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四库全书本)/卷012

卷十 朱子语类 卷十二 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十二
  学六
  持守
  自古圣贤皆以心地为夲士毅
  圣贤千言万语只要人不失其夲心䕫孙
  古人言志帅心君须心有主张始得升卿
  心若不存一身便无所主宰祖道
  才出门便千岐万辙若不是自家有个主宰如何得是道夫
  心在群妄自然退听文蔚
  人只有个心若不䧏伏得更做甚么人一作如何做得事成○僴人只一心识得此心使无走作虽不加防闲此心常在季札
  人精神飞扬心不在壳子里靣便害事
  未有心不定而能进学者人心万事之主走东走西如何得
  只外靣有些隙罅便走了问莫是功夫间断心便外驰否曰只此心才向外便走了端蒙
  人昏时便是不明才知那昏时便是明也广
  人心常烱烱在此则四体不待羁束而自入规矩只为人心有散缓时故立许多规矩来维持之但常常提警教身入规矩内则此心不放逸而烱然在矣心既常惺惺又以规矩绳检之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升卿
  今人心耸然在此尚无惰慢之气况心常能惺惺者乎故心常惺惺自无客虑升卿
  古人瞽史诵诗之类是规戒警诲之意无时不然便被他恁地炒自是使人住不着大抵学问须是警省且如瑞岩和尚每日间常自问主人翁惺惺否又自答曰惺惺今时学者却不如此文蔚
  人之夲心不明一如睡人都昏了不知有此身须是唤醒方知恰如磕睡彊自唤醒唤之不已终会醒某看来大要工夫只在唤醒上然如此等处须是体验教自分明士毅
  人有此心便知有此身人昏昧不知有此心便如人困睡不知有此身人虽困睡得人唤觉则此身自在心亦如此方其昏蔽得人警觉则此心便在这里广
  学者工夫只在唤醒上或问人放纵时自去收敛便是唤醒否曰放纵只为昏昧之故能唤醒则自不昏昧不昏昧则自不放纵矣广
  心只是一个心非是以一个心治一个心所谓存所谓收只是唤醒广
  人惟有一心是主要常常唤醒敬仲
  须是猛省
  人不自知其病者是未尝去体察警省也升卿
  只是频频提起久之自熟文蔚
  学者常用提省此心使如日之升则群邪自息它夲自光明广大自家只著些子力去提省照管它便了不要苦著力著力则反不是伯羽
  试定精神看一看许多暗昧魍魉各自冰散瓦解太祖月诗曰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万国明日未上时黑漫漫地才一丝线路上便明伯羽
  人常须收敛个身心使精神常在这里似担百十斤担相似须硬着筋骨担贺孙
  大抵是且收敛得身心在这里便已有八九分了却看道理有窒碍处却于这处理会为学且要专一理会这一件便只且理会这一件若行时心便只在行上坐时心便只在坐上贺孙
  学者须常收敛不可恁地放荡只看外靣如此便见里靣意思如佛家说只于 都看得见才高须著实用工少间许多才都为我使都济事若不细心用工收敛则其才愈高而其为害愈大又曰昔林艾轩在临安曾见一僧与说话此僧出入常顶一笠眼视不曾出笠影外某所以常道它下靣有人自家上靣没人贺孙
  学者为学未问真知与力行且要收拾此心令有个顿放处若收敛都在义理上安顿无许多胡思乱想则久久自于物欲上轻于义理上重须是较义理心重于物欲如秤令有低昻即见得义理自端的自有欲罢不能之意其于物欲自无暇及之矣苟操舎存亡之间无所主宰纵说得亦何益
  今于日用间空闲时收得此心在这里截然这便是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便是浑然天理事物之来随其是非便自见得分晓是底便是天理非底便是逆天理常常恁地收拾得这心在便如执权衡以度物贺孙
  人若要洗刷旧习都浄了却去理会此道理者无是理只是收放心把持在这里便须有个真心发见从此便去穷理敬仲
  大槩人只要求个放心日夕常照管令在力量既充自然应接从容敬仲
