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四库全书本)/卷019
朱子语类 卷十九 |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十九
论语一
语孟纲领
语孟工夫少得效多六经工夫多得效少〈大雅○以下六经四子〉语孟用三二年工夫看亦须兼看大学及书诗所谓兴于诗诸经诸史大抵皆不可不读〈德明〉
某论语集注已改公读令大学十分熟了却取去看论语孟子都是大学中肉菜先后浅深参差互见若不把大学做个匡壳子卒亦未易看得〈贺孙〉
或云论语不如中庸曰只是一理若看得透方知无异论语是每日零碎问譬如大海也是水一勺也是水所说千言万语皆是一理须是透得则推之其它道理皆通又曰圣贤所说只一般只是一个择善固执之论语则说学而时习之孟子则说明善诚身下得字各自精细真实工夫只一般须是知其所以不同方知其所谓同也而今须是穷究得一物事透彻方知如入个门方知门里宇舍间架若不亲入其门户在外遥望说我皆知得则门里事如何知得〈僴〉
论语只说仁中庸只说智圣人拈起来底便说不可以例求〈泳〉
论语易晓孟子有难晓处语孟中庸大学是熟饭看其它经是打禾为饭〈节〉
古书多至后面便不分晓语孟亦然〈节〉
夫子教人零零星星说来说去合来合去合成一个大物事〈节○以下孔孟教人〉
且如孔门教人亦自有等圣人教人何不都教他做颜曽底事业而子贡子路之徒所以止于子贡子路者是其才止于此且如克己复礼虽止是教颜子如此说然所以教他人亦未尝不是克己复礼底道理〈卓〉
孔门教人甚宽今日理会些子明日又理会些子久则自贯通如耕荒田今日耕些子明日又耕些子久则自周匝虽有不到处亦不出这理〈节〉
问孔子教人就事上做工夫孟子教人就心上做工夫何故不同曰圣贤教人立个门户各自不同〈节〉
孟子教人多言理义大体孔子则就切实做工夫处教人〈端蒙〉
孔子教人只从中间起使人便做工夫去久则自能知向上底道理所谓下学上达也孟子始终都举先要人识心性著落却下功夫做去〈端蒙〉
论语不说心只说实事〈节录作只就事实上说〉孟子说心后来遂有求心之病〈方子〉
孟子所谓集义只是一个是字孔子所谓思无邪只是一个正字不是便非不正便邪圣贤教人只是求个是底道理〈夔孙〉
孔子教人极直截孟子较费力孟子必要充广孔子教人合下便有下手处问孔子何故不令人充广曰居处恭执事敬非充广而何〈节〉
孔子教人只言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含蓄得意思在其中使人自求之到孟子便指出了性善早不似圣人了〈祖道〉
孔子只说忠信笃敬孟子便发出性善直是漏泄〈德明〉孟子言存心养性便说得虚至孔子教人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等语则就实行处做功夫如此则存心养性自在〈端蒙〉
孔子之言多且是汎说做工夫如居处恭执事敬言忠信行笃敬之类未说此是要理会甚么物待学者自做得工夫透彻却就其中见得体段是如此至孟子则恐人不理会得又䟎进一著说如恻隐之心与学问之道求放心之类说得渐渐亲切今人将孔孟之言都只恁地草率看过了〈雉〉
问论语一书未尝说一心字至孟子只管拈人心字说来说去曰推是心曰求放心曰尽心曰赤子之心曰存心莫是孔门学者自知理会个心故不待圣人苦口到孟子时世变既远人才渐渐不如古故孟子极力与言要他从个本原处理会否曰孔门虽不曾说心然荅弟子问仁处非理会心而何仁即心也但当时不说个心字耳此处当自思之亦未是大疑处〈枅〉
