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四库全书本)/卷024

卷二十三 朱子语类 卷二十四 卷二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二十四
  论语六
  为政篇下
  吾与回言章
  论语所载颜子语止有喟然之叹与问仁两章而已而夫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知是说甚么惜乎其不传也广
  或问颜子终日不违如愚谓颜子心与圣人契曰此是前軰已自说了毕竟要见颜子因甚与圣人契问者无言文蔚曰孔子博他以文约他以礼他于天下之理无所不明所以于圣人之言无所不契曰孔子未博文约礼之前又如何文蔚曰颜子已具圣人体段曰何处是他具圣人体段文蔚无答曰颜子乃生知之次比之圣人已是九分九釐所争处只争一厘孔子只点他这些便与他相凑他所以深领其言而不再问也文蔚
  问颜子不违与孔子耳顺相近否曰那地位大段高不违是颜子于孔子说话都晓得耳顺是无所不通
  李从之问颜子省其私不必指燕私只是他自作用处曰便是这意思但恐没著落却如何省只是说燕私庶几有个著处方有可省处私不专在无人独处之地或有人相对坐心意默所趍向亦是私如谨独之独亦非特在幽隐人所不见处只他人所不知虽在众中便是独也察其所安安便是个私处
  问亦足以发是颜子于燕私之际将圣人之言发见于行事否曰固是虽未尽见于行事其理亦当有发见处然燕私之际尤见颜子践履之实处
  问颜子如愚曰夫子与言之时只是一个呆底退而省其私之所为亦足以发明其意义似不呆如克已复礼他便知得克已复礼如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他皆知之便是足以发处
  不违如愚不须说了亦足以发是听得夫子说话便能发明于日用躬行之间此夫子退而省察颜子之私如此且如说非礼勿视听言动颜子便真个不于非礼上视听言动集注谓坦然由之而无疑是他真个见得真个便去做明作
  问亦足以发莫是所以发明夫子所言之旨否曰然且如夫子吿以非礼勿视听言动颜子受之不复更问如何是礼与非礼但是退而省察颜子之所为则直是视听言动无非礼也此则足以发夫子之言也壮祖
  先生令㸔颜子亦足以发于何处见之是甚么意思或云见得亲切处于非礼勿视听言动一章可见曰大槩是如此良久云于睟面盎背皆见之因举程先生之言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充之则睟面盎背此之谓也
  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这些子便难看且如颜子甚么处足以见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如今著一个人甚么处足以发甚么处便不足以发义刚
  问亦足以发是颜子退有所省发否曰不然集注已说得分明了盖与之言颜子都无可否似个愚者及退而观其所行皆夫子与之言者一一做得出来不差岂不是足以发明得夫子之道其语势只如此恰如今人说与人做一器用方与他说个尺寸高低形制他听之全然似不晓底及明日做得来却与昨日所说底更无分毫不似祖道
  亦足以发谓其能发已之言若不悱不发是以此而发彼也引而不发是引弓而不发矢也用字各有不同人杰
  如子贡子夏是晓了较不甚问辩若他人则三畨四畨说都晓不得独夫子与颜子说时他却恁地晓得这处便当思量他因甚么解恁地且如这一件物事我曽见来他也曾见来及我说这物事则他便晓得若其他人不曾见则虽说与他他也不晓义刚
  问颜子深潜淳粹曰深潜是深厚不浅露恁地时意思常藏在里面焘○集注
  问颜子深潜淳粹此只是指天资而言否曰是义刚问集注载李先生之说甚分明但所谓默识心融触处洞然自有条理便见颜子闻夫子之言自原本至于条目一一理会得所以与夫子意不相背及退省其私即见其日用语嘿动静之间皆足以发明夫子之道坦然由之而不疑便见得颜子不惟理会得夫子言语及退便行将去更无窒碍曰亦足以发一句最好㸔若麤说时便是行将去然须是子细㸔亦足以发一句南升
  问李先生谓颜子圣人体段已具体段二字莫只是言个模様否曰然又问惟其具圣人模様了故能闻圣人之言默识心融否曰颜子去圣人不争多止隔一膜所以于吾言无所不说其所以不及圣人者只是须待圣人之言触其机乃能通晓尔又问所以如此者莫只是渣滓化尽否曰圣人所至处颜子都见得只是未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然在后这便颜子不及圣人处这便见得未达一间处且如于道理上才著紧又蹉过才放缓又不及又如圣人平日只是理会一个大经大法又却有时而应变达权才去应变达权处㸔他又却不曾离了大经大法可仕而仕学他仕时又却有时而止可止而止学他止时又却有时而仕无可无不可学他不可又却有时而可学他可又却有时而不可终不似圣人事事做到恰好处又问程子说孟子虽未敢便道他是圣人然学已到圣处莫便是指此意而言否曰颜子去圣人尤近或云某于克已复礼动容貌两章却理会得若是仰高钻坚瞻前忽后终是未透曰此两章止说得一边是约礼底事到颜子便说出两脚来圣人之教学者不过博文约礼两事尔博文是道问学之事于天下事物之理皆欲知之约礼是尊徳性之事于吾心固有之理无一息而不存今见于论语者虽只有问仁问为邦两章然观夫子之言有曰吾与回言终日想见凡天下之事无不讲究来自视听言动之际人伦日用当然之理以至夏之时商之辂周之冕舜之乐历代之典章文物一一都理会得了故于此举其大纲以语之而颜子便能领略得去若元不曾讲究则于此必疑问矣盖圣人循循善诱人才䟎到那有滋味处自然住不得故曰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卓尔是圣人之大本立于此以酬酢万变处颜子亦见得此甚分明只是未能到此尔又却䟎逼他不得他亦大段用力不得易曰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徳之盛也只是这一个徳非于崇徳之外别有个徳之盛也做来做去做到彻处便是广