  今说求放心说来说去却似释老说入定一般但彼到此便死了吾軰却要得此心主宰得定方赖此做事业所以不同也如中庸说天命之谓性即此心也率性之谓道亦此心也修道之谓教亦此心也以至于致中和赞化育亦只此心也致知即心知也格物即心格也克已即心克也非礼勿视听言动勿与不勿只争毫发地尔所以明道说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收拾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今且须就心上做得主定方验得圣贤之言有归著自然有契如中庸所谓尊徳性致广大极高明盖此心本自如此广大但为物欲隔塞故其广大有亏本自高明但为物欲系累故于高明有蔽若能常自省察警觉则高明广大者常自若非有所增损之也其道问学尽精微道中庸等工夫皆自此做尽有商量也若此心上工夫则不待商量赌当即今见得如此则更无门时行时坐时读书时应事接物时皆有著力处大抵只要见得收之甚易而不难也大雅
  学者须是求放心然后识得此性之善人性无不善只缘自放其心遂流于恶天命之谓性即天命在人便无不善处发而中节亦是善不中节便是恶人之一性完然具足二气五行之所禀赋何尝有不善人自不向善上去兹其所以为恶尔韩愈论孟子之后不得其传只为后世学者不去心上理会尧舜相传不过论人心道心精一执中而已天下只是善恶两端譬如阴阳在天地间风和日暖万物发生此是善底意思及群阴用事则万物雕瘁恶之在人亦然天地之理固是抑遏阴气勿使常胜学者之于善恶亦要于两夹界处拦截分晓勿使纎恶间绝善端动静日用时加体察持养久之自然成熟
  求放心乃是求这物克已则是漾著这一物也端蒙许多言语虽随处说得有浅深大小然而下工夫只一般如存其心与持其志亦不甚争存其心语虽大却宽持其志语虽小却紧只持其志便收敛只持其志便内外肃然又曰持其志是心之方涨处便持著贺孙
  再问存心曰非是别将事物存心赐录云非是活捉一物来存著孔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便是存心之法如说话觉得不是便莫说做事觉得不是便莫做亦是赐录作只此便是存心之法季札○赐同
  存得此心便是要在这里常常照管若不照管存养要做甚么用
  问存心曰存心不在纸上写底且体认自家心是何物圣贤说得极分晓孟子恐后人不识又说四端于此尤好玩索季札
  或问存心曰存心只是知有此身谓如对客但知道我此身在此对客方子
  记得时存得一霎时济得甚事文蔚
  但操存得在时少间它喜怒哀乐自有一个则在祖道心存时少亡时多存养得熟后临事省察不费力祖道平日涵养之功临事持守之力涵养持守之久则临事愈益精明平日养得根本固善若平日不曾养得临事时便做根本工夫从这里积将去若要去讨平日涵养㡬时得又曰涵养之则凡非礼勿视听言动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皆是
  明底人便明了其它须是养养非是如何椎凿用工只是心虚静久则自明士毅
  持养之说言之则一言可尽行之则终身不穷𠏉或言静中常用存养曰说得有病一动一静无时不养
  惜取那无事底时节因说存养○儒用
  人之一心当应事时常如无事时便好人杰
  平居须是俨然若思升卿
  三国时朱然终日钦钦如在行阵学者持此则心长不放矣升卿
  或问初学恐有急迫之病曰未要如此安排只须常恁地执持待到急迫时又旋理会贺孙
  学者须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栽只如种得一物在此但涵养持守之功继继不已是谓栽培深厚如此而优㳺涵泳于其间则浃洽而有以自得矣苟急迫求之则此心已自躁迫纷乱只是私已而已终不能优㳺涵泳以达于道端蒙
  大凡气俗不必问心平则气自和惟心粗一事学者之通病横渠云颜子未至圣人犹是心粗一息不存即为粗病要在精思明辨使理明义精而操存涵养无须㬰离无毫发间则天理常存人欲消去其庶几矣哉大雅
  人能操存此心卓然而不乱亦自可与入道况加之学问探讨之功岂易量耶盖卿
