捉得一项周全贺孙
  今学者看文字不必自立说只记得前贤与诸家说便得而今看自家如何说终是不如前贤须尽记得诸家说方有个衬簟处这义理根脚方牢这心也有杀泊处心路只在这上走久久自然晓得透熟今公軰看文字大槩都有个生之病所以说得来不透彻只是去巴揽包笼他元无实见处某旧时看文字极难诸家说尽用记且如毛诗那时未似如今说得如此条畅古今诸家说盖用记取闲时将起思量这一家说得那字是那字不是那一家说得那字不是那字是那家说得全是那家说得全非所以是者是如何所以非者是如何只管思量少间这正当道理自然光明灿烂在心目间如指诸掌今公们只是纽捏巴揽来说都记得不熟所以这道理收拾他不住自家也使他不动他也不服自家使相聚得一朝半日又散去了只是不熟这个道理古时圣贤也如此说今人也如此说说得大槩一般然今人说终是不似所争者只是熟与不熟耳纵使说得十分全似犹不似在何况和那十分似底也不曾看得出敬子云而今每日只是优㳺和缓分外看得㡬遍分外读得㡬遍意思便觉得不同曰而今使未得优㳺和缓须是苦心竭力下工夫方得那个优㳺和缓须是做得八分九分成了方使得优㳺和缓而今便说优㳺和缓只是泛泛而已矣这个做工夫须是放大火中锻炼锻教他通红溶成汁泻成铤方得今只是略略火面上熁得透全然生硬不属自家使在济得甚事须是纵横舒卷皆由自家使得方好搦成圑𭡠成匾放得去收得来方可某尝思今之学者所以多不得力不济事者只是不熟平生也费许多工夫看文字下梢头都不得力者正縁不熟耳只縁一个不熟少间无一件事理会得精吕居仁记老苏说平生因闻升里转斗里量之语遂悟作文章妙处这个须是烂泥酱熟纵横妙用皆由自家方济得事也
  某煞有话要与诸公说只是觉次序未到而今只是面前小小文义尚如此理会不透如何说得到其他事这个事须是四方上下小大本末一齐贯穿在这里一齐理会过其操存践履处固是𦂳要不可间断至于道理之大原固要理会纎悉委曲处也要理会制度文为处也要理会古今治乱处也要理会精粗大小无不当理会四边一齐合起功夫无些鏬漏东边见不得西边须见得这下见不得那下须见得既见得一处则其他处亦可类推而今只从一处去攻击他又不曾着力济得甚事如坐定一个地头而他攴脚也须分布摆阵如大军厮杀相似大军在此坐以镇之㳺军依旧去别处邀截须如此作功夫方得而今都只是悠悠碍定这一路略略拂过今日走来挨一挨又退去明日亦是如此都不曾抓着那痒处何况更望掏着痛处所以五年十年只是恁地全不见长进这个须是勇猛奋厉直前不顾去做四方上下一齐著到方有个入头孔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这个全要人自去做孟子所谓奕秋只是争这些子一个进前要做一个不把当事某八九岁时读孟子到此未尝不慨然奋发以为为学须如此做功夫当初便有这个意思如此只是未知得那碁是如何著是如何做功夫自后更不肯休一向要去做功夫今学者不见有奋发底意思只是如此悠悠地过今日见他是如此明日见他亦是如此
  因建阳士人来请问先生曰公们如此做工夫大故费日子觉得今年只是去年前日只是今日都无昌大发越底意思这物事须教㸔得精透后一日千里始得而今都只泛泛在那皮毛上理会都不曾抓着那痒处济得甚事做工夫一似穿井相似穿到水处自然流出来不住而今都干燥只是心不在不曾着心如何说道出去一日便不曾做得工夫某常说正是出去路上好做工夫且如出十里外既无家事吵又无应接人客正好提撕思量道理所以学贵时习到时习自然说也如今不敢说时习须㸔得见那物事方能时习如今都㸔不见只是不曾入心所以在窗下㸔才起去便都忘了须是心心念念在上便记不得细注字也须时时提起经正文在心也争事而今都只在那皮毛上理会尽不曾抓着痒处若㸔得那物事熟时少间自转动不得自家脚才动自然踏着那物事行又云须是得这道理入心不忘了然后时时以义理浇灌之而今这种子只在地面上不曾入地里去都不曾与土气相接著
  学者悠悠是大病今觉诸公都是进寸退尺每日理会些小文义都轻轻地拂过不曾动得皮毛上这个道理规模大体靣阔须是四靣去包括方无走处今只从一靣去又不曾着力如何可得且如曾点漆雕开两处漆雕开事言语少难理会曾点底须子细㸔他是乐个甚底是如何地乐不只是圣人说这个事可乐便信着他原是自见得个可乐底依人口说不得又曰而今持守便打叠教浄洁㸔文字须著意思索应接事物都要是当四靣去讨他自有一靣通处又曰如见陈厮杀擂着鼓只是向前去有死无二莫更回头始得胡泳
  或言在家滚滚但不敢忘书册亦觉未免间断曰只是无志若说家事又如何汩没得自家如今有稍高底人也须会摆脱得过山间坐一年半岁是做得多少工夫只恁地也立得个根脚若时往应事亦无害较之一向在事务里滚是争那里去公今三五年不相见又只恁地悠悠人生有㡬个三五年耶贺孙
  或有来省先生者曰别后读何书曰虽不敢废学然家间事亦多难得全功曰觉得公今未有个地头在光阴可惜不知不觉便是三五年如今又去赴官官所事尤多益难得馀力人生能得㡬个三五年须是自强若㝷得个僻静寺院做一两年工夫须寻得个地头可以自上做将去若似此悠悠如何得进广
  某见今之学者皆似个无所作为无图底人相似人之为学当如救火追亡犹恐不及如自家有个光明宝藏被人夺去寻求赶捉必要取得始得今学者只是悠悠地无所用心所以两年三年五年七年相别及再相见只是如此
  谓诸生曰公皆如此悠悠终不济事今朋友着力理会文字一日有一日工夫然尚恐其理会得零碎不见得周匝若如诸公悠悠是要如何光阴易过一日减一日一岁无一岁只见老大忽然死着思量来这是甚则剧恁地悠悠过了贺孙
  某平日于诸友㸔文字相待甚宽且只令自㸔前日因病觉得无多时月于是大惧若诸友都只恁悠悠终于无益只要得大家尽心㸔得这道理教分明透彻所谓道理也只是将圣贤言语体认本意得其本意则所言者便只此道理一一理会令十分透彻无些鏬缝蔽塞方始住每思以前诸先生尽心尽力理会许多道理当时亦各各亲近师承今㸔来各人自是一说本来诸先生之意初不体认得只各人挑载得些去自做一家说话本不曾得诸先生之心某今惟要诸公㸔得道理分明透彻无些小蔽塞某之心即诸公之心诸公之心即某之心都只是这个心如何有人说到这地头又如何有人说不得这地头这是因甚恁地这须是自家大段欠处贺孙
  先生痛言诸生工夫悠悠云今人做一件事没𦂳要底事也着心去做方始会成如何悠悠会做得事且如好写字底人念念在此则所见之物无非是写字底道理又如贾岛学作诗只思推敲两字在驴上坐把手作推敲势大尹出有许多车马人从渠更不见不觉犯了节只此推敲二字计甚利害他直得恁地用力所以后来做得诗来极是精高今吾人学问是大小大事却全悠悠若存若亡更不着𦂳用力反不如他人做没要𦂳底事可谓倒置诸公切宜勉之时举
  诸友只有个学之意都散漫不恁地勇猛空度了日子须著火急痛切意思严了期限䟎了工夫办㡬个月日气力去攻破一过便就里靣旋旋涵飬如攻寨须出万死一生之计攻破了关限始得而今都打寨未破只循寨外走道理都咬不断何时得透
  谓诸生曰公说欲迁善改过而不能只是公不自去做工夫若恁地安安排排只是做不成如人要赴水火这心才发便入里面去若说道在这里安排便只不成㸔公来此逐日只是相对默坐无言恁地慢滕滕如何做事数日后复云坐中诸公有会做工夫底有病痛底某一一都㸔见逐一救正他惟公恁地循循默默都理会公心下不得这是幽冥暗弱这是大病若是刚勇底人见得善别还他做得透做不是处也显然在人耳目人皆见之前日公说风雷益㸔公也无些子风意思也无些子雷意思贺孙
