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四库全书本)/卷017

卷十六 朱子语类 卷十七 卷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十七
  大学四或问上
  或问吾子以为大人之学一叚
  问友仁看大学或问如何曰粗晓其义曰如何是收其放心养其徳性曰放心者或心起邪思意有妄念耳听邪言目观乱色口谈不道之言至扵手足动之不以礼皆是放也收者便扵邪思妄念处截断不续至扵耳目言动皆然此乃谓之收既能収其放心徳性自然养得不是收放心之外又养个徳性也曰看得也好友仁
  问或问以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人扵已失学后须如此勉强奋励方得曰失时而后学必著如此䟎补得前许多欠阙处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若不如是悠悠度日一日不做得一日工夫只见没长进如何要填补前面贺孙
  持敬以补小学之阙小学且是拘捡住身心到后来克已复礼又是一叚事徳明
  问大学首云明徳而不曾说主敬莫是已具扵小学曰固然自小学不传伊川却是带补一敬字可学
  敬字是彻头彻尾工夫自格物致知至治国平天下皆不外此人杰
  问或问说敬处曰四句不须分析只做一句看次日又曰夜来说敬不须只管解说但整齐严肃便是敬散乱不收敛便是不敬四句只行著皆是敬
  或问大学论敬所引诸说有内外之分曰不必分内外都只一般只认行著都是敬
  问敬诸先生之说各不同然揔而行之常令此心常存是否曰其实只一般若是敬时自然主一无适自然整齐严肃自然常惺惺其心收敛不容一物但程子整齐严肃与谢氏尹氏之说又更分晓履孙
  或问先生说敬处举伊川主一与整齐严肃之说与谢氏常惺惺之说就其中看谢氏尤切当曰如某所见伊川说得切当且如整齐严肃此心便存便能惺惺若无整齐严肃却要惺惺恐无捉摸不能常惺惺矣人杰
  问或问举伊川及谢氏尹氏之说只是一意说敬曰主一无适又说个整齐严肃整齐严肃亦只是主一无适意且自看整齐严肃时如何这里便敬常惺惺也便是敬收敛此心不容一物也便是敬此事最易见试自体察看便见只是要教心下常如此因说到放心如恻隐羞恶是非辞让是正心才差去便是放若整齐严肃便有恻隐羞恶是非辞让某看来四海九州无远无近人人心都是放心也无一个不放如小儿子才有智识此心便放了这里便要讲学存养贺孙
  光祖问主一无适与整齐严肃不同否曰如何有两様只是个敬极而至扵尧舜也只常常是个敬若语言不同自是那时就那事说自应如此且如大学论语孟子中庸都说敬诗也书也礼也亦都说敬各就那事上说得改头换面要之只是个敬又曰或人问出门使民时是敬未出门使民时是如何伊川荅此俨若思时也要知这两句只是个毋不敬又须要问未出门使民时是如何这又何用问这自可见如未出门使民时是这个敬当出门使民时也只是这个敬到得出门使民了也只是如论此语如此様尽有最不可如此看贺孙
  或问整齐严肃与严威俨恪之别曰只一般整齐严肃虽非敬然所以为敬也严威俨恪亦是如此
  问上蔡说敬者常惺惺法也此说极精切曰不如程子整齐严肃之说为好盖人能如此其心即在此便惺惺未有外面整齐严肃而内不惺惺者如人一时间外靣整齐严肃便一时惺惺一时放宽了便昏怠也祖道曰此个是气须是气清明时便整齐严肃昏时便放过了如何捉得定曰志者气之帅也此只当责志孟子曰持其志毋暴其气若能持其志气自清明或曰程子曰学者为习所夺气所胜只可责志又曰只这个也是私学者不恁地不得此说如何曰渉扵人为便是私但学者不如此如何著力此程子所以下靣便放一句云不如此不得也祖道