  人心本明只被物事在上盖蔽了不曾得露头靣故烛理难且彻了盖蔽底事待它自出来行两匝看它既唤做心自然知得是非善恶伯羽
  或问此心未能把得定如何曰且论是不是未须论定不定此人曾学禅○柄
  心须常令有所主做一事未了不要做别事心广大如天地虚明如日月要闲心却不闲随物走了不要闲心却闲有所主
  人须将那不错底心去验它那错底心不错底是本心错底是失其本心广
  心得其正方能知性之善祖道
  今说性善一日之间动多少思虑萌多少计较如何得善可学
  学者工夫且去翦截那浮泛底思虑文蔚
  人心无不思虑之理若当思而思自不当苦苦排抑反成不静异端之学以性自私固为大病然又不察气质情欲之偏率意妄行便谓无非至理此尤害事近世儒者之论亦有流入此者不可不察
  凡学须要先明得一个心然后方可学譬如烧火相似必先吹发了火然后加薪则火明矣若先加薪而后吹火则火灭矣如今时人不求诸六经而贪时文是也夀昌
  人亦须是通达万变方能湛然纯一
  一者其心湛然只在这里伯羽
  把定生死路头方子
  扶起此心来闘方子
  圣人相传只是一个字尧曰钦明舜曰温恭圣敬日跻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节○以下论敬
  尧是初头出治第一个圣人尚书尧典是第一篇典籍说尧之徳都未下别字钦是第一个字如今看圣贤千言万语大事小事莫不本于敬收拾得自家精神在此方看得道理尽看道理不尽只是不曽专一或云主一之谓敬敬莫只是主一曰主一又是敬字注解要之事无小无大常令自家精神思虑尽在此遇事时如此无事时也如此贺孙
  孔子所谓克已复礼中庸所谓致中和尊徳性道问学大学所谓明明徳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明天理灭人欲天理明自不消讲学人性本明如宝珠沉溷水中明不可见去了溷水则宝珠依旧自明自家若得知是人欲蔽了便是明处只是这上便紧紧著力主定一靣格物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正如游兵攻围㧞守人欲自消铄去所以程先生说敬字只是谓我自有一个明底物事在这里把个敬字抵敌常常存个敬在这里则人欲自然来不得夫子曰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紧要处正在这里
  圣贤言语大约似乎不同然未始不贯只如夫子言非礼勿视听言动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言忠信行笃敬这是一副当说话到孟子又却说求放心存心养性大学则又有所谓格物致知正心诚意至程先生又专一发明一个敬字若只恁看似乎参错不齐千头万绪其实只一理道夫曰泛泛于文字间祗觉得异实下工夫则贯通之理始见曰然只是就一处下工夫则馀者皆兼摄在里圣贤之道如一室然虽门户不同自一处行来便入得但恐不下工夫尔道夫
  因叹敬字工夫之妙圣学之所以成始成终者皆由此故曰修已以敬下靣安人安百姓皆由于此只缘子路问不置故圣人复以此荅之要之只是个修已以敬则其事皆了或曰自秦汉以来诸儒皆不识这敬字直至程子方说得亲切学者知所用力曰程子说得如此亲切了近世程沙随犹非之以为圣贤无单独说敬字时只是敬亲敬君敬长方著个敬字全不成说话圣人说修已以敬曰敬而无失曰圣敬日跻何尝不单独说来若说有君有亲有长时用敬则无君亲无长之时将不敬乎都不思量只是信口胡说
  问二程专教人持敬持敬在主一浩熟思之若能每事加敬则起居语嘿在规矩之内久久精熟有从心所欲不逾矩之理颜子请事四者亦只是持敬否曰学莫要于持敬故伊川谓敬则无已可克省多少事然此事甚大亦甚难须是造次颠沛必于是不可须㬰间断如此方有功所谓敏则有功若还今日作明日辍放下了又收起几时得见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少个敬不得如汤之圣敬日跻文王小心翼翼之类皆是只是它便与敬为一自家须用持著稍缓则忘了所以常要惺惺地久之成熟可知道从心所欲不逾矩颜子止是持敬