  某于相法却爱苦硬清癯底人然须是做得那苦硬底事若只要苦硬亦不知为学何贵之有而今朋友远处来者或有意于为学眼前朋友大率只是据见定了更不求进步而今莫说更做甚工夫只真个㸔得百十字精细底也不见有或曰今之朋友大率多为作时文妨了工夫曰也不曾见做得好底时文只是剽窃乱道之文而已若要真个做时文底也须深资广取以自辅益以之为时文莫更好只是读得那乱道底时文求合那乱道底试官为苟简灭裂底工夫他亦不曾子细读那好底时文和时文也有时不子细读得某记少年应举时尝下视那试官说他如何晓得我底意思今人尽要去求合试官越做得那物事低了尝见已前相识间做赋者甚么様读书无书不读而今只念那乱道底赋有甚见识若见识稍高读书稍多议论高人岂不更做得好文字出他见得底只是如此遂互相仿效专为苟简灭裂底工夫叹息者久之
  㸔来如今学者之病多是个好名且如读书却不去子细考䆒义理教极分明只是才㸔过便了只道自家已㸔得甚么文字了都不思量于身上济得甚事这个只是做名声其实又做得甚么名声下梢只得人说他已㸔得甚文字了这个非独卓丈如此㸔来都如此若恁地也是枉了一生贺孙
  今学者大抵不曾子细玩味得圣贤言意却要悬空妄立议论一似吃物事相似肚里其实未曾饱却以手鼓腹向人说我已饱了只此乃是未饱若真个饱者却未必说也人人好做甚铭做甚赞于已分上其实何益既不曾实读得书玩味得圣贤言意则今日所说者是这个话明日又只是这个话岂得有新见邪切宜戒之时举
  今朋友之不进者皆有彼善于此为足矣之心而无求为圣贤之志故皆有自恕之心而不能痛去其病故其病常随在依旧逐事物流转将求其彼善于此亦不可得矣大雅
  昌父言学者工夫多间断曰圣贤教人只是要救一个间断文蔚
  因说学者工夫间断谓古山和尚自言吃古山饭阿古山矢只是㸔得一头白水牯今之学者却不如他文蔚
  有一等朋友始初甚锐意渐渐踈散终至于忘了如此是当初不立界分做去士毅
  今来朋友相聚都未见得大底道理还且谩恁地逐段㸔还要直截尽理会许多道理教身上没些子亏欠若只恁地逐段㸔不理会大底道理依前不济事这大底道理如旷阔底基址须是开垦得这个些方始架造安排有顿放处见得大底道理方有立脚安顿处若不见得大底道理如人无个居著趁得百十钱归来也无顿放处况得明珠至宝安顿在那里自家一身都是许多道理人人有许多道理盖自天降𠂻万理皆具仁义礼智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夫妇自家一身都担在这里须是理会了体认教一一周足略欠缺些子不得须要缓心直要理会教尽须是大作规模阔开其基广辟其地少间到逐处即㸔逐处都有顿放处日用之间只在这许多道理里面转吃饭也在上面上床也在上面下床也在上面脱衣服也在上面更无些子空阙处尧舜禹汤也只是这道理如人刺绣花草不要看他绣得好须㸔他下针处如人写字好不要看他写得好只看他把笔处贺孙
  先生问诸公莫更有甚商量坐中有云此中诸公学问皆溺于高远无根近来方得先生发明未⿺辶处有问将来有所疑却写去问先生曰却是以待来年然后已说话此只是不曾切已立志若果切已立志睡也不著起来理会所以发愤忘食终日不食终夜不寝去理会今人有两般见识一般只是谈虚说妙全不切已把做一场说话了又有一般人说此事难理会只恁地做人自得让与他们自理会如人交易情愿批退帐待别人典买今人情愿批退学问底多
  诸公数日㸔文字但就文字上理会不曾切已凡㸔文字非是要理会文字正要理会自家性分上事学者须要主一主一当要心存在这里方可做工夫如人须㝷个屋子住至于为农工商贾方惟其所之主者无个屋子如小人趁得百钱亦无归宿孟子说求其放心已是两截如常知得心在这里则心自不放又云无事时须要知得此心不知此心恰似县困都不济事今㸔文字又理会理义不出亦只缘主一工夫欠阙梳○时举同
  先生一日谓诸生曰某患学者读书不求经旨谈说空妙故欲令先通晓文义就文求意下稍头往往又只守定册子上言语却㸔得不切已须是将切已㸔玩味入心力去行之方有所益端蒙
  学者说文字或支离泛滥先生曰㸔教切已文蔚
  学者讲学多是不疑其所当疑而疑其所不当疑不疑其所当疑故眼前合理会处多蹉过疑其所不当疑故枉费了工夫金溪之徒不事讲学只将个心来作㺯胡撞乱撞此间所以令学者入细观书做工夫者正欲其熟考圣贤言语求个的确所在今却考索得如此支离反不济事如某向来作或问盖欲学者识取正意观此书者当于其中见得此是当辨此不足辨删其不足辨者令正意愈明白可也若更去外面生出许多议论则正意反不明矣今非特不见经文正意只诸家之说亦㸔他正意未著又曰中庸言慎思何故不言深思又不言勤思盖不可枉费心去思之须是思其所当思者故曰慎思也必大
  或问向蒙见教读书须要涵泳须要浃洽因㸔孟子千言万语只是论心七篇之书如此㸔是涵泳工夫否曰某为见此中人读书大段卤莾所以说读书须当涵泳只要子细㸔玩㝷绎令胸中有所得尔如吾友所说又衬贴一件意思硬要差排㸔书岂是如此或曰先生涵泳之说乃杜元凯优而柔之之意曰固是如此亦不用如此觧说所谓涵泳者只是子细读书之异名与人说话便是难某只是说一个涵泳一人硬来安排一人硬来觧说此是随语生觧支离延蔓闲说闲讲少间展转只是添得多说得远却要做甚若是如此读书如此聼人说话全不是自做工夫全无巴鼻可知是使人说学是空谈此中人所问大率如此好理会处不理会不当理会处却支离去说说得全无意思盖卿
  或解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云须是从里面做出来方得他外面如此曰公读书便是多有此病这里面又那得个里面做出来底说话来只是居处时便用恭执事便用敬与人时便用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不过只是如此说大凡㸔书须只就他本文㸔教直截切忌如此支离蔓衍拖脚拖尾不济淂事圣贤说话那一句不直截如利刃削成相似虽以孔子之语浑然温厚然他那句语更是斩截若如公说一句更用数十字去包他则圣贤何不逐句上更添㡬字教他分晓只㸔濓溪二程横渠们说话无不斩截有力语句自是恁地重无他所以㸔得如此宽缓无力者只是心念不整肃所以如此縁心念不整肃所以意思宽缓都凑泊他那意思不著说从别处去须是整肃心念㸔教他意思严𦂳说出来有力四方八面截然有界限始得如今说得如此支蔓都不成个物事其病只在心念不整肃上
  读书之法只要落窠槽今公们读书尽不曾落得那窠槽只是走向外去思量所以都说差去如初间大水弥漫少间水既退尽落低洼处方是入窠槽今尽是泛泛说从别处去某常以为书不难读只要人𦂳贴就圣人言语上平心㸔他文义自见今都是硬差排思其所不当思疑其所不当疑辨其所不当辨尽是枉了济得甚事