  问不违如愚章心融恐是功深力到处见得道理熟了故言入于心随即融化更无渣滓故其发见于日用之间自然和顺所以能发明圣人之道非生将道理体贴力行之也是否曰固是功夫至到亦是天资高颜子自是邻于生知者也一之
  仲愚问默识心融如何曰说个融字最好如消融相似如雪在阳中若不融一句在肚里如何发得出来如人吃物事若不消只生在肚里如何能滋益体肤须是融化渣滓便下去精英便充于体肤故能肥润如孔子告曾子一贯之语他人闻之只是个一贯曾子闻之便能融化故发忠恕而已出来又问是曾子平昔工夫至此乎曰也是他资质自别一之
  器之问亦足以发伊川有天理昭著语与先生所说不同曰便只是这个夫子所言他别会发明而行之伊川所谓天理昭著便是圣人所说底道理颜子便会一一与做且如对人言语他晓不得或晓得不分明少间只恁地悠悠漫漫虽然恁地说自将这言语无落著了到得颜子圣人与说一句他便去做那一句圣人与说两句他便去做那两句贺孙○以下诸说
  问退而省其私曰私者他人所不知而回之所自知者夫子能察之如心之所安燕居独处之所为见识之所独见皆是也又曰私字尽阔私与中庸慎独之独同大意只是初间与回言一似个不通晓底人相似退而观其所独为又足以发明夫子所说之道且如克已复礼夫子告之矣退而察之则见其果然克已复礼因说范氏说私字作与门人言恐不是谢氏以不违作声闻相通虽以耳听而实以神受又较深只是无所不说便是不违
  视其所以章
  文振问视其所以一章曰此不惟可以观人亦当以此自考时举○义刚录云观人固是如此观已亦当如此
  问视其所以一章所以是大纲目㸔这一个人是为善底人是为恶底人若是为善底人又须观其意之所从来若是本意以为已事所当为无所为而为之乃为已若以为可以求知于人而为之则是其所从来处已不善了若是所从来处既善又须察其中心乐与不乐若是中心乐为善自无厌倦之意而有日进之益若是中心所乐不在是便或作或辍未免于伪以是察人是节节看到心术隐微处最是难事亦必在已者能知言穷理使心通乎道而能精别是非然后察人如圣人也曰于乐处便是诚实为善如好好色如恶恶臭不是勉强做来若以此观人亦须以此自观㸔自家为善果是为已果是乐否先生又云㸔文字须学文振每逐章挨近前去文振此两三夜说话大故精细㸔论语方到一篇便如此直卿云先生说文振资质好南升
  所以是所为所由是如此做所安是所乐譬如读书是所为岂不是好事然其去如此做又煞多般有为已而读书者有为名而读者有为利而读者须观其所由从如何其为已而读者固善矣然或有出于勉强者故又观其所乐端蒙
  问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三句前一句是兼善恶而言后二句是专言善寻常有一様人所为虽不善然其意之所发却不是要做不善而心终亦不安于不善似这般様人是如何曰这个也自有于观过知仁可见
  李伸实问视其所以者善者为君子恶者为小人知其小人不必论也所由所安亦以观察君子之为善者尔曰譬如淘米其糠与沙其始也固淘去之矣再三淘之恐有未尽之沙秕耳人杰
  问察其所安云今人亦有做得不是底事心却不安又是如何曰此是良心终是微私欲终是盛微底须被他盛底胜将去微底但有端倪无力争得出正如孟子说非无萌蘖之生一段意当良心与私欲交战时须是在我大段著力与他战不可输与他只是杀贼一般一次杀不退只管杀杀数次时须被杀退了私欲一次胜他不得但教真个知得他不好了立定脚根只管硬地自行从好路去待得熟时私欲自住不得因举濓溪说果而确无难焉须是果敢胜得私欲方确然守得这道理不迁变问有何道理可助这个果曰别无道理助得只是自著力战退他明作
  视其所以一章炎问观人之法论到此却是无遗先生微笑曰孟子观人之法又自简径如曰胸中正则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便是
  问观其所由谓意之所从来何也曰只是㸔他意思来处如何如读书固是好然他意思来处亦有是为利者视其所以以用也为也为义为君子为利为小人方是且粗㸔如有一般人只安常守分不恁求利然有时意思亦是求利察其所安又㸔他心所安穏处一节深一节淳○集注
  问观其所由集注两说如何曰意之所从来如读书是好须㸔所读何书行其所为或勉强有所为后说不如前说盖行其所为只是就上面细㸔过不如意之所从来是就他心术上㸔所安集注下得乐字不穏大率是他平日存主习熟处他本心爱如此虽所由偶然不如此终是勉强必竟所乐不在此次第依旧又从熟处去如平日爱踞傲勉强教他恭敬一时之间亦能恭敬次第依旧自踞傲了心方安吕氏一说谓所由是看他已前所为事所安是察他已后所为事亦通所谓知言穷理盖知言亦是穷理之一事然盖互举也又云知人亦是穷理之一端且如因不失其亲须知人方得明作
  问观其所由集注言意之所从来如何曰如齐桓伐楚固义也然其意所从来乃因怒蔡姬而伐蔡蔡溃遂伐楚此则所为虽是而所由未是也