蜚卿问论语之言无所不包而其所以示人者莫非操存涵养之要七篇之指无所不究而其所以示人者类多体验充广之端曰孔子体面大不用恁地说道理自在里面孟子多是就发见处尽说与人终不似夫子立得根本住所以程子谓其才高学之无可依据要之夫子所说包得孟子孟子所言却出不得圣人疆域且如夫子都不说出但教人恁地去做则仁便在其中如言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果能此则心便在到孟子则不然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都教人就事上推究道夫问如孟子所谓求放心集义所生莫是立根本处否曰他有恁地处终是说得来宽曰他莫是以其所以做工夫者告人否曰固是也是他所见如此自后世观之孔颜便是汉文帝之躬修玄默而其效至于㡬致刑措孟子便如唐太宗天下之事无所不为极力去做而其效亦几致刑措〈道夫○端蒙录一条疑同闻见集注读语孟法〉
看文字且须看其平易正当处孔孟教人句句是朴实头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实字将作心字看须是我心中有不受尔汝之实处如仁义是也〈祖道〉
孟子比孔子时说得高然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又见孟子说得实〈因论南轩奏议有过当处○方子〉
或问孟子说仁字义甚分明孔子都不曽分晓说是如何曰孔子未尝不说只是公自不会看耳譬如今沙糖孟子但说糖味甜耳孔子虽不如此说却只将那糖与人吃人若肯吃则其味之甜自不待说而知也〈广〉
圣人说话磨棱合缝盛水不漏如云一言䘮邦以直报怨自是细密孟子说得便麤如云今乐犹古乐大王好色公刘好货之类横渠说孟子比圣人自是麤颜子所以未到圣人处亦只是心麤〈夔孙〉
孟子要熟读论语却费思索孟子熟读易见盖縁是它有许多荅问发扬〈贺孙○读语孟〉
看孟子与论语不同论语要冷看孟子要熟读论语逐文逐意各是一义故用子细静观孟子成大段首尾通贯熟读文义自见不可逐一句一字上理会也〈雉〉
沉浸专一于论孟必待其自得
读论语如无孟子读前一段如无后一段不然方读此又思彼扰扰于中这般人不惟无得于书胸中如此做事全做不得
大凡看经书看论语如无孟子看上章如无下章看学而时习之未得不须看有朋自远方来且专精此一句得之而后已又如方理会此一句未得不须杂以别说相似者次第乱了和此一句亦晓不得〈振〉
人有言理会得论语便是孔子理会得七篇便是孟子子细看亦是如此盖论语中言语真能穷究极其纎悉无不透彻如从孔子肚里穿过孔子肝肺尽知了岂不是孔子七篇中言语真能穷究透彻无一不尽如从孟子肚里穿过孟子肝肺尽知了岂不是孟子〈淳〉
讲习孔孟书孔孟往矣口不能言须以此心比孔孟之心将孔孟心作自己心要须自家说时孔孟点头道是方得不可谓孔孟不会说话一向任己见说将去若如此说孟子时不成说孟子只是说王子也又若更不逐事细看但以一个字包括此又不可此名包子又不是孟子也〈力行〉
论语多门弟子所集故言语时有长长短短不类处孟子疑自著之书故首尾文字一体无些子瑕疵不是自下手安得如此好若是门弟子集则其人亦甚高不可谓轲死不传
孔门问答曽子闻得底话颜子未必与闻颜子闻得底话子贡未必与闻今却合在论语一书后世学者岂不幸事但患自家不去用心〈儒用○读论语〉
问论语近读得如何昨日所读底今日再读见得如何干曰尚看未熟曰这也使急不得也不可慢所谓急不得者功效不可急所谓不可慢者工夫不可慢〈干〉
问叔噐论语读多少曰两日只杂看曰恁地如何会长进看此一书且须专此一书便待此边冷如冰那边热如火亦不可舍此而观彼〈淳〉
问林恭甫看论语至何处曰至述而曰莫要恁地快这个使急不得须是缓缓理会须是逐一章去搜索候这一章透彻后却理会第二章久后通贯却事事会看如吃饭様吃了一口又吃一口吃得滋味后方解生精血若只恁地吞下去则不济事〈义刚〉
论语难读日只可看一二段不可只道理会文义得了便了须是子细玩味以身体之见前后晦明生熟不同方是切实〈贺孙〉
论读书之法择之云尝作课程看论语日不得过一段曰明者可读两段或三段如此亦所以治躁心近日学者病在好高读论语未问学而时习便说一贯孟子未言梁王问利便说尽心易未看六十四卦便先读系辞〈德明〉