  因看涪陵记善录问和靖说敬就整齐严肃上做上蔡却云是惺惺法二者如何厚之云先由和靖之说方到上蔡地位曰各有法门和靖是持守上蔡却不要如此常要唤得醒要之和靖底是上蔡底横渠曰易曰敬以直内伊川云主一却与和靖同大抵敬有二有未发有己发所谓毋不敬事思敬是也曰虽是有二然但一本只是见扵动静有异学者须要常流通无间又如和靖之说固好但不知集义又却欠工夫曰亦是渠才气去不得只得如此大抵有体无用便不浑全又问南轩说敬常云义已森然扵其中曰渠好如此说如仁智动静之类皆然可学
  问谢子惺惺之说曰惺惺乃心不昏昩之谓只此便是敬今人说敬却只以整齐严肃言之此固是敬然心若昏昩烛理不明虽强把捉岂得为敬又问孟子告子不动心曰孟子是明理合义告子只是硬把捉
  或问谢氏常惺惺之说佛氏亦有此语曰其唤醒此心则同而其道则异吾儒唤醒此心欲他照管许多道理佛氏则空唤醒在此无所作为其异处在此
  问和靖说其心收敛不容一物曰这心都不著一物便收敛他上文云今人入神祠当那时直是更不著得些子事只有个恭敬此最亲切今人若能专一此心便收敛𦂳密都无些子空罅若这事思量未了又走做那边去心便成两路贺孙
  问尹氏其心收敛不容一物之说曰心主这一事不为他事所乱便是不容一物也问此只是说静时气象否曰然又问只静时主敬便是必有事否曰然
  此篇所谓在明明徳一叚
  问或问说仁义礼智之性添健顺字如何曰此健顺只是那阴阳之性义刚
  问健顺仁义礼智之性曰此承上文阴阳五行而言健阳也顺阴也四者五行也分而言之仁礼属阳义智属阴问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仁何以属阴曰仁何尝属阴袁机仲正来争辨他引君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为证殊不知论仁之定体则自属阳至扵论君子之学则又各自就地头说如何拘文牵引得今只观天地之化草木发生自是条畅洞达无所窒碍此便是阳刚之气如云采薇采薇薇亦阳止薇亦刚止盖薇之生也挺直而上此处皆可见问礼属阳至乐记则又以礼属阴乐属阳曰固是若对乐说则自是如此盖礼是个限定裁节粲然有文底物事乐是和动底物事自当如此分如云礼主其减乐主其盈之类推之可见
  问健顺在四端何属曰仁与礼是阳义与智属阴问小学诗书礼乐以造士注云礼阴也曰此以文明言彼以节制言问礼知是束敛底意思故属阴否曰然或问知未见束敛处曰义犹略有作为知一知便了愈是束敛孟子曰是非之心知也才知得是而爱非而恶便交过仁义去了胡泳
  问阴阳五行健顺五常之性曰健是禀得那阳之气顺是禀得那阴之气五常是禀得五行之理人物皆禀得健顺五常之性且如狗子会咬人底便是禀得那健底性不咬人底是禀得那顺底性又如草木直底硬底是禀得刚底软底弱底是禀得那顺底
  问或问气之正且通者为人气之偏且塞者为物如何曰物之生必因气之聚而后有形得其清者为人得其浊者为物假如大炉镕铁其好者在一处其渣滓又在一处又问气则有清浊而理则一同如何曰固是如此理者如一宝珠在圣贤则如置在清水中其辉光自然发见在愚不肖者如置在浊水中须是澄去泥沙则光方可见今人所以不见理合澄去泥沙此所以须要克治也至如万物亦有此理天何尝不将此理与他只为气昏塞如置宝珠扵浊泥中不复可见然物类中亦有知君臣母子知祭知时者亦是其中有一线明处然而不能如人者只为他不能克治耳且蚤虱亦有知如饥则噬人之类是也祖道
  问或问云扵其正且通者之中又或不能无清浊之异故其所赋之质又有智愚贤不肖之殊世间有人聦明通晓是禀其𰚾之清者矣然却所为过差或流而为小人之归者又有为人贤而不甚聪眀通晓是如何曰或问中固已言之所谓又有智愚贤不肖之殊是也盖其所赋之质便有此四様聪眀晓事者智也而或不贤便是禀赋中欠了清和温恭之徳又有人极温和而不甚晓事便是贤而不智为学便是要克化教此等气质令恰好耳