  察人之所安尤难故必如圣人之知言穷理方能之广问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若圣人于人之善恶如见肺肝当不待如此著力曰这也为常人说圣人固不用得如此然圣人观人也著恁地详细如今人说一种长厚说话便道圣人不恁地只略略㸔便了这个若不见教彻底善恶分明如何取舍且如今从学也有诚心来底也有为利来底又如今人读书也有诚心去读底也有为利读底其初也却好渐渐见得他心下不恁地这须著知且如要从师须㸔得那人果是如何又如委托人事若是小小事要付托人尚可以随其所长交付与他若是要成一件大事如何不见得这人了方付与如所谓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若不真见这人是恁地如何这事托得他问伊川云视其所以是观人之大槩若所由所安也只兼善恶说今集注只解向不好边去恐似无过中求有过非圣人意曰这只是平心恁地㸔㸔得十分是如此若要长厚便恁地包含其初欲恕人而终于自恕少间渐渐将自己都没理会了都不知若能于待人严到得于自身已也会严问观人之道也有自善而入于恶亦有事虽恶而心所存本好曰这个也自可见须是如此㸔方见好底铁定是好人不好底铁定是不好人读书不可不仔细若不因公问某也不说到这里初间才㸔善恶便晓然到观其所由有不善这又胜得当下便不是底到察其所安有不善这又胜前二项人不是到这里便做不好人㸔他只是不是他心肯意肯必不会有终今按此转语方答得上所疑集注分明○贺孙
  所以只是个大槩所由便㸔他所从之道如为义为利又也㸔他所由处有是有非至所安处便是心之所以安方定得且如㸔得如此又须著自反㸔自家所以所由所安如何只是一个道理吕氏以所以作今所自处所由作昔所经由所安作卒所归宿却成前后事非是一时观人不必如此说又问观其所由曰视其所以者只是观人之凡曰所由者便㸔他如何地做且如作士人作商贾此是所以至如读书为利时又也不好如孝与忠若还孝而至于陷父于不义忠而至于阿谀顺旨其所以忠与孝则同而所由之道则别问曰如小人为利便是不好了又更观其所由做甚曰为利固是为利毕竟便有一节话若还㸔得只是这人了更不须㸔干○集义
  温故而知新章
  温故只是时习广
  温故知新谓温故书而知新义
  温故方能知新不温而求新知则亦不可得而求矣问温故知新曰是就温故中见得这道理愈精胜似旧时所看
  温故而知新味其语意乃为温故而不知新者设不温故固是间断了若果无所得虽温得亦不足以为人师所以温得又要知新惟温故而不知新故不足以为人师也这语意在知新上义刚
  问温故闻见之在外者知新义理之得于己者若温故而不知新则徒闻见而已惟知新则是在我之义理因温故而有以自得之其应无穷故可以为师乎曰然又问不离温故之中而知新其亦下学上达之理曰亦是渐渐上达之意一之
  问温故知新曰道理即这一个道理论孟所载是这一个道理六经所载也是这个道理但理会得了时时温习觉滋味深长自有新得温字对冷字如一杯羮在此冷了将去温来又好南升
  温故而知新此处是知新重中庸温故而知新乃是温故重圣人言语自有意思一个这头重一个那头重又曰温故而不知新一句只是一句了夔孙
  温故知新不是易底新者只是故中底道理时习得熟渐渐发得出来且如一理㸔几个人来问就此一理上一人与说一个理都是自家就此理上推究出来所以其应无穷且如记问之学记得一事更推第二事不去记得九事便说十事不出所以不足为人师明作○集注
  记问之学不足为人师只縁这个死杀了若知新则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则常活不死杀矣如记问之学记得十件只是十件记得百件只是百件知新则时复温习旧闻以知新意所以常活
  温故则能知新如所引学记则是温故而不知新只是记得个硬本子更不解去里面搜寻得道理义刚
  温故而知新是活底故可以为人师记问之学只是死底故不足以为人师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先生曰此只是一件事却有两个义理如温故而不能知新诸先生把日知其所亡做知新似倒说了日知其所亡乃温故以前事日知其所未有如今日方做事业相似便方始月无忘其所能乃温故也既温故而知新谢氏说温故知新又说得高远了先生曰程先生说可以为师作只此一句可师不如便把做为师之师看此一句只说是人若不能温故知新便不可为人师守旧而不知新义便不活不足以应学者之求若温故而知新则从此尽推得去吕氏说师尚多闻只是泥孟子之语孟子初间也且恁地说吕氏便把来作引证不得大率圣人之言语阔被他把做恁地说也无碍理处干○集义
  仁父问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伊川谓此一言可师此一事可师切有未喻曰伊川见得亦差了这一句正对记问之学不足为人师一句若温习旧闻则义理日通无有穷已若记问之学虽是记得多虽是读得多虽是闻得多虽是千卷万卷只是千卷万卷未有不穷然而这一句说师亦只说平常恁地师却不说是孔子这般师兼是这主意只为世上有不温故知新而便欲为人师故发此一句却不是说如此便可以为师言如此方可以为师以证人不如此而遽欲为师者伊川却只认这意一向要去分解以此知读书尽著仔细伊川恁地工夫也自有这般处圣人语言极精密无些子偏重亦无些子罅漏如说一言而䘮邦有诸曰惟其言而莫之违只消如此说亦得便须说道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䘮邦乎或曰以徳报怨何如㸔来也似好圣人便问他何以报徳以直报怨以徳报徳若以直报怨只是依直报之恰如无怨相似且如人有些侵我处若是我不是便休了若是他不是与他理会教是便了贺孙问以徳报怨非独说道无以报徳只是以徳报怨也自不得曰然如此只是伪只是不诚贺孙
  君子不器章
  君子不器是不拘于一所谓体无不具人心原有这许多道理充足若惯熟时自然看要如何无不周遍子贡瑚琏只是庙中可用移去别处便用不得如原宪只是一个吃菜根底人邦有道出来也做一事不得邦无道也不能拨乱反正夷清恵和亦只做得一件事明作
  或问君子不器如孔门徳行之外乃为器否曰若偏于徳行而其用不周亦是器君子者才徳出众之名徳者体也才者用也君子之人亦具圣人之体用夔孙录云体无不备用无不周次于圣人者也但其体不如圣人之大而其用不如圣人之妙耳人杰
  君子不器事事有些非若一善一行之可名也贤人则器获此而失彼长于此又短于彼贤人不及君子君子不及圣人夀昌