  因说敬曰圣人言语当初未曾关聚如说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等类皆是敬之目到程子始关聚说出一个敬来教人然敬有甚物只如畏字相似不是块然兀坐耳无闻目无见全不省事之谓只收敛身心整齐纯一不恁地放纵便是敬
  程子只教人持敬孔子告仲弓亦只是说如见大宾如承大祭此心常存得便见得仁夔孙
  敬只是收敛来程夫子亦说敬孔子说行笃敬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圣贤亦是如此只是工夫浅深不同圣贤说得好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
  为学有大要若论看文字则逐句看将去若论为学则自有个大要所以程子推出一个敬字与学者说要且将个敬字收敛个身心放在摸匣子里靣不走作了然后逐事逐物看道理尝爱古人说得学有缉熙于光明此句最好盖心地本自光明只被利欲昏了今所以为学者要令其光明处转光明所以下缉熙字缉如缉麻之缉连缉不已之意熙则训明字心地光明则此事有此理此物有此理自然见得且如人心何尝不光明见它人做得是便道是做得不是便知不是何尝不光明然只是才明便昏了又有一种人自谓光明而事事物物元不曾照见似此光明亦不济得事今释氏自谓光明然父子则不知其所谓亲君臣则不知其所谓义说它光明则是乱道
  今说此话却似险难说故周先生只说一者无欲也然这话头高卒急难凑泊寻常人如何便得无欲故伊川只说个敬字教人只就这敬字上捱去庶几执捉得定有个下手处纵不得亦不至失要之皆只要人于此心上见得分明自然有得尔然今之言敬者乃皆装点外事不知直截于心上求功遂觉累坠不快活不若眼下于求放心处有功则尤省力也但此事甚易只如此提醒莫令昏昧一二日便可见效且易而省力只在念不念之间耳何难而不为大雅
  敬字前軰多轻说过了唯程子看得重人只是要求放心何者为心只是个敬人才敬时这心便在身上了义刚
  人之为学千头万绪岂可无本领此程先生所以有持敬之语只是提撕此心教它光明则于事无不见久之自然刚健有力
  而今只是理会个敬一日则有一日之效一月则有一月之效因问或问中程子谢尹所说敬处曰譬如此屋四方皆入得若从一方入到这里则那三方入处都在这里了夔孙
  程先生所以有功于后学者最是敬之一字有力人之心性敬则常存不敬则不存如释老等人却是能持敬但是它只知得那上靣一截事却没下靣一截事觉而今恁地做工夫却是有下靣一截又怕没那上靣一截那上靣一截却是个根本底
  今人皆不肯于根本上理会如敬字只是将来说更不做将去根本不立故其它零碎工夫无凑泊处明道延平皆教人静坐看来须是静坐盖卿
  敬字工夫乃圣门第一义彻头彻尾不可顷刻间断敬之一字真圣门之纲领存养之要法一主乎此更无内外精粗之间
  先立乎其大者持敬○方
  敬则万理具在
  仲思问敬者徳之聚曰敬则徳聚不敬则都散了伯羽敬胜百邪
  只敬则心便一贺孙
  敬只是此心自做主宰处
  人常恭敬则心常光明道夫
  敬则天理常明自然人欲惩窒消治
  人能存得敬则吾心湛然天理粲然无一分著力处亦无一分不著力处
  敬是个扶䇿人底物事人当放肆怠惰时才敬便扶䇿得此心起常常会恁地虽有些放僻邪侈意思也退听贺孙
  敬不是只恁坐地举足动步常要此心在这里敬非是块然兀坐耳无所闻目无所见心无所思而后谓之敬只是有所畏谨不敢放纵如此则身心收敛如有所畏常常如此气象自别存得此心乃可以为学
  敬不是万事休置之谓只是随事専一谨畏不放逸耳敬只是一个畏字
  敬无许多事
  敬只是收敛来又曰敬是始终一事
  问敬曰一念不存也是间断一事有差也是间断问敬何以用工曰只是内无妄思外无妄动
  心走作不在此便是放夫人终日之间如是者多矣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力行皆求之之道也须是敬问敬曰不用解说只整齐严肃便是升卿
  持敬之说不必多言但熟味整齐严肃严威俨恪动容貌整思虑正衣冠尊瞻视此等数语而实加工焉则所谓直内所谓主一自然不费安排而身心肃然表里如一矣升卿