  舜功问序引参天地事如何曰初言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至下须是见己之所以参化育者又问此是到处如何曰到大有地步在但学者须先知其如此方可以下手今学者多言待发见处下手此已迟却才思要得善时便得善可学
  问或问自其有生之初以下是一节顾人心禀受之初又必皆有以得乎阴阳五行之气以下是一节苟于是焉而不值其清明纯粹之会这又转一节下又转入一节物欲去是否曰初间说人人同得之理次又说人人同受之气然其间却有撞著不好底气以生者这便被他拘滞了要变化却难问如何是不好底气曰天地之气有清有浊若值得晦暗昏浊底气这便禀受得不好了既是如此又加以应接事物逐逐于利欲故本来明徳只管昏塞了故大学必教人如此用工到后来却会复得初头浑全底道理贺孙
  林安卿问介然之顷有一觉焉则其本体已洞然矣须是就这些觉处便致知充扩将去曰然昨日固已言之如击石之火只是些子才引著便可以燎原若必欲等大觉了方去格物致知如何等得这般时节林先引或问中至于久而后有觉之语为比先生因及此那个觉是物格知至了大彻悟到恁地时事都了若是介然之觉一日之间其发也无时无数只要人识认得操持充养将去又问真知之知与久而后有觉之觉是同否曰大略也相似只是各自所指不同真知是知得真个如此不只是听得人说便唤做知觉则是忽然心中自有所觉悟晓得道理是如此人只有两般心一个是是底心一个是不是底心只是才知得这是个不是底心只这知得不是底心底心便是是底心便将这知得不是底心去治那不是底心知得不是底心便是主那不是底心便是客便将这个做主去治那个客便常守定这个知得不是底心做主莫要放失更那别讨个心来唤做是底心如非礼勿视听言动只才知得这个是非礼底心此便是礼底心便莫要视如人瞌睡方其睡时固无所觉莫教才醒便抖擞起精神莫要更教他睡此便是醒不是已醒了更别去讨个醒说如何得他不睡程子所谓以心使心便是如此人多疑是两个心不知只是将这知得不是底心去治那不是底心而己元思云上蔡所谓人须是识其真心方乍见孺子入井之时其怵惕恻隐之心乃真心也曰孟子亦是只讨譬喻就这亲切处说仁之心是如此欲人易晓若论此心发见无时而不发见不特见孺子之时为然也若必待见孺子入井之时怵惕恻隐之发而后用功则终身无縁有此等时节也元思云旧见五峯荅彪居仁书说齐王易牛之心云云先生辨之正是此意曰齐王之良心想得也常有发见时只是常时发见时不曽识得都放过了偶然爱牛之心有言语说出所以孟子因而以此推广之也又问自非物欲昏蔽之极未有不醒觉者曰便是物欲昏蔽之极也无时不醒觉只是醒觉了自放过去不曾存得耳
  友仁说明明徳此明徳乃是人本有之物只为气禀与物欲所蔽而昏今学问进修便如磨镜相似镜本明被尘垢昏之用磨擦之工其明始现及其现也乃本然之明耳曰公说甚善但此理不比磨镜之法先生略抬身露开两手如闪出之状曰忽然闪出这光明来不待磨而后现但人不自察耳如孺子将入扵井不拘君子小人皆有怵惕恻隐之心便可见友仁云或问中说是以虽其昏蔽之极而介然之顷一有觉焉则即此空隙之中而其本体已洞然便是这个道理先生颔之曰扵大原处不差正好进修友仁
  问或问所以明而新之者非可以私意苟且为也私意是说著不得人为苟且是说至善曰才苟且如何会到极处贺孙举程子义理精微之极曰大抵至善只是极好处十分端正恰好无一毫不是处无一毫不到处且如事君必当如舜之所以事尧而后唤做敬治民必当如尧之所以治民而后唤做仁不独如此凡事皆有个极好处今之人多是理会得半截便道了待人看来唤做好也得唤做不好也得自家本不曾识得到少刻也会入扵老也会入扵佛也会入扵申韩之刑名止缘初间不理会到十分少刻便没理会那个是白那个是皂那个是酸那个是咸故大学必使人从致知直截要理会透方做得不要恁地半间半界含含糊糊某与人商量一件事须是要彻底教尽若有些子未尽处如何住得若有事到手未是处须著极力辨别教是且㸔孟子那个是恁地含糊放过有一字不是直争到底这是他见得十分极至十分透彻如何不说得贺孙