  问君子不器之旨曰人心至灵均具万理是以无所往而不知然而仁义礼智之性苟以学力充之则无所施而不通谓之不器可也至于人之才具分明是各局于气禀有能有不能又问如何勉强得曰君子者成徳之名也所贵乎君子者有以化其气禀之性耳不然何足以言君子中庸言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处正是此意壮祖
  问君子所以不器者縁是就格物致知上做工夫㸔得道理周遍精切及廓然贯通有以尽其心之全体故施之于用无所不冝非特一才一艺而已曰也是如此但说得著力了成徳之士自是不器南升
  君子不器君子是何等人曰此通上下而言有一般对小人而言底君子便是小底君子至如圣人吾不得而见之得见君子斯可矣便说大底君子便是圣人之次者问不器是那个君子曰此是成徳全才之君子不可一偏㸔他问侯氏举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如何曰不可小知便是不可以一偏㸔他他却担负得远大底小人时便也有一才一艺可取故可小知问子贡女器也唤做不是君子得否曰子贡也是个偏底可贵而不可贱冝于宗庙朝廷而不可退处此子贡之偏处问谢氏举清和任也只是器否曰这是他成就得偏却不是器他本成就得来大如得百里之地而君之一段他自是大只是成就得来偏问诸先生多举形而上形而下如何说曰可见底是器不可见底是道理是道物是器因指面前火炉曰此是器然而可以向火所以为人用便是道问谢氏以为颜闵有圣人之一体未必优于子夏子游子张然而具体也既谓之具体又说不如三子何也曰他意只道是颜子便都无许多事如古人说无所长既无所短安有所长底意他把来驱驾作文字便语中有病因问具体而微曰五峯说得牵强㸔来只是比似孔子较小今看颜子比孔子真个小干○集义
  问范氏谢氏说如何曰天下道理皆㸔得透无一理之不知无一事之不明何器之有如范氏说也说得去然不消如此谢氏说得意思也好推其极乃大底不器伊尹伯夷柳下恵皆能有天下则器固大矣自一才一艺者观之亦不可谓之器矣然自孔子可仕可止观之则彼止在一边亦器也孟子诚不肯学他底了一之
  子贡问君子章
  问先行其言而后从之曰此为子贡而发其实有徳者必有言若有此徳其言自足以发明之无有说不出之理夫子只云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敏于事而慎于言未尝说无事于言人杰
  问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苟能行矣何事于言曰只为子贡多言故告之如此若道只要自家行得说都不得亦不是道理圣人只说敏于事而慎于言敏于行而讷于言言顾行行顾言何尝教人不言䕫孙
  徐仁甫问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莫须将先行作一句否曰程子如此却未敢以为然恐其言而后从之不成一句若云而后其言从之方得不若以先行其言作一句而后从之作一句大意只说先行其所言而后言其所行读书须是㸔出处主意如何此是子贡问君子孔子为子贡多言故以先行其言而后从之答之盖为子贡发也
  问先行其言谓人识得个道理了可以说出来却不要只做言语说过须是合下便行将去而后从之者及行将去见得自家所得底道理步步著实然后说出来却不是杜撰意度须还自家自本至末皆说得有著实处曰此一章说得好南升
  君子周而不比章
  问周与比莫也相似否曰外面相似而里面大差了如骄泰和同亦然故几微之间不可不辨
  周是无不爱比是私也相比或二人相比也是君子周而不比周是遍人前背后都如此心都一般不偏滞在一个如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亦是周遍忠信为周如这一个人合当如何待那个人又合如何待自家只㸔理无轻重厚薄便是周遍周是公底比比是私底周周是无所不比也如为臣则忠为子却不能孝便是偏比不周遍只知有君而不知有亲按忠信为周他录别有定说○淳
  问比周曰君子小人即是公私之间皆是与人亲厚但君子意思自然广大小人与人相亲时便生计较与我善底做一般不与我善底做一般周与比相去不远要须分别得大相远处某集注中曾说此意君子与人相亲也有轻重有厚薄但意思自是公○南升
  问周而不比曰周者大而遍之谓比便小所谓两两相比君子之于人无一人使之不得其所这便是周小人之于人但见同于已者与之不同于已者恶之这便是比君子之于人非是全无恶人处但好善恶恶皆出于公用一善人于国则一国享其治用一善人于天下则天下享其治于一邑之中去一恶人则一邑获其安于一乡之中去一恶人则一乡受其安岂不是周小人之心一切反是又云欧阳朋党论说周武以三千为大朋商纣亿兆之人离心离徳又云比周二字于易中所言又以比字为美如九五显比取王用三驱失前禽之义皆美也如顽嚚不友相与比周又却是不好
  比之与周皆亲厚之意周则无所不爱为诸侯则爱一国为天子则爱天下随其亲疏厚薄无不是此爱若比则只是㨂择或以利或以势一等合亲底他却自有爱憎所以有不周处又云集注谓普遍是泛爱之意偏党非特势利大槩君子心公而大所以周普小人心狭而常私便亲厚也只亲厚得一个明作
  问比周曰且如一乡之中有个恶人我这里若可除去便须除去却得这一乡都安此君子周而不比也至如小人于恶人则喜其与已合必须亲爱之到得无恶之人每与已异必思伤害之此小人之比而不周也武三思尝言如何是善人如何是恶人与予合者是善人与予不合者是恶人贺孙
  问比周曰周固是好然而有一种人是人无不周旋之使所周之人皆善固是好万一有个不好底人自家周旋他去这人会去作无穷之害此无他只是要人之同已所以为害君子则不然当亲则亲当疏则疏而已夔孙
  问注周言普遍岂汎爱众而亲仁之意欤曰亦是如此大抵君子立心自是周遍好恶爱憎一本于公小人惟偏比阿党而已㝢○集注
  问注云君子小人所以分则在公私之际毫厘之差耳何谓毫厘之差曰君子也是如此亲爱小人也是如此亲爱君子公小人私