人读书不得搀前去下梢必无所得如理会论语只得理会论语不得存心在孟子如理会里仁一篇且逐章相挨理会了然后从公冶长理会去如此便是〈去伪〉
论语一日只看一段大故明白底则看两段须是专一自早至夜虽不读亦当涵泳常在胸次如有一件事未了相似到晩却把来商量但一日积一段日日如此年岁间自是里面通贯道理分明〈干〉
问看论语了未广云已看一遍了曰太快若如此看只是理会文义不见得他底深长意味所谓深长意味又也别无说话只是涵泳久之自见得〈广〉
论语愈看愈见滋味出若欲草草去看尽说得通恐未能有益凡看文字须看古人下字意思是如何且如前辈作文一篇中须看它用意在那里举杜子美诗云更觉良工用心苦一般人看尽只见得是画一般识底人看便见得它精神妙处知得它用心苦也〈㝢〉
王子充问学曰圣人教人只是个论语汉魏诸儒只是训诂论语须是玩味今人读书伤快须是熟方得曰论语莫也须拣个紧要底看否曰不可须从头看无精无粗无浅无深且都玩味得熟道理自然出曰读书未见得切须见之行事方切曰不然且如论语第一便教人学便是孝弟求仁便戒人巧言令色便三省也可谓甚切〈干〉
莫云论语中有紧要底有汎说底且要著力紧要底便是拣别若如此则孟子一部可删者多矣圣贤言语粗说细说皆著理会教透彻盖道体至广至大故有说得易处说得难处说得大处说得小处若不尽见必定有窒碍处若谓只言忠信行笃敬便可则自汉唐以来岂是无此等人因甚道统之传却不曽得亦可见矣〈㽦〉
先生问论语如何看淳曰见得圣人言行极天理之实而无一毫之妄学者之用工尤当极其实而不容有
一毫〈阙〉 是如此然就里面详细处须要十分透彻无一不尽〈淳〉
或讲论语因曰圣人说话开口见心必不只说半截藏著半截学者观书且就本文上看取正意不须立说别生枝蔓唯能认得圣人句中之意乃善〈必大〉
圣人之言虽是平说自然周遍停停当当都有许多四方八面不少了些子意思若门人弟子之言便有不能无偏处如夫子言文质彬彬自然停当恰好子贡文犹质也质犹文也便说得偏夫子言行有馀力则以学文自然有先后轻重而子夏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便有废学之弊〈端𫎇〉
人之为学也是难若不从文字上做工夫又茫然不知下手处若是字字而求句句而论不于身心上著切体认则又无所益且如说我欲仁斯仁至矣何故孔门许多弟子圣人竟不曽以仁许之虽以颜子之贤而尚难不违于三月之后圣人乃曰我欲斯至盍亦于日用体验我若欲仁其心如何仁之至不至其意又如何又如说非礼勿视听言动盍亦每事省察何者为非礼而吾又何以能勿视勿听若每日如此读书庶㡬看得道理自我心而得不为徒言也〈壮祖〉
徳先问孟子曰孟子说得段段痛切如检死人相似必有个致命痕孟子段段有个致命处看得这般处出方有精神须看其说与我如何与今人如何须得其切处今一切看得都困了〈扬○读孟子〉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又曰有是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孟子说得最好人之一心在外者又要收入来在内者又要推出去孟子一部书皆是此意又以手作推之状曰推须是用力如此又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又曰世间只有个阖辟内外人须自体察取〈祖道○人杰录云心在外者要收向里心在内者却推出去孟子云学问求放心四端扩而充之一部孟子皆是此意大抵一收一放一阖一辟道理森然○赐录云因说仁义曰只有孟子说得好如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此是从外面收入里来如曰人之有是四端知皆扩而充之又要从里面发出去凡此出入往来皆由个心又曰所谓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都是恁地〉