  或问主敬只存之于心少宽四体亦无害否曰心无不敬则四体自然收敛不待十分著意安排而四体自然舒适著意安排则难久而生病矣
  何丞说敬不在外但存心便是敬先生曰须动容貌整思虑则生敬已而曰各说得一边
  坐如尸立如齐头容直目容端足容重手容恭口容止气容肃皆敬之目也升卿
  今所谓持敬不是将个敬字做个好物事様塞放怀里只要胸中常有此意而无其名耳
  元思问持敬易散漫如何曰只唤旧便在此可学或问持敬患不能久当如何下功夫曰某旧时亦曾如此思量要得一个直截道理元来都无它法只是习得熟熟则自久
  问人于诚敬有作辍曰只是在人人须自责如为仁由已作与辍都不干别人事须是自家肯敬人问如此时须是勉强曰然去伪
  或问先持敬令此心惺惺了方可接应事物何如曰不然伯静又问须是去事物上求曰亦不然若无事物时不成须去求个事物来理会且无事物之时要你做甚么贺孙
  动出时也要整齐平时也要整齐方问乃是敬贯动静曰到头底人言语无不贯动静者
  问敬通贯动静而言然静时少动时多恐易得挠乱曰如何都静得有事须著应人在世间未有无事时节要无事除是死也自早至暮有许多事不成说事多挠乱我且去静坐敬不是如此若事至前而自家却要主静顽然不应便是心都死了无事时敬在里靣有事时敬在事上有事无事吾之敬未尝间断也且如应接賔客敬便是应接上賔客去后敬又在这里若厌苦賔客而为之心烦此却是自挠乱非所谓敬也故程子说学到专一时方好盖専一则有事无事皆是如此程子此段这一句是紧要处
  学者当知孔门所指求仁之方日用之间以敬为主不论感与未感平日常是如此涵养则善端之发自然明著少有间断而察识存养扩而充之皆不难乎为力矣造次颠沛无时不习此心之全体皆贯乎动静语默之间而无一息之间断其所谓仁乎
  敬且定下如东西南北各有去处此为根本然后可明若与万物并流则如眯目播糠上下四方易位矣如伊川说聦明睿知皆由是出方曰敬中有诚立明通道理曰然
  大率把捉不定皆是不仁人心湛然虚定者仁之本体把捉不定者私欲夺之而动揺纷扰矣然则把捉得定其惟笃于持敬乎直卿○端蒙
  问主敬时私欲全不萌此固是仁或于物欲中打一觉悟是时私欲全无天理尽见即此便是仁之全体否曰便是不如此且如在此静坐时固敬应事接物能免不差否只才被人叫时自家便随他去了须于应事接物上不错方是这个便是难
  问人如何发其诚敬消其欲曰此是极处了诚只是去了许多伪敬只是去了许多怠慢欲只是要窒去伪
  诚敬寡欲不可以次序做工夫数者虽则未尝不串然其实各是一件事不成道敬则欲自寡却全不去做寡欲底工夫则是废了克己之功也但恐一旦发作又却无理会譬如平日慎起居节饮食养得如此了固是无病但一日意外病作岂可不服药敬只是养底功夫克已是去病须是俱到无所不用其极端𫎇
  敬如治田而灌溉之功克己则是去其恶草也端蒙问持敬与克己工夫曰敬是涵养操持不走作克己则和根打并了教它尽浄又问敬斋箴曰此是敬之目说有许多地头去处
  问且如持敬岂不欲纯一于敬然自有不敬之念固欲与已相反愈制则愈甚或谓只自持敬虽念虑妄发莫管它久将自定还如此得否曰要之邪正本不对立但恐自家胸中无个主若有主邪不能入又问不敬之念非出于心如忿欲之萌学者固当自克虽圣贤亦无如之何至于思虑妄发欲制之而不能曰才觉恁地自家便挈起了但莫先去防它然此只是自家见理不透做主不定所以如此大学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才意诚则自然无此病
  问尝学持敬读书心在书为事心在事如此颇觉有力只是瞑目静坐时支遣思虑不去或云只瞑目时已是生妄想之端读书心在书为事心在事只是收聚得心未见敬之体曰静坐而不能遣思虑便是静坐时不曾敬敬只是敬更寻甚敬之体似此支离病痛愈多更不曾做得工夫只了得安排杜撰也人杰