  问注云欲学者察乎两间而审其取舍之几当在思虑方萌之初与人交际之始于此审决之否曰致察于思虑固是但事上亦须照管动箴曰哲人知几诚之于思志士励行守之于为须著随处照管不应道这里失了后面更不去照管觉得思处失了便著去事上看便舍彼取此须著如此方得
  徐问比周曰只是公私周则遍及天下比则昵于亲爱之间又问忠信为周阿党为比如何曰忠信为周只縁左传周爰咨询指作忠信后人遂将来妄解最无道理且如易比卦言比吉也比辅也原筮元永贞无咎则比都是好大抵比于君子则为善比于小人则为恶须是㸔圣人说处本意如何据此周而不比比而不周只是公私○集义
  问范氏说忠信为周恐未说到此曰忠信所以周也若面前背后不诚实则不周矣周是公底比无所不比也比是私底周周一边背了一边周则意思却照管得到极其至为臣则忠为子则孝是亦周也一之
  学而不思章
  问论语言学字多不同学而不思则罔此学字似主于行而言博学于文此学字似主乎知而言曰学而不思则罔此学也不是行问学字义如何曰学只是效未能如此便去效做问恐行意较多否曰只是未能如此便去学做如未识得这一个理便去讲究要识得也是学未识得这一个书便去读也是学未晓得这一件事去问人如何做便也是学问人便是依这本子做去不问人便不依本子只鹘突杜撰做去学是身去做思只是默坐来思问学是学其事思是思其理否曰思只是思所学底事学而不思便都罔了问思而不学何以危殆曰硬将来拗缚捉住在这里便是危殆只是杜撰恁地不恁自然便不安穏
  学与思须相连才学这事须便思量这事合如何学字甚大学效他圣贤做事南升
  学是学其事如读书便是学须缓缓精思其中义理方得且如做此事是学然须思此事道理是如何只恁下头做不思这事道理则昧而无得若只空思索却又不傍所做事上体察则心终是不安穏须是事与思互相发明明作
  学不止是读书凡做事皆是学且如学做一事须是更经思量方得然只管思量而不学则自家心必不安穏便是殆也
  学而不思如读书不思道理是如何思而不学如徒苦思索不依様子做
  思而不学则殆虽用心思量不曽就事上习熟毕竟生硬不会妥帖
  问不求诸心则昏而无得不习其事则危而不安如何曰思与学字相对说学这事便思这事人说这事合恁地做自家不曽思量这道理是合如何则罔然而已罔似今人说罔两既思得这事若不去做这事便不熟则臬兀不安如人学射虽习得弓箭里许多模様若不曾思量这个是合如何也不得既思得许多模様是合如何却不曾置得一张弓一只箭向垛边去射也如何得○集注
  或问学而不思章引程子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力行五者废一非学何也曰凡学字便兼行字意思如讲明义理学也效人做事亦学也孔子步亦步趋亦趋是效其所为才效其所为便有行意
  叔蒙问集注却举中庸学问思辨与行之语据某看学与行是学之始终问思辨是思之始终曰然贺孙
  问思而不学则殆注身不亲历所谓亲历岂讲求义理与躬行处均为亲历乎曰讲求义理又似乎思但就见定事上学去话间因语及某人曰此正思而不学之人只一向㝷空去凡事须学方能进步集注非定本○㝢
  问诸先生说有外意者有说偏傍者也须看否曰也要见得他碍处因问杨氏说思则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如何曰敬自是存养底事义自是推行底事且说思与学也未须说存养推行处若把推行作学便不是中庸里面博学力行自是两件今人说学便都说到行处去且如读书看这一句理会不得便须熟读此便是学然学而不思便是按古本也无得处若徒然闭目静思而不学又也徒劳心不穏当然后推到行处问罔字作欺罔无实之罔如何曰不必如此说罔是昏昧底意问思而不学则殆只是尹氏劳而无所安底意否曰是劳便是其心劳不安便是于义理不安问谢氏穷大而失其所居如何曰只是不安干○集义
  攻乎异端章
  或问攻乎异端曰攻者是讲习之谓非攻撃之攻这处须看他如何是异端如何是正道异端不是天生出来天下只是这一个道理縁人心不正则流于邪说习于彼必害于此既入于邪必害于正异端不止是杨墨佛老这个是异端之大者
  问攻字若作攻击也如何便有害曰便是圣人若说攻撃异端则有害便也须更有说话在不肯只恁地说遂休了若从攻撃则吕氏之说近之不如只作攻治之攻较穏
  凡言异端不必攻者皆是为异端游说反间孟子谓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不必便能距杨墨但能说距杨墨亦是圣人之徒
  问集注云攻专治之也若为学便当专治之异端则不可专治也曰不惟说不可专治便略去理会他也不得若是自家学有定止去看他病痛却得也是自家眼目高方得若是恁地则也奈他不何如后来士大夫末年皆流入佛氏者縁是把自家底做浅底看便没意思了所以流入他空寂玄妙之说去焘○集注
  问程子曰佛氏之言近理所以害甚于杨墨㸔来为我疑于义兼爱疑于仁其祸已不胜言佛氏如何又却甚焉曰杨墨只是硬恁地做佛氏最有精微动得人处本朝许多极好人无不陷焉如李文靖王文正谢上蔡杨龟山㳺先生诸人○贺孙
  问集注何以言佛而不言老曰老便只是杨氏人尝以孟子当时只辟杨墨不辟老不知辟杨便是辟老如后世有隐遁长往而不来者皆是老之流他本不是学老只是自执所见与此相似
  味道问只说释氏不说杨墨如何曰杨墨为我兼爱做出来也淡而不能惑人只为释氏最能惑人初见他说出来自有道理从他说愈深愈是害人
  攻乎异端章曰杨氏为我㧞一毛而利天下不为墨氏兼爱至不知有父如此等事世人见他无道理自不去学他只如墨者夷之厚葬自打不过縁无道理自是行不得若佛氏则近理所以惑人此事难说观其书可见明作
  吕氏曰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斯无邪慝今恶乎异端而以力攻之适足以自蔽而已说得甚好但添得意思多了不敢保是圣人之意圣人之意分明只是以力攻之理会他底未得枉费力便将已业都荒了淳○集义
  由诲女知之章