读孟子非惟看它义理熟读之便晓作文之法首尾照应血脉通贯语意反复明白峻洁无一字闲人若能如此作文便是第一等文章〈僴〉
孟子之书明白亲切无甚可疑者只要日日熟读须教它在吾肚中先千百转便自然纯熟某初看时要逐句去看它便觉得意思浅迫至后来放宽看却有条理然此书不特是义理精明又且是甚次第文章某因读亦知作文之法〈植〉
孟子全读方见得意思贯某因读孟子见得古人作文法亦有似今人间架〈淳〉
孟子文章妙不可言文蔚曰他每叚自有一二句纲领其后只是解此一二句曰此犹是浅者其他自有妙处惟老苏文深得其妙〈文蔚〉
孟子之文恐一篇是一人作又疑孟子亲作不然何其妙也岂有如是人出孟子之门而没世不闻耶〈方〉
集注且须熟读记得〈方子○集注〉
语吴仁父曰某语孟集注添一字不得减一字不得公子细看又曰不多一个字不少一个字〈节〉
论语集注如秤上称来无异不高些不低些自是学者不肯用心看如看得透存养熟可谓甚生气质〈友仁〉
某于论孟四十馀年理会中间逐字称等不教偏些子学者将注处冝子细看又曰解说圣贤之言要义理相接去如水相接去则水流不碍后又云中庸解每畨看过不甚有疑大学则一而看一而疑未甚惬意所以改削不已〈过〉
读书别无法只管看便是法正如呆人相似捱来捱去自家都未要先立意见且虚心只管看看来看去自然晓得某那集注都详备只是要人看无一字闲那个无𦂳要闲底字越要看自家意里说是闲字那个正是𦂳要字上蔡云人不可无根便是难所谓根者只管看便是根不是外面别讨个根来〈僴〉
前軰解说恐后学难晓故集注尽撮其要已说尽了不须更去注脚外又添一段说话只把这个熟看自然晓得莫枉费心去外面思量
问集注引前軰之说而増损改易本文其意如何曰其说有病不欲更就下面安注脚又问解文义处或用者字或用谓字或用犹字或直言其轻重之意如何曰直言直训如此犹者犹是如此又问者谓如何曰是恁地〈节〉
集注中有两说相似而少异者亦要相资有说全别者是未定也〈淳〉
或问集注有两存者何者为长曰使某见得长底时岂复存其短底只为是二说皆通故并存之然必有一说合得圣人之本意但不可知尔复曰大率两说前一说胜〈拱夀〉
问语解胡氏为谁曰胡明仲也向见张敬夫殊不取其说某以为不然他虽有未至处若是说得是者岂可废〈广〉
集注中曽氏是文清公黄氏是黄祖舜晁氏是晁以道李氏是李光祖〈广〉
程先生经解理在解语内某集注论语只是发明其辞使人玩味经文理皆在经文内易传不看本文亦是自成一书杜预左传解不看经文亦自成一书郑笺不识经大旨故多随句解
论语集注盖某十年前本为朋友间传去乡人遂不告而刊及知觉则已分裂四出而不可收矣其间多所未穏然误看读要之圣贤言语正大明白本不须恁地𫝊注正所谓记其一而遗其百得其粗而遗其精者也〈道夫〉
或述孟子集注意义以问曰大㮣如此只是要熟须是日日认过述大学以问曰也只如此只是要日日认过读新底了反转看旧底教十分熟后自别有意思又曰如鸡伏卵只管日日伏自会成〈贺孙〉
初解孟子时见自不明随著前軰说反不自眀不得其要者多矣〈方〉
集注乃集义之精髓〈道夫○集注集义〉
问孟子比论语却易看但其间数段极难晓曰只尽心篇语简了便难理会且如养气一章被它说长了极分晓只是人不熟读问论语浩博须作年岁间读然中间切要处先理会如何曰某近来作论语略解以精义太详说得没紧要处多似空费工夫故作此书而今看得若不看精义只看略解终是不浃洽因举五峯旧见龟山问为学之方龟山曰且看论语五峯问论语中何者为要龟山不对久之曰熟读先生因曰如今且只得挨将去〈干〉
诸朋友若先看集义恐未易分别得又费工夫不如看集注又恐太易了这事难说不奈何且须看集注教熟了可更看集义集义多有好处某却不编出者这处却好商量却好子细看所以去取之意如何须是看得集义方始无疑某旧日只恐集义中有未晓得义理费尽心力看来看去近日方始都无疑了〈贺孙〉