  某尝说文字不难㸔只是读者心自峣﨑了㸔不出若大著意思反复熟㸔那正当道理自涌出来不要将那小意智私见识去间乱他如此无縁㸔得出如千军万马从这一条大路去行伍纪律自是不乱若拨数千人从一小路去空搅乱了正当底行阵无益于事又曰㸔书且要依文㸔得大槩意思了却去考䆒细碎处如今未曾㸔得正当底道理出便落草了堕在一隅一角上心都不活动这个似转水车相似只拨转机关子他自是转连那上面磨子筛箩一齐都转自不费力而今一齐说得枯燥无些子滋味便更㸔二十年也只不济事须教他心里活动转得若著在那角落头处而今诸公㸔文字如一个船阁在浅水上转动未得无那活水泛将去更将外面事物搭载放上面越见动不得都是枉用了心力枉费日子天下道理更有㡬多若只如此㸔㡬时了得某而今一自与诸公们说不辨只觉得都无意思所愿诸公宽著意思且㸔正当道理教他活动有长进处方有所益如一条死蛇㺯教他活而今只是㺯得一条死蛇不济事
  学者须要无事时去做得功夫然后可来此剖决是非今才一不在此便弃了这个至此又却临时逐旋㝷得一两句言语来问则又何益夀昌
  或曰某㝷常所学多于优㳺浃洽中得之曰若遽然便以为有所见亦未是大抵于博学审问谨思明辨且未可说笃行只这里便是浃洽处孔子所以好古敏以求之其用力如此
  人合是疑了问公今却是拣难处来问教人如何描摸若说得公又如何便晓得若升高必自下今人要入室奥须先入门入庭见路头熟次第入中间来如何自阶里一造要做后门出伊川云学者须先就近处贺孙
  而今人聼人说话未尽便要争说亦须待他人说教尽了他人有说不出处更须反复问教说得尽了这里方有处置在贺孙
  或人请诸经之疑先生既答之复曰今虽尽与公说公尽晓得不于自家心地上做工夫亦不济事道夫
  诸公所以读书无长进縁不会疑某虽㸔至没𦂳要底物事亦须致疑才疑便须理会得彻头
  或谓问难只是作话头不必如此曰不然到无疑处不必问疑则不可不问今如此云云不是恶他人问便是自家读书未尝有疑可学
  读语录玩了却不如乍见者勇于得此是病
  诸生请问不切曰群居最有益而今朋友乃不能相与讲贯各有疑忌自私之意不知道学问是要理会个甚么若是切已做工夫底或有所疑便当质之朋友同共商量须有一人识得破者已是讲得七八分却到某面前商量便易为力今既各自东西不相讲贯如何得会长进欲为学问须要打透这些子放令开阔识得个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底意思方是切于为已时举
  或问太极曰㸔如今人与太极多少远近或人自说所读书曰徒然说得一片恁地多不济事如今且要虚心心若不虚虽然恁地问待别人恁地说自不入他听之如不闻只是他自有个物事横在心下如颜子人道他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失他不曾自知道得一善拳拳服膺而不失他见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他不曾自知道见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他不迁怒不贰过他不曾自知道不迁怒不贰过他只见个道理当如此易曰君子以虚受人书曰惟学逊志旧有某人来问事略不虚心一味气盈色满当靣与他说他不全听得贺孙
  天下之理有长有短有大有小当各随其义理㸔某㸔得学者有个病于他人如此说处又讨个义理责其不如彼说于其如彼说处又责其不如此说因举所执扇反复为喻曰此扇两边各有道理今学者待他人说此边道理便翻转那一边难之及他说那一边却又翻转这一边难之必大
  问气质之害直是今人不觉非特读书就他气质上说只如每日听先生说话也各以其所偏为主如十句有一句合他意便硬执定这一句曰是如此且如仲山甫一诗苏子由专叹美既明且哲以保其身二句伯恭偏喜柔嘉维则一句某问何不将那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以下四句做好某意里又爱这四句问这四句如何曰也自刚了问刚底终是占得分数多曰也不得只是此柔又较争胡泳
  质敏不学乃大不敏有圣人之资必好学必下问若就自家杜撰更不学更不问便已是凡下了圣人之所以为圣也只是好学下问舜自耕稼陶渔以至于帝无非取诸人以为善孔子说礼吾闻诸老𥅆这也是学于老𥅆方知得这一事贺孙
  先生因学者少宽舒意曰公读书恁地缜密固是好但恁地逼截成一圑此气象最不好这是偏处如一项人恁地不子细固是不成道理若一向蹙密下梢却展拓不去明道一见谢显道曰此秀才展拓得开下梢可望又曰于词气间亦见得人气象如明道语言固无甚激昂㸔来便见宽舒意思龟山人只道恁地宽㸔来不是宽只是不解理会得不能理会得范纯夫语解比诸公说理最平浅但自有宽舒气象尽好贺孙
  因人之昏弱而箴之曰人做事全靠这些子精神有言贫困不得专意问学者曰不干事世间岂有无事底人但十二时㸔那个时间一时闲便做一时工夫一刻闲便做一刻工夫积累久自然别或又以离远师席不见解注为说曰且如某之读书那曾得师友专守在里初又曷尝有许多文字也只自著力耳或曰先生高明某何敢望曰如此则全未知自责尧舜与人同耳曷尝有异某尝谓此皆是自恕之语最为病痛道夫
  或言气禀昏弱难于为学曰谁道是公昏弱但反而思之便强便明这气色打一转日日做工夫日日有长进子蒙
  或问某欲克己而患未能曰此更无商量人患不知耳既已知之便合下手做更有甚商量为人由已而由人乎哉
  或言今且㸔先生动容周旋以自捡先生所著文义却自归去理会曰文义只是目下所行底如何将文义别做一边㸔若不去理会文义终日只管相守闲坐如何有这道理文义乃是躬行之门路躬行即是文义之事实贺孙
  或问人固欲事事物物理会然精力有限不解一一都理会得曰固有做不尽底但立一个纲程不可先自放倒也须静着心实着意沉潜反复终久自晓得去祖道
  或说居敬穷理曰都不须如此说如何说又怕居敬不得穷理有穷不去处岂有此意只是自家元不曾居敬元不曾穷理所以说得如此若真个去穷底岂有穷不得之理若心坚便是石也穿岂有道理了穷不得之理而今说又怕有穷不得处又怕如何又计较如何都是枉了只恁勇猛坚决向前去做无有不得之理不当如此迟疑如人欲出路若有马便骑马去有车便乘车去无车便徒步去只是从头行将去岂有不到之理僴○焘录云问理有未穷且只持敬否曰不消恁地说持敬便只管持将去穷理便只管穷将去如说前靣万一持不得穷不得处又去别生计较这个都是枉了思量然亦只是不曾真个持敬穷理若是真个曾持敬穷理岂有此说譬如出路要乘轿便乘轿要乘马便乘马要行便行都不消思量前面去不得时又著如何但当勇猛坚决向前那里要似公说届敬不得处又著如何穷理不得处又著如何古人所谓心坚石穿盖未尝有做不得底事如公㡬年读书不长进时皆縁公恁地所以搭滞了又曰圣人之言本自直截若里靣有屈曲处圣人亦必说在上靣若上靣无底又何必思量从那屈曲处去都是枉了工夫
  或问格物一项稍支离曰公依旧是个计较利害底心下在这里公且试将所说行将去㸔何如若只管在这里拟议如何见得如做得个船且安排桨楫解了䋲放了索打将去㸔却自见涯岸若不放船去只管在这里思量怕有风涛又怕有甚险如何得到岸公今恰似个船全未曾放离岸只管计较利害圣贤之说那尚恁地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如今说了千千万万却不曾去下得分寸工夫又曰圣人常说有杀身以成仁今㸔公那边人教他杀身以成仁道他肯不肯决定是不肯才说著他也道是怪在又曰吾未见刚者圣人只是要讨这般人须是有这般资质方可将来磨治诗云追琢其章金玉其相须是有金玉之质方始琢磨得出若是泥土之质假饶你如何去装饰只是个不好物事自是你根脚本领不好了又曰如读书只是理会得便做去公却只管在这里说道如何理会伊川云人所最可畏者便做贺孙