  问知之为知之章子路不应有以不知为知之病曰子路粗暴见事便自说是晓会得如正名一节便以为迂故和那不知处也不知耳
  问知之为知之曰子路气象粗疏不能随事精察或有不合于已虽于夫子亦艴然如子之迂也之类故夫子告之以此
  或问诲汝知之乎章曰惟伊川便说得尽别人只说得一边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则无自欺之蔽其知固自明矣若不说求其知一著则是使人安于其所不知也故程子又说出此意其说方完上不失于自欺下不失于自勉广
  徐问上蔡之说如何曰上蔡说未是其说求为过高要之圣人之言只是说紧切底事只为今人知之以为知将那不知者亦说是知终至于知与不知都无界限了若人能于其知者以为知于不知者以为不知而不强以为知便是知了只为子路性勇怕他把不知者亦说是知故为他说如此
  子张学干禄章
  戴智老说干禄章曰多闻多见二字人多轻说过了将以为偶然多闻多见耳殊不知此正是合用功处圣人所以为好古敏以求之又曰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皆欲求其多也不然则闻见孤寡不足以为学矣时举
  多闻阙疑慎言三件事
  多闻多见自不是浅陋迫狭人又更阙疑又更慎其馀
  闻见亦是互相发明如学干禄章言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多见阙殆慎行其馀闻固是主于言见固是主于行然亦有闻而行者见而言者不可泥而看也时举
  问干禄章闻见字义曰闻是闻人之言见是见人之行闻亦属自家言处见亦属自家做处闻见当阙其疑殆而又勿易言易行之问闻见因书得之则又何别曰见古人说底话是闻见古人做底事而欲学之是见如舜之孝是也然就克已复礼论之则看孔子所言是闻只自家欲循此而为仁便是见此非本文大义然必欲区别闻见则然问此答干禄之语意类好色之对乎曰不干事孔子不教他干但云得禄之道在其中正是欲抹杀了他干字若夫王好货好色等语便欲比之孔子便做病了便见圣贤之分处一之
  或问慎其馀只是指无疑无殆处否曰固是义刚林叔恭问多闻如何阙疑多见如何阙殆曰若不多闻也无縁见得疑若不多见也无縁见得殆江西诸人才闻得一说便把做了看有甚么话更入不得亦如何有疑殆到他说此一章却云子张平日专务多闻多见故夫子告以阙疑是不欲其多闻多见此是甚说话且如一件事一人如此说自家也见未得须是大家都说出来这里方见得果是如何这里方可以将众多之说相磨擦这里方见得疑殆分明贺孙
  或问尤自外至悔自内出曰出言或至伤人故多尤行有不至已必先觉故多悔然此亦以其多少言之耳言而多尤岂不自悔行而多悔亦必至于伤人矣广
  子张学干禄一章是教人不以干禄为意盖言行所当谨非为欲干禄而然也若真能著实用功则惟患言行之有悔尤何暇有干禄之心耶
  徐问学干禄章曰此是三截事若人少闻寡见则不能参考得是处故闻见须要多若闻见已多而不能阙疑殆则胡乱把不是底也将来做是了既阙其疑殆而又未能慎其馀则必有尤悔又问尤悔如何分尤莫是见尤于人否曰是大凡言不慎则必见尤于人人既有尤自家安得无悔行不慎则已必有悔已既有悔则人安得不见尤此只是各将较重处对说又问禄在其中只此便可以得禄否曰虽不求禄若能无悔尤此自有得禄道理若曰耕也馁在其中矣耕本求饱岂是求馁然耕却有水旱凶荒之虞则有时而馁学本为道岂是求禄然学既寡尤悔则自可以得禄如言直在其中矣父为子隐子为父隐本不是直然父子之道却要如此乃是直凡言在其中矣者道理皆如此又问圣人不教人求禄又曰禄在其中如何曰圣人教人只是教人先谨言行却把他那禄不做大事看须是体量得轻重始得
  子张学干禄夫子答之者闻主言见主事尤是罪自外至悔是理自内出凡事不要到悔时悔时已错了禄在其中凡言在其中皆是不求而自至之意父子相隐本非直而直在其中如耕本要饱然有水旱之变便有馁在其中学本是要立身不是要干禄然言行能谨人自见知便有得禄之道大槩是令他自理会身已上事不要先萌利禄之心又云若人见得道理分明便不为利禄动明作
  问子张在圣门忽然学干禄圣人但告之以谨其言行便是修其天爵而人爵自至曰修天爵而人爵自至说得重了此意重处只在言行若言行能谨便自带得禄来时举录作圣人之心只教他谨言行因带禄说凡言在其中者皆不求或作期而自至之辞如耕本是求饱却言馁在其中父子相为隐直却在其中又为前面也说得深了圣人本意在谨言行又不可徒谨须用得学又须阙其疑而未信殆而未安者便将其馀信而安者做一处谨言而谨行之谓其察得可言与可行也南升○时举录小异
  子张学干禄禄固人之所欲但要去干却不得子张恁地时已不是正底心了夫子却掉开答他不教他如何地干也不教他莫干但言禄在其中凡言在其中者皆不求此而得彼之义如耕也馁在其中之类皆是君子求其在已而已然而徳行既修名声既显则人自然来求禄不待干而自得如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这岂是要计较他不遗不后后方为仁义但是为仁义时便自恁地这虽是不曾说利然使天下人皆不遗不后利孰大焉大抵计功之心也是害事所谓仁者先难而后获才有计功之心便都不济事义刚
  问学干禄章曰这也是一说然便是教人不要去求如程先生说使定其心而不为利禄所动是也论语凡言在其中皆是与那事相背且如父为子隐子为父隐本不干直事然直却在其中耕本是得食然有水旱凶荒则有馁在其中切问近思本只是讲学不是求仁底事然做得精则仁亦在其中如居处恭执事敬兴人忠皆是切已去做方是求仁底事此皆是教人只从这一路做去且莫管那一边然做得这一边则那一边自在其中也又曰惟是那君子谋道不谋食学也禄在其中耕也馁在在其中一章说得最反复周全如云君子谋道不谋食是将一句统说了中央又分两脚说学也禄在其中耕也馁在其中又似教人谋道以求食底意思下面却说忧道不忧贫便和根斩了
  哀公问何为则民服章