因说吾与回言一章曰便是许多紧要底言语都不曽说得出且说精义是许多言语而集注能有几何言语一字是一字其间有一字当百十字底公都把做等闲看了圣人言语本自眀白不须解说只为学者看不见所以做出注解与学者省一半力若注解上更看不出却如何看得圣人意出又曰凡看文字端坐熟读久久于正文边自有细字注脚迸出来方是自家见得亲切若只于外面捉摸个影子说终不济事圣人言语只熟读玩味道理自不难见若果曽著心而看他道理不出则圣贤为欺我矣如老苏軰只读孟韩二子便翻绎得许多文章出来且如攻城四面牢北若攻得一面破时这城子已是自家底了不待更攻得那三面方入得去初学固是要看大学论孟若读得大学一书透彻其他书都不费力触处便见喟然叹者久之曰自有这个道理说与人不信
问近看论语精义不知读之当有何法曰别无方法但虚心熟读而审择之耳〈人杰集义〉○
因论集注论语曰于学者难说看众人所说七纵八横如相战之类于其中分别得甚妙然精神短者又难教如此只教看集义又皆平易了兴起人不得〈振〉
问要看精义不知如何看曰只是逐段子细玩味公记得书否若记不得亦玩味不得横渠云读书须是成诵又曰某近看学者须是专一譬如服药须是专服一药方见有效〈干〉
问精义有说得高远处不知如何看曰也须都子细看取子却在自家若以为高远而略之便卤莽了〈干〉
读书且须熟读玩味不必立说且理会古人说教通透如语孟集义中所载诸先生语须是熟读一一记放心下时时将来玩味久久自然理会得今有一般学者见人恁么说不穷究它说是如何也去立一说来搀说何益于事只赢得一个理会不得尔〈广〉
读书须痛下工夫须要细看心粗性急终不济事如看论语粗义且只将诸说相比并看自然比得正道理岀来如识高者初见一条便能判其是非如未能且细看如看按款相似虽未能便断得它按然已是经心尽知其情矣只管如此将来粗急之心亦磨礲得细密了横渠云文欲密察心欲洪放若不痛做工夫终是难入〈徳明〉
看精义须宽著心不可看杀了二先生说自有相关透处如伊川云有主则实又云有主则虚如孟子云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又云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自当随文随时随事看各有通彻处〈徳明〉
读论语须将精义看先看一段次看第二段将两段比较孰得孰失孰是孰非又将第三段比较如前又緫一章之说而尽比较之其间须有一说合圣人之意或有两说有三说有四五说皆是又就其中比较踈密如此便是格物及看得此一章透彻则知便至或自未有见识只得就这里挨一章之中程子之说多是门人之说多非然初看时不可先萌此心门人所说亦多有好处蜚卿曰只将程子之说为主如何曰不可只得以理为主然后看它底看得一章直是透彻了然后看第二章亦如此法若看得三四篇此心便熟数篇之后迎刃而解矣某尝苦口与学者说得口破少有依某去著力做工夫者且如格物致知之章程子与门人之说某初读之皆不敢疑后来编出细看见得程子诸说虽不同意未尝不贯其门人之说与先生盖有大不同者矣〈骧〉
读书考义理似是而非者难辨且如精义中惟程先生说得确当至其门人非惟不尽得夫子之意虽程子之意亦多失之今读语孟不可便道精义都不是都废了须借它做阶梯去寻求将来自见道理知得它是非方是自己所得处如张无垢文字浅近却易见也问如何辨得似是而非曰遗书所谓义理栽培者是也如此用工久之自能辨得〈徳明〉
论语中程先生及和靖说只于本文添一两字甚平淡然意味深长须当子细看要见得它意味方好〈淳〉
问精义中尹氏说多与二程同何也曰二程说得已明尹氏只说出问谢氏之说多华掞曰胡侍郎尝教人看谢氏论语以其文字上多有发越处〈敬仲〉
先生问寻常精义自二程外孰得曰自二程外诸说恐不相上下又问蜚卿答曰自二程外惟龟山胜曰龟山好引证未说本意且将别说折过人若看它本说未分眀并连所引失之此亦是一病又问仲思答曰据某恐自二程外惟和靖之说为简当曰以某观之却是和靖说得的当虽其言短浅时说不尽然却得这意思顷之复曰此亦大纲偶然说到此不可以为定也
明道说道理一看便好愈看而愈好伊川犹不无难明处然愈看亦愈好上蔡过高多说人行不得底说话杨氏援引十件也要做十件引上来范氏一个宽大气象然说得走作便不可晓〈端蒙〉
上蔡论语解言语极多看得透时它只有一两字是紧要〈赐〉