  问或问说明徳处云所以应乎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然之则其说至善处又云所以见扵日用之间者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则二处相类何以别曰都一般至善只是明徳极尽处至纎至悉无所不尽
  仁甫问以其义理精微之极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曰此是程先生说至善便如今人说极是且如说孝孟子说博奕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此是不孝到得会奉养其亲也似煞强得这个又须着如曾子之养志而后为能养这又似好了又当如所谓先意承志谕父母扵道不遗父母恶名使国人称愿道幸哉有子如此方好又云孝莫大扵尊亲其次能养直是到这里方唤做极是处方唤做至善处贺孙
  郭徳元问或问有不务明其明徳而徒以政教法度为足以新民者又有自谓足以明其明徳而不屑乎新民者又有略知二者之当务而不求止扵至善之所在者此三者求之古今人物是有甚人相似曰如此等类甚多自谓能明其徳而不屑乎新民者如佛老便是不务明其明徳而以政教法度为足以新民者如管仲之徒便是略知眀徳新民而不求止于至善者如前日所论王通便是卓录云又有略知二者之当务顾乃安扵小成因扵近利而不求止扵至善之所在者如前日所论王通之事是也看他扵已分上亦甚修饬其论为治本末亦有条理甚有志扵斯世只是规模浅狭不曾就本原上著功便做不彻须是无所不用其极方始是看古之圣贤别无用心只这两者是吃𦂳处明明徳便欲无一毫私欲新民便欲人扵事事物物上皆是当正如佛家说为此一大事因縁出见扵世此亦是圣人一大事也千言万语只是说这个道理教他撑天柱地文蔚
  问明徳而不能推之以新民可谓是自私曰徳既明自然是能新民然亦有一种人不如此此便是释老之学此个道理人人有之不是自家可专独之物既是明得此理须当推以及人使各明其徳岂可说我自会了我自乐之不与人共因说曾有学佛者王天顺与陆子静辨论云我这佛法和耳目鼻口髓脑皆不爱惜要度天下人各成佛法岂得是自私先生笑曰待度得天下人各成佛法却是教得他各各自私陆子静从初亦学佛尝言儒佛差处是义利之间某应曰此犹是第二著只它根本处便不是当初释迦为太子时出游见生老病死苦遂厌恶之入雪山修行从上一念便一切作空㸔惟恐割弃之不猛屏除之不尽吾儒却不然盖见得无一物不具此理无一理可违于物佛说万理俱空吾儒说万理俱实从此一差方有公私义利之不同今学佛者云识心见性不知是识何心是见何性徳明
  知止而后有定以下一叚
  问能知所止则方寸之间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矣曰定静安三项若相似说出来煞不同有定是就事理上说言知得到时见事物上各各有个合当底道理静只就心上说问无所择扵地而安莫是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否曰这叚须看意思接续处如能得上靣带个虑字能虑上靣带个安字能安上靣带个静字能静上靣带个定字有定上靣带个知止字意思都接续既见得事物有定理而此心恁地宁静了看处在那里在这边也安在那边也安在富贵也安在贫贱也安在患难也安不见事理底人有一件事如此区处不得恁地区处又不得这如何会有定才不定则心下便营营皇皇心下才恁地又安顿在那里得㸔在何处只是不安贺孙
  能虑则随事观理极深研几曰到这处又更须审一审虑字看来更重似思字圣人下得言语恁地镇重恁地重三叠四不若今人只说一下便了此圣人所以为圣人贺孙