  先生问学者曰公今在此坐是主静是穷理久之未对曰便是公不曾做工夫若不是主静便是穷理只有此二者既不主静又不穷理便是心无所用闲坐而已如此做工夫岂有长进之理佛者曰十二时中除了着衣吃饭是别用心夫子亦云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须是如此做工夫方得公等每日只是闲用心问闲事说闲话底时节多问𦂳要事䆒竟自己底事时节少若是真个做工夫底人他自是无闲工夫说闲话问闲事圣人言语有㡬多𦂳要大节目都不曾理会小者固不可不理会然大者尤𦂳要
  或问致知当主敬又问当如先生说次第观书曰此只是说话须要下工夫方得盖卿
  诸公且自思量自朝至暮还曾有顷刻心从这躯壳里思量过否
  贤軰但知有营营逐物之心不知有真心故识虑皆昏观书察理皆草草不精眼前易晓者亦㸔不见皆由此心杂而不一故也所以前軰语初学者必以敬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今未知反求诸心而胸中方且丛杂错乱未知所守持此杂乱之心以观书察理故凡工夫皆从一偏一角做去何縁会见得全理某以为诸公莫若且收敛身心尽扫杂虑令其光明洞达方能作得主宰方能见理不然亦终岁而无成耳大雅
  诸公皆有志于学然持敬工夫大段欠在若不知此何以为进学之本程先生云涵飬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此最切要游和之问不知敬如何持曰只是要收敛身心莫令走失而已今人精神自不曾定读书安得精专凡㸔山㸔水风吹草动此心便自走失何以为学诸公切宜勉此南升
  先生语诸生曰人之为学五常百行岂能尽常常记得人之性惟五常为大五常之中仁尤为大而人之所以为是仁者又但当守敬之一字只是常求放心昼夜相承只管提撕莫令废惰则虽不能常常尽记众理而义礼智信之用自然随其事之当然而发见矣子细思之学者最是此一事为要所以孔门只是教人求仁也北祖
  或曰每常处事或思虑之发觉得发之正者心常安其不正者心常不安然义理不足以胜私欲之心少间安者却容忍不安者却依旧被私欲牵将去及至事过又却悔悔时依旧是本心发处否曰然只那安不安处便是本心之徳孔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求生如何便害仁杀身如何便成仁只是个安与不安而已又曰不待接事时方流入于私欲只那未接物时此心已自流了须是未接物时也常剔抉此心教他分明少间接事便不至于流上蔡解为人谋而不忠云为人谋而忠非特临事而谋至于平居静虑思所以处人者一有不尽则非忠矣此虽于本文说得来大过然却如此今人未到为人谋时方不忠只平居静虑闲思念时便自怀一个利便于已将不好处推与人之心矣须是于此处常常照管得分明方得
  或问静时见得此心及接物时又不见曰心如何见得接物时只要求个是应得是便是心得其正应得不是便是心失其正所以要穷理且如人唱喏须至诚还他喏人问何处来须据实说某处来即此便是应物之心如何更要见此心浙间有一般学问又是得江西之绪馀只管教人合眼端坐要见一个物事如日头相似便谓之悟此大可笑夫子所以不大段说心只说实事便自无病至孟子始说求放心然大槩只要人不驰䳱于外耳其弊便有这般底出来以此见圣人言语不可及学蒙
  或问觉得意思虚静时应接事物少有不中节者才是意思不虚静少间应接事物便都错乱曰然然公又只是守得那块然底虚静虽是虚静里靣黑漫漫地不曾守得那白底虚静济得甚事所谓虚静者须是将那黑底打开成个白底教他里靣东西南北玲珑透彻虚明显敞如此方唤做虚静若只确守得个黑底虚静何用也
  有问程门教人说敬却遗了恭中庸说笃恭而天下平又不说敬如何恭敬不同曰昔有人曾以此问上蔡上蔡云不同恭是平声敬是侧声举坐大笑先生曰不是如此理会随他所说处理会如只比并作个问头又何所益
  先生尝语在坐者云学者常常令道理在胸中流转先生见学者觧说之际或似张大即语之曰说道理不要大惊小怪
  今之学者只有两般不是玄空高妙便是肤浅外驰张洽因先生言近来学者多务高远不自近处著工夫因言近来学者诚有好高之弊昔有问伊川如何是道伊川曰行处是又问明道如何是道明道令于君臣父子兄弟上求诸先生之言不曾有高远之说先生曰明道之说固如此然君臣父子兄弟之间各有个当然之理此便是道
  因说今人学问云学问只是一个道理不知天下说出㡬多言语来若内无所主一随人脚跟转是坏了多少人吾人日夜要讲明此学只为要理明学至不为邪说所害方是见得道理分明圣贤真可到言话真不误人今人教人引得七上八下殊可笑
  或问左传疑义曰公不求之于六经语孟之中而用功于左传且左传有甚么道理纵有能几何所谓弃却甜桃树縁山摘酢梨天之所赋于我者如光明宝藏不会收得却上他人门叫化一两钱岂不哀哉只㸔圣人所说无不是这个大本如云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不然子思何故说个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此三句是怎如此说是乃天地万物之大本大根万化皆从此出人若能体察得方见得圣贤所说道理皆从自己胸襟流出不假他求某向尝见吕伯恭爱与学者说左传某尝戒之曰语孟六经许多道理不说恰限说这个纵那上有些零碎道理济得甚事伯恭不信后来又说到汉书若使其在不知今又说到甚处想益卑矣固宜为陆子静所笑也子静底是高只是下面空踈无物事承当伯恭底甚低如何得似他又曰人须是于大原本上㸔得透自然心胸开阔见世间事皆琐琐不足道矣又曰每日开眼便见这四个字在靣前仁义礼智只趯着脚指头便是这四个字若㸔得熟于世间道理沛然若决江河而下莫之能御矣若㸔得道理透方见得每日所㸔经书无一句一字一点一画不是道理之流行见天下事无大无小无一名一件不是此理之发见如此方见得这个道理浑沦周遍不偏枯方见得所谓天命之谓性底全体今人只是随所见而言或见得一二分或见得二三分都不曾见那全体不曾到那极处所以不济事
  浙中朋友一等底只理会上靣道理又只理会一个空底物事都无用少间亦只是计较利害一等又只就下面理会事眼前虽粗有用又都零零碎碎了少间只见得利害如横渠说释氏有两末之学两未两头也都是那中间事物转关处都不理会贺孙问如何是转关处曰如致知格物便是就事上理会道理理会上靣底却弃置事物为陈迹便只说个无形影底道理然若还被他放下来更就事上理会又却易只是他已见得上靣一段物事不费气力省事了又那肯下来理会理会下靣底又都细碎了这般道理须是规模大方理会得遂举伊川说曾子易箦便与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不为一同后来说得来便无他气象大底却可做小小底要做大却难小底就事与物细碎上理会贺孙