问谢氏说多过不如杨氏说最实曰尹氏语言最实亦多是处但看文字亦不可如此先怀权断于胸中如谢氏说十分有九分过处其间亦有一分说得恰好处岂可先立定说今且须虚心玩理大雅问理如何玩曰今当以小说明之一人欲学相气色其师与五色线一串令入暗室中认之云辨得此五色出方能相气色看圣人意旨亦要如此精専方得之到自得处不从说来虽人言亦不信盖开导虽假人言得处须是自得人则无如之何也孔子言语简若欲得之亦非用许多工夫不得孟子之言多若欲得之亦合用许多工夫孔子言简故意广无失孟子言多意长前呼后唤事理俱眀亦无失若他人语多则有失某今接士大夫答问多转觉辞多无益〈大雅〉
原父论语解紧要处只是庄老〈必大○诸家觧〉
先生问曽文清有论语解曽见否曰尝见之其言语简曰其中极有好处亦有先儒道不到处某不及识之想是一精确人故解书言多简某曰闻之文清每日早必正衣冠读论语一篇曰此所谓学而时习之与今日学者读论语不同〈可学〉
建安吴才老作论语十说世以为定夫作者非也其功浅其害亦浅又为论语考异其功渐深而有深害矣至为语解即以己意测度圣人谓圣人为多诈轻薄人矣徐蒧为刊其书越州以行〈方〉
学者解论语多是硬说须习熟然后有个入头处〈季札〉孟子疏乃邵武士人假作蔡季通识其人当孔颕达时未尚孟子只尚论语孝经尔其书全不似䟽様不曽解出名物制度只绕纒赵岐之说耳〈璘〉
问伊川说读书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一条曰此条程先生说读书最为亲切今人不会读书是如何只缘不曽求圣人之意才拈得些小便把自意硬入放里面胡说乱说故教它就圣人意上求看如何问易其气是如何曰只是放教宽慢今人多要硬把捉教住如有个难理会处便要刻画百端讨出来枉费心力少刻只说得自底那里见圣人意又曰固是要思索思索那曽恁地又举阙其疑一句叹美之〈贺孙○集注读论孟法〉
先生尝举程子读论孟切已之说且如学而时习之切已看时曽时习与否句句如此求之则有益矣余正甫云看中庸大学只得其纲而无目如衣服只有领子过当时不曽应后欲问谓之纲者以其目而得名谓之领者以其衣而得名若无目则不得谓之纲矣故先生编礼欲以中庸大学学记等篇置之卷端为礼本正甫未之从〈过〉
问孔子言语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语句句是事实曰孔子言语一似没紧要说出来自是包含无限道理无些渗漏如云道之以政齐之以刑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数句孔子初不曽著气力只似没紧要说出来自是委曲详尽说尽道理更走它底不得若孟子便用著气力依文按本据事实说无限言语方说得出此所以为圣贤之别也孟子说话初间定用两句说起个头下面便分开两段说去正如而今人做文字相似〈僩〉
论语之书无非操存涵养之要七篇之书莫非体验扩充之端盖孔子大㮣使人优游餍饫涵泳讽味孟子大槩是要人探索力讨反己自求故伊川曰孔子句句是自然孟子句句是事实亦此意也如论语所言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非礼勿视听言动之类皆是存养底意思孟子言性善存心养性孺子入井之心四端之发若火始然泉始达之类皆是要体认得这心性下落扩而充之于此等类语玩味便自可见〈端蒙〉
问齐景公欲封孔子以尼谿之田晏婴不可楚昭王欲封孔子以书社之地子西不可使无晏婴子西则夫子还受之乎曰既仕其国则须有采地受之可也〈人杰○集注序说〉
楚昭王招孔子孔子过陈蔡被围昭王之招无此事邹鲁间陋儒尊孔子之意如此设使是昭王招陈蔡乃其下风耳岂敢围张无垢所谓者非
朱子语类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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