  安卿问知止是始能得是终或问言非有等级之相悬何也曰也不是无等级中间许多只定小阶级无那大阶级如志学至从心中间许多便是大阶级步却阔知止至能得只如志学至立相似立至不惑相似定静安皆相类只是中间细分别恁地问到能得处是学之大成抑后靣更有工夫曰在己巳尽了更要去齐家治国平天下亦只是自此推去
  古之欲明明徳扵天下一叚
  问或问自诚意以至扵平天下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是能得已包齐家治国说了前晩何故又云能得后更要去齐家治国平天下曰以修身言之都已尽了但以明明徳言之在己无所不尽万物之理亦无所不尽如至诚惟能尽性只尽性时万物之理都无不尽了故尽其性便尽人之性尽人之性便尽物之性
  蜚卿言或问云人皆有以明其明徳则各诚其意各正其心各修其身各亲其亲各长其长而天下无不平矣明徳之功果能若是不亦善乎然以尧舜之圣闺门之内或未尽化况谓天下之大能服尧舜之化而各明其徳乎曰大学明明德于天下只是且说个规模如此学者须是有如此规模却是自家本来合如此不如此便是欠了他底且如伊尹思匹夫不被其泽如已推而纳之沟中伊尹也只大槩要恁地又如何使得无一人不被其泽又如说比屋可封也须有一家半家不恁地者只是见得自家规模自当如此不如此不得到得做不去处却无可柰何规模自是著恁地工夫便却用寸寸进若无规模次第只管去细碎处走便入世之计功谋利处去若有规模而又无细密工夫又只是一个空规模外极规模之大内推至扵事事物物处莫不尽其工夫此所以为圣贤之学道夫
  问或问心之神明妙众理而宰万物曰神是恁地精彩明是恁地光明又曰心无事时都不见到得应事接物便在这里应事了又不见恁地神出鬼没又曰理是定在这里心便是运用这理底须是知得到知若不到欲为善也未肯便与你为善欲不为恶也未肯便不与你为恶知得到了直是如饥渴之扵饮食而今不读书时也须收敛身心教在这里乃程夫子所谓敬也整齐严肃虽只是恁地须是下工夫方见得贺孙
  徳元问何谓妙众理曰大凡道理皆是我自有之物非从外得所谓知者或录此下云便只是理才知得便只是知得我底道理非是以我之知去知彼道理也道理固本有用知方发得出来若无知道理何从而见或录云才知得底便是自家先有之道理也只是无知则道无安顿处故须知然后道理有所凑泊也如夏热冬寒君仁臣敬非知如何知得所以谓之妙众理犹言能运用众理也运用字有病故只下得妙字或录云盖知得此理也又问知与思扵身最切𦂳曰然二者只是一事知如手思是使那手去做事思所以用夫知也
  问知如何宰物曰无所知觉则不足以宰制万物要宰制他也须是知觉道夫
  或问宰万物是主宰之宰宰制之宰曰主便是宰宰便是制又问孟子集注言心者具众理而应万事此言妙众理而宰万物如何曰妙字便稍精彩但只是不甚穏当具字便平穏履孙
  郭兄问莫不有以知夫所以然之故与其所当然之则曰所以然之故即是更上靣一层如君之所以仁盖君是个主脑人民土地皆属他管他自是用仁爱试不仁爱看便行不得非是说为君了不得己用仁爱自是理合如此试以一家论之为家长者便用爱一家之人惜一家之物自是理合如此若天使之然每常思量著极好笑自那原头来便如此了又如父之所以慈子之所以孝盖父子本同一气只是一人之身分成两个其恩爱相属自有不期然而然者其它大伦皆然皆天理使之如此岂容强为哉且以仁言之只天地生这物时便有个仁他只知生而已从他原头下来自然有个春夏秋冬金木水火土初有阴阳有阴阳便有此四者故赋扵人物便有仁义礼智之性仁属春属木且看春间天地发生蔼然和气如草木萌芽初间仅一针许少间渐渐生长以至枝叶花实变化万状便可见他生生之意非仁爱何以如此縁他本原处有个仁爱温和之理如此所以发之扵用自然慈祥恻隐孟子说恻隐之端恻隐又与慈仁不同恻隐是伤痛之切盖仁本只有慈爱縁见孺子入井所以伤痛之切义属金是天地自然有个清峻刚烈之气所以人禀得自然有裁制便自然有羞恶之心礼智皆然盖自本原而已然非旋安排教如此也昔龟山问一学者当见孺子入井时其心怵惕恻隐何故如此学者曰自然如此龟山曰岂可只说自然如此了便休须是知其所自来则仁不远矣龟山此语极好又或人问龟山曰以先知觉后知知觉如何分龟山曰知是知此事觉是觉此理且如知得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是知此事也又知得君之所以仁臣之所以敬父之所以慈子之所以孝是觉此理也