  先生问浙间事某曰浙间难得学问会说者不过孝悌忠信而己曰便是守此四字不得须是从头理会来见天理从此流出便是
  谓邵武诸友公㸔文字㸔得𦂳切好只是邵武之俗不怕不会㸔文字不患㸔文字不切只怕少宽舒意思贺孙
  方伯谟以先生教人读集注为不然蔡季通丈亦有此语且谓四方从学之士稍自负者皆不得其门而入去者亦多某因从容侍坐见先生举以与学者云读书须是自肯下工夫始得某向得之甚难故不敢轻说与人至于不得己而为注释者亦是博采诸先生及前軰之精微写出与人㸔极是简要省了多少工夫学者又自轻㸔了依旧不得力盖是时先生方独任斯道之责如西铭通书易象诸书方出四方辨结纷然而江西一种学问又自善鼓扇学者其于圣贤精义皆不暇深考学者乐于简易甘于诡僻和之者亦众然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先生教人専以主敬穷理为主欲使学者自去穷究见得道理如此便自能立不待辨说而明此引而不发之意其为学者之心盖甚切学者可不深味此意乎
  或问所谓穷理不知是反已求之于心惟复是逐物而求于物曰不是如此事事物物皆有个道理穷得十分尽方是格物不是此心如何去穷理不成物自有个道理心又有个道理枯槁其心全与物不接却使此理自见万无是事不用自家心如何别向物上求一般道理不知物上道理却是谁去穷得近世有人为学专要说空说妙不肯就实却说是悟此是不知学学问无此法才说一悟字便不可穷诘不可研䆒不可与论是非一味说入虚谈最为惑人然亦但能谩得无学底人若是有实学人如何被他谩才说悟便不是学问奉劝诸公且子细读书书不曾读不见义礼乘虚接𣺌指摘一二句来问人又有涨开其说来问又有牵甲证乙来问皆是不曾有志朴实头读书若是有志朴实头读书从靠实些理会将去所疑直是疑亦有可荅不然彼已但把做是一场闲说话尔济得甚事且如读此一般书只从此一般书上穷究册子外一个字且莫兜揽来炒将来理明却将已晓得者去解得未晓者如今学者将未能觧说者却去参解说不得者鹘突好笑悠悠岁月只若人耳
  或问所守所行似觉简易然茫然未有所获曰既觉得简易自合有所得却曰茫然无所获者如何曰比之以前为学多岐今来似觉简略耳愚殊不敢望得道只欲得一个入头处曰公之所以无所得者正坐不合简易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云曰以简以易焉支焉离盖支离所以为简易也人须是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然后可到简易田地若不如此用工夫一蹴便到圣贤地位却大段易了古人何故如此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乎夫是五者无先后有缓急不可谓博学时未暇审问审问时未暇慎思慎思时未暇明辨明辨时未暇笃行五者从头做将下去只微有少差耳初无先后也如此用工他日自然简易去谟录注云包显道以书论此先生靣质如此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语云博我以文约我以礼须是先博然后至约如何便先要约得人若先以简易存心不知博学审问谨思明辨笃行将来便入异端去去伪○谟同
  先生言此两日甚思诸门生之留书院者不知在彼如何孔子在陈思鲁之狂士孟子所记本亦只是此说狂狷即狂简不忘其初即不知所以裁之当时随圣人在外底却逐日可照管他留鲁者却不见得其所至如何然已说得成章了成章是有首有尾如异端亦然释氏亦自说得有首有尾道家亦自说得有首有尾大抵未成者尚可救已成者为足虑时先生在郡中○必大
  或云尝见人说凡是外靣㝷讨入来底都不是曰吃饭也是外靣㝷讨入来若不是时须在肚里做病如何又吃得安穏盖饥而食者即是从里靣出来读书亦然书固在外读之而通其义者却自是里靣事如何都唤做外靣入来得必欲尽舍诗书而别求道理异端之说也
  天下道理自平易简直人于其间只是为剖析人欲以复天理教明白洞达如此而已今不于明白处求却求之于偏旁处纵得些理其能㡬何今日诸公之弊却自要说一种话云我有此理他人不知安有此事只是一般理只是要明得安有人不能而我独能之事如此则是错了可学
  学者同在此一般讲学及其后说出来便各有差误要其所成有上截底无下截有下截底无上截有皮壳底无肚肠有肚肠底无皮壳不知是如何必大曰工夫有间断亦是气质之偏使然曰固是气质然大患是不子细尝谓今人读书得如汉儒亦好汉儒各专一家㸔得极子细今人才㸔这一件又要㸔那一件下梢都不曾理会得必大
  㸔二十五条曰此正与前段相反却有上截无下截天资高底固有能不为富贵所累然下此者亦必思所以处之贫而乐者固胜如无謟富而好礼者固胜如无骄若未能无謟无骄底亦须且于此做工夫顷见一文集云有一人天资善奕极高遂入京见国手国手与之下了但云可随我诸处㸔我与人奕如此者半年遂遣之其人曰某随逐许时未蒙教得有所长国手曰汝碁本高但未曾识低着却恐与人下时错了我带你去半年只是欲汝识低著耳因论碁又曰默堂集中亦载一说有两个对奕方争一段甚危其人忽舎所争却别于闲处下一着众所不晓既毕或问之曰所争处已是定此一着亦有利害不可不急去先下一着然对者固未必晓问者曰既见得其人未必晓又何用急去下曰在彼虽可忽在我者不可不尽耳天下事皆当如此不独奕也㽦
  政和有客同侍坐先生曰这下人全不读书莫说道教他读别书只是要𦂳如六经汉书唐书诸子也须着读始得又不是大段费钱了不能得他读只问人借将来读也得如何一向只去读时文如何担当个秀才名目在身己上既做秀才未说道要他理会甚么高深道理也须知得古圣贤所以垂世立教之意是如何古今盛衰存亡治乱事体是如何从古来人物议论是如何这许多眼前底都全不识如何做士人须是识得许多方始成得个人又云向来人读书为科举计已自是末了如今又全不读而赴科举又末之末者若以今世之所习虽做得官贵穷公相也只是个没见识底人若依古圣贤所教做去虽极贫贱身自躬耕而胸次亦自浩然视彼污浊卑下之徒曾犬彘之不若又曰如今人也须先立个志趣始得还当自家要做甚么人是要做圣贤是只要苟简做个人天教自家做人还只教恁地便是了闲时也须思量着圣贤还是元与自家一般还是有两般天地交付许多与人不独厚于圣贤而薄于自家是有这四端是无这四端只管在尘俗里靣衮还曾见四端头靣还不曾见四端头靣且自去㸔最难说是意趣卑下都不见上靣许多道理公今如只管去吃鱼咸不知有刍豢之美若去吃刍豢自然见鱼咸是不好吃物事又云如论语说学而时习之公且自㸔平日是曾去学不曾去学曾去习不曾去习学是学个甚么习是习个甚么曾有说意思无说意思且去做好读圣贤之书熟读自见如孟子说亦有仁义而己这也不待注觧如何孟子须教人舎利而就义如今人如何只去义而趋利贺孙