  大凡学者须先理会敬字敬是立脚去处程子谓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此语最妙或问持敬易间断如何曰常要自省得才省得便在此或以为此事最难曰患不省察尔觉得间断便已接续何难之有操则存舎则亡只在操舎两字之间要之只消一个操字到紧要处全不消许多文字言语若此意成熟虽操字亦不须用习矣不察人多错看此一语人固有事亲孝事兄弟交朋友亦有信而终不识其所以然者习矣而不察也此察字非察物之察乃识其所以然也习是用功夫处察是知识处今人多于察字用功反轻了习字才欲作一事却又分一心去察一心胸中扰扰转觉多事如张子韶说论语谓察其事亲从兄之心霭然如春则为仁肃然似秋则为义只要自察其心反不知其事亲从兄为如何也故夫子教人只说习如克己复礼是说习也视听言动亦是习请事斯语亦是习孟子恐人不识方说出察字而察字最轻习字最重也次日陈一之求先生书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于以为观省之益曰持敬不用判公凭终不肯写○谟
  或问一向把捉待放下便觉恁衰飒不知当如何曰这个也不须只管恁地把捉若要去把捉又添一个要把捉底心是生许多事公若知得放下不好便提掇起来便是敬曰静坐久之一念不免发动当如何曰也须看一念是要做甚么事若是好事合当做底事须去干了或此事思量未透须著思量透了若是不好底事便不要做自家才觉得如此这敬便在这里贺孙
  敬莫把做一件事看只是收拾自家精神专一在此今看来诸公所以不进缘是但知说道格物却于自家根骨上煞欠阙精神意思都恁地不专一所以工夫都恁地不精锐未说道有甚底事分自家志虑只是观山玩水也煞引出了心那得似教它常在里靣好如世上一等闲物事一切都绝意虽似不近人情要之如此方好贺孙
  敬有死敬有活敬若只守著主一之敬遇事不济之以义辨其是非则不活若熟后敬便有义义便有敬静则察其敬与不敬动则察其义与不义如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不敬时如何坐如尸立如齐不敬时如何须敬义夹持循环无端则内外透彻从周
  涵养须用敬处事须是集义道夫
  敬义只是一事如两脚立定是敬才行是义合目是敬𨳩眼见物便是义从周
  方未有事时只得说敬以直内若事物之来当辨别一个是非不成只管敬去敬义不是两事徳明
  敬者守于此而不易之谓义者施于彼而合宜之谓夔孙敬要回头看义要向前看夀昌
  敬○义义是其间物来能应事至能断者是○方
  明道教人静坐李先生亦教人静坐盖精神不定则道理无凑泊处又云须是静坐方能收敛佐○以下论静
  静坐无闲杂思虑则养得来便条畅
  或问疲倦时静坐少顷可否曰也不必要似禅和子様去坐禅方为静坐但只令放教意思静便了
  始学工夫须是静坐静坐则本原定虽不免逐物及收归来也有个安顿处譬如人居家熟了便是出外到家便安如茫茫在外不曾下工夫便要收敛向里靣也无个著落处士毅
  或问不拘静坐与应事皆要专一否曰静坐非是要如坐禅入定断绝思虑只收敛此心莫令走作闲思虑则此心湛然无事自然专一及其有事则随事而应事已则复湛然矣不要因一事而惹出三件两件如此则杂然无头项何以得它专一只观文王雝雝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便可见敬只是如此古人自少小时便做了这工夫故方其洒扫时加帚之礼至于学诗学乐舞学弦诵皆要专一且如学射时心若不在何以能中学御时心若不在何以使得它马书数皆然今既自小不曽做得不柰何须著从今做去方得若不做这工夫却要读书看义理恰似要立屋无基地且无安顿屋柱处今且说到营营底心会与道理相入否会与圣贤之心相契否今求此心正为要立个基址得此心光明有个存主处然后为学使有归著不错若心杂然昏乱自无头当却学从那头去又何处是收功处故程先生须令就敬字上做工夫正为此也大雅
  人也有静坐无思念底时节也有思量道理底时节岂可画为两途说静坐时与读书时工夫迥然不同当静坐涵养时正要体察思绎道理只此便是涵养不是说唤醒提撕将道理去却那邪思妄念只自家思量道理时自然邪念不作言忠信行笃敬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只是常常见这忠信笃敬在眼前自然邪妄无自而入非是要存这忠信笃敬去除那不忠不敬底心今人之病正在于静坐读书时二者工夫不一所以差