  或问格物章本有所以然之故曰后来看得且要见得所当然是要切处若果见得不容已处则自可嘿会矣
  治国平天下者诸侯之事一叚
  问南轩谓为己者无所为而然也曰只是见得天下事皆我所合当为而为之非有所因而为之然所谓天下之事皆我之所当为者只恁地强信不得须是学到那田地经历磨炼多后方信得过道夫
  问为己曰这须要自看逐日之间小事大事只是道我合当做便如此做这便是无所为且如读书只道自家合当如此读合当如此理会身己才说要人知便是有所为如世上人才读书便安排这个好做时文此又为人之甚者贺孙
  为已者无所为而然无所为只是见得自家合当做不是要人道好如甲兵钱榖笾豆有司到当自家理会便理会不是为别人了理会如割股庐墓一则是不忍其亲之病一则是不忍其亲之死这都是为己若因要人知了去恁地便是为人器远问子房以家世相韩故从少年结士欲为韩报仇这是有所为否曰他当初只一心欲为国报仇只见这是个臣子合当做底事不是为别人不是要人知贺孙
  行夫问为己者无所为而然曰有所为者是为人也这须是见得天下之事实是己所当为非吾性分之外所能有然后为之而无为人之弊耳且如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今人吊人之䘮若以为亡者平日与吾善厚真个可悼哭之发扵中心此固出扵自然者又有一般人欲亡者家人知我如此而哭者便不是这便是为人又如人做一件善事是自家自肯去做非待人教自家做方勉强做此便不是为人也道夫曰先生所说钱榖甲兵割股庐墓已甚分明在人所见如何尔又问割股一事如何曰割股固自不是若是诚心为之不求人知亦庶几今有以此要誉者因举一事为问先生询究骇愕者久之乃始正色直辞曰只是自家过计了设使后来如何自家也未到得如此天下事惟其直而已试问乡邻自家平日是甚么様人官司推究亦自可见行夫曰亦著下狱使钱得个费力去曰世上那解免得全不霑湿如先所说是不安扵义理之虑若安扵义理之虑但见义理之当为便恁滴水滴冻做去都无后来许多事道夫
  传一章
  然则其曰克明徳一叚
  问克明徳克能也或问中却作能致其克之之功又似克治之克如何曰此克字虽训能字然克字重如能字能字无力克字有力便见得是他人不能而文王独能之若只作能明徳语意便都弱了凡字有训义一般而声响顿异便见得有力无力之分如克之与能是也如云克宅厥心克明俊徳之类可见
  顾𬤊天之明命一叚
  问全体大用无时不发见扵日用之间如何是体如何是用曰体与用不相离且如身是体要起行去便是用赤子匍匐将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只此一端体用便可见如喜怒哀乐是用所以喜怒哀乐是体淳录云所以能喜怒者便是体○㝢
  问或问常目在之真若见其参扵前倚扵衡也则成性存存而道义出矣不知所见者果何物耶曰此岂有物可见但是凡人不知省察常行日用毎与是徳相忘亦不自知其有是也今所谓顾𬤊者只是心里常常存著此理在一出言则言必有当然之则不可失也一行事则事必有当然之则不可失也不过如此耳初岂实有一物可以见其形象耶壮祖
  问引成性存存道义出矣何如曰自天之所命谓之明命我这里得之扵已谓之明徳只是一个道理人只要存得这些在这里才存得在这里则事君必会忠事亲必会孝见孺子则怵惕之心便发见穿窬之类则羞恶之心便发合恭敬处便自然会恭敬合辞逊处便自然会辞逊须要常存得此心则便见得此性发出底都是道理若不存得这些待做出那个会合道理贺孙