  问曾点曰今学者全无曾点分毫气象今整日理会一个半个字有下落犹未分晓如何敢望他他直是见得这道理活泼泼地快活若似而今诸公様做工夫如何得似它问学者须是打叠得世间一副当富贵利禄底心方可以言曾点气象方有可用功处曰这个大故是外靣粗处某常说这个不难打叠极未有要𦂳不知别人如何正当是里靣工夫极有细碎难理会处要人打叠得若只是外靣富贵利禄此何足道若不这处打一个透说甚么学正当学者里靣工夫多有节病人亦多般様而今自家只见得这个重便说难打叠它人病痛又有不在是者若人人将这个去律它教须打并这个了方可做那个则其无此病者却觉得缓散无力急这一边便缓却那一边所以这道理极难要无所不用其力莫问他急缓先后只认是处便奉行不是处便𦂳闭教他莫要出来所以说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又曰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四方八靣尽要照管得到若一处疏阙那病痛便从那疏处入来如人厮杀凡山川途径险阻要害无处不要防守如姜维守蜀它只知重兵守着正路以为魏师莫能来不知邓艾却从阴平武都而入反出其后它当初也说那里险阻人必来不得不知意之所不备处才有缝罅便被贼人来了做工夫都要如此所以这事极难只㸔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一句便见而今人有终身爱官职不知厌足者又有做到中中官职便足者又有全然不要只恁地懒惰因循我也不要官职我也无力为善平平过者又有始间是好人末后不好者又有始间不好到末好者如此者多矣又有做到宰相了犹未知厌足更要经营久做者极多般様
  先生过信州一士子请见问为学之道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圣人千言万语只是要教人做人文蔚
  先生曰相随同归者前靣未必程程可说话相送至此者一别又不知㡬年有话可早商量久而无人问先生遂云学者须要勇决须要思量须要著业又云此间学者只有过底无有不及底在大桂铺说○震
  与或人说公平日说甚刚气到这里为人所转都屈了凡事若见得了须使坚如金石
  旧㸔不尚文华薄势利之类说话便信以为然将谓人人如在后方知不然此在资质
  学者轻俊者不美朴厚者好
  先生因言学者平居议论多颓塌临事难望它做得事遂说一姓王学者后来狼狈是其平时议论亦专是回互有一处责曾子许多时用大夫之箦临时不是童子说则㡬失易箦王便云这是曾子好处既受其箦若不用之必至取怒季孙故须且将来用大抵今之学者多此病如学夫子便学他微服过宋君命召不俟驾见南子与佛肸召之类有多少处不学只学他这个胡泳
  大率为善须自有立今欲为善之人不可谓少然多顾浮议浮议何足恤盖彼之是非干我何事亦是我此中不痛切耳若自着紧自痛切亦何暇恤它人之议哉大雅
  或言某人好善曰只是徇人情与世浮沉要教人道好又一种人见如此却欲矫之一味只是说人短长道人不是全不反已且道我是甚么人它是如何人全不㸔他所为是如何我所为是如何一向只要胡乱说人此二等人皆是不知本领见归一偏坐落在窠臼中不能得出圣贤便不如此
  因说而今人须是它晓得方可与它说话有般人说与眼前事尚不晓如何要他知得千百年英雄心事
  有一朋友轻慢去后因事偶语及之先生曰何不早说得某与他道坐中应曰不欲说曰他在却不欲说去后却后面说他越不是端𫎇
  因论诸人为学曰到学得争纲争纪学却反成个不好底物事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曰大率是人小故然又各人合下有个肚私见识世间书人无所不有又一切去附会上故皆偏侧违道去先生甚然之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门人有与人交讼者先生数责之云欲之甚则昏蔽而忘义理求之极则争夺而至怨𬽦贺孙
  每夜诸生会集有一长上才坐定便闲话先生责曰公年已四十书读未通才坐便说别人事夜来诸公闲话至二更如何如此相聚不回光反照作自己工夫却要闲说叹息久之贺孙
  有侍坐而困睡者先生责之敬子曰僧家言常常提起此志令坚强则坐得自直亦不昏困才一纵肆则嗒然颓放矣曰固是道家修飬也怕昏困常要直身坐谓之生腰坐若昏困倒靠则是死腰坐矣因举小南和尚少年从师参禅一日偶靠倚而坐其师见之叱曰得恁地无⿱兆目 -- 脊梁骨小南悚然自此终身不靠倚坐又举徐处仁知北京日早晨会僚属治事讫复穿秉会坐设厅上徐多记览多说平生履历州郡利害政事得失及前言往行终日危坐僚属甚苦之尝暑月会坐有秦兵曹者瞌睡徐厉声叱之起曰某在此说话公却瞌睡岂以某言为不足聼耶未论某是公长官只论乡曲亦是公丈人行安得如此叫客将掇取秦兵曹坐椅子去问徐后来做宰相却无声誉曰他只有治郡之才
  有学者每相揖毕辄缩左手袖中先生曰公常常缩着一只手是如何也似不是举止模様义刚
  先生读书屏山书堂一日与诸生同行登台见草盛命数兵耘草分作四段令各耘一角有一兵逐根㧞去耘得甚不多其它所耘处一齐了毕先生见耘未了者问诸生曰诸公看㡬个耘草那个快诸生言诸兵皆快独指此一人以为钝曰不然某㸔来此卒独快因细视诸兵所耘处草皆去不尽悉复呼来再耘先生复曰那一兵虽不甚快㸔它甚子细逐根去令尽虽一时之难却只是一畨工夫便了这㡬个又着从头再用工夫只縁其初欲速苟简致得费力如此㸔这处便是学者读书之法
  留丞相以书问诗集传数处先生以书示学者曰他官做到这地位又年齿之高如此虽在贬所亦不曾闲度日公等岂可不惜寸阴友仁
  先生气疾作诸生连日皆无问难一夕遣介召入卧内诸生亦无所请先生怒曰诸公恁地闲坐时是怎生地恁地便归去强不消得恁地远来义刚
  大有事用理会在某今只是觉得后靣日子短促了精力有所不逮然力之所及亦不敢不勉思量着有万千事要理会在自是不容己只是觉得后靣日子大故催促人可为慨叹耳
  先生言日来多病更无理会处恐必不久于世诸公全靠某不得须是自去做工夫始得且如㸔文字须要此心在上靣若心不在上靣便是不曾㸔相似所谓视之不见聼之不闻只是心不在焉耳时举
  先生不出令入卧内相见云某病此畨甚重向时见文字也要议论而今都怕了诸友可各自努力全靠某不得时举
  讲学须要著实向来诸公多见得不明却要做一罩说语次云目前诸友亦多有识门户者某旦暮死耳不敢望大行且得接续三四十年说与后进令知亦好可举
  先生一日腰疼甚时作呻吟声忽曰人之为学如某腰疼方是在坐者皆不能问泳久而思之恐是为学工夫意思接续自然无顷刻之忽忘然后进进不已痛楚在身虽欲无之而不可得故以开谕学者其警人之意深矣○胡泳
  因说工夫不可间断曰某若臂痛常以手擦之其痛遂止若或时擦或时不擦无縁见效即此便是做工夫之法正叔退谓文蔚曰擦臂之喻最有味文蔚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一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二
  吕伯恭
  因说南轩东莱或云二先生若是班乎夀昌曰不然先生适闻之遂问如何曰南轩非夀昌所敢知东莱亦不相识但以文字观之东莱博学多识则有之矣守约恐未也先生然之夀昌