  一之问存养多用静否曰不必然孔子却都就用处教人做工夫今虽说主静然亦非弃事物以求静既为人自然用事君亲交朋友抚妻子御僮仆不成捐弃了只闭门静坐事物之来且曰候我存养又不可只茫茫随它事物中走二者须有个思量倒断始得顷之复曰动时静便在这里动时也有静顺理而应则虽动亦静也故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事物之来若不顺理而应则虽块然不交于物以求静心亦不能得静惟动时能顺理则无事时能静静时能存则动时得力须是动时也做工夫静时也做工夫两莫相靠使工夫无间断始得若无间断静时固静动时心亦不动动亦静也若无工夫则动时固动静时虽欲求静亦不可得而静静亦动也动静如船之在水潮至则动潮退则止有事则动无事则静此叚徐居甫录说此次日见徐云事来则动事过了静如潮头高船也高潮头下船也下虽然动静无端亦无截然为动为静之理如人之气吸则静嘘则动又问荅之际荅则动也止则静矣凡事皆然且如涵养致知亦何所始但学者须自截从此处做去程子谓学莫先于致知是知在先又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则敬也在先从此推去只管恁地
  心于未遇事时须是静及至临事方用重道此二字便有气力如当静时不静思虑散乱及至临事已先倦了伊川解静闲处云不专一则不能直遂闲时须是收敛定做得事便有精神
  心要精一方静时须湛然在此不得困顿如镜様明遇事时方好心要收拾得紧如颜子请事斯语便直下承当及犯而不校却别从周
  静便定熟便透义刚
  静为主动为客静如家舎动如道路不翕则不能直遂○僴静时不思动动时不思静文蔚
  静中动起念时动中静是物各付物
  人身只有个动静静者养动之根动者所以行其静动中有静如发而皆中节处便是动中之静祖道
  问动静两字人日间静时煞少动时常多曰若圣人动时亦未尝不静至众人动时却是胶扰乱了如今人欲为一事未尝能专此一事处之从容不乱其思虑之发既欲为此又欲为彼此是动时却无那静也端蒙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止于仁敬者静也要止于仁与敬者便是动只管是一动一静循环无端所以谓动极复静静极复动如人嘘吸若嘘而不吸则须绝吸而不嘘亦必拥滞著不得嘘者所以为吸之基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大凡这个都是一屈一信一消一息一往一来一阖一辟大底有大底阖辟消息小底有小底阖辟消息皆只是这道理
  古人惟如此所以其应事敏不失机今人躁扰却失机○今随事匆匆是以动应动物交物也○以静应兵家亦言主静点著便有
  因看心生道也云不可以湖南之偏而废此意但当于安静深固中涵养出来此以静应动湖南以动应动动静相涵○应物物与我心中之理夲是一物两无少欠但要我应之尔方谓冲漠无朕一章通此物心共此理定是静应者是动○通书云无欲则静虚动直静虚则明明则通动也动直则公公则溥其致公平静也不可无应者动处亦是仁定者是义亦是各正性命所谓贞也如木䦕花结实实成脱离则又是夲来一性命元无少欠方云人自是一个天地木实不能自知而物则如此人灵能知之者矣
  吴公济云逐日应事接物之中须得一时辰宁静以养卫精神要使事愈繁而心愈暇彼不足而我有馀其言虽出于异说然试之亦略有验岂周夫子所谓主静者邪道夫
  彼异端说虚静了后直使今学者忙得更不敢睡问心存时也有邪处曰如何泳曰有人心道心如佛氏所谓作用是性也常常心存曰人心是个无拣择底心道心是个有拣择底心佛氏也不可谓之邪只是个无拣择底心到心存时已无大段不是处了胡泳
  要得坐忘便是坐驰道夫
  静坐久时昏困不能思起去又闹了不暇思徳明与好谐戯者处即自觉言语多为所引也











  朱子语类卷十二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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