  是三者固皆自明之事一叚
  问顾𬤊一句或问复以为见天之未始不为人而人之未始不为天何也曰只是言人之性本无不善而其日用之间莫不有当然之则则所谓天理也人若每事做得是则便合天理天人本只一理若理会得此意则天何尝大人何尝小也壮祖
  问天未始不为人而人未始不为天曰天即人人即天人之始生得扵天也既生此人则天又在人矣凡语言动作视听皆天也只今说话天便在这里顾𬤊是常要看教光明粲烂照在目前
  传二章
  或问盘之有铭一叚
  徳元问汤之盘铭见扵何书曰只见扵大学又曰成汤工夫全是在敬字上看来大叚是一个修饬底人故当时人说他做工夫处亦说得大叚地著如禹克勤于邦克俭于家之类却是大纲说到汤便说检身若不及文蔚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不迩声色不殖货利等语可见日新之功曰固是某扵或问中所以特地详载者非道人不知亦欲学者经心耳文蔚
  问丹书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㓙从字意如何曰从顺也敬便竖起怠便放倒以理从事是义不以理从事便是欲这处敬与义是个体用亦由坤卦说敬义
  传三章
  复引淇澳之诗一叚
  瑟兮僴兮者恂栗也僴字旧训宽大某看经子所载或从心或从手之不同然皆云有武毅之貌所以某注中直以武毅言之道夫云如此注则方与瑟乎及下文恂栗之说相合曰且如恂字郑氏读为峻某始者言此只是恂恂如也之恂何必如此及读庄子见所谓木处则惴栗恂惧然后知郑氏之音为当如此等处某扵或问中不及载也要之如这般处须是读得书多然后方见得道夫
  问切磋琢磨是学者事而盛徳至善或问乃指圣人言之何也曰后靣说得来大非圣人不能此是连上文文王扵缉熙敬止说然圣人也不是插手掉臂做到那处也须学始得如孔子所谓徳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此有甚𦂳要圣人却忧者何故惟其忧之所以为圣人所谓生而知之者便只是知得此而已故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淳○㝢同
  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既学而犹虑其未至则复讲习讨论以求之犹治骨角者既切而复磋之切得一个朴在这里似亦可矣又磋之使至扵滑泽这是治骨角者之至善也既修而犹虑其未至则又省察克治以终之犹治玉石者既琢而复磨之琢是琢得一个朴在这里似亦得矣又磨之使至扵精细这是治玉石之至善也取此而喻君子之扵至善既格物以求知所止矣又且用力以求得其所止焉正心诚意便是道学自修瑟兮僴兮赫兮喧兮到这里睟面盎背发见扵外便是道学自修之验也道夫云所以或问中有始终条理之别也良为此尔曰然道夫
  如切如磋道学也却以为始条理之事如琢如磨自修也却以为终条理之事皆是要工夫精密道学是起头处修身是成就处中间工夫既讲求又复讲求既克治又复克治此所谓己精而求其益精已密而求其益密也
  周问切磋是始条理琢磨是终条理终条理较密否曰始终条理都要密讲贯而益讲贯修饬而益修饬
  问琢磨后更有瑟僴赫喧何故为终条理之事曰那不是做工夫处是成就了气象恁地穆穆文王亦是气象也













  朱子语类卷十七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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