  某尝谓人之读书宁失之拙不可失之巧宁失之低不可失之高伯恭之弊尽在于巧伯羽
  伯恭说义理太多伤巧未免杜撰子静使气好为人师要人悟一云吕太巧杜撰陆喜同已使气○闳祖
  或问东莱象山之学曰伯恭失之多子静失之寡或问东莱谓变化气质方可言学曰此意甚善但如鄙意则以为学乃能变化气质耳若不读书穷理主敬存心而徒切切计较于昨非今是之间恐亦劳而无补也
  伯恭更不教人读论语方子
  伯恭教人㸔文字也麄有以论语是非问者伯恭曰公不会㸔文字管他是与非做甚但有益于我者切于我者㸔之足矣且天下须有一个是与不是是处便是理不是处便是咈理如何不理会得
  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吕丈旧时性极褊急因病中读论语于此有省后遂如此好广录云伯恭言少时爱使性才见使令者不如意便躁怒后读论语云云某尝问路徳章曾见东莱说及此否
  伯㳟要无不包罗只是朴过都不精诗小序是他㸔不破薛常州周礼制度都不能言邵数亦教季通说过一遍又休了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东莱聪明㸔文理却不子细向尝与较程易到噬嗑卦和而且治一本治作洽据治字于理为是他硬执要做洽字和已有洽意更下洽字不得縁他先读史多淳录作读史来多因所以㸔麄着眼读书须是以经为本而后读史义刚○淳同
  李徳之问系辞精义编得如何曰编得亦杂只是前軰说话有一二句与系辞相杂者皆载只如触类而长之前軰曾说此便载入更不暇问是与不是盖卿
  或问系辞精义曰这文字虽然是裒集得做一处其实于本文经旨多有难通者如伊川说话与横渠说话都有一时意见如此故如此说若用本经文一二句㸔得亦自通只要成片看便上不接得前下不带得后如程先生说孟子勿忘勿助长只把㡬句来说敬后人便将来说此一章都前后不相通接前不得接后不得若知得这般处是假借来说敬只恁地㸔也自见得程先生所以说之意自与孟子不相背驰若此等处最不可不知贺孙
  人言何休为公榖忠臣某尝戏伯恭为毛郑之佞臣道夫问东莱之学曰伯恭于史分外子细于经却不甚理会有人问他忠恕杨氏侯氏之说孰是他却说公如何恁地不会㸔文字这个都好不知是如何㸔来他要说为人谋而不尽心为忠伤人害物为恕恁地时他方说不是义刚曰他也是相承那江浙间一种史学故恁地曰史甚么学只是见得浅义刚
  先生问向见伯恭有何说曰吕丈劝令㸔史曰他此意便是不可晓某㝷常非特不敢劝学者㸔史亦不敢劝学者㸔经只语孟亦不敢便教他㸔且令㸔大学伯恭动劝人㸔左传迁史令子约诸人抬得司马迁不知大小恰比孔子相似必大
  伯㳟子约宗太史公之学以为非汉儒所及某尝痛与之辨子由古史言马迁浅陋而不学踈略而轻信此二句最中马迁之失伯恭极恶之古史序云古之帝王其必为善如火之必热水之必寒其不为不善如驺虞之不杀窃脂之不榖此语最好某尝问伯恭此岂马迁所能及然子由此语虽好又自有病处如云帝王之道以无为宗之类他只说得个头势大下靣工夫又皆踈空亦犹马迁礼书云大哉礼乐之道洋洋乎鼓舞万物役使群动说得头势甚大然下靣亦空踈却引荀子诸说以足之又如诸侯年表盛言形势之利有国者不可无末却云形势虽强要以仁义为本他上文本意主张形势而其末却如此说者盖他也知仁义是个好底物事不得不说且说教好㸔如礼书所云亦此意也伯恭极喜渠此等说以为迁知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为得圣人为邦之法非汉儒所及此亦众所共知何必马迁然迁尝从董仲舒游史记中有余闻之董生云此等语言亦有所自来也迁之学也说仁义也说诈力也用权谋也用功利然其本意却只在于权谋功利孔子说伯夷求仁得仁又何怨他一传中首尾皆是怨辞尽说坏了伯夷子由古史皆删去之尽用孔子之语作传岂可以子由为非马迁为是可惜子约死了此论至死不曾明圣贤以六经垂训炳若丹青无非仁义道徳之说今求义理不于六经而反取踈略浅陋之子长亦惑之甚矣
  问东莱大事记有续春秋之意中间多主史记曰公乡里主张史记甚盛其间有不可说处都与他出脱得好如货殖传便说他有讽谏意之类不知何苦要如此世间事是还是非还非黑还黑白还白通天通地贯古贯今决不可易若使孔子之言有未是处也只还他未是如何硬穿凿说木之又问左氏传合如何㸔曰且看他记载事迹处至如说道理全不似公榖要知左氏是个晓事识利害底人趋炎附势如载刘子天地之中一段此是极精粹底至说能者飬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便只说向祸福去了大率左传只道得祸福利害底说话于义理上全然理会不得又问所载之事实否曰也未必一一实子升问如载卜妻敬仲与季氏生之类是如何曰看此等处便见得是六卿分晋田氏篡齐以后之书又问此还是当时特故撰出此等言语否曰有此理其间做得成者如斩蛇之事做不成者如丹书狐鸣之事㸔此等书机关熟了少间都坏了心术庄子云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必有机心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者道之所不载也今浙中于此二书极其推尊是理会不得因言自孟子后圣学不传所谓轲之死不得其传如荀卿说得头绪多了都不纯一至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所说底话又多是庄老之说至韩退之唤做要说道理又一向主于文词至柳子厚却反助释氏之说因言异端之教汉魏以后只是老庄之说至晋时肇法师释氏之教始兴其初只是说未曾身为至达磨面壁九年其说遂炽木之
  㸔大事记云其书甚妙考订得子细大胜诗记此书得自由诗被古说压了
  伯恭觧说文字太尖巧渠曾被人说不晓事故作此等文字出来极伤事敬之问大事记所论如何曰如论公孙弘等处亦伤太巧徳明
  伯恭大事记辨司马迁班固异同处最好渠一日记一年渠大抵谦退不敢任作书之意故通鉴左传已载者皆不载其载者皆左传通鉴所无者耳有大纎巧处如指出公孙弘张汤奸狡处皆说得羞愧人伯恭少时被人说他不晓事故其论事多指出人之情伪云我亦知得此有此意思不好
  东莱自不合做这大事记他那时自感疾了一日要做一年若不死自汉武至五代只千来年他三年自可了此文字人多云其解题煞有工夫其实他当初作题目却煞有工夫只一句要包括一段意解题只见成检令诸生写伯恭病后既免人事应接免出做官若不死大段做得文字贺孙
  因说伯恭少仪外传多琐碎处曰人之所见不同某只爱㸔人之大体大节磊磊落落处这般琐碎便懒㸔伯恭又爱理会这处其间多引忍耻之说最害义縁他资质弱与此意有合遂就其中推广得大想其于忠臣义士死节底事都不爱他亦有诗说张巡许远那时不应出来
  伯恭是个宽厚底人不知如何做得文字却似个轻儇底人如省试义大段闹装说得尧舜大段胁肩謟笑反不若黄徳润辞虽窘却质实尊重馆职䇿亦说得慢不分晓后靣又全无𦂳要伯恭㝷常议论亦縁读书多肚里有义理多恰似念得条贯多底人要主张一个做好时便自有许多道理升之九天之上要主张做不好时亦然㽦