  陈仲蔚说何为则民服及使民敬忠以劝二章先生曰前章据本文夫子只恁地说未有贵穷理之意当时哀公举错之权不在已问了只恁休了他若会问时夫子尚须有说义刚
  或问举直错枉曰是便是直非便是枉
  举直错枉集注谓大居敬而贵穷理曰若不居敬如何穷理不穷理如何识人为举直错枉之本又曰人最要见得是与不是方有下手处如今人都不见得是非分别不出又曰须是居敬穷理自做工夫铢录云此是自修工夫方能照得人破若心不在焉则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以枉为直以直为枉矣明作○铢同
  问哀公问何为则民服往往只是要得人畏服他圣人却告之以进贤退不肖乃是治国之大本而人心自服者盖好贤而恶不肖乃人之正性若举错得义则人心岂有不服谢氏又谓若无道以照之则以直为枉以枉为直此君子大居敬而贵穷理此又极本原而言若人君无知人之明则枉直交错而举错未必得冝矣曰说得分明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章
  问使民敬忠以劝曰庄只是一个字上能端荘则下便尊敬至于孝慈则是两事孝是以躬率之慈是以恩结之如此人方忠于已举善而教不能若善者举之不善者便去之诛之罚之则民不解便劝惟是举其善者而教其不能者所以皆劝便是文字难看如这様处当初只是大槩看了便休而今思之方知集注说得未尽义刚
  问孝慈则忠何以能使之忠也曰孝以率之慈以结之所以使之忠也问孝慈主父子而言可乎曰如此安能便使之忠也此慈字兼内外而言若大学齐家章孝慈乃主父子而言也
  孝于亲是做个様子慈于众则推此意以及人兼此二者方能使民忠于已若徒孝于亲而不能推及于众若徒慈于众而无孝亲底様子都不得明作
  孝是以身率之慈是以恩结之善者固可举若不能者遽刑之罚之则彼何由劝举善于前而教不能于后则是诱引之使趋于善也是以劝䕫孙
  问康子之意必要使民能如此圣人但告之以已所当为而民自应者方其端庄孝慈举善教不能不是要民如此而后为做得自已工夫则民不期然而然者曰也是如此
  或谓子奚不为政章
  惟孝友于兄弟谓孝然后友友然后政其序如此问施于有政是使一家人皆孝友否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是也政一家之事也固不止是使之皆孝友耳然孝友为之本也一之
  推广此心以为一家之政便是齐家縁下面有一个是亦为政故不是国政又曰在我者孝则人皆知孝在我者弟则人皆知弟其政岂不行于一家明作
  问惟孝友于兄弟可以施于有政曰此全在推字上言举斯心加诸彼今人只为不能善推其所为耳范唐鉴言唐明皇能友爱兄弟而杀其三子正以其不能推此心耳
  问此夫子难以不仕之意告或人故托以告之然使夫子得时得位其为政之本也只就人伦上做将去曰文振看文义看得好更冝涵泳南升
  人而无信章
  问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曰人而无真实诚心则所言皆妄今日所言要往东明日走在西去这便是言不可行
  问先生但谓车无此二者则不可以行人而无信亦犹是也而不及无信之所以不可行何也曰人若无信则语言无实何处行得处家则不可行于家处乡党则不可行于乡党曰此与言不忠信虽州里行乎哉之意同曰然广
  子张问十世可知章
  周问三代所因者不易而所损益可知如何曰此所谓不易也变易也三纲五常亘古亘今不可易至于变易之时与其人虽不可知而其势必变易可知也盖有馀必损不及必益虽百世之远可知也犹寒极生煖煖甚生寒虽不可知其势必如此可知也
  所因之礼是天做底万世不可易所损益之礼是人做底故随时更变
  所因谓大体所损益谓文为制度那大体是变不得底虽如秦之灭绝先王礼法然依旧有君臣有父子有夫妇依旧废这个不得义刚
  忠质文忠只是朴实头白直做将去质则渐有形质制度而未及于文采文则就制度上事事加文采然亦天下之势自有此三者非圣人欲尚忠尚质尚文也夏不得不忠商不得不质周不得不文彼时亦无此名字后人见得如此故命此名僴○以下集注
  问忠与质如何分曰忠只是浑然诚确质与文对质便自有文了但文未盛比之文则此个质耳
  或问忠与质如何分先生喜其善问答云质朴则未有文忠则浑然无质可言矣
  或问忠与质异处曰此如人家初做得个家计成人虽有许多动用其诚意直是质实到做得家计成次第便有动用噐使其初务纯朴不甚浮华及其渐久用度日侈骎骎然日趋于文而不容自已其势然也子蒙
  行夫问三统曰诸儒之说为无据某看只是当天地肇判之初天始开当子位故以子为天正其次地始辟当丑位故以丑为地正惟人最后方生当寅位故以寅为人正即邵康节十二会 当寅位则有所谓开物当戌位则有所谓闭物闭物便是天地之间都无了看他说便须天地翻转数十万年
  问天统地统人统之别曰子是一阳初动时故谓之天统丑是二阳故谓之地统寅是三阳故谓之人统因举康节元会运世之说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一元有十二会一万八百年为一会一会有三十运三百六十年为一运一运有十二世以小推大以大推小个个一般谓岁月日时皆相配合也如第一会第二会时尚未生人物想得地也未硬在第三会谓之开物人物方生此时属寅到得戌时谓之闭物乃人消物尽之时也大率是半明半晦有五六万年好有五六万年不好如昼夜相似到得一元尽时天地又是一畨开辟问先生诗云前推更无始后际那有终如何曰惟其终而复始所以无穷也
  问子丑寅之建正如何曰此是三阳之月若秦用亥为正直是无谓大抵三代更易须著如此改易一畨又问忠质文本汉儒之论今伊川亦用其说如何曰亦有此理忠是忠朴君臣之间一味忠朴而已才说质便与文对矣又问五运之说曰本起于五行万物离不得五行五运之说亦有理如三代已前事经书所不载者甚多又问五运之说不知取相生相克曰取相生又问汉承秦水徳之后而以火徳继之是如何先生曰或谓秦是闰位然事亦有适然相符合者如我太祖以归徳军节度即位即是商丘之地此火徳之符也事与高祖赤帝子一般去伪