  或言东莱馆职䇿君举治道䇿颇渉清谈不如便指其事说自包治道大原意曰伯恭䇿止縁里靣说大原不分明只自恁地依傍说更不直截指出贺孙
  伯恭文鉴有正编其文理之佳者有其文且如此而众人以为佳者有其文虽不甚佳而其人贤名微恐其泯没亦编其一二篇者有文虽不佳而理可取者凡五例先生云已亡一例后来为人所譛令崔大雅敦诗删定奏议多删改之如蜀人吕陶有一文论制师服此意甚佳吕止收此一篇崔云陶多少好文何独收此遂去之更参入他文
  先生方读文鉴而学者至坐定语学者曰伯恭文鉴去取之文若某平时㸔不熟者也不敢断他有数般皆某熟读底今㨂得也无巴鼻如诗好底都不在上靣却载那衰飒底把作好句法又无好句法把作好意思又无好意思把作劝戒又无劝戒林择之云他平生不会作诗曰此等有甚难见处义刚○淳录云伯恭文鉴去取未足为定论
  东莱文鉴编得好然亦见得近代之文如沈存中律历一篇说浑天亦好义刚
  伯恭所编奏议皆优柔和缓者亦未为全是今丘宗卿作序者是旧所编后修文鉴不止乎此更添入
  尝语吕文编奏议为台谏怀挟
  伯恭祭南轩文都就小狭处说来其文弱
  吕伯恭文集中如荅项平父书是傅夣泉子渊者如骂曹立之书是陆子静者其他伪者想又多在
  伯恭亦尝㸔藏经来然甚深不见于言语文字间有些伯术却忍不住放得出来今害人之甚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可怜子约一生辛苦读书只是竟与之说不合今日方接得他三月间所寄书犹是论寂然不动依旧主他旧说时子约已死它硬说寂然不动是耳无闻目无见心无思虑至此方是工夫极至处伊川云要有此理除是死也㡬多分晓某尝荅之云洪范五事貎曰僵言曰哑视曰盲聼曰聋思曰塞方得还有此理否渠至死不晓不知人如何如此不通用之云释氏之坐禅入定便是无闻无见无思无虑曰然它是务使神轻去其体其理又不同神仙则使形神相守释氏则使形神相离佛家有白骨观初想其形从一点精气始渐渐胞胎孕育生产稚乳长大壮实衰老病死以致尸骸胖胀枯僵久之化为白骨既想为白骨则视其身常如白骨所以厌弃脱离而无留恋之念也此又释氏之最下者僴○以下子约
  今日得子约书有见未用之体一句此话却好问未用是喜怒哀乐未发时那时自觉有个体段则是如著意要见他则是已发曰只是识认他士毅○广录云近得子约书有未发之本体一句此语甚好人须是㸔得这个分晓始得
  答子约书云目下放过了合做底亲切工夫虚度了难得少壮底时日方子
  观吕子约书有论读诗及刘壮舆字画一段曰某之语诗与子约异诗序多附会须当观诗经渠平日写书来字画难晓昔日刘元城戒刘壮舆谓此人字画不正必是心术不明故写此一段与之子约书又云昨读左传刘康公说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下云君子勤礼小人尽力见得古人说道理平实不张皇而著实下手随贵贱高卑皆有地位非如后世此之为可而彼之为不可人有所不可为道有所不可行也先生曰此一段议论却好可学
  吕子约死先生曰子约竟赍著许多鹘突道理去矣贺孙先生问吕子约近况如何曰吕丈在乡里方取其家来骨肉得圑聚不至落寞曰得渠书多说仙郡士友日夕过从以问学为乐罪大责轻迁客得如此过分矣亦是仙郡士友好学乐善岂非衡州流风馀韵所及乎嗟叹久之又问曰识章茂献否曰尝见之亦蒙教诲曰江西士大夫如茂献亦难得又言吴伯丰有见识力学不倦祖道因言伯丰自植立事曰此某知之有未尽不意伯丰能如此祖道
  伯恭门徒气宇厌厌四分五裂各自为说久之必至销歇子静则不然精神𦂳峭其说分明能变化人使人旦异而晡不同其流害未艾也道夫○以下门人
  婺州士友只流从祖宗故事与史传一边去其驰外之失不知病在不曾于论语上加工升卿
  浙间学者推尊史记以为先黄老后六经此自是太史谈之学若迁则皆宗孔氏如于夏纪赞用行夏时事于商纪赞用乘商辂事高祖纪赞则曰朝以十月车服黄屋左纛盖讥其不用夏时商辂也迁之意脉恐诚如是考得甚好然但以此遂谓迁能学孔子则亦徒能得其皮壳而已假使汉高祖能行夏时乘商辂亦只是汉高祖终不可谓之禹汤此等议论恰与欲削乡党者相反必大
  先生出示荅孙自修书因言陆氏之学虽是偏尚是要去做个人若永嘉永康之说大不成学问不知何故如此他日用动静间全是这个本子卒乍改换不得如吕氏言汉高祖当用夏之忠却不合黄屋左纛不知纵使高祖能用夏时乘商辂亦只是这汉高祖也骨子不曾改变盖本原处不在此
  伊川发明道理之后到得今日浙中士君子有一般议论又费力只是云不要矫激遂至于凡事回互拣一般偎风躱箭处立地却笑人慷慨奋发以为必䧟矫激之祸此风更不可长如严子陵是矫激分明吕伯恭作祠记须要辨其非矫激想见子陵闻之亦自一笑子陵之高节自前汉之末如龚胜诸公不屈于王莾者甚多汉书末后有传可见光武是一个读书识道理底人便去尊敬严子陵子陵既高蹈远举又谁恤是矫激不是矫激在胡文定父子平生不服人只服范文正公严子陵祠记云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量包乎天地之外微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微光武岂能遂先生之高直是说得好其议论什么正大往时李太伯作袁州学记说崇诗书尚节义文字虽麄其说振厉使人读之森然可以激懦夫之气近日浙中文字虽细腻只是一般回互无奋发底意思此风渐不好其意本是要惩艾昔人矫激之过其弊至此孔子在陈思鲁之狂士盖狂士虽不得中犹以奋发可与有为若一向委靡济甚事又说固是矫激者非只是不做矫激底心亦是私意大凡只看道理合做与不合耳如合做岂可避矫激之名而不为
  郑子上问昨日所说浙中士君子多要回互以避矫激之名莫学颜子之浑厚否曰浑厚自是浑厚今浙中人只学一般回互底心意不是浑厚浑厚是可做便做不计利害之谓今浙中人却是计利害太甚做成回互耳其弊至于可以得利者无不为如陈仲弓送宦者葬所谓有仲弓之志则可无仲弓之志则不可因说东汉事势士君子欲全身远害则有不仕而已若出仕遇宦官纵横如何畏祸不与他理会得若未免仕只得辞尊居卑辞富居贫若既要为大官又要避祸无此理
  问前蒙赐书中有近日浙中学者多靠一边如何曰往往泥文义者只守文义沦虚静者更不读书又有陈同父 说又必求异者某近到浙中学者却别滞文义者 只沈晦叔一等皆问着不言不语说着文义又却阙 㽦
  近日浙中一项议论尽是白空撰出觉全捉摸不着恰如自家不曾有基地却要起甚楼台就上靣添一层又添一层只是道新竒好看其实全不济事又云空撰出许多说话如捏眼生花贺孙
  叔度与伯恭为同年进士年又长自视其学非伯恭比即俯首执子弟礼而师事之略无难色亦今世之所无耳道夫叔度
  叔度应童子进士词科然竟以不能随世俛仰不肯一日置其身于仕路也道夫
  自叔度以正率其家而子弟无一人敢为非义者道夫





  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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