  器之说损益曰势自是如此有人主出来也只因这个势自住不得到这里方看做是如何惟是圣人能顺得这势尽得这道理以下人不能识得损益之冝便错了坏了也自是立不得因只是因这个损益也是损益这个㝢○以下总论
  叔蒙问十世所因损益曰纲常千万年磨灭不得只是盛衰消长之势自不可已盛了又衰衰了又盛其势如此圣人出来亦只是就这上损其馀益其不足圣人做得来自是恰好不到有悔憾处三代以下做来不恰好定有悔憾虽做得不尽善要亦是损益前人底虽是人谋要大势不得不出此但这纲常自要坏灭不得世间自是有父子有上下羔羊跪乳便有父子蝼蚁统属便有君臣或居先或居后便有兄弟犬马牛羊成群连队便有朋友始皇为父胡亥为子扶苏为兄胡亥为弟这个也氓灭不得器之问三代损益如衣服器用制度损益却不妨如正朔是天时之常却要改如何曰一畨新民观听合如此如新知县到任便变易号令一番住持入院改换行者名次相似
  此一章因字最重所谓损益者亦是要扶持个三纲五常而已如秦之继周虽损益有所不当然三纲五常终变不得君臣依旧是君臣父子依旧是父子只是安顿得不好耳圣人所谓可知者亦只是知其相因者也如四时之运春后必当是夏夏后必当是秋其间虽寒暑不能无缪戾然四时之运终改不得也康节诗云千世万世中原有人正与此意合时举
  这一段诸先生说得损益字不知更有个因字不曾说因字最重程先生也只滚说将去三代之礼大槩都相因了所损也只损得这些个所益也只益得这些个此所以百世可知也且如秦最是不善继周酷虐无比然而所因之礼如三纲五常竟灭不得马氏注所因谓三纲五常损益谓质文三綂此说极好
  继周百世可知秦继周者也安得为可知然君臣父子夫妇依旧在只是不能尽其道尔
  问十世可知曰三纲五常虽衰乱大无道之世亦即在且如继周者秦大无道之世毕竟是始皇为君李斯等为臣始皇为父胡亥为子三纲五常地位占得大了便是损益亦不多至秦欲尊君便至不可仰望抑臣便至十分卑屈此段重在因字损益只些子南升
  致道问夫子继周而作则忠质损益之冝如何曰孔子有作则并将前代忠质而为之损益却不似商只损益得夏周只损益得二代又问孔子监前代而损益之及其终也能无弊否曰恶能无弊贺孙
  问其所阙者冝益其所多者冝损固事势之必然但圣人于此处得恰好其他人则损益过差了曰圣人便措置一一中理如周末文极盛故秦兴必降杀了周恁地柔弱故秦必变为强戾周恁地纎悉周致故秦兴一向简易无情直情径行皆事势之必变但秦变得过了秦既恁地暴虐汉兴定是宽大故云独沛公素宽大长者秦既鉴封建之弊改为郡县虽其宗族一齐削弱至汉遂大封同姓莫不过制贾谊已虑其害晁错遂削一畨主父偃遂以谊之说施之武帝诸侯王只管削弱自武帝以下直至魏末无非刬削宗室至此可谓极矣晋武起尽用宗室皆是因其事势不得不然贺孙问本朝大势是如何曰本朝鉴五代藩镇兵也收了赏罚刑政一切都收了然州郡一齐困弱靖康之祸冦盗所过莫不溃散亦是失斟酌所致又如熙宁变法亦是当苟且惰弛之馀势有不容已者但变之自不中道贺孙
  先生谓继周百世可知诸公看继周者是秦果如夫子之言否皆对以为秦不能继周故所因所革皆不可考曰若说秦不能继周则夫子之言不是始得夫子分明说百世可知看秦将先王之法一切扫除了然而所谓三纲五常这个不曾泯灭得如尊君卑臣损周室君弱臣强之弊这自是有君臣之礼如立法说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皆有禁之类这自是有父子兄弟夫妇之礼天地之常经自商继夏周继商秦继周以后皆变这个不得秦之所谓损益亦见得周末许多烦文缛礼如此故直要损其太过益其欠处只是损益得太甚然亦是事势合到这里要做个直截世界做个没人情底所为尔才犯我法便死更不有许多劳劳攘攘如议亲议贤议能议功之类皆不消如此只是白直做去他亦只为苟简自便计到得汉兴虽未尽变亡秦之政如高文之宽仁恭俭皆是因秦之苛刻骄侈而损益其意也大纲恁地宽厚到后便易得废弛便有强臣篡夺之祸故光武起来又损益前后之制事权归上而激厉士大夫以廉耻贺孙
  非其鬼而祭之章
  非其鬼而祭之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庶人祭其先上得以兼乎下下不得以兼乎上也庶人而祭五祀大夫而祭山川诸侯而祭天地此所谓非其鬼也
  问非其鬼而祭之如诸侯僭天子大夫僭诸侯之类又如士庶祭其旁亲远族亦是非其鬼否曰是又如今人祭甚么庙神都是非其鬼问如用僧尼道士之属都是非其鬼曰亦是问祭旁亲远族不当祭若无后者则如之何曰这若无人祭只得为他祭自古无后者合当祭于宗子之家今何处讨宗子看古礼今无存者要一一行之也难贺孙
  问非其鬼而祭之寻常人家所当祭者只是祖先否曰然又问土地山川之神人家在所不当祭否曰山川之神季氏祭之尚以为僭况士庶乎如土地之神人家却可祭之礼云庶人立一祀或立戸或立灶户灶亦可祭也又问中霤之义如何曰古人穴居当土室中开一窍取明故谓之中霤而今人以中堂名曰中霤者所以存古之义也又云中霤亦土地之神之类五祀皆室神也
  问见义不为无勇莫是连上章意否曰不须连上句自说凡事见得是义便著做不独说祭祀也贺孙
  子善问见义不为无勇这亦不为无所见但为之不力所以为无勇也曰固是见得是义而为之不力然也是先时见得未分明若已见得分明则行之自有力这般处著两下并看就见义不为上看固见得知之而不能为若从源头上看下来乃是知之未至所以为之不力贺孙○恪录别出
  子善问见义不为无勇也曰此直说眼前事若见得合做底事且须勇决行之若论本原上看则只是知未至若知至则当做底事自然做将去








  朱子语类卷二十四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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